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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银色纪念币     重生燃情年代txt下载     重生燃情年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39章 百亿的巨大市场

    梁一飞又不是棒槌初哥,上辈子这辈子那么多年下来,商场上的人和事,早就看得明明白白。

    吴洋今天来,要是仅仅为了办一张会员卡,梁一飞都能把自己眼珠子抠下来当鱼泡踩。

    都不用过脑子,吴洋的目的,左右不离两个角度,一件东西。

    他是太阳神在南江的省一级总经销商,南江分公司负责人,南江算是全国中游偏上的大省,在太阳神的商业版图里占据了重要位置,如今忽然冒出来中华鳖精,吴洋当然会关注。

    这‘一件东西’,就是中华鳖精。

    至于‘关注’,到底怎么关注,那就有两个角度了。

    一个角度是为公,一个角度是谋私。

    为公,和梁一飞谈地盘、谈市场、谈划分、谈竞争,甚至恶语相向、威逼利诱,总之要保证太阳神在南江省得利益。

    为私嘛,那就多了。

    前段时间中华鳖精开始出售,梁一飞接待的客户当中,有这么一类人,就是国内其他保健品公司的各级经销商。

    大到省会一级,小到县镇一级,甚至是门店商,都来找梁一飞谈,想进一批中华鳖精回去卖。

    这也是梁一飞不愿意盲目扩大营销队伍的原因之一:这些外派出去的分公司领导、销售主管之类的人,他们明面上是公司的员工,拿着公司给的高工资、高奖励和产品的低价买入折扣,可压根都没把自己当成公司的人,没什么契约精神,理直气壮的唯利是图。

    果然不出所料,寒暄了几句有的没的之后,吴洋很直接的提出,想进200万的中华鳖精。

    尽管早就料到了吴洋来的众多目的,可是两百万这个数字,还是让梁一飞微感意外。

    来买中华鳖精的人很多,中华鳖精也的确火了,可说到底,它毕竟是才冒出来的产品,没有经过市场检验,梁一飞有信心大卖,那是因为有先知,而对于没有先知的当前人来说,哪怕再有胆量和眼光,也肯定是先试水,哪有一下子就投入两百万的道理?

    卖不掉,砸手里,那怎么办?

    之前单笔销售,最大额度,也就是一百万整。

    再说了,现在华强厂还没有设立一级省经销商,进价和市场价的差距很大,两百万的进价,到了市场上,至少四百万朝上,甚至是五六百万的价格。

    吴洋毕竟是太阳神的人,这么大一批货拿去,肯定要大幅度挤占太阳神的市场,太阳神总部能没反应吗?

    摊子铺的太大,下面这些经销商,打打小算盘,太阳神可能会睁只眼闭只眼,懒得管也没工夫管,就当是给他们的福利了。

    可这么大一批货,太阳神能视而不见?

    现阶段,梁一飞不太想把主要精力用在和太阳神、三株的竞争上,主动去撩拨这些大鳄的敏感神经。

    “这个嘛……”梁一飞想了想,摇摇头,笑着说:“吴老板,这我恐怕不能答应,你用太阳神的销售渠道卖中华鳖精,要是太阳神总部出面,我夹在里面算怎么回事?”

    “梁总,你多虑了吧,我跟你,一手拿货,一手交钱,货拿了,钱给你,之后就没你事了,太阳神再怎么管,他最多找我麻烦,还能管到你头上嘛?”

    吴洋沉吟了片刻,说:“要不这样,价格上,我再提20%。”

    “不是钱的问题。”梁一飞摇摇头。

    “嗨,咱们都是买卖人,梁老板你告诉我,什么问题,不是钱的问题?不管什么问题,它归根结底都是钱的问题!”

    吴洋大咧咧的一挥手,说:“我跟你讲实话,从太阳神拿货,我利润大多要上缴,从你这拿货,我利润高。钱方面,只要你愿意发货,咱们都好谈。”

    “吴老板,这样吧,你如果将来不做太阳神的代理了,我们再谈。现在嘛,咱们是朋友,不谈买卖,上楼一块吃饭去。”

    梁一飞和客气的堵死了吴洋后面所有的话,起身率先朝大楼走去。

    “哎梁……”吴洋还准备跟上去说些什么,张松拽了他一下,摇摇头,说:“吴老板,中华鳖精不是卖不出去,让他为了两百万去主动跟太阳神开战,这不是强人所难嘛。走走走,吃饭吃饭,买卖不成仁义在,交个朋友也不是坏事嘛。岚韵湖的菜,好多在外面可是吃不到的,今天梁老板请客,我跟着沾光。”

    吴洋咂巴咂巴嘴,一脸的舍不得,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说:“嗨,怎么能让他请,我请我请。”

    见吴洋这个态度,张松心里定了不少,吴洋跟他也不是很熟,今天带着吴洋来,纯粹就是顺手帮个忙引荐一下,如果双方闹起了矛盾,他加在中间反而不好做人。

    吴洋也不傻,中华鳖精的私钱没赚到,本来就够亏心的了,何必还跟梁一飞结仇?在地方上,有这样一个朋友,肯定比多个梁一飞这个层次的仇人来的划算。

    所以接下来,生意没谈成,饭倒是吃得很和谐,酒桌上觥筹交错。

    双方都是做保健品的,自然而然也就聊到了保健品,聊到了保健品行业里的无冕之王,太阳神口服液。

    吴洋不太愿意和梁一飞闹僵,还有个深层次的原因:目前,整个太阳神集团,虽然是保健品市场里整体销售量最大的,但却已经过了一家独大的年代,拥有众多强力的竞争对手。

    90年,太阳神业绩最好的时候,占据全国保健品销售的6成以上;

    93年前三个季度,太阳神的销售额度就突破了九个亿大关,预计到了年底,送礼高峰期,可以冲刺12个亿的年度销售额。

    但是,同样是前三个季度,全国保健品市场规模,已经达到了90多个亿,全年预计可以轻松突破120亿。

    太阳神虽然依旧是国内销售额最大的保健品厂家,可是市场占有率,却从最高阶段的60%,滑落到10%左右。

    这不是因为太阳神不行了,而是随着保健品市场的成熟,越来越多的竞争对手下场。

    光是目前的一线品牌,有能力和太阳神叫板的,就有三株、飞龙等几家,和太阳神一样,全部进入全国纳税五百强的大鳄鱼。

    太阳神现在经常遇到这种情况:准备开拓某地市场,打广告,结果却发现,当地的报纸整个版面全部被竞争对手包下来了了;去某个城市召开客户代表会议,事后却发现会议内容全部泄露,开会宾馆的服务员甚至是竞争对手派出来的‘间谍’。

    大的厂家,能和太阳神正面硬碰,一些二线厂家虽然总体量不大,没有这么大的财力和势力,但却剑走偏锋,推出针对性非常强的保健品,也能迅速抢走一些市场。

    比如浙省的哇哈哈,专门针对儿童保健,推出儿童健康果奶系列,虽然总营业额也就两三个亿,可在很多经济比较发达的地区占有量甚至超过太阳神。

    “我听说,连巨人集团都准备下场了,梁总,巨人的史老板你知道吧?”吴洋喷着酒气说。

    “史玉驻史老板,他不是做计算机汉字显示卡做得热火朝天,还准备盖大楼嘛。”张松插嘴问。

    “听说美国人对中国计算机市场开始打压,计算机生意日子不好过。”

    吴洋压低了声音,冲梁一飞很神秘的说;“梁老板,这话我们私下说啊,我听说,听说啊,史玉驻准备做什么‘巨不肥’,专门用来减肥,南江是他重点市场之一,真到了要刺刀见红的时候,我们太阳神毕竟家大业大,你们华强可是要当心啊。”

    场面话,人骗人,梁一飞呵呵一笑,也一脸认真的说:“要是真对上了,咱们两家,可得站在统一战线,一起抗击外来侵略者啊!”

    心里却是有些无奈的摇头。

    这年头,他妈的什么商业机密都守不住,史玉驻这还没正式做保健品呢,连产品的名字、功效都泄露出来了。

    “那是那是!真有那一天,我们是朋友嘛,肯定要相互帮助!”吴洋说。

    吃完饭,吴洋还真办了一张卡,黄金卡,张松陪着去舞厅消费去了,到了凌晨,张松一个人跑到梁一飞办公室来。

    “我就知道你还没走,你说你工作狂啊,好不容易华强厂有起色了,你说休息休息,怎么大半夜还在读书。”

    张松进来的时候,梁一飞正捧着一本装订书。

    这书倒也不是市面上公开发行的,严格来说也不是书,而是很多报纸和杂志上剪下来的豆腐块钉在一起。

    梁一飞的先知,仅限于大势,可目前市场上具体的商家情况、政策环境等等,还是要靠他自己去收集,这本‘书’的内容,全部和保健品市场有关。

    他还琢磨着,是不是成立一个‘企业情报部’之类的部门,专门用来收集资料信息。

    想法是好的,可暂时人手还是不够。

    看张松进来,梁一飞把‘书’放进抽屉里,说:“你怎么来了,不是在陪着吴洋嘛?”

    “嗨,他这个人,管不住下面小头,在你这看表演看得浑身发热,出去找情况了。”

    张松喝了不少酒,自己给自己泡了一杯茶,边说:“乖乖,今天是给我吓到了。”

    “谁敢吓你?”梁一飞笑道。

    “你们不说,我都想象不到,保健品市场,居然能有上百亿!这得是多大的生意啊!”张松道。

第240章 来跟我干

    保健品市场的确是目前国内最大、最成熟的民营行业市场。

    没有之一。

    后来成为全国民营企业龙头的华为、海尔、联想这些企业,和三株、太阳神的起步时间几乎相同,而发展速度却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在这些企业还在为生存发愁的时候,保健品龙头们就已经销售过亿,当前者们开始盈利的时候,保健品龙头就已经销售突破十个亿。

    按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用不了几年,当前者突破十亿的时候,后者的目标,已经锁定了世界五百强。

    实际上,太阳神的创始人怀汉辉就已经放出豪言,要将太眼神集团打造成一个像可口可乐那样的帝国产业。

    “这话有点吹牛逼了吧,就凭太阳神猴头菇口服液?”连张松都不认可。

    梁一飞笑了笑,说:“怀汉辉有个观点,认为可口可乐仅仅凭一款产品,一个秘方,就打造出一个百年不衰的长盛帝国,说明饮料、保健品,产品本身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在于市场营销。”

    “这个话怕是有点似是而非吧。”张松皱眉想了想。

    ‘是’,指的是当前保健品市场的现实情况,那些保健品喝了的确没啥大效果,可还是拥有众多拥趸,老百姓发疯一样抢购,很显然就是市场营销做得好;

    ‘非’,张松举不出实例来证明,毕竟人家真赚了大钱。

    可是像他这样最早一批做生意起来的人,总还是有个‘货真价实’,最起码是‘货好价贵、货烂多销’的念头,一门心思搞市场,完全抛开产品本身质量,这似乎说不过去吧。

    “说得过去,说不过去,都不是重点,三株吴老板讲过一句话:没有利益,就没有存在的意义。重营销,不重产品,是现在保健品行业的主流趋势,营销做好的,确实能赚到钱。三株现在有200多家分公司,全国乡镇乡,有700多个办事处,光是营销员工,就超过了6万人,太阳神有六级经销商体系,成千上万的老干部代言。就这样,两家还在疯狂扩张。花了这么大精力,为的就是市场营销。”

    说起三株,梁一飞多少有些感慨,这是中国第一家利税超过10个亿,年销售有望突破百亿的民营企业,规模最大的时候,上述数据翻了一倍不止。

    已然腾飞的巨龙,在空中折翼,坠落。

    “这么多人?”张松悚然一惊。

    他是踏踏实实做小本生意起来的,对于人员开销十分的敏感,当初从刘萍的快餐店定工作餐,固然有给梁一飞面子的原因,其实也考虑到节省成本,省得那帮打工仔天天跑出去吃吃喝喝,耽误时间。

    别的不说了,光是三株那6万人的人吃马嚼、工资开销、交际公关费用,这就得多少钱?

    三株年收入还不到太阳神的十个亿,却养着这么多人,这他妈不就是在走钢丝嘛!

    顺风的时候,这些人是公司的财富,帮着公司开疆扩土;可一旦遇到逆境,这些人就会成为压到公司的巨大包袱。

    三株是这样,太阳神也没好到哪去。

    梁一飞说太阳神是六级营销体系,刚才和吴洋在舞厅玩,听吴洋抱怨,总公司已经准备建立八级营销体系,一层管着一层,一层剥削一层,他这个省总供销商下面,又要多出来两级,这两级的赚得钱从哪来?还不是从他口袋里面掏?

    “我不准备这么干。”梁一飞很直接的跟张松说:“搞这么大一个营销网络,营业额上来了,利润上不来,虚好看。以后,我准备每个省安排一个总代理就行。”

    张松正准备说什么,忽然眼睛微微一眯,盯着梁一飞看了片刻。

    “你这话说的随意,可却是华强的核心战略,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来跟我讲?”张松笑笑:“论做生意,论保健品,我是不如你的,你恐怕没必要听我的意见吧。”

    梁一飞点点头,也沉吟了片刻,说:“张哥,我有句话,要是你不爱听,你当我没说。”

    “你说。”

    梁一飞淡淡的说:“我刚才也说了,我的销售网不要铺大,所以,人就显得特别重要。我手头上,销售人才有限,年轻人嘛,积极性是有,可经验不足,得有人带着,年纪大一些的,在厂子里待习惯了,搞搞内部管理没问题,可商场上激烈竞争,尔虞我诈得,他们应付不过来。社会上倒是有一些有经验能力的人,可我又没法百分之百信任,放手让他们干。”

    张松笑了起来,说:“听明白了,你是想让我跟你干,负责外面销售这一摊子事,打开市场,顺笔培养人才。”

    “是这个意思。”梁一飞点点头,说:“刚才吴洋来,给我提了个醒,与其把这块经销商的蛋糕让出去,不如拿在自己手里。具体怎么分账,钱上面嘛你可以放心,各省级经销商都有大幅度折扣和返点。”

    顿了顿,递了一支烟给张松,笑道:“这话咱两在这说,你愿意就愿意,不愿意,也不碍着什么。实在是我缺人手,算是你帮我的忙。”

    “兄弟啊,这点好歹我还是知道的,你这是照顾我,谈不上我帮你的忙。”张松接过烟,没抽,想了想,说:“不过呢,我手头上也是一大堆事情,不管是过来跟你干,还是怎么着,都得有个了解。你让我考虑几天,礼拜天下午之前,给你答复。”

    “好!”

    ……

    送走张松之后,梁一飞重新拿出刚才的小本子,翻到最后一页。

    这一页是一张白纸,很新,才贴上去的,上面什么内容都没有,只有一个手写的名字。

    史玉驻。

    今天和吴洋吃饭之后,梁一飞慎重的亲手写了这个名字,加在小本子后面。

    为的,就是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史玉驻这个人,在保健品市场之上,很可能是未来自己最大的敌手。

    太阳神、三株、飞龙,这些企业,虽然看上去是巨无霸,十亿巨鳄,可无论是从历史经验,还是它们当前的表现来看,都并不值得过于畏惧和重视。

    这几家企业的运营思想,其实很落后,还停留在80年代的粗狂野蛮阶段,对于现代商业而已,几乎和原始人没什么太大区别。

    他们的现状,看似拥有庞大恐怖的身体,而这具恐怖身躯的内部,却是数不清的疾病因子。

    根本都不用做些什么,这些疾病就会随着巨人的成长而自然成长,打垮他们自己。

    而史玉驻不一样,这位做汉显起家的读书人,虽然在之后的短时间之内,也在采用野蛮扩张模式,但经过计算机行业的洗礼,他的经商思想却更加接近现代化,领先了当前时代一个档次。

    最关键的,还是这个人。

    易地而处,梁一飞扪心自问,如果在自己上一辈,企业破产,欠下十亿巨款后,史玉驻能做到的事,自己做不到,就算没有意志消沉,恐怕也很难去还清欠款,清清白白重新入场。

    即便在互联网时代到来之后,史玉驻已经算不上顶级大鳄,但是在他身上,梁一飞看到了一种永不服输、坚韧不拔的死磕精神。

    和市场死磕、和自己死磕、和命运死磕。

    这样的人,绝对是值得重视的对手,甚至是可怕的对手。

    而历史也已经证明,在保健品市场热度褪去,巨无霸们全体沦陷,全国人民从保健品神话清醒过来之后,唯独史玉驻产品还能坚持下来,甚至继续扩大规模,脑白金、脑黄金、黄金搭档,在20多年后依旧风靡全国。

    这一点,连这辈子的梁一飞都不敢肯定自己能做到。

    中华鳖精的销售火爆、吴洋来访、无意或者有意透露出的史玉驻信息,都让才在保健品市场取得了一定成功的梁一飞感到了一份紧迫感。

    所以,才会决定,向张松伸出橄榄枝。

    这位南江省第一代大老板,在圈子里有‘万金油’之称,交游广阔,人脉深厚庞大,交际能力很强,正是做市场的必须核心能力;

    他自己白手创业起家,创造出了偌大的身价,经商能力毋庸置疑;

    他穷过,富过,吃过苦,也享受过最好,至今还是在享受普通人能享受到的最好的,所以,也不用担心他很容易就被花花世界迷惑;

    除了这些有根有据的原因,梁一飞选择张松,最重要的原因,其实看中了这个人,一年多的相处相交,梁一飞觉得,无论是能力、关系、道义、性格各方面来讲,张松去领衔销售队伍,自己是比较放心的。

    他的问题,不在于能力,而是没有跟得上时代的头脑。

    话说回来,当前有几个人有这个头脑?所谓能跟得上时代的人,大多数也是乱打乱撞,机缘巧合。

    有了自己的先知,张松这个问题,它就不是问题。

    唯一的问题,就是不能确定张松到底是怎么想的。

    毕竟,他曾经是滨海市的顶级老板,和自己平起平坐,还是自己的前辈,当初自己出道的时候,张松已经是滨海市顶级的人物,和周宇宙一个级别的;

    后来打垮周宇宙,收购岚韵湖、华强厂,自己一直是把张松当成老大哥来对待。

    从老大哥,一下子变成下级,这个面子能不能拉得下来,想法能不能转过来弯?

