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游说
解决了摇滚扳机后，江花火和板烧芋圆结伴行动，虽然板烧芋圆并不愿意（他更想趁这个机会赚点“外快”），但江花火振振有词地说什么“区区盗贼不要逞强”，也只好听之任之了。但走着走着，板烧芋圆发现不对劲了江花火一直在咳嗽。
“你怎么啦？生病了？”
“我中毒了。”抚摸胸口，江花火一脸难受。“之前我跑去拦截与镜对谈了。”
与镜对谈是莽荒大陆第一人，能力是产生毒素，走过的地方生灵都会暴毙倒地。连他自己都无法化解毒素，所以一直离群索居，避免一切战斗，因此也被称为是最孤独的大神。
板烧芋圆赶紧退开几步，与江花火拉开距离，捂住口鼻：“干！你脑子秀逗哦，他来不来，关你什么事啊！”
“话不能这么说，咳咳。”江花火干呕几下，才道：“他要是来了，你就可以见证第四位‘杀神’的诞生了。”
这话让板烧芋圆冷汗直流。没错，与镜对谈之所以一直离群索居，就是为了避免莽荒大陆生灵涂炭，但在雪国大陆他可没有这个顾忌啊！“可……可是，这么危险的事情也不应该让你做啊，御清锋不是很厉害吗，他是第一人，与镜对谈也是第一人，让他们两个去谈不是更好吗？”
“我们各有分工。再说了，总不能什么事情都麻烦御清锋大大，我也该负点责任。”
板烧芋圆不知说什么才好。他本是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天性，从江花火身上隐约学到了什么是“责任心”。所有人都应该感谢江花火，如果没有他，雪国大陆的死亡人数绝对是现在的十倍以上，恐怖程度绝非什么葬礼霉菌或者死流感可媲美。
再看看江花火，也可以理解为什么他要赖在身边不走了。
他是把我当成自己人了啊……
板烧芋圆顿时自豪起来，大拍胸口：“安啦安啦，我会保护你的啦！”
江花火：“哈？……”
在远古的雪国大陆上，有一位名为罗素的死灵生物强者，她虽不是王者，却能凭借强大的军事力量建国，而被称为“罗**皇”。她并不具备王者的素质，其残暴程度在历史上数一数二，举个例子，她曾把对她谏言的臣子扔到犬群之中，看着臣子消散于利齿之间而大笑不止。子民在她的统治之下怨声载道，甚至连被她视为心腹的军方也心生不满。
终于有一天，女皇与国民的矛盾大到不可调和，民众发起了革命。女皇以雷霆手腕迅速镇压民众，斩下领头人的脑袋（这就是烛火骑士的由来），以脑袋为施法媒介，一边强迫骑士们效忠，一边折磨他们灵魂来取乐。从那时开始，人们称她为“斩首女皇”。
女皇虽然强大，但最终还是被推翻了，被一位此前默默无闻的士兵。大革命再次席卷全境，各地都树起断头台，女皇的死忠皆被执以斩首之刑。士兵觉醒了“死灵王者的意志”，被拥护为新的统治者，甚至得到了永恒大帝的极高评价：
“你有着自由的灵魂。”
这就是“永恒三角”之一、铁血元首莱布尼茨的来历。与他一同推
翻女王的同志们也先后成为王者，紧密团结在他身边，为永恒大帝立下汗马功劳。
由于雪国联邦成功消灭了异界元素，按照莱布尼茨预设的程序，昔日重现得到了更高的资料库权限，由此得知军工厂原主人的更多信息。不过这让昔日重现略有微词，因为让联邦损失惨重的战斗，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一场对继承人的测试，而唯有通过测试者方可得到奖励，怎么想都是不尊重雪国联邦的牺牲。
即便昔日重现对莱布尼茨的观感变差，这奖励依然意义非凡，因为莱布尼茨的信息可算是对死灵一族历史的重要补充。每个种族记载历史的方法都不一样，人类用书籍，兽人用故事，精灵用诗歌，而死灵生物用的是精神烙印，确切地说是用星夜之门。人一生之中获得的信息浩如烟海，想靠纸笔一一记录下来是不可能的，但精神烙印却可以全部记录，哪怕是一些被遗忘的信息也不会真正消失，它们只是化为碎片下沉到烙印的最底层（学界称为“潜意识”）而已；一般来说一个生物只能承载一个灵魂、记录一个精神烙印，两个以上的精神烙印会导致人格分裂甚至是彻底疯狂，但死灵王者可以突破这个限制，以星夜之门保管无数个精神烙印。因此，每一位王者都是历史的见证人，只要他们还活着，就能把历史原原本本地传递下去。
前提是，“他们还活着”……
“末日交锋”之后，乾坤世界迎来一场大清洗，永恒大帝陨落，死灵王者几乎全数牺牲，历史就此断代。虽然有侥幸存活的死灵强者尽量保存信息，但他们保存的只是沧海一粟，并且在数不清的岁月里变得面目全非，很可能与史实相差甚远。罗**皇是哪个年代登基的？铃兰公主斯宾诺莎还有哪些事迹？铁冠王恩格斯的发迹之地是哪里？大骑士托马斯阿奎那？“窃国者”斐洛？这些本该闪耀在后辈星夜之门中的明星人物，留下来的仅有一两句话……一两句绝对无法概括他们光辉生涯的空话！若要找寻他们的全部资料，恐怕只能去冥界才行了（冥王手中图册记载了史上诸死灵王者的精神烙印）。
作为永恒大帝权力中心之一的铁血元首，其信息损失得最为严重。在“末日交锋”后期莱布尼茨有厌战倾向，永恒大帝将其从前线调离，这件事在今天已演变成“大帝封杀了莱布尼茨”，让莱布尼茨平白蒙上污名。而对照军工厂资料库的信息可知，永恒大帝一直对麾下三位干将拥有无条件的信任，绝没有轻易放弃他们的意思。
“谁也不知道莱布尼茨为什么突然厌战，这才是误会的根源。”昔日重现在和清沂一起看完最新信息后，深呼气，目光灼灼地直视清沂双眼：“远古的死灵生物阵营多么强大，如果不再现其荣光，你不觉得可惜吗？”
清沂无奈地笑笑：“还是这个话题吗？组建死灵生物联盟……空想而已。上古死灵王者人才辈出，又有永恒大帝作为牵头人，才可形成死灵阵营。时代不同了。我们的黄金时代，早就过去了。”
刚才在和异界元素的战斗时，两人的关系闹得有些僵，难得昔日重现主动打开话匣子，清沂也只好礼节性配合一下。至于死联？呵呵。
昔日重现稍微前倾身子，抬
手，一根指头一根指头掰着数数，语气不改强势：“一，永恒大帝正如其名，是永恒的，是不死的，即便一时陨落，也依然重燃灵魂之火，在这个时代复苏，他可以继续当牵头人；二，‘末日交锋’让生灵元气大伤，他们未必占优势；三，每个服务器都有一位死灵王者玩家，难道不算是人才辈出？只要我们联合起来，就有希望！”
听着这番话，清沂的思绪回到了在富士大陆的那些日子，当时他和另外两位王者打下玉州一带所有据点，于是敌人也放弃了对周边地区的掌控，凝聚所有力量形成一个强横的拳头。那场战争，和如今昔日重现的蓝图，何其相似？
于是清沂斟酌着语气，尽量和缓地道：“你听我说。我们之所以能够成长，正是因为我们没有联合起来。一旦组建联盟，我们立即就会遭受攻击，战争波及范围绝对会比现在的大神混战要更广。”
昔日重现面露喜色：“那你的意思是同意了？”
清沂翻了翻白眼，哭笑不得：“我没同意啊！”
“可你没有反对！你表达的意思无非是‘时机未到’！”
清沂举双手表示投降：“对，时机未到，这么理解也可以。我觉得这个时机永远不会到来。”
“你认为什么时候才算是‘时机到了’？”昔日重现不依不饶，就差没抓住清沂胳膊了。
“嗯……最起码死灵阵营的大神玩家要和生灵的数目一样多吧？”
“这样啊。”昔日重现皱眉。
王者与普通玩家是割裂的，这就是目前各新生死灵帝国最大的问题。现代社会里人人平等，玩家是来玩游戏的，不是来为死灵王者打工的，依附死灵帝国却又不愿听从王者的命令，他们更喜欢组建公会。王者既然难以调动玩家积极性，只好把资源倾注在npc上，毕竟因为灵魂契约的关系，npc要更可靠、更听话。
“可是我们等不了那么久。”
“不是‘我们’，是‘你’，从头到尾只有你在设想如此疯狂的事情，我认识的其他几位都比你正常。”
“你认识他们，我不认识，所以我才要先说服你，再通过你的影响力让他们也加入。”
清沂收起笑容，微微摇头：“我们和异界元素比，谁强？”
昔日重现：“异界元素。”
“异界元素和铁血元首比，谁强？”
“铁血元首。”
“那他和永恒大帝比，谁强？”
“我理解你的意思，永恒大帝都输了，我更不可能赢”
“是的，我一开始就表达这个意思。实力差距很明显，你说再多的话都是浪费波长。”
“我们可以秘密联盟，再等待时机到来。”
“昔日重现，你有最后一次机会来说服我。如果说服不了，我们就不要再提这个话题了，好吗？”
两人沉默了三十二秒。
“我听说你是在‘末日交锋’前就创建角色的老玩家，然后不知道什么原因，被降到0级。”昔日重现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着清沂，而是看着黑乎乎的天色。“其实，我也和你一样。”
第九十三章 说服
很久很久以前，煤烟城并不是叫这个名字，那时候它的居民全是人类。破镜之湖也有原本的名字，因为雪国大陆对破碎的镜子比较忌讳。勤劳的人们在此生活，直到“末日交锋”来临的那一天。
为了应对异界生物狂潮，原住民们招募冒险者，想要开掘传说中的一座军工厂，借此武装军队。然而异界生物棋高一着，抢先引爆了锅炉火山。岩浆仅为少量，没有造成多大伤害，但火山灰却把整个城市覆盖了。城内所有生命被掩埋在五米厚的火山灰里，城市则从地图上被抹去。
“庞贝城……”听到这里，清沂感叹道。
昔日重现是军工厂发掘队的一员。当他重新登录，发现自己变成了骷髅，等级清零，装备全无。但玩家里就他一个是这样，其余人都是在南极大陆复活的。
“真是一场灾难。辛辛苦苦练好的角色一转眼就没了，我花了三天才接受这个事实。那三天里，我一直在煤烟城里徘徊，思考关于生死的问题。死去就不能再回来了，可是我回来了。如果说这是一个重生的机会”
“那我就试试看吧。”清沂补充了下半句，绷紧的肩膀缓缓放松。
直到这时候，他才真正把昔日重现看成同伴。世界很大，理解他的人就眼前这一个。
“它不是灾难，它是一个机会，它一定有什么意义。为什么我要以死灵生物的面貌重生？我被赋予了什么使命？我继续思考着，然后当我抬头，城里的景色提醒我：一切都没有了。每次和我聊天的大妈npc，每次会蹭我裤脚讨东西吃的流浪猫，以及我最爱的老酒馆，一切都没了，我失去了他们。你知道吗？之前我听卡捷琳娜说很可能会火山爆发，我表面上没事，心里其实很害怕。我怕悲剧重演。”
清沂完全能够理解对方，正如对方能理解他。
昔日重现抓住清沂肩膀：“你还想再失去一次吗？”
“噢……”清沂呻吟一声，苦笑道：“真见鬼，你成功说服了我。”
是的，他也在害怕。他害怕失去黄昏帝国，失去重生后拥有的一切。命运残酷之处，在于先予后取。
的确，组建死灵联盟会被整个世界群起而攻之，但难道现在死灵生物就可以光明正大、安然无恙地活下去吗？正相反，他们已经是“卑劣者”，他们早就被世界视为心腹大患。以黄昏帝国举例，现在正风雨飘摇，那和以后因组建联盟而被攻击，有什么区别吗？清沂现在被迫流浪国外、躲避大神，每去一个服务器就要到该地的王者那儿做客，其实不正是在寻求王者们的帮助吗？既然如此，清沂本人是最不应该拒绝联盟的才对。
既然目标一致，白骨暴君便真心实意地和余烬共主讨论起联盟的纲领和战略。死联的最终目标是打造一个死灵生物幸福生活的世界，口号是“恢复过往荣光，走向美好未来”。目前的联盟非常弱小，清沂必须作为说客（因为王者里就他能离开国土虽非他所愿），去说服其他死灵王者，让各加盟国的技术、资源、人才、军事力量互相流通，以先进带动后进。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们要大力发展海洋军事。我们需要建立一个安全的航路网，否则联盟无从谈起。江花火的幽灵船队你听过吗？他们船长是我国的海事顾问。”
“我明白了，我会开始扩张，直到占据起码一座港口都市为止。事实上，军工厂里也不乏各种旧时代的船舶图纸，这回终于用得上了。”
“那正好，我们下订单，你来制造！雪国联邦的工艺肯定是我们之中最好的，你做的船，我们放心。”
“这样的话，人手和原材料可能跟不上。”
“人手不必担心，大蜀最近被御清锋压制，根本无法开战，人手剩余很多。至于原材料，谁不知道‘华夏’地大物博、物产丰盛？”清沂马上想到富士大陆。船要是做好了，把大蜀的军队送到朝花国
会怎样？让朝花国的军队去侵略福音大陆又会怎样？哪一个比较触犯花月邪魔的底线？这条底线可是高压线，碰都不能碰的。不过也不妨试试看，反正自己又不会回到朝花国，花月邪魔总不能提着刀跑到海外追杀自己吧，哈哈哈。“朝花国应该对武器订单非常感兴趣，花月林檎很有钱的，偏偏她资源最少。你只要能把她的足轻武装成终结者，多少钱她都肯给你。”
“那你需要什么？”昔日重现忽然问。
“我？”清沂被问倒了。仔细想想，他的国家有海量士兵，不缺人；国土广袤，也不太缺物资；有联合科研中心，也不太缺技术；武装力量更不必说了，现在这么多个死灵帝国里就黄昏帝国有守护英雄；英雄级属下数量比其他同僚的加起来都多。唯一没有的就是钱，因为清沂某次错误的决策，打输了贸易战，导致欠了施劳德布雷一大笔债。“我想大概是贸易？”
“错，你需要的是变强。”
“哈？”清沂傻眼，话题怎么转到风马牛不相及的地方去了？
“你说我们时机未到，最起码大神数目要和生灵一样多，那就由你来当第一个。”昔日重现指了一下清沂脚下的影子：“你不能再被你的寄生物牵着鼻子走。你必须变得更强，强到无需依赖它。”
薛多不高兴了，伸出影子手对昔日重现比中指：“杂毛你懂什么，本大爷可是掌握法则和领域的，强得一塌糊涂，有我配合，宿主才能战无不胜！如果没有我，当初在富士大陆宿主就一命呜呼啦！”
清沂耸肩：“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薛多说的是事实。”
“相信我，舍弃它，你得到的远比失去的要更多。你先后去过好几个大陆，都没办法摆脱【寄生】？”
“没有。”清沂回答的不假思索。
“有意思。你还记得我曾经提到过，莱布尼茨最憎恨的就是‘病重之人’了，对吗？”
清沂点头，确实有点印象。
“以他的聪明才智，不是没考虑过设计一台可强制分离寄生物和宿主的机器，但那些‘病重之人’竟全都拒绝分离。这激怒了莱布尼茨，他一不做二不休，把‘病重之人’……铁血元首之称绝非浪得虚名。”昔日重现惋惜地道：“既然没有发明机器的必要，所以军工厂也没办法让你摆脱【寄生】，抱歉。”
薛多夸张地长舒一口气。
“我们出去吧，客人很快要来了。”清沂率先走向通道。
“有意思的是，你和其他‘病重之人’的选择一样……”昔日重现用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说。
煤烟城外。
和雪国大陆的其他地方一样，此处也是茫茫的雪地，但有上百个残破的机械突兀地矗立，而在积雪底下更是隐藏着无数金属碎片。很久以前，当昔日重现刚建国的时候，雪国玩家疯狂地攻打煤烟城，鏖战数月之久，损毁的盔甲和武器便铺平了原野。
提着大到夸张的双手剑的黑色涂装机器人在奔跑，动作如人矫健。明明是科幻作品里的产物，放在以剑和魔法为主题的《乾坤》里多多少少有些违和，某种意义上简直是破坏游戏平衡，毕竟无论剑术还是魔法都需要长久的锻炼，但一台机器人就像是高级的热武器，谁拿到手都可以使用。幸好，全《乾坤》只有一个玩家可以驾驶机器人，还不足以破坏其他玩家的游戏体验。
这个人就是重机驾手、朋克引擎，外号是“ak47”。ak47可算是俄罗斯最著名最具代表性的枪械，就算是非军迷也应该听过这个型号，能被俄罗斯玩家冠以如此绰号，绝对是赞美。
在机器人面前的是奇术师、无病呻吟。他苦笑道：“我说了我只是来看～～～看六月情况的！我没有恶意，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啊！”
啪嗒，机器人驾驶舱的舱门盖上锁
死，奔跑速度不减。
无病呻吟捂脸：“喂这不是完全不想和我说话吗……”
礼帽在他手上一抖，变成画家帽，头发则在脑后小小地扎起马尾。斗篷飘起，绕到前面，眨眼间变成一件被颜料染得脏兮兮的白围裙。他的手杖缩小，变成一支画笔，而左手则多了一块调色盘，盘中尽是璀璨的宝石色块。
表演时间（show time），艺术家。
两三块小碎片，就能在万花筒里变幻出无限的花纹……
那么，聚集了上千个技能的【宝石轮盘】，所开出的花朵是不是该称为“上千个无限”？不不不，这问题已经上升到无穷集合的层次了，玩家可不是数学家，没心情也没必要去思索这种问题。他们只需要知道这一条就够了：当无病呻吟【宝石轮盘】里那上千个技能施展开来，便是无敌。
上千个技能一气呵成地使出，完全不给敌人喘息的机会。技能的组合看似杂乱无章，却是乱中有序，所有技能以极其错落的表现形态将对手引向精神错乱的深渊，这便是无病呻吟的独门战技“错乱”！
艺术家加上“错乱”，他疯狂地甩动画笔，给眼前的一切涂上专属自己的颜色！颜料在离开画笔的同时就已建立魔法结构！烈焰红，闪电金，寒霜白……每一道涂抹就是一道高级魔法！颜色与颜色交叠，混合出更复杂更瑰丽的颜色！在颜色的潮流下，机器人连连后退，不断挂彩，它还不至于敏捷得能闪开所有魔法。明明还差十米就能够着无病呻吟，但机器人就是无法前进！如果弹药足够，起码有反制手段，绝不至于困窘至此！
【火流星】！
一道火光准确打断机器人左腿，逼迫它单膝跪下，若不是及时用手支撑，一定会摔得翻几个跟斗。无病呻吟眼疾手快，操纵烈火把金属断腿给烧融，笑道：“这下你总～～～该静下来和我沟通了吧？”
