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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布泊之咒全文阅读

作者:周德东     罗布泊之咒txt下载     罗布泊之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四章:吴城是存在的!

    我们先放下吴珉是真疯还是假疯的问题,讲吴城。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画面字幕提示:吴城是存在的,一个县级市。

    它位于陕西毛乌素沙漠边缘,距离罗布泊整整2500公里。

    不是重名。

    毛乌素沙漠边缘的吴城,正是我们曾经待过6天的那个吴城。

    当我们被困罗布泊的时候,像其他的城市一样,吴城人在正常生活,没有任何异常。

    有个司机,夜里开着一辆灰色4座小卡车,沿着一条平坦的柏油路,连夜返回吴城。他42岁,红脸膛,胖墩墩的。

    走着走着,胖司机看见三个人在前方路边挥手。那正是我、季风、令狐山。走着走着,胖司机发现路上变得空荡荡,不见一个人。

    他疲劳驾驶,太累了。他意识到了这一点,使劲摇了摇脑袋,集中了注意力。

    可是,他的车开到幻觉中那三个人挥手的地方,莫名其妙地熄火了。他把车停下来,打开机盖看了看,没什么问题,重新打火,打着了。

    他再次把车开动之后,总感觉驾驶室里不对头,好像满当当坐了很多人。他不停抽动着鼻子,好像有一股很难闻的气味……

    进了吴城,胖司机经过市中心的十字路口时,小卡车再次熄火。

    他干脆把车停在路边,趴在方向盘上打了个盹儿,接着,他再次打着火,朝家里开去。

    回到家,胖司机停好车,爬楼回家。

    孩子睡了,老婆没睡。

    老婆说:“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啊?”

    胖司机说:“没听着啊。”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看。

    老婆说:“得了得了,把运费交上来!”

    胖司机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交给了老婆。

    老婆说:“多少啊?”

    胖司机说:“800。”

    老婆说:“这钱不对!”

    胖司机说:“被警察罚了200……”

    老婆说:“那也不对,现在总共是700!”

    胖司机嘟囔道:“是不是老板拿错了,多给了100啊……”

    说着,他拿过那些钱,抽动着鼻子,使劲闻了闻:“我半路可能撞鬼了……”

    吴城的环境非常好,两旁是大片大片的绿化带,花坛里开着各种各样的花,香气扑鼻。

    这天晚上,前进桥宾馆,一个保安在大堂门厅里打着瞌睡。

    值班的女孩在前台里摆了几把椅子,盖着衣服,正在睡觉。突然她听见有人喊道:“服务员!”

    毫无疑问,那是我的声音,当时我带着季风走进了这家宾馆。

    可是,女孩迷迷瞪瞪地爬起来,四下看了看,并没有看到人。

    她认为自己在做梦,再次躺下去。

    过了会儿,真的有顾客来了,是一对夫妻。女孩再次爬起来,给他们办手续。这对夫妻要的是大床房,女孩给他们的钥匙牌上写着——9012。

    很快,前台的电话响了,正是刚才入住的那个妻子,她说:“前台吗?给我们换个房间!”

    女孩说:“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妻子说:“这个房间好像有人住!”

    女孩说:“不可能吧?”

    那个妻子说:“电视开着!卫生间满地都是水!”

    女孩说:“对不起,我马上给你们调一下房间……”

    第二天,天气晴朗。

    大街上的人不多,大家从容地蹬着自行车去上班。

    轿车更少,一辆辆疾驰而过,根本不堵车。一辆红色拖拉机,喷着黑烟,“突突突突”地开过去。

    当时,我带着季风步行去火车站,在路上聊起了令狐山。令狐山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

    然而,大街上并看不到我们的影子。

    突然,有一块井盖被移开,露出一个黑糊糊的缝子。

    这时候,一个父亲牵着儿子去上学,正好路过这里,那个儿子大约七八岁,他大声说:“爸爸,有人掉进下水道啦!”

    父亲转头看了看,说:“哪有人!快走,一会儿迟到了!”

    火车站很小,售票厅只有100平方米。

    我真的在售票窗口出现了。

    我问售票员:“有去敦煌的车次吗?”

    售票员很漂亮,她说:“我们是小站,你只能去榆林,从榆林去西安,再从西安去敦煌。”

    我说:“多少天才能到?”

    售票员说:“估计得7天。”

    我说:“那我7天以后再走吧。谢谢。”

    我离开之后,售票员还没有弄懂我的意思,她嘀咕了一句:“怪人。”

    前进桥宾馆前台。

    换了个女孩值班。

    有个客人给前台打来了电话:“哎,我是9013房间的客人,这房间是不是有人住啊?”

    值班女孩说:“怎么了先生?”

    那个客人说:“毛巾都是湿的,满房间都是烟味!”

    值班女孩说:“我们马上派人去打扫……对不起。”

    那个客人说:“得了得了,你们给我换一个房间吧!”

    值班女孩说:“没问题。”

    吴城公安局。

    一栋三层小楼,刑警队在左首,是一排青砖房,很旧了,房顶的瓦豁牙漏齿的。

    一个警察在值班,他的个子高高的,长相有点像黄晓明。

    有人敲门,高个警察说:“进来。”

    进来一男一女,男人说“警官,我来自首,我杀了一个人。”

    高个警察说:“你坐下吧。”然后他拿出纸笔,做笔录:“你的名字。”

    我说:“周德东。”

    高个警察:“职业。”

    我说:“作家。”

    高个警察:“哪里人。”

    我说:“黑龙江人,现在在兰城居住。”

    高个警察:“你把过程详细讲一讲吧。”

    我说:“我们去罗布泊旅行,迷路了,莫名其妙死了很多人,不知道谁杀的。其中一个人叫鲁三国,我在梦游状态中开枪把他打死了……”

    突然,高个警察醒过来,他正在看书,看着看着睡着了。

    他揉揉眼睛,掏出电话,打给了一个老同学:“哎,我在值班呢,正在看周德东的书……”他一边说一边拿起那本书,看了看书名:“……《我遇见了我》。结果我睡着了,你猜我梦见什么了?我梦见周德东来自首了,说他杀了一个人,叫鲁三国……”

    说到这里,高个警察呵呵笑起来。

    我被警察放了,回到了前进桥宾馆,敲季风的门。

    一个30多岁的服务员推着清洁车走过来,她听见了敲门声,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空荡荡的走廊里没有一个人。她走过去了。

    另一对夫妻住在9012房间。

    男人躺在床上看电视,女人出去买胃药,她回来之后,去卫生间解手,刚进去就出来了,对老公说:“你把那个柜子搬进卫生间干什么?”

    矮柜确实在卫生间里,压在地漏上。

    老公说:“我没搬它啊。”

    女人说:“见鬼了。”

    老公要去看,女人说:“得了,正好我用它熨衣服。”

    接着,女人在那个矮柜上熨了几件衣服,把它们挂在衣柜里,然后回到床上,把电视关掉了,说:“睡觉。”

    关了灯之后,有人敲门。

    老公问:“谁?”

    门外传来令狐山的声音:“你们开下门。”

    老公问:“你是谁呀!”

    令狐山继续说:“我,让,你们,开下门。”

    女人紧紧抓住了老公。

    门外的人开始啃咬门板了。

    老公一下爬起来,抓起了电话:“前台吗?我是9012的客人,赶快叫保安上来!”

    前台问:“先生,请问发生什么了?”

    老公说:“有人要侵害我们!”

    前台说:“好的,保安马上上去。”

    门板没有动静了。

    又等了好久,终于来了两个保安,大个子问:“这门是谁弄的?”

    老公朝走廊看看,说:“那个人跑了!你们这宾馆怎么管理的啊?马上给我们换个房间!”

    第二天,我和季风为躲避令狐山,住进了蓝天宾馆。

    我和季风聊了会儿天,然后各自拿着手机,用宾馆的wifi上网。

    季风说:“你发现没有,吴城的网速不一样。”

    我说:“嗯,很快。”

    季风说:“快得有点出奇……”

    吴城某小区,两个女孩在家上网玩游戏,其中一个说:“你家网速怎么这么卡啊!”

    另一个说:“凑合玩吧。”

    孟小帅他们也来到了吴城。

    他们就住在蓝天宾馆,也是4层。

    这天,章回满城奔走,寻找办假证的。

    他走进了一条胡同,看到两个年轻男孩,大约20岁出头,他们靠在墙上,聊着什么,一看就是小混混。

    章回走过去,说:“帅哥们,我想打听个事儿。”

    其中一个黄发男孩说:“什么事儿?”

    章回四下看了看,才说:“我怎么找不到办假证的?”

    黄发男孩说:“这个鬼地方到处都是假烟假酒假*假面具,从来就没有真东西!你怎么能找不到办假证的呢?”

    章回说:“我再找找吧,谢谢……”然后就匆匆离开了。

    两个男孩互相看了一眼,一个突然哈哈大笑,另一个也跟着笑。两个人笑了一会儿,转头看章回,胡同里空荡荡的,根本不见人影儿。

    黑发男孩说:“靠,蒸发了?”

第三十五章:继续在车载视频上看真实的吴城

    我们继续在碧碧的车里,在车载视频上,从另一个视角看吴城的故事——

    另一个周德东在蓝天宾馆门口发现了我,他朝我扑过来的时候,被令狐山误以为是我本人,拽进下水道,弄死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我和季风打算再次搬离蓝天宾馆。

    离开之前,我见到了章回,吴珉,孟小帅,郭美,白欣欣。认识了小5,丛真和碧碧。

    大家一起搬到了秋的度假村。

    这天晚上,我和章回去找令狐山,在假山处看到了我的尸体。

    另一个我穿着墨绿色t恤,米黄色短裤。他被挂在假山的顶部,脑袋低低地垂着,看不到脸,显然脖子被吊了起来。两只脚悬空,微微晃动着。

    我朝假山上爬去。

    两个男子走进了度假村,他们刚刚喝完酒,走路有点踉跄。其中一个高个朝假山看过来。假山“哗啦啦”淌着水,下面是个水池。几束红红绿绿的光从底部照上去,很漂亮。

    高个男子说:“你看见了吗?假山上有个人……”

    另一个矮个男子说:“不,是两个。他们好像是同一个人……”

    高个男子揉揉眼睛,说:“我们都喝多了,其实假山上一个人都没有……”

    两个人并不较真,摇摇晃晃走进了度假村的客房。

    最初我们搭过的那个小卡车又连夜奔回吴城。

    在离吴城十几公里的地方,那个胖司机看见沙漠上燃起一堆火。

    他是个胆子很小的人,他没有停车观看,加速开过去了。

    这天晚上,我和季风、孟小帅、郭美睡在一个房间里。

    她们害怕。

    三个做皮毛生意的人,他们住在这个度假村。

    每个人一张床。

    a在洗澡,b在看电视,c在跟老婆用微信聊语音。

    a出来之后,b说:“这房间有香味,你们闻到了吗?”

    a擦着头发,很有见识地说:“高档酒店,都是这个味儿。”

    b说:“不,我觉得是女人的香味……”

    a说:“你想女人了吧?”

    b说:“你们不想吗?”

    a说:“走,哥带你找找去。”

    b说:“好!”

    c放下手机,说:“我也去!”

    b说:“你别去了,你跟你老婆用微信亲密吧。”

    c说:“那你们也别去了,明天,我们还得起早赶路呢。”

    b看了看a,a说:“那就休息吧。”

    三个人躺下之后,关了灯,很快a就打起了呼噜。

    度假村*静了,似乎只有a孤独的呼噜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c说话了:“哎,你醒着吗?”

    b说:“你他妈还在想女人啊?”

    c说:“我怎么有个奇怪的感觉……”

    b说:“怎么了?”

    c说:“这个房间里好像住着很多人……”

    b说:“你是不是说梦话呢!”

    c说:“真的……我感觉那香味越来越浓了……”

    b说:“想女人想疯了。”

    c说:“刚才我迷迷瞪瞪还听见了一个女人说话,她说——孟小帅,你有没有感觉到,这房间里不止住着我们4个人……”

    b说:“孟小帅?”

    c说:“好像是……”

    b说:“你他妈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让不让我睡了?”

    c就不说什么了。

    第二天,吃完早餐,我和章回出去了。

    从车载屏幕上看,我们像两个幻影一样,在大街上游荡着。

    我们在一个胡同里,遭遇了令狐山。

    这天太阳很毒辣,人们都躲在室内。章回遇到过的那两个小混混,快步从对面走过来,神色极其慌张。

    黄发男孩小声问黑发男孩:“你看看,有多少钱?”

    黑发男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钱包,数了数:“才400多……”

    黄发男孩说:“有卡吗?”

    黑发男孩说:“有,两张。咱们不知道密码啊!”

    黄发男孩说:“留着。”

    黑发男孩说:“我拿来了他的手机,苹果的,4s。”

    黄发男孩说:“扔了!那种东西都成街机了,要它干什么!抢劫被逮着,大部分都是手机坏的事!”

    说着,黄发男孩停下来:“你捅了他几刀?”

    黑发男孩说:“好像是三下吧……”

    黄发男孩说:“你觉得他死了吗?”

    黑发男孩说:“不知道……”

    黄发男孩仔细看了看黑发男孩的衣服:“身上没迸上血?”

    黑发男孩低头看了看,说:“就手上有点儿。”

    黄发男孩说:“那就好。”

    话音刚落,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股血,正好射到黑发男孩的衣襟上了。

    那是令狐山的血。

    两个小混混都愣住了,他们惊恐地四下张望,还是不知道血是从哪儿来的。

    黄发男孩说:“快跑!”

    两个小混混撒腿就跑。

    跑出一段路,背后传来移动井盖的声音,他们回头看去,一个井盖被搬开了,里面黑洞洞的。他们盯着那个井盖,一步步朝后退,那个井盖又自己回到了原位……

    我和章回急匆匆朝前走。

    章回说:“周老大,不行,你还得告诉我,那两个商场是怎么回事?”

    我看了看他,突然说:“吴城根本就不存在。”

    章回半天才说话:“太他妈吓人了!……就是说,我要是去自首,警察也是假的?”

    我说:“如果我猜的对,警察也是假的。”

    章回说:“你确定吗?”

    我说:“不确定。”

    这天下午,我带着郭美去见大山,被他识破,我们返回了度假村。

    令狐山并没死,就在这天晚上,他潜进我的房间,来“还我刀子”。

    这天夜里的月亮非常圆,似乎比平时大一圈。

    一个姓高的男子,他是某公司的销售经理,这一天,他来到陕北出差,进入吴城之后,住进了这个度假村。

    他就在我的楼下。

    他有严重的失眠症,不过,吴城很干净,客房很干爽,他很轻松地睡着了。对于他来说,这种状况十分难得。

    他睡到凌晨2点钟的时候,突然楼上传来了一声脆响,好像楼上的客人把玻璃杯摔了。

    姓高的男子一下被惊醒了。

    他顿时满腹怒气。

    接着,楼上又传来了一声脆响,楼上的客人竟然又摔了一个玻璃杯!

    姓高的男子一骨碌爬起来,冲出房门。楼梯正对着他的房间,他很快就冲上了三楼,擂响了我的门,大声叫起来:“深更半夜,你摔什么啊!不让人睡觉吗!”

    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

    他继续敲,同时喊道:“你再摔的话,我就报警了啊!……”

    房间里还是一片死寂。

    他骂咧咧地下了楼,发现他的门锁上了,他摸摸睡衣口袋,这才意识到,他忘了带钥匙。

    他大声呼叫服务员。

    一个服务员迷迷糊糊从值班室走出来。

    姓高的男子说:“我把自己锁外头了,你帮我开下门。”

    那个服务员说:“先生,对不起,我不能私自给您开门。您得去楼下前台核对一下身份……”

    姓高的男子又气又急:“你没看我穿着睡衣吗!我刚出来,忘了带钥匙了!”

    服务员说:“对不起,这是我们的规定……”

    姓高的男子嘟囔道:“真麻烦……”

    服务员说:“不麻烦,只要您到前台报一下您的姓名,然后他们立即就会给你一张复制的钥匙牌……”

    姓高的男子“噔噔噔”地跑下去,来到前台,说明了情况,服务员立即给他复制了一张钥匙牌。

    姓高的男子接过钥匙牌,说:“我楼上住的那个家伙太讨厌了,半夜不睡觉,一个接一个摔玻璃杯!什么毛病!你们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楼下的客人很愤怒!”

    前台服务员查了查电脑,说:“先生,您楼上没住人啊。”

    姓高的男子一愣:“那不可能!摔玻璃杯的声音,就在我头上!”

    前台服务员说:“先生,真的,您楼上的那个房间空了几天了。”

    姓高的男子说:“不可能!难道是4层的声音?”

    前台服务员说:“先生,我们只有三层。”

    吴城骨科的大夫上班了。

    两个大夫一个诊室,都是女的,在这个故事中,她们不怎么重要,我们也别追问她们的真名实姓了,反正一个有点胖,一个有点瘦。

    瘦大夫走进诊室的时候,胖大夫早到了。瘦大夫换上白大褂,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来,打开了电脑。桌子上有一张x片,她拿起来看了看,上面写着患者姓名:周德东。

    她问对面的那个胖大夫:“这是你的患者?”

    胖大夫说:“不是啊,我也刚来。”

    瘦大夫没有在意,随手把那张x片放在了一旁。

    上午,病房里住着一个老太太。另一张床空着。

    护士进来,给老太太换吊瓶。那张空床的旁边,放着一台乳白色的脑电波仪。这个护士感到很奇怪——谁把它搬进来的?

    护士正要离开,那台脑电波仪上突然出现了画面——

    一片荒漠,刮起了风沙,遮天蔽日,黑乎乎一片。

    荒漠上有两个人影,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女孩的身上背着很大的包袱,手里拎着两个塑料编织袋。她似乎不太情愿前行,不停地回头看。

    这时候,一个中年男子出现了,奋力追赶着两个人。

    那个男孩突然松开女孩,趴在地上,像老鼠一样挖掘起来,很快人就不见了。

    女孩喊起来:“周老大,快跑啊!——”

    中年男子没有跑,他原地转着身子,死死盯着脚下,观察前后左右。

    突然,中年男子一下跳开了,他站着的那个地方,露出一张脸,平平地镶在沙子中,正在恶作剧地笑着……

    “哗啦”一下,画面就没了。

    护士神色慌张地嘀咕了一句:“这机器怎么播上恐怖片了啊……”接着,她快步走了出去。

    正巧,她遇到了一个大夫,她说:“黄大夫,那台脑电波仪上怎么出现画面了啊!”

    黄大夫说:“画面?”

    护士说:“好像是恐怖片!”

    黄大夫说:“不可能啊,那台机器里是脑电放大器,cpu芯片,墨水笔记录器之类,怎么可能出现画面?”

    护士说:“可是我真的看到了啊!一个人钻进地下了……”

    黄大夫开玩笑地拍了拍护士的脑袋,说:“你该做一次脑电波测量了。”

    黄大夫走开,护士愣在原地,又朝病房里的脑电波仪看去——那台仪器上再次出现了画面!

第三十六章:警察看到的不是*而是石膏…

    我开始回想我写过的一个故事《天堂芃》。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脑电波仪上就上演了这个故事。

    不用投资,不用苦逼地寻找靠谱的导演和演员,我的故事就被拍成画面了。赞一个。

    (写到这儿,我大脑里那根胡搞的神经又开始活跃了……)

    回到碧碧的车里。

    我说:“我们就像梦中的影子,进入了真实的吴城,他们更多时候对我们是视而不见的,或者说,我们更多时候是不存在的。但是,我们做的梦却无比真实地留在了他们的仪器里……”

    郭美说:“周老大,你没梦见我哦!”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说:“如果我梦见你,那画面肯定是污浊不堪的。”

    大家继续看。

    老太太输液无聊,很新潮地玩起了手机游戏。

    旁边传来了一男一女对话的声音。

    男:“谁?”

    男:“你自己来的?”

    女:“司机在楼下等着。”

    女:“我刚听说,你光荣负伤了。”

    男:“负伤了,但是一点都不光荣。”

    女:“后天就通火车了,你这个样子走得了吗?”

