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狼和羊同穴?
我去了郭美的帐篷。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果然,帐篷里只有黄夕和郭美两个人,他们坐得比较远,各自靠着帐篷的一侧,看到黄夕的举动,我着实被雷到了——他正在给郭美吹口琴。
我们在电影里看过,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时候,男追女,经常吹口琴。那东西口水泛滥,泡妞缺乏美感啊。
他吹的竟然也是老时代的曲子,就是半百以上的人在ktv经常唱的那首前苏联歌曲,《红莓花儿开》,他正吹到:……有一位少年真使我心爱,可是我不能对他表白,满怀的心腹话儿没法讲出来!
见我来了,他停止了吹口琴,说:“周老大,有事吗?”
我说:“你真浪漫啊。”
黄夕说:“闲着没事儿。”
我说:“我想和郭美聊聊。”
郭美说:“好哇。”说着就站了起来。
我对黄夕说:“抱歉,就一会儿。”
黄夕说:“你们聊。”
郭美和我走出帐篷,我带着她顺着湖边朝前走,渐渐远离了营地。
风吹过来,带来一股湿润的气息和罗布麻的清香。
郭美说:“周老大,他们说你是作家啊?”
我说:“我是作家。”
郭美说:“你把我的经历写成小说吧,很曲折的!”
我说:“你这么小,有什么经历?”
郭美小声说:“有人要杀我……”
我说:“谁要杀你?”
郭美说:“我也不知道啊!”
我说:“你得罪过什么人吗?”
郭美说:“我得罪过一个当官的……”
我说:“为什么?”
郭美犹豫了一下才说:“他追我,我没理他,他恼羞成怒了呗。”
我说:“你怎么发现有人要杀你?”
郭美说:“那个杀手都跟到西北来了!”
我看了看她:“你确定?”
郭美说:“应该是他。我在敦煌住宾馆的时候,他就住在我对门的房间。有一次,我留了心眼,故意离开房间,走进电梯,一直不关电梯门,然后冷不丁探出脑袋,看见他也出来了,发现我之后,他装作没事人,从步行梯走过去了……”
我说:“后来呢?”
郭美说:“后来我背后了解了一下,那个人正是从北京来的!”
我说:“你不是无锡人吗?”
郭美说:“我三年前就去北京了。”
我说:“你换没换宾馆?”
郭美说:“没有。我要来罗布泊,那时候,我们已经组到几个人了,大家都住在那个宾馆里,我出出入入总跟他们在一起,估计那个人没敢动手。”
我说:“你发没发现那个人跟你们团队里的哪个人有过接触?”
我的话无疑给了郭美一个提示,她顿时有点紧张,想了想才说:“好像没有……”
我说:“郭美,我可能过于警惕了,我想对你说,杀手不一定是一个。”
郭美说:“我知道!我在上海呆过两个礼拜,有个人也很可疑,我认识他的车,灰的,总是跟着我。有一次,我走进酒店之后,突然返身走出来,差点撞到他身上。那个人不是敦煌的那个人。”
我说:“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能排除我们团队里有个人其实就是杀手。”
郭美说:“不会吧!”
我说:“不要大意。在罗布泊杀人肯定比在城市里更容易掩盖。”
郭美把眼睛转向了别处,眨巴了一阵子,突然说:“能是谁呢?黄夕?”
我盯住她:“你为什么提到他?”
郭美说:“我是半路遇到他的……”
我说:“今天晚上,孟小帅到我们帐篷去睡了。”
郭美说:“你告诉我啊,他会不会是杀手!”
我说:“如果我知道,那难题就解决了。他对你怎么样?”
郭美说:“很好啊,一路都在照顾我。”
我说:“你再想想,他是爱上你了,还是另有目的?”
郭美说:“我感觉……如果说他另有目的,那就是想上床吧。”
我说:“你喜欢他吗?”
郭美说:“没什么感觉吧,就是个大哥哥而已。从男人角度说,我更喜欢周志丹。”
我说:“如果他真喜欢你,那你们睡一起,他可以保护你,他是练散打的。如果……他居心叵测,那就很危险了。”
郭美说:“那我怎么办啊?”
我说:“我发现,你其实挺会保护自己的。你要记住,夜里尽量不要去厕所,如果去,最好叫上一个女孩陪你。”
郭美说:“为什么?”
我说:“在这片沙漠里随便埋个人,没人找得到。”
郭美低了头,过了会儿才说:“我后悔去了北京。”
接着,我让郭美先去孟小帅那儿,我去了黄夕的帐篷。
我要敲山震虎。假如他是杀手,他会知道,我已经怀疑他,如果郭美死了,他脱不了干系。
当然,他也可能不是。不过,他和郭美睡一顶帐篷,不管他是与不是,我都要首先把他的双手控制住。
孟小帅又在我的帐篷里嚷起来。
我跟郭美一起走过去。浆汁儿已经不在帐篷里,我看见她和季风在湖边玩水。
我和郭美停在帐篷外,听见孟小帅正在跟吴珉对话:“实话跟你说吧,我对你已经像左手摸右手了。”
吴珉的声音很小:“但是,右手不重要吗?”
这个人的心理素质很好,并且极其能说。
孟小帅说:“你别跟我抬杠,有意思吗?”
吴珉说:“我知道,你生气是因为浆汁儿,我不是个喜欢啰嗦的人,但我还是要说——喜欢我的不止她一个,我怎么办?浆汁儿肯定知道你要来罗布泊,她以为我也会来,于是她就来了。虽然我不爱她,但是我尊重她的这份痴情。”
孟小帅说:“得得得,别妙语连珠了,现在浆汁儿是我闺蜜,跟她没关系,是我觉得你无趣,你们it业就是挨踢的命。”
吴珉说:“我怎么无趣了?”
孟小帅说:“你这话问的就很无趣。”
吴珉说:“爱一个人,无趣也是有趣的,不爱一个人,有趣也是无趣的。肯定是别的原因。”
孟小帅说:“好吧,第二个原因就是你养不起我。”
吴珉很难过地说:“小帅,你爱过我的!从第一次见到你,你的眼睛就告诉我,你不是一个嫌贫爱富的人!”
孟小帅说:“嫌富爱贫那是正常人吗?”
吴珉说:“那你也要给一棵草开花的时间啊。我保证,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孟小帅冷笑道:“用你那点工资吗?”
吴珉说:“我马上就会给你!离开罗布泊之后!”
孟小帅安静了一会儿,说:“还有第三个原因——我得了艾滋病。”
……
我和郭美互相看了看,我朝季风和浆汁儿指了指,示意郭美先去找她们,然后我去了黄夕的帐篷。
黄夕依然拿着口琴,在等郭美回来。
我说:“黄夕,当时你退出的时候,说我们这个团队只有一个人能走出去,为什么?现在我们都被困住了,你那个说法很重要。”
黄夕说:“我发现,当时我们12个人的名字里,除了张回,都包含了罗布泊和罗布淖尔的笔划。昨天我才知道他真名叫章回,你看,他也出不去了……”
他真的想到了这一点!