驾驶舱里短暂地亮起莹润白光。散落在地上的金属碎片飞到断腿处，伴随刺耳的摩擦声，拼装成一条做工粗劣的新腿。于是机器人再度爬起，继续奔跑。
无病呻吟快哭了：“噢不……”
【电磁掌控】！
朋克引擎不需要启动表演时间，因为根本就没中断过！铁汉，运用电磁力吸附金属，组装成铠甲并以电流驱动，无论被打趴多少次都可以爬起来继续战斗，反正铠甲破碎的部位可以随时用新零件修补！换句话说，这个“机器人”只是用铁汉制造的临时工具，没有独立的能源系统和驱动系统，只要脱离朋克引擎掌控就变回废铁一堆！机器人并非大神的倚仗，正相反，大神才是这具机器的引擎！
在奔跑的过程中，大到足以一下砍断油罐车的双手剑解体，碎片转而粘合成盾牌，看来机器人想要硬冲。
“那我没必要手下留情了。”
无病呻吟收起笑容，竖起画笔，眯起单眼，把握对象的比例关系，正准备让朋克引擎重伤，这时有人在他们头顶大喊：“住手！”仔细一看，却是只提着“可调频对讲机”的灰鸽，声音就是从对讲机里传出的。机器人一个下蹲紧急刹车，竟真的住手了。
对讲机那头又道：“朋克引擎，放无病呻吟过去。”
“请问你是哪位？”无病呻吟解除了艺术家，既然可以不用战斗就能通行，他自然乐得其成。
“我是雪国联邦的昔日重现。”
“你可真是来得太及时了，差一点儿～～～你的保镖就要被我干掉了。”
无病呻吟洋洋得意地离开。
对讲机里冷笑一声：“应该感到庆幸的是你，如果我没来阻止，朋克引擎会动用幽浮。朋克引擎，我这边出了一点小意外，弹药会尽快送来的。”说罢，鸽子也飞走了。
机器人的舱盖再度滑到身后，雪茄烟雾从驾驶舱袅袅飘起。
第九十四章 纪念碑
煤烟城，联邦大厦门前广场。
换上海魂衫的昔日重现和清沂一起站在广场边缘，谁也没有说话。
一面又一面金属板被运到广场中心，拼装成巨大的立方体。每一面金属板上都有着焊烧的痕迹，并有一大堆奇形怪状、几乎看不出本来面貌的金属骨架融入其表面。那是炉鬼发动【与我同焚】，以自身为材料修补墙壁。共计一百三十二只炉鬼牺牲。
这是英雄的纪念碑。
许多煤烟布谷鸟降落在纪念碑上，在心仪的位置安安稳稳地窝着，发出悦耳鸣叫。本应为争夺鸟巢而打架的它们，此时竟和谐相处。不过广场的原居民幽雪鸽（幽雪岭特有的鸟类半死灵生物，因多用于战场通讯而得名“战争鸽”），依然对纪念碑保持警戒，不敢靠近。
“它会成为这里的新地标。”看着纪念碑，昔日重现像是要对谁承诺似的，咬字用力。
“你应该是我见过的这么多王者里面，最舍得让属下为自己牺牲的。”清沂说。“虽然你的【薪火相传】很强大，但我一点都不羡慕。”
“你也有属下为你牺牲了吗？”
清沂默然无语。
昔日重现拍拍清沂肩膀：“所以你抗拒【灵魂契约】，我懂。正是因为有心愿未了，正是因为想继续活着，死灵生物才违背自然规律，得以复苏。可为什么，会有死灵生物愿意牺牲自己，去成全他人？我是这样理解的：子民为王者牺牲，乍一看是不平等的契约，内里却是死灵生物绵延至今的精神所在，因为一旦抛却这个契约，便不再有东西能让冷漠无情的死灵生物建立羁绊，死灵生物只会陷入内乱，孤立无援。”
他指着纪念碑，道：“他们不是为我牺牲，是为了理想牺牲。他们的执念不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而是上升到爱国层面，让整个雪国联邦活下去。他们不再自私，甘愿充当联邦的柴薪，发光发亮。不止是活人会把心愿托付给同伴，死人也会的。”
“你说得没错，我只是心理上接受不了。”清沂扯扯嘴角。
“看来你没有传言般那么残酷无情。”
“那你一定是看～～～错了！”
忽然有人插话，两人一齐看去，只见奇术师在纷纷扬扬的彩带包围下从天空降落，闪亮登场。无病呻吟一落地，就亲热地搂抱清沂，左手用给牛扒松肉的力度捶打清沂背部：“看见你没事，比什么都要让我高兴！”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无病呻吟，最擅长逃命的大神；这位是昔日重现，‘雪国’死灵王者，也是我的新朋友。”
“六～～～月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好似把昔日重现当成会觉得老师偏心的幼儿园小孩子一样，无病呻吟赶紧也给他来了个热烈拥抱。“你好你好！”
在大神的视线死角，昔日重现抬手指了指自己脑袋，表情都扭曲了，意思是：他脑子没毛病？
清沂苦笑着摊手耸肩：我也不知道。为了
把新朋友从尴尬的礼节中解救出来，他赶紧问道：“对了，你来得正好，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说，《乾坤》里可以时间旅行吗？”
于是无病呻吟把事情经过听了一遍，总结道：“所以你的属下回～～～到了过去，制造了一个道具，道具流传到现在？时间旅行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哦。咳咳！来，我们先坐下！”
（一听见无病呻吟清嗓子，清沂低声说：“他要开始讲课了。嗯？你干嘛？”）
（掏出纸笔的昔日重现比清沂更疑惑：“什么干嘛？当然是记笔记啊。”）
在他那张天鹅绒高背椅坐下后，无病呻吟凭空变出红茶，抿了一口，才道：“因果是绝对的。它不是时间的先后问题，而是一个事情的逻辑问题。三段论你们听过吗？大前提、小前提、结论。大前提，活的东西都会死；小前提，你那个叫费马的属下还活着；结论，费马会死。”
清沂无语。大哥你能不能别拿我属下当例子？听起来怪不舒服的。
“假设费马在黄昏帝国制造了个道具，然后经过很长很长很长的距离，送到在雪国大陆的你手上，很正常，对吧。现在的情况是道具送到了过去，乍一看很违反直觉：成品的诞生怎么还早于原材料呢？这就是时间旅行有趣的地方，它在逻辑上完全是自洽的！那个道具同样也是跨越了很长很长很长的距离，不过这个距离不是指空间，是指时间！有因才有果，只不过它们演变的顺序和时间的流动方向相反！”
“接下来是重点：《乾坤》里能不能时间旅行？我认为玩家做不到。数千万的玩家处在同一个游戏环境，如果其中某个人能回到过去，其他玩家不能，那么这些玩家的数据怎么办？回档？仔细想想就知道不行啦！估计是有个折中的办法，比如说，给该玩家一个临时的单人副本。又或者说，读取该玩家数据，制造出一个不仅外貌一样，行动上也非常贴近其本人的npc。假如你掌握时间旅行，未来的你会出现在这个时间，那么现在系统就生成一个以你为蓝本的npc。”
清沂点头。葬礼霉菌就是这样，把玩家杀死后就能制造一个一模一样的怪物。被异界生物【寄生】的带菌者同理。
“而对于npc来说就没有这么苛刻了，只要是没被发现的历史，都可以被改写，将‘果’安插进去！而‘因’嘛……‘因’反而已经确定下来了吧！当六月你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费马肯定已经完成了‘因’，不然昔日重现的‘果’无法成立，在逻辑上不能自圆其说！就算你们现在赶过去阻止费马也太晚啦，剧情推演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在自己离开黄昏帝国后，到现在的这段时间里，费马到底在干什么呢？
“真的很有意思，要不是因为傻～～～瓜们混战的关系，我现在就去找费马研究一下。”赞许地冲猛做笔记的昔日重现点点头，大神收起茶具：“好了，说正题。我们需要制定一个计划，让六月可以熬～～～过
去。”
现在轮到清沂想做笔记了。
钢铁都市，监控室。
大大小小的屏幕各自显示不同的画面，它们对应着都市内部的各个摄像头。最大的主屏幕上放映的是莱布尼茨与巨大光团的偶遇场景。
“你确定？”按下暂停键，百宝袋问。
莱布尼茨点头：“我确定。领袖是有灵魂的。”
当得知领袖（leader）来过之后，其他几位顶级研究员都纷纷来此（全员聚首的情况极为少见，上一次还是在五年前研究如何应对“末日交锋”），找当事人问个究竟，其中要数百宝袋反应最为激烈领袖居然有灵魂？异界生物不是都没有灵魂的吗？
忒休斯捂嘴打了个呵欠，双眼泛起泪花：“这意味什么？你是死灵王者，我想听听你的见解。”
“灵魂是自由的意志，异界生物从基因层面被下达了指令，所以异界生物是不可能存在灵魂的。换句话说，领袖已经摆脱了基因锁，能贯彻自身的意志。”
“那也没什么区别，反正他也没阻止‘末日交锋’。”泰姆麦逊哼了一声。
“是不是还有一个可能……”03号实验室的主人、帕西瓦尔沉吟着，戴着印章戒指的左手摩挲嘴唇与下巴。他是在参加宴会的时候收到消息、连夜从契因克那赶回来的，还穿着华贵的赭红色宫廷长袍，身上喷了淡淡香水。他戴着圆框眼镜，说话慢条斯理，相当儒雅，一看就是搞研究的。他看向百宝袋，征询对方的意见：“异界生物的那个传说？”
百宝袋脸色变得很不好看：“无稽之谈。”
传说内容是：异界生物是燃烧殆尽后的灰烬碎片，诸神向它们吹息，看着它们身不由己地舞动，并以此为乐；当诸神厌倦了游戏，异界生物便落入虚空之底，回归缄默者塞棱斯的怀抱。
对传说中提及的“灰烬碎片”，学界的普遍看法是，存在一个更大的意识体，它的精神烙印分裂成异界生物。百宝袋素来鄙视这种毫无根据的看法，因为一直以来根本没有关于该意识体的发现，无法就此展开进一步研究。
帕西瓦尔的意思是：假如领袖就是那个意识体呢？不然如何解释，其他异界生物没有灵魂，偏偏它有灵魂？
百宝袋虽然嘴上不承认，但估计也开始动摇了。
假如领袖就是巨大的意识体，是异界生物的源头，假如想法再天马行空一些……他是不是可以和七位神祗平起平坐，或者干脆就是神祗的化身？那么乾坤世界就必须重新衡量领袖的实力了。让这种假说流传出去会怎么样？全世界会不会陷入绝望之中？所以百宝袋才斥之为“无稽之谈”。
“那我就试试撬开它们的嘴巴，看看它们的神话传说里有没有蛛丝马迹。”
随着百宝袋起身，众人纷纷离开监控室，继续自己的研究。
第九十五章 03号实验室
离开监控室，帕西瓦尔对守在外面的魔偶小k说：“把费马和斯特润姆带来我的实验室。”
（伸着懒腰经过的忒休斯感叹道：“厉害，光是听了一遍就记住名字，我到现在还没记住。”）
当两位死灵生物踏入03号实验室，不禁傻眼。只见一排排架子占据了实验室的大部分空间，架子上一个个玻璃球码放得整整齐齐。凑近一看，每个玻璃球里都装着水，水中有小鱼小虾、水草和泥土。粗略计算，该有上百个玻璃球吧！
正拿着放大镜、弯腰查看玻璃球详情的帕西瓦尔直起身，微笑道：“欢迎你们。我一直想见你们一面。既然其他研究室都为你们打开大门，我想我也应该慷慨一点儿。”
真是一点守护英雄的架子都没有啊！斯特润姆赶紧道：“认识您是我们的荣幸”
“哇，这些是什么！”费马根本顾不上客套，像小孩子一样跑到架子前，也去观察玻璃球。“它们都是密封的？”
“这个是生态球。鱼虾是消费者，水草是生产者，微生物是分解者。理论上，三者在保持一个适当比例的时候，生态球内部可以实现自给自足，变成一个小型的生态圈。就是为了验证能否自给自足，我才把它们全部密封的。”
两人听得懵懵懂懂，他们的生物学基础简直为零。话说作为死灵生物的他们，其实也不关心生态。
斯特润姆指着角落里一颗玻璃球：“帕西瓦尔大师，这颗球里的鱼全死了。”
“这就是生态失衡的范例。”没有关注球内情况，而是看了一下玻璃球的编号，帕西瓦尔说道：“这里每一颗生态球的参数都不一样，最终筛选出能自我循环的生态球。不过，很难，我已经重复这类实验五次了，五次全部以失败告终。”
“是不是这个生态球太小了？”费马试探地问。
“我也是这么想的，要是能建立起一个数万平方公里的封闭生态圈，或许就可以运行也说不定呢。只可惜，莱布尼茨每次都驳回，说是经费不足。”
“你又在说我坏话了。”倚在门框的莱布尼茨咳嗽一声，他总是这样神出鬼没。
“可不是吗，我连名字都想好了，叫‘二号生态圈’！”
莱布尼茨干脆就没搭理他：“两位，走吧，帕西瓦尔还有事要做。”
“是啊，虽然很想多留一会儿，但契因克那离不开我。”帕西瓦尔拍了拍两人肩膀：“好好干，我相信莱布尼茨的眼光。”
三位死灵生物回到02号实验室，他们要和泰姆麦逊一起继续测试。
斯特润姆问：“为什么帕西瓦尔大师被称为‘残虐’？我看他人很好啊。”
费马补充道：“比其他大师都要好！”泰姆毫无耐性，忒休斯爱答不理，百宝袋冷漠木讷。
“因为他有着非常严重的恶趣味，这也和他的课题有关。他的课题是”
一只小小蝴蝶在契因克那拍了一下翅膀，能不能在萨拉门罗卷起风暴？
“‘蝴蝶风暴’理论？”
“他认为，一个参数的变化，会对整个实验带来截然不同的结果。改变了起因，会得出什么结果呢？他正是对此深深着迷。他模拟原始世界环境，那是一个有着闪电、高温以及一系列恶劣气候的环境，环境中唯独不存在生命。经过漫长的实验，他制造了氨基酸某种有机物质，这证明了他可以制造生命。”
斯特润姆点头道：“是啊！我的魂火使魔就是参考这个实验制造出来的！”
“魂火使魔才不是你的！”费马抗议道。
斯特润姆懊悔地猛拍脑袋：“哎呀，忘记看他实验室里还有没有当时留下的仪器……”
“成功制造氨基酸让他更加兴奋，于是他启动了一个庞大的计划，计划的第一步就是找到试验场所契因克那。那时的契因克那还只是一
片荒野，土著过着无人打扰的生活。帕西瓦尔暗中布置，打开航路，让拓荒者和土著厮杀，而他则顺其自然地成为了契因克那的守护英雄。只要是知道内幕的人都以‘残虐’来称呼他，因为他就是个把人民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变态。”
“居然还有这样的守护英雄……他根本就没想过守护契因克那！”
“这也不尽然，因为契因克那是他梦寐以求的巨型生态球，在实验结果出来之前，他都会守护到底的。他是一名出色的科学工作者，理性，但不在乎实验伦理。”
“钢铁都市默认了这种行为发生？”
“是的。钢铁都市是绝对中立的，它的目标只是发展科技，在最后的时刻来临时尽可能地保护文明不被消亡，帕西瓦尔的行为是他个人的行为，钢铁都市既不支持也不反对。”
“既然很多人都知道帕西瓦尔大师的所作所为，为什么没有人出来拆穿他？”
“因为契因克那维持现状，对所有人都好。毕格鲍沃和其他小国之间能够存在缓冲，而且这个缓冲地带是个松散的联邦，对各方来说威胁都不大；钢铁都市可以在有官方保障的同时开采石油，同时多了一个长袖善舞的中间人；就连被蒙在鼓里的土著和拓荒者也没有太大怨言，因为正是冲突如此大的国度，才能催生出两位冒险者大神。”
费马和斯特润姆点头，表示理解。事实上，以死灵生物的伦理观来说，帕西瓦尔的行为根本无可指摘（联合科研中心每天都有比这更不人道的实验），唯一的污点是：他身为守护英雄，在守护方面不太尽责。
“大功告成！”泰姆放下工具，其他人聊天的时候他一直在给传送装置做最后的检修，现在他终于可以加入讨论了：“帕西瓦尔是把自己当成神啦。话说，神是不是也像他那样创造生命的呢？把整个世界当成实验室，扔一大堆东西进去？”
莱布尼茨抬头，眼神警觉：“或许吧。我们不要再谈论这个话题了。”
“哎，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我不想说第二遍。”莱布尼茨罕见地生气了，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泰姆麦逊做了个鬼脸，拿起毛巾擦汗，没过几秒叫起来：“不对啊，很有可能哎！别说我们了，就连我们信奉的神明，是不是都只是一团氨基酸？”
莱布尼茨随手把游标卡尺砸了过去，只听刺耳的声响过后，游标卡尺有一半深深没入金属墙壁：“闭嘴！不要去想！忘记它！！！你还不是英雄，不要乱想！”
“难道……”
泰姆麦逊，钢铁都市02号实验室的主人，时间机器的制造者，话都还没说完，就这样在他们眼前消失了。空间里没有他的灵魂反应。
莱布尼茨木然地张张嘴，什么话都说不出。
费马叫道：“他怎么啦！”
“这是警告。他明明还不是英雄，却想了多余的事情，被察觉到了。”莱布尼茨铁青着脸，真的，从没看过他如此失态，垂着双手，肩膀塌着，忽然变得老态龙钟。“是我的疏忽，钢铁都市损失了一位本应名垂青史的天才。”
斯特润姆抱着费马瑟瑟发抖，语无伦次：“他，他死了？！被谁察觉到了？仅仅是‘想了多余的事情’？能窥看思想的，是不是神明？警告是怎么回事？”
莱布尼茨猛然回头，咆哮道：“你们别乱想！！！”
可是思维这种东西是最难控制的，越是告诉自己不要想，就越会去想。泰姆留下的只言片语在脑海里翻涌不休，就是不肯沉入意识最深处。
神明也是氨基酸？
那么，神明又是谁制造的
剧烈的蓝光闪过，斯特润姆和费马一同失去意识。莱布尼茨上前一步，稳稳挽住两人，以免两人摔倒。在千钧一发之际，他发动了【王者威仪】，在灵魂层面上施压，把他俩给震晕了，阻止进一
步思考，只可惜【王者威仪】对生灵没用，救不了泰姆麦逊。要是刚才当机立断，直接用卡尺砸死泰姆该有多好？起码还可以用【灵魂呼唤】转化为死灵生物，而不是像现在一样，**、灵魂尽数抹杀，根本没有复活的机会。
是啊，这就是帕西瓦尔被称为“残虐”的第二层原因。
接下来就是洗掉两个小家伙的精神烙印。其实本来也计划这么做的，只是因为泰姆发生意外，导致步骤提前了。
他忽然又想起前几天的事儿。
…………