    男:“没问题……碧碧怎么样了?”

    女:“他快好了。”

    男:“我才知道,身体动不了有多痛苦……”

    女:“碧碧有办法,他嗑药……这是秘密,你千万不要让我老爸知道。”

    男:“回去之后,你最好离他远点儿。”

    女:“你放心吧,我绝不沾那些东西。”

    ……

    老太太使劲摇了摇脑袋,突然叫起来:“护士!护士!”

    护士跑进来。

    老太太说:“我是静脉曲张,怎么出现幻听了呢!”

    吴城110报警中心。

    电话响了,一个女接线员接起来。

    电话里传出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喂!110吗?我报警!秋的度假村,3018房间的客人吸毒!”

    接线员说:“几个人在吸毒?”

    中年男子说:“一个。”

    接线员说:“你在现场吗?”

    中年男子说:“我在!”

    接线员说:“请你留在原地等着,我们马上派人过去。”

    接着,某派出所走出了三个警察,钻进了一辆警车,那是辆很旧的面包车。还好,警灯和警笛都没坏,车一开动,警灯就红红蓝蓝地闪烁起来,警笛就威风地响起来。

    警车开进秋的度假村,高个警察到前台亮出了证件,然后说:“3018房间住着什么人?”

    服务员在电脑上查了查,说:“3018没有客人。”

    高个警察皱了皱眉:“你们派个服务员,帮我们把门打开。”

    服务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赶紧拿着钥匙,带着警察上了楼。

    高个警察敲了敲门,里面没声音。

    高个警察给服务员使了个眼色,服务员就把门打开了。

    三个警察冲进去,搜查了一番,发现空无一人,只有地上散着一些石膏碎块。

    高个警察走过去,捡起一块石膏碎块闻了闻,又使劲闻了闻。

    另一个矮个警察问:“是*?”

    高个警察把石膏碎块扔掉了,说:“石膏。”

    接着,高个警察掏出出警记录看了看,拨了一个电话,里面传出一个冰冷的声音:“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他又在手机上查了查,说:“报警人用的是兰城的手机。”

    另一个矮个警察说:“我们肯定被忽悠了。”

    碧碧被抓走的这天,夜越来越深。

    有个短发女孩独自出来旅行,她住在秋的度假村。在火车上,她认识了一个眼镜男,不知道是真是假,他说他也是出来旅行,两个人就结了伴。

    住进度假村之后,两个人买了一堆啤酒回到房间,一边喝一边聊。那个眼镜男还给短发女孩唱了歌,祝她生日快乐。

    短发女孩问眼镜男:“你怎么知道我今天生日?”

    眼镜男说:“我看到了你的身份证。”

    短发女孩说:“身份证填错了,我下个月才过生日。”

    眼镜男说:“那时候我们就该分开了,算是我提前祝你快乐了。”

    短发女孩很感动。

    看得出来,不出意外的话,眼镜男今夜要得手了。

    两个人喝着喝着,都有点多了。

    眼镜男就坐在了短发女孩旁边,轻轻搂住了她,短发女孩就顺势躺在了眼镜男的怀里,眼镜男很吃力地把她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两个人恩爱的时候,短发女孩的叫声太大了,好像一百年没有做过爱了。

    眼镜男有点紧张,一边劳动一边低低地说:“别出声啊,宝贝!别出声……”

    突然,外面传来开门的声音,接着,有个中年男子说:“你……怎么回来了?……你逃出来了?”

    眼镜男停止了劳动,一下捂住了短发女孩的嘴。

    门外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有点女里女气:“我恨死你了。”

    中年男人又说:“其实……我并没想举报你……”

    男孩叫起来:“虚伪!”

    眼镜男慌乱地说:“完了,查房的!你叫什么名儿?快点告诉我!”

    短发女孩说:“张月……”

    眼镜男说:“是真名吗!”

    短发女孩说:“你怀疑我?你他妈不是看过我的身份证吗?”

    眼镜男说:“对不起……我叫李天梭,木字旁的梭,记住啊!”

    短发女孩说:“你不叫李天?骗子!”

    眼镜男说:“不就差一个字吗!”

    然后,他爬起来,慢慢走向了门口。短发女孩擦了把汗,看着他。

    眼镜男走到猫眼前,朝外看去,走廊里不见一个人影,却能听见说话声,中年男子说:“对不起,可能是我太多疑了……好了,你休息吧。”

    男孩说:“还作家呢!坏心肠的作家!一辈子都不会买你的书!气死你气死你!”

    然后,“啪”的一声,有人关上了门。

    短发女孩说:“到底是谁啊?”

    眼镜男轻轻打开门,朝外看了看,然后缩回来:“怪了,没人……”

    说完,他再次爬到床上,短发女孩却推开了他:“滚开!”

    然后,她匆匆穿上了衣服,离开了。

    上午的时候,天气已经很热了。

    开车的人躲在有冷气的驾驶室内,骑自行车的人躲在遮阳帽下,步行的人躲在树阴里……

    有个司机在秋的度假村门口等活儿。他的皮肤白白净净,戴着眼镜,很像个知识分子。,等了很长时间,不见什么人出入,他就把车开走了。

    走出一段路,安全带警报突然响了,“嘀嘀嘀……”

    司机低头看了看自己,他系着安全带。可是,警报为什么会响呢?

    他靠边停了车,把副驾的安全带拉过来,扣上,警报这才解除了。

    他挠了挠脑袋,十分诧异。

    接着,他继续朝前开,前方有个女孩正在挥手拦车,他赶紧把车开过去。

    这个女孩正是昨夜偷情的那个短发女孩。

    可是,短发女孩似乎对这辆出租车视而不见,她使劲挥着手,朝后面跑过去了。

    司机以为有人接她,从反光镜看去,她坐进了后面的一辆出租车。

    这个司机很不理解,他想着想着,突然朝副驾看了一眼,副驾空着,却系着安全带……

    他掏出电话,打给了另一个出租车司机:“我今天可能遇见鬼了……”

    对方说:“怎么了?”

    这个司机说:“我总觉得旁边坐着一个人……”

    对方说:“哈哈,女鬼吧?你要是不想拉,把她交给我,我要。”

    突然,车里响起一个电子女声:“前方去往目的地,吴城市政府。车辆位于洪洞大街,前方400米请掉头……”

    这个司机真的害怕了,他赶紧掉头往回走。那个电子女声再次响起来:“路径重算中……前方200米请掉头……”

    这个司机一边朝前开一边琢磨,终于,他狠狠心,掉了头,慢慢朝洪洞大街方向开去。

    他一直按照那个电子女声的指令,经过很多街道,最后竟然开出了市区,来到了郊外,两旁是无边无际的毛乌素沙漠!那个电子女声又说话了:“前方接近目的地,本次导航结束。”

    司机把车停下来,四下看了看,然后掉头,快速朝城里开去。

    进城之后,他拉了两个乘客,情绪稍稍有所缓解。两个乘客都是女的,她们上车之后,都很自觉地系上了安全带。

    接着,他又拉了一个男的。

    这个男的坐在副驾上,一上车就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乘客:“小帅,你在哪儿呢?”

    对方:“我和周老大出来兜兜风。”

    乘客:“我也坐出租车兜风呢,要不,我去找你们,咱们锵锵三人行?”

    对方:“我们回度假村了。”

    乘客:“那好吧,我也回去了。拜拜。”

    对方挂了电话。

    司机把这个乘客送到秋的度假村,他付了车费,下车之后,这个司机的眼睛又落在了副驾位子上——

    一路上,这个乘客都没有系安全带,可是安全带警报却一直没响。

    这个司机再次掏出电话,打给了另一个出租车司机:“我今天真的遇见鬼了……”

    对方说:“又怎么了?”

    这个司机说:“刚才拉了个活儿,那男的就坐在我旁边,一路都没系安全带,警报却一直不响……你说,他是人吗?”

    对方说:“你别拉活儿了,赶紧回家休息吧!”

    镜头伸进了位于城北的吴城看守所。

    黑漆漆的大门,国徽高悬。高墙之上拉着铁丝网,岗楼上的武警荷枪实弹,来回走动。不见乌鸦。

    某个牢房里,总共11个犯人。他们都穿着黄色囚服,理着秃头。除了睡头铺的那个牢头狱霸,所有人都直挺挺地坐在通铺上,小声背诵监规。

    灯光昏黄。

    铁门“哐当”响了一声,

    犯人们朝铁门看去,铁门锁着,并没有人进来。

    睡在头铺的人十分瘦小,他裹着被子,懒洋洋地说:“真是法制社会了,多少天都没有新鲜玩物了……”

    毫无疑问,他是牢头狱霸。

    睡在二铺的人,长得五大三粗,头顶有道长长的刀疤,他说:“继续玩奶妈吧!奶妈,你他妈过来!”

    通铺上一个胖乎乎的犯人立即站起来。

    牢头狱霸摆了摆手:“我这个人喜新厌旧,放过他吧。”

    奶妈赶紧鞠躬:“谢谢老大!”

    牢头狱霸说:“好了好了,你们继续背诵监规吧。”

    然后,他拉了拉被子,蒙住了脑袋。

    睡在二铺的刀疤立即小声说:“老大要休息,谁他妈出声,我把他的嘴缝上。”

    牢房里立刻鸦雀无声了。

    牢头狱霸很快就睡着了。

    他隐约看到,地上站着一个人,面对贴在墙上的监规,正在默读。

    牢头狱霸摇了摇脑袋:“你是谁啊?”

    这个人慢慢转过头来:“我叫章回。”说着,他凑近了牢头狱霸的脸:“今晚上我能睡你的铺吗?”

    听得出来,这个人操一口东北口音。

    牢头狱霸说:“为什么呢?”

    东北人小声说:“如果你坚持要睡在这儿,那我就睡在你身上。”

    牢头狱霸转头看了看刀疤,刀疤正在监视其他犯人背监规,似乎看不到这个东北人。

    牢头狱霸说:“我在做梦吗?”

    东北人说:“没错儿,你在做噩梦。”

    说完,东北人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塑料牙刷,撅断了,他把两根半截牙刷抓在两只手里,直接朝牢头狱霸的眼睛戳过来……

    牢头狱霸惨叫一声,一下就坐起来,醒了。

    刀疤被吓了一跳,转头看了看他,小声问:“老大,你怎么了?”

    牢头狱霸问:“我进来之前,谁睡在我这个铺上?”

    刀疤说:“一个姓张的。”

    牢头狱霸说:“他犯了什么事?”

    刀疤说:“抢劫杀人,半个月前被崩了……”

    牢头狱霸立即说:“都朝那边挪挪!”

    其他人不敢问什么,纷纷朝旁边挪铺位。

    最后,牢头狱霸睡在了二铺上,把头铺空出来了。

    夜里,一个狱警去解手,回来的时候路过禁闭室,听见里面有人在唱歌,他立刻停下来,是个男声,唱歌有点跑调。

    他离开之后,快步回到值班室,问另一个狱警:“老张,今天禁闭室里关着人吗?”

    另一个狱警说:“没人。”

    这个狱警说:“我怎么听见有人在里面唱歌?”

    另一个狱警说:“不可能啊。”

    这个狱警说:“走,你跟我看看去。”

    两个狱警拿着钥匙就去了禁闭室。

    吴城看守所的禁闭室正在改建,这间禁闭室是临时的,用一个楼梯间改造而成,因此是个三角形的房子,一扇铁门,上面有个透风口。两个狱警走近禁闭室之后,那个透风口突然露出两个眼珠子,死死瞪着两个人。

    两个狱警后退了一步。

    那双眼睛随即就消失了。

    那个被称作老张的狱警不信邪,用钥匙把禁闭室打开了……

第三十七章:离开……

    狱警用手电筒朝禁闭室里照了照,空无一人,窄仄的墙壁上有很多留言,不知道用什么划出来的,其中有一行字最显眼:章回到此一游。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不想再来了。

    吴城有两个火车站,一个是北站,一个是南站。

    从北站发出的车,途经南站,去往延安。从南站发出的车,途经北站,去往榆林。

    从吴城南站开往榆林的车,缓缓启动了。

    只有一节是软卧车厢,没有一个乘客。就算硬座车厢,也稀稀拉拉没几个人。

    软卧车厢的列车员经过过道,听见一个包厢里传出踢踏的声音,她拉开门看了看,没人,只是一个下铺的床单被弄皱了,好像有人故意踩过,脏了一大块。

    列车员弯下腰,抻平床单,把沙土弄干净,然后退出去,把门关上了。

    过了一会儿,她再次返回来,路过这个包厢的时候,再次把门打开看了看,发现那个铺位的床单又被弄皱了,沾上了沙土。

    列车员检查了两个下铺的床下,以及门上放行李的地方,并没有藏人。

    很快就到了吴城北站,停车一分半,然后火车继续爬行。

    这个列车员又去看了看那个包厢,松了一口气,那个下铺保持着原样。

    吴城北站正对着的那条街,确实叫“敦煌大道”。

    朝前一站路,有一家租车公司。

    租车的人不多,车场有两个男孩,正在聊一部很烂的网络剧。他们是验车员。

    一个穿短裤的女孩带着一个男客户,来到车场,她找了一圈,然后问那两个验车员:“哎,那辆7座越野车呢?”

    两个验车员四下看了看,其中一个说:“租出去了吧?”

    短裤女孩说:“没登记啊。”

    另一个验车员说:“早上我还看见了。”

    短裤女孩问了问其他的工作人员,没人动过那辆车。

    她对那个男客户说:“对不起,我们再核对一下……”

    然后,她回到办公室,在电脑上查了查,并没有找到出租记录,最后,她给经理打了个电话:“经理,我们有一辆7座越野车不见了!”

    经理说:“确定吗?”

    短裤女孩说:“确定。”

    经理说:“报警!”

    画面上,出现了我和孟小帅、吴珉、白欣欣、郭美,我们驾驶着那辆7座越野车,朝西行驶。

    路过柒天商场。

    之后,越野车开始连续拐弯,走了个“口”字形,继续朝西行驶。

    于是,我们再次看到了柒天商场。

    再接着,越野车继续拐弯,再次走了个“口”字形……

    当我们再次路过那个柒天商场的时候,车速明显慢下来。

    最后,越野车沮丧地开回了秋的度假村。

    秋的度假村。

    一个女孩在值班,她正在给一个胖子办理入住手续。两个保安拎着警棍在转悠,他们的皮肤很黑,长相都挺敦厚的。

    三楼的一个房间,空着,摆放着5张床。

    阳光静静照进来,照在5张雪白的床单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窗外的天蓝得就像一张巨大的画布。

    突然,天好像“哐当”一下就黑下来,一点前兆和过渡都没有,整个房间顿时陷入黑暗中。

    房间一片死寂。

    过了好半天,一个人影在半空渐渐显现出来,是个女的,她的身体在熠熠闪光,看上去有点瘆人,她的头发是白色的,穿着一条连衣裙,上面缀满了金色的花朵,很像一件演出服。她从半空缓缓降下,分别走到每张床前,伸出细长的手,在床头一下下抚摸,床上明明是空的,她却好像在抚摸什么人的额头,动作极其轻柔……

    她微微地笑着,一点都看不出邪恶。

    房间里没灯,之所以看到她的笑,那是她自己身上发的光。

    最后,她停在了第5张床前,轻轻地说:“你还不明白吗?”

    床无声。

    她接着说:“你真的不明白?”

    床无声。

    她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就朝回走了。

    走出几步,她回过头来,无奈地说:“你怎么会不明白呢!”

    然后,她就渐渐融入到了黑暗中,不见了……

    天亮了,租车公司值班室。

    短裤女孩正在电脑前忙碌,电话响了。

    短裤女孩接起来:“你好。”

    对方:“我公安局!昨天你们不是报案,说你们丢了一辆7座越野车吗?”

    短裤女孩:“是的是的,有消息了吗?”

    对方:“它在东郊那个度假村里停着呢,你们带上钥匙,去开回来吧。”

    短裤女孩:“谢谢谢谢!”

    回到罗布泊的湖边。

    碧碧的车内坐了6个人,其他人扒在车门处,挤着看。

    我们被送出了吴城,躺在罗布泊的沙漠上,那辆7座越野车当然停在秋的度假村……

    演示到这里,车载屏幕“哗啦”一下就关了。

    过了好半天都没人说话,不知道是等着那块屏幕再次出现画面,还是全体陷入了恐惧中。

    丛真说:“我感觉这个白头发女人是最大的秘密。你们说,她是什么东西啊?”

    没人说话。

    丛真又说:“你们没人认识她吗?”

    还是没人说话。

    过了会儿,章回说话了:“我在北京见过一个怪女人,她就是白头发,不过我没见到正脸儿。”

    孟小帅也说话了:“她有点像我在广告公司的一个同事……也不太像,只是我那个同事也染了白头发……”

    郭美说:“我在一个酒会上遇见过一个白头发女人,只见过一面,我都忘了她长什么样了……”

    小5说:“我记得有个给我送快递的女人,也是白头发,后来我还梦见过她,在梦里,她是我的老师,性格很柔和,经常把我叫到她的办公室给我补课。……”

    碧碧说:“别吵,让我想想……我来罗布泊之前,也梦见过一个白头发女人,她让我帮她化妆,希望我把她的头发染黑,她说她很不喜欢白色。可是,我刚刚给她染完,用水一冲就掉了,又变成了白色……后来我就醒了。”

    我看了看大山,他有些紧张地看了看丛真,小声说:“我好像也梦见过一个白头发的女人,不过,她是视频里的小5,她朝我招手,让我去视频里找她……”

    我看了看丛真。

    丛真说:“没印象。”

    车载视频再没有出现画面。

    我们从车里走出来,都来到了小5的那个帐篷里。

    我说:“我有些想法,跟大家说一下。”

    大家或坐或站,都看我。

    我说:“我们真的到过吴城,不过,我们的影像时隐时现,声音时隐时现,偶尔还留下一点物证,比如石膏碎片,比如我那张x片,比如那辆7座的越野车在移动之类,我发现,我做过的梦都清晰地呈现出来……我怀疑,两个空间交叉了。吴城就像一个海市蜃楼,我们进去了。对于吴城来说,我们就像他们的一个海市蜃楼。”

    白欣欣说:“玄之又玄,跟没说一样。”

    我说:“这些事件本来就玄之又玄,用物理规律我解释不通。”

    接着,孟小帅说:“白欣欣的房车上曾经出现过画面,现在碧碧的车载屏幕又出现了画面,到底是谁给我们录制和播放的啊?那个白头发女人?”

    我说:“碧碧,你分析一下?”

    碧碧说:“我们遇到的这些事儿,就像发生在神界。我只在人间开展业务。”

    我说:“我怀疑,罗布泊上空有天外人存在,这些画面是他们给我们看的。他们只是旁观者。”

    孟小帅说:“可是,他们怎么能录下2500公里之外的事呢?”

    我说:“那就是说,这些天外人不仅仅是漂浮在罗布泊的上空,而是漂浮在地球的上空。如果他们愿意,也许可以把百慕大三角洲的实况传输给我们。”

    孟小帅说:“这个白头发的女人……会不会是湖里那些小孩的母亲?”

    我说:“我喜欢这样的猜测。”

    小5说:“湖里有小孩?”

    我说:“我们跟他们打过交道,他们好像并不想伤害我们。”

    小5绝望地说:“完蛋了,肯定完蛋了。那些类人我们都对付不了,又冒出这么多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来,我们怎么办啊!”

    丛真叹口气,说:“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总想着朝外跑!就算没遇到这些怪事,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这个世界有一半都是险恶的,你懂吗?”

    章回说:“小5,爸爸说的对,我们就是那一半。”

    小5说:“去去去,凑什么热闹!”

    我突然说:“我看到了希望。”

    孟小帅说:“希望?”

    我说:“我最害怕找不到幕后真凶,稀里糊涂地被困死。只有知道对手是谁,才可能对话,不管这个对手是人还是魔鬼。现在,我感觉我找到了,她就是这个白头发女人。”

    白欣欣带着嘲讽的口气说:“你怎么跟她对话?在梦里?”

    我说:“你可能一语中的了。”

    白欣欣说:“嘁!我感觉你完全是在说梦话!”