我说:“你怎么又来了?为了郭美?”
他说:“离开你们之后,我觉得我太神叨了。”
我说:“你就是为了郭美来的。”
他看了看我,笑了:“算是吧。”
我说:“郭美很值钱。”
他愣了一下:“周老大,什么意思?”
我说:“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今天晚上孟小帅去我们帐篷睡了,珍惜机会。好了,我走了。”
说完,我就走出了他的帐篷。
季风招呼大家吃晚饭。我没看到鲁三国和马然而。
季风喊了几声,两个人从鲁三国的车里走出来。天热,鲁三国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了。
季风说:“你们二位鬼鬼祟祟干什么去了?”
马然而说:“我去见识一下鲁总的车,真高档啊。”
然后,大家一起坐下来吃饭。
我注意到,郭美避开黄夕,坐到了周志丹旁边,一口一个周哥哥,十分甜蜜:“周哥哥,你都拍什么类型的电视剧呀?”
周志丹说:“各种类型都拍的,主要是偶像剧。”
郭美说:“下次再拍戏,给我一个女主角吧!”
周志丹说:“我们主要是投资,拍戏要听导演的。”
郭美说:“周哥哥,谁不知道导演听投资方的呀!我演过好几个微电影呢,在网上点击率很高很高的!”
周志丹说:“等有机会我们来大陆拍戏,我向导演推荐你。”
郭美说:“什么时候哇?”
周志丹说:“目前还没有项目。”
郭美说:“要不,你拍个罗布泊的电影吧,肯定卖座!”
周志丹说:“嗯,这个要考虑。周老师,你给我们写剧本吧?”
我说:“我想演戏。”
马然而说:“我也想演戏!”
我说:“我们都不如黄夕会演戏。”
黄夕说:“要是和郭美做搭档,不要一分钱片酬。”
吃完晚饭,大家各自回了帐篷。天已经黑了,布布又拿着她的望远镜站在高处,四下张望了,那个身影让人有点心酸。
郭美的帐篷里又传出了口琴声。我怀疑黄夕不是吹给郭美听的,而是吹给我们听的,看起来,他对郭美那么痴情……
我注意到,白欣欣把蒋梦溪叫回了他的房车上。
昨夜,警察死了。今夜,郭美会不会有事呢?
我怎么都没想到,这天晚上,遇害的是我自己。
第十五章:我和死去的队友相聚了……
这一夜,值班的是章回。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早晨我们去“下棋”的时候,魏早把手枪还给了我,我没有把它交给章回。鬼知道警察是不是他杀的。
我对他叮嘱了一些话,然后走回了帐篷。
我发现一个重要问题——这地方有水有草,但是没有蚊子,一只都没有,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现象让我感觉有点恐怖。
浆汁儿和孟小帅正在说话。
浆汁儿已经找到了“双鱼玉佩”的资料,我躺在睡袋上看。
浆汁儿拿来了几个苹果,正用刀切成一瓣瓣。孟小帅打死都想不到,这把刀本来是用来杀她的。
现在,这对情敌变成了联盟。
孟小帅说:“我不知道,他和你好了那么多年啊。”
浆汁儿说:“想起来真不值!”
孟小帅说:“狼心狗肺的人,果断放弃。”
浆汁儿说:“现在被困在这儿了,要不然我一眼都不想看到他。”
孟小帅说:“我怎么感觉你还喜欢他呢?”
浆汁儿说:“胡说。”
孟小帅说:“我感觉挺对不起你的。”
浆汁儿说:“跟你没关系。”
孟小帅说:“要不,我找个男朋友,你把他勾引走,我们就扯平了。”
浆汁儿说:“你别不靠谱啊。”
孟小帅说:“对于我来说,男人才不靠谱。”
我说:“嗨嗨,无视我存在?”
孟小帅说:“周老大是魅力大叔,当然例外了。”
我心满意足,继续看资料,越看越心烦。浆汁儿很粗心,她把所有跟帖都复制下来,各种水贴,各种骂人,看起来很累。
终于,我把电脑还给浆汁儿,钻进了睡袋。
孟小帅和浆汁儿聊到了很晚。找到了水,大家的心情一下踏实了许多,很多人在说话。我也一直没睡着,心里担忧着郭美。
将近半夜的时候,营地里终于安静了。
没有风。偶尔能听见湖里有什么东西在冒泡儿,也许是鱼。
我知道,那不是一个普通的湖,湖里有东西躺着,不知道是不是在聆听着我们营地的动静。
魏早说,那个双鱼形状的东西在发光,什么东西会发光?也许那东西只是浅色的,阳光透过湖水,照在它身上,看起来像发光。
它是什么材质呢?
不可能是木头的,不然早烂掉了。也不可能是金属的,金属早上锈了,不可能是浅色。它会不会真的是两条相依相偎的鱼呢?
有那么大的鱼吗?
这个湖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没人发现它,惊扰它,鱼一直在长……
它会不会是两扇对开的门呢?
它下面是什么?
神秘的通道?通往某个深埋地下的遗址?
我们应该潜到湖底去探个究竟。
可是,湖水太深了,我们没有潜水设备,甚至找不到一根长点的管子,这就注定我们只能隐隐约约地看见它,却不能接近它……
想着想着,我有点迷糊了。
猛地想到了一件事,我抖了一下,又清醒过来。
张回死了。
按照死亡名单顺序,接下来就是我了。
我摸到了枕头下的*,抓紧它,把手缩回了睡袋。
我最自然的姿势是右手抓枪,放在胸前,可是,这样的话枪口就朝着左侧了,浆汁儿和孟小帅在那个方向。我用左手抓枪,枪口朝着右侧,可是,一旦有突发情况,我就很被动。我继续用右手抓枪,把枪口朝向了脚下。
我不确定,半夜的时候我滚来滚去,手枪会不会走火,射中我自己。我想,大家跑过来之后,说不定会在我身旁看到一朵沙子雕成的花……
最后,我又把手枪塞进了枕头下。
我睡着的时候,已经将近后半夜了。
我做梦了,梦见我背着所有人,在夜里潜入了湖中,想去看看那个双鱼形状的东西。
湖底一片漆黑,那个东西隐隐发着光,给我的感觉有点邪恶。我越潜越深,它始终那么大,好像我下沉它也下沉,一直与我保持着那么远的距离,无法接近。
我想浮出来了,可是我潜得太深了,上面也一片漆黑,我拼命游,怎么都浮不出水面,我快要憋死了……
我睁开了眼睛,下半脸被人捂住了一个东西,我想去抓枪,全身却没有一点力气了,像一根羽毛。
我知道,轮到我了!
