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考验
花月邪魔，“富士”第一人，身居全球天位榜第三名，是当之无愧的大神级人物。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身为扶桑剑豪，剑术举世无双，却甚少与人交手，纵然交手也多是一击便解决，所以其真正实力仍然是个谜。他是全《乾坤》公认最俊美的男性大神，外号为“花神”，而他的粉丝们则亲昵地称呼他为“邪魔大人”。
他非常隐忍，即便当初“富士”被三个中国玩家横行也无动于衷，与前仆后继的其他“富士”大神形成鲜明对比，招来许多玩家的不满（其中男性比例约占98%）。其他大神在连场激战中掉级，使得他牢牢占据天位榜第一，更是引致无数流言蜚语。他本人从不以为意，亦不对自己所作所为发表任何声明。一时之间，日本都充斥着“宁可第一人是断，也别是花月邪魔”的言论。
在“末日交锋”之中，花月邪魔死守富士山上，坚持了四个小时零五分钟后牺牲，时值73级。
————————————————————————————————————
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
这首诗是陆游七十五岁时重游沈园（在今浙江绍兴）写下的悼亡诗，悼念他的表妹、他永远的爱人——原妻唐琬。两人被家长拆散，当他再度回来时，伊人已逝，园中的柳树也已是老得再无柳絮了，那份凄凉能与何人诉说呢。
而在花月邪魔手里，这首诗的意境浓缩为他的独门战技，“吹绵”。
他不像别的日本武士，喜欢把刀高举过顶、来一个自以为帅气拉风实则破绽百出的劈斩，他更喜欢让刀像柳条一样，轻轻的，柔柔的，仿佛不会妨碍到任何人。不会妨碍任何人的刀就是与人无害的刀，那么谁也不会注意到这把刀，等刀落之后空留满腔遗憾。在进攻时，这把刀更似被风轻轻吹起的白絮，飘忽不定，全无轨迹可言，叫人无从预判，这点纵是御清锋也做不到！“水蛇剑”、“闪电剑”与“吹绵”一比，肯定是落了下乘！
御清锋说，花月邪魔是《乾坤》中掌握“万法通明”的四人之一，而花月邪魔第一刀就完全证明了这一点。在清沂【灵魂力场】里，那把刀居然是不存在的，甚至直到清沂手臂被卸下的一刻。无法预判对方动作，清沂的计算能力便无用武之地。换句话说，只要花月邪魔愿意，清沂随时都会死。
然而清沂还是直言：“花月邪魔，你并不是为难我们，而是在考验我们，对吗？”
大神微微皱眉。
刀兵无忌喝道：“你说清楚点儿！”
“就连我这个消息不灵通的人都知道，刀兵无忌的【凶神恶煞】让敌我双方不能使用魔法，对法系职业者有很大克制，一旦两人单挑，吃亏的永远是不以武力见长的花月林檎。”清沂转向三途姬：“你更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特别是在刀兵无忌特意当面发动【凶神恶煞】的情况下。”
三途姬看向鬼雄，鬼雄却不看她，啐了一口：“老子当时没想太多，随便发动技能的，你狗日的别乱猜。”
（薛多：“御清锋教出来的学生居然会随便发动大招？”）
“被提醒后依然决定死斗，花月林檎，你或许是为了避免大神一怒杀人，这点我要感谢你。不过，你可能太心急了，一时没看穿大神的真正用意……那就是考验我们。我们是客人而不是敌人，无论是大神你出手，还是和花月林檎切磋，我们都不可能全力以赴，唯有死斗才能逼迫我们将压箱底的本事拿出来。我猜，大神是想从我和刀兵无忌身上看看‘华夏’、‘福音’新生一代的深浅，再对御清锋和江花火做一个大致评估？”清沂说到这儿，摇摇头：“为了一个评估就赌上一个死灵帝国，代价未免太大了。”
大神安宁淡定地看着清沂，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清沂又道：“一向能隐忍的你，居然会对我们两个分水岭玩家咄咄逼人，这本身就很可疑。而你的【拔刀斩】并没有杀了我，更说明你不愿意对我们动手。我就是凭借这两点做出推断的。听完我这番话后，刀兵无忌和花月林檎已经不可能毫无顾忌地对彼此出手，所以你的意图也只能落空。现在，你还打算逼我们死斗吗？”
“老子都搞糊涂了。”刀兵无忌站到清沂身边，对花月邪魔依然警惕有加：“一出来就给老子下马威，很有意思吗？”
花月邪魔终于开口：“很久以前，我就和林檎说过，战斗是一场仪式，是不容亵渎、不可轻忽的，是必须付出十二万分精神、通过刀剑将心意传达的。她知道我是多么地看重决斗，所以才肯拼尽全力，但你们不一样，我从没接触过你们，不知道你们对决斗有怎样的看法。六月阳光，你很聪明，你已从另一方面展现你的实力。你们两人都没被我慑服，都很不错，无需再通过死斗证明什么。然而，我试探你们实力的真正原因，是为她挑选盟友。”
三途姬一怔，仿佛看陌生人似地看着扶桑剑豪。
“刀兵无忌，【凶神恶煞】的效果我也有所耳闻，对上花月林檎，你的胜面很大。你本可轻松逼死她，但你犹豫了。或许你并不想伤害她，又或许你并不是真正排日，无论原因是这两点中的哪一点，对‘富士’来说都是好事。大神之间的仇恨，不应该蔓延到你们这些新生血液之间。我更希望你们能成为中日玩家之间的友好纽带，开创一个友好共赢的局面。”
花月邪魔微笑，从三人身边走过，消失在街头。
“……”刀兵无忌愣了好一会儿，才问女生：“那真是你哥哥？他精神是不是有问题啊？”
正仰慕地看着大神背影的花月林檎一听就板起脸来：“刀兵君，你侮辱我哥哥，是不是想和我死斗？”
“别啊！”刀兵无忌大惊，赶紧摆手：“当我没说，当我没说。不过说真的，你哥哥还真有点儿仙气，我这种乡巴佬就是没得比。”
花月林檎静静注视他一两秒，似乎在判断这话到底是赞美还是嘲讽，最终还是放弃，扭过脸去，对清沂解释道：“我哥哥喜欢研究哲学与日本古典文学，为人处世和普通人有些不一样，但他没有任何精神问题。”
清沂心说我自己都有精神病，哪里会介意这种事啊。
（“那是不是就是‘电波系’？”薛多又在卖弄新词）
“哥哥说过，‘茶中有道，香中有道，围棋中有道，插花中也有道’。他认为《乾坤》这个虚拟游戏太过真实，完全可以当成是另一种人生体验，找到‘道’。”
刀兵无忌咕哝：“神叨叨的，他干嘛不去武当山做道士？”
花月林檎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夸大其词？哼，他差点就做了松原泰道大师的弟子，不是你可以质疑的！”她这句话带着气鼓鼓的味道，倒是给她添了一份鲜活气息。
虽然不知道松原泰道是谁，但从花月林檎的语气来看应该是一位宗教大师。至于从游戏中得到“道”，这点清沂倒是相信的。他在《乾坤》里能计算事件概率、操纵战斗单位，而在现实中，他能快速破解从未玩过的魔方，这本就是一种对潜力的挖掘。“棋手”、“心如明月、意如古井”、“有张有弛”、“万法通明”这些生僻词句贯通着现实和虚拟，竟然有着一样的本质，更说明《乾坤》的不简单。
要是游戏能治好我的心理阴影，那就谢天谢地了。清沂如是想道，跟着花月林檎走进天守阁。
————————————————————————————————————
黄昏帝国，溃烂岛，血肉高塔。
“烟鬼和疯狗都走了，是时候该动手了吧。”
这座岛屿的主人——溃烂独裁者毕达哥拉斯坐在白骨王座上，摩挲着杖剑，俊雅眉眼中毒火烈烈。也许在他的想象中，“等待之城”已燃烧起来。
“虽然‘矛盾之城’的军队已全部转移，不过这不代表‘等待之城’没有准备。”窗边千彩花杰克正远眺：“我也很想早点动手，但是不是再观望一段时间比较好？”
“没有布瑞恩，没有斯考尔，没有法兰吉，乔恩特独木难支。‘等待之城’现在就是一盘散沙。”
“不还有个黑色锋锐吗？”
毕达哥拉斯闻言冷笑，神情不屑地摇头：“他是个傀儡皇帝，没人会听他的。”
“可我听冒险者说，他最近频繁组织会议，而且黄昏帝国骨干均有出席？这不正是他收拢人心、执掌权力的表现吗？”
“也许那只是做做样子。他们甚至不需要我们信以为真，只需要我们怀疑、犹豫，就能拖过一天又一天，而按兵不动的我们只会白白错过机会。”毕达哥拉斯似乎想起什么，眼里闪现一抹恐惧。他笑了笑，用狠戾之色来掩饰一瞬间的失态：“杰克，你放心，我当然不会以身犯险，一个合格的王者永远不会做不明智的举动。早在接到消息的时候，我就派出分身，去‘等待之城’试试水。”
千彩花杰克恍然大悟：“对喔，怎么把你这能力给忘了！”
溃烂独裁者本为拥有【吞噬】、【杀魂】的憎恶，可以夺取他人的灵魂和技能。因这个得天独厚的能力，他比其他死灵王者更擅长于召唤。正如白骨暴君可将灵魂碎片赋予自身骨骼一样，毕达哥拉斯也可将生命赋予血肉，而他的召唤生物数目没有上限。灵魂天赋、技能各不相同的分身们拥有同一个意识，它们就是毕达哥拉斯的耳目和手足，毕达哥拉斯就是它们的首脑。
“‘等待之城’的兵力很薄弱，分身很轻松就能潜入。还有20秒抵达联合科研中心，呵呵，干掉几个研究人员的话，他们也会手忙脚乱吧？”毕达哥拉斯屈起手指：“我安排了几个大威力的技能，比如【死亡波纹】、【血刃】——”他忽然脸色灰败，虽然仅仅有一瞬间，但千彩花杰克看得清清楚楚，差点以为他要吐血。
“怎么了？”
“分身被解决了。是那个黑色锋锐。”毕达哥拉斯捏紧拳头，他的白骨手套嘎吱嘎吱，快要碎裂。“六月阳光选他做代理人，果然不是没有原因的。”
第三十三章：威胁与忠告
黄昏帝国，“等待之城”，东城区一条小巷。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黑色锋锐一甩长剑，血肉碎末便从剑身滚落，一点不留。在他脚下，则是一摊冻结的、看不清本来面目的血肉。因为战斗发生得太过突然，战斗场所又十分偏僻，所以没有惊动任何人。
忽然，魂火灵怪从邻近的一颗灵魂之火中跳出，紧张地道：“白雪城那边又出现一个！”
“操，居然一次性派了两个分身？npc也懂双保险？”黑色锋锐再不迟疑，飞速向传送阵赶去。骂归骂，他心里还是挺畅快的，战斗总归比呆在皇宫里好得多，更何况目标——溃烂独裁者的分身——有很高的经验值，还能掉落一种叫“壮骨粉”的、能增加死灵生物基础防御值的稀有材料，很有赚头。
他行进的时候，魂火灵怪也利用【瞬移】跟上，喊道：“另一个好像是在和狼人接洽！他张开了力场，我无法探知他们的谈话内容！”
“啊哈！”
溃烂独裁者的分身可看做是其身体的一部分，但不是其灵魂碎片——它没有独立行动的能力，它的一切行为都是受本尊遥控的。分身缺乏自主性，这是溃烂独裁者分身无数的代价。六月阳光的召唤物就有一定的自主性，得到英雄灵魂的话更是能成功分裂出有独立人格的灵魂碎片，单从灵魂层面来说比溃烂独裁者万千分身更高级。
但如果分身和本尊共享同一个灵魂，本尊就能以分身为网点，构建一个削弱版的灵魂力场。这个灵魂力场不会得到王者【支配死灵】的额外效果，影响范围也极小，却能保证力场内谈话的机密性，对负责城市监察体系的魂火灵怪而言简直是不可解的难题。
白雪城，灰尾巴兄弟会据点。
黑色锋锐赶到后，发现毕达哥拉斯分身就站在门口，似乎等了他好久。三两下解决掉这个具备高级精英战力的分身，黑色锋锐走进大屋，一眼就看见坐在沙发中端着酒杯的狼人首领——“恶棍”伊森格伦。屋内没有别人，黑暗中，伊森格伦左耳的金色耳钉与他手上酒杯微微反光。狼人特有的臊气扑鼻而来，让死灵生物嗅觉缺失的鼻子都难以招架。
“陛下，”着重咬了这俩字的音，伊森格伦咧嘴笑道：“怎么有空来找我？”
黑色锋锐没有收起剑：“闲话少说，那家伙来干什么？”
“他想拉拢我，不过我没答应。”伊森格伦回答得倒也很爽快。
黑色锋锐略一犹豫，这时他身上一根晶莹果冻状物体——正是寄生在他身上的热寂掌控者克里斯托——探出头来，问：“你凭什么证明你说的话？”
“简单啊，就凭七成狼人都让你们军方带走。七成！这个数字早就超过了任何一个国家的征兵率，就算每一个后天狼人都是天生的战士，为这决策负责的我也绝不轻松。妈的，谁稀罕这位置就赶紧拿去。”
“问题是，决策是斯考尔下的，你并非主动，只是配合。”黑色锋锐指出对方话语中的漏洞。
伊森格伦一愣，骂了句脏话，道：“是啊。”
经过几番折腾，死灵生物兵力匮乏，所以斯考尔向各个友好势力借兵，第一个找上的就是拥有强劲体魄、能适应野外战场的后天狼人。为保持良好合作关系，一直以来这类征兵都浅尝辄止，但这一次不一样——是血爪之法兰吉亲自上门，将征兵令递到伊森格伦眼皮底下。当那只素白美丽的手越靠越近时，伊森格伦做出了一个最愚蠢也最明智的决定，喊道“我同意”。愚蠢的是，许多同胞会因此丧命；明智的是，他不用当场丧命。
在守护英雄面前，特别是这英雄精神不稳定的情况下，谁能不配合？
很多事情是没道理可讲的。原本狼人只是盟友，现在却几成附庸，“枪杆子里出政权”这话再贴切不过。若果伊森格伦也是一位英雄，因其影响力，征兵率顶多三成。
“我是一个好人，但我不会容忍任何阴谋与背叛。”黑色锋锐收起长剑，深深看着伊森格伦：“不管你把不把我当回事儿，我都希望你明白——我不在乎这个国家将来会怎样，我只在乎这个国家现在是怎样。”
“老弟，这是威胁吗？”伊森格伦咧起大嘴，狼牙雪白。
“这是忠告。”
黑色锋锐也咧嘴一笑，转身离开，准备接下来有关切实加强安保工作的会议召开。没有人能从他身上试探出什么，此时此刻，他就是黄昏帝国的统治者。
————————————————————————————————————
富士大陆，朝花国，夜樱城，天守阁。
夜樱城的前身只是一座默默无闻的小城，由某位同样默默无闻的藩士统治。“末日交锋”时，因没有收到将军的撤退通知，藩士禁止一人一马离开城池，结果全城一千多人都壮烈牺牲。战争对环境的破坏力太大，以至于三途川自地面流出，生成死气阴云，而满城尸体沦为死灵生物。生者的誓言不能约束死者，自认已尽忠的藩士决定在这疮痍大地建立藩国。
仅过了一个月，藩士就死于他最珍爱的小儿子手上。再过了十五天，新城主死于哥哥安排的一场刺杀……藩士血亲互相攻杀，最后只剩下藩士的一个侄子。出乎所有人意料，这位唯一的继承人立刻放弃城主之位，并向一位冒险者献上忠诚，而这个冒险者名为花月林檎。
看着站到台前的女性冒险者，有些人顿时明白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他们选择沉默；而那些还没搞明白的人，却已无力阻止事态的发展。
花月林檎成为三途姬。
三途姬发家史有许多个版本，以上的是添油加醋程度最少的版本。当时清沂看到帖子时还好生感叹：原来建国任务还可以这样做啊。
刀兵无忌的国家是靠拳头抢过来的，现在除了军队几乎一无所有；清沂的国家是靠商人资助的，现在正规军成了与合同挂钩的雇佣兵；花月林檎的国家则是靠谋算的，现在以金钱而不是武力作为国家凝聚力。不同的死灵王者以不同手段完成建国任务，再以不同的路子建设国家，各自有着不同的得与失，这就是性格决定命运。
“六月君、刀兵君，恕我来迟。”
花月林檎从水墨屏风后出现，两位侍女随从。她以武家女子装束示人，结吹轮髻，头戴花栉，两鬓插流苏金簪，鬓有平直柔顺的两绺黑发垂落；她挑了眉毛，使得眼角高吊，眼神高高在上。只是简单换了衣妆，她的气质便随之改变。
刀兵无忌冲清沂撇撇嘴，也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意思。他不习惯日本的跪坐，干脆将两条腿从小几底下伸出去，要多碍眼就有多碍眼。幸亏花月林檎刚才是从大厅后密室出来，要是从正门进入，非得被这货绊一跤不可。
“你说话太有礼貌了，简直像个古代中国人。”清沂笑道。
“儒学重礼。日本人人守礼，还是多亏孔子圣人。”坐在主位，花月林檎吩咐：“为贵客斟酒。”
跪在一旁的侍女们赶紧膝行，拿起陶瓶为客人斟酒，小心翼翼的。刀兵无忌眼骨溜溜地转，清沂一看就知道这货正盘算怎么逗弄侍女，赶紧使眼色——大神都出来溜达一圈了，这时可别让主人难堪啊！要是花月林檎喊哥哥回来殴打小朋友怎么办！
刀兵无忌虽没动手动脚，但是开口了（清沂立马知道要糟）：“那是什么？内裤？”他指的是侍女头上戴的三角巾。
花月林檎俏脸便挂了寒霜：“刀兵君，这话有点不尊重日本传统吧。”
清沂呃了一声，赶紧道：“薛多，你干嘛多嘴！”
（薛多：“何等蹩脚的嫁祸！”）