    章回说:“周老大,这个白欣欣像个苍蝇似的,嗡嗡嗡嗡嗡嗡,没完没了,你烦不烦?要不,我找个苍蝇拍去?”

    我说:“苍蝇哪有他的音量大。”

    白欣欣说:“你们哥俩就一唱一和吧,我才不陪你们。睡觉去!”

    说完,他真的离开了。

    我喊了一声:“那群类人离我们很近,你一个人别睡得太死了!”

    白欣欣说:“让他们来吧,我眼睛都不眨一下!”

    白欣欣离开之后,大家又聊了一会儿。我们把我们经历的事情统统讲给了小5、丛真、碧碧和大山。他们听得目瞪口呆。

    孟小帅突然问我:“周老大,你还记得那个名单吗?”

    小5说:“什么名单?”

    我说:“我曾经在那群类人的古墓里,看到过一个死亡名单……”然后我对孟小帅说:“我记得牢牢的。”

    孟小帅说:“你说说。”

    我一边回忆一边说:“衣舞,号外,徐尔戈,张回,我,浆汁儿,帕万,魏早,白欣欣,布布,你。”

    孟小帅想了想,说:“衣舞死了,号外死了,徐尔戈死了,那个警察张回死了……他们放过了你,又放过了浆汁儿……然后,帕万死了,魏早死了……天哪,接下来他们要杀的就是白欣欣了啊!”

    她的话音刚落,章回立即朝白欣欣睡觉的帐篷跑过去……

第三十八章:复制

    就在章回跑去看白欣欣的时候,我看见一个活物从远处跑过来,它的颜色跟沙子很接近,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在阳光下,它的身体似乎在飘逸,十分漂亮,我脱口而出:“四眼!”

    孟小帅和郭美同时朝外看去。

    当她们确定跑过来的就是四眼的时候,孟小帅激动地叫了声:“四眼!”然后就跑了出去。

    一人一狗跑到一起,四眼一下就扑到了孟小帅的身上,两只前爪竟然紧紧抱住了她,抬着脑袋在孟小帅的脸上舔来舔去,孟小帅使劲抚摸着四眼的脑门儿,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一边说眼泪一边流下来。

    小5问:“谁的金毛啊?”

    郭美就对小5他们讲起了四眼的来历。

    我也走了过去。

    四眼舔完孟小帅,又跑过来扑我。我张开双手迎接它,可是它太热烈了,一边呵哧呵哧地喘着,一边呜呜咿咿地叫着,不停地扑我,我只好大声呵斥它:“走开!烦人了哈,走开走开!”

    它不听,继续一下下扑我,舔我……

    我们走了这么多天,四眼竟然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我们究竟走了多少天呢?时间紊乱了,我不知道。以手机上的时间为准吧,那是冥冥中那个东西给我们设定的时间。我们失去了自己的时间。手机上显示:5月9日。

    四眼瘦了很多,简直皮包骨了。不知道是热的,还是上火,它的眼睛红红的,看不到眼白,四周糊满了眼屎。孟小帅带着它去了湖边,仔细地给它清洗……

    白欣欣跟着章回又回来了。

    看来,白欣欣怕了。

    他看到了四眼,说道:“这小子命真大啊!”然后吹了声口哨,金毛挣脱了孟小帅,又过去扑到了白欣欣的身上。白欣欣穿了条大短裤,金毛的指甲太长了,差点把白欣欣的大腿挠出血,白欣欣推开它,嘀咕了一句:“宝贝你他妈温柔点儿!这地方可没有狂犬疫苗!”

    章回给四眼拿了包方便面,金毛大口大口吃掉了,然后继续看章回。章回说:“限量的,没了!”

    大家重新回到帐篷里,金毛总算安静了一些,它趴在了孟小帅身边,吐着舌头在喘。

    大家继续商量办法。

    白欣欣躺下来,说:“我在这儿睡吧。现在,我是你们的保护对象,该做什么,你们懂的。”

    他穿着大短裤,靠着小5,四仰八叉地躺下来,姿势很不雅。小5似乎没怎么在意,丛真却露出厌恶的神色。

    碧碧说:“这个湖真有复制功能?”

    我说:“不信你进去试试。如果我们有10个军师,那就太好了。”

    白欣欣突然抬起脑袋,说:“哎,我们应该复制一群四眼,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我们可以吃狗肉活下去。”

    我看着他,半晌才说:“白欣欣,如果你有个朋友,他很聪明,很善良,很忠诚,他天天跟你在一起,不离不弃。有一天,你们没有食物了,面临死亡,他和你依偎在一起,静静地度过最后的时间——你会吃掉这个朋友吗?”

    白欣欣坐了起来:“你少跟我煽情。我只问你,你热爱生命吗?”

    我说:“我当然热爱生命。”

    白欣欣说:“热爱生命的人,首先要热爱自己的生命!”说完他再次躺了下去:“你别跟我咬牙切齿,我只是这么一说。”

    碧碧说:“我们可以把一些物资复制啊,比如汽油,食物,水……”

    我说:“这个主意不错。”

    白欣欣又坐了起来,口气有些激动:“我觉得我们人太少了,应该选出一个人,不停复制,组成一个军团,把那些类人统统干掉,救出季风和浆汁儿,然后我们再想着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说:“选谁?”

    白欣欣说:“实在不行就抓阄呗。总之我不参与,我现在是保护对象。”

    我说:“我坚决不同意。”

    白欣欣说:“你的理由呢?”

    我沉默了。

    我不知道湖水里的复制功能是什么原理,我甚至不确定那是科学还是神力。它能把人复制,我就当它是克隆技术——也许它只是提取了被复制者的一个细胞,然后不停再造。

    那属于无性繁殖。

    从进化论上讲,无性繁殖是最低等动物的繁殖方式,比如分裂繁殖,出芽繁殖。拿植物来说,比如葡萄枝,切成几段插进土里,它就会变成几株;还有土豆,切成几块埋进土里,就会生出土豆秧。有性繁殖新生命有一个基因程序重组的过程,要几个月,精雕细刻;而克隆人的无性繁殖过程,甚至几个小时就完成了,那是一个粗糙的过程……

    有一年,意大利一个叫塞韦里诺·安蒂诺里的医生,在阿联酋一个学术会议上宣布,他已经在克隆人了,全世界都炸了锅,各国政府和国际主流科学界都反对克隆人,在这一点上,全世界是一致的,那是反人类的罪恶之举,这已经成为人类社会的基本共识。联合国还专门成立了反对克隆人国际公约特设委员会,制订禁止克隆人公约。连试管婴儿之父——英国剑桥大学教授罗泊特·爱德华也反对克隆人。

    我曾遇到过一个人,我们有过这样一段对话——

    a:假如在荒郊野外的一个空房子里,你和一只羊度过漫漫长夜,在明晃晃的灯泡下,那只羊总是木木地看着你……你会怕吗?

    我:不会。我就属羊,我对羊印象很好。

    a:假如,你忽然知道一个秘密——这只羊不是一只正常的羊,它是一只克隆的羊。这一夜,你会怕吗?

    我:那也许……会。

    a:为什么?

    我:我说不出为什么……反正会有点怕。

    a:你担心它有什么缺陷?

    我:好像不是。

    a:你担心它突然哭出来?

    我:好像也不是。

    a:你担心它扑上来把你吃了?

    我:我真的说不清自己怕什么……

    a:那么,假如你忽然知道,跟你深夜坐在一起的是一个克隆人,你怕吗?

    我:我肯定怕。

    生命之所以伟大,是因为每一个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如果像复制文件一样,任意生产遗传物质完全相同的生命体,那该是多么恐怖的事情。

    我很难想象,为了跟类人战斗,复制出无数个周德东。把那些类人都干死之后,救出浆汁儿和季风,浆汁儿面对无数个我,她该选择拥抱谁?不但她不知道哪个是我,我也不知道哪个是我……

    我终于说话了:“只热爱自己的生命,那是野兽。现在,你在我眼里就是个野兽,我开始提防你了。”

    白欣欣说:“那你就处死我呗,反正大家都听你的。”

    我说:“白欣欣,你不要把我的善良当成进攻我的武器。”

    白欣欣笑了:“就你是善良的人类,我是野兽,吴珉是毒蛇,其他人呢?蜘蛛?爬虫?蚊子?”

    丛真说:“都是沦落人,不要再斗嘴了。我现在只想带着女儿尽早离开罗布泊。”

    我说:“我们先去试试,看看物资能不能复制。”

    白欣欣说:“留一些人保护我。”

    我哭笑不得:“谁愿意保护白欣欣,留在帐篷里。”

    所有人都走出了帐篷。

    白欣欣追出来,说:“算了,我也参加劳动吧!”

    每个人都如此急切,当然是为了得到更多的物资,但也有好奇的成分。

    孟小帅,郭美、碧碧都戴上了太阳帽和墨镜。

    丛真从车里拎出那个50升容量的塑料桶,装上汽油,然后提到湖边。

    大家都看我,好像我知道如何操作。

    我说:“丛真,你车上有绳子吧?”

    丛真说:“有牵引绳。”

    我说:“你拿来,我试试。”

    丛真拿来了牵引绳,我把塑料桶系在牵引绳上,慢慢放进了水里。等了很久,我把它提上来,它并没有变成两个。

    我说:“深度不够,必须得有人潜下去……”

    郭美突然说:“周老大,车里不是有个气瓶吗?我下去。”

    我愣愣地看了看她。

    她补充道:“我想被复制。”

    我说:“为什么?”

    郭美的表情第一次变得很成熟,她望着湖面,说:“周老大,你不觉得活着很枯燥吗?”

    我说:“在罗布泊上很枯燥。”

    郭美说:“灯红酒绿也枯燥。孤独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独……”

    我说:“这句话被说过10000多遍了。”

    郭美说:“每个生命都会匆匆逝去,只在这个宇宙里留下一道划痕,我想留下两道。我是真心实意的,那一定很好玩儿。”

    我说:“如果你的父母在,他们会同意吗?”

    郭美说:“我的事儿,我说了算,跟他们有毛关系!如果我变成了两个我,离开罗布泊之后,我也就不怕他们杀我了。”

    我说:“不行。”

    白欣欣说:“你有什么权利干涉别人做好事?”

    我说:“我说不行就不行。”

    孟小帅打圆场了:“上次,我们复制气瓶的时候,那些小孩帮了我们,我们等等,看看他们会不会出现。”

    碧碧说:“他们为什么会帮我们?”

    我说:“他们在给我们提供道具,然后看戏。”

    丛真说:“周老师,那我们怎么办?”

    我说:“把我们需要的物资放在湖边,看看他们会不会帮我们吧。”

    于是大家就把食物和水搬来了一些,整齐地码在了湖边。湖面一直很平静,不见那些古怪的婴孩露头。

    我们退回到了帐篷里,继续商量怎么对付类人。

    太阳一点点西沉了,孟小帅突然朝外走去。

    我问她:“你去干什么?”

    孟小帅说:“吴珉一个人在那个帐篷里!”

    章回跟她一起去了。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两个人朝我们的帐篷跑过来,我意识到出事了,赶紧站起来,跑出去。

    章回说:“周老大!你看!”

    我顺着他的手指朝湖边看去,我们放在湖边的汽油、食物和水,像个小山一样堆积着。沙子上端端正正地摆放着很多气瓶!

    我的心猛跳起来,立即跑过去。

    大家也跟着我跑过去。

    沙子上写着很大一行字,碧碧念出声来:“小5,我这么做是为了你一个人,我爱你!永远别忘了我!”

    下面竟然写了9个签名,都是“令狐山”。字体歪歪斜斜,能看出来是同一个人的字体。

    我猛地回头看了看,这才意识到,刚才大山一直不在……

第三十九章:最坏的消息

    小5静静地看着沙子上的字,呆住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白欣欣没头没脑地说了句:“英雄啊。”

    没人接话。

    丛真轻轻叫了声:“小5……”

    小5愤怒地回头看了父亲一眼,大步走回帐篷,把帐篷门关上了,接着,传出了哭声。

    丛真要走过去,碧碧挡住了他:“叔叔,我去吧。”

    说完,碧碧就慢慢走过去了。

    孟小帅说:“他去哪儿了?噢,应该说……他们去哪儿了?”

    我说:“作为一个男孩,他曾经挺弱的,不过,现在他强大了——变成了9个。他无法面对他喜欢的小5,走掉了。”

    孟小帅说:“都走掉了?他们去哪儿了?”

    我四下看了看,说:“但愿我们哪天能遇到他……们中的一个。”

    接着,大家默默把这些物资搬到了车上。

    干完这些活儿,我依然不甘心,继续四处张望。荒漠空空,不见一个人影儿。

    又少了一个队友……

    大山挺悲壮的,他从小是个孤儿,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好不容易在网上遇到了一个喜欢的女孩,两个人相约见面,却鬼使神差地来到了罗布泊**地,再也出不去了,那天类人令狐山突然出现,他受到了惊吓,被小5看不起,被所有人看不起,今天,他毅然下水,把自己变成了9个,然后悄悄离开团队,全部消失在茫茫沙漠上……

    搬完了,丛真说:“我们有车有油,有食物和水,接下来是不是应该朝外闯一闯?”

    我说:“今天好好睡觉,明天我们就出发,去找那个太阳墓。”

    这天夜里,白欣欣终于放哨了。

    郭美把四眼带进了他们那个帐篷。

    我依然和章回、孟小帅、吴珉睡一个帐篷。

    我们4个人的关系很复杂——我和章回坚定地认为吴珉是装疯。吴珉并不承认,他依然“疯”着。孟小帅是他的前女友,她和吴珉站在一个立场上,认为我和章回在诬陷吴珉,她很敏感地保护着他。

    好吧,大家都躺下了,罗布泊的夜那么安静,表演开始了。

    老实说,漫漫长夜,太寂寞了,我倒需要一个节目看。

    吴珉开始说话,声音很低,我得竖起耳朵才听得见:“天这么黑,你还戴着个怪兮兮的帽子,为什么?你站远点儿!我让你站远点儿!……手机没信号了,总死机,越着急越打不通,我真想摔了它!……你看,那个女的没穿泳衣!哈哈!你潜到水下看!……”

    我真的不确定这个家伙到底是真疯假疯了。

    进入罗布泊这么多天,我的神经绷到了极限,我担心他把我说疯了。

    我堵上耳朵,不想再听他胡说八道,不过,他的声音就像无孔不入的蚊子,很无赖地钻进我的耳朵……

    终于,我轻轻坐起来,披上衣服走了出去。

    随后,章回就跟了出来。

    章回说:“周老大,你受不了了?”

    我说:“你出来干什么?”

    章回说:“我受不了了。”

    我四下看看,没看到白欣欣,我说:“白欣欣呢?不会出事了吧?”

    章回说:“我们去车上看看。”

    我和章回走到车前,用手电筒朝里照了照,白欣欣把座位放平了,正在呼呼大睡。

    我打开车门,说:“哎,先生,你醒醒!”

    白欣欣一下就爬起来,用手挡住手电筒的光,嘀咕了一句:“还查岗啊……”

    我说:“你站岗睡觉,对大家是危险的,对你自己也是危险的。你实在困的话,回去睡吧,我替你。”

    白欣欣说:“好吧,谢谢了啊。”

    然后,他就回帐篷去了。

    我和章回在湖边坐下来。

    我说:“我写过一个故事,关于野人的。你想听吗?”

    章回说:“不要太血腥。”

    我说:“野人,只是我们的一种叫法,他们其实就是人类的另一个分支。我看过一个记录片,研究者发现,纵观全世界的范围,凡是有人声称目击到野人的地区,它们的海拔、湿度、生态环境基本相同。也就是说,那种地区适合野人生存。”

    章回说:“不排除有人造假。”

    我说:“我的故事是这样的——有几个歹徒,他们绑架了一个男子,无论怎么打,这个男子都不说话,凶狠的歹徒用蜡烛把这个男子的头发烧光了,他还是一言不发,就那么冷冷地盯着这几个歹徒。歹徒把他囚禁在郊外的一个小屋里,离开了。第二天晚上,他们返回这个小屋,点着蜡烛查看他们的猎物,吓了一跳,那个男子的脑袋上,脖子上,两只手上,长出了黑毛!他们赶紧离开了。第三天,他们不甘心,又来到了那个小屋,差点吓死——那个男子的毛又长出了不少!第四天晚上,几个歹徒又来了,那个男子已经不像人了,他的眼睛藏在厚厚的黑毛里,逼视着面前的几个歹徒。第五天晚上,几个歹徒再次走进那个小屋,呈现在他们面前的,已经完全是一个毛瑟瑟的怪物了!……就这样,在短短几天时间里,几个歹徒亲眼看着这个猎物怎样由人变成了兽……最后,那几个歹徒都被他们的猎物撕碎了。”

    停了停,我又说:“我早就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类不知道的高级灵长类动物,他们和人类在同一时期起源,在同一时期直立……他们对人类的互相残杀感到恐惧,终于有一天,他们惊惶地逃开了,逃进了原始森林里——尽管人类看不到他们,但是他们一直在看着我们。他们一直是我们的邻居。”

    章回说:“一个物种在自然界延续下来,不可能是少数个体,只能是种群。他们没有锋利的爪子和尖牙,也没有群居活动的痕迹,怎么可能存活下来?”

    我说:“实际上,他们在与大自然抗争的漫长岁月中,在体能方面比人类更发达,还进化了一些人类不具备的功能……”

    章回说:“人类的科技越来越发达,交通也越来越便利了,足迹几乎踏遍了地球各个角落——为什么对他们毫无所知?甚至不曾发现过他们的一个头骨,一枚牙齿,一根毛发……”

    我说:“如果说,他们过去藏在原始森林里,现在他们已经搬迁了,躲进了无人区……”

    章回说:“你是说,类人就是野人?”

    我说:“是。遇到他们之后,我发现,我预测的很接近。我只是没想到,他们没有毛,外貌与我们这么相似……”

    章回说:“我不怎么害怕类人,大不了跟他们玩命。我更害怕那些古怪的小孩,还有电视上出现的画面,还有那个白头发的女人……你说,他们到底是什么?”

    我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停了停,我又说:“我更怕类人。”

    章回说:“为什么?”

    我说:“因为他们跟人类……”

    突然,我们旁边的芦苇动荡起来,打断了我。我站起来,一边说一边慢慢朝那片芦苇走过去:“……最相近。”

    章回小声说:“什么最相近?”

    我继续走向那片芦苇,头也不回地说:“因为他们跟人类最相近。”

    那片芦苇不动了。

    我喝了一声:“谁?”

    章回快步走到我前面,逼近了刚才微微摇动的那片芦苇。

    我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很虚弱:“周老大,是我……”

    我抖了一下:“季风!”

    一个人影拄着棍子,从芦苇里跌跌撞撞走出来,“扑通”一下摔倒了。她背着一个很大的帆布包。

    我几步就跑过去,抱住了她。

    我就知道,季风会回来的。就像她每次离开我,出去跟各种人谈判,下班之前,她肯定会回到我身边,快言快语地汇报她的谈判情况。

    我抱着她瘦小的双肩,一言不发。章回并没有看到,在黑暗中,我的眼泪流下来。

    章回依然警惕,他朝季风背后看去:“你一个人?”

    季风说:“我一个人。”

    然后,她推开了我,说:“我没事儿,只是走太远了,腿有点软。走,回营地吧。”

    章回捡起她身边的那根棍子看了看,那其实不是棍子,而是一根曲里拐弯的拄杖,古香古色的,甚至有点像个权杖。

    章回说:“这东西哪淘的?”

    季风说:“从墓里带出来的,一路上拄着了。应该不是现代的东西。你要是想收藏的话就留着吧。”

    章回拿在手里颠了颠,说:“不如灭火器趁手。”然后就丢在了沙地上。

    我接过季风的背包,扶着她回到帐篷,点着了应急灯。

    孟小帅醒了,她看到了季风,大为震惊:“天哪,我在做梦吧?”