我多希望这是梦中梦,再次醒来,听见浆汁儿和孟小帅围在我旁边,大声叫着我的名字。
可是,这不是梦。
我昏昏沉沉,眼皮都睁不开,被一个人背着,在荒漠上奔跑。
章回在哪儿?
难道他没看到有人溜进营地吗?
我只剩下一缕意识,努力分辨着这个人的脚步声,他的脚下是沙子,不是盐壳。我想辨别方向,至少记住营地在哪边,可是,他忽左忽右,很快我就晕头转向了。
我相信,他不是故意的,他根本不知道我是醒着还是昏着,那只是他奔跑的习惯。我的脑袋耷拉在他的右肩上,他是*上身的,我感觉他汗毛粗大,有一股盐壳的咸味儿。
我想记住他在沙漠上奔跑了多长时间,可是我做不到,因为我时而清醒时而昏迷,脑袋跟灌了浆糊似的。
有那么一次,我苏醒过来,发现我趴在他的背上,就是说,他在四肢着地奔跑。
是他,还是它?
强烈的恐惧笼罩了我的心。
我挣扎着想翻到地上,全身依然软塌塌,根本用不上劲儿,有点类似鬼压床。
我忽然感觉,也许衣舞是幸运的,至少她是自己了结了自己,我却不知道我会怎么死去。
他们会不会拿我做什么试验呢?比如服下什么植物的毒素,然后就像网上说的那样,变成丧尸,只有大脑的某根神经活着,回到营地,把同伴一个个咬死……
也许,我返回之后,从表面上看,我并不是丧尸,跟正常的周德东一模一样,他们激动地接纳了我,我甚至具备撒谎的能力,我编个故事,蒙混过关。
到了晚上,我跟浆汁儿和孟小帅正常聊天,还叮嘱她们一定要把帐篷门帘系好,她们检查了一下,表示没问题。
然后,我们都躺下来。
孟小帅先睡着了。
我在等待,等待浆汁儿睡着。
那时候,我可能具备了某种特异功能,可以从她们的呼吸中分辨她们有没有睡熟。
终于,浆汁儿也睡着了。
我还可能看见她的梦,她真的做梦了,梦见营救我们的飞机来了,她在飞机上亲了我。
我要下手了。
不,我要下口了。
我要先咬死孟小帅。
那时候我才知道,我在变成丧尸之前,已经有点喜欢浆汁儿了,于是我把她放在了孟小帅之后。
另外,孟小帅比浆汁儿高大,她的抵抗会更强烈。
还有,和浆汁儿比较起来,似乎孟小帅的肉更嫩一些,更香一些。
于是,我慢慢坐起来,爬到孟小帅脑袋上,轻轻撩开她的长发,露出白嫩的脖子,我注视了一会儿,一口咬下去……
她低低地叫了一声,突然挣扎起来,我死死按住她,开始喝血,她使劲蹬腿,终于不动了。
喝了血,我精神焕发。
浆汁儿睡得很沉,她竟然没醒。
我慢慢爬到她的脑袋前,盯住了她的脖子……
我答应过她,做我的妹妹。面对熟睡的妹妹,我下得去口吗?
我不愿意往下想了。
驮着我的这个人,也许不是把我送到某个地下遗址,而是把我送到外星去,那个地方和地球相距亿万光年,浆汁儿想找到我,需要地球毁灭再重生无数次……
我昏昏沉沉又失去知觉了。
这个人好像背着我奔跑了一个世纪。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了火把。
接着我闻到了古墓和*的味道,这当然不是房子,正常房子3米高,这个地方差不多1.80米高,很压抑。正上方是土顶,很平整,似乎有斑驳的彩色。我左右的视野更狭窄,两旁是弧形的胡杨棺木,几乎是夹着我,我躺在阴冷的棺材里!没有盖棺盖,我使劲仰起头,看见了头顶那个木牌——周德东之墓。
我终于到站了。
有人走过来,举着火把照着我看,火把“啪啦啪啦”响,有个火星迸下来,掉在了我的脖颈上,很疼,我的身体依然动不了。
我死死盯着举着火把的这个人,他不是那个混入我们团队又消失的“郑太原”,很陌生。我不知道是不是他把我背回来的。
从面相看,他就是一个人,年龄大约五十多岁,短发,已经灰白了,两只眼睛很亮,鹰钩鼻子,大嘴叉。
我在等他说话。
我希望他说人话。
只要不是异类,我就可以谈判。
他说话了:“衣舞已经来了,躺在第一个位置上。号外也来了,躺在第二个位置上。徐尔戈……”
说到这里,他回头问:“徐尔戈运到了吗?”
一个低沉的声音说:“运到了。”
我感觉这个声音很熟悉!他是谁?“郑太原”?不是不是……
那么,他是谁?
我们埋葬那三个同伴的时候,分别在坟上插了工兵铲,放了香梨和馕,等于给他们挖坟留下了标记!
这个人接着说:“噢,徐尔戈就躺在你身边。他们会跟你做伴的。”
我想说话,可是我说不了。
我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他。
他又一次回过头去,说:“他该怎么死?”
又一个苍老的声音说:“我来。”
我的脑袋“轰隆”一声。
我要完蛋了。这不是电影,关键时刻总会出现转机,现在,我躺在罗布泊某片区域的地下,我要死在这里了。
我的队友们很遥远,他们肯定还在酣睡。兰城离我很遥远,这时候大街上也没什么人了。正常的世界离我很遥远,甚至不在同一个时间里……
一个老者走过来,此人说不定有100岁了,那张脸老得吓人。他弯下腰来,在我的心口摸了摸,似乎在找穴位,那双手又粗糙又冰冷。摸着摸着,他俯下身来,听我的心音,突然,他直起身来说:“我的天!他是自己人!”
又一个人立即凑过来,惊讶地说:“啊?”
他就是那个声音很熟悉的人。
他在我眼前出现之后,我愣了一下,接着就天旋地转了——这个人年龄跟我一般大。这个人是我的父亲!
第十六章:其实我是他们中的一员
我再次昏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次并不是药物的作用,父亲的突然出现,对我的刺激太大了……
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我躺在一片沙子上,有风吹过来,有点凉。
我的头脑清醒多了,身体依然不听使唤。
我一动不想动,我要想很多东西。
我牢牢地记得,那个老头在我的心口听了一会儿,然后他说,我是他们的人。
我忽然意识到,我的心率之所以每分钟600次,绝不是机器出了故障!而且,只有他们的人才能听得出来!
我是他们的人?
难道我是他们派到我们团队的卧底?
或者,我把大家招集来,其实是为他们做事?