    外面那些朋友又会怎么看他?

第241章 结发夫妻

    丽园山庄地处二环内,东边一条街对面就是公园,山庄里以别墅和洋房为主,一半的商品楼,绿化率达到了40%,内部还有一个50多亩的人工湖,是滨海乃至南江省为数不多的商业楼盘中,最高档的豪华居所,来这里买房子,大多也都是第一批富起来的老板。

    张松买这栋别墅的时候是91年,花了40多万。

    那时候正是他事业最顶峰的阶段,不光有六个门市部,还在百货大楼有两个联排的柜台,全市有三个厂子的五金制品,都由他来提供。

    买完别墅之后,张松一度想过,建立自己的厂子,脱离‘二道贩子’的尴尬身份,不光做销售,也做生产,将来创造属于自己的品牌。

    可是这个想法落实起来很困难。

    不光是资金的问题,政策上,在当时也阻碍重重。

    做销售和做生产,这两者在政策上有本质的区别,私营老板想开厂,摆在面前的关卡重重。

    和梁一飞白手起家不一样,91年,张松已经是市里知名的大老板,他的一举一动,曝光度很高,盯着他的眼睛太多了。

    92年南巡之后,私营企业、私营企业家一夜之间大幅度松绑,摆在面前的路一下子多了起来,可是这时候,市场消费激增,忙着现有业务赚钱都忙不过来,他根本没有精力去建厂。

    摆在他面前的路,要么是减少销售方面的资金、精力、人员投入,放弃一部分市场和收入,转而安心建厂,以谋长久;要么是,继续加大销售投入,趁着南巡之后市场需求旺盛,再狠狠赚一笔。

    一个是放弃眼前利益,赌一赌未来;一个是走一步看一步,先把钱赚到再说。

    张松其实没下决心,想再观察观察,所以92年后,也有意识的结交上了梁一飞这样一批新冒头的年轻老板。

    可他真没想到,国内经济发展的太快,快得一眨眼,他就有些被时代淘汰了。

    考虑考虑着,就到了93年,之前还是大老板,眼看着,已经隐隐约约要沦为滨海市的二线老板。

    当初一起玩的,裘娜已经追上了他,何云飞远远超过了他,最年轻的梁一飞,在潜力上,则彻底甩开了他。

    连吴洋这样几年前,他还看不上的小代理,现在都能跟他平起平坐,手头能抽调出的资金,丝毫不弱于他。

    张松想来想去,想明白了一点。

    用歌里的词说,不是我不明白,是世界变化快。

    不是我不努力,不是我不行,是跟不上时代!

    从梁一飞身上就很明显的体现出,要赚钱,必须跟得上时代。

    梁一飞给人出点子,正好是国企大批量推向市场的时候,企业习惯了计划体制,忽然间推向市场,摸不准市场的脉,而企业领导,手头比原来的权力大的多,可以自行使用大量资金。

    在这个关口,他给人出点子,赚了一笔。

    接下来搞英语补习学校,更体现出时代性:英语热、出国热、大批英语人才渴望赚钱所在单位却卡着不妨,一批人先富起来,有这个财力去学英语,而市场上没有正规成规模的补习班;

    再接下来的岚韵湖,算是捡了个便宜,他的战利品,可是高档消费,同样是时代产物;

    至于如今的汽水厂变保健品厂,那就更明显了。

    今天听到整个保健品市场有两百多亿,张松都吓了一跳。

    乖乖,除了国企垄断的命脉行业,如今哪个民营行业,能有这么大的规模?

    也有,煤矿!

    何云飞就是听了梁一飞的点子,去做煤矿。

    梁一飞提出跟着他干,换成前两年,正春风得意的时候,张松可能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这个小伙子太狂了,在羞辱自己;

    可是今天他这个不上不下的情况,再加上这一年多和梁一飞的相处,对对方为人的了解,张松并没有把梁一飞朝坏处想。

    梁一飞是需要销售人才,可是,没有自己,人家未必找不到代替了;退一步说,就算是找不到合适的,中华鳖精还是卖得那么火,用不了一两年,人家还是能培养出一批人。

    不得不有些心酸的承认一个事实,如今已经不是摆个地摊、靠着胆子大勤快就能赚到钱的年代,自己落伍了。

    人家找自己,是在帮自己。

    “哎……”张松叹了口气,把烟头掐灭。

    眼前烟灰缸里的烟头已经堆满了。

    “你这人也有意思啊,三天两头不着家,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吧,我不跟你闹腾,你自己坐那唉声叹气的。干什么啊,这个家就让你这么烦?”

    后面楼梯上走下来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脸上敷着如今国内还很少见的面膜,看不清容貌,不过宽大的睡衣,都掩盖不住她梨形的身材,能看得出来,年纪不小了。

    张松的结发妻子,李美丽。

    一块从农村出来的娃娃亲,一开始共同奋斗的患难夫妻。

    这几年,张松钱越来越多,外面应酬越来越频繁,接触的年轻漂亮女孩子也多了起来,一开始还是逢场作戏,渐渐的,在外面其实也有了人,还不止一个。

    这个层次的老板,谁不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所以圈子里也时常有背后说梁一飞喜欢男人的传闻。

    “你怎么还没睡啊?这都几点了,还在那涂脂抹粉的,当心你胃病再犯了。”回头看见家里的黄脸婆,也不知道为什么,张松嘴上不耐烦,可是那颗烦躁的心,却觉得一下子有几分安宁。

    “我在楼上都能闻到烟味,你是准备回来呛死我,娶个小的是吧?”李美丽大咧咧朝沙发上一坐,仰面朝天,说:“给你唉声叹气吵醒了,干脆美个容。我说,你大半夜作鬼啊,叹什么气?”

    张松本来不想讲,可是这个心事又没法对别人说,鬼使神差的,就把梁一飞请他去做市场的事说了。

    听完之后,李美丽露在面膜外面的眼珠子晃了晃,鄙夷的说:“我还当什么大事呢,你至于嘛,多好的事啊,你还考虑什么?”

    张松被老婆鄙视了,顿时有点急眼,说:“怎么就是好事!我跟他当朋友处,我发财的时候,他还在坐牢,我跟他认识到现在,他一直叫我哥,现在反过来,我要叫他老板了!我这个面子朝哪里放?”

    “朝裤裆里放!你还要脸啊!”李美丽又是风轻云淡的一挥手,两只眼睛里露出了那种‘你个傻逼老娘都懒得讲你’的鄙视表情,把张松气得胃都疼。

    “你天天在那说梁一飞怎么怎么厉害,怎么了不起,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现在有机会,你干嘛不去?你也不想想,你在这辛辛苦苦的做针头线脑,一年赚几个钱?我讲句真话,你能赚到钱,是因为现在没做五金的本地大厂,只要国家开一个厂,你立刻完蛋!人家保健品呢,一个礼拜就卖出去一两千万,搞得好,一年卖几个亿不成问题,你来负责经销,这里面的利润多大,你哪怕跟着后面,分你一成,那都比你现在赚的多!”李美丽说。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我这么一大摊子,说不要就不要啦,这可是稳稳当当的进账!保健品将来到底怎么样,哪个说得清啊?”张松说。

    “你要是真想去干,五金这摊子事,我来做啊。当初你一屁股两胯债,五块钱都凑不齐,还不是我帮着你起早贪黑做起来的,这一块我都懂,扩大不敢讲,守成那是绰绰有余了。”李美丽说。

    这倒不假,老本行五金这一块,在上轨道之前,张松和李美丽开得就是夫妻店,后来一切进入正轨,稳定下来躺着赚钱了,李美丽才当期了无所事事的富太太。

    张松眉头皱了起来,又点了一支烟。

    “抽什么抽,抽死你都不嫌多!”李美丽一把给他香烟拽下来掐灭了,起身扭着腰去厨房,说:“我炖了点猪蹄汤,跟你喝一碗,补补你那猪脑子!”

    “猪蹄补什么脑子啊!”张松无语说。

    没一会,李美丽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猪蹄汤出来了,放在张松面前。

    张松倒也没再纠结补脑子到底是要猪蹄、猪脑还是人脑猴脑之类的问题,这一天在外面喝得太多,到家之后反而又累又饿,端起来就吃。

    看丈夫吃得香,李美丽的鄙视眼神收敛了许多,语气也缓和了下来,在边上说:“老张啊,你也想想,你今年不小了,不是小年轻能重头再来,禁不起啥大挫折了。要说干点别的,开个厂,你未必能行,这个梁一飞我平时也常听人说,了不得的一个年轻人,他有脑子,你有能力,合在一块干点事,有什么不好呢?”

    “嗯。”张松一边吃一边恩了一声,不置可否。

    李美丽继续说:“我知道你面子上拉不下来,觉得他比你年轻,比你出道晚,可你也不想想,这年头比得是谁年轻嘛?三牌楼那个修自行车的老头,你还记得吧,81年,我们才来滨海的时候,他就修自行车,我两叫他大爷,觉得他了不起,有一门手艺,一天能赚好几块钱呢;可现在呢,他还是修自车,还是一天赚好几块钱。你说,是他有面子,还是你有面子?

    咱们老家,那年下基层锻炼的小刘村长,那年才21岁吧,现在人家都提了副市长了,以前的上级,全变成了下级,你再说说,是谁有面子?

    我跟你讲,现在人家还请你去,真到有一天,人家做着几个亿、十几个亿的买卖,你还在滨海开几个小店,平时都不来往了,偶尔看到,客客气气点点头,那时候嘴上还叫你一声张哥,你心里什么滋味,真的有面子吗?”

    “你个老妇女,嘴怎么这么碎,说够了没有!”张松稀里哗啦喝了个底朝天,把碗朝桌上一顿,没好气说:“我说了我不去吗?!我这不是就在调整心态嘛!就听你在边上逼逼叨逼逼叨!有完没完,行了,上楼睡觉!”

第241章 快打

    岚韵湖最大的包厢江山国宴厅里,灯火通明。

    连梁一飞在内,28个人,在偌大的包厢里显得有些空荡,但是每个人的脸上,却都洋溢着一股子明显的热情。

    张松在周末的一大早,再次来到梁一飞的办公室,表示,愿意接受梁一飞的邀请,负责华强厂的营销。

    成立一家专业的营销公司,取名‘汇德利商务有限责任公司’。

    公司唯一的工作,就是负责华强厂的保健品,包括中华鳖精和未来可能存在的其他产品,在全国各地的营销,汇德利原则上,只担任省一级总经销商。

    汇德利以进价从华强厂拿保健品,分销之后的利润,全额作为汇德利的利润,并且每季度如果能完成一定的销售额,华强厂还会有高额的返点。

    完成目前的订单之后,所有的中华鳖精,由汇德利独家代理销售,如果销售业绩达标,两家企业将继续签订独家合作协议,并且将可能存在的后续新保健品也交给汇德利代理。

    汇德利独立于华强厂,梁一飞占股70%,张松占股30%,张松出任总经理。

    这种合作模式是张松没有料到的,好处多多。

    顾全了张松的面子,从法律上来讲,汇德利和华强厂,没有任何从属关系,在外人看来,梁一飞和张松,是平等合作关系;

    同时,两家公司,一家专攻销售,一家负责生产,业务领域清晰,权责分明,都能把主要精力放到各自的核心业务上;

    万一任何一家公司出现问题,不会牵连到另外一家;

    在利益分配上,汇德利作为总代理,从华强厂用比目前稍微高一些得价格拿货,这是出厂价,然后分销给地方上的合作商,原本出厂价和市场价之间的差价,可以通过汇德利拿回来很大一部分,而这笔钱不会进入华强厂,避免所有利润放在一个篮子里;

    抛出经营必要开销等,按照股权划分,纯利润7成,直接进梁一飞个人口袋,3成进张松口袋。

    这么一来,梁一飞的个人财务会彻底自由,有大笔不需要入账的资金可用,运作便捷隐秘。

    而汇德利的真正所有人,还是梁一飞,张松还是按照最初的邀请方案,是具体执行者和管理者,除了梁一飞之外的第二大股东。

    汇德利成立之后,张松立刻投入了组建工作,从他之前的班底里和梁一飞的岚韵湖、华强厂,一共挑选了24个人,平均年龄在30岁,组成了最初的汇德利班底。

    这24个人,加上张松自己,一共25人,就是汇德利得初始班底。

    今天在岚韵湖,梁一飞和吴三手、华强厂副总经理何新福,一共28个人,举行了一场签约仪式和鼓劲大会。

    “老张,以后经销方面的事,我就交给你了。”

    梁一飞对于张松的称呼,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张哥变成了老张。

    但是给予张松的尊敬和面子,比原来还要足,主席台上三个人,梁一飞、张松、何新福,梁一飞举杯先敬张松,何新福也随之举起酒杯,说:“张总,以后我们精诚合作,希望你们来的订单,永远能让我们来不及生产!”

    张松用酒杯和梁一飞轻轻一碰,杯沿低过梁一飞杯沿三公分左右,奠定了实际意义上下属的地位,然后又和何新福平杯口碰杯,干掉了酒杯里的酒。

    自己又倒了一杯,却面向下面24个汇德利的班底人员。

    “刚才两位老总敬我酒,我喝了,可是这杯酒,不是那么好喝的,何总说了,今后希望我们的订单,让他们来不及生产,同志们,你们大概还不知道吧,华强厂已经要扩大生产规模,目标是满额月生产量两千万!换句话讲,我们每个月要拿下超过两千万的订单,才能做到何总的要求啊!”

    顿了顿,笑道:“梁总更是说了,把市场都交给我,担子就更重了。大家知道的啊,现在这个保健品市场热,总体份额多少呢?全国一百多个亿!有三家都快突破十个亿,过亿的,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梁总把市场交给我,就是让我去跟人家十亿大企业,抢这一百多个亿!”

    下面汇德利的24个人举着酒杯,静静的聆听张松的话。

    “所以,刚才我喝的那杯酒,它就不是一杯酒,而是一个承诺!这个承诺太重,我一个人抗不起来,所以,现在也敬大家一杯酒,把这个承诺,分成25份,让你们跟我一块来扛!”

    说着,眼神一闪,语气严肃,道:“今天在场的各位,要么是跟了我多年的老伙计,要么是年轻有为的俊才,如果愿意来跟我一起扛这个承诺,那就喝了这杯酒;要是觉得扛不住,那放下酒杯走人,我也不怪。不过就一句话,干了这杯酒,从今往后,就得跟着我张松风里雨里,血里火里!”

    说完,一口干了杯中酒。

    今天能站在这里的,都是张松和梁一飞精挑细选的人,没能力、吃不得苦的,进不了这个大门,张松仰脖酒干,一亮杯底,下面的24只酒杯,紧跟着一饮而尽。

    没什么好讲的,就是干,想赚钱,就豁出去去拼市场。

    干了酒,张松也不含糊,包厢外面走进来五个穿着旗袍的漂亮女服务员,每个服务员手里端着一个大大的盘子,盘子用红布盖着。

    五个妞并排站成一排,张松挨个解开上面的红布。

    每块红布下,摆着五份一模一样的‘见面礼’,一个崭新的大哥大,一块进口的劳力士金表。

    梁一飞其实没想到张松下了决心之后,会这么果断:这些礼物,都是张松自己掏腰包,大哥大买的有折扣,劳力士嘛,虽然是真的,也是相对低档的,但是每份礼物价值也不会少于4万块钱,25份,再怎么打折托关系,也得八十万真金白金朝上。

    这是张松用人的策略,也是他做人的性格,这个从摆地摊起来的大老板,比梁一飞更加更加直接干脆,上来就重金砸出去,让人死心塌地。

    从台下这些人的眼神里就能看出来,张松这一招效果十足。

    这帮人,一部分是年轻有为才冒头的,像华强厂的几个小伙子,这些价值数万的见面礼,对于他们就是一笔巨额财富;

    张松自己虽然是大老板,但他并没有经营着成规模的企业,所以那几个跟着他的老班底,其实也不能算是真正的有钱人,大哥大和金表对于他们同样有着很大的吸引力。

    “让你们拼命,别的我不敢说,我张松有一口干的,也绝不让你们喝稀的。”张松自己拿了一块表戴在手腕子上,拿了一台大哥大,朝剩下的一指点,大大咧咧的说:“自己上来拿。”

    24个人相互看了看,最后一个来自华强厂的小伙子,第一个大步走上台,昂首挺胸的拿过了礼物。

    张松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说:“好,就是要有这种当仁不让,舍我其谁的气势!”