    季风抱了抱孟小帅,说:“我真回来了。”

    我怀疑我的眼圈是红的,我避开大家的视线,转向了吴珉。正巧吴珉睁开了眼睛,他看到季风愣了一下,那是一个正常人本能的反应。他看见我看见他的这个表情了,眼睛慌乱地移到旁边,同时,眼光迅速涣散,又开始嘟嘟哝哝起来。

    季风没注意到吴珉的不正常,她打开她那个背包,说:“我给你们带了一些吃的。”

    我说:“要不是你给我们指路,我们也许找不到这个湖。”

    季风说:“我摆那些路标的时候,没想到会派上用场。”

    白欣欣和郭美也起来了,一起走过来。郭美说:“季风,你还活着啊!”

    季风说:“活得好好的啊。”

    郭美说:“你怎么跑回来了?”

    季风说:“我听浆汁儿说你们回到了湖边,我就想方设法地逃出来了。”

    白欣欣说:“这下更完了!一个女人引发了特洛伊战争,这个古希腊故事又要在罗布泊上演了……”

    季风说:“我回来是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

    大家都没有说话。

    季风说:“我听到了他们的决定——他们要结集类人,明晚午夜零点把你们全部杀死在罗布泊。”

    章回说:“你带我们找他们去,我们先下手,看看谁整死谁!”

    季风摇摇头:“他们居住在很多个古墓里,我只能找到我住的那个古墓,那里除了我和浆汁儿,只有4个类人,包括令狐山。”

    章回说:“我们明天就离开这儿了,他们找不到我们的。”

    季风说:“章回,这里是他们的家,他们很了解地形!也就是说,我们走到哪儿,都在他们的手心里!”

    章回说:“可是,他们发现你跑了,肯定会想到你要回来报信,会不会提前或者推后行动?”

    季风说:“不会。第一,他们住得太分散了,通知需要更长的时间。第二,只要他们聚集在一起,根本不在乎我们有没有防备,消灭我们不是很难的事儿。”

    郭美说:“你……不回去了?”

    季风说:“就是死,我也要跟你们死在一起。”

    我想了想,说:“还有多少时间?”

    章回说:“21个小时零……46分钟。”

第四十章:古墓内的日子

    我们还剩下21个小时零46分钟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帐篷里一片死寂,偶尔听见湖水“咕噜”响一声。

    我发觉一个问题,自从季风说了这个坏消息之后,吴珉也不嘟囔了。

    孟小帅抓住我的胳膊摇了摇,很绝望地说:“周老大,你说怎么办啊?”

    我说:“我想想,大家都想想……”

    孟小帅病急乱投医地看了看白欣欣:“白欣欣,你出个主意吧!快点儿!”

    白欣欣说:“我说了也没人听。”

    孟小帅说:“我他妈听!”

    白欣欣说:“季风,你住那个古墓离这儿多远?”

    季风说:“我天刚黑就逃出来了,走到现在才到你们这儿。我想我是迷路了,令狐山带我走过,直线距离也就七八公里。”

    白欣欣说:“你带我们去,把他们的老窝端了。”

    季风说:“那里只有4个类人。”

    白欣欣说:“我们从此就有住的地方了啊。”

    季风说:“古墓的条件还不如我们帐篷。”

    白欣欣说:“他们至少有吃的。”

    季风说:“他们的给养也断了,维持不了多久。”

    章回小声问我:“周老大,天亮我们还走吗?”

    我说:“走。”

    章回说:“以逸待劳会不会好些?”

    我说:“他们应该从地下冒出来,我们坐在车上才相对安全。另外,我们没有武器,而车是我们的武器。”

    章回说:“懂了。”

    我后悔了,我看过很多杂书,大多是文学的,我该多读些兵书。

    孟小帅说:“什么时候出发?”

    我说:“天亮。”

    明天晚上才是最危险的时刻,我让大家睡觉,养足精神。我继续给大家站岗。

    季风没有睡,她陪我站岗。

    我们在湖边慢慢走着,好像都想不起要说什么。

    天上的月亮细细的,有点微微发红。湖水就像凝固了,如同一个巨大的*,那些婴孩应该都在里面睡着。

    我先说话了:“季风,你和令狐山……结婚了?”

    季风笑了笑:“你是不是想问,我有没有跟他上床?”

    我说:“好吧,我就是想问,你有没有被他糟蹋。”

    季风说:“令狐山对我挺好的,一直照顾着我。我对他说,我会和他结婚,但是要给我一点时间……我真是这么想的,如果我一个人在罗布泊生活下去,只能选择他,我只是需要时间来接受他。”

    我说:“浆汁儿呢?”

    季风低下了头,半天才说:“她挺委屈的……”

    我说:“你具体点。”

    季风说:“那个类人叫宝珠。”

    我说不出话来。

    罗布泊有很多古墓。

    类人没有等级之分,唯一的等级就是年龄。

    因此,最老的类人,住在规模最大的“房子”中,疑似西域小国国王的墓葬。半老不老的类人,住在中等规模的“房子”中,疑似达官贵人的墓葬。年轻的类人,统统住在规模最小的“房子”中,疑似低级官吏或者士人的墓葬。

    季风告诉我,她住的是土洞墓,疑似汉代的,四周的墓壁材料为白膏泥和木炭。分为前室、中室、后室和棺座,两旁总共10个侧室。

    一个类人住在前室,另一个类人住在中室,浆汁儿和宝珠住在后室左首的一间侧室里,季风和令狐山分别住在后室右首的两间侧室里。

    类人们改造了古墓,通风性能良好。

    他们同样喜欢和需要氧气,他们只是可以保持长久不呼吸,处于一种紧张状态。

    令狐山和另外的类人就睡在胡杨木棺椁内,棺椁外包着完整的牛皮,下面铺满了碎石子。

    季风住的是一块石墩垫起的床板上。令狐山专门给她弄来羊皮褥子,还有一床很现代的蚕丝被。

    季风回到古墓的时候,浆汁儿已经在古墓里了。

    她们看到了对方,又惊讶又开心,聊了几个钟头,分别讲了各自经历的事儿。她们终于有了个伴儿。

    从此,季风就在那个不见天日的阴暗古墓里留下来。

    她离开吴城,离开人类社会,只带了一个很小的背包,里面装着一些换洗的衣物,几样简单的化妆品,两包卫生巾,一部没有信号的手机。

    她把这个背包放在床边,然后在光秃秃的土洞墓里躺下来,眼泪终于涌出了眼眶。

    两个类人住在前室和中室,无疑是为了防止两个女孩逃跑。

    前几天,浆汁儿听宝珠说,我们又回到了湖边,她很激动,却装得十分平静。那天夜里,她逃出去了。

    浆汁儿和宝珠住在一起,当然是宝珠先发现的。

    季风在睡梦中被吵醒,她爬起来,穿好衣服走出去,看见中室亮着火把。宝珠和一个矮个类人、一个高大类人在。

    令狐山随后也走过来。

    宝珠对令狐山说:“她跑了。”

    令狐山说:“什么时候?”

    宝珠说:“刚刚。”

    矮个类人看看季风,很敌意地说:“他们打断骨头连着筋,永远是一家人。”

    令狐山看了看季风,季风握住了他的手,平静地说:“我和你是一家人。”

    令狐山也握紧了她的手。

    高大类人说:“去追。”

    矮个类人说:“不需要了,反正她活不过三天。”

    宝珠说:“我等不及了!”说完就要冲出去。

    矮个类人很敏捷地拦住了他:“要统一行动。”

    宝珠看了看令狐山,突然说:“今晚你跟她睡在一起。”

    季风愣了愣:“为什么?”

    宝珠说:“你也会逃跑。”

    令狐山说:“我担保。”

    宝珠冷冰冰地说:“年轻人,不要为任何一个人类做担保。”

    令狐山想了想,说:“好吧,我跟她睡。”

    令狐山说完,把季风拉回季风的侧室,然后就离开了,过了会儿,他扛着长长的胡杨木棺椁走进来,把棺椁放在了墓壁下,笑了笑说:“我们不是看守和囚犯的关系,是公主和仆人的关系。需要什么,你尽管吩咐我。”

    季风说:“我需要你睡觉不要打呼噜。”

    就这样,令狐山住进了季风的“房间”。

    熄灭火把之后,墓室里就像地狱一般黑。

    季风突然问:“浆汁儿活不过三天,那是什么意思?”

    令狐山说:“不关我们的事儿,睡吧。”

    季风说:“我们?令狐山,你从来没把我当成你的人。”

    令狐山想了想才说:“我只是不希望你难过!”

    季风说:“你把我隔离在你们之外,我才难过。”

    令狐山慢悠悠地说:“三天后的半夜零点,我们会把他们全部干掉。”

    季风说:“为什么?”

    令狐山说:“那不是我能改变的。你放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

    季风不说话了。

    令狐山说:“我就知道不该告诉你……”

    季风半天才说出两个字:“野兽。”

    ……

    季风以为浆汁儿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没想到,第三天天刚亮,浆汁儿意外地出现在了古墓里!

    住在前室的矮个类人看到浆汁儿之后,十分紧张,他没有理会浆汁儿,迅速爬出古墓查看,在确定浆汁儿并没有把同伴带回来之后,这才松口气,退回到了古墓内。

    宝珠看到浆汁儿,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季风和令狐山都走过来了。

    宝珠问:“浆汁儿,这两天你去哪儿了?”

    浆汁儿没有撒谎,她说:“我去看我们那些同伴了。”

    宝珠又问:“你为什么又回来了?”

    浆汁儿说:“这里是我的家啊。我只是回娘家看看,不行啊?”

    宝珠一下变得很开心,他把浆汁儿拦腰抱起来:“哈哈,对,回娘家!回婆家!”

    季风发现,浆汁儿的去而复返,改变了她们和类人之间的气氛,类人很明显地放松了对她们两个人的警惕。

    这为季风逃走创造了机会。

    这天上午,令狐山和矮个类人、高个类人外出了。他们有“工作”,那就是天天寻找新的墓葬。季风从令狐山的口中知道,人类在罗布泊发掘的墓葬不到全部的十分之一。类人要抢在前头找到这些墓葬,把随葬品变成他们的财富,把墓穴变成他们的房子。

    古墓中只剩下季风、浆汁儿和宝珠。

    下午,季风趁浆汁儿和宝珠说话的时候,她从作为储藏间的侧室偷了一些食物,放在了背包里。

    天快黑的时候,令狐山一个人回来了。

    季风问他:“你去干什么了?”

    令狐山说:“开会。”

    季风说:“开会?你说出这个词太萌了……”

    令狐山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很漂亮的梳子,举向了季风:“给你的。”

    季风淡淡地说:“淘宝买的?”

    令狐山小声说:“这是王后用的。”

    这天晚上,令狐山依然睡在季风的侧室里,呼噜声很响。季风一直睡不着,在黑暗中眨着眼睛。半夜的时候,她要行动了。

    她悄悄爬起来,并没有背包,轻手轻脚地走出侧室。

    黑暗中,令狐山的呼噜声突然停止了:“季风,你去哪儿?”

    季风说:“厕所。”

    令狐山就不说话了。

    季风在阴森的古墓里绕了一圈,老老实实地回到了她睡觉的地方。

    躺下之后,她注意聆听令狐山的鼻息,他鸦雀无声。

    过了很久,季风再次爬起来,依然没有拿背包,蹑手蹑脚地走出去。令狐山安安静静。走出侧室之后,她靠着墓壁,压制着喘息声,听。

    令狐山没有说话。

    她轻轻走回侧室,拎起背包,再次走出去。

    令狐山真的睡着了。

    季风慢慢慢慢爬向古墓出口,终于看到一块夜空了,她加快了脚步……

    突然,有个人影挡在了她面前,把她吓了一大跳,猛地停下来,与这个人对峙。季风在低处,对方在高处,挡住了那块夜空,让墓穴通道变得更窄仄,更压抑。

    过了一会儿,对方终于说话了:“你想逃出去?”

    是浆汁儿!

    季风赶紧说:“嘘……”

    浆汁儿突然大喊起来:“令狐山!——”

第四十一章:寻找婴孩

    季风真的傻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她怎么都想不到,浆汁儿会出卖她!

    她愣了片刻,慌乱地弯腰摸索,终于摸到了一块很重的石头。

    浆汁儿还在大喊:“令狐山!季风逃跑了!”

    古墓出口距离后室两旁的侧室大约80米,地下洞穴具有消音效果,令狐山和宝珠竟然没有被惊醒。

    季风猛地举起手中的石头,朝浆汁儿的脑袋砸下去,她一下瘫在了地上,那块夜空又露出来。浆汁儿并没有昏厥,只是声音变得微弱:“宝珠……抓住她……”

    季风顾不上浆汁儿的伤情,绕过她,快步冲出去。

    ……

    就这样,季风逃回来了。

    她和浆汁儿曾经跟着令狐山和宝珠来过这个湖,大概记得路。

    我很不解:“浆汁儿为什么要害你?”

    季风摇头:“我回来的一路上都没想通。”

    我说:“她可能希望你跟她做个伴儿。”

    季风笑了:“你别为她辩解了,肯定不那么简单。”

    我说:“那你觉得呢?”

    季风说:“我想来想去,只能有一个原因……”

    我说:“什么原因?”

    季风说:“她喜欢你。”

    我说:“她应该挺喜欢我的,但是这跟她阻止你有什么关系?”

    季风说:“唉,女孩子都有个小心眼儿。”

    我想了想,马上懂了她的意思,我说:“没错儿,你也有个小心眼儿,不然你不会这么猜测。”

    季风说:“算了,别提这些琐事了,想想该怎么逃过这一劫吧。”

    我说:“天亮我们就出发,去找太阳墓,那是我们唯一的出路。我们连夜赶路,大家都在车上,如果他们出现,我们就把他们撞飞。”

    季风说:“在盐壳地上,车速比步行快不了多少,他们会爬上来。”

    我说:“那就只能肉搏了……”

    停了停,我问季风:“你有没有亲眼见过令狐山钻地?”

    季风说:“没有。”

    我说:“我一直想不通,就算他们的两只手是金属的,并且有马达,也不可能在地下钻那么快啊!”

    季风说:“我觉得不是这个概念。他们在钻地的时候,身体很可能分解了,变成了分子状态,在沙土的缝隙中快速前进,出来之后,他们再重新组合成身体。”

    我说:“我一听这种理论就头疼。”

    季风说:“我从他们的话语中判断,他们在钻地的时候防御力几乎为零,任何一点伤害都可能把他们置于死地。那种形态只适合潜行,而且速度更快。”

    突然湖面呼噜响了一声,我和季风都停下看去。一个黑影在湖面上冒出来一下,转眼就不见了。

    我说:“你看见了吗?”

    季风说:“黑糊糊的,没看清。”

    我说:“小孩!是个小孩!”

    季风说:“我觉得他们是水怪。”

    我说:“为什么?”

    季风说:“他们肯定不是人,否则的话,他们在水下不呼吸?也许,他们只是外表像人,其实是某种两栖的水怪。”

    我突然说:“类人也可以不呼吸。”

    季风看了看我,说:“你觉得这个湖是类人出生的地方?”

    我摇摇头,说:“他们和类人应该不是一回事儿。类人更接近人类,而这些游来游去的小孩,更像某种……精灵。”

    季风说:“精灵……难道这个世界是童话的?”

    我说:“你以为童话是来自人类的想象力?”

    季风说:“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我说:“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在我们的预料之外,只是我们一直活在情理之中。”

    季风说:“好吧,我最怕你说哲理了。”

    我说:“怕?”

    季风说:“因为我听不懂。”

    我说:“那我说点你能听懂的——我觉得,这些小孩对我们好像并没有敌意。淖尔曾经出现在我们的团队,和我们同吃同住,随后又消失了,他有加害我们吗?”

    季风说:“他连人都不闹。”

    我说:“所以,我一直希望再遇到他们,看看能不能和他们沟通。说不定正像令狐山所说的,那些通道就是这些小孩建造的,只有他们才能引导我们走出去。”

    季风说:“去哪儿找他们?在湖边等?”

    我看了看湖面,说:“两天了,他们一直没出现……”

    停了片刻,我忽然说:“我想下去找他们。”

    季风说:“你会被复制!”

    我说:“我有办法。”

    季风说:“什么办法?”

    我说:“我有个天物,不知道跟你说没说过,那是帕万活着的时候,指引我找到它的,它应该来自天外,是一种地球上没有的物质。我曾经送给浆汁儿,浆汁儿又还给了我。它有个功能——不可复制……”

    季风说:“你把它送给浆汁儿了?”

    我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它不会被复制。”

    季风说:“这就是重点!你为什么要送给浆汁儿?”

    我看了看她,说:“浆汁儿死的时候,我把它当陪葬了。”

    季风说:“你对浆汁儿太好了……”

    我说:“由于它不可被复制,我攥着它下潜,我也不会被复制。”

    季风说:“我终于明白浆汁儿为什么拼死阻止我了。”

    我说:“如果我被复制了,那么,另一个我的手上,肯定也会攥着一个天物,这就不符合逻辑了。”

    季风说:“也许我真的不该回来……”

    我抓住她的肩膀摇了摇:“我们不要自说自话好不好?你在湖边等着,我现在就下去。”

    季风回到了助理的角色,说:“这都是你的愿望,可能性很小。明天我们就要离开了,你不要冒这个险。”

    我说:“恰恰因为明天我们就要去太阳墓了,我才要冒这个险。”

    季风想了想,说:“那你小心。”

    感谢大山,也不知道他——他们现在身在何处。他为我们复制了28个气瓶。

    我不想惊扰大家,很小心地从车上搬来一个气瓶,脱掉衣服,只剩一条裤衩,然后把气瓶背在身上,拿着一只防水手电筒,我要下水了。

    季风说:“你确定他们没危险吗?”

    我说:“如果有危险,上次我就不会活着出来了。放心吧。”

    我慢慢潜进水中,四周一片漆黑。手电筒照出去,能看见湖水无比清澈,没有一根水草或者水藻。

    我裸着大半身,越潜越深,这个水下世界太宽阔了,太自由了,而我,就像一个**的婴孩,忽然有一种愿望,不想再升上去了,不想再回到那片充满死亡气息的盐壳之地……

    我下潜了十几米深,忽然什么东西蹭了我的胳膊一下,就像一条光滑的鱼,我转过身去,看见三个一模一样的婴孩,在我旁边出现了!

    他们游动的姿态非常整齐,就像一个婴孩的重影。他们一齐朝我笑着,似乎在笑我背着气瓶的笨拙。在水下,在手电筒的光束中,他们的笑脸有些恐怖。

    我忽然意识到,我在湖里是无法跟他们沟通的,我只能对他们打手势。我指指自己的嘴,又指指他们的嘴,然后朝上指指,接着,我就朝上游去。

    我一边上升一边低头看,他们并没有跟上来。

    我回到他们旁边,再次指指自己的嘴,又指指他们的嘴,然后朝上指指,接着朝上游。

    低头看看,他们依然没有跟上来。

    我第三次回到他们旁边,三个婴孩一齐指自己的嘴,又指我的嘴,然后朝下指了指,接着,他们笑嘻嘻地朝更黑暗的深处游去。

    我真的害怕了,没有跟随他们。

    他们越来越深,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我放弃了,开始返回湖面。

    几分钟之后,我“轰隆”一声从湖里冒出来。

    季风一直站在湖边,她快步走过来。

    我朝岸上爬的时候,身体变得无比沉重,季风拉了我一把,并帮我把气瓶卸下来。

    她说:“看到他们了?”

    我说:“看到了。也许你是对的,他们就是一种水怪……”

    季风说:“放弃?”

    我说:“放弃。”

    罗布泊昼夜温差大,我一上来就开始瑟瑟发抖了。

    季风说:“我给你拿毛巾去。”

    我说:“别惊动他们了。”

    一边说一边直接把衣服套上了。

    季风说:“多难受啊!你回去睡觉吧,我替你站岗。”

    我看了看她,说:“如果类人知道今天夜里你站岗,他们一定会把攻击的时间提前到现在。”

    季风说:“我会喊啊。”

    我说:“要不如用四眼了。”

    季风说:“不带这么鄙视女生的,狮子座最需要尊严。”

    我说:“你回去睡觉吧。”

    季风说:“天快亮了,陪你吧。”

    我把脸转向她,突然说:“明天我们就要离开了,今天晚上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干个毛骨悚然的事儿?”