我感觉我的大脑彻底乱套了,赶紧用理性梳理——
我叫周德东,我是个作家,我出生在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绝伦帝小镇。
我1987年入伍,先后在新兵连当报务员,在机关当油量保管员,在内蒙古当驾驶员,在戈壁草原放羊,在山区当炊事员,在团里当报道员,在中蒙边界当电工……
退役之后,我在老家一个村子当售货员,又在一个县城企业当秘书,后来去《女友》杂志社当了编辑……
再后来,我去了北京,写小说,担任《格言》和《青年文摘》(彩版)主编……
再后来,我在河北电视台农民频道给观众讲故事……
再后来,我到了兰城,处于半隐居状态……
我怎么可能是他们的人!
我父亲出现了。
他离开家的时候,我9岁,实际上虚岁已经是10岁,读小学三年级,我当然牢牢记着他的长相!
可是,他为什么看起来跟我一样大呢?
我忽然想起来了,我们在罗布泊被困10天,外面已经过了1个月,时间相差3倍。我父亲来西北是1977年的事儿,整整过去了36年,那一年我9岁,现在我45岁。而我父亲在这片**地仅仅过了12年,那一年他33岁,今年正好也是45岁!
老天爷,您这是在跟我他妈开玩笑吗?
我一点点推测,也许,我的身体内真的流淌着他们这个人种的血液,不然,我的心率为什么每分钟600次却一直活得好好的?不然,我父亲当年为什么要来西北?
有人在沙子上走动,朝我走过来。
我艰难地转过头去,看到了我的父亲。
他走到我的身旁,在沙子上坐下来,看着我,眼神很和善。
我想叫一声“爸爸”,却怎么都叫不出口。
他有点认不出我了,问了一句:“你是……红灯吗?”
我点点头。红灯是我小名。
父亲静静地看着我,好像有千言万语。
我注意到,他穿的衣服很旧很旧了,线缝都是沙土,看起来很狼狈的样子。
父亲说:“你妈……好吗?”
我说:“她失踪很多年了。”不知道是不是药物的作用,我的声音很哑。
父亲良久没说话。
终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瓶水,喂我喝了几口。我想看看那瓶子上贴着什么商标,是农夫山泉还是乐百氏,上面什么都没贴。
我很生分地说了声:“谢谢。”
父亲说:“你妈给你取的名叫周老大,你什么时候改的?”
我说:“退伍之后改的。”
父亲又问:“那你怎么来这个地方了?”
我说:“现在遇见了你,我感觉是老天让我来的。”
父亲说:“我也很意外。”
我说:“我们看起来一样大,你不觉得惊讶吗?”
父亲说:“我了解这个地方,没什么惊讶的。我前几天还掐着指头算过,你妈属鸡,比我小1岁,今年应该68了。”
我说:“他们是什么人?”
父亲说:“我不能说。这是我们的规矩。”
他说的是——我们。
他是我的父亲,如果他对我都守口如瓶,那么,估计我永远不可能知道谜底了。
父亲接着说:“本来,我们一直在无人区生活,千百年来,只离开了一个人,就是你爷爷。”
我马上意识到,如果他们认为我也是他们的人,那么我父亲应该是我爷爷亲生的。
父亲继续说:“你爷爷犯了禁忌,不应该活着的,可是他命大,四处逃亡,最后跑到了关东,给自己安个姓,隐藏下来。”
我说:“那个老头怎么能听出我是他们的人?”
父亲说:“我们和人类的心率不一样。”
这句话把我吓了一跳。就是说,他们不是人类?
父亲说:“如果你的血统纯正,他们是不会把你背回来的,一闻就知道。你奶奶是人类,你爷爷娶了你奶奶,生下我,我的身上只剩下二分之一血统了。到了你这代,只剩下四分之一了。”
停了停,父亲问我:“你想留下来吗?”
我绝对不可能留在罗布泊,常年出没古墓,像老鼠那样活一辈子。
不过,我没有急着表态,我说:“我想留不想留,有什么不同的结果?”
父亲说:“你已经被人类同化了,就算你想留下来,他们也不会同意。不要你死,已经是很大恩惠了。除非你做一件事,或许我可以说服他们……”
我问:“什么事?”
父亲的眼里突然露出凶光:“杀死你所有的同伴。”
我说:“为什么要杀他们?”
父亲说:“进入罗布泊的人,我们一般不会放走的,他们闯入了我们的家,我们绝不会让外面的人知道我们的存在。”
我说:“我们走进了**地,所有通讯设备都失灵了,是你们在阻挠我们?”
父亲摇了摇头:“不是。你们不了解我们,我们也不了解它们。这是个神秘的地方,不仅仅只有我们存在。”
它们。
尽管对话中,我不确定父亲说的是“他们”还是“它们”,但我猜测肯定是后者。这让我后背发冷。
我说:“就是说,你也不知道怎么走出去?”
父亲摇了摇头:“来了就走不出去。”
我绝望了。
停了停,我说:“你知道吗?我得到了你当年的记事本。”
父亲有些诧异:“你怎么得到的?”
我说:“有人穿越罗布泊的时候,经过丧胆坡,把它捡到了,最后落到了我的手里,我还记得你的字体。丧胆坡的传闻是真的吗?”
父亲说:“什么传闻?”
我说:“只要有人经过那里就会自相残杀。”
父亲说:“没错儿。不过,我们不会。”
我说:“你是说,我们会?”
父亲说:“是的。”
我说:“可是,我们就驻扎在丧胆坡附近,什么都没发生啊?”
父亲说:“那不是真正的丧胆坡。”
我说:“丧胆坡……在哪儿?”
父亲说:“你们会遇到的。”
我说:“避不开吗?”
父亲说:“你能避开50岁吗?”
我说:“什么意思?”
父亲说:“我的意思很清楚。”
我顿时绝望了。接着我又说:“在那个记事本里,你说你杀了两个人,是真的吗?”
父亲说:“是他们想杀我。”
我说:“他们为什么想杀你?”
父亲说:“我们当时闯进了丧胆坡。”
我说:“当时你是清醒的吗?”
父亲说:“我感觉我一半清醒一半糊涂。”
我说:“你不是说,丧胆坡对你们无效吗?”
父亲说:“爸爸身上只有一半他们的血统!”
我说:“那么你到底杀没杀他们?”
父亲凝视着我,过了好半天才说:“杀了,一个蒙古族,一个朝鲜族。我是来罗布泊寻祖的,想让他们接纳我,我必须做点什么。”
我说:“你真的被切开了肚子?”
父亲说:“当时我严重脱水,那可能是一种幻觉吧。我都不记得那个记事本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了。”
我说:“我们先后死了5个人,有没有你杀的?”
父亲摇头:“我有一半是人类,我没有他们的能力。”
我说:“他们有什么能力?”
父亲说:“这么跟你说吧——你是不是听过,你爷爷曾经一个人逼退了带枪的胡子?”
我说:“听过。”
父亲说:“你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吗?”