花月林檎花容稍霁，解释道：“这是用白坯布制成的孝巾，制作时必用手撕成方块，再对角折成三角巾。它不是……不是内裤。”说到后面，她的语气和脸色都很古怪，既带一点羞涩，又带一点杀气。
接下来，花月林檎介绍起朝花国的情况。
虽然鸥屿城和夜樱城都歌舞升平，但实际上，朝花国前线战火无一日停息，兵力吃紧，以至于各城守卫力量十分薄弱。战乱源头便是三途川——它流经之处皆成死灵乐园，使得生灵尽皆惊惧。这场浩劫牵涉了神明、妖怪、人类，一次极大的阵营冲突就此爆发。此前见过的惠比寿就作为神明代表，对朝花国施以庇护。
（听到这儿，刀兵无忌插嘴：“一个商业神能有什么作为？”）
（花月林檎回答：“他是唯一肯与死灵生物站在一起的神，无论其神格与能力大小，林檎都已十分知足。”）
三途川侵占地表，生灵当然不会无动于衷。诸多大神亲自上阵不说，阵营任务主体npc的来头更是超级大——大阴阳师安倍晴明，那可是在英雄之中也鹤立鸡群的大能。阴阳师们纷纷赶到三途川改道之处，将那些由死气滋生的孽物消灭，再将河水镇压。
三途川肆虐本就是一个意外，花月林檎也不欲因此和整个“富士”作对，按她本意是能免战就免战。可惜安倍晴明抱着为国为民的思想，必须将三途川全数镇在地底，这势必让朝花国元气大伤。双方矛盾不可调和，于是三途姬不得不战。
“贵客到此，林檎本应带贵客看遍夜樱城风物，但前线战事紧急，林檎明天便要回前线指挥。不能尽地主之谊，请两位见谅。”花月林檎说罢，正要俯身致歉，两只影子手已托住她的手臂。
在影子手的尽头，清沂微笑：“打仗啊？让我和刀兵凑个热闹吧。”
第三十四章：幕府
在古代中国和日本，国民都分为士农工商四个阶级，不同的是，中国的“士”是士大夫，是骨子里都被儒家学说充塞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而日本的“士”是武士，是偶尔会吟诗作乐但多数时间都悍不畏死的武夫。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中国底层民众想要突破等级藩篱，必须通过科举；日本底层民众想达到同一目的，只能苦逼地努力争取战功。
这就是中国和日本最根本的分歧点。因为“士”乃国家的最高阶级，所以“士”的群体推动国家制度不断成熟乃至定型。中国一直都是皇权至上的封建集权制度，日本则是以将军大名为首脑的幕府制度。一个追求的是和平，另一个，追求的是战争；在近代，两者都因着自己的追求而得到惨痛教训。
自1185年至1867年，日本历史上共经历了镰仓幕府、室町幕府、德川幕府三个幕府历史时期。幕府政治实质是武家政治，以军事治国。幕府首脑称征夷大将军，形式上授命于天皇，实际为国家最高权力，颇为类似曹操的“挟天子以令诸侯”。
————————————————————————————————————
“打仗啊？让我和刀兵凑个热闹吧。”
清沂这句话看似莽撞，其实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
五位死灵王者在“永恒归宿”齐聚的时候……
“永恒啊……什么才是永恒？那就是顶点。站在世界的顶点，站在这个位面的顶点，站在所有智慧生命的顶点。为了达到这个高度，你们才需要拼尽一切去努力、去征服。你们年轻人的游戏，我可是没那个精力参与了。这个世界，是你们的了。”永恒大帝的声音一直都很轻，哪怕是对薛多“略施惩戒”时也挺温和的，唯独这一句话说得很重，像要刻在众人大脑皮层上。
在场的几位死灵王者交换了一下眼神，马上就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系统在推出生灵玩家和死灵玩家的冲突之时，还不忘挑拨几下，让死灵玩家来个窝里反。可想而知，死灵王者们若是努力扩展版图，最后势必要因疆界问题产生矛盾；引发争战的话，将会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死灵玩家卷入这场大纷争，对世界各服务器的影响绝不是一点半点的。
没错，系统是不能逼着大家内斗，但可以制订规则、颁布一些新政策，促使大家内斗。假如说两个死灵王者交战，胜利的那家伙能得到更多资源、更多npc属下、更多军队的话，那“华夏”刀兵无忌这个好战分子百分之百会率大军拉开战争序幕。只要这些规则制订得当，就能让趋向利益的玩家们盲目和狂热，做任何游戏公司希望他们做的事情。人嘛，有时候就是这么单纯的。
因此，各位死灵王者看向别人时，已经将他们暗暗划分成了敌人和朋友两个阵营了。清沂向刀兵无忌点点头，对方则爽朗一笑，冲清沂眨眨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
死灵生物并无“寿命”这一说法，在无外力的干扰下，死灵帝国只会不断壮大，绝不会衰弱。在这样的趋势下，各个死灵帝国的边疆会无限扩张，直至抵达另一个死灵帝国的边疆。如何在有限时间内获得最大的版图，便是永恒大帝口中“年轻人的游戏”。
游戏？
说得还真轻松。
那时候生灵玩家还没做完复国任务，大地上的主宰只有死灵玩家，所以一开始，春风得意的死灵王者们还以为扩展版图小菜一碟。他们跳过对敌生灵的步骤，开始思考盟友与敌人，算是未雨绸缪。然而现实很快给了他们迎面一拳。大神们为“末日交锋”的表现感到羞辱，所以加快了复国任务进度，npc政权也第一时间回归故土。在百废待兴之际，本应闹出各种纠纷的各大势力竟保持高度一致，联合打压死灵生物，不许卑劣者抬头。
连生灵都争不过，还谈何与其他死灵王者相争？
所以，死灵王者之间必须精诚相待，凝聚力量以冲破重重障碍。诸位同行都因此帮助清沂，这种选择并非感性，而是基于理性——类似交易的互助。目前“富士”阵营冲突就是一个极好的机会。有两位死灵王者施以援手，花月林檎的优势立时提升不少。
至于为什么不帮助刀兵无忌？那是因为刀兵无忌自己都已认命：在天刑剑仙和神机军师联手之下，一切反抗都是无谋且徒劳的。只要这两位大神对丰都保持观望，刀兵无忌就始终被压制。清沂犯不着将自己也搭进去。
“真的吗？”花月林檎倒吸一口气，这表情真该画下来：“两位真的要随我踏上战场？”
白骨暴君六月阳光早已家喻户晓，而鬼雄刀兵无忌也是无人不知，这两位太过醒目，而战场厮杀最忌的就是醒目。毫不夸张地说，他们立足之处就是最危险的地方，能将敌军的威胁度提升十个百分点。
“没事。对付一般玩家，我还是有自信的。”清沂看向刀兵无忌：“拖你下水，没意见吧？”
“没事！”刀兵无忌捏着嗓子学清沂的声音：“对付分水岭玩家，我还是有自信的！”
清沂对花月林檎耸肩，做了个“你看”的表情。
“谢谢。”
花月林檎也不多客套，立即让人撤走屏风，换上一面巨大的地图。她用团扇指着蓝色的区域：“这是我目前的版图，而这里，则是战场。”她的团扇移向大陆中段，那有一条紫色的色带。
清沂发现色带中有密密麻麻的标记：“似乎是很重要的地方。”
“是近畿地区。”没想到接话的是刀兵无忌。他察觉两人讶异的目光，便怒道：“干嘛？老子懂得多也不行吗？”
近畿地区有着优良的地理环境，气候温暖、适合种植稻米，从旧石器时代起就有人类居住在这里。它保留了日本从上古到近代众多的文化遗产，是日本文化的摇篮地区，直到江户时代以前，是日本发达程度最高、人口最集中、最富庶的地区，相当于日本“中原”，谁得到这里，谁就能掌控日本的天下。织田信长、丰臣秀吉都是靠入主京都而得偿所愿的。
江户时代时，尽管政治中心转移至江户，但京都和大阪依然作为经济、文化、商业、工艺技术之都支撑着幕府天下。而在近代，京都作为明治维新的舞台、神户作为最早的开港城市、大阪作为最大的工业城市，分别在日本的近代化进程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直至今天，近畿地区的主要人口集中于以京都、大阪、神户为中心的地区，所以该地区（近畿地区）又被称为大阪都市圈、或京阪神三都地区。
而在《乾坤》富士大陆，这一带被称为玉州，传说此地为天神玉器掉落而化形的。再过去一点就是这片大陆的中枢——富士山，生灵以此为前线基地，不断冲击死灵的防线。
“目前三途川水势已遭阴阳师遏止，我们不去争未泛滥之地，但三途川所到之处，我必须将其占有，这也是三途姬的职责。”花月林檎认真地道。
这明显是不想和生灵撕破脸皮嘛！守成有余，进取却不足吗？……清沂回答：“所以我们的战略目标是阶段性的？我明白了。接下来请说一下我方军力情况。”
军力情况让两位王者大跌眼镜。花月林檎麾下高级战力不少，但是能负有决策权的高级战力却少之又少，一个巴掌就能数过来，而其中仅有一位是准英雄级实力（正是退位让贤的藩士侄子）。虽说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但清沂还是忍不住叹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若无三途川泛滥，朝花国早就一败涂地，还奢谈什么反攻？
“虽说发展商业，但也不至于会这样吧！”刀兵无忌抢着问。他行伍出身，又热衷战争，对这个问题很有发言权。按理说，死灵生物都能在杀戮和掠夺中变强，几十几百场战斗打下来，小兵都能混成大将，到今天怎么可能无人堪用？
“因为我不信任武人。”花月林檎回答，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我把有威胁的武人都清理了”。她看向鬼雄，叹道：“身为女子，我确实不如刀兵君有魄力。”
清沂知道这是屁话，有无魄力根本和性别无关。
刀兵无忌自恃武力，不怕属下拥兵自重，所以大蜀松散治国。而朝花正好相反，花月林檎谨慎地将所有权力收归己手，既是名义上的首脑，又是实际的国家统治者，绝不会重蹈日本历代天皇的覆辙。她保留了武家政治的优良传统，但又不允许任何拥兵自重的家伙凌驾于自己头上。
不同王者的治国方略当然不同，没有说谁对谁错，只能说谁更合时宜。从花月林檎建国任务便可知她手段，是宁可自损也要扼杀意外因素，所以朝花国发展至今都无幕府。这种方略在和平时期简直是万世太平之计，但在战争时期则大大不利。在外人看来，三途川泛滥是件天大好事，但在三途姬看来却是一份推卸不掉的责任，解决途径只有战争。如今再看花月林檎那句“我也痛恨战争”，又能看出一层深意。
不过幸好，来富士大陆做客的是当今死灵王者中最懂得打仗的两个。尽管这两个危险源会惹来许多不必要的敌人，但他俩带给己方的优势，肯定能抵消敌人增多带来的劣势，所以花月林檎欢迎两人加入。
三位死灵王者，即将君临玉州。
第三十五章：千日手
萨拉门罗，皇宫。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今日是个不寻常的日子。所有仆从战战兢兢、屏气静息，明明身子颤抖却还要竭力控制肌肉，以免被人注意。就连国王陛下与亲王殿下都坐在位置上不敢妄动。如此不寻常，只因为国王陛下前坐着一个人。
这个“人”是血爪之法兰吉。
他左右手各抓着两片人体，这残肢来自同一个人，如果拼起来的话你会发现他穿的是萨拉门罗卫兵长的服饰。尸体上半身已经全然变形，腹腔混杂着内脏碎片的血流在英雄膝头流淌，沿着裤脚滴落，在英雄赤足下汇成一汪腥臭血潭。而英雄闭着眼睛，鼻翼微动，沉醉在血气中。
黄昏帝国大军出发，守护英雄先行一步来到萨拉门罗首都，向国王致礼。只不过这个礼节和人类想象中的有点不大一样。
亲王殿下脸色难看。当初他和圣琼尼会面时隔着十米就已感受到无穷压迫，现在离法兰吉仅有三米，更是被震慑得手脚无力。在这个距离，哪怕萨拉门罗真有一位守护英雄，也不可能护得两位大人物周全。不过亲王殿下毕竟见过不少世面，依然保持淡定，问道：“阁下为何而来？”
能让一向嚣张跋扈的亲王用上敬称，法兰吉无半点欣喜，只懒懒撑开眼皮，道：“吾奉吾主之命，前来援助你们。死的是我国士兵，所以你们是不是该做些补偿？”
补偿什么？前前后后不是已经谈判三次、签好合同了吗？
亲王殿下毕竟是个聪明人，没有将心里这句话问出口。对方摆明就是觉得在谈判中吃亏，上门要钱来了。不给？近战型英雄十米内就可杀人，莫非自己要钱不要命？
于是乎，萨拉门罗王室做出和“恶棍”伊森格伦同样的选择。旧协议补上新条款，额外军费将在三日内拨款，送到斯考尔手上。
在遥远的大后方，斯考尔和娜芙吹嘘：“我说的没错吧？没人能占咱们的便宜！萨拉门罗人签了合同后就宣布应战，现在骑虎难下，就算要继续投钱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这样做会不会影响不好？毕竟萨拉门罗和陛下有渊源。”也许是被元帅的卑鄙无耻吓着了，一开始嚷着吃亏的娜芙又开始为萨拉门罗着想。
“陛下早就抛弃了‘萨拉门罗’这个姓氏，而且现在我国的话事人不是黑色锋锐吗？萨拉门罗没办法打人情牌。”斯考尔满不在乎地吐了口痰，坏笑道：“就算陛下日后问起，咱们也可以推到法兰吉头上，嘿嘿！”
“你真的够了！”
—————————————————————————————————————
五之里指的是古代日本五个著名的忍者之里（忍者集合的场所），分别是伊贺之里、甲贺之里、风魔之里、户隐之里和万天之里。
这其中，伊贺之里正处于玉州内（现实中则是近畿地区奈良县），对这场阵营冲突持观望态度。据伊贺忍者们的口风可推测，一旦谁占领玉州，伊贺之里便会向哪边倾斜，甚至效忠。若能得到伊贺之里，花月林檎的实力会膨胀到一个新的量级（只不过她对此好像兴致缺缺）。
开拓新地图、获得新项目，玩过经营策略游戏的人都能体会这种渴望，所以刀兵无忌和清沂一致同意先梳理伊贺之里周边势力。死灵王者们坐传送阵，来到战场前沿。直到这时候，清沂才看到三途川肆虐的真正景象——村落破败，庄稼枯萎，阴惨的氛围里唯有黑水流淌声音，淅淅沥沥，哗哗啦啦，倍显荒凉。这即是因三途川而生的死灵乐园——“幽垄泉壤”。
被黑水分割的土地十分怪异。有的支流仅有手指粗细，有的支流却如小河，而且水位和宽度并非一成不变，使得幽垄泉壤的版图时刻变动，对生灵和死灵都造成很大困扰。唯有桥姬可以稳定水脉，唯有河神或龙可以镇压水脉。“富士”这场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阵营冲突，其本质就是围绕水资源进行的争夺战。
伊贺之里以北二十里，围绕这里的战斗已经打了一个月。玩家们在沦陷地与据点之间疲于奔命，打得稀稀拉拉。为什么说是稀稀拉拉呢？因为三途川对死灵生物有增幅作用，使得死灵玩家可以在白昼持续作战，战斗便有可能在任何一个时刻爆发，也正因如此，双方都无法凝聚力量给敌人重创，只能是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刀。再加上双方都怕动用高级别武力会波及伊贺之里、招惹忍者们的怒火，所以这一带战况始终处于僵持中，不见大神踪迹。
“这个局面叫‘千日手’，是将棋术语之一，意即‘同样的局面已出现千次’，也即是拉锯战。六月君，你懂得将棋吗？”来到此处，花月林檎忽然问。
“不懂。”别说将棋，清沂连中国象棋都没玩过。
“将棋反映了日本政治制度，棋子能升变，说明就算一个小小的步兵，只要努力也能成为耀眼的金将。套用中国一句话就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谁都知道刀兵无忌出身草莽，这话明显是想和刀兵无忌缓和关系，可鬼雄不耐烦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花月林檎也不着恼，对清沂道：“将棋与其他棋类有个很大的不同，那就是在将棋里，我能将吃掉的棋子变为我的棋子，重新投入棋盘呢。”
清沂会心笑道：“和我们非常贴切。”
“啊？你们打哑谜呢？”刀兵无忌摸不着头脑。也难怪他摸不着头脑，他并不擅长召唤，听不出三途姬话里的意思。
死灵王者最大的本钱是什么？是用【灵魂呼唤】复活死者！阵营冲突中，死去的人类会变成死灵生物，可死灵生物死了却只会投归冥界，不会变成人类，此消彼长，变相等同于俘获敌人的棋子！这可不和将棋一样吗？