    季风说:“你下湖找水怪,就是一件毛骨悚然的事儿!”

    我说:“还不是。”

    季风有些紧张地问:“那你还想干什么!”

    我说:“你就说,想不想。”

    季风说:“不想。老老实实等天亮吧。”

    我说:“那我一个人去了。”

    季风说:“你告诉我,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说:“你加入我再告诉你。”

    季风说:“好吧,我加入。”

    我说:“走,我们去拿两把工兵铲。”

    季风说:“工兵铲?挖条地洞逃出罗布泊?”

    我说:“没那么大力气。”

    我走向越野车,拿出两把工兵铲,递给季风一把,然后说:“跟我来。”

    季风不再说话,紧紧跟上了我。

    我带她走到那片植物前,来到浆汁儿的坟前,停下了。

    我回头看季风,她非常吃惊地看着我:“你……什么意思?”

    我非常郑重地说:“上次,我睡觉的时候,那个天物莫名其妙回到了我的手里,我感到非常奇怪,曾经来挖过浆汁儿的坟,没想到,我正挖着,浆汁儿突然从芦苇里出现了……”

    季风说:“我不明白……”

    我说:“我总觉得这件事哪里不对头,因此,今天我要把事情搞个水落石出。”

    季风突然说:“不要挖!”

    我说:“为什么?”

    季风说:“我害怕,万一……”

    我说:“所以我说了,这是一件毛骨悚然的事儿!”

    我一边说一边在浆汁儿的坟上继续挖起来。

    季风没有帮我,她停在几步之外,屏着呼吸看。

    我似乎猜到了结果,动作很轻很轻。

    我挖到1.5米深的时候,挖到了什么东西,好像是衣物。

    我扔掉工兵铲,开始小心翼翼地用手扒,扒着扒着,我突然停手了,拿起手电筒朝坟坑里照去……

    我看到了浆汁儿的尸体。

    她的脸朝上,依然被沙子埋着,只露出额头,颧骨和鼻子。

    不过,我百分之百地肯定——这就是浆汁儿的脸!

第四十二章:真心话大冒险

    面对浆汁儿的尸体,我呆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浆汁儿依然埋在这儿,那么,从古墓里回来看我的那个人是谁?

    我不敢惊扰浆汁儿,立即用沙子把她的脸埋住了,然后默默地把坟坑填平,重新垒起了坟包。

    做完这些,我发现我的手在哆嗦。

    回到季风旁边,她小声说:“我们……遇见鬼了?”

    我说:“你怎么这么幼稚。”

    季风恍然大悟:“天哪,她被复制了……死了也可以被复制?”

    我说:“我想是这样的,她被类人弄晕了,然后放进湖里复制,再把其中一个杀死。杀一个,是为了震慑我们,留一个,是为了传宗接代。”

    季风说:“我感觉他们并不是为了震慑我们,而是为了欺骗我们,你想,只要我们看到了浆汁儿的尸体,就会以为她真死了,肯定不会再去古墓营救她。”

    我说:“有道理。”

    季风说:“那古墓里的浆汁儿是本人还是被复制的?”

    我说:“我估计连她本人也不知道。不管她是本人还是复制品,如果我们还能和她见面,就当她是浆汁儿好了。”

    季风看了看我:“既然复制出来的人,连意识也跟本人一模一样,那你也不能保证你就是周德东本人。”

    我说:“我保证。”

    季风说:“唉,无论你是不是本人,我都会把你当成周老大。苍天保佑,别再出来一个你就好了。”

    我说:“明天半夜的时候,令狐山也会来吗?”

    季风说:“我想会。”

    我说:“如果他被我们撞死,你会难过吗?”

    季风低头想了想,说:“不会。”

    东方微微亮起来。丛真已经走出了帐篷,在湖边晨练。

    孟小帅和郭美架起锅灶,开始弄吃的。我了解郭美,她娇生惯养,什么都不会做,只是凑热闹,孟小帅才是正儿八经的“厨娘”。今天,白欣欣竟然没有睡懒觉,跟孟小帅和郭美一起忙活着。

    我和季风走回了营地。

    丛真一直闭着眼睛,根本不受外界干扰。我和季风走到他身旁的时候,我叫了他一声:“丛真。”

    他这才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看季风,有点惊讶,收了势,长长吐了几口气,这才把脸转向季风,正要问什么,碧碧和小5已经跑过来,碧碧喊:“季风大美女,你从天上掉下来的?”

    季风分别跟碧碧和小5打了招呼。

    我简单讲了讲季风的情况,然后说:“今天晚上,那些类人要来攻击我们。”

    碧碧说:“这些类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呀!”

    小5看看我,说:“周老师!我就知道,遇到你这个写鬼故事的人,肯定倒霉!”

    我说:“小5,不讲理了啊。”

    丛真说:“只要他们伤害小5,我肯定跟他们拼命。”

    我说:“我们一会儿就离开,季风跟我们一起走。但愿他们找不到我们……”

    早餐吃的是蛋黄派,孟小帅给大家做了紫菜汤,煮了鸡蛋。

    我不是个沉着的人,严重点说,现在死到临头了,我是没心情做饭的,更吃不下。很多人都跟我一样,看起来都没胃口,分散在各个地方,心事重重的样子。孟小帅很平静,她把早餐端给每个人,像姐姐一样说:“吃点儿,多少吃点儿。”

    大家出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4点多钟。我们把该带的都带了,只是我在草丛中留下了一个气瓶。我的想法和当时孟小帅留下气瓶的想法是一样的。罗布泊的太阳太毒了,为了防止被晒爆,我把它埋在了很深的沙子下。

    我们开走了孟小帅的悍马,总共三辆车。

    手机上显示,今天是罗布泊时间:2013年5月10日10时13分。

    孟小帅的悍马走在最前面,季风坐在她的副驾座位上,我和吴珉坐在后座上。这时候,季风已经知道吴珉不正常了。

    丛真开车,小5和章回坐在丛真的车上。章回带着四眼。

    碧碧开车,白欣欣和郭美坐在碧碧的车上。

    我并不知道太阳墓在哪儿,只是凭着感觉,让孟小帅朝西北方向开。与其说我们在找太阳墓,不如说在逃避类人的追杀。

    实际上季风也迷糊。

    她曾经为我们堆路标,那是有令狐山随着。当时,她在古墓里无所事事,就让令狐山陪她去湖边看看。半路上,她摆那些石头的时候,令狐山并没有阻止,甚至还帮了忙。

    离开那个湖,车队很快就陷入了盐壳地。

    天气越来越热,死气沉沉的盐壳又开始鸣叫了,“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听起来非常烦躁。

    随着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太阳也越来越毒辣。我们一群人就像被困在铁锅里的青蛙,水温在不动声色地加热……

    没有路,车走得很慢,很多时候还不如走着快。

    一路上,我都在严密观察车窗外的地面,担心类人从四面八方的盐壳里冒出来,把我们团团围住。

    车不停地晃动,我总出现错觉,以为很多地方在凸起……

    季风也在盯着前方的地面。

    吴珉在说话,准确地说,他是在说唱:“人类,类人,其实人类转过身去就是类人……”

    我的心一抖,一下想起了令狐山写的那张纸。

    上车之前,孟小帅给吴珉拿了一瓶水,他一边喝水润嗓子一边继续说唱:“日落西山黑了天,家家户户把门关。左手拿起文王鼓,右手拿起霸王鞭……”

    这是东北跳大神的词儿,很长,唱完需要半个钟头。估计吴珉记不住那么多,他只唱了开头就不唱了,安静下来。过了会儿,我听见了“哗哗”的流水声。我以为他在后座上撒尿,猛地转过头去。

    季风也回头朝他看过来。

    他正举着那瓶矿泉水朝头发上倒,转眼变成了落汤鸡。

    孟小帅回头看到了,她怒喝一声:“败家玩意儿,住手!……周老大,你赶紧抢下来!”

    我就把那瓶水抢下来,只剩了三分之一。

    吴珉朝车顶看了看,疑惑地说:“怎么停水了?”

    我突然笑了:“吴珉,你晕镜头吗?”

    吴珉看了看我,说:“不晕。”

    我说:“那你去演戏,会成为一个很出色的演员。”

    吴珉立刻点了点头:“嗯嗯,我的演技没说的,尤其是演疯子!”

    演疯子……这句话太敏感了,他不该说,可是他说了。我转头看了看他,他依然在看着我,很激动的样子,好像在等着我的肯定。这时候,我竟然不确定他是不是装的了。

    孟小帅说:“周老大,你还不信任他?”

    我说:“他就是个疯子。”

    孟小帅说:“你早该相信我。”

    我补充说:“无非有两种可能——如果他不是装的,那他就真是个疯子。如果他是装的,那他也是个疯子。”

    孟小帅说:“你还是不相信他。”

    我看了看吴珉,说:“吴珉,如果今天类人攻击我们,我们可能活不了多久了。咱们玩个游戏吧,真心话大冒险。”

    吴珉说:“好哇好哇,我喜欢玩游戏!”然后就热切地看着我,等待游戏开始。

    我说:“我们玩‘石头剪子布’,谁输了,谁就要回答对方一个问题,必须讲实话,不然天打雷劈。”

    季风可能感觉我太小儿科了,悄悄笑了一下。

    吴珉说:“不用说了,我玩过!”

    我说:“实话跟你说,我跟你玩这个游戏,就是想问你一件事——你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来吧,开始吧。”

    我把手藏在了背后:“一,二,三!”

    我出了个“剪刀”,这家伙竟然出了个“石头”!

    我说:“我输了……”

    季风忍不住哈哈大笑。

    我说:“你问吧。”

    季风已经笑得弯下腰去。孟小帅也跟着笑起来。

    吴珉盯着我的眼睛,表情渐渐消失了,他低低地说:“我的问题是,现在,就现在,你认为我是真疯还是假疯?”

    我看着他,眨巴着眼睛,感觉自己被吴珉玩得团团转,很被动。我说:“假疯。”

    吴珉微微笑了,点点头:“是真话!”

    我又把手藏在了背后,说:“一,二,三!”

    这次,我出了个“布”,他出了个“剪子”!

    我说:“好吧,我又输了……”

    季风已经笑得岔了气。孟小帅也笑得不行,车开始走“s”形了。

    我低声说:“孟小帅,好好开车!”

    吴珉再次盯住了我,又一次没了表情:“你觉得一个人真疯了的话,会把把赢你吗?”

    我说:“这算问题吗?”

    吴珉说:“当然不算。我的问题是,我真疯让你害怕,还是我假疯让你害怕?”

    我说:“真假我都害怕。”

    吴珉说:“这也是真话!”

    我不服气,说:“再来!”

    这次,我继续出“布”,他出的还是“剪子”!

    我说:“靠!”

    季风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了。

    我说:“吴珉,能不能算我赢一次?我有问题要问你!”

    季风笑得再次弯下腰去。

    孟小帅收住了笑,她说:“周老大,你跟个病人赖皮,不像你啊。”

    吴珉很正式地摇摇头:“愿赌服输,不可以。”

    我沮丧地说:“那你问吧。”

    吴珉朝头上看了看,双眼露出迷茫:“我想让你回答我,刚才,为什么你把水给我停掉了?”

    我们一直朝前行驶,并没有发现类人的踪迹。

    我渐渐有点放松了警惕。

    太阳一寸寸移动,终于西沉了,天不那么热了。

    我看看手机,6:55分,离类人要剿灭我们的时间还剩下6小时零5分钟。当然我可能算错了。

    这时候,我们只走出了大概不到10公里。

    我让孟小帅把车停下来。

    等了半个多钟头,后面两辆车才跟上来。大家都跳下车来,伸展肢体。

    我说:“趁着天亮,我们吃点东西,然后在车上睡一会儿。天黑之前,我们一定要走起来。”

    这顿晚餐是我做的,方便面。

    浩浩荡荡的风吹过来,天气渐渐变凉,变冷。孟小帅披上了灰色披巾。

    大家吃完之后,纷纷上车休息。章回没有上车,他拎着工兵铲,带着四眼,在三辆车之间警戒。

    我一夜未睡,靠在后座上,沉沉地合上了眼皮,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我睡了很长时间,艰难地醒过来。

    我觉得,我不是自然醒来,而是像大病了一场,终于苏醒。

    我发现,天已经彻底黑了,眼前亮着无数火把。

    很多类人举着火把,站在我们面前,无声地注视着我们。

第四十三章:终于面对死亡了

    我猛一激灵,朝旁边看去,我们10个人,被各种颜色不同、材质不同、粗细不同、新旧不同的绳子捆得结结实实,我们背靠车轮坐着,嘴巴都塞着东西。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我嘴里的毛巾,散发着强烈的汽油味,很恶心,更难受的是,它塞得很深,把我的舌根顶得生疼。我试着想把它推出来,根本不可能。

    白欣欣歪着脑袋,还在昏睡中!四眼直挺挺地躺在盐壳地上,不知道是不是死了。

    我是做梦吗?

    这种昏昏沉沉的感觉,更像做梦。

    我使劲摇摇脑袋,那些火把依然亮着,那些类人依然静静看着我们。我忽然意识到,我不是在做梦!刚才,我被什么东西呛晕了!我们所有人——包括章回——都被呛晕了!

    我数了数,总共12个类人。

    他们的手里拎着奇形怪状的武器,都已经锈迹斑斑,很像是从古墓里挖到的。我特意看了看,有战锤,前面是尖刺,可以砸碎头骨,可以刨穿头盔;有钩镰枪,钩镰可以钩马腿或者敌人没有护甲的膝弯,然后用枪刺死;有手半剑,护手很大,与剑身合成十字形……我感觉都是中世纪欧洲骑士的武器。

    我看到,令狐山也在这些类人中,他一直恨恨地看着季风。

    季风也静静看着他。

    我还看到了那个自称“郑太原”的人!当时,我们刚刚进入罗布泊不久,在荒原上遇到了他,他说他是科考队的,然后混进了我们的团队,在李兆离奇死亡之后,他悄然消失……他果然是类人!

    他挑衅地朝我笑了笑,似乎在问好。

    我不再看他。

    还有那个自称“余纯顺”的演员,依然长着大胡子,他似乎有点羞愧,不怎么看我。

    一个长发类人走过来,把我们嘴里的东西都拔出来,扔在了盐壳地上,最后他走到我跟前,笑呵呵地说:“那双方孔铜钱的鞋子是我的,你们必须用‘神出鬼没’来形容我。”

    我的火“呼”一下冲到了头顶,看着他,说不出任何话。

    他继续笑着,一步步退回到类人中间了。

    丛真紧紧靠着小5,小5在“嘤嘤”地哭。

    我旁边是章回,他很颓废地说:“周老大,对不起,我没站好这班岗……”

    我低声说:“不要说了。”

    吴珉被拔掉毛巾之后,突然唱起来:“五呀更里呀,月牙升正东。梁山伯呀懒读书经,思念祝九红!烧香啊拜月啊,烧香啊拜月啊,为了我的那个恩和爱呀!……”

    那个长发类人又把毛巾从盐壳地上捡起来,塞进了吴珉的嘴里。

    他一下就出不了声了。

    一个挺老的类人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块老式怀表,仔细看了看,又小心地塞回去,他说话了:“现在是10点48分,你们还有1小时12分钟的寿命。我们说过,要在午夜零点处决你们,我们类人说话是算数的,这一点和你们人类不同,绝不会提前一分钟动手。”

    碧碧大叫起来:“我们不是犯人,你们也不是法官,凭什么处决我们?你们是不是从来没有读过书啊?野蛮人!”

    挺老的类人淡淡地说:“你们人类就是我们的书,我们的反面教材。”

    他一边说一边走过来,在碧碧面前蹲下了:“我们是你们的邻居,一直在悄悄读着你们,这本书太厚了。我们很了解你们的自私、贪婪和凶残。”

    碧碧说:“我告诉你啊,我不自私,我也不贪婪,我更不凶残!你把我放了!”

    挺老的类人轻轻拍了拍碧碧的脸蛋,我看到他的手极其粗糙,就像一个建筑工人的手,指甲缝都是黑的。

    碧碧尖叫起来:“别碰我!又脏又老的臭男人!”

    挺老的类人说:“孩子,自私、贪婪和凶残其实藏在你的灵魂里,你看不见而已。”

    我说:“我可以请教一下吗?”

    挺老的类人说:“你尽管问。”

    我说:“你们是怎么让我们失去知觉的?”

    挺老的类人说:“墓葬里有很多机关,其中就有*,我们提取了很多。你们人类很不老实,只有处于昏迷状态,你们才不会作恶。”

    我说:“你们用阴招儿。”

    挺老的类人说:“你错了。那些*是你们人类的祖先留在墓葬里的,我们借用它,反过来对付你们人类,多精彩的回马枪啊!”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说:“我知道你,你的身上流淌着我们的血液,因此你不用怕,我们不会处决你,你就当陪绑的吧。他们死了之后,我们会让你沙漠上自生自灭。”

    我说:“那我选择跟他们一起走。”

    挺老的类人说:“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孟小帅说话了,他问那个挺老的类人:“你是老大?”

    挺老的类人说:“我只是个长辈,你叫老c就好了。”

    孟小帅用下巴朝吴珉扬了扬,说:“拜托你,把他放了,他是个疯子。”

    老c看了看吴珉:“他是个疯子?”

    孟小帅说:“他是来罗布泊之后疯掉的。你们不要杀一个疯子。”

    老c问吴珉:“你疯了吗?”

    吴珉被塞住了嘴巴,说不出话,他竟然拼命地摇脑袋,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老c对孟小帅说:“他否认了。”

    孟小帅吼起来:“他真疯了!只有疯子才不承认他是疯子!”

    老c平和地说:“其实,你们人类都是疯子。今天午夜零点,我们其实是处决一群闯入罗布泊的疯子。”

    孟小帅不再为吴珉争取了,她一字一顿地说:“你们类人才是疯子。”

    老c说:“死到临头,你们都不忏悔……唉。”

    令狐山一直在看着季风,他的眼睛是红的。

    章回看着那个老c,用很小的声音对我说:“周老大,我们得想个办法啊……”

    我说:“我们都被捆着,想什么办法!”

    章回说:“我制造个乱子,让他们来打我,你滚到车下去,想法把绳子磨断,开车撞他们……”

    那个长发类人听见了章回在说话,他快步走过来,狠狠朝章回踹去。

    章回摔倒在盐壳地上。

    长发类人拽着他,把他拖走了。

    章回旁边是郭美,现在我看到她了,她双眼空茫地看着远方的黑暗,好像傻了。

    长发类人把章回放到了白欣欣的旁边。

    章回冷不丁一头朝长发类人撞去,长发类人猝不提防,被撞倒了。其他类人赶紧冲过去,把章回团团围住了,一阵拳打脚踢。

    章回佝偻着身子,始终一声不吭。

    孟小帅喊起来:“住手!你们住手!”

    我知道,章回是在掩护我,这是个机会,我必须赶紧采取行动。可是,令狐山并没有去殴打章回,他依然站在原地,看着季风。

    这时候,我要滚到车下,令狐山肯定能看见。

    我不能再等了,我要赌一把,也许令狐山念及旧情,暗中会帮帮我们,不会声张。

    我就地一滚,滚进了悍马车下。

    我的双手被绑在背后,足有食指那么粗。我趴在车下,努力抬高双手,寻找底盘有棱角的金属。终于我找到了,好像是传动轴之类的地方,我使劲磨起来。

    类人们依然在群殴章回,场面有些乱。

    不过,我不抱什么希望,这不是在电影里,我要磨断手上的绳子,至少要半个钟头,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我看到一双脚朝我走过来。

    我停止了动作,死死盯住了这双脚。

    我认得出来,朝我走过来的,正是令狐山。

    这时候我还抱着一线希望,也许令狐山不会出卖我……

    他蹲下来,歪着脑袋看我。

    我也看着他。

    令狐山说话了:“爬出来吧。”

    我不说话。

    他又说:“你跑不掉的。”

    我还是没有动。老实说,我是不知所措了。

    另一个类人也走过来,趴在盐壳地上朝车下看——是那个老c。

    他伸手揪住我的头发,硬是把我拽出来。

    他的力气出奇的大。

    我能感觉到,我的头发被拽掉了很多。我被揪出来了。

    殴打章回的类人终于停手了,章回满脸是血,他挣扎着坐起来,很有尊严地靠在了车轮上,朝我看过来。我万念俱灰,把脸转开了。

    白欣欣被吵醒了,他眨巴着眼睛,观察当前的形势,终于看明白了,他带着哭腔喊起来:“各位大哥,不关我的事儿!……”

    老c看了看他:“什么不管你的事儿?”