“如果我能做出时间机器，那么接下来的这一秒，我们会看到另一个我出现！他来自未来！而他会告诉我‘你的实验成功了！你是对的！’”
于是大家等了五秒。
泰姆麦逊撇撇嘴：“果然没成功。”
…………
不是时间机器没有研发成功，而是泰姆还没来得及使用，就死掉了。既然死了，他又怎么可能回到过去呢？泰姆本人固然是不怕死的，但他还没来得及杀死他的祖父，这想必也是他的憾事吧。
而焕然一新的“传送装置”此时正静静躺在桌上。泰姆在临死前刚好修复了它，可惜的是，它的制作方法就此失传。
按正常情况来说，这个“传送装置”是泰姆送给费马和斯特润姆的，但莱布尼茨忽然萌生了扣下它的冲动。领袖大费周章以旧换新，莫非他手上的“传送装置”，其实就是眼前这个？假如让它一直留在钢铁都市，甚至直接摧毁它，是不是就可以从源头上掐死时间旅行的一切可能？在未来，领袖是否无法获得“传送装置”，导致最终改变了过去、改变了“末日交锋”、改变了死灵生物的命运？
这是泰姆的遗物，凝结着他一生的努力与智慧，莱布尼茨都不忍下手摧毁。
那么……扣留？反正可以额外清洗一些记忆，两个小家伙根本连泰姆都不会记得。
这时候，领袖留下的话回响在耳畔。
历史无法改变。
“现在”，对于未来也是一种“历史”吗？不，只要把握“现在”，就能改变未来！没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
奇迹
莱布尼茨捡起“传送装置”。这个道具是多么轻巧，又是多么脆弱，他只要稍一用力，就可以改变未来。
奇迹
干涉，会走向某个未来；旁观，也会走向某个未来。
奇迹
莱布尼茨忽然觉得“传送装置”沉重无比。他站在命运的分岔路口，他要做出选择，他还要为选择负全部责任，而他不知道这责任他能否负得起。到底是干涉还是旁观？哪个比较好？哪个可以让他看到正确的未来？
你在追求什么？
奇迹。
“没有哪个未来是绝对正确的。”莱布尼茨长出一口气，放下心里重担。作为学者，他最后还是遵从了自己的课题。他从没对费马他们说过，那就是
若让一只或者无数只僵尸猴子在打字机前随机按键，当按键时间达到无穷时，几乎必然能够打出任何给定的文字，这其中也包括《黄昏教典》。
只要稍微思考一下，就会发现这概率小得不能再小。它的本质是“混沌理论”，论在无穷长的岁月中，一件微乎其微的事情是否可能发生。因为莱布尼茨是死灵生物，所以他有足够的寿命和耐心去证明这个理论。同样研究混沌理论，莱布尼茨和帕西瓦尔课题贴近。不同的是，帕西瓦尔自以为神，莱布尼茨自以为旁观者。
既然要旁观，那么“传送装置”就依然会送到黄昏帝国。
为什么领袖要追求奇迹？
为什么泰姆要被抹杀？
这些谜题是否能得到解答？
而黄昏帝国……是不是莱布尼茨一直等待着的、最后的奇迹？
第九十六章 命匣
某些强大的法师会寻找永生不死的方法，好让他们的强大力量不随时间磨灭，巫妖就此诞生。巫妖是死灵生物里的高级兵种，因为每位巫妖生前都会做好细致的准备，保证万无一失，在从生到死的转换时其灵魂损耗控制在非常低的水平，便能保持生前水准。
巫妖与普通死灵生物有着一个非常显著的区别，那就是命匣。命匣乃是它们精神烙印的体外容器，通常封存在隐秘之处，终年不见天日；一旦本体发生意外而死，它们仍可通过命匣聚集灵子，再度复活，相当于比其他死灵生物多了一条命。想要彻底杀死巫妖，必先摧毁其命匣。
心事重重地离开监控室，百宝袋径直回到自己的实验室。
“嗨，搞定没有？”
听见背后的声音，百宝袋全身震颤了一下，明显吓了一跳，不过他的手却似乎被胶水黏在这个坐标点上，竟纹丝不动。他先放下手里的东西，这才转身，无奈地叹了口气：“告诉我，你是拿了通行证进来的。”
他面前的椅子上蹲着一个抬手掏耳朵的文脸精灵，正是“尘埃”潜行暗杀者、八卦教主。八卦教主坏笑道：“通行证？什么是通行证？”
“这里可是钢铁都市啊，到处都有魔偶巡逻队和摄像头，你是怎么……算了，我问了个蠢问题。”百宝袋一拍额头：“别的我就不说了，我实验室门口装的红外线警报”
“你说的是这个吗？”八卦教主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激光头。
“好吧，当我没问。”
将零件抛给对方，八卦教主搓搓手，提高嗓门：“搞定没有？我都等了一个礼拜了！鸟人都已经抵达‘雪国’了，我却还留在‘福音’毫无建树！你想我沦为笑柄吗！”他说的是“病毒”荣光戟手、自由头等舱，他的死对头。
这时有门铃响动，百宝袋冲门喊了声“来了”，再扭头，发现八卦教主消失不见，心知他一定是躲在哪个旮旯里，也不去管他，径直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莱布尼茨。莱布尼茨按惯例和大神约定了实验物资清单、验收了研究报告，说了两三分钟话后，冷不丁来了句：“百宝袋，让你的客人早点离开，如有损坏物品，我会寄账单给他的。”
你看，被发现了吧！就这水平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潜行暗杀者呢！百宝袋呃呃嗯嗯了几声，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没话找话：“你的脸色有点难看。”
莱布尼茨瞪了他一眼：“死灵生物都这样。”
脸色难看吗……
莱布尼茨转过身去，摸了摸脸。
让工作人员封锁02号实验室，并妥善安置好仍昏迷不醒的两位同族，又顺便敲打了一下百宝袋，他才回到00号实验室，手上一直托着“传送装置”。
发出波长，进行验证，实验室墙壁打开，露出一个与钢铁都市氛围格格不入的密室，有金碧辉煌的烛台吊灯，有天鹅绒软垫的胡桃木长椅，有一人高的落地钟，有宛如一朵黄铜喇叭花的留声机。踩在暗红色绣花地毯上，仿佛置身在旧时光中，想不到与实验室一墙之隔竟然有这种好地方。
墙壁合拢。
莱布尼茨是少数能窥见世界背后秘密的人，他活得太久，以至于他有时间一遍遍研究秘密，然而所有的研究都不能放在明面，只能在他的脑壳内模拟。他也不能和他人讨论，因为话语一旦出口，就会招来灾难。
他只能自言自语：“不幸的一天。”
“你看起来很疲惫。”这时，有人回应他。由于进门时视角的关系，长椅是背向他的，说话的人把头搁在扶手上，金色的波浪长发沿着椅腿垂落，光是从她白皙脖颈就能猜到她会有多美…
…任谁也想不到，铁血元首竟然在钢铁都市金屋藏娇。
“你的发髻散掉了。”莱布尼茨安静地踱步，来到长椅边上，轻柔地抚弄美女的额头。美女本是倾国倾城的容颜，但额头上一圈狰狞的蜈蚣状伤疤触目惊心，看起来像是被以烙铁施加刑罚，实在叫人心痛。
美女闭上眼睛，精致的睫毛微微颤抖：“给我梳头。”
“你还是不懂得求人。”莱布尼茨拿起梳子，温柔地为美女梳理。其实这个动作象征性大于实用性，因为美女的头发柔顺光滑，不存在分叉，梳子像是在水波中划动，全然没有摩擦力。即使如此，莱布尼茨依然严谨认真地梳理，每一寸都不放过，正如他平日对待实验一般。
美女闻言，咯咯直笑，一改方才骄纵的命令口吻，声音软滑如脂：“亲爱的，你喜欢听我求你吗？”
“不，倒也无所谓。”
“嗯哼？口是心非的家伙，亏我还想给你揉揉肩膀、放松一下呢。”
莱布尼茨细心地给美女扎起发髻。她长发盘起，露出白皙的脖颈，脖颈往下……没有了。她是一个摆在扶手上的头颅，一个活着的、会撒娇的、美丽的头颅，只要摆的位置稍微偏离一点，就会因失去平衡而摔下来。
“我要照镜子！”她说。她有理由下命令，因为她没有手脚，只能依赖莱布尼茨。
莱布尼茨小心翼翼地抱起她，来到落地镜前，按着她的指示左右调整角度，好让她能检查发型。两人亲密得就像夫妻。
美女满意地嗯了一声，甜腻腻地问道：“你真的不考虑给我配个身体吗？你不是有个叫小k的魔偶吗？把她的头扔了，身体给我怎么样？”
“罗素啊，”莱布尼茨可说是相当宠溺地举起头颅，两人的视线对接，彼此眼中都没有任何情感存在，从莱布尼茨口中吐露的字句更是温度全无：“你的比猪粪和狗尿还要臭不可闻的污秽灵魂，就不要去玷污别人的身体了吧？”
美女嘟嘴：“讨厌，一点儿玩笑都开不起。我还嫌那个身体丑陋又脆弱呢，哼，谁稀罕啊。”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位残暴的死灵强者，被称为斩首女皇罗素。在罗素下台的时候，恩格斯莱布尼茨的左右手为罗素戴上烧红的铁冠（也正因此他得名铁冠王）；而莱布尼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砍下罗素的头颅并秘密收藏起来。在此后的漫长岁月中，罗素的头颅一直陪伴着莱布尼茨，这件事就连永恒大帝都不知道。
罗素还活着。像她这样的强者，哪怕只剩头颅也危险至极。她的言语是陷阱和毒药，她时时刻刻都在图谋不轨。每当莱布尼茨回到寝室，罗素便主动与之攀谈，在谈笑中了解外界信息，又或是观察莱布尼茨的弱点，甚至煽动、蛊惑莱布尼茨。莱布尼茨毫不怀疑，只要给罗素一个机会、让她逃出钢铁都市，她必定会再次掀起浪潮，让世界回忆起她的恶名。
无疑，相比起保留罗素的头颅，将罗素彻底消灭才是最佳决策，但莱布尼茨的理由有三。
第一点，他要折磨罗素，把罗素引以为傲的酷刑反过来用在罗素身上。罗素还能活很久、很久，在近乎无限的岁月里，她不能移动，也不能见到莱布尼茨以外的人，她活该落到这步田地。罗素无比渴望杀死莱布尼茨，可她知道做不到，这正因为第二点……
第二点，他把罗素头颅制成了命匣（这一点都不难，当初他还参考了命匣的原理把死去属下复活成迷茫魂影）。想要杀死莱布尼茨，必须先毁掉罗素。罗素虽然想杀死莱布尼茨，但她希望找到更稳妥的办法，切断自己和莱布尼茨的联系，摆脱命匣的身份。她不愿意和莱布尼茨一起死。在女皇眼中，莱布尼茨才不是什么“永恒三角”，依然只是
一个无名小卒，如果要和他一起死，那是在侮辱女皇。
第三点，就是他需要一位聪明的幕僚。罗素的知识储备、境界和见识都是万里挑一，虽然说的话三真七假，但那三分真话已足够莱布尼茨对问题迎刃而解。另外有某些事情也不方便和钢铁都市的其他人员讨论，和只剩头颅、无法自由行动的罗素讨论却是再好不过，无须顾忌什么。
“今天，泰姆麦逊死了。”抱着头颅，莱布尼茨站在窗前。因为感应装置的缘故，窗帘自动徐徐拉开。在钢铁都市的地底当然不可能开窗，所谓的“窗”其实是一面屏幕。屏幕上呈现风景，那是土壤红色的大地，以及在风蚀作用下有着天然纹路的山壁，背景则是万里无云的蓝色天空，酷辣阳光肆无忌惮地炙烤着地面。
两人就这么看着屏幕，谁也没说话。
大约过了两分钟，屏幕上的景色变换，又变成有清澈溪流经过的森林。这时，莱布尼茨才说下去：“他得知了世界的真相，被抹杀了。”
罗素笑容僵硬了：“是吗……”
莱布尼茨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帕西瓦尔被称为“残虐”的第二层原因他那个狗屁创世论太过危险，已经间接害死了许多没有英雄实力的学者了，让整个乾坤世界的发展速度停滞了足足三十年。如果帕西瓦尔什么时候想不开，对全世界公布他的理论，那世界就完了这也正是没人想找帕西瓦尔麻烦的、最主要的原因。与世界末日相比，区区契因克那算得了什么？牺牲一个国家，拯救整个世界，多划算啊！
“说也不能说，甚至想都不要想，唯独英雄级以上的人可以偷偷在心里想，明摆着是禁止我们讨论嘛。”罗素向来心高气傲，但在那不可违逆的恐怖力量面前，也只能作苦笑罢了。
这就是莱布尼茨的自言自语。
罗素是他的命匣，在世界法则上罗素也即是他自己，所以他和他自己的讨论是不会被发现的。命匣只是手段之一，其他强者也各有作弊的妙招，能绕过法则。可是，能绕过法则不代表能战胜法则，和抹杀力量（暂且这么称呼它）比起来，“末日交锋”简直是小孩子打架。“末日交锋”里起码能遇到有形的敌人，还能凭自身本事抗争一二，但是抹杀力量不一样，它根本无法被防备。它能穿透固若金汤的城堡，它能无视精金秘银打造的铠甲，只要被抹杀力量盯上，目标都会在倏忽间被抹杀，无一例外。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忽略它，不要谈及，也不要想起。
虽说三转以上即可不被抹杀，然而也不是每一个三转职业者都能发现世界的秘密。罗素就毫不知情，她是直到被制成命匣之后，才从莱布尼茨那儿获悉的。能不能看到世界的秘密，其分歧点就在能不能触碰法则。
法则是世界的基石。
各种各样的法则交织在一起，创建了世界，它们便是世界的本质。某些幸运儿在把技艺磨练到极致后，可以窥见本质，从而获得法则，严格来说，是获得了法则的使用权。然而事物总有两面性，触碰世界本质的同时，幸运儿们也发现了世界的秘密，在发现的一瞬间他们就明白自己看到了禁忌。
“诸神，是被创造出来的。我们，也是被创造出来的。”莱布尼茨这番言论无疑是渎神，要让教廷人员听到可不得了。
能创造，自然也就能抹杀。
乾坤世界的一切，在抹杀力量前面脆弱得如同灰尘。悲观一点看待的话，每分每秒都是末日，每次呼吸都是生命的尽头。
“你准备怎么做？”罗素问。
“除了等待，我们别无他法。”
“等待一个勇士的到来吗？真不愧是你，说话老气横秋的。”罗素咯咯笑道。
第九十七章 托付
“别走神！”
莱布尼茨一声轻喝，让费马回过神来。面前正是脸色极差的02号实验室主人、泰姆麦逊，这位大师最讨厌的就是浪费时间。一想到这儿，费马下意识地为自己开脱：“没有，我一直认真听呢！”
一旁的斯特润姆也猛点头。
莱布尼茨：“既然如此，你们把刚才讨论的内容复述一遍。”
刚才……
泰姆提出了祖父悖论，并声称：既然因果是确定的，宿命也是早就确定好的？时间旅行并不存在？
费马复述完毕，忽然灵光一闪，道：“也不对，我们虽然不能改变过去，但是我们可以改变未来呀！”
泰姆闻言，对莱布尼茨道：“虽然他们两个浪费了我时间，但起码还跟得上一部分想法，也不算一无是处。对了，你也相信可以时间旅行吗？不然也不会一直允许我做这个课题吧？”
莱布尼茨看看费马，满意地笑道：“我相信可以时间旅行。”
泰姆啊了一声，上下打量莱布尼茨：“你该不会是被掉包了吧？一般这个时候你不是会说‘我只相信我的眼睛’吗？”还伸手去捏莱布尼茨的脸。
莱布尼茨身子后仰，哭笑不得：“我在你心目中的印象就是这样吗？”
角落里一直没出声的05号实验室主人、忒休斯猛点头：“对啊。每次找你申请经费，你都说这句话，非要看到我们做出成绩才拨款。”
费马和斯特润姆齐齐看过去，心生疑惑：这位大师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莱布尼茨摆摆手：“不要说这个，我们继续讨论时间旅行。”
泰姆瞪了莱布尼茨一眼，又冲费马道：“你继续说，为什么可以改变未来。”
“因为我在想啊，假如时间旅行了，我们回到的是我们这个世界的过去，还是另一个很类似的世界的过去？”费马尽量伸长两臂：“假如我们跨越了这么长的距离，去见到我们的祖父，当缩短这个距离的时候……”
他把两个手掌几乎贴合在一起，仅留一线缝隙：“假如我们回到五分钟前，那会看到什么？会看到另一个自己！我去做了一些事情，导致五分钟后‘另一个自己’不能时间旅行，并不是改变了我的过去，而是改变了‘另一个自己’的未来！是我干涉了他的未来！而我原本的世界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
斯特润姆补充说明：“也就是对事物的不同举动导致时间线一分为二，创造出平行宇宙。”
“可是我要的不是改变别人的宇宙，我要改变的是自己的宇宙。”泰姆说。“改变他们的宇宙，影响的是他们的未来，可我的过去该怎么办？为什么其他的‘我’可以选择那样活，我却必须这样活？”
他挥舞着手臂，字字铿锵，吓得两人不敢接话。
这时，莱布尼茨缓缓道：“泰姆，历史无法改变。”
泰姆用一种要吃人的气势看向莱布尼茨：“你又怎么知道？”
莱布尼茨总不能说这是从领袖那儿听回来的，含糊道：“我推测的。”
“哼。我再一次怀疑你被掉包了。”泰姆又道：“目前学界有两种看法，一种是平行宇宙，另一种是时间闭环，它们都绕不开因果律。既要改变过去，又不能干涉已发生的现在，庸人们才
妥协式地创造出平行宇宙这种畸形概念。噢，你选择a创造出a宇宙，你选择b创造出b宇宙，你以为你是创世神啊？你都没有消耗什么能量，就无中生有地创造一个世界了吗？”
费马察觉到，听到这句话的莱布尼茨陛下有点坐立不安，不过泰姆的话随即转移了他注意力：
“至于时间闭环，是怎样的呢？比如说我失去了重要的东西，于是我回到过去想在它失去之前保住它，结果原来就是穿越时空后的我害得那东西搞不见的。因和果都被固定，我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就像是在莫比乌斯环上爬行的蚂蚁。比起平行宇宙理论，时间闭环理论更像是对时间和因果的无脑崇拜，是一种神化。”
斯特润姆竭力理解了这番话，举手发问：“泰姆大师，您好像对两种理论都不同意？”
“是的，在结合两个理论的基础上，我本人提出第三个理论，时空修正。时空的运作是有逻辑的，因果律正是逻辑的本质。帕西瓦尔的理论是‘蝴蝶风暴’，一个参数的变化，会对整个实验带来截然不同的结果，时空旅行也是一样。但是！不是每个变化都导致截然不同！如果整个时空是一部精密而庞大的机器，你改变它的核心零件会波及全体，但若你只微微调了其中一个螺丝钉呢？”