看见三途姬大驾光临，沿路的死灵玩家纷纷叫道“林檎大人”，眼里憧憬不似作伪，仿佛花月林檎就应该高高在上。花月林檎也微笑着向他们点头致意，自有气派，和之前的气质截然不同。清沂不由感叹：每个人皆有千面，在不同的场景扮演不同的角色。遗世独立、为兄长命令而紧张、谈论战事时的谈吐自若、惊鸿一瞥的羞恼……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花月林檎？只怕她自己也不知道吧。
“林檎大人不是一直在雷门原作战吗？怎么会忽然来了这里？”“奇袭啊！你懂不懂什么叫奇袭？”
听着玩家的议论，清沂留了个心眼。花月林檎这几天一直在陪伴他与刀兵无忌，怎么会去了什么雷门原？瞬间移动？还是影分身术？总不会是双胞胎吧？
玩家们的眼神很快就变成怀疑与惊诧，因为他们认出了走在花月林檎身后的鬼雄。清沂用阴影为自己披上斗篷，刀兵无忌可不兴低调，非要昂首挺胸地走，这会儿还挑衅地冲一个个死灵玩家梗着脖子。如此嚣张行事，立马有人忍耐不住。
一个浪人打扮的僵尸玩家上前来，很不客气地用刀锋指着刀兵无忌，对花月林檎喝道：“喂诶诶诶诶诶诶诶！这个中国人是怎么回事！”
世上千千万万人，毕竟不能指望所有人都喜欢你。花月林檎收起笑容，又变回冷冷清清的妹子：“刀兵君是我的客人，他来帮我作战。”
“白痴！我们不需要中国人帮忙！现在你给我滚蛋！”最后这句话是冲刀兵无忌去的。
刀兵无忌嘿了一声，拔刀，又猛然看向花月林檎，用眼神征询对方意见。花月林檎摇摇头：“不必和小人物一般见识，走吧。”
“算他命大！”
三位死灵王者继续前行。那僵尸玩家被忽视，更是不死心，伸手就去抓刀兵无忌肩膀。刀兵无忌头也没回，身后腾地扑起猛虎虚影，吓得对方打了个趔趄。薛多这个贱人趁机哈哈大笑，进一步激发了僵尸玩家的羞耻与怒意，于是他握住刀柄，一个【拔刀斩】出手！
然后一只白骨手摁在他手背上，将技能打断不说，更用力将刀重新入鞘。僵尸玩家一惊，只见一张骷髅面容已凑到面前，漆黑眼窝内蓝火灼亮，深深烙印入他心底。紧接着就是天旋地转，当他反应过来时，他已躺倒在七米开外，而花月林檎三人坐上战车离去。
“白……白骨暴君！他怎么也来了！”
没有理会身后的大呼小叫，清沂叹了口气：“本来还想低调点的。”
轮声辚辚，八乘皇舆径直切入战场。越来越多的玩家发现俩外来者的存在，大部分人都选择退出战场——他们不能接受和中国人一起作战。眼看着我方人数减少，花月林檎却镇静自若，道：“玩家太过善变，本就不能依赖。”
“同感。”清沂附和。黄昏帝国与朝花国一样，宁可战力缺失，也不愿让冒险者担当主力。不过黄昏帝国拥有英雄级大将和各种高级兵种，对冒险者才不大在乎，而以商业为主的朝花国又有什么可弥补战力缺失？
“六月君，我虽然没有斯考尔元帅那样的指挥型人才，也没有噩梦猎犬做尖刀，但我也有些独特的手段哦？要不然如何能坚持到现在呢？”仿佛看穿清沂心中所想，花月林檎笑道。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很聪明？”清沂也笑，不可遏制地起了杀心。不过这一次他掩藏得极好，没有被对方察觉。或许对方已察觉也不一定？不，不能再想，越想越容易坏事。
战线就在眼前，旗帜林立。
两位死灵王者变回原型。
第三十六章：足轻
足轻是日本古代最低等的步兵之称呼，此名称沿自中国的“步快”（捕快，是衙门里担任缉拿人犯的差役）。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日本平安时代出现的检非违使的下属人员，负责京都与令制国的治安，即是足轻的最初原型。他们平常从事劳役，战时成为步卒。在战国时代，他们接受弓箭、枪炮的训练，编成部队；江户时代成为最下等的武士、杂兵。
————————————————————————————————————
战线就在眼前，旗帜林立。清沂凭借【灵魂力场】一瞬就看清敌我形势对比，生灵以玩家居多，灵魂强度足够但不成组织；死灵以npc居多，虽然等级偏低但韧性十足。胜利的天平正向生灵倾斜，不过也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分出胜负，这即是花月林檎所说的“千日手”。
两位死灵王者变回原型。
花月林檎的原型，清沂还是第一次看到——披头散发，肤色青白，画殿上眉；双眼和嘴巴都黑得深不见底，乍一看面上有三个大洞，不似常人五官，反而像名画《呐喊》里的人物；和服洗成素色，原有的颜色都一滴滴地从和服内逸散，形成浓重雾霭；她整个人飘在空中，散发着无需触碰其体表就能确认的阴寒气息；她的团扇已在死气和“卑劣之血”中形变，成了一把黒木笏板，可见她也掌握了临时附魔的技巧。
刀兵无忌粗重地喷吐死气，獠牙刺破嘴唇，两杠黑血沿着下巴淌落——不仅只有吸血鬼会吸血，中国僵尸也略懂，当然吸血鬼都以优雅高贵的形象出现，刀兵无忌这个就有点食人生番的感觉了。青紫色皮肤上是颜色近乎深黑的粗大血管，彷如钢铁铸就，也许能把刀剑给崩几个缺口。他伸直腰板足有两米高，不知道的人绝对会将他当成是boss而不是玩家；他昂头挺胸，仿佛永远在愤怒，也永远不会被打败。
这才是真正的三途姬和鬼雄。
“这是要一鸣惊人吗？”清沂笑问，也变身白骨暴君。
【灵魂涡流】领域，在该领域内，每秒对敌方单位造成100点灵魂伤害，友方单位（仅限死灵生物、半死灵生物）共享你的【灵魂力场】。
这个技能的描述极其空泛。第一效果是忽视防御的伤害，理论伤害值十分可观，实际上会视敌人等级高低而有波动；第二效果则是让友方单位临时获得白骨暴君的【灵魂力场】。
【灵魂力场】（略）每一个签订契约的死灵生物可为自己带来5%的生命值上限增加（中级为7%，高级为10%，英雄级为15%，最多为200%），灵魂系魔法获得1%加成（最多为100%）；对于幻术或精神力攻击豁免，并能予以强有力的反击，反击值为自己等级*10；对于一切侦察术都可以叠加25%的效果；使用者、使用者灵魂力场内的友方单位、使用者的召唤生物每次攻击有一定几率增加灵魂值，其数值等同于攻击伤害的30%。
先后融合了【灵魂反击】、【灵魂之眼】以及【嗜魂】，清沂的力场不说前无古人，至少也能在当代死灵王者中数一数二。星河自星夜之门中流淌，如锁链将他与两位死灵王者链接，带来无与伦比的增益效果！
【巡弋山河】周天子八骏图虽无御驾亲征之景，却有御驾亲征之笔意。召唤出8匹天子龙驹（幽灵/死灵生物、攻击力固定为80，防御力为80，灵魂值800，不受任何地形的减速效果）与一驾皇舆（耐久度80000）。使用者攻击距离固定为10米，受到的10%伤害由天子龙驹平均承受。使用者加载【集团冲锋】、【皇陵光环】。
八匹天子龙驹本只是燃烧的虚影，被无穷无尽的灵魂光流灌注，竟凝实得像用灵魂宝石雕琢而成的；躯体内光点缤纷如无数星云旋转生灭，流光溢彩，就像是会奔走的壮丽诗歌。死气在它们修长的脖子上凝成铃铛，随着它们轻捷步伐，只容死者听闻的铃声向远方传扬。刀兵无忌就站在铃声与诗歌上，稳稳掷出一根短戟。
【凤梳妆】！
这杀气腾腾的投掷技能，怎么有如斯好听的名字！
短戟的落点是一名68级人类武士玩家。这玩家手持太刀，在乱阵中来去自如，早是战场的焦点。他第一时间察觉了自远处来袭的危机，立即蹲步继而一个前冲，太刀从下往上斜撩，人刀合一，要将短戟撩开！然而他一出手就知道要糟。太刀刀身哀鸣着弯曲，短戟势不可挡地穿透了玩家的右胸，再深深插入泥土中。好容易才控制住肌肉、不让承受反震之力的太刀自掌心滑落，武士就被又一只短戟搅烂腹部，不得不跪倒在地，连【滑步】都没有使出的机会。四周的死灵士兵看准机会，纷纷将长矛捅进武士体内，直至对方彻底断气。
当鬼雄投掷短戟时，三途姬也展开她的攻势。她只是轻轻挥动笏板，围绕她的粉红色雾气就在气流搅动中变成刀、枪、剑、戟……一团团雾气有如实质武器，交斩时铿锵有声，正是澜沧龙王的战技“上善”！而且笏板一出，雾气的范围就又往外推了三米，直接笼罩二十多米方圆！生灵玩家在雾气中惨叫连连，他们的皮肤冒出红疹，起先还像是花粉症，可三四秒后红疹就胀大破裂，流出脓血，发出浓浓恶臭；若被雾气凝聚的武器劈中，伤口更是直接溃烂，药物无效。
“是毒？不是魔法？”清沂问。如果这粉雾并非魔法效果，就表明花月林檎在【凶神恶煞】的压迫下仍有自保能力。
“反正对死灵生物也无害。”花月林檎扭头回答，扭曲过的声音从她漆黑空洞的嘴巴里传出，似乎还带着重重回音。
又看穿我心思？还意识不到自己太聪明了吗？清沂寒森森地回了一个上下颚骨交击的微笑，心想：或许宁可我将你当做聪明人而提防，也不愿被当做一个可任人欺凌的花瓶？放心吧，我绝不会轻视你的。
“专心点儿！”刀兵无忌扭头咆哮，手上却不停，掷出最后一根短戟。短戟自旋着，如游鱼抖动而过，飘飘坠坠，看似极不稳定，实则精准无比、一发入魂；其威力更是凶猛，击中目标便必定洞穿，不仅带出长长血花，戟身更是染上殷红，那一瞬的风情真如凤羽零落。
玩家们忍着剧痛，发疯一样往这驾皇舆冲锋，只要拿下花月林檎，到目前为止的伤亡都是可以接受的。只不过清沂权杖一顿，【白骨炼狱】生成的大量骨刺就刺穿他们脚板，【灵魂涡流】鼓动的滔滔光流便遮蔽他们视线，使得他们难以行进。而短戟投掷一空的刀兵无忌举起鬼头刀怒扫，黑蓝色迷离刀罡便凌空飞过，如收割庄稼似地腰斩这些可怜虫——原来“周天子八骏图”提到的“使用者攻击距离固定为10米”就是这个意思啊，能让近战职业者摇身一变成了远程职业者。
三位王者中，花月林檎是apc（法术输出核心），刀兵无忌是adc（物理输出核心），清沂是suppor（辅助）。在清沂的控场和辅助下，两位同行杀人如麻，荣誉值可劲儿地往上涨。
“大家不用怕！”
随着这个如磬竹般好听的嗓音，粉红色迷雾骤然一空，取而代之的是狂猛呼啸的风——空中站着一个膀大腰圆的青皮大鬼，风就是从大鬼背着的袋子口里鼓涌而出的，瞧那袋子鼓囊囊的程度，大概这风永无止歇。一名戴着高冠、持纸扇的男性阴阳师玩家站在大鬼脚边，自得地微笑着，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从骨刺与迷雾中逃过一劫的玩家纷纷叫道：“居然以风神作为式神！这不是高级npc才做得到的吗？”“骗人的吧！能把三途姬的【樱前线】吹散？！”“我们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厉害角色？”
听着一片赞誉，阴阳师玩家笑容更胜，微抬手，说不尽的风流，笑道：“你们三个，记住我的名字——”
“谁要听你废话！”
赞誉猛然变成惊呼，不过这一切阴阳师都听不到了，因为他的头颅已被身后的西装骷髅取走。下一个瞬间，西装骷髅就以【阴影跳跃】回到皇舆上，变回白骨暴君，坦然迎接两位同行的惊讶目光。露了一手后，清沂看似平静，其实心如刀割——目前变身可是按之前的三倍速率来计算进度啊！
阴阳师一死，风神自告消失，粉红雾气再度弥漫战场。就算之后又出现几个分水岭玩家，敌人也无法解决迷雾，对局势毫无帮助。三位死灵王者连一半的实力都未曾拿出，光凭属性压制便已打得敌人毫无还手之力。在这种情况下清沂果断出工不出力，将精力放在观察上。他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实：花月林檎的士兵普遍低级，但装备精良却不输某些公国；虽然士兵个人战力一般般，但在装备与合作这两个前提下，能将同样数目的敌人击溃。据清沂观察，除了作战的士兵，更有管理马匹、火药、铁炮的士兵，军队似乎还存在严格编制，绝非乌合之众。
为了一步步减少武家文化对国内的渗透，花月林檎故意削弱武士阶层的存在感，筹建人数众多的足轻部队。足轻全为步卒，战力和智商都极为低下，但胜在能结阵配合。以往须有数名足轻为武士提枪、提鞋、牵马、撑旗，花月林檎以“累赘”之名将这类编制几乎全数免去，仅保留撑旗足轻，这一举措曾引起朝花国内武士强烈反弹，迎来的是更无情的镇压。三途姬对武士如此亏待，对足轻却十分厚待，还特意从其他大陆购买火药与精铁，为足轻部队配备大量火绳枪。
武士被打死，没了就没了，可足轻部队被打散还能重组，足轻们能捡起阵亡战友的装备继续冲锋。把装备一名武士的金钱分摊到整整一支足轻部队上，取得更大的效益，相信这又是三途姬经过无数次摸索才得出的分配方式；说好听点叫面面俱到，说难听点是连鸡毛蒜皮小事都要照顾，这果然是只有心细如发的她才拥有的手段。要换成刀兵无忌？全体士卒哇吼一声冲啊，没了，翻不出什么花样。而清沂也一样，他的骷髅兵招募极其容易，动不动就骷髅海战术，在“士兵即是炮灰”的战术思想指导下士兵不可能获得武装，也就谈不上后勤。
不依赖精密指挥与英雄级战力，而是将兵力配置做到十全十美，物资后勤再迅速跟上。
这就是花月林檎能坚持千日手的独特手段。
有人说，打仗打的就是后勤。若以此论，朝花国将战无不胜。
第三十七章：桥姬
世界各地都有用活人祭祀的行为，在日本这类事情也有很多，不少地方都有关于人柱的传说。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在最开始，为求城镇村子的平安，会定期向神明献上活人当祭品，后来逐渐演变成在工程建造中也用活人祭祀。古时候在建造城堡或进行土木工程时，一旦不是很顺利或是频发事故，就认为是当地神明作祟，每当这时人们就会献上活人充当的祭品，把人绑在地基的柱子上面再将他活埋，这就是人柱。日本的人柱风俗年代久远，在大政三年和昭和45年还在废弃工地发现过疑似人柱的工人遗骨。在不同的时期，人柱的祭祀方法也不同，比如大正时期部分地区是将人柱绑在木桩上活活烧死，再将灰洒在土里，而明治时期是将灰拌在混凝土里。
这种血腥的风俗在《乾坤》中极好地还原。战事完毕，三途姬又拿下一片领土，正好需要一位新桥姬，便要举行活人祭祀仪式，刀兵无忌和清沂兴致勃勃地旁观。只见那可怜的人类女子被捆在桥桩上活活淹死，两眼翻白，头发如水草随波飘动；而她的血肉像遇上强酸似的，迅速被河水冲刷干净，只剩一具白骨。
“啧啧，真残忍。”清沂摇头感叹。
“日本人就是没开化的蛮子。”刀兵无忌深表赞同。
（薛多：“你们两个够了喂！是谁虐杀孕妇，又是谁斩人头堆京观的啊！”）
刀兵无忌又道：“古代玛雅、印度、埃及都有活祭，说起来咱们中国也不少活人祭祀呢，比如夏商时期。看来，只要是古文明发祥地都会有这种陋习。”
“是这样的。”清沂点头：“文明古国一般处于奴隶社会时期，奴隶属于社会最底层，没有人权，完全可以作为祭品。西藏实行农奴制时，各教派上层喇嘛就用农奴制作各种供品。不过活人祭祀与活人祭祀还是有区别的，比如古玛雅更喜欢用贵族祭祀，因为祭司认为贵族比奴隶高贵，更适合献给神明。”
“没错，商汤灭夏后五年大旱，于是商汤便准备以自己为祭品祈雨，与玛雅贵族人祭也是一个道理。哎你说，古代君主死了，姬妾和修墓工匠陪葬，算不算活人祭祀？”
“姬妾算，修墓工匠不算，后者纯粹是杀人灭口。”
（薛多：“两个杀人狂别兴致勃勃地开始讨论啊！你们别是想效仿吧！”）
死去的女子大约还要四小时才能成为桥姬，她的名字会被刻在桥头，作为桥的名字。鱼儿会啃食她的内脏，青荇将缠上她的骸骨……她与桥结为一体，再难解脱。朝花国有三千座这样的桥，也即是说，在花月林檎的授意下，有三千个女人被活活淹死。
千万不要因为花月林檎是女性就轻视她，她毕竟是死灵王者，而每一位死灵王者都是踩着尸体走上王座的。
“两位。”花月林檎走近，微笑道：“我们必须彻底拿下伊贺之里一带。敌人已得知我们的到来，接下来的战斗将会遇见为数不少的分水岭玩家。”
“我明白。”
因政治需求，双方在伊贺之里附近都保持了极好克制，大神不会出场，但不代表双方对此放弃监视。像死灵王者这样超越常规战力的角色出现，敌方眼线一定会将消息反馈给大本营。敌方主将——大阴阳师安倍晴明——很可能还要派出阴阳师部队进行征讨，不容伊贺之里有失。
清沂又问：“按照你估计，敌方玩家出勤率是高还是低？”
“只高不低。”花月林檎收起笑容，有些凝重。
日本的游戏业十分发达，各种背景的大制作游戏比比皆是，这导致了大量游戏迷的诞生。和同是电子游戏大国的韩国不同，韩国游戏氛围浓厚，催生的是电子竞技、电竞直播、电竞解说等行业，而日本催生的则更多是家里蹲。严格来讲，家里蹲这一群体的出现也有就业压力大、国民待遇过高、年轻人对未来迷茫、个人社交障碍等原因，但“虚拟世界提供的美好幻想”也不可忽视。许多年轻人不去上学、上班，花父母的钱，足不出户地玩游戏，最终导致玩游戏的水平普遍极高，任何单机游戏都能以完美存档爆机，而在网游里更能全身神装、问鼎服务器前十排名。他们是生活的懦夫，却是游戏里的勇者。