    白欣欣说:“那个在地下爬来爬去的人,那个老大爷,不是我杀的!”说到这儿,他急切地转头看了看章回,大声说:“是他!是他杀的!我当时还制止他了,他不听,还要揍我!……”

    章回把眼睛转向旁边,淡淡地笑了笑,充满了鄙视,然后他对老c说:“你们那个糟老头子确实是我杀的,我用氧气瓶把他砸死的,骨头贼他妈硬。你把他们都放了吧,我一个人顶罪。”

    老c摇摇头,说:“不,你们都得死。”

    章回冷笑了一声,说:“还带株连九族的……你们真文明。”

    老c又掏出怀表看了看,说:“现在是11点零3分,你们还有57分钟的寿命。”

    白欣欣又叫起来:“老话说,擒贼先擒王!我们都是小喽啰,他——”白欣欣朝我看了看:“他才是头目,我们都听他的,跟我们没关系!不,我其实也不是小喽啰,我只是来这儿旅游的!……”

    孟小帅骂了句:“胡汉三!”

    我很不理解她为什么骂白欣欣是胡汉三,要骂也应该骂他王连举或者甫志高才对。

    老c看了看我,说:“我说了,人类自私、贪婪、凶残。看看,到了生死关头,统统靠不住了。”

    既然躲不过这场生死劫难,我突然什么都不怕了。我说:“不是你说的这样,那个章回,刚才被拖走的那个男孩,他就很无私。”

    老c还是摇头,表示不同意:“现在,如果我让他选择,要么他一个人死,要么其他人死,他肯定选择其他人死。”

    说到这儿,老c看了看章回,征询他的意见。

    章回说:“我肯定选择他们死,我活。不过,刚才白欣欣太丢我们的脸了,所以我改变了决定——让我死吧,放他们走。”

    老c笑了:“他知道,我们是不会同意这个交易的,因此在临死之前,他想做一次高尚的人。这正是你们人类的虚伪。”

    白欣欣又哀求起来:“各位!你们放了我,我给你们钱!”

    这话把几个类人都逗乐了。

    老c也乐了,他说:“先生,你说说,在罗布泊,钱有用吗?”

    白欣欣说:“我还有一辆房车,就停在太阳墓那儿!我给你们!”

    老c说:“你们闯进了我们家,你们所携带的东西都属于我们,无需经过你们同意。就像你们来,也没经过我们同意一样。”

    白欣欣黔驴技穷了,他哭起来:“我给你们当苦工行不?我很勤快的!求求你们,别杀我……”

    老c不想再跟他对话了,他对令狐山说:“把他们都拴在一起。”

    令狐山就拿来了绳子,把我们统统连在一起,然后拴在了悍马的保险杠上。接着,他再次站到了原来的地方,不再看季风,而是盯住了我。

    我说:“过去,我以为你们像传说中的野人,在食物链之外独立生存,后来我知道了,原来你们是老鼠,源源不断地从外界运回给养,其实你们是寄生虫。”

    老c没理我,他说:“你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不跟你们聊了,你们互相留个遗言吧。”

    我突然屏住了呼吸!

    我看到,那些类人背后,悄悄出现了9个人影,他们正是小5的那个网友大山!为了给大家复制物资,他被复制成了9个人!

第四十四章:最后一吻

    9个复制的大山来救我们了!

    他们都穿着同样的衣服,白t恤,上面有一行黑色英文,黑短裤,运动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他的衣服很脏了,运动鞋上全是沙土。其中一个身上的白t恤撕了个大口子,露出不强壮的肌肉。

    他们每个人都拎着一把工兵铲。

    我一下陷入了极度紧张中。

    我担心哪个类人突然回头,发现他们。

    我担心我们当中的哪个人激动地叫起来,暴露他们。

    我担心白欣欣为了“立功”,突然向类人报告——你们背后有敌人!

    我担心9个复制的大山打不过12个类人。

    我担心大家这么鸦雀无声,都看着类人们的背后,他们会警觉。

    我担心……

    这时候,9个复制的大山离那些类人还有大概30米的距离。

    我必须制造噪音,掩护他们接近类人,完成偷袭。

    我大声说:“我要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老c使劲抽了抽鼻子。

    我说:“你们知道你们的死期吗?”

    复制的大山们离那些类人越来越近了。感谢白欣欣,在这紧急关头,他没有叛变!

    老c皱起了眉头:“你想说什么?”

    我说:“你们的死期是今天半夜11点59分!”

    老c说:“谁来处决我们呢?”

    我说:“你们要死在今夜,这不是我要告诉你们的秘密。谁来处决你们,这才是我要告诉你们的秘密!你过来!”

    老c死死盯着我,似乎在思考该不该走过来。

    复制的大山们继续朝前移动,离那些类人只剩下大约10米了。

    我说:“你过来,我告诉你!”

    老c再次抽了抽鼻子,猛地回过头去,大喊一声:“敌人!——”

    只差一点点!

    如果9个复制的大山再朝前走5米,那么,就算类人们发现他们了,他们也可以一个箭步冲上来,把工兵铲砸在类人们的脑袋上。

    可是,现在的距离不够。

    当类人们回过头之后,9个复制的大山都停下了,他们紧握工兵铲,与类人们对峙着。

    令狐山很警觉,他把身体转过来,盯住了被捆绑的我们。

    其中一个复制的大山说话了:“放了他们,我们各走各的路。”

    老c说:“你们是……9胞胎?”

    复制的大山继续说:“不然,我们会两败俱伤。”

    老c摇摇头,说:“你们既然来了,也不可能走得掉了。”

    复制的大山突然发狂了,他嘶哑地喊了一声:“傻x,我杀死你们!——”

    然后,他率先冲上来,其他那些复制的大山也冲上来。

    他们打在了一起。

    11个对9个。

    令狐山没有参战,他始终死死盯着我们。我试着动了动,我们10个人被拴得结结实实,根本动不了。

    我们帮不了忙,被迫当了观众。

    这是罗布泊的一场恶战。

    钝器砸在头骨上的声音,**摔倒撞击盐壳的声音,歇斯底里的吼叫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类人们的身手惊人的敏捷,很快,几个复制的大山就倒下了。有的纹丝不动,有的在痛苦挣扎。

    很显然,复制的大山们不是对手,他们必定要全部倒下,只是时间的问题。

    几个女孩儿纷纷闭上眼睛,不忍目睹。

    就在这时候,四眼突然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它看到众人在打斗,愤怒地狂叫了几声,然后就扑了上去!

    它那凌空一跃太帅了,我肯定终生难忘。

    它扑向了那个老c。

    四眼是条狗,在我想来,它应该不了解这个世界的恩怨,也分不清敌我,当它冲过去的时候,我甚至不知道它去攻击谁,那些类人?被复制的大山?

    它没有选错,而且它偏偏扑向了那个为首的老c!

    它像人一样扑到了老c的背上,两只前爪死死抱住了老c的脖子,在他脑后继续狂叫,它没有下口,它只是在警告。

    老c猛地转过身,把四眼摔到了地上。老c手里是一把上了锈的宝刀,他以惊人的速度朝四眼砍去。四眼惨叫一声,在地上翻滚一周,试图爬起来,老c接二连三地砍下去,一下下砍在四眼的胯骨上,两条后腿就残了,四眼拖着下半身,用两只前爪艰难地朝前爬,老c一步跨到它的前面,凶狠地砍向它的脑袋……

    终于,四眼“呜呜咿咿”地躺在盐壳地上,抽搐着,终于不动了。

    实际上,打斗只持续了六七分钟,罗布泊终于安静下来。

    所有复制的大山都躺在了盐壳地上,横七竖八,有的至死都死死抓着工兵铲。大山还是个孩子,估计他从来没跟人打过架,肯定斗不过这些在野外生存的类人。

    类人没有倒下一个。

    只是个别类人受了伤,在流血。

    小5好像刚刚醒过神,她突然嚎啕大哭。

    老c再次掏出怀表看了看,说:“你们还有28分钟的寿命了。”

    大家都静默着,只有小5的哭声,那么悲怆。

    章回说:“老王八蛋,动手啊,你等什么!”

    老c摇摇头:“不,还有25分钟。”

    我不希望章回激怒对方,哪怕一分钟也要争取,有时间就有可能。

    老c说:“你们还有援兵吗?”

    我说:“有。”

    老c说:“噢?他们在哪儿?”

    我说:“在天上。”

    老c朝夜空看了看:“没有。”

    我说:“神,神会惩罚你们的。”

    老c说:“你们不配说神!你们有信仰吗?”

    我说:“不信就等着。”

    老c说:“现在就是神在惩罚你们!好了,你们还剩下21分钟。”

    大家沉默着。小5停止了哭泣,罗布泊异常安静,只有火把燃烧的声音,“噼里啪啦”响。

    郭美说话了,声音颤巍巍的:“周老大,你说眼前这一切,能不能像吴城的经历一样,都是一种幻觉呢?也许,我们不会死,过了零点,我们发现这些类人都不存在,时间依然是5月7日……”

    我说:“不可能。”

    停了停,郭美说:“你知道我现在最想谁吗?”

    我说:“谁?”

    郭美说:“我妈妈。她比我漂亮,可是我和她处不来,总吵架。我来罗布泊之前,有半年没跟她见过面了……我很想她!”

    说着,她的眼泪“哗哗”流下来。

    我说:“最后一点时间了,郭美,坚强起来。”

    郭美使劲忍住眼泪,哽咽着说:“时间真的不多了,你跟季风姐说说话吧。”

    这是我记忆中,她第一次叫季风“姐”。

    我转头看了看季风,季风很平静地朝我笑了笑,说:“周老大,假如有来世,我在qq上给你留言,说我是你的读者,在兰城发展不顺利,第二天就要回四川了。你还会邀请我去跟你喝酒吗?”

    我说:“除非下辈子你托生成一个男孩,不然,我一定会邀请你。”

    季风说:“我去见你,你还会拍着我的肩说——不要回四川了,给我当助理吧!”

    我说:“一定。这个世界太杂乱,没有你,我一个人应付不来。”

    季风欣慰地点了点头,轻轻地说:“好了,我什么都不怕了。”

    孟小帅说:“周老大,下辈子你在网上招呼大家去旅行,我还跟着你!”

    我说:“我一定叫上你。”

    白欣欣呜呜地哭了,他哭着说:“周大作家,等你也去了另一个世界,我们还组队啊!你千万别记恨我!”

    我苦涩地笑了:“我一定要记恨你,不然,到了另一个世界,我怎么能记住你的长相呢?”

    白欣欣哭着说:“好!记恨我!你一定要记恨我!”

    老c再次看了看怀表:“唉,还剩12分钟了。”

    小5亲了丛真一下:“老爸!我爱你!”

    丛真热泪纵横:“宝贝,爸爸也爱你!”

    碧碧也哭了:“你们真讨厌,就没人跟我告个别啊!”

    小5说:“碧碧,下辈子我们还是好朋友!最好的朋友!”

    碧碧哭着说:“一言为定,谁食言谁是小狗儿!”

    吴珉被塞着嘴巴,“呜呜”地叫着。

    孟小帅哭着看了看他,大声说:“吴珉,下辈子我不会再对你横眉冷对了!我发誓,我一定把你当成亲哥哥!……”

    老c说:“还有8分钟。”

    鲜血淋漓的章回对我大声喊着:“周老大!下辈子我还是你的兄弟啊!带着我混!”

    我本来强制自己不要流泪,听了章回的话,我终于憋不住,眼睛湿了,我朝着他使劲点点头。

    老c说:“还有5分钟。”

    令狐山一直看着季风,他突然对老c说:“老c,我和季风相爱一场,我能吻吻她吗?”

    老c很慈祥地点了点头。

    令狐山把目光转向了季风,轻轻地说:“季风,我可以吻吻你吗?”

    季风看着他,没说话。

    令狐山一步步走向了季风。

    大家都默默注视着。

    终于,令狐山走到了季风的跟前,伸出双手,颤抖着把季风扶起来,搂在怀中,捧起她的脸,轻轻地亲吻起来。

    季风像个木头人,任其摆布。

    我看见,令狐山的眼泪“啪啦啪啦”掉下来,眼泪落在盐壳地上就不见了。

    令狐山一直没有松开季风,他好像忘记了眼前的处境,似乎这个世界只剩下了他和季风两个人。

    老c提醒道:“还剩两分钟了。”

    令狐山好像根本听不见,他依然深情地吻着季风,旁若无人。

    老c终于说:“时间到!”

    其他类人立即抓紧手中的武器,慢慢朝我们走过来。

    我把眼睛闭上了。

    令狐山突然说:“慢!”

    我一下就睁开了眼睛。

    我不知道令狐山要干什么。

    难道他在最后关头,突然放弃了种族,选择了爱情,要阻止这场杀戮?

    就算是这样,他一个人,也不可能斗得过那么多类人!

    令狐山把脸转向老c,嘴唇在激动地颤抖:“她是我们自己人!”

    我傻了。

    情势转眼急转直下。

    季风是类人?不可能!

    老c迷惑地说:“你想……保护她?”

    令狐山欣喜异常地说:“我没撒谎!她是我们的人,她身上流着我们的血!你摸摸她的心跳!”

    季风也呆住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又看了看我,满眼疑惑。

    老c慢慢走上前,伸出那只粗糙的手,在季风的心口摸了摸,也惊呆了。

    看来,季风真的是类人!

    我这才知道,季风并没有跟令狐山上过床,他们甚至没有过身体接触,不然,不会到了现在令狐山才发现季风的心跳异常!

    老c对季风说:“好吧,我们赦免你。”

    吴珉再次“呜呜”地叫起来。

    长发类人走到他跟前,把他嘴里的毛巾拔掉了,同时把他拎起来。看来,他们要先拿吴珉开刀了。

    吴珉慌乱地大叫起来:“我也是你们的人!”

    长发类人差点笑出来:“你也是我们的人?我怎么不认识你?”

    吴珉开始胡说八道了:“我爸!我爸是你们的人!他和我妈生下了我!”

    他终于不疯了!

    长发类人笑着摸了摸吴珉的心口,就像去揭开一个谎言,突然他愣住了,回头对老c说:“他真的是我们的人……”

    吴珉自己都愣了。

    他显然没想到,他情急之下撒的谎,竟然变成真事儿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心口,又看了看那个长发类人,他在确定对方是不是耍自己。

    长发类人并没有耍吴珉的意思,他等待着老c的检验。

    老c摸了摸吴珉的心口。

    吴珉死死盯着他,好像在等待审判。

    老c快步走到章回跟前,摸了摸章回,又依次摸了摸白欣欣、丛真、小5、碧碧、孟小帅、郭美……

    他后退了几步,喃喃地说:“怎么都是我们的人……”

第四十五章:再次面临选择

    我忽然明白了,我们进入罗布泊的这群人,身上都流淌着类人的血统!

    只是,我们自己不知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很可能是这样的——从古至今,陆续有零零星星的类人背叛种族,加入了人类社会,我们正是这些类人的后代。

    我们以为我们是偶然组合,或者偶然相遇,然后一起来到了罗布泊,其实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那么,那些死去的队友,他们一定也都是类人的后代。某种力量把所有散落在外的类人后嗣全部召集到了罗布泊,为了什么?

    我深深地感到恐怖了。

    我以为,我过去的生活属于我自己,每走一步,都是我做出的选择,现在看来很可能不是那样子的,我始终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操纵着,牵引着,诱导着,直到2013年4月20日进入罗布泊……

    那是多大的工程啊!

    我来不及回想导致我走进罗布泊的无数个巧合,我更想知道,谁是幕后推手?

    难道是那个白头发的女人?

    难道她是类人们的祖先?

    无论怎么说,刽子手的屠刀离开了大家的脖子,我绷紧的神经突然松懈,身体就像一下就散架了。

    我弱弱地问:“现在几点了?”

    老c掏出怀表看了看:“零点11分。”

    我说:“处决时间过了,你是不是该放我们走了?”

    老c说:“我们不会杀死自己人,你们走吧。但是我要告诉你们,你们不可能走出去,只能在沙漠上自生自灭。”

    说完,他朝其他类人挥挥手,那些类人就走过来,为我们解绳子。绳子系得太结实了,他们花了几分钟才把所有绳子解开。

    那个长发类人为我解开绳子之后,阴险地笑了笑,在我耳边低声说了句:“说不定哪天,那双方孔铜钱的鞋子还会登门拜访,不要怠慢它。”

    能死里逃生,大家当然欣喜若狂。只有吴珉的表情很复杂,刚才他暴露了。

    季风对令狐山说了声:“谢谢……对不起。”

    令狐山面无表情,仰头看天。

    我对老c说:“既然都是一家人,我们能不能回家住几天,慢慢找出路呢?”

    老c冷笑了一声:“你们的家在罗布泊之外。那个世界,漆黑一片。”

    说来也怪,恰恰在这时候,类人们手中的火把正好燃烧殆尽,陆续熄灭。整个罗布泊也陷入了黑暗中。

    我上车把车灯打开,类人们统统不见了,只有盐壳地上的尸体。

    白欣欣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说:“我们怎么可能都是类人的后代呢!这件事怪死了!”

    我说:“不多。”

    白欣欣说:“我们所有人都是!你还说不多?”

    我说:“你听过那句话吗?水里无鱼市上见。”

    白欣欣说:“你少说你们60年代的典故,我们听不懂。”

    我说:“意思就是说,你在水里捞不着鱼,不能怪没有鱼,你去集市上看看,有很多鱼。我们这些人可能是所有沦落在外面的类人后代了,现在,我们都被圈到了罗布泊上。我只是想不明白,你们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心跳异常?难道你们跟我一样,都不爱体检?”

    接着,大家就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我发现,虽然每个人的情况有所不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他们阴差阳错,全部错过了体检那一关!

    最后我说:“好了,这些事以后再聊。”然后我指了指地上那些复制的大山,说:“我们把他们埋在一起吧。他们是一个人,一个英雄。”

    章回走过去,弯腰拿起一把散落在地上的工兵铲,默默地挖起坑来。

    其他几个人也走过去,分别在盐壳地上挖起来。

    孟小帅在四眼旁边,呜呜地哭。我走过去看了看,四眼的眼睛半睁着,眺望着无边无际的黑暗,我低声说:“来,我们把它埋了吧。”

    只有吴珉背着双手站着,看着那些尸体,又说话了:“我们要给他们立个墓碑。”

    他终于说人话了。

    不过没人搭理他。

    他继续说:“木杯……不对,应该是金杯!不对,应该是火杯!不对,应该是土杯!也不对……哈哈,应该是水杯!对对对,水杯!他们在这儿最需要的是水!”

    我突然扔掉工兵铲,几步就冲过去,一拳砸在了他的额头上,他朝后一仰,立刻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我说:“你去把郭美杀了吧!然后去找你的雇主拿钱!x你妈,做杀手也要有个杀手的样子,我实在受不了你的无耻了!”

    说完,我对他又踢又踹。

    他背对着我,佝偻着身子,我踢他一脚,他朝前走一步,我踹他一脚,他再朝前走一步,同时夸张地惨叫着。

    丛真从后面把我抱住,拽开了。

    吴珉回过身来,对着我大喊大叫:“我不怕你!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你背得下来吗?”