仿佛怕被谁听到似的，泰姆放低音量，笑容略带扭曲：“如果我们回到过去，只做了很小很小的改动，让时空都忽略不计呢？”
莱布尼茨断然道：“不可能。你对世界的影响力越大，改变你命运导致的连锁反应就越大。你瞒不过时空的。”
“对，这就是平行宇宙理论一直要说的东西。因果律是如此强大，我们可以变相地看做是一种武器，任何妄图改变因果的努力都会徒劳，假如我一意孤行要回到过去，说不定什么时候也许就是下一秒我会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死掉。”
卡朗一声，众人看去，只见莱布尼茨从地上捡起游标卡尺，咳嗽一声：“你继续。”
“所以……”泰姆狐疑地多看几眼对方：“这就是时空在阻止我，这就是时空修正。根本就没有平行宇宙，也不会产生闭环，时间依然是一条直线。”
费马扭过脸来，嚷道：“可是这样不就说明没办法时间旅行了嘛！”
“刚才的是悲观的看法，乐观的看，过去是可以改变的，而且不会因此形成平行宇宙。”
“那么代价是什么？”莱布尼茨问。
“代价就是：之前的时空被视为虚假，现在的时空被视为真实。假如我回到过去杀死祖父，不仅我这个人不存在，就连你们脑海里都不会有关于我的记忆。我比较倾向于这才是真正的时空修正。”泰姆看了看时间，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举起传送装置，道：“其实还有个最简单的方法，如果我能做出时间机器，那么接下来的这一秒，我们会看到另一个我出现！他来自未来！而他会告诉我‘你的实验成功了！你是对的！’现在的时间是……好，我记住了，来吧！”
于是大家等了五秒。
泰姆麦逊撇撇嘴：“果然没成功。这个东西就送给你们吧。”
“真的可以吗？”费马高兴极了。
泰姆把传送装置当垃圾一样扔过来：“可以啊，制作图就在我脑子里，
我想做的话随时可以再做一个。唉，我是不是该换个课题了？真浪费我时间。”
“我早就和你说换课题。根本不需要什么时空修正，我帮你消除记忆就行。”莱布尼茨挥挥手：“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点话想和泰姆说。”
于是两位死灵生物兴高采烈地带着东西回去，一边走一边讨论。莱布尼茨关上门，冲忒休斯点头：“可以了。”
泰姆疑惑道：“可以什么？”
忒休斯上前，摸了一下泰姆脖子后面的开关，于是泰姆立即闭上双眼、双手抱头蹲下，变回死物。以死灵生物的灵魂之火和精神烙印分别作为能源与控制中枢的方案，早在五十七年前已被03号实验室主人、帕西瓦尔大师提出，按照该方案制成的第一批原型机（特种魔偶“蝴蝶君”）库存数目为五台，眼前的“泰姆”就是其中一台。经过多年的改进和调整，这个魔偶性能已无法进一步提高，目前可生动地模拟人物表情、语气、动作。
然而，再先进的魔偶也不一定能还原出泰姆本人的所有举止，更别提泰姆早已因触犯禁忌而导致灵魂、精神烙印都彻底消散。这里又需要01号实验室主人、缸中之脑（曾用名希拉里普特南）提供帮助了。缸中之脑和外界的交流需要信号传输，和泰姆麦逊共事期间，有关泰姆的所有资料全都传输完毕并储存在大脑灰质中，相当于泰姆的精神烙印也保存下来。再加上缸中之脑也有做梦的时候，某次梦境中它以为自己是一名研究时间的学者，其实正是其潜意识的投影，是它接收泰姆信息导致的后果。将该学者人格与泰姆信息提取出来，融合在一起，再加装到魔偶身上，一个以假乱真的全新泰姆就出现了。
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制作一个赝品？那是因为，莱布尼茨想把“传送装置”托付给费马，而泰姆死得太快，还没来得及把一些和时间有关的理论告诉费马。和罗素讨论许久，莱布尼茨决定让泰姆“复活”，把该讲的课都讲完，免得未来出现偏差。
由于这是第一次投入应用，莱布尼茨也不敢打包票能骗过费马俩人，于是请来忒休斯做最后调试。忒休斯的研究课题是：当“我”身上的部件逐渐更换，直到“我”身上没有任何原来的部件时，“我”还是“我”吗？课题的应用之一就是要保持绝对的“自我”，即便是这个从头到脚都被更换掉的“泰姆麦逊”，也要尽量保证与原品的相似性。所以刚才忒休斯一直在旁观察魔偶的反应，并评估其相似度。
可以说，这个“泰姆”代表钢铁都市技术和理论的最高水准，放在外界怕不是价值连城？
“表现比我想象得好多了。泰姆什么时候回来？”忒休斯打着呵欠问。时间悖论简直就是催眠曲。
莱布尼茨微笑：“到时候我会告诉你的。快去休息吧。”泰姆消失的事情还不能暴露，没必要造成恐慌，暂时宣称他离开一段时间吧。
至于这个赝品，它就如同迷茫魂影，有着泰姆的知识储备，可以忠实地还原泰姆当初的一切习惯，甚至可以模拟泰姆的思考方式，但那都是设定好的程序，再也不能迸发出天才创想。死去的，毕竟不能回来。
平行世界、时间闭环、时空修正……
到底哪一种理论才是正解，恐怕只有领袖本人才知道了。
第九十八章 命运和预言
钢铁都市，04号实验室。
百宝袋送走莱布尼茨，发现八卦教主又已经好好地坐在椅子上朝自己挤眉弄眼了，简直顽皮得就像小孩子一样。正哭笑不得时，百宝袋忽然想起“领袖在都市内现身”一事，道：“有个问题要问你，我也只能问你，因为你是唯一去过异界的玩家，也是唯一近距离观察过领袖的玩家。”
八卦教主放下手里东西，正色道：“你问吧。”提及领袖，他整个气场都不一样了。
当初“末日交锋”，玩家并非一味承受异界生物的侵略，他们试图反击，由最擅长潜行刺杀的八卦教主沿着虫洞去到异界，目标是把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领袖给干掉，从源头上解决战事。当然结局大家都知道：八卦教主被领袖发现，行动失败。
“我知道在复国任务的作战会议上你已经说过一遍异界之行的所见所闻，但到了今天，你应该有新的想法要补充吧？”
“异界虽然广袤，但十分荒凉。如果说我们这边的资源是100，那么异界的资源是10不到。我有一定的荒野求生技巧，但我觉得在异界坚持不了三天。不止是食物和饮水的问题，大气成分、空气密度、重力环境、辐射浓度都不适合我们生存。”
“资源贫乏，却还能维持大军，并培养出数目众多的先锋，你觉得是为什么？”
“它们需要的资源并不是我们语境里提到的‘资源’，这一点你比我更有话语权。”
百宝袋不置可否。确实，异界生物是超出想象的怪异物种，不能以常理衡量。“继续。”
“‘花盆里长不出大树’。”以精灵谚语点题，八卦教主用手指虚虚画了个圈子：“所以异界生物大力发展空间技术，它们打开虫洞，去其他地方搜集资源。这也就是它们的种族天性，不断地掠夺、吸收，简直和权限世界那群位面盗匪一样，当然后者对我们没有抱有特殊的敌意，而异界生物恨不得我们全部死翘翘。”
百宝袋道：“说到虫洞，这只是我们这边的叫法，而异界生物把虫洞称为‘桥’。”
“怎么看都不像是桥吧！”
“由于它们擅长空间技术，对它们来说，桥和虫洞一样，都是为了跨越三维世界里某些障碍、连接两岸而设计的。因此在它们的传说中，桥的地位非常非常重要（就和死灵生物的‘门’一样），需要神明加护。考虑到异界生物是靠虫洞发家致富的，也就能理解为什么它们会崇拜虫洞了。好了，你继续说，说说你是怎么刺杀领袖的？”
“我一路【潜行】，凭着直觉和分析，找到了异界的首都，再找到了落单的领袖。它看似是一团光，但其实光只是表象，里面还隐藏着本体。我没有第二次机会，所以并未贸然动手。当我竭力用【侦察术】寻找其要害时，领袖忽然发现了我……”
说到这儿，八卦教主抱着头，他灵动的眸子转瞬木然，十指因用力拉扯头发而颤抖，牙关紧咬，任谁都看得出他自责不已。
百宝袋笑了，笨拙地拍拍对方肩膀：“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如果我能叫上其他盗贼大神……”
“当时通讯隔断，时间又紧，你不可能联系上帮手的。别想了，让它过去吧。”百宝袋其实不太会哄人，但他知道现在该拿什么宽慰对方：“嘿，我现在就帮你加工亚斯坦托（特）三件套，
怎么样？”
如果领袖真的能够时间旅行，说不定它早就知道会被暗杀，所以八卦教主的一切举动都是无用功，错真的不在他。百宝袋才不会傻到把这番话说出来，万一八卦教主深受打击、从此一蹶不振怎么办？
掌握命运、能预料到一切未来的家伙……
“末日交锋”理应必败。
钢铁都市。
“所以说，其实命运是存在的？”费马问。
斯特润姆皱眉，总觉得两个科学工作者去讨论命运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不太好，但又没办法反驳。
一般来说，神学家们倾向于是神创造了整个世界，乃至操控命运。神是时间的起点，是物质的原初，是第一推动力，是万事之因。而炼金术士们并不这么认为。炼金术崇尚的是等价交换，冰变成水，水变成蒸气，火力变成电力，电力变成磁力，物质与物质之间、能量与能量之间的转变是等价的，绝不可能凭空出现水或者电力。绝没有神可以创造出世界，顶多是把另外的东西转换成为现在的世界，如果这么说，炼金术士就是弱化版本的神，创世只是一场实验（这个说法也导致炼金术被教廷斥为邪说）。
乾坤世界的神明不计其数，他们流传下来的神术也证明了他们并非虚无缥缈，然而炼金术士依旧认为，世界是没有意志的，任何事物发生的概率都是随机的，神作为较高级的生物其实也要遵循自然定理，并不能从心所欲地干涉世界的运转。苹果落地，尸体腐坏，草木燃烧成灰……真正支撑世界运转、规范万事万物应有之理的是法则。
泰姆麦逊提到的时空修正，时空要么阻止任何人破坏已成定局的历史，要么配合着修改历史，无论哪一种都显得时空似是存在意志。当然也有学者提出，我们并非出于自我意志去选择，每一个选择都在命运操纵下，法则就是命运的工具。
“命运其实就是预言嘛！”斯特润姆抱怨道。
正这时，莱布尼茨陛下推门而入。为了确认对两人的记忆处理得如何，他偷听两人波长，听到这儿终于忍不住现身：“预言？”
斯特润姆早就习惯这位陛下的神出鬼没了，毕竟钢铁都市就是陛下的家：“是啊，我觉得预言是世界上最无谓的东西。假如未来真能被预料到，而且未来完全如预言所说，那岂不是说明努力全无意义吗？拿童话故事打个比方，公主会被纺车的针扎伤而死，为了避免预言成真，国王把全国的纺车都砸了，那有什么用呢，公主最后还是死在一台不知哪儿冒出的纺车上。”
莱布尼茨：“也不能太片面。负面的预言是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而正面的预言能为黑暗中的我们带来希望。你们听过《乾坤预言》吗？”
“听过。”斯特润姆也算博览群书，当即背诵起来：
“时间轮转不休，时间滚滚向前，它是圆，也是线。”
“季节更替，此树枯萎，彼树生芽。树荫之下，蝼蚁幸福绵长。”
“旧主仓皇于冬日出逃，唯留无法开启的秘宝。”
“如山的书籍转眼成灰，大地自空中坠落。”
“数不清的悲剧重复上演，演员于舞台间疲于奔命。”
“英雄永眠，旧时代的统治者步下神坛。”
“镜子碎裂，命运的
齿轮转动，自私者须以无私来清偿罪过。”
“卑劣者从泥土中爬起，担任唱诗班的首席，承受的批评多于赞美。”
“远东而来的宝剑出鞘，星辰自天上坠落，不复高贵。”
斯特润姆仰着脑袋想了想，不好意思地道：“我就记得这么多，别的不记得了。”
“你说的是总纲。你们应该知道，《乾坤预言》有个特点，它总纲的每一句都可以衍生出新的预言，不过新预言只会在特定的时机揭露。别看总纲很多，衍生预言其实不多。我手头正好有一段从未公之于众的。”
五年前为了应对“末日交锋”，钢铁都市也暗中做了许多工作。莱布尼茨经历过上一次“末日交锋”，深知异界生物的厉害，死灵势力日薄西山的乾坤世界不可能阻挡异界生物的侵略。他隐藏在幕后，调动轮船，用最快的速度帮助福音大陆民众撤离，同时派出魔偶部队尽量拖慢异界生物。缸中之脑负责统筹一切，并下达数以百万计的指令，在末日交锋前夕甚至因过度疲惫而不得不陷入长达五年的睡眠。
由于缸中之脑从未有过如此长时间的机能停顿，莱布尼茨和忒休斯都非常紧张，决定由莱布尼茨进入缸中之脑的梦境。那是个光怪陆离的梦，各种各样的人物和场景走马灯一样变换，上一秒还置身于庄严辉煌的浮空岛，下一秒就来到幽暗阴森的地下城，往左看是铺满金银财宝的龙巢，往右看是管风琴回荡的大教堂。梦里没有时间的概念，莱布尼茨不知花了多久，才找到缸中之脑在梦里的形象垂垂老矣的占卜师。
于是莱布尼茨把从占卜师那儿听到的预言，如实说出：
“卑劣者从泥土中爬起，担任唱诗班的首席，承受的批评多于赞美。”
“雄鹰受到最深切的背叛，伤员彼此同病相怜。白骨堆砌的海洋里新星冉冉升起，抵达棋盘底线升级为王。阴影和资本家的卖身契一般无法挣脱，小丑喜欢在家里上演闹剧。军旗上缠满野麻和丁香，所到之处群山也会低头。时钟拧紧发条，每一秒只会更接近停摆，停摆之时即是黄昏。”
费马越听越不对劲，怎么这预言和他所知的黄昏帝国发家史处处吻合？
斯特润姆神经质地掰着手指，一个一个词地解读：“卑劣者即是指我们，唱诗班是指陛下的‘乐章’，雄鹰是萨拉门罗王国，背叛和伤员……陛下也曾被队友背叛！新星、升级为王，陛下成为白骨暴君；阴影是薛多大人，资本家是施劳德布雷，小丑难道是指妄图独立的溃烂岛？法兰吉是野麻骑士，娜芙是丁香骑士，群山低头必是指他们旗开得胜……”
他说到这儿，骤然闭嘴，看向费马，发现费马和他一样茫然无措。
什么叫做“时钟拧紧发条，每一秒只会更接近停摆，停摆之时即是黄昏”？听起来不太吉利啊！
“《乾坤预言》隐晦难明，占卜出来是一回事，如何解读又是另一回事，你们解读只要数秒，我却百思不得其解。既然能够解读，也就说明这段预言准确无误。”莱布尼茨看向两人，虽是笑着，但颤抖的声音像是难以抑制的哭腔。他一把将两人左右揽入怀中，狠狠揉着他们脑袋：“自旧时代以来，我的灵魂日夜煎熬，是这段预言让我看到了希望，是你们，新生代的死灵生物，给予我希望。辛苦你们了。”
第九十九章 不动明王
在雪国大陆乱战不休的时候……
华夏大陆，大蜀，坤国。
此地说是坤国，倒不如说是坤城，国土内仅有一座大城。大蜀实行分封制，以八座大城为中心，分割成八处疆域，其中首都丰都由鬼雄亲自坐镇，其余诸城皆由其心腹将领自治。虽然白骨暴君一直觉得这是开历史倒车，但鉴于分封制也算是一种对死灵帝国发展方向的探索，便不多言。
坤为地，意指后土，坤城乃是丰都以外的第一大城，因此得用此名。坤城不仅领土最大，其综合实力也仅在丰都之下。此时在坤城大殿中，气氛剑拔弩张，只听得见更漏寂寞的滴答声。
坤国国主放下手中书卷，表情凝重地伸手摸向搁在椅子旁的大刀：“你们两个是什么人？冒险者不得擅入！”
“我们是外国人根本不知道你这些规矩啦就饶了我们一次吧大叔真心对不起啦！”在国主对面，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回答他的、披着袈裟拿着禅杖背着斗笠留着寸头的年轻男人，正是灵语法师、早口言叶，“富士”大神。其人笑容阳光，嘴上道歉虽响亮，但完全没有任何歉意。
而早口言叶旁边站着的则是穿着朴素黑袍、长发半遮面容、神情恹恹的梦中落语，同样也是“富士”大神。他双手自然下垂，肩膀上坐着个男童造型傀儡。傀儡指着国主乐不可支，猛拍梦中落语脑壳：“喂你看，他居然想反抗？桀桀桀桀！”
梦中落语被拍疼了，一边躲傀儡的巴掌，一边道：“初次见面，我们是什么人并不重要，我们来这儿是想达成你的野望。刀兵无忌身处大洋彼端，此时正是你起事的最佳时机。”
“你们什么意思？”
“很简单我们帮你扫平前方障碍帮助你成为大蜀唯一的王这对我们来说是举手之劳所以不用谢。”早口言叶张开双臂，笑容极具感染力，彷如成功学讲师。
国主一听，气得毛发皆立，喝道：“我效忠于大王，怎会被你唆摆？”
“你可要想清楚了，我们可以帮你，自然也就可以帮别人。你要么合作，要么现在就死，二选一。”梦中落语肩膀上的傀儡阴森森地抬起手，比划了下脖子。
“你们威胁我？”
“不，是威胁这位一直偷听的坏孩子哦。”
随着傀儡扭头看向柱子，梦中落语不假思索地扬起右手，五根傀儡线嗖嗖探出，如触手一般从柱子后拖出一个人。此人乃是一古装女子，被捆得动弹不得，发丝微乱，眼中秋波脉脉，咬着嘴唇，柔弱可怜。她着一身白衣裳，傀儡线勒住玲珑有致的身段，给人感觉如同一只羔羊，更叫人怜惜。且莫要被表象欺骗，她其实是鬼雄麾下第一高手、白骨夫人赵香奴，手上不知沾染多少鲜血。
“赵总管！”国主一拍椅子扶手站起，若不是投鼠忌器，他早把大刀朝敌人的头上砍去了。
俯视女子，梦中落语轻声问：“你还有遗言吗？”傀儡则拽着他头发朝他耳朵大骂：“还磨蹭什么，杀了她！”
赵香奴笑了，一点儿不见惊惶：“我家老头真是料事如神，他说，值此乱世，诸星远遁，国力空虚，你等宵小定会趁机潜入大蜀，乱我社稷
！归根结底是你们太弱了，阳谋玩不过我家大王，就耍阴……招……”
说到后面，她已难以把话说完，满脸痛苦，因为傀儡线愈发缠紧。没等国主反应过来，梦中落语一收五指，赵香奴便被切成碎片。