三位死灵王者君临玉州，吸引的将会是这么一群勇者。当然通过气的三人早已做好心理准备，毕竟这么大的阵营冲突，终日小打小闹是不可能的，该打的硬仗总逃不过。
花月林檎又道：“桥姬需要四小时才能成型，我五成的足轻部队必须在此镇守，以防生灵有高级忍者偷袭。我们手头上只有两百二十人左右的足轻，并且要赶到下一个预定地点、再坚持四小时。”
“好。”
“赶紧走唦！”
对花月林檎看似苛刻的决定，两位客人都不作反对。刀兵无忌纯粹是喜爱进攻多于防守，刚才那一场战斗只能算是热身赛；清沂则更喜欢从战略主动性的角度考虑，能打闪电战的就不要打消耗战。要是再拖出几个千日手局面，这辈子是不是就耗在“富士”不用走了？
三人乘坐皇舆，在一众愣头愣脑的僵尸足轻簇拥下，浩浩荡荡地往十里之外的桥梁预设点进发。期间不断有斥候传回讯息，可知十里之外已彻底被生灵占据，对方的河神已快要镇压三途川支流。敌人也派出先头部队，想要阻拦三位死灵王者，人数不多但全是玩家，大概是想通过牺牲换取时间。
“真有趣，虽然黄昏帝国有不少鸟类，但我更爱用鬼狼和幽灵猎犬作为斥候。”清沂看着蹲在食指上的小雀儿，笑道。
这只小雀儿约莫一只鹅蛋大小，轻盈如若无物，羽毛顺滑，小脑袋不安分地扭啊扭啊的，长得十分伶俐可爱，就是羽色太过沉暗，要不然也能算是观赏类雀鸟。它名为入内雀，会在人体内产卵，雏鸟出生后便啮噬宿主内脏，直至吃空腹腔才飞出。拜它所赐，敌人再不敢让任何动物近身，哪怕那些动物再怎样人畜无害。
“这说明六月君是一个念旧的人。”花月林檎接话。
清沂呵呵一笑，放飞入内雀，又道：“我去过大蜀，那儿有黑血獒犬、巨颚豺狼与针爪狈等特色的犬类兵种，怎么好像没见你这边有特色犬类兵种？”
花月林檎回答：“有是有，要么如稻荷狐、狛犬站在生灵那边，要么如镰鼬、管狐站中立阵营，就是没有站在我们身边的。没有其实也没关系，死灵兽不同于死灵士卒，它们只懂得依仗爪牙，却不懂得依仗兵甲。林檎还是喜欢使用足轻。”
“足轻虽好，但你的武士太少。”刀兵无忌跳出来抬杠：“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一个好的武士胜过你几十个足轻！”
“再厉害的高级职业者也能被中低级兵种活活围死。”清沂反对：“你不要老是按中国传统思想来组建部队啊，一人之力就能碾压敌军的时代早就一去不复返了。咱们要与时俱进，懂不？”
“这话你和御清锋说切（去）唦！战力越高，也越容易鼓舞士气！”
“死灵生物需要什么士气？”
“玩家需要啊！”
“朝花国不需要。比如接下来的战斗，你这个中国人发挥得再好，你也鼓舞不了日本玩家的士气。”
论战到了这一地步，刀兵无忌只好偃旗息鼓，而花月林檎始终笑吟吟地在一旁不发表言论。虽然以朝花国的国情而论，军队武力优于个人战力，但到底该往哪边倾斜资源仍然是《乾坤》中未有公论的难题。清沂虽然想参考朝花国的后勤方略，但想来想去还是只能作罢——他没有足够武装骷髅大军的钱啊！
话题又转向“生灵如何镇压三途川”。三途川是冥界的河流，人世河神能用神力将之净化，但因为河神不能轻易离开所栖息的河川，所以生灵只能用最笨的办法——挖掘沟渠、开拓河道，将河神所在的水脉与三途川连接起来。这做法费时费力不说，更容易遭敌人所趁，优点则是立时起效，而且能一口气从连接点净化到下一座桥姬，直接抵消桥姬的主场优势。
至于也能消弭水患的龙，目前还没出场过，花月林檎也仅是从守护神惠比寿那儿听得只言片语，根本没有应对之法。
很快地，双方接战。清沂【灵魂涡流】一开，皇舆周围的足轻全都振奋起来，顶上燃点蓝色王冠。持火绳枪的足轻立即蹲下，灵魂之火在火绳尽头极速燃烧，枪管射出被灵子裹挟的弹头。一名名武士手持枪矛，策马长驱，要死在那混战之地。三百人部队，瞬间化身三百猛虎。
在生灵玩家前列，一名紫色罗裙的丽人款款出迎，动人微笑。
“晴明公麾下式神蜜虫，今日前来见教。”
第三十八章：到玉州去
富士大陆，平安京，土御门小路尽头，晴明公府邸。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府邸院子与别不同，既不像寻常人家养着禽畜，也不像富贵人家营造出枯山水的景致。院内唯有芳草萋萋，从门口通往府内的小路并无刻意修整，似是野兽踩踏而成。虽不见栀子花，却有栀子花香弥漫庭中。墙边有一棵紫藤攀附，藤上无花。
榉木板铺就的外廊上，两个男人正以烤香鱼下酒。其中一人身穿公卿常礼服，朱鞘长刀随随便便摆在一边。他身子微微前倾，小心翼翼地挟起一撮金黄鱼肉。
另一人穿着闲适的白色狩衣，一口饮尽杯中酒，修长的眼眸不知在看天空哪朵浮云。他放下酒杯，忽然道：
“博雅。”
“嗯？”
嘴里满是鱼肉的男人用鼻音反问。
“我出去一趟。”
“什么事？”
“我的花儿被摘了。”
穿狩衣男子起身，走出院子，也就一两个眨眼的光景便回来。他捧着一朵缺了花瓣的紫藤花，走到墙边，将花朵放回藤上。
“晴明，你去了哪里？”博雅问。
“玉州。”
“啊？！”
“确切地说，是伊贺之里。”
“我以为你只是在门口转了一圈。你怎么做到的？”
“我说，‘我要到玉州去’。”
“然后呢？”
“然后就去到了。”
“啊？”
被称为“晴明”的男人忍不住笑了：“博雅，这就是‘咒’啊。”
“什么嘛！又是咒！”博雅小孩子似地叫道。
“这样你就能理解了吧。”
“不能啊！那句话连我都说得出来，为什么会是咒？”
“我以前和你说过，名是最短的咒，对吧？”
“嗯。”
“那为何和歌不能是咒？为何唐诗不能是咒？为何童谣不能是咒？”
“我搞不懂了。”
晴明为两只空杯斟满酒，笑道“来，干杯。”
“干杯。”
两人一饮而尽，晴明就说：“比如我们说‘干杯’，就是对我们自身下了‘干杯’的咒。那么无论如何，酒一定要饮尽。”
“……”
“我说‘我要到玉州去’，那么我就对自己下了要去玉州的咒。”
“原来如此啊！”
虽然这么说着，但从博雅神情看来，大概还是不懂的。
“今日又为何事登门？”
“噢，是这样的。前几日松尾神社发生了一件怪事……”
————————————————————————————————————
蜜虫：65级，花精（妖怪）。蜜虫是大阴阳师安倍晴明的式神，原型是紫藤花。是晴明公最不擅长战斗的式神。很有耐性。懂音律，特长是舞蹈。擅长技能有【藤蔓钻头】、【花粉疗法】、【绞杀】、【韧性】。在成为英雄之前也能以人型状态行动。
区区65级精英，说不上弱但也称不上强，两三下就被王者们联手打残，不足为惧。问题是，当刀兵无忌卸了这式神一条胳臂时，安倍晴明施施然现身救走式神，还有意无意地看了他们一眼。
只这一眼，清沂便做出判断：打不赢。
对方是“半神”。
安倍晴明救走式神便又消失，不曾干涉此处战局，也不曾留一字一句。刀兵无忌起初还没搞懂，搞懂后便气得大叫：“我们这儿有三个死灵王者，他是瞧不起我们还是咋的？！”
“我宁愿他瞧不起我们。”清沂气定神宁，指挥召唤物小弟冲杀。
击退了最为棘手的蜜虫之后，其余人等皆不在话下，直至完盘才拼掉五十名足轻。河神原型不过是一条58级的泥鳅，被刀兵无忌踩着尾巴一刀斩首。失去神明的河充其量就是普通的水脉，花月林檎顺势联通两条水脉，反过来用三途川污染了地表水，又安插了两名桥姬。至此，伊贺之里局势初步稳定。
河神比式神还要弱小，这完全可以理解。利用线下时间看了点日本神话传说后，清沂就知道，日本的“神”其实水分很大。因为日本人崇尚“万物有灵”，在他们想象中，就算是一条鱼一只鸟都可能有神性存在，这才有了日本的八百万神明。而真正能称得上有神力的，一般居住在高天原，不轻易出现在人间。正牌神明中惠比寿神是个例外，他身为七福神，与人间走得比较近，十分接地气。
“我要下线了。”
“又下线？”
“明天上班啊老大，你以为人人都像你？”
下线后，清沂心想：刀兵无忌和花月林檎怎么这么有空，白天不用上班？莫非两个都是家里蹲？
————————————————————————————————————
福音大陆，黄昏帝国，白雪城，“美人鱼港湾”。
“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洛夫冲斯达麦克抱怨。他的抱怨有其道理——他先和萨拉门罗谈判，将协议定好没几天，塞鲁维加又派人来试探。不谈判又不行，要是塞鲁维加跑去和亚斯坦特联合，陛下回来肯定抽死他。一想起白骨暴君的“友好”，他就从头到脚都不自在。
“最近有什么新闻吗？”拿抹布擦拭好酒杯，斯达麦克手肘撑着柜台，表示他乐意倾听。天，他那条毛茸茸的手臂可真够粗。
“新闻倒是有。我们的新陛下连续驳回三条请求，现在那个矮子很有意见。”
娜芙想要去毕格鲍沃做一次军事观察员，帕特拉大师想要出席福音大陆建筑师交流会，费马想带着马提瑞尔（奥术魔偶）去钢铁都市研讨。怎么看这三条都是正经事，但黑色锋锐全以人身安全为由不予批准。
斯达麦克深以为然：“这也没办法，我听说前几天毕达哥拉斯的分身出现在白雪城。现在连国内都不安定，出国简直是拿自己小命开玩笑。你也注意点，现在萨拉门罗人可是十分记恨你。”
“随便他们。”洛夫扶额，头缓缓低下，手指就叉入一头斑白，显得意志消沉。“他们不敢记恨守护英雄，就来记恨我这种小人物。”
“你还算小人物？被陛下青眼相中，回国立即上位，萨姆眼红得要死。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唉，我曾经也是个大人物啊。”斯达麦克一脸悠然神往。
“大人物？”洛夫抬头，马上表示质疑：“你不是说你以前既没工作又穷困潦倒吗？”
斯达麦克很惊讶：“啊？是吗？我什么时候说过？”
“就上次啊，你还说你很爱你的夫人。”洛夫隐约觉得自己被骗了。
“夫人？不不不，我现在还单身呢！”斯达麦克十指交叉，作扭捏状。
“啊？”洛夫思路有些转不过来：“那，那女人是谁？”
“嘿嘿，你懂的～”斯达麦克暧昧地笑笑，拍拍洛夫肩膀。洛夫猛然明白过来——那女人是妓-女。
妓-女是海边女性从业率最高的职业，她们慰藉着饥渴的水手；而因职业需要难能成婚的水手，也乐意溺死在妓-女的温柔乡中。斯达麦克那晚说得百转千回的爱情故事，看来多半是吹牛皮，这他妈也是水手的通病，不信的话你去看看，海边无论哪个酒馆都有水手赌咒说自己曾勾搭过人鱼和塞壬。
“我们继续说。我当时是个大人物。有多大呢？啧啧，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不夸张！”
“你混得够可以的啊。”洛夫漫不经心地回答。
“还成吧！”斯达麦克哈哈笑着，动作麻利地调了一杯色泽红粉相间的鸡尾酒：“这个是我新创造的‘云霞’，是以国宝‘萨拉门罗的云霞’为灵感的！外观、口感、甜度都很适合女性，却连壮汉也能放倒，这酒的品性就和女人一样——最会骗人。”
洛夫身子后倾，仿佛这样就能逃过这杯酒似的：“你成为大人物后，那个妓-女怎样了？还有来往吗？”
“没有了。我说哥儿们，我都是大人物了，美女都是投怀送抱的，再和婊子住一起还像话吗？”斯达麦克撇撇嘴，自然而然地拿过酒杯，一口干了。他脸上猛然烧起一片红潮，看来他没夸大鸡尾酒的威力。
眼看那杯子空了，洛夫才将身子重新前倾，懒懒地趴在吧台上：“大叔，喜新厌旧不对啊，好歹人家也陪你渡过一段岁月嘛。”
斯达麦克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喷着酒气继续调酒。他的手指有些颤抖，所以抖了些酒水在吧台上：“女人都是那么回事儿，你爱她的时候就容易失去理智，然后行差踏错。他妈的多少国王因为美女而丢了王座？嗝！嗝！我们还是说说……我成为大人物的事情吧……”
望着天花板，酒馆老板仿佛想起了往昔，咧起嘴巴，看起来有点傻，但看他偶现峥嵘的眼神又让人觉得有那么一丝豪气残留：“真不容易啊，我是个外地人，本来就难以爬上……权力的顶点！可命运就，就……就是反复无常，运气来了，我和你说，你挡都挡不住！一夜之间，我就从穷小子变成大老爷！哈哈……本来只能住破茅屋、吃卖剩的海货、睡最便宜的婊子，忽然能坐拥大宅、吃鱼子酱、干最漂亮的精灵和人鱼！那些曾经高不可攀的贵族、官员，一个个争相巴结我，只为和我共进晚餐？以前一文不名的我，竟然说句话都比法律好使……你说，可笑不可笑？！”
“你喜欢这种感觉？”洛夫问。
“没错，操蛋——我真是喜欢极了！我曾经拥有一切，可现在一切都没了！该死的异界生物，如果它们不入侵，我现在依然能吃香喝辣，怎么会沦落到在这个破地方当厨师！真该让一些蹩脚剧作家来看看，这才叫命运弄人！”
或许是需要酒精来宣泄愤怒，斯达麦克一杯接一杯地灌，直至醉倒。洛夫轻轻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麻木地摇摇头。
死灵生物的生理机能早就停顿，永远也不可能被酒精麻痹。某些因酒精而释放的情感，在洛夫看来只是模模糊糊、似是而非。因【读灵术】而读出的思绪，就像是二流故事书里的情节，自始自终不可能引发他的共鸣。
因看得太过通透，反而不能感触，亦不会明白，所以洛夫永远没有朋友。当他发现自己不为此悲哀时，才深深觉得悲哀。
第三十九章：雷门原
日本天武天皇时期，阴阳师所隶属的官方机构“阴阳寮”正式成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隶属于左弁官局之中务省，阴阳寮设长官“阴阳头”一人，阴阳博士、天文博士、历法博士各一人，漏刻博士两人及阴阳师六人。其主要职责是负责天文、历法的制订，并判断祥瑞灾异，勘定地相、风水，举行祭仪等，可支配人员计有89名。阴阳道至此成为律法制度的一部分，谁控制了“阴阳寮”就等于握有诠释一切的能力。阴阳道成了天皇的御用之学。
————————————————————————————————————
华夏大陆，“辅助王朝”公会驻地，仓库。
以机关术制作的木牛流马正将一箱箱货物入库。“辅助王朝”里都是生活职业者，其劳动力根本不能挥霍在苦力活上，所以重活累活统一由木牛流马承担。
会长梦断关河就在仓库中，检验这箱货物的成色。他摩挲着货物的纹理，由衷赞叹：“真美丽，不愧‘碎银’之名。”
一旁的仓管员问：“会长，真要把它们全部回炉？太可惜了吧……”
“没事，我们是用原材料的钱买回来的，运费更是有冤大头买单，我们不吃亏。你和冶炼主管交待一下，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尽管会长吩咐的语气十分平淡，不存在要挟和恐吓，但她还是肃然道：“是！”
呼！
忽如其来的狂风自大门喷涌，席卷库内。因为这仓库平常多闲置的原因，灰尘较多，仓管员立时被迷了眼睛，泪水朦胧中只看见一个身影走近，便叫道：“副会长，你不要总是驾着剑光进来好不好？”
“呵呵，阿趴，下次，下次我一定记得。”御清锋尴尬地挠挠后脑。每次出入都这么大阵仗他也没办法，风烟云气是剑仙套装引发的特效。
提前用羽毛扇子遮住面目的梦断关河将扇面下移，只露出眼睛，问：“刚才去哪里了？”
“和老剑碰了面。他专程来殴打六月，我说六月去了‘富士’，他还不信，非要闯进来，最后我从‘富士’论坛找了视频证明，他才肯罢休。”御清锋一脸无可奈何：“搞不懂大家为什么都拿虐杀孕妇那件事找茬？”
“当初第一个找茬的就是你吧！”梦断关河鄙视。
“嘿嘿，那时我还不认识六月嘛。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家伙依旧存在着反-社会倾向，把他扔到‘富士’倒是错有错着。”
梦断关河挑起眉毛：“怎么？当年屠杀还不过瘾，现在想培养接班人？”
“哈哈哈，瞧你说的，网游需要和谐知道吗？我们要响应号召，健康网游，绿色网游！”御清锋亲热地揽着挚友的肩膀，哈哈大笑。
————————————————————————————————————
福音大陆，萨拉门罗。