    我彻底绝望了:“滚刀肉,真正的滚刀肉……”

    孟小帅走到我身旁,小声说:“我想了,他不是真疯,也不是假疯,他是半真半假。一个人到了这个地步,基本废了。”

    我不再搭理吴珉,继续跟大家一起挖坑。

    我们把四眼埋了之后,我说:“四眼,对不起,我们不能把你和你的主人埋到一起,我们找不到他了,如果你有灵,你自己去找吧,我相信你记着他的味道。”

    孟小帅的眼泪又掉下来。

    接着,我们埋了那些复制的大山。

    章回说:“给他立个碑?”

    我说:“没东西啊。”

    章回就不说话了。

    我想了想,利用那9把工兵铲,在坟上插出了一个“义”字——4把一撇,4把一捺,剩下那把正好是个点。

    大家在坟前低头站立,默哀。

    接着,我说:“走了,回家。”

    这次我开孟小帅的悍马走在前头。季风坐在我旁边,孟小帅和吴珉坐在后座上,吴珉睡着了。

    孟小帅说:“周老大,我们要走多远?”

    我说:“从地图上看,我们从湖边直接插向西北,到达太阳墓至少250公里。”

    孟小帅说:“我们走了一下午,才走出七八公里……”

    我说:“我也很奇怪,上次我带着季风和令狐山,从湖边出发,为什么那么快就到了太阳墓……”

    季风说:“我听一个类人说过,其实我们一直在几十公里的范围内转来转去。”

    我一惊。

    罗布泊究竟有多大?此地鸟不拉屎,没人精确测量过。

    通常说的20万平方公里,只是指古湖面积。如今,这里变成了盐壳之地,盐壳之地有多大?

    通过画面,用视觉感受的话,也许才能看出我们的奔走是没有意义的——

    一个人站在荒漠上,把他缩小成米粒那么大,四周依然是无边无际的盐壳。

    一座大楼矗立在荒漠上,把它缩小成米粒那么大,四周依然是无边无际的盐壳。

    一个城市坐落在荒漠上,把它缩小成一堆米粒那么大,四周依然是无边无际的盐壳……

    沉默了一会儿,我说:“我们去的那个太阳墓,可能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太阳墓。”

    孟小帅说:“我们的方向没错吧?”

    我说:“从地图上看,它就在那个湖的西北方。”

    孟小帅透过车窗朝外看了看,说:“嗯,我们现在的方向应该是西北。”

    我说:“那也不一定。”

    孟小帅说:“看太阳啊。”

    我说:“令狐山说过,这里的天空有时候是转动的。”

    孟小帅说:“天空……会转动?”

    我说:“很可能,那个湖也是移动的。”

    孟小帅说:“我起鸡皮疙瘩了……”

    我说:“换个角度想想就不怕了——如果你转向了,把东当成了西,那么北斗星就跑到南方去了,天空就被转动了;如果你走错路了,以为回到了家,却找不到家,你就会以为它被移动了……”

    天亮之后,我们继续在盐壳地上颠颠晃晃地行驶。

    终于听见“嘭”一声巨响,悍马被震得跳了一下。

    我说:“爆胎了。”

    我把车停下来,下车查看,四个轮子都没事。

    回头看去,丛真开的那辆越野车停在50米之外,车身微微倾斜着。

    竟然是他的车爆胎了。

    孟小帅说:“真不给力!”

    我却对那只爆炸的轮子有一种感恩之心,就像对四眼的感觉一样——它一路忍受着锋利盐壳的刺痛,一直把我们送出了黑夜……

    我和孟小帅走过去,帮助丛真换上备胎,把那只瘪轮子丢在了盐壳地上。

    然后,我们继续行驶。

    走着走着,前面的地势突然高起来,那是个巨大的土台,土台下扔着我们很多车辆——那是我、季风和类人令狐山丢下的一辆越野车,还有孟小帅、吴珉、章回、白欣欣、郭美、复制人周德东丢下的一辆越野车、两辆卡车。

    孟小帅喊起来:“太阳墓!”

    我一点不惊喜,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它就是故意在前面等我们的,缺乏善意。而且,我不觉得它就是考古学家发现的那座太阳墓。

    车开近太阳墓,停下来。

    我第一个跳下车,爬上去看了看,那些木桩天长日久被暴晒,大多干裂了。它们就像小孩子的图画,笨拙地呈现着放射状。

    后面两辆车也开过来。

    大家统统下了车。

    我从土台下来,让大家背上所有气瓶,装上几只手电筒,带些食物和水,准备进入太阳墓。

    白欣欣专门跑到我们丢弃的那些车辆前看了看,嘀咕了一句:“真他妈可惜,这么多车都能开个小型运输公司了……”

    然后,他举着手机挥了挥,对孟小帅说:“妹子,你来给我拍张照片!”

    孟小帅说:“有什么好拍的?”

    白欣欣说:“这是著名的太阳墓啊!”

    孟小帅不耐烦地走过去,接过了白欣欣的手机,白欣欣站在太阳墓下,做了个很二的手势。孟小帅给他拍了。

    碧碧问:“车……都不要了?”

    我说:“超宽,限行。”

    碧碧说:“老帅哥,我刚跑了1万多公里哎!”

    我说:“拆个零件留个纪念吧。”

    碧碧真的回到车前,把一个反光镜卸下来,装进了背包里。

    加上孟小帅的悍马,丛真的越野车,碧碧的越野车,太阳墓下总共扔了7辆车!

    大家爬上土台之后,小5有些激动,问我:“我们能出去了?”

    我没有回答她,我朝四面八方看了看,找不到太阳墓和外界的分界线。太阳墓和外界有着一种深邃的关系——以太阳墓为起点,朝哪个方向走,都不可能走出罗布泊。但是只要钻进去,选对某一条通道,就可以成功走出罗布泊,回到正常的世界中……

    我大概记得入口的位置,我带着所有人,背着气瓶和背包,钻下去。

    一个地洞,很像农村的地窖,我们鱼贯而入,朝下走了十几分钟,进入了那个圆形的大厅。手电筒的光柱晃来晃去,大厅的全貌显现出来,四面八方的通道黑糊糊的,似乎在等着我们猜谜。

    总共12条通道。

    碧碧环顾四周,小声说:“这地方,多像一个……车站啊。”

    这句话说得真好。

    我说:“这就是一个车站,我们是一群乘客,在此候车。我们必须选对车次,不然就会南辕北辙,永远回不了家……”

    吴珉躲在孟小帅身后,探头探脑四下窥视,突然说:“各位乘客,由于天气原因,本站所有车次全部停运,请各位乘客寻找其他方式出行……”

    我说:“孟小帅,能不能让他闭嘴?”

    孟小帅回头瞪了吴珉一眼:“闭上你的乌鸦嘴!”

    我发现,那些通道上的壁画都不见了,每个通道口,都歪歪斜斜地刻着一个字,它们分别是——阄,闯,阔,闽,闲,闼,间,闻,闪,闷,问,闹。

    小5说:“周老师,这不是你小说里的情节吗?李少红拍的那个《门》!”

    在这种古怪的地方,听到李少红三个字,我倍感亲切,如同在噩梦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名。

    我看了看碧碧,说:“碧碧,现在就靠你了,分析一下,我们该走哪个通道?”

    毫无疑问,大家把宝都押在碧碧身上了。

    他慢慢转着圈,依次观看那些通道口上刻的字,一言不发……

第四十六章:12个奇怪的字

    我们大家都站在大厅中心处,无声地看着碧碧。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突然,碧碧朝我们走回来,他的眼睛透着一种自信的光亮,他激动地说:“我知道走哪条通道了!”

    我压抑着激动的心情,问:“哪条?”

    他转过身去,想指给我看,他的手刚刚抬起来,又软软地放下了。我以为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然后否定了自己。他慢慢转过身来,看着我,眼神变得十分异常,他说:“我怎么了……”

    小5感觉他不对劲,赶紧扶住了他:“碧碧!”

    我说:“碧碧,你怎么了?”

    碧碧双手捂住脑袋,慢慢蹲下来:“有人在打架……”

    我吓了一跳:“谁在打架?”

    碧碧痛苦地说:“有人在我脑袋里打架……”

    丛真赶紧走过来,蹲下,拉起碧碧的手放在膝盖上,开始给他号脉。

    小5紧紧盯着父亲的脸。

    大家都看着丛真。

    碧碧不停地晃着脑袋,发出短促的*。

    丛真静静地号脉,过了一会儿,他把鼻子伸到碧碧的脸上嗅了嗅,然后慢慢站起来,小声对我说:“这孩子可能精神错乱了……”

    我说:“怎么可能啊!”

    丛真说:“他的脉象十分紊乱。另外,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很怪的味道……”

    我说:“什么很怪的味道?”

    丛真说:“老鼠味。我们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望就是观察,闻就是闻气味,问就是询问病情,切就是号脉。神经错乱的病人身上往往会散发出老鼠的味道。”

    这时候,碧碧的脑袋似乎不痛了,他推开小5,在地上坐下来,看着我们进来的那个入口发起呆来。

    我说:“碧碧……”

    他似乎听不见。

    小5呆呆地站起来,烦躁地说:“这地方到底犯哪门子邪啊!”

    我蹲下来,面对着碧碧,又试探地叫了声:“碧碧!”

    碧碧看了看我,突然扬扬手,很生气地说:“走开走开!别在这儿大声喧哗!”

    完了。

    碧碧刚刚要说该走哪条通道,突然之间就糊涂了,好像他的选择触犯了某种忌讳,被封住了嘴巴。

    大家团团围着碧碧,忽略了吴珉。

    孟小帅第一个回头看到他的,她大叫一声:“吴珉,你怎么了!”

    我们赶紧回头看,吴珉躺在地上,纹丝不动。

    孟小帅拉起吴珉的手,使劲摇着:“吴珉!你装疯就装疯,千万别装死啊!醒醒!醒醒!”

    吴珉脸色苍白,好像真的死了。

    丛真马上走过去,接过吴珉的手,又开始给他号脉。

    孟小帅看着丛真的脸,急切地等待着答案。

    丛真号了一会儿脉,轻轻地说:“他很虚弱,没大碍。给他喝点水。”

    孟小帅立即从背包里掏出一瓶水,拧开,送到吴珉的嘴边。吴珉的嘴闭得紧紧的,并没有喝水的意识。

    孟小帅一边大声喊吴珉的名字,一边使劲地灌。

    水从吴珉的嘴边流下去,流到他的脖子上,吴珉可能被水激着了,他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看了看孟小帅,又看了看我们大家,终于说话了:“这是哪儿?”

    我静静地看着他,这时候我真的说不清他过去到底是真疯假疯了。

    孟小帅说:“这是太阳墓!”

    吴珉坐起来:“我们到这儿了?”

    我走到他跟前,低声问:“吴珉,你记得什么?”

    吴珉努力想了想,说:“在车上,你要问我一个什么问题……然后到了一个湖,很多人在里面游泳,我特别想下去……还有,郭美突然变成了葡萄……还有,我洗澡的时候突然停水了……还有,你和我玩‘石头剪刀布’……还有,一群人要杀我们,又出现了很多个令狐山(大山)……”

    只有碧碧能判断吴珉是不是真疯,可是,现在碧碧真疯了。

    多怪,碧碧疯了,吴珉就醒了。

    我蹲下来,从口袋掏出了那张合同,递向了吴珉:“你睡醒了,我终于可以问你这个问题了。”

    孟小帅不满地对我说:“周老大,你觉得这么做合适吗?他刚刚神志清醒,你这不是刺激他吗?”

    我正色道:“我就当他过去是真疯了。现在他一醒,郭美就危险了。我必须跟他捅破这层窗户纸。”

    孟小帅就不说话了,看吴珉。

    郭美也紧紧盯着吴珉。

    吴珉并没有接那个合同,他说:“周老大,我知道它是什么内容,你收起来吧。”

    我说:“我希望你对我说,你已经放弃了。”

    吴珉笑了笑:“我是想救郭美。”

    我说:“我知道你很能说,请发表你的演讲吧,为什么说你想救郭美?”

    吴珉说:“我到了敦煌之后,住了几天,想找到一起去罗布泊的旅伴,很快就认识了郭美。我在当地有个朋友,是个小混混,我俩天天一起喝酒。对了,孟小帅见过的……”

    说到这儿,吴珉对孟小帅说:“就是去西安找过我的老八!”

    孟小帅说:“噢,我见过,大鼻子。”

    吴珉继续对我说:“一天,他对我说,有人找他,想让他接个活儿,他有点害怕,不知道该不该接。我问他什么活儿,他说,跟着一个去罗布泊旅行的女孩,在无人区把她干掉。聊着聊着,我发现,他们要杀的人正是郭美!”

    吴珉喝了一口水,说:“我让这个小混混帮我联系找他的那个人,我说我正巧去罗布泊,我接这个活儿。那个小混混一听我要接,还后悔了,我催了他几次,他才帮我联系上那个雇主……进入罗布泊之后,这么多天过去了,我动手了吗?你问问郭美,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一直像哥哥一样照顾她?”

    我没有回头看郭美,但是我用余光感觉到,她使劲点了点头。

    吴珉继续说:“如果我不接这个活儿,他们肯定还会找到别人,于是我把这把刀抢过来了——我就是这么救郭美的,我说清楚了吗?”

    我想了想,说:“你为什么不对郭美说清楚?”

    吴珉说:“我不希望小帅知道这件事。”

    我穷追不舍:“你为什么不希望她知道这件事?”

    吴珉说:“合同上写着,我不杀郭美,回去之后他们不会放过我。如果我让小帅知道了,她能不担心我吗?”

    一个证据确凿的杀手,转眼变成了护美的大英雄。

    我发现我脑袋的转速跟不上了。

    吴珉的疯是不是缓兵之计呢?他察觉事情要败露了,于是他立刻把自己藏了起来,这样,他就为自己争取到了充足的时间,躲在疯癫的外壳里,冷静地思考对策……

    我不知道。

    就算离开罗布泊之后,孟小帅把那个小混混找来对证也没用,也许,最初就是有人找到他,提出让他杀掉郭美,他没敢接这个活儿,最后吴珉给接了。

    至于吴珉签这个合同,到底是为了赚钱,还是为了救郭美,那都是他的思想活动,只有天知道了。

    吴珉看了看孟小帅,很真诚地说:“小帅,谢谢你……”

    孟小帅眼睛一瞪:“谢我什么!”

    吴珉说:“我知道一直是你在照顾我。”

    孟小帅说:“别以为我又爱上你了,我只不过是在照顾一个病人而已!”

    说完,孟小帅就站起来,走到季风旁边,挽住了季风的胳膊。

    我也站起来,看了看碧碧,他依然表情呆滞。他神志不清之后,女气更足了,看上去就像一个怄气的小女生。

    我走到那些通道前看了看,说:“12条通道,只有一条是回家的路,大家选吧,就算瞎蒙,也有12分之1的几率。”

    孟小帅说:“周老大,你给大家做主吧。”

    没人说话,没人走上前,大家都在看我。

    我也不想再耽搁,我随时都担心再出什么大事,比如这个大厅突然坍塌。我走近那些通道,仔细观察那些字……

    阄,闯,阔,闽,闲,闼,间,闻,闪,闷,问,闹。

    看来看去,我更倾向于“阔”、“闼”、“闪”、“闹”。

    我对大家说了我的想法。从字面意义上说,一个门里含着“活”,也许象征“活命”;一个门里含着“达”,也许是到达的意思;一个门里含着“人”,也许是告诉我们,那是“人”的通道;一个门里含着“市”,也许是隐喻通往“闹市,市区”……

    而且,有个很奇异的规律,这4个字之间,恰恰都是相隔两个字!

    白欣欣又唧唧歪歪了,他说:“你说这些毫无意义,我们只需要一个正确的!”

    我说:“好吧,我不确定。”

    白欣欣说:“谁擅长猜字谜,赶紧!”

    我说:“我有个提议——我们这些人分成4个组,从4条通道出去,只要其中一组走对了,就可以找来救援,把我们弄出去。”

    大家互相看了看,都没有表态。

    我说:“你们选啊。”

    大家开始慢慢动了。从每个人的选择中,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智商与性格。

    小5没有听我的建议,她大步走向了刻着“问”的那条通道。也许,她认为“问”里的“口”代表出口?

    不知道。

    丛真立刻跟过去了,小声问小5:“我们还是跟着别人走吧……”

    小5任性地说:“我就走这条了!”

    丛真就不再说什么,他站在了小5旁边。

    小5忽然想起了碧碧,她走过去,把碧碧拉过来。

    没想到,碧碧尖叫起来:“你干什么呀,拉拉扯扯的?你知不知道你侵犯了我的自由?粗俗!野蛮!放开我!”

    他一边叫一边使劲掰小5的手指,小5被掰疼了,她叫了一声,最终放开了碧碧。

    出人意料的是,碧碧竟然走到了刻着“闻”的那条通道前,很开心地说:“你们爱走哪儿走哪儿,反正我走这儿!”

    闻?

    在推理方面,我最信任的是碧碧,可是,现在他疯了,他的选择可靠吗?

    我犹豫了。

    我的性格有保守的一面,我犹豫来犹豫去,最后,并没有选择“阔”、“闼”、“闪”、“闹”任何一条通道,而是选择了刻着“间”的那条通道——“间”里是个“日”,日代表太阳,光明和希望。

    季风和章回根本没考虑,他们直接走到了我旁边。郭美看了看他们,也走了过来。

    白欣欣思量来思量去,终于选了刻着“闽”的那条通道。

    我问他:“为什么?”

    白欣欣说:“我家是福建的,这条通道肯定能把我送回家!”

    他认为,“闽”是福建的简称。

    我说:“亲,不是这个概念!”

    白欣欣说:“所有这些字,只有‘闽’是个地名!”

    我说:“你的脑袋被驴踢了……”

    白欣欣看着那个“闽”字,眼里充满了向往:“在这个关键时刻,我必须相信我的直觉。你不要再啰嗦了,我后果自负。”

    我更没想到,孟小帅竟然走到了刻着“闷”的那条通道前。

    吴珉看了看她,很不理解地问:“小帅,你为什么选那个啊!”

    孟小帅的脸上浮现出某种宗教的虔诚,她说:“心就是灵魂,就算走不出去,我也可以获得永生。”

    吴珉叫了她一声:“小帅!”

    孟小帅看都不看他。

    我说:“孟小帅,你确定吗?”

    孟小帅说:“多尝试一条通道,我们就多一个机会。我愿意。”

    吴珉无奈地说:“得了,我跟小帅在一起吧……”

    说完,他就走到了孟小帅的旁边。

    白欣欣喊起来:“就我一个人吗!”

    我看了看季风,说:“你跟着白欣欣吧。”

    季风很坚定地说:“不。”

    白欣欣看了看郭美,说:“郭美,你不跟着白哥吗?”

    郭美看了看我和季风,支支吾吾地说:“好吧……”

    然后,她就走到了白欣欣旁边。

    章回突然说:“周老大,我也跟着白欣欣吧。”

    我看了看他,一时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他探询地看着我。

    我说:“大家选择自由。”

    章回点点头,然后就走到了白欣欣旁边。

    小5和丛真父女俩站在“问”通道前。

    碧碧站在“闻”通道前。

    我和季风站在“间”通道前。

    孟小帅和吴珉站在“闷”通道前。

    白欣欣、章回和郭美站在“闽”通道前。

    我对大家说:“不管哪条通道是对的,或者都是错的,走出去之后,我们4组人肯定见不到了,各位保重吧!”