早口言叶：“嗯？”
【骨光遁】！
软哒哒的女子皮囊喷出青烟一股，几根骨头当啷落地，却见赵香奴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国主身边，秀手一搭其脖颈，如拎小猫一般拎起便走。【骨光遁】乃是她自创的遁术，只消牺牲少量骨骼，便能抵消所受伤害，并瞬间移动到十米开外。金蝉脱壳还不算，她娇滴滴叱喝一声，大殿上方多出数十根倒悬的尖锐白骨，刷啦啦落下【白骨矛刺天花乱坠】！这是全覆盖式的无差别打击，两位大神应是逃不出攻击范围！
梦中落语微微摇头，双手急促地比划一下，白骨突兀定格在他头上三尺，仔细一看，数不清的丝线贯穿了空间，交织成高强度大网，稳稳缠住所有白骨。赵香奴也不由惊愕，若非她本人正在移动，光是看着这景象，连她都要以为时间静止在此刻了。她知道来者是三转职业者，她知道对方很强，或许能躲开，或许能挡下，但她完全没想过对方能够中断她的法术！
法则运作：操纵傀儡的消耗减半。任何傀儡无须维持，可看作自主行动单位，按照预先设定的指令继续行动；也可随时恢复控制权。可放弃当前自由行动的权利，使某个技能或某个目标暂停运作。
通过“运作”，梦中落语甚至可以让闪电停留、叫暴雨静止，使白骨矛刺无法落下根本是小菜一碟。也算是赵香奴幸运，若她没有放出白骨矛刺，就会轮到【骨光遁】被定住，哪儿也去不成。另外，明明梦中落语双手一动不动，他肩上的傀儡依然能够运作！它猴子似的顺着主人身体落地，追赶赵香奴！
“明镜止水。”早口言叶仰起脸，短促而有力地吐露字音。白骨哗啦一声化为砂砾落下，再不复杀伤力。
法则变化：除禁咒、领域、光环以外，可以把魔法类技能的能量种类或结构的其中一项改变。
早口言叶相当于是法师杀手，他可以把敌人的攻击魔法变得全然无害，也可以把敌人的防御魔法拆成稀巴烂。他只消改变了魔法结构，矛刺便被暗元素腐蚀得内部崩溃【白骨矛刺天花乱坠】这类放出来就不用管的魔法，变化起来最轻松。
两位大神配合得天衣无缝，轻轻松松就化解了赵香奴的杀招。
梦中落语正要解除丝线，忽然一个东西从他们身边飞过，速度快得看不清，轰在大殿尽头的墙壁不说，还直接把墙打出大洞，连续击穿好几堵墙！是炮弹？不，是刚才去追杀赵香奴的傀儡！
“什么人！”早口言叶喝道。他乃是灵语法师，说的每句话都带有魔力，所以随着他发问，【光亮术】自动生成，照亮滚滚尘氛中走入大殿的两人身影。
“‘言出法随’，看来你就是早口言叶。啊，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左边那人是个背负长剑的道士，双手叉腰摆着pose，等了两秒，赶紧用手肘蹭右边那人：“你倒是接下去啊？！你不给点反应，会搞得我
很尴尬啊！”
右边那人是个看起来就很憨厚、很好欺负的和尚，哭笑不得地看着道士，伸出食指在自己嘴唇上画了个叉。他穿着灰色粗布僧衣，赤手空拳，看起来相当普通。
被丝线牵引，傀儡一边跑过来一边喊：“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
道士顿时摆出一副嫌弃脸：“喂，我又没说让你们接梗！自作多情！”
傀儡夸张地摔倒在地，然后猛然站起来吐槽道：“那你就不要玩梗啊！”
“你们就是逍遥无眠和苦海酩酊对吧为什么你们要帮死灵生物为什么你们来得这么快？”
“第一个问题，对的，就是我们俩。”道士歪着头，小幅度但细密地鼓掌，说真的十分欠揍。他穿一身松松垮垮的道袍，不知从哪儿蹭得裤子上都是土，仪容不整，但气质清新脱俗，让人没办法讨厌他。“第二个问题，其实我们不是在帮死灵生物，应该说是死灵生物帮了我们，鬼谷子你知道吧，大蜀的军师，他算出你们会抵达的地点，所以我们来得这么快哎，我是不是把第三个问题给回答了呀？那我友情赠送一个回答好了：是梦断关河推测，目前‘富士’的阵营冲突处于争持不下的局面，很可能有日本人动歪脑筋，跑过来想让大蜀爆发内乱，逼迫刀兵无忌离开‘富士’，这一手就是所谓的‘釜底抽薪’话说这个成语还是从中国流传出来的，我们中国人怎么会毫不设防呢？正巧我和旁边这位不肯配合玩梗的、内向到估计这辈子都没有女朋友的仁兄有空，于是由我们来和两位交流。啊，这就是缘分啊！既然大家如此有缘，要不要加个好友再打？”
傀儡眨眨眼，对早口言叶说：“他好像比你还要嗦？”
早口言叶回答：“魑魅魍魉。”
0.5秒之后，满地砂砾升腾，塑造成许多妖魔鬼怪，冲向两位中国大神！这波攻势完全没有预兆，当灵语法师说完话，攻击便已生成！想要和他战斗，关键是别让他说出任何一个字！
1秒之后，遮天蔽日的怪物大群被打开一个空洞，却见**上身、皮肤因高度充血而呈青黑色的和尚飞身欺近，双目圆睁，下齿啮上唇，原本憨厚的面容狰狞呈忿怒状，能把胆小者吓得动弹不得；他右手虚握，似要握剑，又似铁拳在蓄势待发；空中飞扬的白骨砂砾伤不得他，被气流卷在一处，于他身后翻滚撩动，竟像是素白色的猛火。这便是降魔武僧、苦海酩酊的表演时间（show time）不动明王！此人早已练就金刚不坏之躯，魔法抗性极高，是法系职业者的克星！若被他的拳头击中，只怕早口言叶也要炮弹一样飞出去、打穿几堵墙壁！
1.5秒之后，傀儡线从四面八方穿射，法则“运作”要抢在和尚出拳之前把他给定在原地！然而就在0.2秒后，道士的长剑层层叠叠地画弧走圈，像缠棉花糖一般把傀儡线都缠在剑上，竟没有一根线能干扰苦海酩酊！道士踏着玄妙的罡步，还要笑嘻嘻地对梦中落语说：“多言数穷，不如守中。中国和尚打日本和尚，你说你瞎掺和什么呢？”
梦中落语和他的傀儡一起倒抽凉气。
可恶，“运作”又没用了！
第一百章 震脚
在雪国大陆乱战不休的时候……
富士大陆，玉州。
此地正爆发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阵营冲突，稻荷神主、出云神有月正与生灵玩家一起和死灵生物战斗。穿白色修身短袍、黑色裤袜、白长筒靴的黑长直少女，在人群中格外显眼，自然招惹许多攻击，但她仍能安然无恙。她擅长防御多于进攻，所以即便死灵生物攻势再猛，也拿不下她；但凡事总有两面，欠缺攻击手段的她显然没办法拿回失地。
全场只有这一位大神，生灵玩家当然希望多多益善，可惜只是奢望，因为在数百米外的高处，花月邪魔正襟危坐，而他的妖刀“水仙”一直搁在手边。每天，他都会雷打不动地出现在那儿，默默观战。他定下的规矩是：死灵生物放弃雷门原，不得寸进，最多只能占据玉州；大神允许入场数目为每次一人。没有人敢违背他定下的规矩，因为他是“杀神”。如果某天花月邪魔不知发什么神经，说只能通过猜拳来争夺领地，双方也不得不这么做。
大神必须出场，因为刀兵无忌和花月林檎联手实在太厉害，普通玩家甚至是分水岭玩家都抵挡不住。但大神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总不能一直耗在这里，所以在内部讨论后形成轮班制。
足轻簇拥着几只足有三十米高、不断低鸣的死灵生物，看起来像是放大版本的骷髅架子。这是富士大陆特有的死灵生物，名为荒骷髅，它们本是战场上的死者，因死无葬身之地，怨念促使它们复活。它们动作迟钝，智力低下，但胜在力气大和身板硬，俨然是小boss。由荒骷髅吸引火力，足轻们疯狂发动进攻；而也莫要对荒骷髅掉以轻心，它们能很轻松地捞起敌人，囫囵吞吃，借此补充灵魂值。
死灵生物后方竖着一面太鼓，黑色鼓身，白色鼓皮，此鼓甚大，要两只荒骷髅左右托起，更得搭一高台，才能让鼓手够得着它。这鼓该不是巨人所使用的吧？
虚空太鼓：这是上古死灵王者举办祭典或发动战争时所用的乐器，在他们的词典里，战争和祭典是近义词，都是把大量灵魂作为贡品献祭给灵魂神的仪式。此鼓鼓声能响彻虚空，每次响起便昭示生命凋零。鼓（乐器），魔法攻击（音波）200280。装备后每秒消耗1点灵魂值。自带【以王之名无限鼓舞】，自带【灵魂力场魂音激荡】。灵魂装备。负重100，耐久度95%。要求等级60级。要求所属势力为死灵势力。要求使用者为死灵王者或死灵种族的三转职业者。不可掉落，不可交易。
【以王之名无限鼓舞】持续敲击虚空太鼓，能让死灵生物战力大幅度提升。死灵生物军队的军队技能等级+1，冷却时间减少15%。死灵生物的全属性提高5%。
【灵魂力场魂音激荡】如果灌注灵魂力量，虚空太鼓的音波可以传播到极远的地方。使用虚空太鼓时可选择消耗额外灵魂值，按比例增加作用范围，最高可为使用者灵魂力场范围的1.5倍。
这面太鼓乃是惠比寿的
收藏品，据他说是从濑户的海底捞出来的，估计已埋藏数千年之久。不愧是灵魂装备，耐久度还有很多。
此时是刀兵无忌擂鼓，他和“虚空太鼓”比起来俨然像年糕上的蚂蚁，但每一下擂鼓都能击出震响，架鼓的荒骷髅都随之颤动。无论战场上声音多么喧杂，鼓声都能盖过，擂在心底，擂得神经末端都跟着酥麻，擂得血液也随之潮起潮落。
考虑到出云神有月的威胁性不足，王者今日便不下场，而是亲自擂鼓。这鼓消耗大量灵魂值，就连死灵王者也吃不消，必须轮番上阵；回报也相当可观，当鼓声响起，死灵生物的战力会有显著提高，因此鼓不能久停，刀兵无忌硬是连续擂鼓一小时，灵魂值快要见底了。
他所站立的高台之下，花月林檎愁眉不展。
据忍者密报，早口言叶和梦中落语不知所踪，很可能已离开“富士”。若联系到最近雪国大陆的大神乱战，会很自然地认为他俩是跑去浑水了，但花月林檎有九成确信他俩其实是去“华夏”大蜀兴风作浪。
如果告诉了刀兵无忌，他是不是会立即回国？于是花月林檎犹豫了。盟友一旦离开，她绝对撑不住，已经吃进嘴里的占领区会被逼着全部吐出来。这不可能，她需要包括矿物、木材在内的各种资源，她不想去产业化、只依赖贸易，她必须紧紧抓住每一寸领土，为朝花国的转型做准备。
虽然私心如此，但最终她还是战胜了私心，等盟友疲惫得坐下来的时候和他说了情况。纸包不住火，不如及早防治，把损害控制在最小程度。
“你要不要回去？”
“想太多，江花火你晓得吧，海里嘞（的）老大，哪个要渡海他都一清二楚，有事他会通知。”刀兵无忌打个响指，一位樱花鬼魅登时飘过来为他捏肩，让幽灵给僵尸按摩，这么天才的想法也就他才想得出。就这样他还要嫌弃：“力气小了，哎呀，还是香炉好。”
“我听夷三郎大明神（惠比寿）说，太平洋的超阶魔兽全都失去踪迹，也许江花火要做别的事情，导致放松监管呢？”
“你能想到的，梦断关河也能想到，趁这个机会让他给大蜀当保姆，哈哈哈！”
花月林檎顿时安下心来。很好，刀兵无忌不会走，这就够了。她将袖子捋到肩头扎起、露出雪白胳臂，接过鼓槌。
雪国大陆，雪国联邦，煤烟城外。
这里站着一个机器人。
而远方有身影出现。
机器人举枪，哒哒哒三枪，以示警告……俄罗斯人的风格就是把瞄准要害称为“警告”。 谁知道对方反而加速向这边冲来，于是机器人唯有发射肩膀上的小型追踪导弹，准确击中目标，在地平线炸起一团火球。
谁知道那人突破了火焰！他身上明明还在着火，在风中都能拖出浓浓的烟柱了，依然速度不减，仿佛根本没受到伤害！
机器人架起重机枪，狂猛地倾
泻火力。对方开始走位，大概也对重机枪有所顾忌，可机器人射击精度有点离谱，枪口半刻都不肯舍弃目标，子弹落点永远分布在对方身边三米方圆。要知道机器人此时是开着舱盖的，也就意味着，里面坐着的朋克引擎并未动用机器人的辅助射击功能，是凭肉眼来瞄准的。
敌人顶着重火力跑过来。是龙炎霸者、烈火雄心。他被子弹削得血肉横飞，但是伤处燃起火焰，迅速恢复如初，所以他是以强悍的再生速度来抵消重机枪的攻击速度。想要对他造成切实的伤害，必须在射击时附加法则，一般来说只有专业的射手职业大神才做得到，而朋克引擎并非射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越来越近！
枪管过热，无法继续工作！
机器人放下舱盖，从泥土中拔出链锯重剑，锯齿嗡嗡飞旋，震得机器人半个身子都在抖动！白刃战
烈火雄心来到近处，右脚抬起、微收，轰然跺地，借力而动，一米八的身躯猛然砸到面前！不可思议的加速度，让人容易误判其出手时机！如果天行剑在此，便能叫破“这是中国武术的‘震脚’！”
大神之所以是大神，就是因为他们犹如一块海绵，贪婪地吸收一切让自己变强的知识。
随着震脚炸开的，是【抗拒火环粉碎践踏】！这一脚把积雪以及雪下的金属破片都震到半腰高，并往外扩散，随后才是滚滚炎浪！然而机器人在炎浪冲击下屹立不倒，迎着扑面杂物，挥动链锯！
两把因高温而发红发亮的剑架住链锯，直接砍断链条！烈火雄心鼓足腮帮子，一口【龙息】喷机器人脸上，遮蔽重机驾手的视野；同时他抽出一把剑，从链锯底下往前戳，可惜剑锋难以刺入机器人外壳！机器人反应过来，用力把烈火雄心推开！谁知链锯上浑不受力，只见烈火雄心顺势一字马坐下，轻盈优雅如芭蕾舞者，两百公斤重的链锯从他头上挥过，因惯性而不能立即收回！
交手不过两三下，朋克引擎的破绽便已出现！
烈火雄心猛然弹起，没有用剑（毕竟机器人的硬度他已领教到了），而是用拳头轰在机器人腹部。以他的体重当然不可能影响到机器人，但他肘部像涡轮发动机一般猛然喷出火舌，在这个新的力的作用下，机器人微微失去平衡，不得不向后退了一步。“寸劲”！虽然烈火雄心还没搞清楚发力的要点，但他利用火焰射流的推力，一样能打出寸劲！他可不是白白给人当靶子的！他是在挨打的过程中进步，用身体去感受战斗的每一个细节！
再然后，进步，双拳齐出，轰得机甲震颤不已！只要把冲击力打进机甲内部，就可以伤害相对脆弱的人体！任你机甲多么坚固，你的内脏依然脆弱无比！
这就叫“隔山打牛”！
驾驶舱的透明护罩内溅起血花点点，朋克引擎受伤了！
烈火雄心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痛快。这就是“万法通明”的门径！战士想要抵达服务器第一人的层次，非得掌握此战技不可！
第一百零一章 幽浮
雪国大陆，布满金属碎片、满目疮痍的战场，其边缘的树林里……
云消雨逝捧着光团，全身不自觉地发抖。她鼻尖、脸颊都呈现紫黑色的冻伤，实在大煞风景，要知道这张脸可是被评为《乾坤》最美的女性脸蛋。她手中的是一颗微型太阳，以自由头等舱的羽毛、烈火雄心的血液为施法媒介混合生成，源源不绝地提供温暖。她实在太需要暖和身体了，和“雪姑娘”一战后，她差点冻僵在雪地里没法撤退。雪国大陆是芭芭雅嘎的主场，能和芭芭雅嘎打成平手，云消雨逝已经相当满意，根本不想再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赔上性命，所以她只是在观战。
战斗在烈火雄心与朋克引擎之间爆发，看似忽如其来，实则早有预谋。这几天下来，几乎谁都知道朋克引擎是站在雪国联邦那边的，简直就是个只刷新在煤烟城的boss，实在太好找了。
烈火雄心已经大变样。双剑没办法劈开机甲，太过碍事，干脆以熔岩包覆成t字棍（又名浮萍拐），保护双臂，同时突出拳锋，方便以寸劲击打敌人；肌肉强壮似岩石垒就的上半身血气充盈，魔纹“试炼的纹章”触发，在体表显现出金红色斑点；他双足不丁不八，侧着身子，双手握拳，护住头脸及中轴线，俨然格斗老手；手腕、脚腕皆缠绕一缕飘飘忽忽、断断续续的青色流焰，彷如系上丝绦。这就是他结合与断、与天行剑的交手心得，从而摸索出的全新表演时间（show time）雏形，暂命名为拳法家。和偏向疯狂进攻、不死不休的角斗士截然相反，拳法家禁止使用【狂化】，务求把情绪调节到不会影响战斗的程度。一味地放任战意飙升，是没办法达到“万法通明”的精度要求的，所以说拳法家代表他的成长和积累，代表他终于突破了狂战士的天然桎梏，代表他开始静下心与体内澎湃的巨龙力量对话，可谓意义非凡。
“情况怎样了？”摇滚扳机问，没办法，他是瞎子。也不知道他之前是怎么掩护气象法师撤退的。“听起来好像是猛男占上风？”
“你说哪个猛男？”云消雨逝呼着霜气，不停跺脚，试图让身体更暖和一些。
烈火雄心是当之无愧的猛男，但朋克引擎可不遑多让，要不然怎么会拥有以铁汉为名的表演时间？只见机器人甩动着钢铁双臂，大范围地攻击，打空都能打出风声，难以想象打在躯体会是什么情景。
然而在烈火雄心眼中，通通都是破绽。
机器人刚挥出双臂，龙炎霸者便抢入它怀里，左手抓它右腕，右手则一个冲拳直取驾驶舱！也算机器人反应快，左手回防，隔在胸前，谁料烈火雄心同步变招，右手扣它左腕，头脸青筋条条暴起，发一声喊，猛地便把机器人两手左右扯开，逼驾驶舱暴露在他面前！
危险！
烈火雄心的右腿膝盖下一秒就要弹起、撞在驾驶舱舱盖上！当初天行剑是怎么杀
的他，他就怎么杀了朋克引擎！
可是下一秒没有如他所想般到来，因为机器人右脚抬起、微收，轰然跺地，一发震脚无情地踏在他右脚脚背！钢铁巨怪的重量瞬间把血肉之躯碾压成泥！！！除了借地力出击之外，震脚也可以用于阻止敌人移动，只不过由机器人使出来有点威力过大！
烈火雄心霎时痛得脸部肌肉抽搐。膝撞被截停，但他没有丝毫犹豫，头颈背后喷出火焰（远看犹如龙角），以寸劲驱动的头槌轰在舱盖上！他的脑门温度奇高，透明舱盖在急冷急热反复交替下被轰出一大片细密裂纹，裂而不碎，阻碍了朋克引擎的视线！
法则“再生”启动，烂成肉酱的右脚立即痊愈，烈火雄心继续出拳！