最近的萨拉门罗并不太平，因为死灵生物借道而过。每个白昼，居民起来劳作，死灵生物在官方提供的帐篷中休息；每个夜晚，居民紧闭门窗，死灵生物动作缓慢地向下一个城市行进。乍一看似乎井水不犯河水，但双方之间的气氛已经紧张到了顶点。没有居民能睡得安稳，再淘气的小孩子也不敢离家太远，各种“据说”具备驱邪效力的道具和抵抗疫疾的药草被炒到天价（而“据说”的内容每天一换）。出乎意料的是，萨拉门罗官方这回强硬起来，禁止任何人等与死灵生物接触，有胆敢散布谣言、煽动群众者，一律绞死，尸体直接交给死灵生物。
虽然天空没有死气阴云，但萨拉门罗人的心头不见晴天。
“哈哈？他们都有健忘症是吧？忘记当初是谁帮忙重建国家的？”元帅帐篷中，斯考尔挖着鼻子，道：“要是我们向公墓征兵，一定会引起民众暴动吧？”
同处帐篷的娜芙横眉怒目：“别打坏主意！”
“嘿，开个玩笑而已！你以为我会让后勤线出差错吗？我可不想打到一半发现被人堵了后路。”
“我发现你越来越无聊了。别以为你身居高位，军法就对你没用啊，生活职业者！”
“幸好出发前安尼吉尔考虑到这一点。”斯考尔一本正经地转移话题：“他会派出大量神棍，用信仰去安抚萨拉门罗人。只要萨拉门罗人不和我们捣乱，这场仗就不会输。”
娜芙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忽然咦了一声：“之前安尼吉尔成为教皇时，不是已派出许多神职人员了吗？为什么我一路上根本没见过？”
斯考尔立即凑到她旁边，神秘兮兮：“我给你透个底，你可别到处乱说啊……上一批神棍名义上是传教，实际上是护送布瑞恩旅行。他们没在萨拉门罗停留，目前驻扎在亚斯坦特。”
“这么乱来？！”娜芙的灵魂波长提高八度。“亚斯坦特人有多恨我们，他难道不知道吗？！一被识破身份就会被人杀死！安尼吉尔也是，为什么任由他胡闹？”
“嘘！才刚交代你别乱说的！布瑞恩是安尼吉尔的启蒙老师，所以就算布瑞恩想把天捅个窟窿，安尼吉尔也不好阻止，只能尽力兜着。”
正这时，一只寂灭渡鸦飞来，落在娜芙手臂，口中传出哨兵波长：“长官，有人要见你。他只乘坐一辆马车前来，有两个随从。他说，你看见信物就知道他是谁。”
从寂灭渡鸦爪子里抠出一枚有雄鹰纹饰的黄金戒指，娜芙面色复杂。斯考尔伸长脖子瞟了一眼，冷哼着离开了。
————————————————————————————————————
五芒星神纹，又称晴明桔梗。
在今日的战斗中，清沂已多次见过这个神纹。据多方情报汇总可知，被安倍晴明调动的阴阳师大约已占阴阳寮总人数的九成，可见富士大陆是多么不待见死灵生物。
阴阳师可中断任何凭依，例如四小时才凭依完全的桥姬，只需半小时的仪式便可将之拔除。他们辅助能力一等一的好，但并非都以战斗见长，所以三人配合硬杀还是能将之杀退（只不过对方合力开结界的话就只能慢慢耗）。此外，日本和尚也有露面，但他们战斗力更加不堪，也就只配躲在人群里加加血。
伊贺之里虽已划入朝花国版图，不过忍者们没有立时纳头便拜，据说是服部（没错就是服部半藏的那个服部）一族的意思，想看看风向再说，归根结底就是还不信任朝花国。不过服部一族也给了花月林檎面子，但凡朝花国需要忍者，只需以通常价格的七成便能买断。
三途姬也不计较对方态度，大洒金钱，让五十多名忍者为之效死。别看数目少价格高，好似不划算，事实上这些忍者死后肯定会被再利用——三途姬从不做赔本生意。忍者在桥姬附近设伏，专门伏击阴阳师，而足轻大部队就可以抽空直扑敌人据点。
值得一提的是，花月林檎这次可真是舍得，让麾下这群足轻全体重签灵魂契约，契约对象涵括另外两位死灵王者，期限直到其中一位离开富士大陆为止。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每一个足轻都拥有【以王之名】，也能被刀兵无忌触发“狂化”状态和增持【虎魄护甲】，而现场可控的契约对象增加又让清沂【灵魂力场】能发挥出最大威力，使得【灵魂涡流】同步增幅，再反馈给其他两位死灵王者，最终友军全体受益……简单地说，这一支足轻部队比富士大陆任何一支军队都要强，甚至可以拉到世界层次与各个传说中的精锐部队掰掰手腕。
这支部队沿河而下，完全是君主们为了省力。三位死灵王者坐着小小苇船，而足轻们则在岸上奋勇拼杀。如果说在伊贺之里附近还放不开手脚，那么此刻就截然相反，村庄城镇一律屠灭，牲畜野兽一律宰杀，物资尽数随队。部队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不得不临时扩编，每位武士需要率领比先前多一半的足轻。军队有统帅值这个说法，武士们的统帅值总值勉强能应付目前足轻规模，这一状况让花月林檎略微蹙眉——真不该清洗掉那么多人的。
“打算发起总攻吗？我觉得有点操之过急。”站在船头的惠比寿忽然出声。
“我时间有限。”清沂一边指挥，一边回答。帮忙归帮忙，他可没忘记自己的敏感身份——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他就像面对绳结的亚历山大，与其耗费宝贵时间，不如花一瞬举起剑锋。“刀兵无忌，你也是！别以为你就不用走了！”
坐船尾以污浊河水濯足的鬼雄懒懒哦了一声，眼里漏出一丝精光，如猛虎打了个无声呵欠。
两天过去了。
上线就身处混战，下线也在战场，清沂几近麻木，而刀兵无忌却越战越勇，至于花月林檎依旧是清清淡淡的模样。
随着连战连胜，他们要对抗的敌人越来越强大，而他们也越来越逼近既定的最后战场——雷门原。传说这块平原是通往神明居住之地的起点，当雷电铸就天门，跨过此门者即可面见神明。很多玩家认为这传说是任务线索，为之花了不少苦功却一无所得。
不知是否真有神力影响，三途川来到雷门原便汇聚成一片大湖，更有几道弯弯支流向远方延伸。湖水一半浑浊一半清澈，这是好多阴阳师合力布阵的结果。只要干掉阴阳师，三途川便会势不可挡地涌向生灵腹地。这种兵家必争之地吸引无数玩家，而朝花国之所以能守得住，是因为有战国大名——曾与梦断关河交手的军师——坐镇，以招惹诘问和怒骂的【神风特攻】死死稳住战线。
“前面那支军队是你的？不错啊，居然还有‘不朽军旗’……”说到一半清沂便说不下去，因为他看见军中有一个特别的人。那人的身形与花月林檎一般纤细小巧，穿着和花月林檎一样的和服，手里拿着和花月林檎一样款式的团扇，坐在八人抬着的高高神轿中，指点战场。她身边弥漫着花月林檎特有的粉红雾气。
啊？
另一个花月林檎？
第四十章：影武者
另一个花月林檎？
虽然神轿四面竹帘，只看得见依稀人影，但那确实是花月林檎无疑啊？不！不可能！清沂回头看了一眼面带笑意的女伴，果断摈弃了不理智的想法。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那人到底是谁，只需要以【灵魂力场】一看便知，只不过在目前这个距离有些勉强，即便是死灵王者也不能从战场中迅速获知特定灵魂的资料。
身边花月林檎脱离战斗状态，变回人形，道：“两位，我们去大本营等等吧。”她特意往刀兵无忌身后一站，没人能注意到她。刀兵无忌脸抽了一下，大概不习惯有人站在他背后，特别是这么神秘而危险的女人。
足轻部队立即纳入大军编制，得此后援，死灵一方占了上风。生灵又丢下百来条人命便撤退，以藤盾兵殿后，可看出其军势乱中有序，使得死灵生物不能掩杀过去。说起来这藤盾兵还是被花月林檎给逼出来的。盾牌在古代日本毫无地位，一是因为弓箭制作工艺不发达，武士铠甲足以应付流矢，无需盾牌，二是因为物资匮乏，刀比盾起到的作用更大，产盾不如产刀，三是日本自古崇尚悍不畏死的精神，进攻比防守更能体现武士精神。《乾坤》在设计上很好地体现了日本的历史特点，只是朝花国在军中推广火绳枪，逼迫生灵以盾牌应对，这才有了藤盾兵。玩家都不爱用盾牌，而npc也觉得别扭，百般无奈才定下足轻配备藤盾这种最轻便盾牌的决议。
两军暂时停战，前线神轿便慢悠悠地回来，进入一处被白色幕布围起的临时指挥处。抬轿侍从匆匆离去，轿中人才迎出。她身形、衣着、打扮甚至身边粉雾都与花月林檎一般无二，唯独有一点不同，即是她戴着一个穷凶极恶的武者面具。和服女子却戴武者面具，虽说是在战场上，却也古怪到了极点。
她看见早在面前等候的三位王者，立即摘下面具双膝跪地，额头贴地，以日本最高礼节道：“公主殿下，六月大人，刀兵大人，花月内绪参上。”
（声音沙哑中性，吓了薛多一跳：“雄的？”）
“下去换衣服吧。”花月林檎回答。
自称“花月内绪”的这人换了武士装束，再次出现，这回以武士礼节向三位致意。原来这是个瘦小的男性，脸上手上坑坑洼洼的都是伤，眼神犀利，寡言少语。虽说身体瘦小，但因为他行止俱是一板一眼、没有多余的肢体动作，反而显得坚定有力。当他坐下时，身姿就跟顽石一样连一厘米也不会挪动。
夜樱藩士 花月内绪：69级，僵尸（死灵生物）。花月内绪生在武士家族，自幼丧父，因身体瘦小而遭人白眼，更被家族继承人侮辱“你这废物不配持刀”，这事发生后虽想与对方决斗，但顾忌到自己死后、病重的母亲无人照顾，只能忍气吞声。对人人皆冷血的家族毫无留恋。在“末日交锋”中保护母亲而死。后来被三途姬招揽，成为其左右手。被主公赐予“花月”一姓。坚忍，强韧，拥有日本武士一切优良的品格。忠诚于主公，甘心成为主公的影武者。其实无人知道，“他”真实身份是一位女性。擅长技能有【刀剑精通】、【狮子舞】、【莺渡谷】、【岩清水】、【钢铁意志】。能以全属性暂时下降25%为代价，暂时使用某友方目标一个技能（此天赋效果不可叠加）。
噢？女扮男装？一直以男子的形象出现在家族里吗？唯一着女装的机会也只有在扮演主公的时候？这多半有内情吧。不过清沂才懒得管对方是否苦情戏主角，他更看重的是此人的灵魂天赋——居然可以暂且获得友方目标技能？虽然一次只能获得目标的一个技能，但准备充足的话，已经足够在某些场合充当替身了。这么看来，花月内绪复制的就是三途姬的【樱前线】吧？再戴上面具、穿上同样服饰，只要不与敌人接战，完全能以假乱真。
不是瞬间移动，也不是影分身术，更不是双胞胎。谜底原来这么简单，只不过聪明人将其想复杂了。
“内绪，那个牛郎呢？”
花月林檎第一句话先不问战况如何，直接找人。刚好在她语音结尾时，她要找的人慢悠悠地走进指挥室，毫不客气地找了位置坐下：“哟，公主大人，你可算回来了。我好歹也是来帮你的，叫我牛郎，是不是太不礼貌了？”
清沂第一次见到战国大名——这位曾与白头鹰、梦断关河齐名的军师。之所以用到“曾”字，只不过是因为前两者都已跨过三转门槛、成为当之无愧的大神，不能与其他军事家相提并论。牛郎是日本的男性特殊职业，对他人是很不礼貌的称呼，能让一直彬彬有礼的花月林檎这么称呼，可见俩人实际关系之好。
战国大名算是同龄人，比白头鹰要年长些，比梦断关河要年轻些，很瘦也很精神；明明是个男人，却穿五颜六色的甚平，莫不是向扶桑剑豪看齐？可也没有人家帅啊，简直东施效颦，也难怪会被叫做“牛郎”。他染了一头披肩红发（这是日本玩家的通病，许多人还直接照搬某些动漫角色的发型），眼睛略小，但因描了眼线所以不显小，更显阴柔，这才和“毒手筋”这个名号有那么点关联。他那把著名的白檀木折扇就收着插在领子后头，而他本应执扇的右手拿着朱红食盒，左手拈着和果子津津有味地品尝。清沂一眼就瞧出来了，这和果子他也吃过，正是三途姬曾拿来款待他的“樱花麻薯”，因为用了七枚樱为原料，所以别有风味。
（清沂问：“这是不是就是‘视觉系’？”）
（刀兵无忌回答：“其实就是‘杀马特’嘛。”）
“我等了你好久——还有吗？”放下空食盒，战国大名舔舔手指头，意犹未尽。这个姿态一定值得富婆大撒金钱。
“当然有。”花月林檎掩嘴一笑，挥了挥袖子，便又有人送上食盒。
看着这一幕，清沂心里怪怪的：不会吧！用和果子就能收买人心了吗？！那自己是不是可以尝试用薯片收买白头鹰、用香茗收买梦断关河？
“喂，我听梦断关河提起过你。”刀兵无忌蹲下去，问战国大名：“你是一个生灵玩家，怎么会跑过来当死灵生物的军师？”
“你是中国人，干嘛跑来‘富士’？”战国大名反问。
“我？”刀兵无忌脸抽搐一下：“我过来玩玩，不行吗？”
“这么巧，我也是过来玩玩，不行吗？”战国大名冷笑着，将和果子填入嘴里，一边与鬼雄对视，一边大嚼特嚼。
刀兵无忌直起身子，对清沂说道：“军事家都是狗日的。”
“同感啊。”清沂深有感慨。虽才初次见面，但战国大名展现出来的恶劣特质已与白头鹰不相上下了。斯考尔现在只是挖鼻屎和随地吐痰而已，想要与这些军事家看齐，还需要继续努力啊！
“不过，公主大人啊……”战国大名忽然没了表情，虽然在咀嚼着甘香甜美的和果子，但就他脸部肌肉僵硬机械的运动来看，他是在嚼着木渣子。“没有和我商量一下，就做出如此鲁莽的决定？”
“我记得我和你商量过。”花月林檎淡定回答。
“可我没有同意。何等的冒险！”战国大名皱眉，声音稍重，语调却不显得愤怒，仿佛只是电影旁白在需要的时候加重语气而已：“尽管你们以此打下玉州一带所有据点，但始终绕不过我们脚下的雷门原。你们与大部队汇合固然凝聚了己方实力，但拜你们所赐，敌人也放弃了对周边地区的掌控，凝聚所有力量形成一个强横的拳头，就在前面，就在不远的将来——甚至就在明天。我们整体实力远远不及生灵，这你是知道的，当双方都准备决战的话，我们输面很大。”
“因为决战时输面大，所以你一直拖？”花月林檎反问。
“拖不好吗？死灵保护制度仍在实施，拖下去对我们有利无害，反正你也不指望真能打赢吧？公主大人，看不出你居然也会想当然。”战国大名咧嘴，特意笑出嘲讽的味道。
“你说的不错，我们之所以商量出这个主意，也是因为我们需要击破这只拳头。”清沂插嘴：“敌人集结全部有生力量，只要能予以击溃，这场阵营冲突即可告一段落。”
“哈哈！纸上谈兵我也懂。的确，你们三人集结而成的力量堪称大神以下无敌，但也只是大神以下而已。你们谁是三转职业者？没有吧？噢，你们就仗着死灵王者模板有些什么犀利之处，就敢向大神挑衅？你们有没有想过，大神若是联手会比你们厉害十倍？喂喂，别笑死人了啊。”
清沂不生气，反而认真地回答：“如果大神真的抛弃面子、联手迎击我们，我们当然不敌；但如果是和落单的大神交手，恐怕我们还是有几分胜算。”三位死灵王者都曾在顶尖大神的特训下有了长足的进步，对大神的强悍有直观了解，更不会一见面就不知所措。这是他们比普通玩家更有优势之处，若说其他玩家是普通马匹，他们就是训练后不惧怕炮火声响的战马。
“你们都是战斗职业者，习惯用战斗解决问题，但我不是。我用脑子解决问题。”战国大名歪着头，用食指敲敲太阳穴，眼睛还一直瞅着清沂，怎么看都是在挑衅。他扭头看花月林檎：“公主大人，就算你把足轻都武装到牙齿上，他们的基本素质还是比玩家落后。从npc的方面来说，死灵生物有其天然缺陷，对突发事件的反应速度绝对比生灵要慢；从玩家的方面来说，我们又比对面低了10——20级。不过——”
“一句话！”刀兵无忌不耐烦了，骂道：“你是不是怂了？妈了逼的，莫得本事就滚一边去唦，占着茅坑不屙屎！”
“不过！”战国大名坚持说完自己的话，斩钉截铁：“再烂的仗我也打过，这小场面算什么。既然你们负责放铳，我就负责食和吧！”
花月林檎点头：“好的，牛郎。”
“别叫我牛郎！”
第四十一章：麻将
“噢，原来六月君的【灵魂涡流】这么有用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难怪你们有信心挑战大神，毕竟大神就算再懂得配合——白板。”战国大名打出一张白板：“也不会有系统赋予buff。”
“那当然！”刀兵无忌摸牌，很专业地用手指摩挲一下就打出去：“七筒。”
“碰！”花月林檎麻利地拿走七筒，打出一张三万。
“碰。”清沂摸着剩下五张牌，稍加思索便打出四万：“听牌。”
战国大名脸色很不好看地望向剩下的牌：“这几率太小了吧？”
“就算最后流局，起码赢的几率比你们大。”清沂耸耸肩。
四人正在打麻将。要说为什么突然会打起麻将，就得从头说起。战国大名问刀兵无忌懂不懂麻将，刀兵无忌就火了：“你个瓜娃子居然问四川人懂不懂麻将？！开玩笑咧，我们四川人公车搓麻、洪水里也能搓麻，个个都是你麻将祖宗！”
于是战国大名就拉着三位王者一起打麻将了。清沂说“我不懂玩啊”，被俩男的硬是扯到座位上“玩玩就熟了”。战国大名看来很有麻将瘾，一边打一边细心指导，教清沂（同时也是教刀兵无忌）关于日本麻将的细则。日本麻将和四川麻将都计翻，原理都差不多就是术语不同，而且日本能吃牌四川不能吃牌……清沂死记硬背之下总算弄懂个大概，对自己要求很低，不诈胡即可。