我摇头。
我父亲凑近我的脸,低低地说:“他一口就咬死了他们的头儿……”
我哆嗦了一下。
父亲直起身来,问我:“你们死了5个人?他们好像只杀了三个。”
我的大脑飞速旋转——衣舞是自杀,他们杀了李兆,号外,徐尔戈……警察不是他们杀的?那是谁杀的?
我说:“接下来我们谁还会死?”
父亲说:“你。不过,他们放了你,你没事了。希望你运气好,能活着离开罗布泊。”
我说:“我之后呢?”
父亲说:“我不知道。”
我说:“你知道。”
父亲说:“是的,不过我不会告诉你,不然,接下来死的就是我了。”
静默了一会儿,我突然问:“沙子雕成的花象征什么?”
父亲说:“不知道。”
我说:“你们每次杀人不都摆一朵吗?”
父亲说:“不是我们做的。我们的人死了,身边也会出现一朵沙子雕成的花……”
这个地方太深不可测了。
我无语了。
父亲说:“过一会儿你就能动了,这里离你们营地不远,你站起来就望得见。”
随着父亲说的话越来越多,我渐渐闻到了某种童年的气息,那是父亲的气息,勾起了我很多遥远的记忆——
我迷路了,四周黑糊糊的,很害怕。一个黑影朝我走过来,他走近之后我才确定,那是我爸,我一下就哭起来,他把我背起来,说:“爸不是来了吗?不要哭了,咱们回家喽。”
咱们回家喽……
父亲却站起身来,小声说:“我得走了。”
我的眼睛一下就湿了。
我知道,我和他这辈子都见不着了。
他又说:“如果你能走出去,告诉你妈,我还活着。”
我点点头。
他想了想,又说:“你……不恨我吧?”
我摇摇头。
他猛地一转身,大步走开了。
我使劲转着脑袋,看着他那又熟悉又陌生的背影,眼泪“哗哗”淌下来。
他始终没回头,走下一个沙坡,不见了。
天那么蓝,沙子那么黄。
这个世界空空荡荡。
半个钟头之后,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
我发现沙子上留下了一行字,那当然是我父亲的字体,他写的是——你们团队有一个我们的人。
第十七章:查卧底
我回到了营地。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大家都围过来。
章回说:“周老大,你去哪儿了!”
我说:“昨天晚上你去哪儿了?”
他说:“我一直在营地里转悠啊。”
我说:“再想想。”
他说:“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有个东西从卡车旁边跑过去了,我去追,追出了几百米,什么都看不见,我不敢追了,就回来了……”
我说:“我就是那时候被弄走的。”
他满脸抱歉地说:“真对不起……”
我说:“没什么,这不是回来了吗。你去睡会儿吧。哎,季风呢?”
魏早说:“她和浆汁儿,还有令狐山,他们开车去找你了。”
我说:“走了多久了?”
魏早说:“天一亮就走了,走了两个多小时了。”
我说:“谁让他们去的?走丢了怎么办?”
魏早说:“拦不住啊,尤其是你家浆汁儿。”
我说:“谁家浆汁儿?”
魏早瞪着我说:“你家的。”
我把脸转向了布布:“你把望远镜给我。”
布布就去了她的帐篷。
魏早说:“他们是朝西边走的,我开车去找找吧。”
我说:“得了,已经够乱的了。”
布布回来,把望远镜递给我,问:“周老大,发生什么了?”
我不可能如实相告,至少我不能说我是谁。
我举起望远镜,一边朝西边看一边说:“跟浆汁儿一样,我也被弄晕了,然后被运到了一个古墓里……”
望远镜从南转到北,布布说:“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说:“我不知道,醒了之后就躺在沙漠上了。”
魏早说:“他们就在附近?”
我说:“我不清醒,不知道远近。”
魏早说:“那你看清他们是谁了吗?”
我说:“我看到了三个人。”
魏早说:“就三个人?妈的找到他们,全给他们活埋了!”
我说:“你能把田鼠活埋了吗?”
魏早说:“他们不是人?”
我说:“不清楚。”
我真的不清楚,我父亲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我们团队里有卧底,而是写在了沙子上?我怀疑他和我谈话的时候,地下有人听。
布布说:“他们把你放了?那是不是说,他们觉得我们没有敌意,不会再侵害我们了?”
我说:“不,可能他们只是把顺序搞错了。”
布布的情绪顿时低落了。
蒋梦溪给我拿来一个煮鸡蛋,一杯热牛奶,小声说:“你吃点东西。”
她的眼神有点自卑。
我看了看她,说:“谢谢你,蒋梦溪。”
章回没有去睡觉,他的眼睛里有血丝。我要跟他聊聊,一个人缺觉的时候,大脑迟钝,很容易问出东西。
我说:“章回,你跟我来,我们聊聊。”
他显然不知道我要跟他聊什么,愣了一下,赶紧说:“好的。”
我带他走进了我的帐篷,把门帘放下来,然后说:“你把刀给我。”
他从口袋里掏出刀子,还给了我。
我把刀子放进口袋,突然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按在了地上,然后逼视着他的眼睛说:“你杀了那个警察!”
他快速地眨巴了几下眼睛。他肯定在猜测,我这次被掠走得到了什么证据。
我不给他思考的机会,继续说:“给我说实话!”
他说:“你让我起来,我跟你说实话。”
我慢慢松开了他,他也逼视着我的眼睛,说:“我只对你说一句——他不是我杀的。”
我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偷了那桶水玻璃!”
他真的不说话了。
我说:“你不要再顽固了,没有好果子。你知道的,天上有只眼睛,记录着我们的一切。我可以告诉你,我在古墓里看到没剪辑的录像。”
他还是不说话。
我说:“如果你还不承认,我只能动员大家驱逐你。”
他依然不说话。
我说:“好吧,你没有机会了。”
说完,我转身就朝外走。
我在跟他斗心理素质。这时候,我离帐篷门口大约7步远,我快步走过去,如果我走到门口,他依然不说话,我会怀疑自己的判断。我一边走一边听背后的动静。
当我走到第6步的时候,他突然说:“等一下!”
我停住,慢慢回过头来。
他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我说:“你说话!”
他低下头去,想了会儿,再次抬起头来,眼圈已经湿了,显得很激动:“我跟他一样,我们没什么区别!”
我说:“嗯,然后呢?”
他说:“在司法学校的时候,他的成绩还不一定比我好呢!他凭什么抓我!”
我说:“你他妈犯罪了!”
他说:“刚才你把我摔到地上的时候,要是碰巧有根钉子,我可能就挂了,然后你就是杀人犯!你愿意接受这个罪名吗?”
我说:“我们说的是那个警察。”
他说:“我毕业之后也是警察!只是我倒霉罢了,一失手,把我岳母推到了暖气片上……”
我说:“之前先不说,你杀了警察,就是杀人犯。”
他“扑通”一下给我跪了,然后哭哭啼啼地说:“周老大,我真的想当个警察,我只想为你们做点事!我和你们无冤无仇,我不可能害你们任何人的!”