    晚宴很简短,前后不超过一个小时,之后没有去岚韵湖歌舞厅再来第二场,张松就带人踏上了征程。

    这是一场誓师大会,出征前的总动员,喝了壮行酒,拿了卖命钱,战士们就要奔赴前方,开疆拓土。

    汇德利接下来要采用‘快速进驻,快速驻扎,快速转战’的方式,由张松带队,在预定的八个省省会,加上南江省滨海市,按照地图分别进军、设点。

    年底之前,设立八个省级经销分公司,每个省公司精兵简政,省公司直辖营业部、仓库、财务、重点城市办事处四个部门,另外有市场部,负责外联,包括车队联系、物流运输、产品分发等等工作。

    原则上,现阶段每个省公司在汇德利名下的工作人员,包括下属重点城市办事处的,在编不超过一百人。

    换句话讲,目前整个汇德利销售网络,除了滨海大本营,剩下七个省级分公司,总人数不超过七百,剩下的工作,全部外包,由这一百人组织调度。

    这一百号人马也不是拍脑袋随便想出来的,更不是一开始就要凑满一百人,梁一飞和张松商量过,基本上按照二十万块钱营业额配比一个人的比例。

    梁一飞给华强厂明年的营销额,定下了两到三个亿的计划,换句话讲,除了南江省,这七个省分公司,每个公司如果招满人,拉平均要有两千万营业额,接近1.5亿。

    另外,汇德利的总部设立在滨海市,负责南江省的业务。

    除此之外,总公司还要管理下属各分公司、和华强厂贸易往来,同时负责其他暂时没有设点的省市的营销工作,并且及时的扩大队伍,时刻准备在其他省设立分公司。

    总公司的人员名额相对多,不设上限,随用随招,但是理论上,也要按照二十万营销额配备一个人。

    南江省滨海市是大本营,设点很轻松,张松今年的主要任务,就是带着人,挨个去其他七个省会城市,租房设点捋清业务,每个省分公司成立之后,留下三到四个骨干招兵买马,他立刻就要去下一个省开始一轮新的筹备。

    所以,今天在场众人,未来都是独当一面省分公司领导的苗子,但是同样的,工作量十分惊人。

    就算不计市场竞争,他们也要在短时间之内从无到有成立一家公司,并且保证正常运转,日常管理、交际往来、商务洽谈等等都必须在实践中学习。

    这种看似有些‘揠苗助长’的方式,肯定会淘汰一批人,但同样,也会涌现出一批真正的人才,通过快速的新陈代谢,大浪淘金。

第242章 钱又不够了???

    汇德利的虽然人数不多,即便达成3个亿的目标,满员也就千人规模,和那些大厂家动辄上万甚至十万营销大军规模远远不能相提并论,但是在推进速度上,梁一飞却和太阳神、三株等一线品牌的理念如出一辙。

    快出、快打、快进。

    问题是一定会有的,而且必然是曾出不穷,大到和其他保健品抢夺市场,小到租房子的房租水电扯皮,这都是问题。

    但不用过于担心,一切在发展中出现的问题,都可以用发展来解决。

    这个火爆而短暂的黄金市场,没有太多的时间留给他们去慢慢的研究讨论、培养人才,容不得他们先解决掉一切问题,再不疾不徐的稳扎稳打推进。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当企业的发展速度快过问题酝酿发酵的速度的时候,大部分问题就会自然而然的消亡,不等你去费心解决它,它就不在是问题了。

    当然,想要开快车,有一个前提,车的动力必须十足。

    如果把保健品事业比作一辆汽车,梁一飞就是这辆车的总体框架,确保这辆车质量合格能稳定行使,不会开到半路散架子;汇德利就发动机,而保健品,中华鳖精自身,则是燃料。

    只有燃料动力十足,才能谈得上改良发动机,充分燃烧燃亮,提供动力;用水当燃料,发动机再好,车也趴窝。

    张松他们现在在做的,就是去安装、改良发动机,否则光有好汽油,没有发动机,中华鳖精能赚得,也就是那点汽油钱。

    而送走了张松他们之后,梁一飞做得,则是再次提高‘汽油’的品质。

    中华鳖精的知名度。

    敢于不铺开摊子,不搞大规模大军团作战,梁一飞的市场营销策略的关键点,就在于广告。

    这招其实还是跟史玉驻学的,铺天盖地的广告,轰炸到人要呕吐,让市场来找自己,而不是自己去求市场。

    这两年,经济发展快,国内引起了大批的彩电生产线,国产电视品牌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电视、彩电已经逐步走进普通家庭,电视广告的作用,已经超过了报纸广告。

    在岚韵湖歌舞厅,请省台的总监张峰喝酒。

    上次张峰帮了不小的忙,事后,梁一飞直接打了30万过去,比约定的多了一倍。

    张峰心知肚明这是什么意思,不动声色的把中华鳖精的广告时间推到南江省下面几个地方台上,几乎没让梁一飞花什么钱。

    操作的方式挺有意思的,省台在黄金时段播放一代皇后大玉儿,这片子是省**家的版权买来的,省台、滨海台可以播,省里其他城市的地方台想要转播,要交钱,也得看省台的脸色。

    这里面操作余地就很大了,张松给下面几个地方台提的要求中,就包括一条,转播必须‘无差别转播’,也就是从这部片子的主题曲开始到片尾曲结束,里面的歌曲、插播广告和正剧内容,都和省台播出保持一致。

    中华鳖精广告就在主题曲结束之后,自然也就出现在全省各地方台上。

    这种操作方式其实皆大欢喜。

    梁一飞没花多余的广告费用就让广告多出现在几个地方台;

    省台不吃亏,梁一飞不花钱,插播在电视剧里的其他几个厂家多多少少要出点血,一部戏吃两次;

    地方台呢,规模小,财力弱,单独买片源买不起,从省台这里拿片子便宜的多,虽说吃不到电视剧里插播广告的广告费,但是一部热门电视剧出现,可以提高地方台的收视率,让更多人观众关注地方台,从侧面提高身价,其他时段和电视前后的广告费会提升。

    这一遭给梁一飞省了钱,但是也不算特别惊人的数字,拢共算算,小几十万而已。

    毕竟南江省滨海市是大本营,搞定电视台广告难度不大,至少不会花冤枉钱。

    真正的大项目,是在汇德利将要设点的七个省,大批量、长时间的投放广告,在尚未准备设点的省市,有计划有针对性的投放广告。

    那是几百万的出账花销,要是疯狂的投入广告,和可能还是大几百万,甚至上千万。

    还是那句话,没工夫去一个台一个台的慢慢公关,等有机会了,梁一飞或许会亲自和对方打打交道,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上广告。

    这就需要交给张峰这样有资历、有背景、人头熟的业内人士去操作了。

    “梁总,这个项目太大,我一个人恐怕弄不过来。”张峰听完梁一飞的意向之后,两道眉毛忍不住抽动了几下,倒吸一口凉气。

    就不说其他省市,光是汇德利要开拓的七个省,那就是一个庞大工程,七个省台、下面重点城市、非重点城市加一块有四十多个。

    得联络、得谈判、得交易、签订法律合同、资金走账……等等一大堆事,根本不是一个人能忙得过来得,就算这些台都买张峰面子,他挨个去跑,也得一年半载的。

    张峰背景再深,关系再广,毕竟也不是****,下个文,就能搞定这些台。

    而且梁一飞找他来办,是要又快又好。快不必解释,好,说白了就是便宜,如果广告都按照市场价,甚至是竞标价格,还拿不到好时段,梁一飞何必找他帮忙,自己派人带着钱去人家电视台直接买广告时段就是了。

    张峰还有自己的本职工作要做,完成这么大一摊子事,那真叫做‘很有心,很无力’。梁一飞出手大方,能帮梁一飞这个忙,恐怕就不是三十万的好处了,可他实在没有三头六臂。

    “张总监,我倒是有个建议。”梁一飞说。

    张峰一拍大腿,哈哈笑道:“对嘛,我怎么把这个茬忘了,梁总是点子大王嘛!梁总,你指示怎么办,我去操作。”

    “指示哪里敢当,就是有点启发。”梁一飞说:“张松张老板成立了汇德利,那这边人手不够,也可以成立一个公司,或者小项目组、工作室这一类的,招一批人来干活,或者再拉几个跟你一样在圈子里有人脉的进来,你挑头主事,具体工作,让下面人去跑,这样你不就能腾得出手来了嘛。”

    顿了顿,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笑道:“将来,说不定能发展成一个大的广告业务代理公司呢。”

    “这倒是个办法!”张峰想了想,这么一来,他也算是老板了,和汇德利一样,都是为梁一飞服务,算是华强厂的下游企业。

    至于将来能不能成独立的广告公司,那还看不到这么远。

    “可是,这花销就要大了不少啊。”张峰说。

    “张总监,我看中的得是专业分工,广告交给你来代理,我省心,其实也省钱,同样时长时段的广告,我自己去买,花的钱跟委托你去办,肯定不一样吧。你那个小公司得人员开销、利润,几个电视台的广告差价谈下来,就全有了。”

    张峰露出一个有些暧昧的表情,说:“那这么一来,我就是变成明着赚你的钱了。”

    “你能赚到我的钱,那就说明我也赚到钱了嘛,哪里有一个人把所有钱都赚完的道理。”梁一飞无所谓的摆摆手,给张峰递了一支烟,说:“就跟我们华强厂一样,我们生产保健品,可瓶子啊、商标啊什么的还不是从外面厂子定,我们自己生产,看起来是把利润全部塞到自己荷包里了,可投入、效率、管理这些加起来,也是成本啊。如今是现代化社会,讲究的就是分工明确。”

    “那行,梁老板,有你这句话,我可就真去着手准备了啊。”张峰说。

    “行,明天我让财务先给你打一笔钱,算是定金和你的启动资金。”梁一飞举杯和张峰微微一碰。

    ……

    第二天一早,梁一飞就来到华强厂,把财务科邹玉茹找过来,吩咐准备给张峰打钱。

    除了张峰,张松的汇德利那边,一开始也要垫付一部分资金。

    之前岚韵湖给华强厂输血,一直处于财务紧张状态,推出会员制后,岚韵湖总算开始有比较可观的盈利,不过一次性又被梁一飞抽走了第一批会员费的一半,投入到中华鳖精的前期宣传里。

    如今华强厂终于开始盈利,而且是大额盈利,梁一飞就可以不再从岚韵湖抽血了。

    说老实话,岚韵湖这种规模的会所,主要还是结交人脉,它赚再多钱,也不够朝保健品市场里砸,以前中华鳖精没上市,岚韵湖还能支持华强厂,如今,中华鳖精动辄千万级别的买卖,一年要达到亿级,就算岚韵湖榨干了,对于华强厂的支持力度也是很有限的。

    好在华强厂现在已经不需要外来的支持。

    没想到邹玉茹却说:“梁总,目前财务还是挺紧张的,我正想跟您报下帐。”

    “紧张?”梁一飞微微一愣。

    上次销售了1500多万,差不多800万订单,外加后续持续不断的订单,财务怎么又变得紧张了,连给张峰的前期搭架子的几十万都拿不出来?

    “哦,拿是能拿得出来。”邹玉茹解释说:“梁总,我是财务,有必要跟您汇报清楚,咱们华强厂虽然家大业大,可花销也多,您得心里有个数啊。”

    “嗯,你说我听听。”梁一飞道。

第243章 叔叔们

    家大业大,开销也多,华强厂账上钱增长迅速,可用钱的地方也海了去了。

    日常办公费用、人员工资,包括涨工资、对下岗退休工人的合理照顾,这些在其他厂都要抠着手指头抠出来的重大经费,在华强厂现在已经算不上大头,都划入了日常开支项目。

    华强厂现在最大的开销,是生产扩大化。

    梁一飞提出的明年销售额破两亿,争取3个亿,三到五年之内突破十亿的目标,可以分为对市场营销的要求和生产的要求,不仅汇德利要开辟市场,华强厂的生产也必须跟得上。

    按照目前华强厂的生产能力,按照当前中华鳖精的制作工艺和定价,华强厂一年的产量满负荷运作,大概也就不到四千万,这还是在‘理想状态’下。

    上半年,梁一飞不管在华强厂展开任何举措,都要保证一个大前提:生产不能放缓。饶是如此,也就弄出来一千五百多万的现货而已。

    所以为了确保满足市场供应,接下来华强厂要扩大生产,包括场地、设备、人员。

    场地其实花钱不多,如今地产行业没有兴起,国家对于生产性企业用地扶植力度非常大,很多地方招商引资都是免费给地,华强厂的前身是国企,占地面积本来就比较大,远超过实际生产需要面积,厂区里有大量的空地,而梁一飞如今在当地主管部门跟前,脸面很大,印象非常好,加上中华鳖精一炮打响,华强厂要地,那不成问题。

    地皮不贵,可是,搞生产不是说有地皮就行,荒地上可没法长出来一瓶瓶的中华鳖精,基建设施、厂房、办公楼、仓库等等建设,这一块是需要实打实花钱的。

    这是自己的企业,不是给他人出点子,所以梁一飞对工程质量要求严格,厂子里又有于和平和他的监察部门,跟大狼狗似的盯着,以前偷工减料、糊弄过关的事谁都不敢再做,这间接导致了华强厂的基建工作成本提高。

    同样一栋楼,糊弄糊弄,可能五十万就盖起来了,华强厂的,说不定就要六十万、八十万。

    有了场地,还要有机器。

    这才是一笔真正的天价花销,之前两条流水线,年产量卯足了劲4千万产量,接下来华强厂准备陆续再进口两到三条更加先进的流水线。

    厂子里现在的两条流水线虽然经过重新维修,但毕竟都是十几年前的工艺水准,效率比较低,在国内还能提的上嘴,根本没法和世界主流相提并论。

    那就不是几十万的问题了,一条在当前世界平均的生产流水线,加上配套设施,就要上千万!

    如果是那种一条流水线就能保一个厂的顶级流水线,价格更加惊人,通过德国经销商询问过,少于五千万根本没有谈的可能性。

    还有人,扩大生产要新招人,这笔花销倒是不大,不过也得考虑得到。

    汇德利初创,华强厂也得投入。

    算来算去,目前华强厂花钱的地方很多,这一千五百多万货款,一百多万预付款,虽说不至于捉襟见肘,可作为企业来说,账面上必须要留有可观的活钱,用来支应生产,处理意外事件。

    梁一飞的保健品事业扩张这么快,毫无疑问会发生各种各样需要花钱的意外事件,账上要是没钱,十分危险,以前那是没办法,只能把有限的钱用于生产,厂子等于在走钢丝,但是现在不同了,作为主管财务的部门领导,邹玉茹有必要提醒梁一飞这点。

    “领导,还有笔重大支出是绕不过去的。”邹玉茹拿出一张纸递给梁一飞。

    税收核算清单。

    看到上面列出来的税务条款和后面的数字,梁一飞眉头就皱了起来,条款倒是不多,可每个后面的应缴纳税款,全是七位数起步。

    “咱们市是季度申报,全年核算,我把上个月一千五百多万的营业收入做了下账,摊在后两个季度,后面的订单也平摊到月,能避一部分税,不过也就是杯水车薪而已,无论怎么做账,税收还是一笔重大支出。”邹玉茹说。

    正是基于上面这些实际情况,梁一飞想先给张峰打一笔钱,当作后续广告费的预付款和广告公司的起步资金,虽然华强厂能拿的出来,邹玉茹也要跟梁一飞‘诉诉苦,哭哭穷’。

    钱的确都是厂子的,说白了,是梁一飞的,梁一飞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可邹玉茹是华强厂的‘大管家’,他的工作就是管钱,梁一飞‘大手大脚’惯了,他这个家不好当,工作就很难做。

    梁一飞想了想,说:“嗯,我知道了。这样,税还是该怎么交就怎么交,现在咱们红,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咱们,千万不要在这上面耍小聪明摔大跟头,汇德利、广告还有其他支出照旧,账上的资金稍微紧张点没关系,后续还会有订单进来。”

    正说着话,电话响了。

    接通一听,是梁义诚的。

    “爸你先等一下。”梁一飞捂着话筒,小声问邹玉茹:“还有事吗?”

    “没什么特别重要的,那我先去了。”邹玉茹指着门笑了下。

    梁一飞点点头,等邹玉茹离开办公室,离开办公室,带上了门,这才对话筒说:“爸,怎么讲?”