然后……
从第二盘开始，清沂连赢三盘。这时候大家都笑言“初学者的运气”，不当一回事儿，但再打下去就不是味了，竟然又被他连赢三盘。刀兵无忌是牌桌老手，花月林檎也不差，可每一盘都眼睁睁看着清沂胡牌。倒不是清沂运气逆天得可以门前清，而是他不紧不慢地摸牌、扔牌，一不留神，就给他摸出胡了。
“厉害啊，六月君！”用一种英雄惺惺相惜的眼神注视清沂，战国大名对他的称呼也热络许多：“我们换一下对家吧！公主大人，你坐我旁边。”打麻将有句话叫“盯上家、防下家、卡对家”，他坐清沂对家，这是方便给清沂下绊子，可见其于心不良。
战国大名稍稍认真，就显现出真正实力。人家听什么牌他都知道，他虽然不直说牌面，却能说出一个百分数，这百分数就是对方能胡牌的概率。清沂甚至有种感觉：战国大名可以“看到”其余三人手上60%——90%的牌，并借此故意放铳、让某人吃、碰、杠，借以干扰、试探其余人。他是怎么做到的呢？清沂分析发现这家伙懂得记牌，能从各人弃牌、碰牌所流出的情报中分析各人牌面，再不断用各种手段彻底搞清楚各人牌面。这种人很有特点，赢说不上简单，让别人输可一点不难。
知道这一点后，清沂转而另有目的地弃牌，有一盘甚至打散了一个暗杠然后故作后悔“啧，哎呀”。不过同样招数对圣斗士是没有用的，所以清沂不停地变换思维，使得自己没有固定的模式，让战国大名也无法捉摸。双方都在计算概率，对方的牌面在自己脑海中若隐若现别提有多勾人。战国大名连吃了三盒和果子仍未餍足，清沂则心力交瘁，懒得自己摸牌，而是让薛多影子手代劳。
俩人较劲，反倒让花月林檎浑水摸鱼地赢了一两盘，而一盘没赢过的刀兵无忌已经急红了眼。流局两盘后，刀兵无忌上手即听牌，才听了两张立即跳起来，狂喊：“啊哈哈哈哈自摸！门前清！计翻，计翻！”
清沂和战国大名同时长出一口气，疲惫地靠椅子坐好，都有些无奈。有时候再精密的计算也敌不过猪脚光环。
“再来！”刀兵无忌自顾自拿走筹码，洗牌洗得哗啦啦的都听得出他兴致勃勃。
战国大名摆摆手：“休息，休息一会。六月君，你和白头鹰一战，获益良多？”
“学了一点点吧。”清沂不是自谦，是知道自己确实比不上。白头鹰擅长“骗”，清沂也是灵机一动才模仿着布置骗局，才得三四成精髓的效果居然不俗。
而战国大名的特点也很清晰：他用尽一切手段让对方输（不代表让自己赢），就像在麻将桌上竭力营造流局一般。他的特色军事技能【神风特攻】就是典型的玉碎型打法，无论对方有多大优势，来个同归于尽即可将差距拉平。没有人喜欢玉石俱焚，所以战国大名的名声比白头鹰更臭，被称为“毒手筋”也就可以理解了。不过据花月林檎解说，“手筋”一词用于围棋，热衷麻将的战国大名本人是不太喜欢这一名号的。
“行了行了，不玩了。”清沂伸手抹了把脸，自觉这动作颇像失业的中年人，赶紧将手放下：“我要下线睡觉了。”
刀兵无忌虎扑到清沂身上，若不是薛多见机得快、用影子手撑住王座，清沂八成要被推倒在地。鬼雄脸贴着暴君的脸，咬牙切齿：“老子刚赢你就要走？”
“呃……”
于是乎，清沂不得不多耗费两小时。这段时间内一直没有战事，让期待麻将赛被打断的清沂大失所望。
————————————————————————————————————
福音大陆，萨拉门罗。
此时是夜晚，死灵生物正不紧不慢地行军。它们颅骨、胸腔中的灵魂之火散发幽幽蓝光，这些光汇聚在一处，就像永不止歇的滔滔大河。穹顶的星河在诸神怀抱中永恒闪耀，地上的星河不知何时就会消散。两种光芒似镜子的两面，若远远观看，美得动人心魄。
在萨拉门罗再三要求下，死灵生物行军多绕了些路程，从首都五百里外就绕过去，萨拉门罗的达官贵族这才能睡个好觉。不过王室成员反而夜不能寐，因为法兰吉仍未归队，他要留在首都接受国王的款待（虽然对方压根就不愿意款待他）。有了守护英雄坐镇，萨拉门罗人不能对雇佣合同反悔，也不敢在黄昏帝国背后捅刀子。那辆“花车”一直停在萨拉门罗皇宫前，车内鲜血一日一换，血气森然，仿佛是个深不见底的红色泥潭，所以近日入宫与国王商议政事的臣子都不得不从皇宫侧门进入。
“大狗不在，小狗们就不安分啊。”
斯考尔举着烟斗，自言自语。他乘坐着跟随他已久的死灵兽，与一列列蒙着黑布的、精铁打造的囚车同步行进。拉车的是几只健壮的幽灵猎犬，它们威风凛凛，仿佛当初的法兰吉，可一旦身后囚车传来一丁点响动，幽灵猎犬就会悄悄夹起尾巴，对囚车中关押的东西表示臣服。斯考尔毫不怀疑，一旦自己手贱去撩开黑布，手指就会被瞬间咬掉。
他右脚踹踹坐骑腹部，坐骑便懒懒地与囚车拉开距离。他又看向身边的女骑士：“喂！干嘛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莫非你也会发花痴？”
娜芙横了他一眼：“小心说话。”却是没有再追究，果然很不正常。自从她看见那枚戒指、出去一夜又回来后，就是这个状态了。她失去了骑士应有的干练，而本应遗失的女性柔弱却从躯壳内死而复生。
“是那个国王，对不对？”斯考尔深深抽了一口烟，不屑地哼了一声：“他和你说了什么，害得你像丢了灵魂之火？该不会是想用旧时情意想让你重回他麾下吧？”
娜芙哼了一声：“骑士不侍奉两个君主，这最基本的准则我还是知道的，何况在我看来，我们这个陛下虽然还不成熟，但也当得起我娜芙??克洛的效忠。那人……”她说的“那人”，应该就是指她从前的未婚夫、现在的萨拉门罗国王：“只是和我叙旧，没有别的。”
斯考尔冷笑着抠抠鼻孔，没说什么。娜芙故作嫌恶地偏过头去，其实是不想让人发现自己蹙着的眉头。
昨夜，她的未婚夫问起她死时的情形。
不就是被一击枭首嘛——这么简单的回答，她没有说出口。她心中隐约有种恐惧，恐惧着这句话一出口，未婚夫就会陷入莫名的危险，某些事情就无可逆转，一些她不曾知晓的黑暗就会复苏。
—————————————————————————————————————
黄昏帝国，“等待之城”，联合科研中心。
今天，这次新陛下为炫耀权力而开的无聊透顶的会议结束之后……
死灵修理匠、费马第一时间赶回自己的房间，背起足足有一米见方的帆布大背包，悄无声息地走进秘密通道，还左顾右盼的，生怕别人发现。谁知道他一踏入秘密通道就被魂火灵怪逮着了。
跟吊灯一样造型的魂火灵怪在费马头上盘旋：“哈哈！鬼鬼祟祟的，你想去哪里？！我知道了，你想去钢铁都市是不是？”
“这你也知道？”
魂火灵怪得意洋洋：“那当然，‘等待之城’里的事情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费马似乎也知道自己瞒不过这位监察官，从裤兜里抽出一根“灵子能源棒”，满面堆笑地递上去：“你就当没看见我，好不好？船还在码头等我呢！”
“没看见你？”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抽走费马手中道具，魂火灵怪装腔作势：“可我要对陛下负责，怎么能……嗯，你懂的？”
费马一咬牙，又掏出两根“灵子能源棒”，魂火灵怪才欢笑着消失，将通道让了出来。虽然还没出发就损失不少要拿去展示的样品，但费马心情反而高昂起来，因为他意识到，他即将去到梦寐以求的圣地——钢铁都市。他的热血（如果有的话）和灵魂都要燃烧至顶点了！
“喂！”
从背后传来的一声让费马心里凉了半截。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是斯特润姆的波长，还没想好措辞，神色慌张的斯特润姆就跑过来拍拍他肩膀：“矮子，我知道你要干嘛，我们一起去！”
“关你什么事啊！”
“因为我才是正牌的炼金术师啊，你只不过是懂得制作魔偶而已！”斯特润姆也背着大大的背包，呼哧呼哧地跑在前头：“快走，趁这个陛下还没发现我们之前！”
第四十二章：建筑师交流会
黄昏帝国，“等待之城”，白昼塔。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灵魂是意志、精神、心灵的体现。”
在三天前写下这句后，死灵编程师狄塞尔踌躇起来，久久不知如何落笔。他困倦、无助的神情，让他很轻易就能夺取全世界最憔悴者的金奖，假如真有这种奖项的话。六月阳光陛下临行时吩咐他好好编纂这本《灵魂概述》，可陛下一定没想到，这项工作从一开始就卡了壳。倒不是因为狄塞尔的知识面太狭窄，恰恰相反，是因为他知道得太多，一时难以提纲挚领。他和诸多先驱不同，他是在死灵帝国内部稳定地做研究，接触的都是第一手资料，无论天时地利人和都占了大便宜，没成想现在优势变成了障碍。
灵魂是个神秘玄妙的课题，吸引求知者赴汤蹈火。自古以来法师和学者们对于灵魂的研究从未停止，可成效一直不大，这既有研究者自身的原因，也有外部的客观原因。灵魂不是凭空而来的，它只存在于生命体，所以研究者不得不涉足禁忌的人体实验，甚至向死灵魔法求助，这便惹来了教廷审判骑士的铁蹄，许多真知灼见就葬送在火刑架上。慢慢地，作为教廷对立面的黑色教会成长起来，研究者的素质亦从良莠不齐变成普遍低下，死灵魔法和黑暗魔法作为高效的代表排挤了近乎空谈的灵魂魔法，以至于狄塞尔一直混得很差。他不得不成为拉斯普丁家族的奴仆，才能获取少得可怜的物资，维系自己可有可无的魔法实验。
狄塞尔有时候忍不住想，为什么当初选择了灵魂魔法呢？是因为灵魂很神秘？不，归根结底，是因为当初出现在幼小的他面前的，不是元素魔法师，也不是牧师，而是一个灵魂法师。他不是被那糟老头子手心里的一团灵魂之火所迷惑，他迷恋甚至痴狂的，是更本质更深层的东西，是“魔法”这个简单却不可思议的词。只要是魔法就行——魔法对于小孩子的吸引力有多大呵！只不过这吸引力很快被形形色色的人和事所扑灭，早已不知所踪。也许在狄塞尔还没被老师作为人体实验材料之前，也许在狄塞尔还没做昼夜不休的苦工之前，也许在狄塞尔还没杀死他半疯的老师之前……他对魔法还是抱着热爱的。老师曾说“早上听闻真理，纵然晚上便死也没有遗憾”，这是狄塞尔觉得最狗屎的一句话。为了求知欲而放弃了求生欲？他做不到。他对魔法早已麻木，研究、使用魔法只不过是因为这样能活得比较好。他自认不是一个好的魔法师，但无所谓。
像我这种人，灵魂之火一定很弱小吧。
狄塞尔悚然一惊，脸色很不好看。他以为他早就忘记了往事。他不是主角，不配有往事。谁需要关心一条狗的过去？谁又会体谅一只粪蛆的心情？大概是在黄昏帝国过得太安逸了，忘记了生存的压力，所以不必要的心思就冒头了。
他拨开稿纸上的发丝，最近掉发越来越严重，不知是因为被死气侵染头皮呢，还是单纯因为人到中年。他忽然鬼使神差，写下一句：
“所以，灵魂是不可见的。”
—————————————————————————————————————
毕格鲍沃，某城市“露米娜斯”酒店，二楼高级会议室。
今日，这里举办本年度的建筑师交流会。建筑界著名的建筑师们早在几天前便纷纷入住此处。
“女士们，先生们，早上好。很高兴在这里见到大家。”
演讲台上，本次建筑师交流会负责人、建筑师协会副主席拿着一份手稿，道：“今年是建筑师协会创立五十周年。这个日子有着特殊的意义。五十年前，建筑师要设计兵工厂、战壕、碉堡，技术不能外传；五十年后，建筑师却可以设计图书馆、歌剧院、教堂，可以聚在一起交流心得和理念。让建筑学有了生命、让建筑学界打破国家局限、让每一个建筑师得以自由创作的，就是协会创始人——帕特拉大师！请诸位为他鼓掌，不是因为他留下来的赫赫名声，也不是因为他卓绝的设计天赋，而是因为他为全体建筑师做出的贡献！”
建筑师们纷纷鼓掌，其中年纪较大的鼓掌十分卖力。
“读过《建筑学通史》的人都知道，帕特拉大师卒于五年前。这是我们的巨大损失。但白骨暴君……”提起这个名字，副主席有些惊惶，全场更是立时鸦雀无声。“六月阳光陛下复活了帕特拉大师！”
“老师成了死灵生物？”“真让人恶心！”“我刚才居然还给他鼓掌了？”底下听众顿时大哗。
“先生们！请注意风度！”副主席咳嗽一声，道：“我们主办方邀请了帕特拉大师做一次学术报告，可惜大师因为公务缠身，不能亲自前来。他授权我，由我为他朗读这份稿子。请大家掌声欢迎。”
这一回掌声稀稀拉拉。
副主席也不为意，念道：
“标题是《论岩溶地带的水利工程应用》。”
“与许许多多学科一样，建筑学是个与时俱进、不断创新的学说，但已死之人所掌握的都是过时的东西，想必在座诸位也不愿意听。万幸的是，老朽还有些独特经验可讲，比如岩溶地带的水利工程该如何开展。”
大部分建筑师听到这儿都静下心来，毕竟岩溶地带是建筑师需要趋避和克服的重大难关；特别在福音大陆，这种地理环境不算多，可提供的范例稀少，所以建筑师们比较陌生。
“岩溶是指可溶性岩层，如碳酸类岩层石灰岩、白云岩、硫酸类岩层和卤素类岩层等受水的化学溶蚀和物理侵蚀作用而在岩体中形成洞穴、沟槽、空隙以及被切割成各种形态的岩体。任何建筑都需要牢固的地基，而岩溶地基承载力不足，易不均匀沉降、滑动、塌陷，所以我们不能选择岩溶地基。原萨拉门罗国土就是典型的岩溶地带，萨拉门罗人早就总结出丰富的解决办法，有挖填、灌填、桩基、跨盖、排导等方法。”
“首先是挖填法……”
副主席说着，打开魔力投影仪，将各种方法一一呈现于大屏幕。不得不说副主席是个很好的解说者，明明不是他的经验，他却能深入浅出，使得听众都能听懂。
“以上四种方法只是萨拉门罗的经验，老朽真正要说的，是白骨海洋这种更为极端的地理环境，排导法为重中之重。白骨海洋被海水入侵，原本的岩溶地貌加剧，使得‘等待之城’内30%以上的建筑物都出现沉降。已被腐蚀一空的地基无论如何也难以承载，老朽虽采取了紧急措施，但仍有不少地区只能被弃置。这种情况直到世界树彻底长成后才得到解决——世界树根系比一个中型城市更庞大，能彻底稳固水土，解决沉降问题。”
“将植物与建筑结合一体是精灵族的专利，老朽对此很有兴趣，但世界树是一个特例，不能推广应用。就在老朽苦苦思索泛用对策时，忽然发现，在遥远的国度便有老朽梦寐以求的方法。近年来，富士大陆死灵乐园的地质也趋于极端化，地表水和地下水流动无规律，对人们的生活造成极大影响。当地用带有魔力的桥稳定水土，将冥河变成护城河和商业运河，河水亦可用于浇灌魔化植物，既消弭了负面影响，又带来了经济上的增益。”
“早有前辈将建筑学与魔法结合在一起，这并不稀奇，老朽更感兴趣的是富士人民对治水的理念。萨拉门罗的排导法主要是对地下水采用排水隧洞、排水管道等进行疏导，却并未像富士大陆一样利用水资源。在老朽看来，排导法其实可直接提至水利工程的高度，在针对白骨海洋这类极端地貌时，建筑师应更高效地统筹规划包括水资源在内的所有资源……”
大屏幕上又出现了各种设计图。这些设计图和之前的迥异，线条精简，画面清晰，每一页不仅有大师的紫色花体签名，也闪耀着大师的智慧之光。能画出这种设计图的人，不论出身不论品格，都绝对是建筑界的大师。成见……这时候谁还有成见？看着设计图，建筑师们胸中涌动着说不出的东西，有惊讶，有钦佩，唯独没有成见。许多小纸条传到工作人员手上，无一例外，都是希望得到设计图拷贝作为参考资料。
“大师的报告到此结束，但我本人还有一些话，想借这个机会说出来。”
副主席严肃地扫视一轮听众，这才开口：“建筑是凝固的艺术品，每一座由建筑师独立创作的建筑物，都是我们共同的文化财产。因此，建筑师的个人可以是有国籍的，但建筑师的思想应该是，也必须是无国籍的。带着歧视和偏见，没有人能学到精华；放开胸襟，每个人都足以成为你的良师。今天，来自各国的建筑师欢聚一堂，我希望五十年后也能一样。大家平等地、友好地互动交流，这才是协会创办的理念！谢谢大家！”
这一回，全体起立，掌声如雷，经久不息。
第四十三章：上班
美国斯坦福大学心理学家菲利普??津巴多(philip zimbardo)于1969年进行了一项实验，他找来两辆一模一样的汽车，把其中的一辆停在加州帕洛阿尔托的中产阶级社区，而另一辆停在相对杂乱的纽约布朗克斯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停在布朗克斯的那辆，他把车牌摘掉，把顶棚打开，结果当天就被偷走了。而放在帕洛阿尔托的那一辆，一个星期也无人理睬。后来，津巴多用锤子把那辆车的玻璃敲了个大洞。结果呢，仅仅过了几个小时，它就不见了。