我想了想,说:“起来起来!”
他身体一转,坐在了地上,继续说:“你不要驱逐我。如果我们走不出去,我希望我以一个团队警察的身份跟你们死在一起。如果走出去了,你看着我去自首——好吗?”
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这时候,外面传来汽车引擎声,肯定是浆汁儿他们回来了。
我对章回说:“在罗布泊,我就当你是团队的警察,做点什么吧。”
章回使劲点了点头。
我走出帐篷,浆汁儿已经跑过来,她愣愣地看着我,说:“满血满蓝,原地复活?这是什么情况?”
我说:“别大惊小怪的,你经历了什么,我就经历了什么。”
季风和令狐山走过来,我对他们有取有舍地讲了讲昨晚的经历,然后对季风说:“现在人齐了,你把大家都叫到湖边,我跟大家说点事儿。”
季风说:“好的。”
团队里有个卧底,我不知道是谁,这是最恐怖的。我要摸摸大家的底。本来,我应该提前和季风、周志丹、鲁三国透个风,但是我现在谁都不信任了。
我带浆汁儿走向湖边的时候,浆汁儿问我:“你要透露什么秘密吗?我先听听呗。”
我说:“没什么秘密,只想让大家互相更了解一下。”
老实说,我连浆汁儿都不信任了。
我不能肯定她就不是卧底。
那群人为什么没有杀死她?
她会不会被那群人换了大脑,故意让我们救回来?
都是未知数。
如果浆汁儿都不能信任了,那么就没人可以信任了。这时候,我真的知道了什么叫孤独,什么叫悲凉。
人都在湖边聚齐了。
我不能告诉所有人,我们当中有个卧底,那样的话,整个团队都会大乱,而那个藏在其中的人则会藏得更深。
我说:“现在可以肯定了,我们有敌人,我曾经和他们近在咫尺。我不确定他们到底是谁,我只知道,他们会继续杀我们的人。攘外必先安内,我有个主意,希望你们都不要介意,我是为大家着想……”
周志丹说:“你就直说吧。”
我说:“每个人都用最简短的语言,说说自己的事儿,不管你说什么都行,只要能证明你是个正常人类,跟那群人没有任何关系。”
大家互相看了看,没人说话。
我说:“我先说吧。我出生在黑龙江齐齐哈尔绝伦帝小镇,19岁在北京空军服役,我和李少红合作过电影《门》,我出演过佳能相机的广告。”
季风说:“我小时候家里很穷,邛崃市陕氏集团资助过我念书。我在河北电视台做过编导。”
浆汁儿说:“我在岳阳师范读书。我妈是市劳模。”
周志丹说:“我出生在台湾,30多个国家都有我的出入境记录。《妈妈婆婆》就是我们投资拍的,我是出品人之一。”
鲁三国说:“我是区政协委员。”
白欣欣说:“我是干建筑的,芜湖市中心广场的标志建筑就是我们做的。”
蒋梦溪小声说:“我的父母都是工人,我也没上过大学……不过,我看过所有韩剧,可以把它们的故事原封不动地讲出来。”
布布说:“我在党史研究室工作,1998年入党,我的入党介绍人叫孔利明,现在是老湖区副区长。”
魏早说:“我在江西当兵,救过落水儿童,立过二等功。”
吴珉说:“我和浆汁儿是大学同学。我是手机游戏‘口袋魔兽世界’设计者之一……”
章回说:“你们都了解的,我是麦南监狱的犯人。”
黄夕说:“我获过第31届全国散打亚军。”
孟小帅说:“我在陕西师大附中读书,那时候跟演员文章是同学。我给时尚杂志当过平面模特儿。”
马然而说:“我是天津人,出生于1986年3月26号,那天陈永贵逝世。我曾经给天津环渤海集团董事局主席郑介甫当过司机。”
郭美说:“我拍过微电影,当过相亲节目女嘉宾。现在网上正在炒我的事儿。”
老丁说:“我是甘肃人,两个月之前刚刚来过罗布泊进行科学考察,上过电视纪录片《探究罗布泊》。”
令狐山说:“我是克拉玛依人,我父亲就死在罗布泊。1994年,我读小学一年级,经历了克拉玛依大火,稀里糊涂地活了下来。”
大家互相看了看,只剩下帕万了。
他坐在魏早旁边,望着湖水,目光呆滞。
我走到他面前,问他:“帕万,你能证明你是正宗罗布人吗?”
帕万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开口说话了:“根本没有卧底,他希望你们自相残杀。”
第十八章:给双鱼拍照
大家都愣住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对于后来的成员,并不怎么了解帕万,在他们眼中,帕万就是个痴呆。今天,他们第一次听见帕万讲话。
我的思维转了几个圈,忽然意识到,他说的有道理。
父亲骗了我,这个地方其实就是丧胆坡?
他在沙子上留下的那几个字,并不是在提醒我,而是跟最初那个恐怖鞋印一样,是个陷阱?
我肯定深信不疑,回到营地之后,对大家说出这个重要信息,于是,团队开始清查谁是卧底。我们不可能查出卧底,越是这样,大家越是互相不信任,最后开始互相残杀。
就这样,丧胆坡的那句凶咒就灵验了……
周志丹说:“这个帕万,过去真的是哑巴?”
我说:“真的是哑巴。进了罗布泊,他的大脑好像突然停转了,却会说话了。我感觉他好像在帮助我们。”
周志丹说:“这是传奇,我要拍下视频来。”
说完他就跑向了他的车。
我继续问帕万:“你能告诉我他们是什么人吗?他们为什么要害我们?”
帕万不说话。
我说:“你不想说,还是不知道?”
帕万还是不说话。
我接着说:“那你告诉我们,你是谁?你为什么帮我们?”
帕万依然不说话。
我注意到他的手,一直捻着裤子。
周志丹跑回来,打开摄像机,对准了我和帕万。
帕万突然把脸转过来,死死盯住摄像机的镜头,眼里射出凶光。
我小声说:“不要拍……”
话音刚落,帕万瞪着双眼直挺挺地躺在了沙子上,跟前天周志丹犯癫痫的症状一模一样。
帕万,或者说帕万体内的那个东西,不让拍。
周志丹被吓着了,赶紧关掉摄像机,说:“他是不是有镜头恐惧症啊?”
我说:“你感觉是那么简单吗?”
魏早急眼了,对周志丹吼起来:“你拿个破机器想拍电影?”
周志丹说:“抱歉抱歉……”
布布已经跑过来,我们全部退后,布布使劲按帕万的人中,然后对孟小帅说:“小帅,你去拿个湿毛巾来。”
孟小帅一溜小跑去拿来毛巾,在湖水里浸湿了,递到布布手上,布布用湿毛巾敷住帕万的额头,继续掐人中。
过了几分钟,帕万缓过来了,不过,他好像咬破了舌尖。
魏早把他背起来,扛回帐篷,布布和孟小帅跟着去照顾他。
我对大家说:“经过这么一聊,至少大家互相更熟悉了一些。散了吧。”
白欣欣说:“散了做什么?难道我们打算在这个鬼地方过日子了?”