古代的骑士穿着板甲，防护力极高，造型还带弧度，刀剑和长枪都难以刺穿，甚至会打滑。于是钝器应运而生，有战锤、钉头锤、页锤（在东方则是锏、鞭、金瓜锤、骨朵），创造它们的目的并非要打破盔甲，而是要扩大打击面，摧毁盔甲底下脆弱的人体，挨上一下便筋断骨折、非死即伤。
朋克引擎是骑士，机器人是板甲，烈火雄心以拳锋为锤，务求把冲击力打入朋克引擎身体。一旦他能够模仿任何武器的攻击特点，他就可以自称掌握“万法通明”。
而机器人立即半开驾驶舱，夺回视野，更加狂暴地挥舞手臂，然后不断后退。许多金属碎片被磁力牵引，锋芒朝上，排布成荆棘之径，烈火雄心咬着牙踩着碎片追杀如果狂战士害怕痛楚，那也太丢人了吧！
“为什么你们战士打起来总要这么血腥？我看不下去了。走了，你们加油。”云消雨逝转身，颤巍巍地离去。
摇滚扳机耸肩，抽出两把手枪，循着声音出发。
另一边，烈火雄心发现打击感十分怪异，打出的声响闷闷的，一点儿也不清脆。明明他的拳头雨点般落在对方身上，对方却安然无恙？他并不知道，朋克引擎暗中调整了机甲内部结构。为了应对钝器，骑士会在盔甲下穿厚厚的棉衣内衬，对击打进行缓冲；而此时的机甲也增添许多中空，尽管看起来会被打得处处凹陷，但冲击力全分散到四面八方。
不过，烈火雄心的击打并不是无用功。他的战技名为“煎熬”，结合他的再生能力与火属性攻击，能不断累积优势。热量会传导，每一拳都在给机器人加热，即使逃得过冲击力，朋克引擎也逃不过被焖熟的命运。当以铁汉硬撑的时候，重机驾手已注定在煎熬中败亡。
差不多也就这样了。朋克引擎名过其实，与之交战给自己的经验有限，再打下去也没有意义。烈火雄心像健美先生一样用力打开背阔肌，肩胛处喷出两道冲得老高的火焰，宛如巨龙展翅。
自由头等舱等的就是这个信号！
他从藏身处振翅飞起，来到高空，瞬膜保护着脆弱眼球，瞄准朋克引擎，再义无反顾地
俯冲！他的双翅开始燃烧，白色火焰如羽毛，被刮骨罡风一点点剥离，在他身后炸出串串烟花。随着他全身被火焰笼罩，双爪加热气流并喷射，拖出长长焰尾，彷如天外陨石！荣光戟手是太阳之子，火焰是他的武器，光芒是他的护壁这就是他的表演时间伊卡洛斯，最高速度可接近音速，不能维持太久，否则会**而死。伊卡洛斯本是杀招，他之所以一开局就拿出来，是因为不愿重蹈覆辙。
他竭力伸长双臂，长戟在大气摩擦中发红发亮，尖端处简直亮起了一颗超新星！他有绝对的自信，可以用这柄以重力加速度付诸其上的凶器将目标捅个对穿！而他也同样笃定，就算是追踪飞弹也捕捉不到他的身形！
这时候子弹打来，当然，是来自于偷猎专家的，却猛然停顿在朋克引擎身外磁场已经展开，任何金属物品都要处于大神掌控之下。可惜这其实是个更大的破绽，机器人被烈火雄心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余势未消，还摔了个四脚朝天。只见它的手脚形变，拧成了粗大的线圈。朋克引擎从驾驶舱爬起，正好处于线圈的中心。
下一个瞬间，朋克引擎被白色光芒包裹，迎着自由头等舱的预定轨迹起飞。
这速度，难道是电磁炮
自由头等舱的想法还没完整地从脑子里过一遍，他就和白光迎面撞上，死了。
看着空中盛放的爆炸火光，地上的烈火雄心震惊得只能连骂脏话。他与朋克引擎近在咫尺都未能反应过来，事实上他也没把握能拦下对方，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似乎白光一闪，自由头等舱就被秒杀了。这也让烈火雄心多了个疑问：既然朋克引擎举手投足可击杀大神，为何不就近解决自己，而是优先解决远处的鸟人？
难道说这招只能用一次，必须拿来对付威胁较大的家伙？
烈火雄心立即拔腿跑向白光落点。既然对方从乌龟壳里跑出来，那他可不能放过大好机会。
白光落在地上，转瞬失去踪迹。
远处摇滚扳机一声惨叫，死了。
还不等烈火雄心下意识地放慢脚步，白光已来到面前，贴得如此近，仿佛要粘到他视网膜上。然后他整个人爆成一团血肉烟花，高温的尸块落在雪地上，哧哧地响，让人联想起在铁板上冒烟的牛肉。白光通过的地方积雪被狂风吹飞，当雪花落下，便迅速被因感生电流而积蓄热量的金属碎片融化。
万籁俱静。
在平原边缘，一面悬浮空中的镜子散为雪花，而操纵水镜的江花火瞠目结舌，他身边的板烧芋圆更是缩起脖子、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原本江花火是想看看亲爱的师弟安不安全，所以偷偷躲在一边用水望远镜观察，只等朋克引擎处于下风便马上救场，结果……
三秒，三位大神陨落。
这个战绩只要传扬出去，新的“杀神”即告诞生。
第一百零二章 木槿犹香
三秒，三位大神陨落。
“你你你，你看明白了没？”板烧芋圆话都说不利索了，迅速背过身，害怕朋克引擎会因为视线而注意到这边。
“有点明白了。大概是电磁轨道炮和磁悬浮，先把会飞的打掉免得他逃跑，再落地收拾另外两个。”明明身处寒冷雪国，江花火却额上见汗。“你知道电磁炮可以突破七倍音速吗？逃不掉，防不住，你根本就没时间反应！这效率不科学啊，见谁秒谁，我们还打个泡泡啊？！”
上一秒他刚拍完大腿，下一秒又笑逐颜开，吓得板烧芋圆屁股往后挪两寸：“干嘛？你肆（是）不肆（受）太大刺激了哦？要不要看医申（生）？”
“我是在想，连全盛时期的我都没有必胜朋克引擎的把握，那我师弟就安全啦！”
正这时，江花火肩膀上冒出一根由剔透蓝光构成的魔法指针，在空中跳了跳，传出男声：“喂，江花火！”
“咦，你什么时候在我身上”
“闲话少说，你在哪里？”
江花火手指轻动，水流在空中列出一行文字“这是自己人，寂静之声”，一边展示给板烧芋圆，一边道：“我在煤烟城外面。”
“那么英国佬找的是你！他们组队赶向煤烟城，人数不少，但白夜流光不在。你最多还有十五分钟的时间准备。我这个通话魔法只能用一次，接下来就看你自己了。”指针碎散消失。
江花火像腿抽筋一样从地面弹起：“谢了兄弟！喂芋头，我们分头行动。我体内的毒素还没消除，没可能对付他们一群人，你和我一起只会彼此拖累。”
“肆芋圆不肆芋头啦！为什么他们会知道你在哪儿？”
“我想是因为甜美童话？”江花火把足下些许积雪融化，站在水泊中，须臾便对世间水体了然于胸。传送之际，他还不忘记对板烧芋圆笑道：“记得躲好了！”
板烧芋圆不满地叫道：“可肆，可肆你肆英雄啊！明明肆你阻紫（止）了与镜对谈，为什么还要杀你！就不能大家坐下来好好谈吗？”
【水界挪移】。
江花火眼前一花，已来到最近的水体之上。他不禁笑着叹了口气：芋头还是太年轻，也不怪他，毕竟他三转也没多久，还不了解大神的圈子。大神个性鲜明，彼此各执己见，怎么可能坐下来好好谈？而且他澜沧龙王也有自己的骄傲，对自己人暴露软弱也就罢了，对外人，嘿嘿，还真不好意思用各种借口博同情。
嗯？这片水体……为什么是一滩热水？
环顾四周，是很自然的雪林风景。可是冰天雪地里怎么会有天然热水啊，这又不是温泉！糟糕，是陷阱！有人故意融化积雪，守株待兔，只等我用【水界挪移】送上门来！这个陷阱太巧妙了，一定是在不知什么时候就追踪我，还要算准我会和芋头分开……太多环节，必须要团队合作，换句话说，自己要被群殴了！
江花火内心连续几个闪念，脸上已笑开了花：“哈哈哈，是哪位好朋友和我江某人开玩笑？出来见个面吧！”
“能成为澜沧龙王的朋友，我很荣幸呢！”
说话的人背着手从树后跳出，有着少女般的俏皮，但看外貌却是成熟的亚裔大姐姐。她穿着白色长大衣、条纹上衣、桔红色短裙、黑色过膝长筒靴，还围了一条火红的手织围巾，全是花现实货币从商城买的时装，没有属性的，只能看不能用；头发染成褐色，带几缕红色挑染；脸蛋精致，化了湿漉漉的水光妆，我见犹怜；随着她优雅端庄的步伐，两枚红宝石桃心耳环也微微晃动；她抬手拨动秀发，中指上的戒指镶着酷似绿色蛇眼的椭圆宝石，为她增添说不明道不清的危险感。
并不是性别歧视，只不过就统计数据而言，《乾坤》大神里的男女比例是九比一到八比二之间，女性大神比较少；同时也正因为数目稀少，所以反而更容易让人留下深刻印象，就江花火所知，喜欢穿时装的女性大神只有一位。这位女士风情万种，好似模特儿，实际上是精擅召唤魔法的召唤魔导师。
“高丽”服务器第一人，有“读心者”之称的木槿犹香，莅临雪国大陆。
韩国人？江花火真有些吃惊了，他本还以为是“哥特”大神设伏呢。他和韩国人好像没恩怨吧？！
作为电子竞技强国，韩国玩家水准在世界前列，而站在他们巅峰的就是木槿犹香，在进游戏之前便是最强的电竞女选手，进游戏后以全《乾坤》最强意识著名。这位大神虽不及其他第一人出名，但江花火怎么可能轻忽？
“美女，找我什么事？”抱有一丝丝冀望，澜沧龙王先打招呼，心里念叨：千万别打我，千万别打我……
不知道是不是韩语特色的问题，美女说话顿挫感太强，即使翻译过来，听着也不够温柔：“江花火，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很多人都说我缺乏杀气，所以不能与‘杀神’比肩。作为唯一的女性第一人，而且是在韩国，我的压力很大……我真的需要一次华丽蜕变。希望在和你战斗之后，我能稍微成长一点吧。”
江花火哭笑不得，指着自己鼻子：“为什么偏偏是我？找天行剑不好吗？”
“翻过这么多大神的资料，我发现你和我的水平相当，最适合成为我的对手呢。”仿佛在面对镜头，对方用食指戳自己脸蛋，轻咬嘴唇。
江花火的脸一下子拉下来了：“美女啊，这话太伤自尊了，别说得好像我比老剑弱啊！我记得韩国盛行大男子主义，你说话这么伤人，不怕将来找不到老公吗？”
木槿犹香看了看江花火藏在袖子里的右手，甜甜一笑：“你是不是准备放出‘祖龙战场’了？同时还想通过聊天来让我分散注意力？澜沧龙王习惯先手，必求占得地利，我可是知道的哦？”
江花火的脸色这回真的黑了，声音透着寒意：“不愧是最强意识。”
“欧巴你好会夸人哦，哪有什么最强意识，只不过是女人的第六感而已啦。”
木槿犹香的话还没说完，棋盘便已掷落在地，爆发无限光芒。江花火站在光中，似笑非笑：“美女，我要辣手摧花了。”
韩国第一人？照样杀了！
他的笑容很快凝结在脸上，因为他看见一枚硬币也正脱离木槿犹香的指尖，翻滚着划出弧线落向棋盘，随即在棋盘上滴溜溜旋转要知道棋盘和地面正呈七十五度角！这违背重力法则的景象，让江花火心知大事不好！木槿犹香被称为全《乾坤》的最强意识大神，以至于有了“读心者”的外号，方才更是第一时间看破江花火意图，既然如此，她这枚硬币绝对是有的放矢，很可能是和“祖龙战场”一样是游戏类特殊道具！
所谓游戏类特殊道具，是只能在特殊地图里获取的、和小游戏（比如大富翁、棋类、牌类等）有关的道具，一般无法带到特殊地图之外，但是（凡事最怕的就是这个“但是”），如果某道具能带出特殊地图，属性都会非常、非常、非常逆天。江花火早年在特殊地图哥特大陆的游乐世界获得一面棋盘，还带了出来，在系统推演之下变成“祖龙战场”，主要效果是改变地形。江花火是龙族，在有水的地方能占据优势，而能把平原、森林、沙漠等任何对他不利的地方变成海洋，简直就是可随时随地使用的外挂！这也让他从大神队伍里的一线变成超一线！
决斗硬币：游戏类特殊道具发动时，此道具才可使用，并取代前者效果。在该道具的适用范围及生效时间内，玩家的模板和技能树发生调整，召唤物的模板和技能调整，道具的属性调整，战斗规则改变。
一瞬间，江花火所有的技能都变成灰色，装备皆不可用。上得山多终遇虎啊！他一直以为“祖龙战场”因太偏门而无往不利，谁知道老天爷就是爱和他开玩笑，真能让他遇上可克制“祖龙战场”的人！
但是！
这个看似万能的“决斗硬币”有个最大的缺点，就是不能改变法则！法则是《乾坤》的基石，可以把不可能变为可能！
江花火踢起水花他的龙王模板不可用，连最基本的控水都办不到！水珠扑向棋盘以及那枚旋转不休的硬币，水中蕴含源自睚眦的“分离”和椒图的“排斥”，能把棋盘和硬币拆开，然后只要再回收棋盘，一切就还有转机！
紧接着，连法则也消失了。
法则篡改：把目标的法则修改为与自己一致。该法则有优先权，数值不受抵消。
江花火吃惊地发现，除了“无为”以外的九条法则全部变成灰色，反而多了一条法则，名为“公平”，想必这就是木槿犹香的第二个法则。
法则公平：决斗时双方会被传送到另一处空间，不会被外界所干扰，也不会影响到外界，直到决斗分出胜负。仅在遇到同样持有“公平”的敌人时才可生效。
这……
要不是江花火从不骂女人，他已经把自己生平所学的所有粗言秽语都喷出去了。“篡改”完美补上了“决斗硬币”的漏洞，让玩家的法则成为摆设，而他偏偏就法则玩得最溜，这一下让他损失大半战斗力！
两人同时消失。现场只剩下一面棋盘，以及安静趴在上面的硬币。
第一百零三章 DUEL
江花火和木槿犹香同时出现在一处新空间，彼此间隔二十米。这个空间非常简陋，深色背景被发出绿光的线条分割成大块大块的格子，没有边界。
系统提示：您已进入决斗空间，分出胜负后即可离开。
系统提示：您的对手选择以卡牌决斗。
两人右侧出现一叠背面朝上、如被单大的卡牌。把技能、模板、装备都变没不算什么， “战斗规则改变”，这才是“决斗硬币”最可怕的地方硬生生把《乾坤》变成卡牌游戏！！！
江花火倒是在心里长舒一口气。幸好是卡牌游戏，如果真按照他的身体状态去战斗，估计没五分钟就要跪了。
“欧巴，要认真玩哦，赢家可以得到输家一级的经验。”
“哇，玩这么大？”江花火咋舌。三转职业者死亡，也只是掉当前等级30%的经验，掉整整一级的话怕是会在全球天位榜下跌十名。他本人其实不是很介意等级和排名，毕竟他曾经燃烧经验值、跌到1级，他只是没想到木槿犹香敢冒险。她一定对卡牌游戏很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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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则如下：
技能变成技能卡，与自己签订契约的生物变成生物卡，持有的装备性、消耗性道具变成道具卡。
玩家交替回合进行战斗。
每回合分别是准备、抽牌、出牌、战斗、结束五个阶段。
玩家各持有一套卡组，卡组总数由技能卡、生物卡、道具卡决定，抽牌时卡组剩余数目为0时判负。
玩家总血量为10，降至0或以下时判负。
游戏开始时，双方各抽5张牌，抽牌阶段抽1张牌，结束阶段时若手牌超出7张，则弃牌直到变成7张为止。
出牌阶段，每种牌最多只能出1张。生物在召唤出来的时候须静止一回合，下回合方可攻击。
战斗阶段，横置生物卡进行攻击，未横置的生物可以进行阻挡。
先攻者第一回合跳过抽牌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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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在欧巴是新手的份上，给你60秒时间调整卡组。”木槿犹香坐在藤萝缠绕的秋千椅上，轻笑道。系着椅子的绳索也太长了，一直没入空中，看不到尽头。
江花火心中暗骂。光是看游戏规则并理解就要30秒了，哪还有时间去看自己卡组里每张卡牌的效果再进行筛选？偏偏他的技能又极多（早年间以【杀魂】夺了不少技能回来），一眼看不到边，更增加了难度。木槿犹香是不是在玩针对啊？
只来得及剔除十几张光看名字就没什么用的技能卡和生物卡，江花火就被强制坐下，开始游戏。万幸幻化出来的椅子是他最熟悉的那张鎏金龙椅，让他安心下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来吧！
系统提示：决斗开始。
一枚巨大金色硬币从空中落下，在场上颠了两颠，复归平静，朝上的一面雕着木槿犹香的脸，这代表由她来选择先攻后攻的顺序。
五张牌从牌组顶端升起，孔雀开屏一般于牌手面前展开。木槿犹香快速扫视牌面：“抽出起手的五张手牌，你如果对它们不满意，可以洗牌重新抽，但是抽出的数目要减一。”
数目减一，那岂不是白白少了一张手牌？江花火当然不肯吃亏，道：“就这样。”
“我可是提醒过欧巴你了哟？我拿下先攻，发动持续道具卡＜火蜥蜴巢窠＞，发动持续技能卡＜火种遗留＞，召唤＜火蜥蜴＞，回合结束。”五张手牌剩下两张。
火蜥蜴是一种低级的火元素生命，巴掌大小，可从体表颜色判断其寿命，一般来说颜色越接近白色，年纪越大，温度也就越高。这只＜火蜥蜴＞只有1
/1（攻击力1，防御力1），放在游戏外也是被江花火一口口水吐死的货色，不足为虑。
“也太弱了吧？”
“别小看这些小生物哦，它们虽然小，铺场却很快呢。”
江花火不以为意，瞥了一眼对方卡组，嘿嘿笑道：“我的卡组比你厚，这样下去你会先抽光卡组，然后输掉吧？”
木槿犹香也笑了，是一种轻蔑的笑：“虽然是这样没错，但卡组厚也不是一件好事哦。卡组的牌越多，抽到自己想要的牌的概率就越小，这是卡牌游戏的常识呢。”
常识你个泡泡啊！我又没玩过卡牌游戏，就小时候在动画上看过而已！江花火一脸尴尬，道：“我的回合，抽牌！”
他原本的手牌分别是＜午夜龙吟＞、＜海战神的长枪＞、＜鞭挞＞、＜水界挪移＞、＜轮回道天人道＞，这些牌都很好，所以刚才他不舍得洗回卡组。最新抽上手的是＜龙息仙光炮＞。