    电话那头梁义诚轻松的笑着说:“你周叔叔、杨叔叔,想请你吃饭。”

    “嗯?”梁一飞愣了有一两秒,才想起来,能让自己叫周叔叔的,只有罐头厂厂长周万新。

    至于杨叔叔嘛,八成就是罐头厂宣传科的杨爱国了。

    自从给罐头厂出点子之后,自己和罐头厂那批‘叔叔阿姨’们来往的机会很少了,层次渐渐来开,他也太忙,他们忽然请自己吃饭,肯定是事出有因。

    至于什么原因嘛,大致也能猜到几分。

    “爸,这样,明天晚上,我安排车去接你们,来岚韵湖。我开着饭店呢,我来请。”梁一飞笑道。

    ……

    时间朝前,退回20天左右。

    华强厂市场部被前来买中华鳖精的各路人马挤爆炸的时候,隔着三条街之外,直线距离不超过两公里的滨海市罐头厂市场科,却是另外一副场景。

    偌大的办公室,是市场、宣传两个部门公用的,除了生产车间和仓库,这间办公室,可以算是罐头厂最大的一间‘办公场所’了。

    这里,有过在计划体制内的悠闲自得,有过在推向市场后的茫然失措,也有过,在金点子后的欣欣向荣。

    但花开花落,总归尘土。

    如今的罐头厂大办公室,用一句词来说:冷冷清清凄凄切切。能坐20多号人的办公室,如今只剩下了四张桌子,9张椅子,显得空空荡荡。

    放在柜子上的象棋盒子很久都没有人动过了,上面蒙了一层灰,门口的报架上倒是整整齐齐的放着几份报纸,可如果留心看上面的时间,最近的,也是两个月之前的。

    明明是工作日,整个办公室里,就三个人在办公:市场科杨爱国,宣传科资历最老的老宋,还有个年轻人。

    杨爱国的儿子杨旺旺。当初罐头厂用了梁一飞的金点子之后,起死回生,厂子职工子弟能够有机会重新进厂工作,杨爱国做为整个事件的功臣之一,第一时间就把杨旺旺安排到了市场科。

    大办公室里冷冷清清,厂子外面也不例外。

    厂子里杂草都长了有半人高,车间里扔手榴弹都炸不到人,偌大的仓库就那么敞开着,任凭风吹雨打,当然,这没什么关系,因为仓库里早就没多少存货了。

    那种印着五角星‘内部特供’的罐头,在风靡了一阵子,新鲜感过了之后,以比当初占领市场还要快的速度,失去了市场,如今连小偷都懒得来光顾。

    杨爱国坐在办公室里,看着趴在桌上睡觉,无所事事的儿子,一肚子的郁闷。

    他也想不通,这个市场,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初梁一飞出金点子,他全程参与,以为自己明白了市场,还说出‘市场如女人’之类的金句,可没了梁一飞的帮助,独自面对市场的时候,杨爱国再次发现,自己还是压根不懂。

    内部特供的罐头兴旺了多久?有一年时间不?好像都不到,然后罐头厂再一次的衰败了下去。

    年轻人,有点本事的人,都纷纷离开了罐头厂,别的不讲,就说宣传科和市场科吧,梁义诚早就不来了,经营起了自己的买卖,听说快餐搞得红红火火;之前的小潘,潘觉,如今已经是全省知名的大记者,大学问家。

    两个部门,从满员的24个人全天上班,变成17个人,轮岗一周三天班,然后来上班的越来越少,来不来的,厂子里也不管,反正来了也没事,来了也没钱发,还留在厂子里的,一个月拿个一百五十块钱混日子。

    这可不是91年的时候了,现在的一百五十块钱真不值钱,吃顿肉都舍不得。

    厂子要卖,工人要下岗,已经是定局,现在就是到底什么时候卖,卖给谁,怎么补偿的问题了,厂子里留着这几个人天天来上班,也就是防着买厂子的人搞突然袭击,到时候好和对方讨价还价。

    哎,好端端的,明明前两年都有起色了,怎么又搞到这个局面?

    “老杨,你在呢。”周万新的声音打断了杨爱国的思绪。

第244章 人力资源红利

    周三下午下班,梁义诚开着桑塔纳来了罐头厂。

    罐头厂门口,周万新和杨爱国早就在等着了,两人都是一身烫的笔挺的西装,杨爱国手里还提着两个大网兜,一个装着香烟和水果,另一个网兜里,有些戏剧性的装着一大盒三株口服液。

    桑塔纳稳稳的停在马路牙子边,周万新拍拍车窗,说:“老梁,后面箱子打开,东西放进去。”

    梁义诚下车打开后门,打开后备箱,说:“你们还买这些东西干啥,一飞现在什么都不缺,还有这个保健品,他就是做保健品的嘛。”

    杨爱国把袋子放进去,说:“这个不一样,三株对男同志身体有好处的,一飞现在要什么有什么,你这个当爹的,就缺一个宝贝孙子嘛。我跟你讲,三株就是专门提高男人那方面能力的,原来二车间的老童你记得不,40岁了还生不出孩子,就托人买了两盒,嗨,老婆怀上了!”

    梁义诚笑笑没吱声,梁一飞做保健品,保健品到底是个啥玩意,梁义诚太清楚了。

    靠着玩意怀小孩?那还不如去普陀山上香。

    “老杨你还是做市场的呢,一点都不会讲话,一飞又不是有毛病,他太忙没时间谈恋爱嘛。再说了,他才多大,忙忙事业是应该的。老梁啊,我们这是找一飞帮忙,东西好不好是其次,心意还是要尽到的嘛。”

    周万新有点无语的瞪了杨爱国一眼,这老东西讲话不过脑子的啊,老童老婆是怎么怀上的?那他妈是戴了绿帽子好不好!

    哪壶不开提哪壶!

    “对对对,心意要到,心意要到。”杨爱国放好礼物,一脸羡慕的摸了摸洗得干干净净的桑塔纳后备箱,语气有点酸酸的,说:“呦,老梁,你现在可以啊,都会开车了!”

    “嗨,我要是不去学,天天就得刘萍开,要不一飞说就派个司机过来。咱们一把年纪了,帮不上孩子什么,可也别给他们添麻烦,我干脆自己去考个证,方便点。来来来,上车,咱们走着。”

    上次彩票事件,刘萍莫名其妙就中了一辆桑塔纳,他两心知肚明这是梁一飞送的。

    梁义诚现在对儿子的原则就一条:不给梁一飞添麻烦,所以今也没让梁一飞派车。

    梁一飞买卖做的是不小,可是钱都花在刀刃上,像买车这类的开销很有限,至今为止,用的还是岚韵湖之前留下的几辆车。

    一路无话,到了岚韵湖,餐饮部的一个副总已经等在门口,很客气把三人迎进门,带上了三楼包厢,三人刚坐落没两分钟,门就开了,梁一飞从外面走进来。

    “呦,一飞啊!”周万新和杨爱国下意识就站了起来,杨爱国客气当中显得有些局促,两只手都不太知道朝哪里放了。

    “爸,周叔叔杨叔叔,你们坐啊。”梁一飞回头跟服务员说了声上菜,然后掏出烟给周万新和杨爱国递过去。

    杨爱国立刻拿出打火机凑上来,先给梁一飞点上了,又给梁义诚和周万新点上,最后把递给他的那支小熊猫放在烟盒里,自己掏了一支红梅出来点上,笑着说:“一飞啊,你现在可了不得了,咱们小香江那一片,见天都听到有人说你,你可是给咱们工人子弟争了光,涨了脸,我那个儿子,天天把你当偶像崇拜,就差没让我来找你要张照片,跟那个什么四大天王一块挂在床头了。”

    “你这人就是不会说话。”周万新说:“什么四大天王,还不都是演员,没老板在后面捧着,他们算什么。”

    梁义诚在边上笑了笑没吱声。

    对于这两位叔叔,尤其是周万新的‘吹捧’,心里滋味怪怪的。

    有钱了,自然想炫耀,想找存在感,梁一飞也不例外,可这得分看谁,他如今早就过了在普通老百姓面前找存在感的阶段。

    杨爱国就是那个小市民得性格,周万新不太一样,这位部队里退下来的老厂长,是有骨头和正气的,可如今因为情势所迫,要来吹捧自己的晚辈,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凄凉。

    在生活面前,没有英雄。

    或者说,英雄,也要学会对生活进行妥协。

    梁一飞还是更喜欢那个当初动不动就一拳头过来的凶残独臂大叔。

    很快四个凉菜就上来了,梁一飞从服务员手里接过酒,给周万新他们三个斟满了,先举杯敬了一个。

    放下杯子,梁一飞把话题引到了正途,说:“两位叔叔,听说罐头厂要卖了?”

    温玉春已经和国资局谈妥,接收罐头厂的工作正在进行中,未来罐头厂的新老板是梁一飞的小老弟,这点,周万新杨爱国,包括梁义诚都是不清楚的。

    “哎,来找你,说得就是这个事。”周万新叹了口气。

    “怎么,我听说补偿条件不错,周叔叔你叹气干嘛?”梁一飞问。

    杨爱国说:“补偿是还行,按照工龄算,我跟厂长,拿个万把块钱没问题。不过,人家老板说了,厂子里的人,一个都不留,全部下岗买断。”

    “喔。”

    两位叔叔的来意已经呼之欲出,可梁一飞只是点点头,不置可否。

    情况他是知道的,温玉春未来不经营工厂,而是把那片改成商场,当然不会再留厂子里的工人,就算留,也是极少数有专业技能的,比如年轻漂亮的女职工,会计之类。

    可是这些人社会招聘也能招到,留下厂子里的,还会招人口实让其他被下岗的人不满,所以干脆一个不留。

    从温玉春的角度而言,这么做当然没错,换成梁一飞,他也一样。

    见梁一飞不接话了,周万新看了梁义诚一眼。

    梁义诚想了想,还是说:“一飞啊,厂子里那么多人,一下子全部断了生计,你周叔叔杨叔叔是厂子里老领导了,看不下去,想给他们找条出路。”

    “对!”周万新立刻接话,解释说:“年轻人还好点,有手有脚,脑子灵活,可不少四十岁左右,跟你爸一个年纪的,忽然下岗,让他们干什么去?在产线上干了一辈子,就会安个瓶盖,贴个商标,其他什么都不会,这可咋办?”

    “是啊,不好办。”杨爱国也说:“这个年纪吧,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时候,没了生计,全部求到厂长这里来,厂长也不忍心,可也没什么办法,想来想去,唯一能求的,就是你了。”

    “求谈不上。”梁一飞摆摆手,想了想,说:“周叔叔,当初我就讲过,我是厂子里职工子弟,为厂子里做点贡献,不收钱都行,应该的。现在我还是这个话。就是不知道,我能帮什么?”

    “哎呦,我就说嘛,一飞是好样的,不忘本,人情味足!”杨爱国一拍大腿,“找一飞,咱们算是找对人了,一飞出面,在滨海,就办不了的事。”

    周万新却道:“老杨,一飞事业是大,但是也有他的难处,你别这么讲。一飞啊,你爸说的对,我们这些老人,帮不了你们年轻人什么,可也不能托你们后腿,这事你自己衡量,能办最好,要是麻烦,也没关系。”

    “周叔叔你说你的,我心里有数的。”梁一飞点点头。

    周万新的要求,倒是也不过分,就想梁一飞出面,找收购罐头厂的老板谈谈,留下一批工人。

    “也不多,我们之前都统计过了,真正是有难处,不好找工作的,就那么四五十个。”周万新放低了语气,说:“我就想吧,不管那个温老板将来要做什么买卖,都要用人不是嘛。你放心,这些人都是能干活的,人在壮年,而且家里既然有困难,将来肯定老老实实听话,不会给人家老板惹麻烦。”

    梁一飞点点头。

    周万新话是没错,反正要用人嘛,可温玉春要用的人,和传统工厂职工不是一个类型。

    自己要是出面跟温玉春打个招呼,这点事不成问题。

    可不能这么干,朋友相互帮忙的前提,是不给人家添麻烦,互惠互利。

    温玉春要的是服务业从业者,年轻、机灵、礼貌周到,这和工厂里的工人完全不一样,真塞进去几十个工人,怎么安排啊?

    尤其是这小子现在的财力十分的有限,再带上这些拖油瓶,那就更束手束脚了。

    不过,这些熟练工人对于温玉春而言,是拖累,可对于梁一飞自己,却恰恰相反。

    华强厂正好要扩大规模,就缺熟练工人。

    “这样周叔叔,买罐头厂的温老板我认识,我先找他聊聊,看怎么解决。”

    梁一飞没有直接说这些人我包了。

    人嘛,得来的太轻松,就难免不珍惜。

    何况罐头厂这些人,都算是自己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关系不一般,如果周万新一句话,他们就很轻松的在自己这里找到工作,将来指不定蹬鼻子上脸,管理困难。

    与其到那时候再当恶人,明明给了对方一份工作反而落到一片不满,倒不如现在就把把关,让他们感觉这份工作来之不易。

    “周叔叔,你和杨叔叔回去之后,再详细统计一下,具体的人数、技能、家庭情况等等,我心里也有个数。不过,也要跟他们讲清楚,这个事未必就能成,还是要看他们自己能不能好好表现。”梁一飞说。

第245章 你要负责

    正事聊完,就是叙交情,梁义诚和周万新、杨爱国有太多的共同语言,三个人敞开了话匣子,话是下酒菜,都着实喝了不少酒。

    吃到到了晚上十点多才散场,喝了酒梁一飞不让老爷子开车,亲自送到楼下,让保卫部派了个司机松一松。

    十月底的天已经开始凉气来,被外面的冷风一吹,梁一飞精神却是微微一震,深深的吸了口气,顺着岚韵湖门口的马路,漫无目的走,全当散步。

    走了一会,不远处就传来机器轰鸣的声音,一个施工工地出现在眼前,绵延数百米,几台巨大的吊车在夜里发出明亮的灯光,工地上一片忙碌。

    也就是两年前吧,梁一飞第一次来岚韵湖的时候,这个位置还属于郊区,周边大片大片的农田,大白天都没什么人,马路倒是修的很漂亮,可怎么看怎么觉得荒凉。

    不知不觉的,这条路的两边,农田飞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就是眼前这样一个又一个的工地,有的是盖住宅,有的是建厂,有的连梁一飞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干嘛的。

    如果单单论环境而言,当然是以前好,安静、没有污染,可偏偏大规模的城市扩展开始之后,周围的人气反而激增了。

    距离岚韵湖不远处,一片新的职工家属区外面,甚至都出现了最早的大排档,岚韵湖有不少职工都常骑着自行车去聚餐,几个人三四十块钱,一大桌子菜,又油又荤,重酱浓味,是个打牙祭的好地方。

    梁一飞没事的时候,很喜欢到这里来转转,有时候甚至会坐在角落里,点一份一块五毛钱的炒面,一瓶八毛钱的啤酒。

    低廉的消费,常见的菜品,光着膀子吆五喝六的汉子们,一排排停在边上铃铛不响刹车不灵的自行车,和不到一公里之外的岚韵湖,宛若天渊之别。

    每次在这里坐一会,梁一飞的心情往往就会愉快轻松一些,觉得自己的双脚又重新踩回了地面。

    伟人和凡人,在宇宙的长河中,并没有任何不同,终将归于尘土,然后抹掉存在的一切痕迹,那些曾经创造的,将变为废墟,那些曾经拥有的,也终究随着生命的结束,变得无关紧要,当初视为珍宝的,耗尽一切去追逐的,总有一天会变得可以弃之角落。

    平常心、得失心,有时候和进取心并不矛盾,恰恰是因为所求过多,所思过甚,进取心太强烈,反而恰恰需要一些平常心来平衡自己的得失心。

    今晚吃饭,由于不属于应酬,喝酒少吃的比较多,也就不怎么饿,在大排档边上路过,走上前面天桥,准备绕个弯子回岚韵湖。

    和不远处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大排档形成鲜明对比,这条才修好的天桥上没什么人,下了天桥,到另外一头,桥下一盏挂在电线杆上的路灯,照亮着地面。

    灯下面,却有个女孩抱着一把吉他在卖唱。

    说是卖唱,却没唱歌,只是弹吉他。

    弹得也不是很好,很明显的走调,只能隐隐约约的听出来应该是《月亮代表我的心》的调子。

    与其说是弹吉他演奏,倒不如讲是把吉它拨弄出点声音来而已。

    可奇怪的是,明明弹得很差,可老远看过去,面前放着的撞吉他的盒子里,居然已经有不少毛票子,梁一飞眼尖,还看到一张十块的。

    梁一飞有些奇怪,停下脚步,多看了一眼,心想弹得这么差,居然还有十块的,莫非是因为小姑娘长得漂亮?