我说:“你有更好的建议吗?”
白欣欣说:“你是领队啊!你不是一直很高端吗?”
孟小帅是刀子嘴,立即反击白欣欣:“我最烦你这种人了,遇到难题只会他妈发牢骚!是谁带我们找到这个湖的?”
一物降一物,白欣欣不再说什么,起身走了。
我说:“大家都不要急,我们首先要活下去。这个地方不仅仅只有我们存在,说不定我们会得到谁的帮助,最后成功离开。慢慢想办法。”
本来,我不喜欢这么正经说话的,但是被推到了“老大”的位置,只能像个领导一样了。 接下来我问大家:“谁会用绳子结网?”
浆汁儿说:“我会。”
我说:“你会打渔吗?”
她说:“我说我会你信吗?”
我说:“信。”
她说:“轻信。不过我小时候看我外祖父打过渔。”
孟小帅说:“我来帮你。”
吴珉说:“还有我。”
浆汁儿对吴珉说:“去去去,干点男人的事儿去。”
吴珉看了看孟小帅,孟小帅理都不理他。
吴珉跑到车上,找到了绳子,然后抱过来,问我:“用它们织网吗?”
我说:“就用它们。”
吴珉小声对我叹了口气,说:“唉,被两个女孩同时喜欢上,真麻烦。”
我说:“幸福的麻烦。”
他离开我,把绳子放在浆汁儿和孟小帅跟前,然后坐下来,跟她们一起忙活了。
黄夕和郭美回到了帐篷,黄夕又给郭美吹口琴去了。
季风把我的车开到湖边,帮我洗车。
她出生在南方水乡,如今,她为了寻找我,陷入了荒蛮的罗布泊,就像一条鱼被丢在了沙漠上。
令狐山基本不说话,他拿来一只桶,帮季风从湖里一桶桶提水。季风照顾过他四天四夜,他可能真的喜欢上季风了。
老丁拿着望远镜,去了营地之外,像布布一样,四处张望着。他在寻找他的队友。
蒋梦溪几乎不太跟别人打交道,她只跟白欣欣在一起。白欣欣回到了房车上。蒋梦溪看见季风在洗车,受到了启发,她也盛了一桶水,拎到房车上去洗了。白欣欣在听音乐,声音很大。
章回去帐篷里睡觉了。
我没看见马然而。
周志丹坐在湖边,和鲁三国商量着那个金木水火土的棋盘。
我从车上拿来吉他,坐在湖边弹起来。
我没那么多闲情逸致,我只是想做个放松的样子,给大家吃点定心丸。
我一边三心二意地弹琴一边在想心事。
章回杀了张回。
此人的心理素质极强,手极黑。
不过他并不变态,他很希望做个受人尊敬的人。接下来,他应该是安全的,不会害什么人,如果他要杀的话,只能是我了,因为只有我知道他杀了警察。
不过,我不能把这件事公开,否则,恐怖会笼罩整个团队。
我们不是执法者,不能杀了他就地埋了,那么只能把他赶出团队,其实那等于杀了他。而且,他知道我们的营地位置,假如半夜潜回来,说不定会干掉所有人。
章回已经暴露了,他不是最危险的。
郭美很可能还招来了另一个杀手,这个人并没有暴露,他更危险。我确实看不出来谁更像。
这个人也不是最危险的,就算他存在,也不过是为了钱,他的目标只是郭美。
最危险的是那个卧底。
我不能肯定他到底存在不存在。也许,我父亲欺骗了我,也许,藏在帕万身体里的那个东西欺骗了我,我该相信谁呢?
现在,团队剩下了18人。
最糟的情况是——其中三个人都是危险的,占了六分之一。
中午吃完饭,我准备下水了。
我要去看看湖底那个东西。
大家都回到帐篷睡觉了,依然能听到黄夕的口琴声,还是那首《红莓花儿开》。我估计他只学会了这一首,不知道郭美怎么忍受的。
浆汁儿和孟小帅还在湖边织网。吴珉陪着她们。
季风和令狐山洗完了我的车,又洗完了她的车,两个人在湖边慢慢散步。我估计两个人爱上了。
我在帐篷里脱掉外衣,跑出来。
浆汁儿第一个看见了我,喊起来:“大叔,你要下水?”
我说:“我去找找鱼。”
浆汁儿说:“你这年龄,应该骨质疏松了吧?小心在水下抽筋!”
我瞪着她说:“你知不知道我最烦别人说我的年龄?”
浆汁儿说:“好吧,帅哥,我和你一起下。”一边说一边站起来。
孟小帅也站了起来:“我也下!”
我说:“一起来吧。不过你们只能在湖边游,别追我。”
浆汁儿和孟小帅高兴地跳起来。她们竟然没有回帐篷,浆汁儿直接脱掉了外衣,里面是个红彤彤的小背心,特可爱。孟小帅更猛,她脱得只剩下了一件黑色内衣!
她对我说:“你就当我穿的是泳衣吧。”
我说:“嗯,你的泳衣真好看。”
说完,我“扑通”一下就跳了进去。
其实我的游泳技术很一般,肺活量也一般。浆汁儿和孟小帅也下了水,在湖边开心地玩起来。
我一个人游到了很远的地方,仰面朝天,休息了一会儿。此刻,我的心里有点激动,因为我马上就能看到湖底那个东西了。
我的口袋里装着手机,季风帮我买的,据说它采用的是dragon trail屏幕,在水下能拍照。我从来没试过,今天机会来了。
我深深憋了一口气,扎进水中,睁开眼睛朝湖底看去,果然看到了两条鱼的形状,微微发着光。它们当然不是真的鱼,就像年画上画的那种鲤鱼。我继续下潜了几米,跟梦里一样,它们始终模模糊糊,并不清晰。
看起来,这个湖很深很深,如果我有潜水设备,能够下潜到湖底,会发现它们无比巨大,见首不见尾。
我憋不住了,赶紧游出水面,大口大口呼吸。
浆汁儿和孟小帅还在湖边玩儿,我听到她们的笑闹声。
恢复了一会儿,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再次扎进水里,一口气拍了三张照片,然后再次浮出水面来。
这三张照片太珍贵了!
我第一个念头就是,如果我能活着离开罗布泊,会第一时间把它发在微博上,让全世界的人都看看,它究竟是什么东西。或者,国家会为此派出考察队,带着各种设备,进入这个神秘的湖,一探究竟……
他们找得到这个湖吗?
我游到岸上,踩着沙子,走到阴凉处,正要打开照片库,听见布布的喊声:“周老大!”