以这项实验为基础，政治学家威尔逊和犯罪学家凯琳提出了一个“破窗效应”理论，认为：如果有人打坏了一幢建筑物的窗户玻璃，而这扇窗户又得不到及时的维修，别人就可能受到某些示范性的纵容去打烂更多的窗户。久而久之，这些破窗户就给人造成一种无序的感觉，结果在这种公众麻木不仁的氛围中，犯罪就会滋生、猖獗。
————————————————————————————————————
“灵魂是意志、精神、心灵的体现。”
“所以，灵魂是不可见的。”
狄塞尔审视一下这两句，再度提笔。
“广义来说，灵魂是一种由灵子构成的、超自然的物质；狭义来说，灵魂是智慧生物才能孕育的、包含精神烙印的、有个人特色的精神体。究其本质，众生灵魂并无不同，但每一个个体独特生活经历会造就不同的精神烙印，形成不同的灵魂。”
“生灵终有死亡，死者崩溃的**无法继续承载精神烙印，灵魂便会消散。死灵生物与之相反，是灵魂之火消散，才无法承载精神烙印。”
“消散是指灵魂分解为灵子这一不可逆的过程。灵子是构成灵魂的最基础粒子，目前学界以灵子总量来衡量灵魂的强度，计量名称为灵魂值。”
写到这儿，狄塞尔苦笑：“写得有点乱啊，果然我不适合提笔杆子。算了，将想写的东西都写出来吧，等布瑞恩回来了再请他帮忙整理。”
灵魂是不可见的……
“在特定条件（如【灵魂之眼】）下，灵魂是可见的。”
“在一定因素的作用下，灵魂会燃烧，形成灵魂之火。灵魂之火是灵魂迅速转变为燃烧产物的过程中出现的可见光的物理表现形式。灵魂燃烧是超自然现象，同时也是一种物理现象，这过程中灵子会以激发态转化为灵魂能，而灵魂能以波长的形式发散。灵魂在燃烧中不断消散，当灵魂之火熄灭，便说明残余灵子已不足以支持再一次燃烧。灵魂之火的消散虽不可逆，但理论上可以通过不断添加灵子来保持灵魂永恒，比如说在死灵乐园中，富含大量灵子的环境可对灵魂之火进行即时补充。”
“灵魂燃烧的因素一般为强烈的精神烙印对灵魂进行刺激。死者临终前强烈的意愿、求生**汇聚成怨念，将本应消散的灵魂点燃。在初次点燃的过程中，死者的灵魂值会消耗大半，这往往导致死者复苏后的力量下滑一个量级。因记忆大量缺失的缘故，有80%以上的灵魂之火在初次点燃后永远保持在灵魂之火的状态，而只有20%不到的灵魂之火会以死灵生物的姿态重生。纵然重生，低级死灵生物也只麻木地带着执念而活，却不知道自己为何重生，甚至会忘却生前的习惯与个人信息，因此在大众看来死灵生物是智能低下甚至无智能的。这是片面的看法。”
“有极个别例子显示，意志强大的人复生后能保持生前水准。需要说明的是，意志力强弱与死者生前战斗力无关，经实验表明，在艰苦环境中挣扎的人（如贫民窟出身的孩子）的灵魂强度比在舒适环境享乐的人（如贵族子弟）更高。”
“正因为灵魂是意志、精神、心灵的体现，所以精神烙印强度与死灵生物的智商成正比例相关；而死灵生物又是以灵魂能作为驱动能量的，所以灵魂强度又与死灵生物的力量成正比例相关。低级死灵生物不会说话，也没有思考能力；中级死灵生物能够简单交流与思考；高级死灵生物拥有无限接近生前素质的行动力与判断力；英雄级死灵生物的身体机能完全复苏，不再惧怕阳光，灵魂之火内敛，消散速率递减到无限趋向停止，而且能从灵魂层面上摆脱死灵王者的束缚。”
写到这儿，狄塞尔心中一动。
法兰吉大人身为英雄，已经拥有分土裂疆的资格了；六月阳光陛下失落了“死灵王者的意志”，与国内一切死灵生物的契约都已作废，连低级死灵生物都约束不住……
这个国家就像一间华美的空屋，虽然干净整洁，但却无人看管，若有一扇窗被打破，很可能所有窗子都会破碎，甚至整间屋子都毁于一旦。
前景不容乐观啊。
————————————————————————————————————
“我希望大家都能自觉，不要砸了我们公司的招牌。我就说到这儿，咱们继续干活吧。”清沂说完，快递员们便纷纷离去，各做各的工作。
今早公司短会主要关于最近一则新闻：某餐厅送外卖的员工在送披萨的时候，偷吃披萨上的熏肉，这过程被电梯摄像头清晰地拍摄下来，视频还被上传到youtub，引起广泛关注。剑桥城多学子，该视频很快就流传在年轻人之中。受此事影响，小蜜蜂速递营业额与各餐厅销量受一定影响不说，顾客都变得疑神疑鬼的，对快递员百般刁难，仿佛送外卖的全都是贼。
而这事件带来的好的影响是：许多原本坚持由自己员工送外卖的餐厅不得不向餐饮快递求助，对顾客宣称“我们的外卖由专业人士负责”。小蜜蜂速递作为一间老字号、声誉好、服务周到的公司，迅速多出一大笔生意，而西西里快车、兴隆快递、咖喱咖喱等民族、国家色彩较强烈的公司获益不多。
“偷吃事件”算不得什么大事，毕竟在餐厅打工的人基本是中低学历的年轻人，素质高不到哪里去，别说偷吃一两块熏肉，往快餐里吐口水都是常有的。对此餐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依赖快餐文化的顾客也只能忍气吞声。餐厅不自律，是因为它们又不需要做大做强，但为了企业形象，清沂决不允许小蜜蜂速递也出现这种情况。若经顾客举报且调查属实，该员工——哪怕他是清沂本人，也要立即卷铺盖走人。
“太严厉了吧？”在清沂要回办公室之前，露西拉住他，问。她忧心忡忡：“要是像哈利那样……”
老员工都记得很清楚：以前有个叫哈利的员工，违规不说甚至还陷害同事，试图阻挠清沂对公司制度的改革，结果被清沂辞退，某日持枪抢劫未遂便想不开，开枪自杀，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不死不活。这事不能说是清沂的错，不过大家心中始终对此有些芥蒂。事后清沂也只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每次探病都带了音乐cd和漫画，似乎这样就能让心里好受。
看向露西，清沂的眼神里只有坚决：“也许是很严厉，但我不定下这种规章制度，我们公司就容易被拖垮——‘破窗效应’你应该听过吧？”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一些二三线城市正处于高速发展阶段，既不似蒙昧贫困的小山村，也不似发达的大都市，是一个典型却有共性的环境。这种环境中，人们的精神文明建设还跟不上经济发展建设。年轻妈妈让自己孩子随地大小便却不觉得羞耻，那是因为她们知道政府不会在这种琐事上操心；水沟、河渠里漂浮着垃圾，是因为丢垃圾的人效仿前人。在没有外力施压、监管的情况下，人们会对这些与社会法规打擦边球的行为视而不见，甚至被潜移默化，成为无道德者的一员。
人类本就是动物的一员，所以拥有野性的、不愿被拘束的本能；然而人类成为始终高于动物的万物灵长，就是因为人类为了社会凝聚力而给自身设下名为“道德”的约束，更用名为“法律”的强制手段双管齐下。
清沂不指望员工能用道德自我约束，他更相信制度，特别是在小蜜蜂速递蓬勃发展的今天。小蜜蜂速递扩大规模、开连锁店，这当中需要大量人手，员工素质难免良莠不齐，新老员工之间又容易爆发冲突。这种情况下，不仅行业制度推行势在必行，就连完备的就职培训也应纳入考虑。
知名的美国服务业公司都有一整套滴水不漏的制度，这些制度设计的初衷就是依赖管理而不是依赖员工的高素质。真的，虽然这么说对陶德不太礼貌，但小蜜蜂速递现在不缺陶德这样能干的员工。就算每个员工都只有平均水准，只要按清沂最新制定的制度运作，公司就一定能稳定盈利；同时连锁店的经理也不需要像清沂一样mba出身，只要照搬清沂制定的制度，绝对有功无过。
“唔……说到‘破窗效应’……”
清沂忍不住想起黄昏帝国。希望黑色锋锐能管好一点，别出什么岔子，免得制度松散、人心也散了。
第四十四章：御马印
樱纹有纯樱花纹路和花叶组合纹路，还有带树枝的“枝樱”。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使用樱纹的家族中有些一望可知，如樱井氏、吉野氏、花木氏，另外还有德川时代的细川、松平、仙石等大名也使用樱纹。
樱纹深受喜爱，但也有些人刻意避开樱纹。许多武士都觉得，虽然樱花那种潸然而落的品性与武士道不谋而合，可是大家都希望多子多孙，家族能世世代代兴旺下去，所以，樱纹虽然种类繁多，但使用者其实不多。
——丹羽基二《家纹》
————————————————————————————————————
当足轻为武士提枪、提鞋、牵马、撑旗时，就不再只是足轻，而能称为“侍”，这对于出身低贱的足轻而言是一种殊荣。提枪是为了方便主人杀敌，提鞋是为主人保养草鞋，牵马是为主人操劳俗务，唯独撑旗侍从不同——旗帜（也叫指物、马印）上绣有主人家纹，象征的是宗族荣誉。在武士看来，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之时默默无闻、让家族蒙羞，因此上战场之时必带旗帜。
花月林檎大刀阔斧改革军制，唯独保留撑旗侍从，既是为武士阶层的面子考虑，也是经多次实战检验才决定的，因为在《乾坤》中旗帜不仅可区分部队、方便调遣，同时也是特殊道具，对旗帜附近友军有加成。朝花国从黄昏帝国订购了大量的“天灾旗帜”，馈送各大武士家族并让他们在旗帜上绣上家纹，届时群旗汇聚战场，便能发挥大作用。
花月林檎也有她的旗帜，是她拿自己的“卑劣之血”打造的“不朽军旗”，数值与清沂那支稍有出入，物攻较少，魔攻较多，作为御马印（大名、将军的标识）存在。旗的款式是日本旗帜传统的长直式，黑色底子，绘有一朵七瓣樱花。这七枚樱正是清沂入都城所见樱花，又名夜樱，因其树身漆黑得名，在非花期时无枝无叶，丑得不堪入目，是唯一一种能在死灵乐园成活、也只能在死灵乐园成活的樱花。樱花花期短暂，往往只有七天，可七枚樱是个例外，只要有足够新鲜血肉浇灌便能常开不败。兴许是看中七枚樱的这一特性，花月林檎将之选做家纹。
发觉清沂久久凝视“不朽军旗”，花月林檎笑道：“六月君，你是在牵挂你的军队吗？”
“这都被你发现啦？”清沂笑呵呵地扭过头来。
那笑容明明十分温和，但是花月林檎心中悸动，仿佛本就不存在的心脏又有了实感。正这时，刀兵无忌嚷嚷道：“可以出去了吧？”
“请再等等，忍者还没将情报传回来。”花月林檎礼貌地恳求。
“操！”刀兵无忌别过头去，仿佛牙疼。
此时正是日本的晚饭时间，同时也是马萨诸塞州的早餐时间。清沂今日请假，为的就是应对即将到来的大战，他已经预计会逗留好几个小时了。三位王者等待确切的情报——等敌方阵营的大神下线。
（“这个想法有多不现实啊……”薛多已被三位王者的智商震惊了）
不现实吗？或许吧。只不过对于本就超出现实的存在而言，或许不现实的对策也能靠谱？当初斯考尔对战白头鹰时深感无力，还不是一样寄希望于对方早早休息？趋利避害本就是生物天性，明知不敌还要硬拼，只能称之为鲁莽。
大神再厉害，说到底也是玩家，在线时间总有规律。花月林檎以细心著名，早在三途川泛滥一日便注意收集大神信息（消息渠道有论坛、玩家、npc等），也是上天不负有心人，大神的作息规律居然都被她摸出个大概。虽然“富士”大神在线时间参差不齐，但“四五个同时在线”与“仅有一个在线”，将会为战争带来完全不同的结果——最起码清沂的概率计算是这样告诉他的。
不久，一只入内雀飞来，蹁跹在她耳畔，低低诉说。花月林檎微微一笑，用很平常的语气对两人说：“接下来的一小时，便是我们的黄金时间。”
刀兵无忌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一挥手，八乘皇舆出场。他面皮爆裂，身形在关节响声中节节拔高。清沂和花月林檎默契地跳上车辇，一左一右。三个【灵魂力场】重叠、扩散，发生了奇妙的变化……一群群发着蓝光的萤火虫倏忽出现，然后围绕着车辇与士兵，舞动成无垠星海。这些萤火其实无形无质，纯粹是王者灵魂之火溢出的能量。
“哎？”刀兵无忌刚说一个字，就感觉有重重声音附和，不知是回音还是什么。波长所过之处，足轻身体都随之震颤。他咧嘴大笑：“哈哈哈，这阵仗霸道！”
花月林檎则是感叹着“好美”，用团扇轻扑掠过眉眼的萤光，此人此景，今夕何夕？
而清沂沉默着抬头，看见远月的夜空有微光点点。那八百公里外的光实在很不起眼，常人很容易就忽略过去，清沂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望向那个方向，硬要说的话，大概是一种感应，是一种直觉。说来也奇怪，当他抬头凝视那一列列向地面延伸的淡绿光点时，他听见一种沙沙声。再一眨眼，那列光点与沙沙声都消失不见，仿如错觉。
真的是错觉吗？
清沂摇摇头，回过神来。
在战场深处，一位骑着燃鬃战马、身披盔甲的武将正左冲右杀，他戴着鬼面、身形瘦小，正是三途姬的爱将花月内绪。他身上溅了一层层的血迹，这些来自不同躯壳内的血混合在一起，凝结成粘稠的深色流浆，继而沿着他盔甲纹路与关节缝隙形成血块。他使着一把不沾血迹的刀，眼眸与刀身一般雪亮。就算是见多识广的玩家，骤然看见这浑身沥血、眼神镇定的杀神，也会被唬住一时。然而事实上，花月内绪只是外强中干。武士刀攻击距离有限，这也意味着敌人近身出手的机会更多，因此他早已遍体鳞伤。
忽然，一个阴阳师甩手抛出一道注连绳，套住马脖子，一旁的武士默契地上前抓住绳子，这一来花月内绪就被拖在原地。花月内绪眼神闪烁，正要挥刀断绳，刀势走了一半便硬生生止住，因为一只水桶大的锤头粉碎了战马头颅，去势不减地擂向他胸膛！他反应也是快极，用刀身一挡，借力脱离马背，在地上滚出几圈。
失去灵魂之火，燃鬃战马重新化为骸骨，轰然散架。
当战马主人抬头时，已身处重围。
他的右胳膊已经七节鞭一样歪歪扭扭，被砸断的武士刀随胳膊微微晃悠，仿佛要对地面虚画一个不规则的圆。他的胸膛被砸出巨大的凹坑，肋骨尽数折断，骨茬甚至穿破盔甲，冒出白色尖头，彷如盔甲上的装饰品。任谁都一望可知，他刚才几乎完全吃下了一锤，若非他是死灵生物，这会儿就该躺在地上等死了。
战场上没有人会可怜他。阴阳师的符咒、武士的刀、忍者的手里剑从四面八方扑向他瘦小的身子，务必一击建功。
直面死亡，他却依然平静，高举双手像要投降——身子猛然一躬，弯腰驼背几乎匍匐于地，两手抓着空气往面前扣下！这古怪动作说是闪避又不似闪避，因为他最该避开的符咒准确命中，那可是定身符，在战场上被定住就等于死亡！青芒从符咒中绽放，在花月内绪头上汇聚成一个法术符号。
这时，攻击落空的武士玩家离花月内绪最近，将动作尽收眼底，忽然走了神：这个姿势，怎么像是新年时在舞狮子啊？举起狮子头，然后向前低头行走，不是吗……
【狮子舞】。
在这个短短的瞬间，本来完全处于劣势的花月内绪灵魂之火狂飙，竟以全面拔高的属性压制负面状态。象征灵魂的火焰在他体内四处冲撞，像给玩具小熊填充棉花，竟将胸口塌陷给撑回原貌。
定身符生效还不到一秒，便被勃然爆炸的气势给抹消！
花月内绪的身形也像被爆炸力推动一样，脚下尘土喷薄，一步便杀出重围！他挥动残断的武士刀，力量竟然比在马背借助马力时更强猛，将一个又一个玩家击飞或者砍翻！他就像被激怒的雄狮，向敢于挑衅他的鬣犬挥出巴掌！
“不要硬拼，用远程攻击打断他的出招！”战场指挥官看出不妥，立即下令。【狮子舞】是武士的高级辅助技能，对力量加成很大，在这时候决不能与之近战。
然而，仅仅是力量得到加成吗？
【莺渡谷】！
在近战玩家切换阵型、为远程玩家让出射击空间的时候，花月内绪化作流风，从一个个玩家身边掠过。谁也看不清他的出刀，只看见踉跄后退的玩家身上一道道殷红血箭！直到这时，失去准头的远程攻击才姗姗来迟，击中花月内绪的残影。
“我来了！”
刚才持大锤的玩家吭哧一声，一锤重重砸在地面！大地震颤，疾走中的影武者不得不放慢脚步，显露身形。在他正前方，巨大锤子冷冰冰地举起，再次重重落下，巨大的风压覆盖了他所处的一片扇形区域。
【岩清水】。
重锤再次落在地面，然而花月内绪的人已在持锤玩家身后，他不作停留，继续向前砍杀。持锤玩家满脸不可思议，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缓缓地，缓缓地，他胸口冒出一条血线，线条细密，有如石缝，血泉从石缝中喷射而出。他抬手想捂，却觉得手脚无力，然后重重倒地。
一击必杀。
第四十五章：解锁