    小姑娘感觉到有人来了,抬起头,冲梁一飞微微一笑,然后继续弹吉它。

    一瞥之下,发现这个小姑娘果然长得十分清秀标志,容貌秀丽,和香江第一代玉女掌门人周慧敏居然有七八分神似。

    可是,再看仔细些,梁一飞的眉头忍不住的拧到了一起。

    偌大的吉他用大背带挂着女孩的脖子,斜斜的靠在女孩身上,挡住了她半边身子。

    可是,拨弄琴弦的,却不是两只手,而是一双还算是白,却有明显茧子的脚。

    一双白色的球鞋放在一边,女孩长裙的袖摆之下,两边胳膊空空荡荡,用两只脚翘在身前,明显有些吃力的拨弄着琴弦。

    难怪那吉它节奏又慢又不准。

    如果是一双手在弹吉他,那只能说演奏者根本不会弹,最多也就是刚入门,可如果是一双脚……

    梁一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难怪调子不准,难怪她只能在这个没什么人得路灯下面而不是去街对面得大排档卖唱。

    见梁一飞驻足在面前没有离开,没有手臂的女孩又一次抬起头,冲他露出了一个表达友善的微笑,这么一抬头分心,原本就很乱的调子,再次错乱了起来。

    梁一飞有点想问问她,胳膊是怎么了,话到嘴边,又什么都没有说,拿出钱包,翻出五十块钱放在盒子里,然后站在边上点了一支烟,听她弹吉他。

    大概是看到了这张大面额的钞票,又是被一个年轻男人关注着,女孩多多少少有些紧张,后面的半首曲子简直已经听不出来调子了。

    一首歌支离破碎的歌弹完,女孩头一低,把吉他带子从脖子上卸下来,用脚把吉他靠在桥栏杆上,冲站在对面的梁一飞甜甜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谢谢大哥,我才学用脚,谈得不好。”

    梁一飞微微点头,示意没关系。

    女孩用一只脚灵活的把箱子里的钞票夹起来,灵活的放在腰上的小挎包里,又用脚把吉他摆进箱子合拢,扣上锁扣。

    最后,光着脚踩在地上一块布上站了起来,用另外一只脚夹住吉他箱子,弯下腰,想要把箱子背起来。

    不过这个动作显然有些难度,对于脚趾的力量而言,箱子太重了,要用脚夹着背到后背很不容易,连续试了两次,都没对准脖子。

    梁一飞走到她边上,提起吉他带子,帮女孩挂在了脖子上。

    “谢谢。”女孩又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梁一飞本来不想说,可还是没忍住,问:“需要帮忙吗?”

    “不麻烦您,我习惯了。”女孩把光光的脚塞进鞋子里,说:“大哥,我该回家了,您也早点回去吧,这几天降温,到了夜里外面好冷的。”

    “好,我就住在前面。”梁一飞点点头。

    “嗯,那大哥再见!谢谢您!”女孩最后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然后背着吉他,朝对面的一个第二机械厂职工小区走去。

    梁一飞没立刻走,远远的看着这个没有手臂的背影,走进了小区大门口,然后才转身离开。

    回去的一路上,也不知道怎么的,脑子里好几次浮现出这个女孩的笑容。

    第一眼看到,对方就是微微一笑,笑的很干净,眼神里并没有残疾人常见的可怜或者哀怨神情。

    其实刚才梁一飞甚至已经准备给她一张名片,介绍她去岚韵湖参加点表演或者干点什么,梁一飞不是个滥好人,可是有时候遇到这样的事,他更愿意把这当作一场缘分来看。

    可是最后却没这么做。

    上次梁副处长组织企业家参观破厂区,梁一飞就发出去两张名片,两个邀请,可事后至今,那个在公厕边摆摊的中年大叔,那个把亡夫照片挂在里屋的卖色女人,都没有来谋求一份工作。

    既然是偶遇的缘分,那当然可以有结果,也可以没有结果,当开始的时候,也就是结束。

    随缘就好,不必强求。

    回到岚韵湖,倒头睡觉,一觉醒来,窗外艳阳初升,万里无云,又是一个好天气。

    吃了个早饭,在办公室里活动了一会。

    由于经常在岚韵湖睡觉,梁一飞在岚韵湖的办公室打通了三间房间,面积很大,一边能看到岚韵湖外面,一边正好对着后面的高尔夫球场,站在楼上看下去,视力相当好的梁一飞就看见温玉春和梁副处长、潘觉在后面的大草坪上打球。

    巧了,想什么来什么,下楼招手叫了一辆小白车,坐着朝他们的方向开去。

    “梁处长!”下车招呼着。

    梁副处长正在和潘觉说点什么,看见梁一飞来了,脸上顿时都挂上了笑。

    不光是梁副处长,梁一飞一出现,潘觉和温玉春都露出了笑容,搞得梁一飞忽然觉得自己像是熊猫宝宝似的。

    “梁处长,雅兴不错啊,这一大早就来打球。”梁一飞开玩笑说。

    “打什么球哦,球都不知道飞哪去了。”梁副处长摆摆手:“就是来找你的,刚才听你们孙经理讲你还没起床,我们三才在这里等你,来的正好,有个事想找你出面处理下。”

    “领导,您都处理不了,我哪有本事解决。”梁一飞一愣,又怎么了?!

    梁副处长处理不了,还带着潘觉和温玉春来,难道出什么大事了?

    “这事还真就要你解决,除了你,别人即没这个能力,也没这个义务,我也不放心。”梁副处长说。

    “领导,你可别卖关子了,我胆子小,一大早被吓唬出个好歹,您可得负责。”梁一飞笑道,这么着,我还有义务了?

    我又不是居委会马大姐!

第246章 再就业中心

    “梁副处长,我可是正儿八经生意人,经商纳税是我的义务,其他的我能尽力就尽力,无能为力,可也不敢来充大头蒜。”

    相互熟悉了之后,梁一飞和梁副处长言辞之间也能相互玩笑,不用绕弯子,梁一飞能力再强,再顾全大局,可也不能什么麻烦都让他来解决,大包大揽拯救世界。

    “其他事我不找你,这个事嘛,还非你不可。”梁副处长指指温玉春,讲:“你跟他说说。”

    “梁哥,还是我的事。”

    温玉春简单的解释了一下,还真跟梁一飞有关。

    巧了,跟梁一飞要找温玉春聊得是同一回事。

    罐头厂下岗的问题。

    周万新是部队退下来的,老战友、老领导很多,罐头厂要全员下岗,他来找梁一飞帮忙之前,其实也找过其他的关系。

    只不过,这些关系都不是直接利害人,周万新也拿不出很过硬的好处,人家当面都答应尽量帮着问问,可一直也没个结果,所以周万新最后才会找到梁一飞。

    周万新不知道的是,这些人虽然没有直接给他回话,但还是起到了一定的效果的,有好几个已经退了或者出于快要退休的老干部,听说之后还真关注了罐头厂,和国资委这头取得了联系。

    国资局跟这些老干部没什么从属关系,也不喜欢他们的工作被别人指手画脚,国企改革、下岗,本就是艰难万分的活,你来讲一句,我来说一句,这工作还怎么干?

    可是实际工作里,哪有那么理想的环境?学会在困境中前进,在妥协里平衡,不光是企业家,很多有关部门也要面对。

    现在好多事,没人看到,没人来问,那就没妨碍,该怎么干就怎么干,可有人问了,甚至有人闹了,原定的计划就要改一改。

    哪怕原定的计划是对的,也得妥协。

    更何况,老干部们也不是谋私利,对于下岗工人得关注,同样是出于公心,说起来也没什么错。

    国资局这头就找到了温玉春,和他商量怎么办,说是商量,实际上就是要求他多少留一部分人下来,一个厂子全部职工都下岗说出去不好听,影响不好;

    温玉春当时下意识想一口答应,可想了想却没松口。

    一来,现在正是他资金紧张的时候,要投入全部力量干大事,留下几十个人,就是几十个包袱,万一在他商业楼盖起来之前,有个三灾五难的,都要他来负责。

    二来,松口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几十个人,他不是真负担不起,可这次松口了,下次再给他压任务,他怎么办?

    说到底,温玉春不是梁一飞,梁一飞脑子活,家业大,在国资局那头也有话语权,别看他每次好像都‘委曲求全’,可事实上,哪次都没吃过亏,如今涉足保健品后,影影约约的,已经有朝全国知名企业家发展的趋势;

    可他温玉春不一样,手头就那么点钱,只够办一件事,容不得什么差错。

    所以,就软磨硬泡得顶着梁副处长,最后双方还是想到了梁一飞:温玉春能拿下罐头厂,也是梁一飞介绍之功。

    他两来,就是让梁一飞给想想点子。

    搞了半天,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就算梁副处长和温玉春不来,梁一飞也准备接收一批罐头厂的人,如果他先下手,也就没今天这番谈话了。

    梁一飞沉吟了片刻,说:“这个事,不好办啊。”

    梁副处长倒是很直接,说:“怎么不好办,你华强厂保健品卖得那么好,不要告诉我你不准备扩大生产哦,罐头厂那些人都是熟练工人,你帮着接收一点,两厢便利嘛。再说了,你父亲也是罐头厂的职工,你在那边都是熟人,管理起来也方便。”

    梁一飞本来就是准备这么干的,可梁副处长介入,性质就不一样了,他反而不好直接说接收。

    他跟温玉春有着同样的担心,有一就有二,第一次答应了,第二次怎么办?答应了十次,帮了国资局十次忙,最后有一次拒绝了,前面十次的人情全部打水漂,反而落下埋怨。

    这个口子不好开。

    “接收起来简单,领导,可是全省全市那么多下岗工人,今天是罐头厂,明天是水瓶厂,后天再来一个水杯厂,接下来几年下岗是个常态化现象,总不能每次都把下岗工人,朝我们这些私营企业里面塞吧?我们企业也要活啊!”梁一飞说。

    “你这话说的,谁不让你们活了?我不都说了嘛,你接收熟练工人,又没让你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部揽下来。”梁副处长道。

    “领导,这次我接收了,那有没有下次了?再说了,如果是国资局来安排工人入厂,那我怎么管理,他们消极怠工、他们迟到早退,我管还是不管,开除还是不开除?要是开除了吧,国资局找不找我麻烦?”梁一飞问。

    直接安排入厂,和社会招聘来的不一样,前者等于有一个护身金牌,安排他们进厂的目的就是为了社会稳定,顶着这个大帽子,企业老板就不太敢随便处置这些人。

    梁一飞之前没有第一时间给周万新明确的回话,也是鉴于此:得到的太容易,太顺理成章,难免不珍惜。

    企业改革中,一大批拥有熟练技能的下岗工人,的确是宝贵财富,但前提是:这些人必须好好干活,去掉身上的坏毛病。

    得让他们知道,这个岗位,这份工作,来之不易。而不是闹一闹,就有饭吃,养成了这个臭毛病那还得了,心思都不在工作上,全琢磨着怎么通过闹来获得利益。

    梁副处长给呛得一愣一愣的,瞪大眼睛盯着梁一飞上下打量了半天,说:“你今天吃火药啦?”

    “不是我吃火药了,我就是有点恼火啊!”梁一飞这次干脆把温玉春都给捎带进去了,梗着脖子说:“本来罐头厂的事,你们两边说得好好的,现在说变就变,还把我捎带进去了。哪有这个道理的?温玉春,我问你,你跟国资局签过协议吗?”

    “协议嘛,就是个走形式嘛……”温玉春呵呵呵一笑,梁一飞说话还是多少向着他的。

    “签过协议就按照协议办嘛,有什么好讲的!”梁一飞说。

    梁副处长有些恼火的一挥手:“行了行了,你少在这跟我指东打西啊,什么都按协议办,你办一个给我看看。谈事就谈事,不要带这么大情绪,谁不为难,少跟我在这叫委屈。你们两,好歹是穿着名牌,坐着奥迪为难,我天天骑个破自行车为难!”

    梁一飞晒然一笑:“要不领导,人我和他都不要,我两凑钱,给你买辆奥迪?”

    “这成。”温玉春接茬说。

    “少扯淡啊!说正事!”梁副处长没好气的一瞪眼,说:“话都说到这份上,我也就直说了,罐头厂这次肯定要安排,小梁你给想个点子,到底怎么解决?”

    梁一飞想了想,说:“还是那句话,这一次我解决了,下一次,其他厂子下岗工人谁来解决。领导,我也说句实话,我再有本事,脑子再好使,也不可能次次都想到好点子吧。得找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长期解决下岗工人的再就业问题。”

    顿了顿,“至少,是让这个问题,看上去,有了一个解决方案。也免得以后三天两头有人给你们工作添麻烦。梁处长,你们堂堂国资局,管着那么大的国有企业,说起来国家命脉都在你们手里,怎么什么人都能来指手画脚讲两句,你怎么工作啊?”

    “是啊,我也恼火啊,那怎么办呢!谁都有难处,别以为就你们民营企业家难!”梁副处长显然也是一肚子委屈和恼火,跟着吐了一句槽,然后眼神一闪,说:“你说,有一劳永逸的法子?”

    “算是应付着吧。”梁一飞说。

    “说来听听。”梁副处长说。

    “下岗工人再就业难,那就成立一个下岗工人再就业中心嘛,专门管这个事。”梁一飞说。

    “你详细讲讲。”梁副处长追问。

    “有点像人才市场,不过专门针对下岗工人。以后不管哪个企业,再有下岗的,下岗工人全部去再就业中心登记注册,写清楚个人身体、年龄、工作、技能等等情况;另一方面,和全市的各个企业取得业务联系,由这些企业从下岗工人中,自行选择需要的人才,签订劳务合同。对于那些没有技能,或者能力不足的,中心也可以提供各种培训嘛。”

    梁一飞看了看温玉春,接着说:“刚才梁处长有句话说得好,企业是有用人需求的。可是乱点鸳鸯谱那不行。有了这么个再就业中心,企业能找到合适的人,一部分有技能的下岗工人也能重新找到工作,这是真正的两厢便利嘛。以后你的商场,也能从中心招收销售人员。”

    又看向梁副处长,说:“这么办,肯定不能百分之百解决下岗工人的问题,不过,咱们省至少是给下岗工人找了一条出路嘛,不是不管不问。您看呢?要是这么行,那等中心成立后,我可以负责一部分罐头厂员工的安置,算是给中心打一个开门红。”

    梁副处长咂摸了片刻,一拍大腿:“我看行!”

    说着,看向温玉春,笑道:“你看,我就说,还得来找他,找他准管用!”

第247章 年终总结

    一天一天过的飞快,感觉昨天还是十月金秋,今天忽然就到了年关,看着身上穿着的毛线衣,坐在岚韵湖办公室里,透过窗户,看见远处窜起得烟花,连隔音玻璃都挡不住的爆竹声响,梁一飞忽然发现93年就这么过去了。

    坐在办公桌后面,靠着摇椅,脑袋上传来很微微按压的感觉,周云晴站在后面帮梁一飞按摩太阳穴。

    这两年用脑过度,偶尔会有点神经性偏头疼,一开始是自己揉,自从上次住院之后,这份工作就由周云晴来负责。

    揉一揉,补充不了脑细胞,相反,不是很专业的揉捏手法,说不定还会杀死一些脑细胞。

    不过,太阳穴上带来的压迫感,却能让人感觉都放松。

    面前办工作上,是各单位报上来的年终总结。

    放空脑子,把自己这一年的经历,结合年终总结,统一进行梳理。

    三个重大项目。

    新时代补习学校。

    学校的定位,早就很清晰,不是为了赚钱。

    它是当初梁一飞为数不多的创业选择中,比较赚钱,符合大潮流的一个,事实上,在创业初期,也的确为梁一飞积攒了后续的资金。

    对于新时代的定位,主要还是未来的‘高端人才培养’。

    不是新时代自己培养人才,而是培养出一个走出人才的摇篮,新时代是出国的摇篮,摇篮里的这些出国的人才,将来终有一天,会对未来计划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目前而言,这份作用暂时没体现出来,但新时代最大的收获,是顾文明的成长。

    当初偷偷摸摸外出代课的大学老师,如今已经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统帅,这一年下来,梁一飞基本没怎么操心新时代,可新时代的发展却非常健康。

    全省除了滨海市之外,三个分校运转良好,形成了以四六级课程、出国课程、商务英语、初高中补习为四个金字招牌的主打课程,同时一直承担着全市的干部培训班任务,采用全年两期招生和报名满员随时开班两种模式。

    93年,全省的生源总数,突破了一万人大关!