＜午夜龙吟＞必须装备在超阶生物卡身上，＜海战神的长枪＞必须在场上有＜午夜龙吟＞的时候方可发动，＜轮回道天人道＞在发动召唤技能的时候可以用生命值或者卡组作为代价，这三张卡都非常强，可是现阶段用不出来；＜水界挪移＞让敌人攻击落空一次，＜龙息仙光炮＞可立即杀死超阶生物卡以外的任何目标生物，现在用会很浪费。
＜鞭挞＞发动，对目标生物造成1点伤害！
水流鞭子从江花火手中挥起，抽在火蜥蜴身上，滋啦一声水蒸气升起，小家伙就此毙命，简单至极。然而，因为＜火种遗留＞的缘故，火蜥蜴死后留下的元素核心变成一颗发光的卵，在黑曜石搭建的＜火蜥蜴巢窠＞的衬托下像是一颗硕大的纯天然红宝石，真应该镶嵌在教皇法冠上。
＜火种遗留＞：火元素生命死后生成1个火蜥蜴卵衍生物，该衍生物于下个己方回合开始时孵化为1/1的火蜥蜴衍生物。
这么恶心，死了还要派出复制品！江花火皱眉，却也没有办法，他一回合只能出一张技能卡。“回合结束。”
接着轮到木槿犹香的回合。回合开始阶段，火蜥蜴卵破裂，从蛋壳里爬出的竟然是两条火蜥蜴！
“双黄蛋？！”江花火傻眼了，不是说好1个蛋只孵化成1只火蜥蜴的吗？
＜火蜥蜴巢窠＞：每当生成元素类衍生物的时候，额外生成1只1/1的火蜥蜴衍生物。
好吧，反正弱者出得再多也是弱者。江花火安慰自己。
木槿犹香：“发动持续性技能＜诱导进化＞。除外场上1只火蜥蜴，从卡组搜寻1张火元素生物卡并召唤到场上，再将卡组洗牌。我召唤的是＜火蜥蜴母兽＞。由于除外不视作死亡，所以不会触发＜火种遗留＞。”
1只火蜥蜴忽地化为火焰，陡然张大，再变成科莫多巨蜥般大小，身上有着一圈圈黑色花纹，攻防身材是2/2。
“发动道具，＜后冠＞，装备在＜火蜥蜴母兽＞上。＜火蜥蜴母兽＞原本是每个己方回合结束时生成1个火蜥蜴卵衍生物，在＜后冠＞的作用下生成数目+1。我再召唤1只＜火蜥蜴＞。”
一顶黑曜石皇冠落在母兽头上，它顿时骄傲地昂起上半身，仅用双腿站立，顾盼生姿。连续打出三张手牌，木槿犹香手上空空如也，场上却有2只火蜥蜴和1只母兽，攻势宛如烈火，万幸的是由于生物刚召唤的时候必须静止，不能攻击。
回合结束，母兽在巢窠里产出两个燃烧的卵。
江花火抽牌，一看，心凉了半截，居然还没抽到生物！早知道刚开局时就应该洗掉手牌的！算了，后悔也无济于事，先撑过去再说。他使用这张刚抽到的技能卡＜海流障壁＞
，每次生命值受到伤害时，可以把受到的伤害减少1点，持续两回合。他再看看那个母兽，心想要是用＜龙息仙光炮＞来对付区区2/2，也太不值得了。
“怎么啦，卡手了？噢，也就是‘手牌用不出来，全卡在手上’的意思。”木槿犹香发现对手还是五张手牌，笑道。“让我猜猜……难道这些手牌必须配合超阶生物？欧巴对牌组构筑没什么经验吧？低级卡也很有用，比如像我这样打快攻，三个回合内即可分胜负；只投入高级卡，就可能像你这样卡手，直到被打死也还没能用出一张卡呢。”
江花火脸色铁青。
回合开始，2个卵孵化，在＜火蜥蜴巢窠＞的帮助下，一共多了4条火蜥蜴！和前面的3只生物一起，合计8点攻击！再发动＜诱导进化＞，把刚诞生的火蜥蜴变成3/1的＜好斗火蜥蜴＞，这就足足10点攻击，如果没有＜海流障壁＞的话，刚好能把江花火的生命值清空！
2只火蜥蜴和母兽一同喷吐火焰攻击，仅有母兽的火球能穿过水幕，打在江花火身上，造成1点伤害。
木槿犹香手握一张新上手的牌未打出，笑得越发开心：“怎么，再不出生物，就要被我给磨到死了哦？”
这才是“决斗硬币”可怕的地方。生物卡至关重要，但大部分玩家都注重提升自身实力，极少和生物签约，一旦被拉入这场卡牌游戏，会发现自己无兵可用。可以说，召唤师的能力在“决斗硬币”里无限放大，简直破坏游戏平衡！“决斗硬币”就是召唤师的神器啊！
江花火脸都黑了，抽牌，顿时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可算来了一张神卡！＜海潘多拉的嫁妆＞，他的召唤类技能！
＜海潘多拉的嫁妆＞：每回合可从下面一个效果里选择发动1次：1弃1张牌或支付1点生命，从卡组搜寻1张非超阶的生物卡并召唤到场上。2弃3张牌或支付3点生命，从卡组搜寻1张超阶生物卡并召唤到场上。
他目前一共就5张手牌，弃3张手牌的代价太大了！江花火最终选择舍弃＜水界挪移＞，召唤了0/1的＜海洋图书馆的职员＞，这是一只两米长的玉白色大王乌贼，手里还拿着木章、墨水瓶和羽毛笔。为什么要召唤它？因为它天生带一个特殊的能力：当此生物进场时，玩家可额外使用1次技能卡。
只见乌贼职员伸长腕足，从江花火手中搬走＜龙息仙光炮＞，朝火蜥蜴母兽展示，一道耀眼光柱自卡面喷涌而出，贯穿战场，秒杀了母兽。这是必须的，要不然拖到下个回合，又会多出4个1/1！他算看出来了，木槿犹香是想用小生物铺场，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对手！决不能让她得逞！
随着母兽退场，装备其上的后冠也一起送入墓地。木槿犹香却依然淡定，称赞道：“明智的选择。”
江花火没吭声。他计算过了，下回合开始，刚孵化的2只静止，对面场上还有1只3/1和5只1/1可攻击，按道理来说能打出8点攻击，但没关系，＜海流障壁＞还持续一回合，他真正受到的伤害只有2点，还在接受范围内。
“抽牌，我发动＜诱导进化＞。”手握两张牌的木槿犹香第一时间不是出牌，而是点击一下场上的牌。1只火蜥蜴忽地化为火焰，陡然张大，成型后要比先前胖一大圈，背部更长有许多管子，灼热气流从管中喷出，发出呼呼的尖啸声，料想这是一只能行走的风笛。听到啸声，所有火蜥蜴都加大火势，跃跃欲试。
＜火蜥蜴队长＞：除它以外，场上的火元素生物+1/+0。
江花火噌地站起，何等失态，但他顾不得了！1只4/1和5只2/1，就算被＜海流障壁＞过滤，也依然能打出8点伤害？！
第一百零四章 风中残烛
＜火蜥蜴队长＞：除它以外，场上的火元素生物+1/+0。
这张牌不能加强自己，却能增加其他生物，是人海战术专用的王牌！好激进的战术，先把低级生物铺得满场都是，再用光环类效果把它们的攻击力提高一截！＜诱导进化＞也太恶心了，就算能解决掉这一只＜火蜥蜴队长＞，木槿犹香也随时可以从牌组里召唤出其他的王牌生物！不，不止是＜诱导进化＞恶心，对方所有的牌搭配起来，环环相扣，每一张都很恶心！
“那么，战斗阶段，全体攻击！”木槿犹香身子前倾，简直迫不及待想要欣赏对手的丑态。火蜥蜴们同时仰头，在喉咙酝酿烈焰，再齐齐喷射火球！
8点伤害！
总生命值是10点，先前已扣了1点生命值，假如硬吃这波伤害，就只剩下1点了！要不要用生物卡＜海洋图书馆的职员＞去阻挡＜好斗火蜥蜴＞？这样可以少受3点伤害，代价是要把自己场上仅有的生物给牺牲！
江花火很快下了判断：“给我挡下来！”
乌贼职员伸长腕足，把身体升到空中，迎向最大的火球。就在这时，木槿犹香迅速拍下一张牌：“欧巴，其实也有可在战斗阶段发动的牌，比如这张＜透支指令＞！＜好斗火蜥蜴＞增加1点攻击力，并附带贯穿能力！”
什么是贯穿能力
江花火很快就明白了。只见火焰把乌贼职员烤干了还不算，得寸进尺地烧到自己身上。5/1的＜好斗火蜥蜴＞对上0/1的生物，足足有4点攻击是溢出的，这溢出值再扣掉被＜海流障壁＞削减的1点，以贯穿的方式给玩家造成3点伤害。一轮下来，江花火结结实实吃下8点伤害，假如刚才他抱着侥幸心理、没有选择阻挡，他这时候已经输了。
系统提示：您的生命已如风中残烛。
这我当然知道啊！还真是谢谢你提醒啊！！！如果系统有实体，江花火一定会揪着它领子破口大骂。
“作为＜透支指令＞的代价，＜好斗火蜥蜴＞会在回合结束时死亡，当然，它会变成一颗卵。回合结束，你的生命只剩下1点，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我只剩下一个回合了。”江花火一手托腮，笑了起来。
“说得对。你好像不怎么紧张？”
“到这个地步，紧张也没用，接下来就看天意了。”
江花火没说假话，他现在处于绝对的不利，但他反而看开了。他场上只有一张＜海潘多拉的嫁妆＞，没有生物；他手里有＜午夜龙吟＞、＜轮回道天人道＞、＜海战神的长枪＞。
抽牌。
抽到的是一张技能卡，＜吞噬＞，效果是该回合内对方每死一只生物，自己就恢复相当于该生物原本防御力数值的生命值。
江花火表情顿时十分精彩。命运也太不配合了吧！主角在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忽然运气爆棚、抽到一张可逆转胜负的神卡吗？！
木槿犹香笑得可开心了：“欧巴，看起来你好像手气很臭哦？”
“是吗？也不好说啊……”江花火拍下一张牌。
＜轮回道天人道＞发动！
“我从卡组里支付3张卡作为代价！召唤1只超阶生物卡上场！”
＜海潘多拉的嫁妆＞：每回合可从下面一个效果里选择发动1次：1弃1张牌或支付1点生命，从卡组搜寻1张非超阶的生物卡并召唤到场上。2弃3张牌或支付3点生命，从卡组搜寻1张超阶生物卡并召唤到场上。
＜轮回道天人道＞：在发动召唤技能的时候可以用生命值或者卡组作为代价。
这是两张卡的配合！以＜轮回道天人道＞来支持召唤，既不用消耗生命值，又不用消耗手牌，简直完美！由于一回合只能打出一张技能卡，所以江花火必须忍到这时候才可完成组合技！也许是前面一直在挨打，太过憋屈的缘故，打出此牌之际，他骤然神清气爽！
木槿犹香眯起眼睛。超阶生物卡对应超阶魔兽，卡组里每种最多只能放入一张，在这生死
关头，江花火召唤的是谁呢？！
只见地面开裂，熔岩喷发，转瞬形成了燃烧的湖泊。在岩浆中，一条体型比得上蓝鲸的金鱼浮出大半个身子，不满地用尾巴泼剌，溅得到处都是岩浆：“怎么这地方奇奇怪怪的！”
超阶魔兽，花火金鱼！
“一会儿再和你解释。发动持续道具卡，＜午夜龙吟＞，装备在＜花火金鱼＞身上！”
＜午夜龙吟＞：只能装备在超阶生物上。装备的生物+3/+3，额外带有捷疾能力。装备的生物阻挡或被阻挡时，参与战斗的敌方生物得-1/-1直到回合结束。
金鱼变成头发半红不黑的、披金红绚烂袍子的少年，眼睛大得像时时都在瞪人一般，虽然很帅却一脸凶相。手里出现三棱长枪，吓了他一跳：“啊？！我应该拿不动才对！”
江花火没理他，而是仔细琢磨手上的牌。
＜海战神的长枪＞：己方场上已有生物装上＜午夜龙吟＞时方可发动。发动时可视作是本回合第一张技能卡来发动。目标生物得3/0直到回合结束，并获得贯穿能力。
这张卡简直充满了诱惑。如果说＜轮回道天人道＞和＜海潘多拉的嫁妆＞是比较隐晦的组合技，那么＜海战神的长枪＞简直把“快把我和＜午夜龙吟＞组合”写在脸上。＜午夜龙吟＞让生物拥有捷疾能力，说白了，就是生物召唤出来的那个回合就可以展开攻击，属于过期作废的能力。
他再看看场上。
对方8只生物，6只已经横置，剩下1只2/1的火蜥蜴和1只1/2的队长可供阻挡。
＜花火金鱼＞：可以同时阻挡多个火属性生物。火属性生物能攻击的必须进行攻击。每1只火属性生物死亡，给予目标玩家1点伤害。
不愧是澜沧龙王的头马，花火金鱼的数值相当优秀，是3/3，配合装备和技能后会变成恐怖的9/6，最讽刺的是他具备火属性，会因为＜火蜥蜴队长＞的效果“场上的火元素生物+1/+0”而变成10/6。假如两只火蜥蜴阻挡，均会被＜午夜龙吟＞压制成1/0和0/1（前者因防御力为0而自动死掉），死了还要因为＜花火金鱼＞的特性拖累主人，配合＜海战神的长枪＞赋予的贯穿，11点稳稳打死木槿犹香；假如木槿犹香选择不阻挡，直接10点伤害打脸，她依然要输。
完美！
江花火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然后看向木槿犹香。只见木槿犹香双手捏着，笑容略带勉强，似乎有些不安，估计她也猜到江花火打算攻击了。
场上花火金鱼扛着枪，也看向龙王，迫不及待。
说真的，江花火现在很困倦。自从阻止与镜对谈之后，他一直没下线，因为体内毒素一直存在，也就代表着与镜对谈的攻击一直持续，系统会判定他一直处于战斗状态，不能下线。他可以强制退出游戏，这是他的权利，但是如果真这么做了，毒素是不是还能乖乖呆在他体内，不好说。按他的直觉，最好还是别冒险强退。
他是大神，但他也有极限。他真的是拼了命保持清醒、去和木槿犹香战斗的。他的状态每分每秒都在下滑，之前不断动用法则剿灭体内毒素已经消耗海量精力，现在还要绞尽脑汁去学习一个从未接触过的卡牌游戏，连他都对自己的忍耐力吃惊。
“我的回合，结束。”江花火一拍巴掌，眉飞色舞，胜券在握。
木槿犹香长出一口气，笑道：“欧巴你居然不攻击？可别后悔哦！”
江花火只是笑。
木槿犹香抽牌：“为什么没有攻击过来？”
“因为你的表情。你表现得太过火了。你的读心能力其实是微表情分析能力。你通过我的眼神、表情、肢体动作，来判断我的心理活动，假使你读取到的信息比较模糊，你也可以与我交谈，比如说问一些是非题，促使我进一步泄露信息。你有这种能力其实毫不让人意外，因为女人在察言观色上确实比男人强得多，而在掩盖真实情绪上也远超男人。你清楚知道什么样的微表情
代表什么样的心理活动，你想要引诱我发动进攻，所以你一定要装得自己很害怕、紧张。所以我说你表现得太过火了。要是保持一副扑克脸，说不定会更好。”
木槿犹香咯咯笑道：“欧巴，微表情分析除了读心，还可以推理。一般对微表情比较有了解的，不是警察就是罪犯你坐过牢吗？”
江花火看着她，两秒后眼皮跳了一下，便自顾自大笑起来：“哎呀，啧……微表情之所以能用来分析，就是因为太难作假了，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微表情。不过你别得意，其实你也一样。有没有人和你说过：其实你这种水光妆，太油腻了？简直就像在脸上涂了一层猪油。”
木槿犹香的笑容不出他所料地僵硬了。
这场唇枪舌剑谁也没占到便宜。江花火坏笑道：“你只是学了点小技巧，离真正的‘棋手’还差得远呢。好了，这是你的回合，请开始你的表演。”
深吸一口气，木槿犹香面上又挂起微笑：“我知道你想激怒我。你希望我失去理智，不顾一切地向你进攻，而我似乎也只能如此，因为＜花火金鱼＞确实完美克制我的火属性牌组。无论我的火蜥蜴有多少只，你都能全部阻挡下来，然后火蜥蜴全灭，我还要倒扣很多血。但我还是要，进攻。”
她迅速拍下新的xxx，又用＜诱导进化＞召唤xxx……总之在一大堆让人眼花缭乱的操作后，她让9只生物一齐进攻。
花火金鱼潇洒地一挥长枪，火焰席卷倒流，秒杀9只生物！这还不算，每具尸体上均炸起一束火流，眼看要落到木槿犹香头上，让她吃下9点伤害！
但面对不利局面，木槿犹香却难以自持地狂笑起来，声音高亢得可以震碎玻璃杯。她一边擦拭眼角的泪花，一边打出一张＜连锁烧灼＞，于是九束火流掉头飞向江花火。
＜连锁烧灼＞：本回合当自己受到伤害的时候，把这个伤害数值全部转移给对手。
“你上一个回合没攻击我，是正确的。我确实把这张牌当做杀手锏，想诱导你进攻来着。但其实无论如何选择都没有意义，你的＜花火金鱼＞成了帮凶，是你，杀死了你自己。”木槿犹香伸出食指，遥指对手。
但江花火依旧很淡定：“其实最早还是你那张＜透支指令＞启发了我。既然有可以在自己战斗阶段发动的技能卡，那么有没有可以在对方战斗阶段发动的呢？如果我被‘一回合只能打出一种牌’的思维局限，我就想不到‘对方的回合也算是一个全新回合，也可以使用技能卡’。所以你手上很可能有陷阱。”
“嗯？欧巴你真的很聪明，要是多玩几次，我肯定赢不”
“所以啊，我想着赌一把，看看我的技能卡能不能也在你的回合发动呢？”江花火打出了＜吞噬＞。
9只火蜥蜴的死让他生命值瞬间提升到10点，再被＜连锁烧灼＞打回1点，像过山车一样惊险。但不管怎么说，他活过这个回合了。他真的无比庆幸先前没有贸然进攻，要不然他已经输了。他嘲笑美女妆容固然是希望美女生气，但不是为了诱骗对方攻击，而是为了隐藏自己手上捏着的＜吞噬＞。
他看穿了对手，对手却没看穿他。
烈火雄心摸到“万法通明”的门槛固然可喜可贺，但江花火早就过了这个阶段，以“万法通明”为参考，将战技“上善”推到至真至美的境界。他现在摸到的是“棋手”的门槛，是“心如明月，意如古井”的玄妙状态。
眼看压箱底的＜连锁烧灼＞白白浪费，这回轮到木槿犹香失态地站起。
“到我的回合。”
说着，江花火打出手牌。
＜海战神的长枪＞！
“给我去啊！！！”花火金鱼单手举起神器，上半身侧着后仰，单脚原地颠了几下，再倾尽全力予以投掷！长枪在空中划过，风声似是午夜龙吟，悠长哀怨！电光石火尚不能形容其快，乌光一闪，枪已插在木槿犹香胸口，10点生命值瞬间清零！
系统提示：江花火胜出！
第一百零五章 朋克引擎
朋克引擎，“雪国”第二人，身居全球天位榜第十二名，是当之无愧的大神级人物。
她身为重机驾手，酷爱操纵巨大的机械，并以此提高个人战力；她也酷爱重火力，理念为“口径决定胜败”。她是全《乾坤》公认最励志的大神，身为一个止步于沟通元素阶段、被导师断定毫无前途的法师学徒，从头到尾只有一个法系技能【电磁精通】，竟然可以在近战上媲美战士。
或许是性格原因，朋克引擎没什么朋友，总是独来独往。她默默在一个又一个战场辗转，因为只有战场才是她的舞台。尽管她不喜欢依赖别人，但玩家们却很依赖她，因为只要她站在自己这边，阵营冲突就是稳赢。她和死灵王者、昔日重现不打不相识，最终达成协议，昔日重现负责提供弹药、保障后勤，朋克引擎为雪国联邦迎战来犯大神。