黄昏帝国，“等待之城”。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大殿之上，黑色锋锐阴着脸。自从他获悉费马和斯特润姆开溜这事之后，他就一直没有好脸色。他懒得去追究这是谁的责任，反正就算他想追究，那个看似恭敬的老总管也会从旁阻挠。他也看开了，说到底这个国家又不是他的，他操个屁心啊！
“管理国家真不容易啊，他妈的，一个比一个有个性，一个比一个更不把我放在眼里。幸亏我是个好人，要不然，哼哼……”坐在王座上，他麻木地看向天花板，显然筋疲力尽：“我宁可要一些没能力却听话的属下，也不要这种有能力但也老喜欢捅篓子的属下。”
他的寄生虫、克里斯托从他腋窝钻出（就像一根超大号的、闪亮的白色腋毛），笑道：“你真的很适合来我们世界发展哎，毕竟我们世界大部分都是‘贱民’和‘士兵’，再听话不过啦。”
“拜托别老是从奇怪的地方钻出来啊！”黑色锋锐赶紧将克里斯托摁回体内，生怕这一幕被人看见。也没办法，他是幽灵，没有“身体”可言，克里斯托自然想从哪冒头就从哪冒头。腋下作为“乘风者套装”仅有的少数关节位置之一，虫子在此处钻来钻去也无可厚非。
被粗鲁地塞回去后，克里斯托也不计较，从宿主喉咙钻出，继续道：“说真的，既然你不被重视，为什么不去旅行呢？这里的景色我早就看腻了！”
“约定，懂吗？我和六月阳光有着男人之间的约定！等他回来，我们再去旅游吧。”
“死灵生物还计较什么性别啊？”
“……”黑色锋锐无力，赶紧转移话题：“噢，有个问题我想问很久了！寄生六月阳光的是个影魔，是不是？”
“是啊。”克里斯托很干脆地回答，表面看，它毫无心机。
“而你是储能蚯蚓？”
“宿主啊，你有问无聊问题的闲情，还不如考虑一下我们旅行的路线图。哎呀，奥尔奎拉被毁了，碎银湖就成绝响了嘛……”
无视寄生物的碎碎念，黑色锋锐追问：“不，我想问的是，为什么别的影魔没有它厉害？”
克里斯托回答：“因为他是天才啊。虽然很不谦虚，但我也是个天才。应该说……每一个先锋，都是天才。”
“什么意思？我怎么感觉‘天才’这词已经掉价了？”
“这话我说才对！宿主你老是自吹自擂，说自己是天才，把一套拳脚武技改成剑技——”
黑色锋锐故作羞涩：“嘿嘿，别再夸我了，我会骄傲的。”
“我没有夸你啊！”克里斯托没好气，但总算还保持理智，没让宿主将话题带偏：“话说回来，不管你信不信，不是每一个天才都能活着成为先锋，但每一个先锋都是确凿无疑的天才。大概一千万个士兵里才可能出现一个先锋；而在贱民中……目前好像还没听说过有贱民能成为先锋的。”
“啊？你不是说过，异界分为四个阶级——王爵、先锋、士兵和贱民吗？怎么听起来，先锋却是和士兵密切相关？”
“对啊。能进化为先锋的，都是士兵中的天才。”
黑色锋锐急道：“你等等，等等！我还没搞懂！我本来以为先锋就是先锋，一生下来就与士兵不同。你的意思是，你们可以从士兵进化为先锋？”
克里斯托再次叹气：“宿主，是我解释得不够明白，还是你的智商比较低？唉，要是那位死灵王者是我宿主就——”
“喂！别老想着跳槽啊！那为什么只有你们可以成为先锋，别的就不可以？”
“呃……因为我们是天才？”
黑色锋锐一把拽住寄生物，拿起紫色长剑比划：“妈蛋的，就算我是个好人，我也忍够你了！我今天就当割阑尾了！”
“谁怕谁！”
一人一虫打闹一阵才消停。克里斯托换个地方冒出：“说真的，我们之所以成为独一无二的先锋，正是因为我们做到普通士兵做不到的事情，就像你们的英雄也绝不是低能儿一样。普通影魔只会【黑暗寄生】、【影子分身】、【黑刃回旋】，但薛多通过自行探索、钻研，领悟了新的异能——【阴影跳跃】，也正是这个异能让他得到‘行者’称号，他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影魔，而是阴影行者。而我亦然，我领悟的是与种族异能看似背道而驰的新异能——【能源注射】，这说明我对热量的掌控达到前人未有的高度，所以我得到的称号是‘掌控者’。”
“看来每个先锋的称号都不同？”
“是的。总而言之，能突破种族天然桎梏——我们称之‘解开基因之锁’——的才有资格获得领袖赐予的称号，成为一族之长。先锋领悟的不仅仅是异能，更是位面的部分本质，而这种领悟是无法教授给他人的，所以不可能批量成就先锋。先锋的后代有一定几率继承其异能，当然这可能性并不比‘直接进化为先锋’更高，几率还会逐代递减，所以历史上一些很有意思的能力都伴随先锋逝世而彻底消失。”
“听起来，先锋好像很牛逼啊！”
“当然啊！‘先锋’这个词的意思是行军时的先遣，是事业的领头人，它代表的就是出类拔萃的素质与能力。无论是什么战争，我们一定会站在最前线，去适应最恶劣的环境，去应对最不可思议的敌人。你看，我来到这世界之后，就领悟了本不可能领悟的‘领域’，获得新异能【结晶世界】，并且帮助你获得魔纹‘冰结界’。不管在你们世界还是我们世界，热量减少后温度就会降低，这条准则是一致的，所以我稍加变通就能获得新异能，但别的储能蚯蚓就做不到了。就说薛多，他不是也钻研出【墨汁护甲】和【黑刃回旋??死亡情书】吗？”
“你掌握这么多新异能之后，是不是就进化为‘王爵’了？”
“哪有这么容易啊。‘王爵’不单单掌握本种族的一切异能，更着力开发基因中更久远的片段，试图追溯遥远时光、获得一切近亲的根源力量，他们的后代有百分之一的几率会进化成先锋。打个比方吧，如果我能学会跃空蠕虫的【闪烁】，我就算是王爵了。啊～我也好想成为王爵啊！那样我的后代就可以赢在起跑线了！”
“后代？哈哈哈！想不到你这个背叛者也会有责任感！”
“有问题吗？”
克里斯托的声音忽然平静而冷漠：“生物活着的意义正是将种群延续下去，个体在进化中获得的、能适应环境的能力，更应该录入种族基因库中，让新一代族人获得生存的资本。我虽然背叛了我的世界，但我不会背叛我身为生物的本能。你们死灵生物则不然，你们没有繁殖能力，你们也不需要繁殖能力，因为你们自私无情，不会将自己的倚仗分享给他人，哪怕那是你们的后代。”
黑色锋锐头一次看见寄生物这么认真，心想是不是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有点尴尬，不知怎么开口。
克里斯托沉默一阵子，又道：“基因锁一层又一层，每层只会比上一层难上百倍十倍，而且稍微偏离方向就会导致基因崩溃，不知有多少人倒在解锁的半途上。但是没关系，失败是成功的母亲嘛！失败者的案例都记载于数据库中，为后来者指引方向，所以终有一天，我们会有千千万万个王爵，总战力会凌驾于诸多位面之上，成为无数平行宇宙中最强悍的存在。”
“感觉我今天听到了很多机密啊。”
“这倒是！”克里斯托晃晃脑袋：“以上说的很大部分是先锋才能获悉的，你不要到处说给别人听。”
“放心，我是个好人，一定守口如瓶。”黑色锋锐笑问：“为什么你这么爽快就爆料给我？”
克里斯托也笑道：“因为我不需要利用你，也不会背叛你。”
“哈哈，好吧，我接受这个理由！”
—————————————————————————————————————
富士大陆，雷门原。
蓝色萤火虫交织成光带，在战场上穿梭不休，引人注目。然而战场上最要不得的就是走神，被萤火虫吸引注意力的，都被突如其来的刀枪所放倒。从这就能看出生灵和死灵的最大区别：死灵没有好奇心，只会一丝不苟地遵从上级的命令，所以无论身边出现什么都会毫不松懈地进攻。
抓住一只萤火虫，却发现那不过是对人体无害的、具象化的灵子，生灵的指挥官赶紧喊道：“没事，不用理会！”
【凤梳妆】。
宛如迫击炮开火，战场上出现一道纵贯线，打出一条血腥的空白。指挥官就位于这线上，脑袋粉碎，被一击必杀。没了指挥，这片战场顿时大乱。
清沂化身白骨暴君，同时发动【灵魂涡流】与【白骨炼狱】，突兀地说道：“两位，请记住今天。”
刀兵无忌和花月林檎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便已明了，各是一笑。
今天三位死灵王者将要创造一个传奇……不可复制，也不能被模仿的传奇。
所以啊，请记住今天。
第四十六章：雏桃祭
战场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花月内绪拄刀站定，身形摇摇欲坠。他的甲胄已经破破烂烂，他的灵魂之火只剩方寸火苗。他能坚持至今，都是依赖【钢铁意志】，只是不知道他的意志力还能不能让他活着离开战场？
他望着围得水泄不通的敌人，发出沙哑的声音：“我如风花月……未能永停留……”
生灵玩家一直集中注意力呢，立刻叫起来：“辞世诗！boss要爆发了！”“血少的去后面补血！”“学了【格挡】的武士准备！看准时机，不然我们都得死！”
“咳，咳！”花月内绪抬手，动作缓慢地摘下鬼面，露出一张涂满血污的、平静安详的脸。他忍不住弯腰，咳出一片片内脏碎片。这是他最脆弱的时候，但生灵玩家无一敢动，因为之前这个boss就多次示弱、反破了他们几次阵型。
咳出碍事的污物后，花月内绪再度抬头，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他的牙齿沾满黑色流质，看起来十分恐怖。
“只叹浮生短……错失又一秋。”
【狮子舞】。
最后的【狮子舞】。
此舞之后，不见春秋。
花月内绪抬起双手，迅速躬身，双手握刀。这把刀是他从敌人尸体上捡回来的，品质上好，应是一把五胴切，只不过他斩杀的人太多，导致本该连断五人身体而刀刃不坏的宝刀现有许多豁口、形如废铁。但他毫不在意。他只是将灵魂之火浓缩到极点，等待爆发——
蓝色光流如蛟龙一般扭动，不知从何处而来，扑入他身体中！他的视野里忽然不见任何生灵，取而代之的是他们暖色的灵魂之火，这让他微微吃惊。当他回过神来，身体已在【莺渡谷】的速度下贴着视野中的红色魂火走了一圈，自己手上残刀也如风般准确斩中那些魂火的方位。当他回头，只见被斩的敌人已纷纷倒下，而无数红色灵子脱离敌人伤口，从刀锋沿着他刀身旋转向上，渐渐变成蓝色，再被他的灵魂之火吸收。
是帮助武者达到“无”之境界的【灵魂之眼】，以及偷取魂力的【噬魂】？是六月大人的【灵魂涡流】？那么说，主公也……
花月内绪赶紧转身，正碰见粉红色雾气扑面而来，立即单膝跪下。雾气持续滋润着他周身的伤口，同时使他的灵魂值水涨船高。他向着飞驰而来的八乘皇舆低头：“因罪臣久战不利，使得主公亲征，罪臣真是诚惶诚恐！等战事结束，请允许罪臣切腹谢罪！”
“那就为我效死吧。”皇舆飞驰而过，三途姬略显阴冷的一句话飘然而至。花月内绪立即起身，追随皇舆而去，为主公斩杀一切敌人。
白骨暴君从花月内绪身上收回注意力，笑道：“你属下底子很好啊。我看得出来，只需要他再打多几次这样的仗，那三个技能就很大几率能形成连击技能。”
“承您贵言。”三途姬发出阵阵扭曲过的尖笑，继而以灵魂古语吟唱。她的声音拉得很长、很高，空灵妖异、分外瘆人。
“路旁怒放棣堂花……暗澹幽园属汝家……”
“欲饮黄泉知命水……阴思路陌憾无涯……”
（刀兵无忌哼了一声：“《万叶集》的‘黄泉路’。”）
（清沂惊讶：“你的知识面可真够广啊！搞不好你是个学霸？”）
紧接着，低沉得如垂死之人才发出的女声从四面汇集而来，附和三途姬。那是一个个戴着“死灵面具??能乐鬼面”——“死灵面具”富士大陆特色版本——的窈窕女幽灵，名为樱花鬼魅。樱花鬼魅穿一袭樱红色和服，粉雪色长发飘飘，鬓角插两枝烂漫樱花，双手拢袖，身姿曼妙如红天女，却戴上违和感满满的鬼面；鬼面长着两根犄角，龇牙咧嘴，表情诡谲，不知其是怒、是乐还是怨。她们如一个个盛装人偶，且歌且舞，红袖飘飘，偶尔还撩起鬼面，露出天仙容颜。只是每当撩起鬼面之时，就是她们吸食活人灵魂之时，若非亲见这一幕，清沂都不敢相信她们是七枚樱孳生的怨灵。
有樱花鬼魅持笛、小鼓、大鼓，随皇舆游行，笛音尖锐凄厉，鼓声如金铁交击，它们演绎的根本不是乐音，而是鬼音，阴森而压抑，让人心里很不舒服。肃穆的群体女低音与如泣如诉的女高音就在这些玄冥音律中，慑服了整个战场。
【亡者合唱】支持下的【雏桃祭】……
刀与剑仍在碰撞，但声音都被女子悲戚歌声吞噬，以至于战场上只有这一个声音，这一个源源不绝灌入脑中、使人精神恍惚的声音。阴阳师吟唱却听不见自己声音，施法屡屡失败；武士们挥刀，却觉得手臂似乎挂上铅块，挥动得都不利索；就连最谨慎的忍者也迷迷糊糊，潜行隐匿的动作错漏百出，差点没左脚踩右脚。混战中，人类如木桩子一般逐个倒下，而樱花鬼魅不受影响地从他们尸体上蹁跹而过，继续歌舞，这场景实在不是“毛骨悚然”区区四字就能概括的。
“呜……可恶！”生灵的战场指挥官堵着耳朵，大叫：“乐师呢？”
“来了！”
一支由各大公会精英乐师组成的特遣队从掩体后走出，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对付三途姬的鬼音——对于音波这种叫人防不胜防的特殊攻击，始终还是专业人士有发言权。然而他们还未摆好阵型，一根短戟便杀一人、伤一人。
然后，身侧有猛虎虚影护卫的足轻扑杀而去。那些乐师就像落在漩涡中的叶子，几个呼吸就消失不见。花月内绪冲在最前面，手中刀已收割人命无数。
“不行啊，会长！”一名分水岭玩家冲指挥官叫道：“敌人的灵魂值总值好长！明明只是炮灰，却比统领级别的还耐打！”
每一个签订契约的死灵生物可为自己带来5%的生命值上限增加（中级为7%，高级为10%，英雄级为15%，最多为200%），灵魂系魔法获得1%加成（最多为100%）……【灵魂力场】，这就是死灵王者无时不刻享受到的待遇。死灵王者的属性比起普通死灵玩家只是稍强，但在这个技能的影响下，灵魂值变成原先三倍，灵魂魔法效果变成原先两倍，立马能变成**oss（这才符合《乾坤》对这个隐藏职业的世界观设定：亡者们拱卫着王者）。当然《乾坤》中没有绝对的逆天，只要斩除其爪牙羽翼，死灵王者也不过如是，毕竟袭杀总比保护轻松，死灵王者就算肯保护孱弱的属下，往往也无法保护周全。所以打死灵王者就要像打boss一样打，先杀小兵，再打正主。
可如果，连其孱弱的爪牙羽翼也共享了这个效果呢？……
一支全员三倍血量、两倍魔攻打底的军队？……
而且……是一支能看破幻象、无视灵魂攻击，有着【虎魄护甲】护卫、【樱前线】持续补充灵魂值、【灵魂呼唤】随时补充兵员、受“不朽军旗”指引的军队？
【灵魂涡流】，不愧是冥王亲自传授的领域！
“再快一点！【长风阵】！”刀兵无忌将武器向前方一劈！在鬼雄的无边战意中，所有猛虎虚影咆哮一声，士兵行进速度再度加快！他们脚边蓝色萤光飞舞，就像是一蓬蓬从木炭裂缝中吹出的火星！
玩家尸体血肉剥离，站起一个个骷髅。在【白骨炼狱】的征召下，他们也忠诚地追随王者，向生前的同伴挥动刀剑。受伤的士兵放慢速度，巧妙地落在部队后头，慢慢回升灵魂值，直到灵魂之火蓬勃才再次冲上前线——这种简单的调兵操作对清沂来说不费吹灰之力。而他的召唤物小弟则带着几道兵锋互相驰援，将战场上的难点逐一攻克。
分水岭玩家们从来没有感觉过这样的压力。敌人的平均素质与高端副本怪物素质相近，但副本怪物可不懂得军事！不，不能再单纯地将敌人视为“怪物”，应该视为“玩家”——因为每一只怪物都有着玩家的高素质！涌动在怪物体内的绝不是死板的电脑ai，而是分水岭玩家灵活多变的操作意识！pve一万遍钻研出的游戏秘籍，也无法用在一次pvp中！
“不……没事！就算有死灵王者的指挥，这些杂兵的等级还是比我们低！而且我们的人数也不比他们少！”一个生灵玩家重新振作，指着远方的火光，对失去斗志的同伴大喊：“看到了吗？死灵王者的灵魂力场不可能囊括整个战场！也只有我们这边受到的压力最大而已，但其他战区依旧是我们占上风！”
在阴森的歌谣中，这位玩家的呐喊显得那么渺小，却像是燎原的星星野火。许许多多奋力抵抗的玩家忍受贯耳鬼音，咬着牙，怒气与战意再次燃烧于胸中！是啊，不过区区三名死灵王者而已，三名还没踏入分水岭的小角色！我们这些随时三转的高手，又怎么会被难倒！
然后，一道铺天盖地的刀罡直接让他们收声。
如果说刚才的【凤梳妆】是一条出水的蛟龙，那么这刀罡便是钱塘江的大潮，看似薄薄一线，实则暗劲叠生而不可阻挡。除了几个忍者闪得比较快，其余玩家非死即伤。星星之火，终成灰烬。
清沂和花月林檎都不敢置信地看着刀兵无忌。
普通攻击，都能一击必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