    年底之前,已经派人去金陵、杭城、沪市三个城市考察,明年的计划,是进驻大城市。

    另外,成立了‘新时代梦想基金’,这是之前梁一飞提出的助学计划基础上,进一步完善而成。

    基金来源,由新时代每年主要注资,杰出校友捐赠;

    基金的用途,主要是资助出国人员,少量用于资助特别优秀的其他英语课程学员。

    同时,基金会还负责收集新时代的学员资料、个人信息,进行校友情感联络。

    严格来说,这才是基金会的主要工作。

    目前,基金的规模已经达到了八十万,受资助的人还不是很多,尚未突破百人,可喜的是,新时代第一批出国的留学生里,已经有能在国外站得住脚,甚至取得了一定成绩的校友进行捐款。

    新时代的发展,梁一飞在业务上,已经不需要进行太多指导。

    不过,对顾文明有个额外的‘提醒’:在外地发展分校的时候,趁着政策好、地皮便宜,尽可能多占一些地皮。

    目的嘛,显而易见,说不定过上个十年八载的,整个新时代的价值,还不如占下来的这些地皮值钱。

    第二个重大项目,是岚韵湖。

    岚韵湖同样是不以赚钱为根本目的。

    这里是梁一飞在滨海乃至南江省的人脉大本营,交流中心,也是一家最彻底的私营企业,梁一飞个人的独立王国。

    一年下来,岚韵湖完全从之前周宇宙事件的阴霾中走出;

    之前留下的管理人员和新晋员工,基本已经完全融入岚韵湖,有一批以孙宏伟为代表的管理人才;

    在施行了会员卡制度后,岚韵湖彻底奠定了全省最高档娱乐中心的地位。

    年盈利方面,可以轻松突破五百万。

    钱其实不算多,算上通货膨胀,也就和周宇宙时期持平略多。

    但是影响力,却远远超过周宇宙时代。

    以前是最豪华,现在是最高档,这两个词的意义是不同的,现在的南江省有这么一句玩笑:如果一件事在岚韵湖解决不了,那这件事就一定解决不了。

    以前周宇宙,凭借岚韵湖,成为滨海市的大老板,而在梁一飞手中,岚韵湖隐隐成为全市乃至全省大老板交往的平台,梁一飞自己,也可以算是目前滨海市最拔尖的大老板。

    对于岚韵湖接下来的工作,梁一飞是有明确要求的。

    在接下来两年之内,彻底转型,成为会所,而不在是娱乐中心,全面施行会员制,只招待会员。

    提高客户含金量,加强私密性,让岚韵湖渐渐的从公众视野里消失,而存在于某个特定高度和以上的圈子,成为真正的人脉资源平台。

    另外,要培养出少数真正的心腹。

    岚韵湖的将来并不是企业,经营管理能力固然重要,但其中涉及的机密**众多,更重要的,还是有一个自己能放心的人在这里主持大局。

    目前岚韵湖日常管理,基本是孙宏伟在做,倒不是说他不行,论能力、论忠诚,目前都没发现有什么太大问题。

    可是梁一飞凭借自己看人的经验,总是觉得,孙宏伟身上缺少了一点‘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特质。

    如今岚韵湖的人际关系维护,主要还是自己在做,孙宏伟管得是运营。

    可是长久来看,自己不可能一直抛头露面,更适合隐居幕后,有必要培养一个明面上岚韵湖的老板。

    这点倒是没有和孙宏伟直说,暂且观察着。

    新时代、岚韵湖之外,今年最大的成就,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把汽水厂彻底消化改造,踏入了进入保健品市场的第一步。

    鹿仁康率领的鹿家军回国后,紧跟着在全运会再破世界记录,借着这股东风,新问世的中华鳖精销售火爆,借着除了前期的1500万货款,近800万订单,这两个月,又陆陆续续的收到了接近2000万的订单。

    正如同梁一飞预计的一样,在保健品市场的黄金阶段,只要打响了牌子,赚钱根本不是问题,速度惊人。

    这批订单,华强厂只接下了三分之一,保证账上的钱足够应付明年的生产和扩大规模,剩下的,都转到了新成立的汇德利商务。

    93年最后的三个月时间,张松率领的汇德利公司,从最初的25个人,已经迅速膨胀到了近200人的规模,陆续在五个省建立的分公司,包括南江省总公司。

    张松过年期间不准备回来,把最后两个省公司的架子搭好。

    这样等到过完春节,汇德利就可以正式投入运营,以后华强厂不再单独接单,汇德利成为中华鳖精的唯一代理商。

    从华强厂转过去的1400万的订单,也算是梁一飞对于汇德利起步阶段的最大支持。

    与此同时,省台的张峰也在11月的时候,用他女儿的名字,成立了一家广告金孔雀广告公司,目前暂时只有一项业务:华强厂保健品,也就是中华鳖精在各个电视台的宣传投放。

    金孔雀、汇德利两家,成为华强厂在保健品市场的双翼。

    明年,这一对翅膀一旦张开,可以预计,中华鳖精的销售量将进入一个井喷阶段。

    梁一飞对于华强厂明年的发展计划进行了调整,不仅进口生产线,争取能建立分厂,研发出新产品。

    要是没记错的话,那位鹿教练手头的秘方不止中华鳖精一个。

    既然是做保健品公司,只有一个拳头产品显然是不够的,那么大的保健品市场,弯下腰就能捡到钱,多一个品牌,就多一份暴利。

    这可是未来几年内,自己最大的现金奶牛,目前的华强厂是这头奶牛的‘底子’,华强厂的基础打好了,以后这头奶牛成长扩张就是相对容易的工作,简单的投钱就行。

    除了这几项主要业务之外,还有点意外收获。

    股市上居然赚了八十多万……

    上次联华事件后,账上的股票总价也就剩下50多万,自己又被砸了个半死,后期就没怎么去大户室,哪知道越是不关心股票,越是把它放在一边,反而一改之前股市扫把星的倒霉运气,上次心血来潮瞅了瞅,发现几只股票居然都长势良好,半年翻了一倍。

    用王自卫的话来说,这才是炒股的正确心态:长期持有。

    梁一飞觉得,应该说,撞大运。

    另外,今年还有了一个新的身份。

    顾问。

    国资局在12月初,成立了‘南江省下岗工人再就业安置培训服务中心’,中心主任由梁副处长手下一个科长兼任,梁副处长非要让梁一飞去挂职,当个副主任,不用上班点卯,挂个名就行,还能定时拿一份工资。

    梁一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企业家就是企业家,懂政治,但绝对不沾政治,各种有实质性内容的职位,一概敬谢不敏。

    真当上这个副主任,不管拿不拿钱,都有了一个官身。

    你的身是官身,你的企业呢?关系好的时候,没问题,有一天关系紧张了,怎么说得清?

    副主任打死不能当,在培训中心,以企业家和教育专家身份,挂名当了个顾问,这倒是无伤大雅。

    想了半个上午,把今年和明年工作都捋顺了,睁开眼睛,问周云晴说:“你过年怎么办,回家还是在这边?”

    “得回家一趟,我妈想儿子了,来宝今年才出来工作,我得回去看着点,省得又跟那帮狐朋狗友混在一起。”

    周云晴眉头皱了皱,说:“哎,我妈也是太娇惯他了。按我说,过年就让他值班,两年之内都不要回去,彻底断掉他跟那帮狐朋狗友的来往,等他有点出息,自然也就不愿意跟那些人一块玩了。”

    “回去看看也好。”梁一飞淡淡的说:“你当姐姐的,再怎么为他着想,也不可能24小时看着他,该出息的早晚出息,该出事的早晚出事。”

第248章 患得患失

    听梁一飞说话的语气,周云晴的手指微微一抖。

    自从上次把周来宝带到岚韵湖来之后,她一颗心始终提溜着。

    一方面,是为弟弟操心。

    她和梁一飞相处这么久,很摸得清梁一飞的脉,在工作上和感情上,这个男人分得十分清楚,有时候,甚至都让人觉得近乎冷漠了。

    要是周来宝自己有出息,那都不用看她的面子,梁一飞肯定会培养提拔。

    他事业扩张这么快,正是缺人的时候。

    反过来,要是没出息的人,梁一飞不养闲人,恐怕同样不会看她的面子,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这个从大牢里出来的家伙,心里有非常温柔的一面,同样,也有冰冷到吓人的一面。

    之前带着周来宝的个沈家被调去了汇德利之后,周云晴更加关注着她这个弟弟了。

    目前看来,周来宝表现的不好不坏,不上不下,有年轻人对什么都好奇,肯钻研的一面,但是从小‘穷孩子富养’出来的少爷毛病也不少,每个月到月底,钱都花的精光,每次到了20几号,就来找她拿钱。

    他的工资加上各种补助奖金,并不算低,比市里一般企业的中层干部都要多点,一个还不到20的小年轻,怎么就能花光?

    问他,他也不说,问家里,也没给家里寄去。

    先不说他这些钱到底用到什么地方去了,就说这么大个小伙子,出来打工,赚到钱,怎么就想不到给家里父母寄点去?

    她能发现这些事,她相信,梁一飞更能发现。

    所以几个月下来了,华强厂也好,岚韵湖也好,都在蓬勃发展,可是对于周来宝的工作安排,一直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工地上的一个小工人。

    几个月时间听起来不长,如果是在国企里,几年时间岗位不发生任何变动也是十分正常的,可周云晴是亲眼看着梁一飞事业发展速度,他身边的那些人,稍微表现出点能力的,哪个不是窜起得飞快。

    几个月时间,加上自己的关系,周来宝还是那个样子,只能说明,这个弟弟在梁一飞的眼里表现的,实在只能讲勉勉强强。

    担心弟弟是一方面,不管怎么说吧,当姐姐的,也不指望弟弟一定要出人头地,只要能踏踏实实做人,干好这份工作,学点本事,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另一份担心,是对她自己。

    她和梁一飞的关系这半年多越来越近,可始终没到男女朋友这个份上,梁一飞越没有任何明确表示,她就越摸不清该不该主动一些。

    还有一件事,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和梁一飞讲。

    文工团里发生了一些变化,祁玟茹辞职不干了,听说,在外面一个歌舞厅唱歌。

    祁玟茹为什么辞职,众说纷纭,有的讲是被领导欺负了,有的讲是嫌弃文工团赚钱太少,自己下海,但是不管什么原因,周云晴总觉得,似乎应该告诉梁一飞。

    自己能来岚韵湖,能认识梁一飞,都是靠着祁玟茹,现在祁玟茹混得肯定不如原来好,于情于理,自己都该帮一把。

    万一有一天,梁一飞自己知道了祁玟茹的情况,却不是自己告诉他的,他会怎么看自己?

    忘恩负义?自私心狠?心机深重?

    可她又不太愿意让梁一飞知道。

    虽说梁一飞和祁玟茹之间毕竟有过一段很暧昧的阶段。

    男人嘛,都一个德行,英雄救美这桥段,几千年来就没落伍过,当初祁玟茹顺风顺水,端着架子,梁一飞那性格不可能主动讨好她;可现在美人落难,情况就不一样了,双方的心态肯定都会发生一些变化。

    以梁一飞的能量,帮她一把实在太轻松。

    万一,祁玟茹心一软,梁一飞又心一动,他两发生点什么,那自己又算什么?

    竹篮打水一场空?

    周云晴太清楚了,无论哪方面,自己和祁玟茹比都是有差距的,唯一一点,大约就是自己更加懂男人,身段更低,更愿意用脑子,可在男女关系之中,这不是决定性的东西。

    每次想到这,周云晴就有些患得患失。

    觉得心好累。

    “是不是有心事啊?”梁一飞的声音把她从思绪里拉回来,虽然不知道周云晴内心的具体想法,可梁一飞这么多年来,练得就是一个察言观色,很敏锐的发现了这个女孩的情绪变化。

    周云晴轻轻咬了咬嘴唇,低声说:“嗯,有点。”

    “说来听听?”梁一飞笑道:“我最会开导人了。”

    周云晴犹犹豫豫的说:“嗯……我先想明白,再告诉你好不好?”

    说完这句话,她心里忽然涌出一个声音,在大声的喊:你问我啊,你问我,你一定要我说,我就告诉你!

    可是梁一飞只是和往常一样,轻轻的‘嗯’了一声,并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以前这个在周云晴看起来,非常有男人魅力的做法,此时却让她觉得一阵难以言说的失落。

    “那我先走了,回去收拾收拾。”周云晴有些神不守舍的朝外走。

    “过节回去票不好买,我安排车送你们两。”梁一飞说。

    “嗯好。”

    周云晴转身带上门,眉头深锁,顺着深幽的走廊,走向楼梯。

    等到了通往下一层的楼梯口,她忽然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似的,转过身大步的重新朝回走,噔噔噔重新回到梁一飞办公室门口,推开了门。

    梁一飞正在写总结,闻声抬头,一愣:“怎么了?”

    “有个事我想来想去,还是要跟你说一下。”周云晴深深的吸了口气,说:“祁玟茹辞职不干了,听说在外面歌舞厅唱歌!”

    没想到,只等来梁一飞一句:“哦。”

    这一下倒是让周玉清傻眼了,眨巴眨巴大眼睛,有点茫然的说:“祁玟茹辞职了。”

    “我听清了啊。”梁一飞奇怪的看着她,说:“不是啊,她辞职了就辞职了,你一脸要就义的样子干嘛?”

    “你一点儿都不关心?”周云晴问。

    梁一飞盯着她看了一会,忽然哈哈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啊!”周云晴进来反手关上门,嘟着嘴说。

    梁一飞站起来,起身走到她面前,揉了揉她的脑袋,说:“我笑你小心眼啊。”

    “我怎么小心眼了?!这种事我都告诉你,我还小心眼啊?”周云晴说。

    “什么叫做这种事啊?我说你最近不太对劲呢。搞了半天是这个原因,她辞职就辞职,你紧张什么,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梁一飞说。

    周云晴盯着梁一飞看了半天,说:“你真的一点都不关心?”

    要说一点都不关心,那是假话,至少也是有些好奇。

    不过,犯不着因为这点事,再让周云晴有什么不必要的想法,男男女女之间这点事,你当它有它就有,当它没有它就没有,因为一个已经离开的祁玟茹,搞得身边人不痛快,实在很不明智。

    要说欠,自己不欠祁玟茹什么,祁玟茹也没为自己付出过什么;

    相反,不管周云晴抱着什么样的目的,但是事实上,她对自己是有付出的。

    笑笑说:“你啊,就是心思太重,行了,跟我一块去吃饭,今天食堂有新来的燕窝。”

    “你真不关心?”周云晴不依不饶的问。

    “我就关心国家大事,其他一概不管。”

    ……

    ……

    国家大事暂时还轮不到梁一飞关心,过年前,他要跑几个‘场子’。

    新时代梦想基金年会。

    这个基金今年正式成立,需要有分量的人出席讲话,也会邀请一些过年回国的校友前来参加,作为幕后大老板,第一界年会梁一飞还是要露个面,之后就可以放心交给顾文明。

    年会的地点,就在岚韵湖。

    如今的新时代可以算是财大气粗,顾文明在整个滨海市的企业家圈子里都有这么一号人物,隐隐约约已经朝‘大老板’这条线上靠了,即便没有梁一飞在背后撑着,顾文明在滨海也是头面人物。

    参加年会的新时代教师们,有一小半都是梁一飞的老熟人,当初的老外菲尔、朱兰,几个年轻老师,如今都是全职在新时代,能够独当一面的人才,女老师朱兰已经是一个分校的校长,小秘书朱琳琳则掌管着整个校办公室。

    老熟人见面,分外眼红,见面先喝三杯。

    和梁一飞,这帮老班底都有股说不上来的亲近,虽然梁一飞现在已经渐渐的不太直接管新时代的事,可当初新时代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他们是亲眼看到梁一飞怎么完成这个让人不敢相信的魔术的,如今梁一飞虽然已经是他们需要仰望的存在,可当年一起奋斗的经历,依旧历历在目。

    那是一起吃泡面的情分,不简单。

    另外还有几个新提上来的年轻干部,梁一飞毕竟离开学校不久,人不在江湖,江湖中却始终都是他的传说。

    滨海市,稍微有点钱,稍微在社会上混的有点头脸的,谁不知道梁大老板?

    今天总算见到真人了,内敛含蓄点的,在一边默默观察,胆子大的,外向的,干脆就大咧咧上来敬酒。

    学生们就更不必提了,今天回来的学生,大多都是第一批出国的,已经稍稍站住脚的,才出去的,没站住脚,舍不得花机票来回一趟。

    这一批学生,也是梁一飞亲手带着,亲手送出去的,双方之间感情很深。

    喝,这顿酒梁一飞喝的心情愉快,看到这些人,就好像看到当初的自己,来者不拒!

第249章 哭鼻子的女学生

    基金会年会,其实就是个晚宴,形形色色的人。

    滨海市民办教育蓬勃发展,除了新时代,还有五六家上规模的,也都派来了代表祝贺。

    再一次看见了那个戴着眼睛,穿着打扮很普通的中年男人,宋忠实。

    宋忠实如今是滨海市除了新时代最大的民营补习班的老板,已经超过了新时代和寰宇竞争期间的规模,一年有快两千学生。

    在这个场合下,再次见面,新时代也好,梁一飞也罢,都已经是宋忠实不可能超越的存在,反而放下了心结,梁一飞远远看见他,举起手中红酒,冲他微微一晃,然后微微一泯。

    历尽劫波,或许很难再成兄弟,但相逢一笑,却可以泯去恩仇。

    远处,站在角落里和几个规模更小民办学校老板聊天的宋忠实,一直在暗中留心着梁一飞。

    梁一飞远远的向他举杯,宋忠实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很明显一愣,赶紧举起酒杯,遥遥和梁一飞碰了下杯,然后一口喝干。

    “呦,宋校长,你面子大啊,梁老板都亲自敬你酒!”

    “宋老板,以后可要多关照。”

    周围的几个小老板看到这一幕,惊讶非常,新时代如今主导了整个滨海的民办教育市场,可梁一飞现在可不仅仅是新时代的老板,和其他这些民办学校老板的层级,足足差了两个大档次。

    当初宋忠实和新时代之间的恩恩怨怨,如今早已风吹雨打去,很多才入行的新人根本无从得知。

    宋忠实面不改色的微笑着和这些老板应付了几句,心情却极为复杂。

    没有这个年轻人,就没有现在的自己,和两三年前相比,甚至和最早在新时代里的时候相比,自己的生活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从一个普普通通的高职老师,成为了亲戚朋友都羡慕的老板。

    可是,他的心里,却浮现起了一股已经无从弥补的后悔。

    当初,要是能少一些功利心,多一些厚道心,不那么计较个人得失,一直跟着梁一飞干就好了。

    那今天的自己,又何止是如此?