在“末日交锋”之中，朋克引擎死守极地高岭上，坚持了三个小时五十九分钟后牺牲，时值71级。
“嘿，新衣服呢？”
背靠机器人腿部、坐在雪地里的女人问。她一开腔就是烟嗓，很成熟的味道，当她平静说话的时候，声音就像是穿透听者头皮之后摩挲灵魂，而且能清晰感受到她声音的纹路；她画着烟熏妆，半边头皮铲青，另一边棕色头发用蓝皮电线草草扎了一下；她穿着松垮垮的运动衣，拉链没拉好，露出白色运动背心以及腹肌。光看外表，绝没有人能把这个不修边幅的女人和强悍狂放的朋克引擎联系到一块儿。
“在这里。”回答她的人是深一脚浅一脚走来的昔日重现。他把手上的皮箱抛起，女人稳稳接住。
来到机器人身边，昔日重现忍不住抚摸其斑驳的外壳，叹道：“这是军工厂里唯一的ld29（leibniz das exoskelett 29），你知道它比我的命还贵个两倍吗？”
“确实物有所值，能扛下大神玩家攻击的机甲我也是第一次见。”朋克引擎打开箱子，取出一套黑色连体紧身衣。她站起，开始换衣服：“安心啦，我也很珍惜它的，每次抽烟都开着驾驶舱，不会留下气味的。”
说来也怪，朋克引擎虽然拥有一具坚不可摧的机器人，但她特别喜欢打开驾驶舱舱盖，光凭肉眼来狙杀远处的敌人，只有在认真的时候才会盖上舱盖，用机械辅助战斗。
“机器人”实为来自军工厂的小型机甲“憎恶”，是铁血元首在关闭军工厂前设计，只做了一台样机，还没定下系列编号，昔日重现姑且为其命名为ld29并归入ld系列（单兵外骨骼）中，卡捷琳娜对此表示异议，因为铁血元首似乎想用它开创新系列，实现军备的单元化，这样在后勤工作中可更好地生产、管理、运输、配给。ld29的特点正如其外号“憎恶”，不再是单方向的特化，而更像是可根据情况选择不同外挂装备的武器平台素体，与单兵外骨骼相比机械化程度更甚，两者不可一概而论。朋克引擎利用能力加装了各种部件，形成极具个人特色的步兵机甲。
无需王者发出指令，随行的炉鬼们便蜂拥而上，给机甲替换零部件。虽然这是世上仅存一台的样机，但万幸的是，铁血元首是先参考已有部件再去设计，而不是先做出样机再去设计全新配套部件，因
此军工厂里尚有存货可供维修。
在紧身衣外套上运动衣，朋克引擎用脚尖挑起一堆破烂（原来是另一件发出焦味的紧身衣），将之胡乱塞入皮箱：“你那个朋友呢？”
“你是指六月？”
“不然呢？你以为你有其他朋友？”
昔日重现接过皮箱：“轮不到你来说这句话。他不上线。”
“无病呻吟给的建议，就是让他躲起来？”朋克引擎摸口袋，摸出一盒雪茄。
“不然还能怎样？这个方法成本最低。你今天已经被逼得动用幽浮了。”
“能别用说教的语气吗？还行，只要来的不是白夜流光，我都能应付。”
朋克引擎把雪茄杵到昔日重现面前。昔日重现很自觉地换了个站位、为雪茄挡风，伸出食指，摁在雪茄头部，没两秒便成功点燃，再甩掉指头上的火：“你现实里也这么大烟瘾吗？”
“没呢，我手上这款木盒哈瓦那现实里卖1500卢布，抽不起。”朋克引擎叼着雪茄，懒洋洋看着毫无景致可言的灰暗天空。
“等我有钱了，我送你几箱如何？”
“哈哈哈！还是别了，抽烟会让胸部缩水下垂，我还年轻，不想提早身材走形。游戏里过瘾就很好。”
“明天我也驻守战场吧，好接应你。”昔日重现突兀地道。“别忙着拒绝我。幽浮不是真正的无敌。”
“我才没想着拒绝你，自作多情的小处男。”朋克引擎毫不留情地嘲笑道。“我身边刚好缺个能负责点雪茄的跟班。”
清沂百无聊赖地趴在窗台，看街上的树。往常这个时候他都在玩《乾坤》，但无病呻吟建议他最好不要在线。
其实他也知道这是最佳选择，只不过这话不能由他自己说出口，不然就显得太卑鄙太无耻了让盟友处理烂摊子，自己则潇洒快活，算怎么回事？
踌躇一阵，他最终选择去找李墨蹭饭，顺便让他给点意见。他下楼的时候正好撞见背着行囊上楼的女邻居朵拉，或许是因为实在太无聊了，他主动搭话：“嘿，你这是去旅游了吗？”
朵拉摘下耳机：“是你啊，张！我去参加音乐节了呀！芝加哥的lollapalooza音乐节。你知道吗，我最爱的乐队也去了，你一定要听听他们的新单！”
“听上去真是太棒了，有机会我也想去现场感受一下气氛。”清沂连连点头，心里大摇其头。从东北部去到中西部，舟车劳顿，就为了看演唱会？不可理喻。还是宅在家里最舒服。
谁知朵拉两眼放光地拍他肩膀：“真的？我有个朋友是乐队的贝斯手，他邀请我去听他们表演，你也一起去怎么样？”
你的朋友成分到底有多复杂啊！清沂苦笑道：“你朋友也在芝加哥吗？”
“哈哈哈，很好笑。就在波士顿，一个酒吧，不会很远的。”见清沂犹豫不决，朵拉趁热打铁：“拜托，女生不喜欢宅男和怪咖，你应该尝试一些新东西！”
清沂举手投降：“好吧，我接受你的建议。”
“那就这样定了，我会提前通知你的！”和清沂击掌后，朵拉心情愉快地回家；而清沂耸耸肩，心想也许参观表演可以稍微打发一下时
间，弥补不能玩游戏所导致的空虚。
系统提示：江花火胜出！
决斗结束，两人被传送至原本的地方。江花火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即收起“祖龙战场”，这场战斗他要再拿出来一次他就是傻瓜。与之同时，木槿犹香1级经验遭扣除，全球排名狂掉！而江花火的排名噌噌往上升，一口气来到了“华夏”第二、全球第九！
“美女，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走了哈，我日程排得满满的，本来想请你喝杯咖啡的，只好下次再约啦。”江花火煞有介事地敲敲左手手腕，那儿分明没有手表。
木槿犹香重新收拾表情，笑道：“离开了决斗空间，现在我可以毫无顾忌地发挥全部实力，召唤的可不是区区火蜥蜴哦。”
江花火哭笑不得：“美女啊，何必伤和气呢？在最擅长的方面你也没能拿下我，你不如换个对手吧？真要打的话，我只能奉陪到底了。”
“你说奉陪到底，可是你脚尖没有朝向我，分明是不想面对我哦，欧巴？”
江花火暗骂一句“又是微表情”，发足狂奔，想远离木槿犹香。既然没唬住对方，那就只能逃跑了。实际交手，才发现韩国大神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强。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传闻：韩国大神成立了一个电竞俱乐部，把玩《乾坤》当成正职，实行封闭式集训，除了提升角色等级、争取各种变强的途径之外，他们还要花大量的时间进行队内pk练习。
能投入大量资本到游戏里，韩国不愧是电竞强国，其大神的平均水准必定凌驾于各国大神之上！
然而他刚踏出没几步，就一脚踩空，脚下竟有个掩饰得完美无瑕的陷坑！
是谁挖的陷阱？
他反应也算快，一口唾沫呸向远处，以【水界挪移】传送至唾沫落点，虽说有些不雅，但总算避过一劫。他瞟了眼陷坑，只见底下还插着森森钢锥，这分明不是召唤系魔法能做到的，就算说是其他魔法所做的也很牵强！
再看个人状态，法则依然被对方以“篡改”变成“公平”。“公平”的效果是决斗时双方会被传送到另一处空间，可目前自己并未被传送，说明这不是一对一的决斗！结合陷坑的布置来看，这女人居然喊帮手……他等于是在被围殴！
“希望在和你战斗之后，我能稍微成长一点吧”木槿犹香根本只有嘴巴上说得漂亮，比起不切实际的成长可能性，她更愿意拿下眼前的胜利！江花火在“末日交锋”里坚持最久，变相说明他的实力可能还在御清锋之上，干掉江花火，木槿犹香必然身价大涨！果然没错，韩国人有着强烈的民族自尊心，但又与难以撇除的自卑相结合，变得病态了，所以他们为了追求胜利，不择手段。
一丝明悟掠过心头，江花火喃喃道：“是了，是了！这就是你永远比不上‘杀神’的地方。”
“你说什么？”木槿犹香眯起眼睛。
因着那点明悟，江花火心情特别好，哈哈大笑：“没什么，你提醒了我，你让我明白我的欠缺之处在哪里！”
忍着肺腑剧痛，他踏前一步，枪尖与脚尖平行。
你要拿我当“第一人”的垫脚石，那我就拿你们祭枪，证得“杀神”果位！！！
第一百零六章 神之相会
且待我拿你们祭枪，证得“杀神”果位！！！
正当江花火摩拳擦掌之时，尖锐哨声响起。
木槿犹香脸色十分精彩，忽红忽白。
三秒后，哨声更急，似是连番催促。木槿犹香再不迟疑，喊了声“撤退”，便掉头离去。托她的福，“篡改”终止，江花火法则恢复正常。
江花火裤子都脱了呢，敌人却跑了？他心如电转，明白定是有人在外围放哨，通知木槿犹香放弃战斗。能把一群韩国大神吓跑的
一拳打在江花火的腹部！
江花火被打飞出去！
他还在纳闷攻击是从何处来的时候，敌人追袭而至，又是一拳！不，不止一拳，简直是揪着他猛打！
你个泡泡啊，等我站稳了再打行不行啊？！我好歹也是天位榜上的人，给点面子啊喂！
江花火愤怒了！他忍着腹部的剧痛，调动法则，以水流反击，可反击还没打中对方，对方的拳头便抢先一步擂在自己身上，自己痛得都操纵不动水流，地上无奈地积起水洼片片！
一连挨了十多拳，江花火终于找到机会，一个【水界挪移】闪到某处水洼，痛得单膝跪地、捂住自己反复受创的腹部。他很肯定，自己的内脏破裂了，肋骨也断了几根。如果不是龙族强悍的生命力，他三秒前就死翘翘了。啊不妙，毒素趁这个时候疯狂扩张。
“哇。”敌人轻轻鼓掌：“那个火焰肌肉白痴都挡不住三拳，你真不愧是‘全球最持久的男人’啊。”
“拜托……”江花火勉强一笑：“大名鼎鼎的断，不太适合说这种黄色笑话吧……”
普天之下也就寥寥几人可以把他打成这副死狗的模样又或者是单凭出场就能吓跑木槿犹香，断毫无疑问位列其中。
一边做热身运动一边走来的瘦小拳击手，今天也依然**着上身、披着那条装饰大于实用的红黑围巾。他勾勾手，示意江花火爬起来。
“为什么先打我？”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你比她弱，我要先从你开始杀。”
“兄弟，你说话太诚实了……”
断摊手：“这是我的风格。别磨蹭了，‘怪物’，我知道你还能打。”
“怪物”，是江花火早期的称号，当他成名之后，再也没人敢这么叫他了。所以在听到断如此叫他的时候，他微微失神。
龙袍融化成一滩黑水，包裹住江花火，一秒后凝固，形成一套乌沉沉的全覆式铠甲，就连双目部位也是用黑水晶保护着的，镜片后亮起红芒两点。盔甲缝隙逸散阴冷海风，而面具打开，露出森森利齿，以及一条蛇信般灵活扭动的三尺舌头，不，不对，蛇信只分了两叉，这条舌头却分了三叉，宛如海神的三叉戟。浑浊海水悬浮而起，铺展开来，为行走的龙神系上大氅。他半伏于地，左手五指深深抠抓地面，右手横枪在后，眼睛从下往上瞧着敌人，姿态非人，诡谲难测。这便是江花火的表演时间（show time）黑魔妖龙。即便对战木槿犹香，他也未曾展现过这个姿态。
所谓“杀神”，不在技术，不在意识，只在于气势！
敢于堂堂正正地以一敌多的气势！
像木槿犹香那样，明明是一对一，明明占据上风，却还要耍各种小手段，这辈子都没资格问鼎“杀神”！别说“杀神”了，第一人的名头迟早坐不稳，又怎配见识到黑魔！
在铠甲后，他的嗓音变得沙哑，仿佛经海盐摩擦后再被海风吹干水分：“别叫
我怪物，但你可以叫我帅哥。”
断迅速冲向江花火，双拳护着头脸，这是最标准的拳击手姿势！
因为旁观了朋克引擎和烈火雄心的战斗，所以江花火下定决心，千万不能用大开大合的打法，虽然看起来威力强大又颇有声势，但既然烈火雄心能闪开，那么断也一定能闪得开！千万不能低估三转战士的身体柔韧性与反应速度！必须用连绵不断的高频次攻击来阻止对方近身！所以才要选择各项数值均衡、兼顾灵敏与力量的黑魔妖龙！
于是江花火一秒内刺出七枪，他没想到的是，断下半身不动，单凭上半身的重心轻微挪转，七枪全都间不容发地闪过了。
是他江花火的攻击速度跟不上对方的闪避。
即便贵为《乾坤》最懂得控水的玩家，江花火也没办法控制额头上缓缓渗出的汗。
下一秒，矮着身子从枪旁掠过的断，狠狠一拳打在江花火腹部，把他整个人打得离地五厘米。上勾拳乃是杀场拳王的起手，这也意味着澜沧龙王即将迎来狂风骤雨般的攻击，殒命只在须臾！
无论在哪个国家，港口城市都是鱼龙混杂，水手、商人、走私犯有时候他们往往兼三者于一身太多操着异国口音的人在这儿厮混，形成灰色地带。几位“福音”大神统一把复活点设置在此，既方便藏身，又方便随时抽身。现在他们低调地披着斗篷，在码头边上的小屋里聚餐。没人会注意到他们，这么冷的天气，就算是喝得上头的渔民也不会出海的。
摇滚扳机一手拿着酒杯，默默咀嚼三明治。生菜都结冰了，他头一次吃三明治能吃得嘎嘎作响。而烈火雄心席地而坐，抱着锅子，用体温让炖菜持续微沸。炖菜内容颇为寒酸，但也没办法，他们身份敏感，能搞到食物就已难得。
门忽然开了，寒风猛灌，一人站在门口。但几人依然安坐，因为云消雨逝一直在窗边警戒，她既然没有反应，来者是友非敌。果然，她脸都不扭一下，只恹恹地道：“把门关上，谢谢。”
“伙计们，看来你们的状～～～况很不好啊？”
以一贯的装腔作势出现在“福音”大神面而不会被大神痛扁的，也只有无病呻吟了。瞧他那促狭的笑脸，摆明了是幸灾乐祸：“你们是被哪群家伙痛扁了？”
“不是哪群人，是一个人。朋克引擎。不是车轮战，是三对一。”烈火雄心说着说着，神采飞扬，仿佛失败能给他勇气。“太厉害了，既不像是法师，又不像是战士，还能有这种人！”
无病呻吟讶然：“三对一都打不过？不是我自夸，我～～～切磋时可是狠踢了她屁股。”
“嘿，在女士面前注意用词。”云消雨逝不满道。
“你在看～～～什么？”
“在看海。”
“我不知道气象法师也～～～懂海洋学。”
“虽然天气很差，但大海更不寻常。我观察了半个小时，海流紊乱，每分钟都在变换，难怪渔民都不敢出海。我有个猜测，仅仅是猜测：江花火陷入苦战，所以潮汐毫无规律。除了他，我实在想不到有谁可以引动海洋异象。”
咔嚓一声，却是摇滚扳机握碎手中酒杯，酒水弄湿了裤子。他虽然失明，却也知道大家正看着他，便迅速把呼吸调整到两秒一下、两秒一下，笑道：“猛男，你炖菜好香啊，分点给我好不好？”
烈火雄心抽抽鼻子：“不是炖菜的味道……”
屋内弥漫着
苹果香气，甘甜得沁人心脾，让人忍不住满满吸上一口，好让香气在肺部充盈回荡。云消雨逝和无病呻吟对视，叫道：“这香味有魔力！”“是魔药！”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吸入了大量魔法药剂。木屋里的家具、地板都如巧克力遇火一般融化，几人感觉身体要深陷泥沼之中这分明是魔药引发的幻觉！能让大神集体中招，拥有如此高魔药学造诣的只有“哥特”的甜美童话！！！
敢对四人出手，对方一定有人数上的优势！
云消雨逝像被粘在黏胶上的老鼠一样，胳膊黏在地板上都抬不起来，她实在无法分辨什么是幻觉、什么是真实。她只能尖叫道：“都是你！一定是他们跟踪你，才找到了我们！”
无病呻吟摊手，没有辩解比如“其实巫婆懂得【占卜】，根本用不着傻乎乎地追踪”，明智的人绝不会和在气头上的女人讲道理。好在云消雨逝不是普通女人，没有彻底失去理智，立即吩咐道：“快加热空气！让魔药加速挥发，可以使得药效提前结束！”
另一边摇滚扳机抽出双枪，开始凭借听音辨位来盲射。失去视力的他不受幻觉影响，反而最能保持战力。他能感觉到好几人包围了小屋。
在高空，数位“雪国”大神浮在空中，冷冷俯瞰底下的混战。为他们施加【群体飞行术】的正是处在最高位的“雪国”第三人北风使者、芭芭雅嘎。她的外表正如其外号“雪姑娘”（cheгypoчka），一头耀眼的齐腰金发扎成长辫子，还身着银蓝二色的雪花图案修身长裙和同色尖顶帽子，戴手套、穿长靴、全身包得严严实实，唯独露出一张青春靓丽的脸庞，活脱脱是从民间故事中走出来的少女。不过这位少女并不如故事里的雪姑娘可亲，简直是不苟言笑，眼帘微微低垂，像看蟑螂一样看着大地上的喧闹。
她右手边的寂静之声问：“两边打起来了，我们怎么办？”
“还用问吗？”摘下手套，芭芭雅嘎的语气比北风还要寒冷：“任何人在俄罗斯的土地上撒野，都要付出代价。”
天色陡然黯淡，因为随着北风使者的意志，乌云应运而生。芭芭雅嘎乃是北风之神的使者，她的一言一行均秉承神威，在雪国大陆上难有人可和她正面交锋。夹杂着雨雪的黑风缠绕其身，似是模糊的黑袍，只露出她蓝得人的眼睛和十根苍白手指。这即是她的表演时间，与她角色同名的芭芭雅嘎。四周风声凄厉呼啸，彷如在每一个恐怖的夜里、巫婆和黑猫此起彼伏地怪叫。
就当“雪国”大神蓄势待发的时候，一束阳光从云的缝隙中洒落，照在芭芭雅嘎眼睛上。明明天气都已被她掌控，乌云怎么会留有缝隙？难道是云消雨逝……北风使者反应极快，手一挥，其余大神飞速往战场降落，只听她叫道：“你们先去，我来对付这个！”
三秒后，芭芭雅嘎以比他们更快的速度冲向大地，并非出于自愿放射无量阳光的长戟插在黑风上、戳着她一路朝下！寒风扑面，吹不熄持长戟者浑身光焰。
芭芭雅嘎双手攥住戟身，艰难地道：“是你……伊卡洛斯……”她的手掌与长戟接触的地方哧哧冒出大量蒸汽，蒸汽又迅速化为粉雪。
伊卡洛斯乃是表演时间，极具个人特色，别人模仿不来，使用者的身份呼之欲出。包裹在光焰中的鸟人哈哈笑道：“这一击，是为了云消雨逝！”
北风与太阳坠落于战场，冰火交织的气流席卷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