    10个生死与共的队友,各自站在4条黑洞洞的通道前,互相挥手,场面悲怆。

    除了碧碧,他站在他那条黑洞洞的通道前,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微笑,一言不发。

    我说:“好了,我们出发。”

    我的话音刚落,整个大厅猛地摇晃起来,罗布泊像个巨人一样,突然开始抽搐!我们10个人被巨大的力量推搡着,完全身不由己了,七倒八歪。四面八方发出一声声闷响,土块“噼里啪啦”掉落,大厅内灰尘滚滚,我们很快就互相看不见了……

第四十七章:命运之手

    古墓坍塌了,没人会来救我们。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我们10个人,必将被活埋。

    挣扎,思考,拼杀,奔走……统统过去了。

    一切都结束了。

    其他队友分别死在了罗布泊的各个角落,剩下我们10个幸存者,坚持走到了太阳墓,谁都没想到,这里正是我们的终点。

    地震过后,罗布泊恢复了平静。

    一只鸟,它正是曾在湖边出现后来又消失的那只鸟,它盘旋在半空中,替我们看到了另一幅俯瞰画面——

    万里盐壳之地,呈现着死亡的灰褐色。太阳正对着太阳墓,熊熊地燃烧。

    太阳墓凹陷了,一条条木桩摆出来的光芒,七扭八歪。一辆军绿色卡车侧翻了,不过它并没有躺下,而是斜靠在一辆越野车上,把越野车砸憋了。

    那只鸟看了一会儿,飞走了。

    它朝着太阳飞去,一直飞,一直飞,一直飞,终于不见了。罗布泊没有生命,它根本不属于这片辽阔的死亡区域……

    回到兰城。

    回到当初。

    看看,我是怎么被人一步步推进罗布泊的?

    首先,我发现了我的心脏异常。本来,我从来不体检的,那天季风却非逼着我去。

    我经常耍小孩子脾气,只要是生活的事儿,无关工作,季风向来都依着我。

    那天,她却很坚持,一定要带我去体检中心。

    那么,她来到我身边工作,其实就是一个伏笔。

    2007年的一天晚上,有个商人请我吃饭。本来我不喜欢跟这些人打交道,只是对此人有些歉疚,具体就不细说了,于是我就答应了。

    赴宴之前,我都下楼了,忽然发现我的手机落在办公室了。也不是我自己发现的,我在楼下遇到一个女人,她大约30多岁,头发却是白的,她很急切地说:“先生,能用一下您的手机吗?我有急事儿!”

    我一边掏手机一边说:“当然可以。你的头发不是急白的吧?”

    她似乎真有急事儿,勉强笑了笑,说:“我染的。”

    我掏遍了所有口袋,都没有找到手机,我说:“对不起,我落楼上了,你等下,我去取。”

    白头发女人说:“不麻烦了,我去找个公共电话吧,谢谢!”

    然后,她就急匆匆离开了。

    我不能不带手机啊。我返身上楼,走进办公室,东翻西找,到底没找着。

    我发现我的电脑没关,有人在跟我说话。

    我随手点开,是一个女读者的留言,这个女读者就是季风,她说:周老大,我去年就来了兰城,一直不顺利,我已经买好了火车票,明天就回四川老家了。在兰城的这一年,尽管很艰难,但是一直有你的故事陪伴,让我的日子不再平凡,谢谢你!……

    我给她回道:不顺利?跟我混!来,我们喝酒。

    季风立刻就回复了,我对她说了餐厅的位置,然后就把qq关了,继续找手机。

    后来我发现,手机就在我的上衣口袋里!

    我没有多想,匆匆下了楼……

    我不知道,那是有人故意让我回到电脑前,看到季风的留言。如果我当时错过了,她第二天就离开兰城了。

    季风在兰城没有一个熟悉的人,当时她为什么会来兰城呢?

    说来也很怪,那一年,她放弃了学业,离开家乡,一个人来到外面毫无目的地闯荡。本来,她是想去西安的,西安有她一个网友,但是她在火车上睡过了,醒来的时候,火车已经开出了西安。对她来说,哪个城市都一样陌生,她干脆直接来到了兰城……

    最可疑的是,到达西安之前,曾有个白头发女人坐在季风对面,两个人聊了很多。

    聊着聊着,那个女人从挎包里掏出饮料来,还给了季风一瓶。季风本来不想要,可是对方已经打开了,季风只好接过来喝了。

    不久,她就睡了过去。

    再说小5。

    小5在网上认识了大山。

    这不重要。她和他越聊越火热,最终萌生了见面的念头。

    那天下午,小5接到了一个快递,她刚刚在网上*了一本书,悬疑小说(作者是个水平高于我的人,在这儿就不说他的名字了,不给他做广告)。小5对那个快递员印象颇深,因为她染着白头发。

    快递员离开之后,小5把包裹拆开一看,卖家寄错了,竟然寄来了一本《100个必须去的地方》。

    这些美丽的旅游圣地分布在世界各地。

    其中就有中国的吴城。

    书上讲了一个传说:最初,吴城是一片沙漠,方圆几百里都没有人烟。不过,这个地方长着一棵孤独的胡杨树,成了旅行者的路标。没人知道谁种了它,也没人知道它怎么会一直顽强地绿着。

    这一天,有一男一女在沙漠里迷了路,他们看到了这棵树,然后奔向了它。

    当两个人来在树下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他们知道他们挺不了多久了,于是用最后一丝力气,在树干上刻上了两个人的名字。当时,他们的背包里只剩下了一瓶水,两个人谁都没有喝它,而是浇在了树根上。这棵树就是他们的爱情了,他们希望它能够一直生长。

    后来,有人在这棵胡杨树下发现了他们的尸骨。从背包里翻出身份证对了对,树上刻的正是他们的名字……

    渐渐的,这个地方成了罗布泊旅游的一个景点,越来越热闹,隔上十天半月,就会有旅游车来到这里,参观这棵爱情树。

    时间久了,这里就渐渐有了人烟,有人开了个饭馆,有人开了个旅社……

    最后发展成了一个县级市——吴城。

    文章最后,有吴城的图片和地图,以及乘车和行车路线,非常详细。

    小5当时就动心了——大山是新疆人,她要和他在吴城见面!

    正巧,小5的爷爷是新疆人,已经去世了。她一直对新疆心驰神往,却从来没去过。

    当时,她并不知道她的爷爷是逃出罗布泊的类人。

    她对大山说了她的想法,对方欣然答应。

    从那天起,小5满脑袋都是浪漫的电影画面,根本不去追想为什么她买的悬疑小说变成了一本旅游书?

    小5要出发了!

    她给碧碧打电话说了这件事,邀请碧碧陪她一起去吴城。碧碧跟小5的关系很好,如同闺蜜,碧碧不放心她一个人去见网友,就陪她一起来了。本来小5想乘飞机,碧碧提出——干脆咱俩自驾游吧!

    不过,小5有个问题——父亲不会同意她一个人去新疆的。怎么办?她决定偷偷离家出走。

    正巧赶上丛真出差,他去济南参加一个枯燥的教学培训,总共11名老师,结果,单位那辆快报废的依维柯,刚刚出城就出了车祸,致使一名教师死亡,两名教师重伤。丛真只是擦破一点皮,不过他也被救护人员拉回了医院,做了一通检查。由于这场车祸,培训的事就推延了,单位给丛真放了病假。

    丛真打车回到他家小区的时候,小5和碧碧正要出发,他们往车上装着行李箱。

    小5见到父亲,很吃惊。

    丛真问小5,要去哪儿?

    小5干脆实话实说了。

    她要去4000公里之外的大西北,而且去见一个陌生的网友,丛真当然不同意。

    小5的父母离异,小5跟父亲一起生活,平时,丛真太溺爱她了,导致她娇生惯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小5跟父亲撒起泼来。

    面对青春期的女儿,丛真很无奈,最后他妥协了,不过,他提出他要开车亲自送小5去……就这样,小5的行程推迟了一天,他们三个人第二天开着两辆车一起朝大西北进发了。

    车祸发生的时候,丛真坐在最后一排,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丛真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呢,车就翻了。

    据司机说,有一辆红色卡车突然从后面超车上来,蛮横无理地来别他,他为了躲开这辆卡车,慌乱地朝右侧打轮儿,卡车依然刮着了依维柯的左侧车身,力量太大了,导致依维柯翻到了路边……

    那辆卡车并没有停下来,一路狂奔,很快就不见了踪影。用司机的话说——“就像电影里跟警察飙车的逃犯”。而且,他说那辆卡车超上来的时候,他扭头看了一眼,司机好像是个女的,白头发。

    丛真第二天就离开了青岛,他并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警察在追查肇事车辆,他们找到了当时的监控画面,并没有发现什么“红色卡车”,从画面上看,那辆依维柯就像突然发病了,它猛地朝右侧一转,然后就直接冲出了公路。

    某种力量制造了这起车祸,就是为了阻止丛真离开,他必须跟着女儿一起来罗布泊!

第四十八章:命运之手继续延伸……

    碧碧的外公是石油工人,1959年他响应党的号召,加入了支援大西北的浪潮,来到了新疆伊犁。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娶了当地的外婆,一直在新疆生活,多年之后,他带着外婆返回了山东。

    4年前,碧碧的母亲患了不治之症,不幸去世了。

    那么,由此看来,碧碧的外婆应该是类人。

    碧碧是独苗,母亲死了,他就被拽回了罗布泊。

    小5要来新疆,碧碧陪着她,应该说理所当然。但是,如果碧碧不认识小5的话,就不会跟她一起来新疆。那么,碧碧是怎么认识小5的呢?

    小5家是青岛下面一个小镇的。

    小5的外公外婆正巧住在那个小镇上。小5读小学的时候,一到暑假就去外婆家玩儿,碧碧家住在隔壁,小5现在还记着,他家院子里有一棵很粗很粗的枣树,枝杈都伸到外婆家院子来了。

    碧碧家过去住在县城。如果他家不搬到小镇,小5也不会和他成为发小儿。

    他家为什么要搬到小镇呢?

    碧碧的父亲在县城粮库工作。碧碧5岁那年,父亲出了车祸,被一辆四轮拖拉机撞断了腿,他无法再扛粮食了,带着老婆孩子回到了老家,就是那个小镇。

    父亲是在晒粮场上被撞的,当时是午休时间,只有他一个人在翻粮食。他说他看见了,开四轮拖拉机的,是个女司机,白头发。单位一直没找到那辆四轮拖拉机,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父亲被定性为工伤,每个月领补贴……

    再说孟小帅。

    孟小帅偶然在一家旅游网站上看到了我的帖子——

    本人周老大,欲驾车穿越罗布泊,求旅伴。

    qq群号:125867715。飞橙勿扰。

    这丫头早就想来新疆旅游了,那段时间,她正好没什么广告,整天在公司里上网。有一部数字电影要找她演女二号,资金迟迟不到位,基本没戏了。

    于是,她就加入了qq群。

    平时,孟小帅只关注一些时尚网站,什么服装啊,美容啊,健身啊,她不怎么看旅游网站。她有个女同事,30多岁了,却很新潮,总染个白头发,她给孟小帅发来了那个帖子的链接,她对孟小帅说:“咱俩跟他们一起去罗布泊吧。”

    孟小帅随口说:“好哇。”

    加入qq群聊了一些日子,大家真的要动身了,可是,那个女同事说她母亲突然病重,她跟公司请了长假,回家照顾母亲了。

    孟小帅就一个人来了。

    那个女同事是半年前进入公司的,直到孟小帅来罗布泊,那个女同事回家照顾她母亲,孟小帅都不了解她的来历和背景……

    再说章回。

    他逃出监狱之后,一路向南,打算去三亚。

    他不敢乘火车,一直都坐长途大巴。

    到了北京之后,在一个叫四惠之类的长途车站等车,他佝偻着身子,躺在长椅上,用一本杂志盖住了脸,假装在睡觉,还发出了轻微的呼噜声,其实他张着双耳,时刻聆听着身边的动静。

    他不能睡觉,万一警察来了,他措手不及,会被逮个正着。

    不睡觉的话,就无法挡住自己这张脸。如果有警察来巡视,第一个会盯上遮住脸的人。

    偶尔有人从他跟前走过。

    一个很小的孩子,磕磕绊绊地走过去,嘴里“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听脚步,这个孩子不超过3岁,为什么没有大人跟着?

    章回不敢掀起杂志看。

    又有两个人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吵,听对话,他们应该是一对情侣。那女的操着一口东北口音,说:“你个窝囊废!那么深的包也能被人掏出去?就剩点零钱了,现在怎么办?别跟傻子似的,赶紧报警啊!”

    章回的心提起来。

    他们被人偷了?

    要是叫来警察,会搜查附近所有人!坏了!

    男的终于反驳了:“当时那个饭馆里没几个人啊,我怎么知道有小偷!”

    章回松了一口气,他们不是在候车室被偷的。

    女的说:“别跟我叫唤,有能耐去找那个小偷!”

    两个人一边吵一边走了过去。

    安静了一会儿,又有人朝章回走过来,是个女的,章回听到了她高跟鞋的声音。

    四周的长椅大多空着,这个女人却走到他旁边坐下来。

    女警察?章回的心提起来。

    他又觉得可能性不大。

    他继续假装打着呼噜,在杂志下观察这个女人的举动。

    女人打起了电话:“爸,我在长途车站,我把遥遥送到他奶奶那儿去了……不是我想送,他奶奶想啊!……”

    章回放松了警惕。

    他有点高兴,这个女人坐在他旁边,路过的人看起来,应该以为她和章回是夫妻,夫妻最不会引起人怀疑了。

    那个女人继续打电话,不过,她的声音压低了:“爸,你到底听不听你女儿的?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会害你的人就是你的女儿!……你不要去三亚,那是条绝路,你去了就是自投罗网。你应该去新疆,去罗布泊……罗布泊,你听见了吗?只有那个地方会让你躲过灾祸……”

    章回的神经渐渐绷紧了。

    不要去三亚?

    去罗布泊?

    他已经分不清这个女人是在通电话,还是在对他说话了。

    女人似乎害怕他听见她通话的内容,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终于站起身,一边举着电话说一边快步朝外面走去了。

    章回一下掀掉杂志,坐起来。

    这时候,那个女人已经走到了出口,一闪身就不见了。章回只看到她的头发是白色的。

    难道,她真是在给她老爸打电话?不可能这么巧!

    难道,她是在对自己说话?她怎么知道自己在逃,要去三亚?

    章回惶恐起来,想了想,这个女人很可能是他的护佑之神。她说的有道理,海南是个岛,只要被盯上,那么他插翅难逃。而新疆罗布泊是一片无人区,根本没有警察,他可以跟随旅游团进入罗布泊,等风头过了再出来。

    这么想着,他就放弃了去三亚的念头,又买了张去咸阳的汽车票。

    再说吴珉。

    孟小帅去罗布泊,根本没告诉吴珉。

    这天,吴珉给孟小帅打电话,怎么都打不通。他到处找孟小帅,终于打听到,她去罗布泊玩儿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吴珉越来越牵挂。直到20多天之后,孟小帅还是没有音讯。

    他天天魂不守舍,焦躁不安。

    这天,有个白头发女子,自称孟小帅的同事,她把吴珉约到酒吧里,对他说,她找人算了一卦,孟小帅被困在西北方向,正在生死线上挣扎。

    吴珉不管真假,当天就飞到了敦煌。

    再说郭美。

    第二季说了,郭美混迹于官场,先后跟几个有权有势的老头子滚过床单,每次都偷偷录下视频,事后勒索钱财,频频得手,住别墅,开香车,日子十分滋润。

    她的胃口也越来越大。

    三个月前,她傍上了一个52岁的官员,故伎重演,结果被追杀。

    最初,郭美不知道有人要整死她。有一天,她从酒吧回到家,刚刚停好车,准备走出车库,一辆黑色轿车就开进了车库,大灯晃得郭美睁不开眼睛,她用手挡着眼睛,破口大骂,她发现这辆车的车牌被遮挡了,而且快速朝她冲过来。

    她感觉事情不妙,撒腿就跑。

    那辆车突然把油门踩到了底,“呼”一下撞过来。

    郭美仓皇地躲到了一根柱子后,那辆车紧急刹车,然后掉头。郭美猛然意识到,这辆车是想撞死她,她的腿都软了,四下查看,寻找逃生之路。车库有个入口,有个出口,还有个步行梯。她没命地冲过去,一步跨进了楼梯间,那辆车再次撞过来,和她擦身而过……

    后来,郭美逃到上海,香港,大连……始终甩不掉那个神秘的黑影。

    最后,她逃到了罗布泊……

    看起来,她到罗布泊似乎跟那个白头发女子没什么关系。

    不可能没关系。

    三个月前,郭美还没有傍上那个52岁的官员,有一次,她参加了一个很高档的酒会,她有点喝醉了,一个人走出会所,来到人工湖边,呼吸新鲜空气。

    一个30多岁的白发女子面带微笑走过来,她手里端着一只高脚杯,来到郭美旁边,很友好地说:“这里的空气才好。”

    郭美朝她笑了一下,没说话。

    白发女子说:“是不是为你男朋友的事业发愁呢?”

    郭美说:“你怎么知道?”

    白发女子说:“这个不重要。”

    郭美说:“你是星探吗?”

    白发女子笑了:“类似的职业。”

    郭美说:“我俩各混各的,我才不操心他的事儿。”

    白发女子说:“逢场作戏都是假的,只有爱情才是真的。”

    郭美很颓废地笑了笑:“爱情!”

    白发女子不再谈论爱情的话题,她说:“我给你介绍个朋友吧。”

    郭美试探地问:“什么朋友?”

    白发女子说:“他能帮上你男朋友的那个项目。”

    郭美说:“那很好啊,什么时候?现在吗?”

    白发女子说:“你跟我来。”

    接着,她带郭美回到了会所,给她介绍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那个52岁的官员。他瘦瘦的,面带很谦逊的微笑,一点都不像掌大权的人,更像一个等候领导的司机……

    从那以后,郭美再也没见过那个白头女子。

    再说白欣欣。

    白欣欣来罗布泊,确实是为了躲避蒋梦溪。

    两年前,白欣欣和老婆离了婚,跟蒋梦溪同居在了一起。

    当他发现蒋梦溪患有艾滋病之后,吓傻了,大发雷霆,并且离开了她。

    没想到,蒋梦溪像个影子一样跟随着他,不管他跟哪个女孩在一起,蒋梦溪都会找到那个女孩,并且把对方约出来聊一次,谁都不知道她说了什么,接着,那个女孩就会不辞而别,再不出现,而且手机永远处于关机状态……

    白欣欣气坏了,他找到蒋梦溪,破口大骂。

    蒋梦溪低眉顺眼,并不顶嘴。

    接下来,白欣欣只要交到新的女朋友,过不了多少天,这个女朋友肯定离开他。

    白欣欣曾经绞尽脑汁地想,这些女孩到底去哪儿了。

    蒋梦溪杀了她们?可是,并不见这些女孩的家属报案,警察也不来调查他,媒体上更没有报道——生活一直平安无事。

    白欣欣怀疑,蒋梦溪很可能是这么做的——她拿出她的诊断书,告诉白欣欣的女朋友,她得了艾滋病。然后再拿出照片,证明白欣欣跟她一起同居,99%也染上了艾滋病……

    照常理说,这些女孩听了蒋梦溪的警告,应该找白欣欣对质,然后大哭大闹,最后才是拂袖离去。

    可是,没有一个女孩这么做。不知道蒋梦溪对她们施了什么法术,只要聊过一次,这些女孩就在人间蒸发了!

    白欣欣要疯了,他再次找到蒋梦溪,警告她,如果她再破坏自己的生活,他就杀了她。

    蒋梦溪依然乖乖地点头。

    只是,她并不收手,继续如影相随……

    看起来,蒋梦溪就像水一样温柔,只有白欣欣知道她的可怕。她是水,但是她可以击穿石头。

    最后,白欣欣来了罗布泊,一是来探探险,散散心,二是躲避蒋梦溪,他以为,也许只有时间才能把这滴永不消逝的水蒸发。

    没想到,蒋梦溪跟到了罗布泊!

    白欣欣的生活中好像从未出现过白发女子……

    不过……

    不过,只有白欣欣知道,已经死了的蒋梦溪,她的头发是染的,其实,她天生一头白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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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8724/ 第一时间欣赏罗布泊之咒最新章节! 作者:周德东所写的《罗布泊之咒》为转载作品,罗布泊之咒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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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布泊之咒介绍:
禁地死亡探险:罗布泊之咒。侯小强、石述思、叶匡政、谭飞、韩浩月、邢傲伟、唐丽君联袂引荐,众多明星追看的悬疑神作。恐怖之王周德东百万巨著,邀您一起绝地死亡探险!周德东首次创作超长篇小说,本书集青春、爱情、悬疑、探险、魔幻于一体,类型前所未有。罗布泊之咒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罗布泊之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罗布泊之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