    而远处的梁一飞,和宋忠实遥遥举杯之后,就没有在把心思放在他身上。

    消灭敌人最好的办法,并不是毁灭对方的精神和**,赢得某一场战争的胜利,而是不断的壮大自己,当有一天回头再看,会淡然发现,之前的敌人,已经没有资格再和自己为敌。

    敌人不再是敌人,朋友却依旧是朋友。

    “梁老板,以后我还得多找你帮忙,你人在滨海市,可我那个清苑县,就你能说得上话!”

    清苑县的齐副县长跟梁一飞碰了一个杯。

    今天来的,还有两个有着官方身份的老熟人。

    教育局民办教学管理科科长王建设,这一年多的时间,已经不能叫王科长了,见面哈哈一笑,叫了声王处。

    滨海市的民办教育蓬勃发展,可以说领先全国,树立起了全国民办教育的标杆,王建设这个当初的主管领导政绩斐然,大大的当红,一年时间提拔得飞快。

    如今的民办管理科已经扩张成了一个处,不仅管理着像新时代这样的民办教育企业学校,还有各种市场上的补习班、家教、贵族学校、私立学校等等,可以说,只要不是在公立学校里进行的教育,都归王建设管。

    别的行业王建设插不上手,可在教育市场,这位曾经战战兢兢的小科长,如今却是太上皇一般的存在。

    跟顾文明走得很近,天天催顾文明想办法把新时代搞上市,一旦新时代上市,那就是全国第一家上市的民办教育企业,那他的政绩可就算是冲到天上去了。

    不过梁一飞对此却一直不置可否,如今的股票市场还是很不成熟,即便要捞钱,现在也不是个好时机。新时代在他看来,也仅仅是才起步而已,过早上市,非但起不到激励人心的作用,反而可能让员工们产生骄傲懈怠情绪。

    好在年底之前,证监会下发了一个新规定,公司必须满足五千万以上资产的底线才能上市,新时代虽然蓬勃发展,可距离这条线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还有另外一个,就是敬酒的齐副县长。

    老齐今天来,其实是以新时代校友身份的,他是新时代第一界干部培训班的成员,也是当初那一届中比较拔尖的,来的时候就是县委办公室主任,县委班子成员,之后更是担任了常务副县长,副书记,实权更大。

    清苑县如今有两大产业,农业和矿业,矿业基本被外来猛龙何云飞垄断,农业大户郑老球是当地一霸,这两人跟梁一飞的关系都匪浅,很多地方上的工作,都需要企业家支持。

    现在全国都在发展经济,搞定了这两个经济大户,那清苑县自然也就蒸蒸日上。

    尤其是何云飞,他势力越来越大,当地的小煤矿几乎都没了活路,全部被他用各种手段拢在手里,当地最大的国企煤矿甚至都已经停产,完全依靠何云飞低价供应。

    店大欺客,已经形成垄断的何云飞在总产量上已经超过了当地的国企煤矿,扭转了双方的姿态,现在对方反而要看他的脸色行事,而供应煤炭的价格,也从一开始的远远低于市场价,一路上涨。

    不干活就拿钱,当二道贩子当然比辛辛苦苦管理干活来的愉快,对方煤矿习惯了好日子,再加上设备和工人,基本都被何云飞雇去了,逐渐的丧失了生产能力。

    照这种趋势下去,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估计何云飞接下来很快就要开始打这个国企矿的主意。

    一旦把国企矿给吞下来,何云飞就是当地当之无愧的煤炭大王,在全省的能源产业中都能排得上号。

    梁一飞自己都没想到何云飞发展的这么快,现在看起来,他的性格和能力,完全符合一个煤老板的特征,和煤矿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几个人正聊着天,有个穿着风衣,戴着红框边眼镜的年轻女人从边上端着酒过来,大咧咧的说:“梁校长,你好!好久不见了!”

    梁一飞打量了这个女人几秒,忽然想起来了:“哦,是你啊,现在怎么样啊?”

    潘芸芸,新时代第一批出国的学员。

    当初新时代第一批送考,场面搞得很感人,这个小姑娘都上了火车,结果又转头下来,趴在梁一飞肩膀上痛哭流涕的,搞得梁一飞西装都湿了。

    引得大伙都哭,梁一飞差点给铁道派出所当成了人贩子。

    也不知道是女大十八变,还是国外的气氛熏陶,当初那个看上去很朴素的小女孩,如今却十分时髦,烫着一头美国式的大卷发,收腰的风衣,一双黑色长筒靴,干练而性感。

    两年的时间,足够改变一个人,潘芸芸现在在宾夕法尼亚大学学习通讯专业,第一年就拿了奖学金,跟着导师在实验室里研究新一代的通讯技术。

    具体是什么就不好说了,保密是一方面,这种场合也不是学术讨论会,说了梁一飞也听不懂。

    “通讯专业?不错,大有前途啊!”梁一飞心念微微一动,说:“国外花销大,有什么难处,及时和学校反映。”

    “生活上还过得去。”潘芸芸抿嘴一笑,说:“梁校长,我一直都还记得,那天把你的西装给哭湿了,这次专门从外国给你带了一套西服来,您可得收下!”

    周围几个人都哈哈一乐,梁一飞也笑道:“瞧瞧,咱们得学生有出息了,好,这份心意我一定收!”

    说话的功夫,顾文明从一侧上台,拍了拍话筒。

    “各位领导、各位同志,各位老师学员们,接下来,就进入基金会最大的一个项目了。”说着,笑了起来,说:“想走的,现在抓紧还来得及,不走的,接下来我可要罚款了啊!”

    下面一阵哄笑。

    朱琳琳拿了个箱子出来,箱子上面只有一条缝。

    接下来的项目,是今天来的压轴戏,也算是最后一个大项目,是为梦想基金捐款。

    “老顾,要罚款先从自家人开始。”梁一飞起身,从包里拿出一叠钱走上台,交给朱琳琳,朱琳琳数了数,对台下高声说:“梁老板个人捐款三万块人民币!”

    一阵掌声,有了梁一飞带头,后面纷纷解囊,新时代的老师们,五百到一千不等,学员们大多都是特意带回来的美金,不多,一般也就百来美金,潘芸芸看起来的确混得不错,捐了五百美金。

    捐的最多的,还是受邀前来观礼的几家当地的小补习学校,梁一飞捐款三万,这几家即不能超过,也不好太少,纷纷出血,在两万到两万八千不等,算是真正被‘罚了一笔款’。

    捐款最多的,是宋忠实,28888。

    最后一统计,全部捐款折合人民币达到了23万。

    酒会结束之前,梁一飞就已经离场,喝了太多的酒,头晕眼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实在顶不住了,回到楼上办公室准备睡觉。

    刚在里间脱掉外套,就听到办公室外有人敲门。

    “谁啊?”有点不耐烦的打开了门。

    潘芸芸笑颜如花的站在门口,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香水气息,手里还拿着一套暂新的西服。

    “老板,这位潘小姐找您。”送她上来的保安说。

第250章 你不是这样的人

    头疼欲裂!

    梁一飞一脸茫然,看着面前的一片狼藉,袜子和衬衫随意的丢在地毯上,领带跟条死蛇似的挂在沙发上,白衬衫皱巴巴的挂在椅背上,领口有被撕坏的痕迹。

    身上,传来淡淡的香水气息,背后和前胸,隐隐作痛,低头看过去,胸膛上横七竖八的有一道道抓痕,就跟和野猫打了一架似的,拿起镜子照了照后背,也是一样,纵横交错的抓痕。

    会客厅的衣冠镜里,脖子上、胸口,就跟传染病发作似的,一小块一小块的红斑,红斑周围,还有很清晰的细细密密的牙齿印。

    “他妈的!”

    点了支烟,平复了一下心情,因为酒喝得太多,宿醉才醒,脑仁还是发疼。

    一支烟抽完,才勉强回想起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新时代第一期学员潘芸芸,来送西服给自己,好像要试一试合不合身,然后就穿上了,西服里面有一条领带,她帮自己系领带。

    两个人都喝了不少酒,领带系来系去没系上,反而磕磕绊绊的摔了一跤。

    办公室里有暖气,潘芸芸进来的时候,外套就脱了,只穿了一件高领毛衣,好像还有一条很显身材的紧身牛仔裤,一双长筒靴?还是高跟鞋来着?

    然后,莫名其妙的就亲上了。

    然后,莫名其妙的就脱掉了衣服;

    再然后,莫名其妙的就像大话西游里说的,你不顾一切的摸我,我也不顾一切的摸你……

    最后,在办公室里就莫名其妙的战了一场。

    具体的过程记不清了,连感觉都记不太清了,只是很清晰的记得,这个当初哇哇大哭的小姑娘,居然十分的疯狂劲爆,在自己浑身上下留下了大片的伤痕。

    “他妈的,酒是害人精啊!”

    梁一飞骂骂咧咧的嘀咕了一句,一把掐了烟,打电话去前台,一问才知道,潘芸芸一大早就走了。

    想了想,打通了顾文明的大哥大。

    “潘芸芸?她上午飞机回美国,怎么了?”

    “回美国?她不是回来过年的啊?”梁一飞一愣。

    “我也不知道啊,不过好像听说,她学校实验室那头过年有任务,她回来时间不长。”顾文明听出了梁一飞的语气不对,压低了声音,说:“你怎么忽然问她?哎我跟你讲,我听说,这个小姑娘对你有点意思。”

    其实新时代里对梁一飞‘有点意思’的女学生女老师也不是一个两个,钻石王老五,没意思那才叫奇怪。

    “老顾,我昨天晚上……咳咳……”梁一飞斟酌了半天措辞,发现实在找不到什么非常好的用语,干脆一咬牙,直接说:“昨晚喝多,跟她上床了!”

    电话那头,顾文明吓了一大跳,爆炸似的说:“我滴妈,你强奸啊?!”

    “放屁,我是那种人嘛!”梁一飞一拍脑门:“喝多了,喝多了,乱性,乱性,纯属意外情况。”

    “酒是害人精啊!”顾文明松了口气,不太放心的问:“你确定,她是自愿的?”

    “老顾我是那种人嘛,是自愿的……”梁一飞说到这里,自己心里也有点虚,昨晚喝断片,好多事真记不太清了。

    这情况不太妙,如果潘芸芸不是自愿的,真是那什么的话,先不说对新时代会带来怎样的负面恶劣影响,梁一飞自己也得内疚自责。

    人家女学生好心好意的来送礼物,结果被校长给强奸了?这他妈怎么看都觉得十分的衣冠禽兽啊!

    “你等等你等等,我来打听打听,今早有几个学生跟她一块回美国的。”

    “老顾你可别说漏了啊。”梁一飞叮嘱。

    “明白明白。”

    顾文明挂了电话,过了有五六分钟,再次打来。

    “还行,听另外个学生说,潘芸芸今天精神状态不错,去机场的一路上跟他们有说有笑的,比平时还要开朗一点。”顾文明说。

    梁一飞一颗心这才放进肚子里。

    那就好。

    比较能确定事件的性质之后,顾文明又十分八卦的问:“哎我说,你们两到底怎么回事?是早就勾搭上了,还是昨天意外啊?”

    “纯属意外,我跟你讲实话,我昨天喝太多了,连什么滋味都没尝到,一觉醒来,就发现光着屁股呢!你说我亏不亏!”梁一飞无语说。

    “可拉倒吧,你还亏呢!对了,你做了安全措施没?”顾文明忽然问了一个十分惊悚的问题。

    梁一飞本来一颗心都算是定了,听他这么说,后背汗毛都炸起来了!

    我草!这还真是个老司机才能问出来的关键问题!

    万一怀上怎么办?万一有病怎么办?!

    “你等等,你等等啊!”梁一飞围着浴巾,在里里外外得房间里好一通找,最后在卫生间马桶边上的垃圾箱里,找到了一个用过的透明小套套。

    一股亲切感涌上心头。

    顾文明在电话那头也松了口气,说:“我滴妈,你说这美国真的那么能改变人?一个小姑娘,出去一年多,就变成了***先锋了?”

    既然有小套套,那就说明,潘芸芸即便喝多,也不是断片,昨晚还是比较清醒的。

    梁一飞断片了,就搞不清具体情况嘛。

    “不知道,这事别问我,我也没去过美国。”梁一飞说。

    顾文明问:“要不然,我给她打个电话,不不,还是你给她打吧,我把她宿舍电话找给你?”

    梁一飞看了看办公桌上,名片盒里的一叠名片,想了想,说:“算了吧,我桌上有名片,她要是有什么想法,会主动给我打的。”

    “嗯,也是,你现在打给她,也没法开口说。不过,不是我说你,你差不多该正儿八经的谈个女朋友的,年纪轻轻火力旺,憋着不是个办法,这次没出事,指不定下次就要出事。”顾文明有些苦口婆心的说。

    “嗯我心里有数,先这样吧,你给我保密啊,这事除了你,没别人知道。”梁一飞叮嘱。

    “我当然明白!”

    挂了电话,梁一飞一脸懵比的又坐了十几分钟,点上了一支烟。

    这事来的太突然,发生的太诡异,过程太模糊,结果太未知,连一向看起来‘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他,一时半会都摸不清到底是个什么路数。

    潘芸芸这姑娘,到底是喝多了,一时冲动?还是在国外接触到了新风气,受到美国7、80年代***思潮的影响?或者,干脆就是别有用心?

    就算梁一飞是神仙,现在也猜不准。

    想来想去,最后一拍大腿,拉倒,爱怎么样怎么样,既然潘芸芸没留下来,也没联系,那这次老子也装一次无赖流氓,就当一夜情。

    说不定,一夜情反而是最贴近真相的解释了。

    不过,酒这个东西,的确不能多喝,伤身体不说,喝多了还容易出事。

    穿好了衣服,把房间里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打电话去餐饮部,让送点吃的上来,眼看着都中午12点了,肚子里饿的咕咕叫。

    没一会,有人敲门,叫了声进,却看见吴三手端着一个大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三菜一汤。

    “怎么是你来送?”梁一飞意外问,这种杂事,向来都有服务员来做。

    吴三手脸上露出一种很诡异的笑容,把托盘放在桌上,说:“哥,嘿嘿嘿,我在隔壁守着呢,没让人靠近,这不是怕打扰你休息嘛。”

    “嗯?你昨晚也在隔壁?”梁一飞瞪大眼睛问。

    “在啊!”吴三手笑嘻嘻的凑上来说:“哥,我昨晚喝多了,在隔壁睡觉,睡到半夜愣是给吵醒了!妈呀,那小姑娘叫得,楼都要塌了!你可真猛!”

    见梁一飞神情十分古怪,吴三手连忙解释说:“哥你可别误会,我真不是偷听墙角,纯粹是抱着仰慕的态度。听到声音之后,我就开录像机看武打电影了,你要是不信你去看,隔壁录像机里,还插着笑傲江湖的录像带,第六集。”

    梁一飞眨巴眨巴眼睛,哭笑不得。

    好在,总算有个间接人证了。

    吴三手心思比较细腻,毕竟梁一飞和一个不算熟悉的女人独处,他后来就没睡了,一大早八点多听到隔壁办公室门响,出门就看见了潘芸芸,聊了几句有的没的客气话,潘芸芸还有些害羞得说梁一飞在里面睡觉,昨晚喝多了,让别打扰。

    吴三手特意进来看了一眼,见梁一飞的确在睡觉,呼噜扯得山响,这才放心,派车送潘芸芸走。

    “哥,我就说嘛,你绝对不是喜欢男人!就冲昨晚那个动静,比那些在大牢里憋了十年八年的老流氓还凶残!”

    梁一飞夹了块鲈鱼,说:“你这夸我还是骂我呢。”看了看他的黑眼圈,说:“你也一夜没睡,去休息休息吧。”

    “哦,好。对了哥,那你今晚还去不去省电视台了?”吴三手道。

    梁一飞就着鱼汤扒拉着饭,说:“去啊,这个场子不跑不行,来的都是电视台和圈子里的,以后我们做广告还得和这些人搞好关系。”

    吴三手一脸认真的说:“哥那你可不能再多喝酒了,今晚全是漂亮女人,她们可不是新时代学生,万一再有个意外,被报道出来就麻烦了!”

    “我是那种喝多了就乱搞的人嘛!”梁一飞抬起头问。

    吴三手看了看还有些凌乱的办公室,眼珠子一转,很认真的说:“当然不是!”

第251章 省台春晚

    吴三手讲得那个‘漂亮女孩’很多的场,其实是省台的跨年晚会节目选拔。

    自从83年央视第一届春晚以来,每年过年,春晚都成了一道必不可少的大菜,不光是中央台,各地方稍稍有些能力的省台,也开始陆陆续续的搞起了春晚。

    南江省省台从88年开始就办春晚,开始两年没啥经验,节目一般般,这两年是越办越好,去年省台的春晚,本地的收视率都几乎要和中央台持平了,可以算得上是一大亮点。

    每年南江的春晚,都会模仿中央台,进行节目预选、彩排等等几道流程,最后把最精彩的节目呈现给观众。

    往年预选,现场的评委除了电视台的领导、专业人士,还会找一些文化界、社会知名人士代表参与。

    这是题中应有之意:春节晚会,就是办给全省人民看的,评选时候当然应该有人民的代表。

    古时候,人民就是士农工商,建国后,那是工农学生知识分子解放军。92年南巡讲话后,私营经济被提到了一个新的高度,私营企业家正式被社会认可,并且飞快的成为一股中坚力量,影响力日益增加,所以,今年的评选工作,就理所当然在工商界的代表中,加入了私营企业家代表。

    梁一飞就是这个‘私营企业家’代表。

    其实评委这份工作,是做做样子。受邀来的各界代表,哪里懂什么文艺,联欢会又是人家电视台主办的,是人家的业务,人家好心请你来,那是给你面子,难道人家定好的节目,还能推翻不成?所以这几年各界代表,都跟着电视台和文艺界的专家走。

    不过,评委的这个身份,本就是一份荣耀,既然是评委,那人数当然是有限的,不可能来个千儿八百人,全省春节联欢会,来的都是各界的拔尖人士。

    比方说私营工商业的代表,就一个人,国营企业的代表,也就一个人。后者,是滨海市,乃至南江省最大的国营企业,南江纺织厂的党委副书记。

    据说,还有一位神秘嘉宾。

    梁一飞此时倒未必是全省最大的私营企业家,他能受邀参加,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他在南江省企业家中,即便算不上一号人物,也是最顶尖的那一批人;另一方面,自然是有‘内应’,省台总监张峰推荐了他。

    这个场子梁一飞原本可以‘不赶’,不过由于接下来保健品的营销策略主要是广告轰炸,汇德利的总部又在南江滨海,所以他这个幕后老板多出席这样的半私密场合,和本地的媒体圈子搞好关系是有必要的。

    节目选拔会就在南江省电视台的一号演播大厅。

    电视台的演播大厅在电视机上看,就是一个节目现场,华美辉煌,可是在现场看,更像是一个超级大的摄影棚,电视里看到的场景舞台座位什么的,也就占了整个空间三分之一左右,另外的三分之二空间,被现场工作人员、各种设备,以及幕后人员、化妆空间等等占据。

    由于是内部选拔,不播放,不必全程无死角拍摄,也不必搞一大堆热烈鼓掌、裂开嘴巴哈哈大笑的托儿,所以现场显得稍微有些冷清,梁一飞来的时候,工作人员不多,下面的座位前放着每个座位应该坐得人的名牌,更多的,还是准备上场的演员在化妆室进进出出。

    张峰是晚会的六个副导演之一,排名第二,还是有比较多的实际工作的,忙得很,梁一飞到了之后,他接进来,寒暄了几句,就把梁一飞领到了他的座位上,第二排左手第二个。

    这个位置挺有意思,在有官方身份的人之后,没官方身份的人里,名列前茅。

    “都是惯例,喏,待会每个节目之后,前面第一排举黑牌子的多,你就跟着举黑牌子,红的多就举红得。不过先看要中间位置,那是省宣传部主任,我们台长在左手,你看他两,他两举什么颜色的牌子,你就举什么颜色的牌子。”张峰把‘规则’讲了一遍。

    桌上两个牌子,红色的是ok通过,黑色的是不行不行回家去吧……

    “哎,那要是第一排举红牌子的多,但是中间两个领导举起黑牌子,或者反过来,怎么办?”梁一飞笑呵呵得问:“再或者两个领导举得牌子颜色不一样,那怎么办?”

    “你这不是抬杠嘛,谁会跟领导举不一样颜色的牌子,有毛病呢。再说了,两个领导举牌之前,肯定是事先商量过的,这个你还不懂嘛。”张峰说。

    “明白明白,布景板嘛。”梁一飞笑说。

    “也不能这么讲,论宣传政策水平,论艺术眼光,领导肯定是高的,至少是专业的嘛。再说了……”张峰似笑非笑的说:“搞得就跟好像你看春晚似的,这通瞎操心。”

    “那也是。”梁一飞呵呵一笑,“明白,你忙去吧。”

    “那成,等完事之后,明天,我介绍几个媒体圈子里的人大家去你那吃顿饭,你给准备点土特产。”

    “哦,什么档次的人?”梁一飞问。

    “反正一顿饭下来,中华鳖精广告就能在好几个市上黄金档,钱还不多话。”

    “那行,瑞士土特产档次够不够?”梁一飞问。

    “啊?”张峰一愣,啥瑞士土特产?

    梁一飞晃了晃手腕子,说:“劳力士嘛。”

    “你啊,这一张嘴不饶人,我看你最近心情不错,指定赚了不少钱。”张峰先是苦笑不得,然后哈哈一笑,说:“行,我先忙去了,有事随便找个台里的工作人员就行。”

    “好咧。”

    梁一飞来的不早不迟,落座的时候,后面两排已经来了快一半人,前排一个都没到,他举目一看,在第三排右边靠后看到了潘觉的名字,又在第三排靠左中间看到了王自卫的名字。

    没一会,潘觉果然出现,挂了个牌子,手里还拿这个照相机,不过他是陪着一个领导模样的人走进来的,老远看见梁一飞,点头示意。

    又一会,来的人原来越多,几乎坐满了,就剩下几个零零星星的位置和第一排没人,又过了一会,王自卫也一身西装革履大金链子大哥大的出现了。

    “你怎么也来了,代表全市股民啊?”梁一飞半开玩笑的问,王自卫也就是证券公司市营业部的一个部门主任,他怎么也被邀请来了?

    这半年股市不咋滴,自己虽然赚了,可那是因为长期持有,不做短线投机,可全市股民却赔了不少钱,要从这点来说,他倒是可以当个反面代表。

    “你忘了我老本行了啊!”王自卫笑说:“我下海之前,那可是马戏团的团长。”

    “我草,你不说我还真忘了。”梁一飞哑然失笑。

    这胖子,以前耍猴,现在耍人,还真是升级了。

    别看梁一飞在滨海市朋友满天下,可隔山如隔山,何况滨海几百万人,在场的就几十人,他也不可能认识多少,于是在开幕之前,和王自卫两个聊了起来。

    主要还是聊股票,这半年多,梁一飞几乎没去大户室,不过大户室里风云突变,进进出出,又换了一茬人,说起名字,梁一飞几乎都不认识,好多都是从外面的小股民进来的。

    出乎意料得是,当初在联华科技被坑惨得罗贡献,这半年下来,居然又混得风生水起,当初几百万只剩下五十几万股本,堪堪维持在大户室的门槛上,谁曾想到,这半年时间,他短线进进出出的,居然咸鱼翻身,资产比当初还要多,已经突破了千万元大关。

    在大户室里,罗贡献不是最有钱的,但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代股神。

    “这人还真有几把刷子,你说说,这他妈是不是叫做杀人放火金腰带?”王自卫感慨说。

    “会炒股也是本事嘛。”梁一飞说。

    王自卫嘴角微微一抽,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摇摇头说:“他就是太会炒股了。”

    梁一飞没接着王自卫话茬朝下问,股市他是不太准备再有深得涉足了,至少这几年不准备,换了个话题,说:“当初那个老杨呢,砸我得那个?”

    “他啊,嗨,死性不改,那时候还剩二十多万三十万吧,一开始是打死不进股市了,每半个月,又开始下场,一开始我还顾着面子,让他留在大户室,那知道他越做越亏,不光没赚到钱,这2、30万没两个月,又亏了一半。如今,天天一大早就骑个破自行车来交易所,在外面大厅跟一群散户似的昂脖子看大屏幕,中午吃盒饭,一坐就是一天。我打听了一嘴,听说亏得厉害,账面上就剩五六万块钱。”

    梁一飞摇摇头说,开玩笑说:“你们害人不浅啊。”

    “你不知道吧,他现在是老油子了,输赢都淡然的狠,天天在外面跟那些散户吹牛逼讲自己当年如何如何。”王自卫冷笑一声:“你帮他挡了他一次,没人救他第二次,自己朝死路上走,谁能拦得住?还用我害?”

    说了一会话,演出终于要开始了。

    两个大领导和一个穿着西装,梳着一头奸诈大背头的家伙众星拱月一样的出现,然后落座。

    “这人谁啊,这么牛逼?”梁一飞指了指那个大背头,回头问王自卫。

    那人一看,就不是官员。

第252章 超级大鳄

    全场都在等最后来的三个人,台上,主持人早就就位,一直在装模作样的调试话筒,不时的看看时间,台下,几十号人交头接耳的聊天,大厅里的主灯已经灭掉了一半,只剩下了四盏对准了‘核心位置’,也就是电视机观众一般看节目看到的舞台和观众席。

    最后这三位,宣传部领导、台领导姗姗来迟,奇怪的是,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和他们并排而行,从入场到落座的一路上,三个人还有说有笑,看得出来两个领导对这位年轻人很是亲热,然后三人的位置也是并排,不过年轻人坐在第一排中间有手,宣传部领导边上。

    按照一般习惯,这是三号位,不过梁一飞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梳着背头的年轻人,绝不是官员,百分之百是个生意人。

    说是年轻人,其实也不小了,估计27、8,30不到的样子。

    这就比较牛逼了,像梁一飞自己,可以说是全省最闪亮的企业家,要钱有钱,要事业有事业,要年龄有年龄,要事迹有事迹,代表全省私营工商业来参加晚会,也就只能坐在第二排。

    在场企业家里,最牛逼的那位,纺织厂的书记,无非也就是第一排靠边,还是很边上。

    这个背头哥,什么来头?

    会场里为了促进交流,不光在每个人的座位前放了个小牌子写上名字,还发了一个名册小本本,梁一飞翻看,对着座位表看了下,眉头就是一跳。

    谢逸飞,泰国正大集团副总经理。

    很简单的介绍,甚至存在着国内当前特有的谬误:对企业的架构不了解,职位权责不清晰,集团副总经理这种东西显得很奇怪。

    也许,这是无心的,但很可能,也是有意淡化他的身份。

    但是,就是这么短短的一行字,让梁一飞眉头微微一跳。

    难怪背头哥能坐在第一排中间,就凭他这个姓氏,说不定,他坐在三把手的位置,还是给了两位领导很大的面子,自谦。

    “正大集团?这名字听起来好熟啊。”王自卫在后面戳了戳梁一飞的背,凑上前低声嘀咕说:“我记得正大饲料老板就是泰国人,姓谢,不会就是他家吧?”

    说正大饲料,可能在场大多数人还没啥印象,毕竟,能来这里的人,早就脱离了农田。

    梁一飞笑笑:“可不是嘛,正大综艺,你知道吧。”

    “哦!”王自卫的声音忍不住的提高了几分。

    正大综艺,谁不知道啊?国内,央视,第一档也是最大一档综艺娱乐节目,知名度之高甚至超过了当前春晚,影响力之大,碾压后世任何一档综艺娱乐节目,是国内综艺娱乐的鼻祖。

    为啥叫正大综艺呢,因为这档节目,就是正大集团赞助的。

    泰国正大集团,是世界上最大的农牧工商一体经营公司及国际性大财团,“世界三大饲料厂”之一,初次之外,还掌握了泰国的电信、农贸加工等等经济命脉,稳稳列入世界500强企业,在全球拥有超过50家公司及企业。

    注意,这里的50家分公司,是指相互之间独立,没有从属关系,甚至是不同行业的企业,而不是像汇德利这样总公司下面的分公司,事实上,根据梁一飞所知,到了2015年左右,正大集团,仅仅是在大陆的公司、分公司,就超过了70家。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在泰国,泰王的实际影响力,可能都不如正大集团,毕竟,一个是用来做招牌幌子的精神领袖,一个是掌握了国家经济命脉,为几十万人提供饭碗、为数不清的政客提供后援甚至直接扶植的资本门阀。

    而掌握正大集团的谢氏家族,也是泰国从现在,到十几年后,当之无愧的第一华裔家族,或者,可以把华裔这两个字去掉,是泰国第一家族,实际掌舵人谢国民老先生则多次入选福布斯世界最有影响力50人行列,谢氏家族更是福布斯富豪排行榜上的常客。

    正大集团比较著名的还有一点,谢国民先生和其四个兄弟,分别以‘正大中国’命名,可见海外华裔的一份赤子眷恋故土之心不改,实际上,正大集团也是改革开放后,第一批来大陆投资的外商,同样是目前,投资金额最大、合作范围最广的外商之一。

    谢家在大陆的上层关系也十分过硬,这一节却不必详说。

    虽然梁一飞记忆中,谢国民的几个儿子,名字里都有个‘人’,应该不是亲儿子,不过前面的这位背头哥,既然顶着一个‘谢’的姓氏,又是什么集团副总经理,那在谢家自然也算是一号人物,来到南江省,不是谈投资就是聊业务,以他的身份,坐在第一排当之无愧。

    和他一笔,和谢家一笔,梁一飞这个即将跨入大陆知名企业家的滨海市大老板,还真不够看,差不多相当于梁一飞和街上开了个小吃店,一个月赚几千块钱的小老板之间的距离。

    “哦哦哦,对对,我想起来了,正大综艺有个制作人,就叫谢逸飞!”王自卫跟梁一飞不一样,空闲时间比较多,经常看正大综艺,有时候都能看到最后的字幕结束,对这个名字隐隐约约有点印象。

    正大综艺这种超级大节目的制作人来了,超级大金主,那省台还不拿出十二分的力气接待嘛!

    不过提到正大集团,梁一飞忽然觉得有点牙疼!

    要是没记错的话,也就在这一两年,正大集团和那些来国内投资的跨国企业一样,大口吃进企业改革的红利,收购了一大批国企。

    其中有一家药厂,生产了一种保健品,叫做正大青春宝……

    妈的,想到这里,看前面那个也正在看名册的背头哥的眼神就不那么友善了,不是说保健品行业没有外资大鳄嘛,哪个裤裆没夹紧,给他放出来了?

    有意思没,有意思没?中国不打中国人,你老谢家泰国人的钱赚的好好的,犯得着来国内趟保健品这趟浑水不?

    真气人!

    再生气也没卵用,搞不过就是搞不过。

    也不知道张峰说的‘有层次的圈内人’里有没有背头哥,他要是在,瑞士的土特产恐怕就真的只是不上台面的土特产了。

    不过,以张峰的面子,未必能请到这一位吧,如果真请到这一位,其他那些能用瑞士土特产打发的,估计也不够层次跟着一块来。

    暗暗盘算着如果正大青春宝真的跑来南江省抢饭吃该怎么办,它们要是杀过来,以谢家的势力背景,全省的黄金时段广告恐怕就没中华鳖精什么事了。

    脑子里飞快的转动着,以至于主持人说开始,然后接下来的几个节目,梁一飞都没太留意,看到前面的领导举什么牌子,他就跟着举什么牌子,连续过了五六个节目,还真就跟张峰讲得一模一样,中间两个领导举牌子,其他人都举一样的牌。

    “下面一个节目,是省文工团申报的女声独唱,春天的故事,该歌曲,由省文工团自行创作,歌颂了改革开放取得的丰功伟绩,描写了改革开放以来祖国发生的天翻地覆的变化,表达了人民群众对于改革开放成果的由衷喜悦、对于总设计师同志的热爱冲净和感激之情……”

    梁一飞本来心不在焉的,可听到主持人这番介绍,眉头一挑。

    祁玟茹今天也来吗?周云晴不是说她辞职不干了嘛,省文工团还会选送她上春晚?

    这么高风亮节?以前还真是小看了文工团。

    正想着,就看到一个身材丰腴、长相颇为妩媚的女歌手走上台,先深深的鞠了一个躬,有意无意的把胸口一大片雪白沟壑露出来。

    然后伴奏声响起,歌词在后面的大屏幕打出来,女歌手放声歌唱。

    嗓音还不错。

    虽然,梁一飞觉得,她无论是唱功,还是个人声线气质对这首歌的演绎,都不如祁玟茹。

    这首歌明明是当初盛文峰和自己结交时候,送给祁玟茹的,也是祁玟茹找人谱曲的,怎么就变成了省文工团原创,换了个人呢?

    想一想,当然就明白了,这么应景的一首歌,注定能随着改革开放,成为时代最强音,文工团怎么会轻易放过?

    甭管嗓子怎么样,只要过基准线,谁唱谁红,作为歌手,肯定也不会放过。

    果不出其然,一首歌唱完,第一排立刻想起了热烈的掌声,这一次都不用坐在中间的领导带头鼓掌,稍微有点嗅觉的人都清楚,这首歌,必须要上春晚,也肯定能上春晚!

    接下来,毫无意外的,以第一排领导为中心,台下竖起了一片代表通过的红色牌子。

    全场的红色牌子里,只有一块黑色的特别扎眼。

    第一排领导没注意到身后,台上的主持人却是看见了,眉头微微一皱,但又飞快的散去,用专业的主持音说:“省文工团选送的女声独唱,通过审核……”

    “哎等等!”一个很突兀的声音响起来,虽然没有话筒,但是由于在场人数不多,这声音又特别大,所以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第一排的领导们和谢逸飞,第二排、第三排的人,都纷纷把目光投来。

    梁一飞直接举着黑牌子站起来,认真的说:“我觉得这个节目不能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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