我抬头看去,布布站在魏早和帕万的帐篷门口,正在朝我挥动手臂。
我赶紧把手机装起来,跑过去:“怎么了?”
布布说:“帕万又说话了!”
我跑进帐篷,看见帕万面对帐篷墙壁,果然在嘀咕。
我凑近他仔细听,他说的是:“拍摄暂告一个段落,人类和非人类全体演员休息……拍摄暂告一个段落,人类和非人类全体演员休息……”
第十九章:偷窥狂
帕万一直重复着这句话。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魏早和布布探询地望着我,我一步步退出帐篷,朝天上看了一眼,虽然环境是炎热的罗布泊,心里却生出了一阵寒冷——
难道我们这些人,还有另一群不明身份的人,都是演员?
难道我们都被天上某个东西控制着,在拍摄一部电影?
那么,那些死去的“演员”会不会复活?我们已经把他们埋葬了啊。
布布走出来:“他到底在说什么?”
我说:“可能是真理,可能只是胡言乱语。”
布布说:“他什么都听不见,怎么知道非人类?肯定不是他在说话!”
我说:“你跟魏早说说,留意他说的每句话。”
布布说:“嗯。”
我回到我的帐篷,查看我刚刚拍的“双鱼”照片。
打开相册,大部分都是我女儿美兮的照片,她笑得那么甜美。宝贝,你远在法兰西,绝对想不到爸爸最近都经历了什么……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故事。
假如我活着,我会在你入睡前讲给你听,让你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我找到最后拍的三张照片,发现画面黑糊糊的,什么都没有。
我把照片放大,再放大,依然黑糊糊的,没有任何东西。
我陡然想到一件事——
一次,我跟浙江一个企业老总吃饭,他聊起了一件事:
他和哥哥接管了一座山,开发旅游项目。山中有座巨大的佛,那是依托山体雕凿出来的。由于长年累月风雨剥蚀,大佛已经略有破损。这个老总请来工程师和一群工人,准备对大佛进行修缮。
这一天,这个老总来到山里视察,大佛四周绑着脚手架,工人们正在上上下下地忙活。
他拿出手机拍照,拍云和树,拍山和水,拍大佛……
离开的时候,他觉得还应该给大佛录录像。这个景区对外开放之后,游客们来到此地都会拍照留念、录像,但是没人会拍到大佛被“美容”的镜头。于是,他又拿出手机给大佛录像。
回到城里,他查看手机,大吃一惊!
说到这儿,他掏出手机给我看,我看到了云和树,看到了山和水,找到那张大佛照片,只有黑屏。这个老总说:“我对我的手机太熟悉了,不可能用手指挡住镜头。”我仔细看,黑屏上隐隐有图案,类似于三维漩涡。
接着,他又给我看那段录像,只听见施工现场嘈杂的声音,画面还是黑屏。
最后,这个老总对我说,他曾经找过一个高僧请教,这是怎么回事儿。高僧说,佛也有爱美之心,就像一个女子,她正在化妆的时候是不愿示人的。
这个老总茅塞顿开。
难道,这个双鱼形状的东西也不让拍?
我觉得我冒进了。
这天晚上,我主动给大家放哨,浆汁儿要陪我,被我赶走了。
我没想到,这个夜晚发生了那么多事……
大家入睡之后,营地一片寂静。没有一丝风,看那个湖,跟死了一样。四周的植物不摇不晃。
我曾经看到过一只麻褐色的鸟,它去哪儿了?藏在密匝匝的植物里?
夜里有点冷,我穿上了一件墨绿色夹克,坐在一片罗布麻旁边,我相信离我3米远就看不见我的。
这个地方的夜空似乎比城市里的大无数倍,星星密集无数倍。
我开始胡思乱想。
我是什么?
父精母血的结合物。
父亲有他的父母,母亲有她的父母,父母的父母又分别有他们的父母……排列上去,就是一个巨大的扇形,辐射到茫茫时间的深处,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了。
我就是一个珍贵的扇坠儿。
如果我那浩繁的祖先中,有一个人早夭,就不会有我了。古代的医学落后,发烧都可能死人,更何况瘟疫横行。那年代死个小孩就像打碎了一个鸡蛋。还有饥饿,遍地“冻死骨”,还有连绵不断的战乱,冷兵器时代,能存活下来是奇迹……
“扇面”范围中的无数对夫妻,若有一对姻缘发生变化,也不会有我了。
如果哪个朝代有那么一对夫妻,其中一个在路上遇到了熟人,说了一阵子话,回家晚了,夫妻二人那天没有*,也不会有我了。
受孕只要差一瞬间,都将形成不同的生命。而一件突发的小事儿,一个念头的转变,甚至窗外的一声呼喊,都可能致使其中一对夫妻的受孕发生变化……
再往前,我的祖先满身黑毛,一代代多得数不清,他们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竟然没有一个被同样满身黑毛的更凶猛的动物吃掉。
继续往前,一直追溯到数十亿年前的原始海洋,我的祖先也许是微生物,在漫长的时间里进行着生物转换,竟然一直没有中断……
生命太奇妙了。
从最初到最后,促成我这个生命形成的偶然,就像沙漠的沙子一样数不清。而阻止这个生命形成的偶然,就像地球上的树叶一样也数不清。两种偶然的关系是——在大风的裹挟下,所有沙子必须从所有树叶的空隙间穿过,否则我就不会存在。结果……它们全都做到了。
多么伟大。
多么……恐怖。
我又想到了那群人,他们说,我属于他们那个种类。
那么,在人类满身还是黑毛的年代,我的祖先是不是经常吃掉人类的祖先呢?
有动静。
我抓紧手枪,朝帐篷看过去。
一个人走出来了,穿着白色的衣服,看上去轻飘飘的,好像是个女的。
她是谁?
那个卧底?
她朝我跑过来,她似乎穿着一双很大的鞋,踩在沙子上,“嚓嚓嚓”地响。借着这个声音的掩护,我慢慢朝后移动,藏进了芦苇中。
她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存在,走到离我七八米的地方,脚步慢下来。
星光暗淡,不过我看出来了,她是郭美。
她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都快喘不出气了。空气中飘过一股香气。
她没有停留,走过去,又开始跑了。
我慢慢探出脑袋,盯住了她的背影。前面是厕所,她肯定是去解手了。
我把眼睛收回来,猛地看见很远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黑影,此人蹑手蹑脚,几乎听不见脚步声,也朝厕所走去了。他离我比较远,看不清面孔。
他也去解手?
不可能这么巧。
他是那个想杀郭美的人!
我一下从芦苇中站起来,举起手电筒照过去:“谁?”
这个人一下就窜进了旁边的芦苇中,看不见了。
我听见郭美在厕所里说:“是我……”
我冲到那个人刚才消失的地方,拨开芦苇,用手电筒照了照,没人。
郭美说:“周老大,你没睡觉?”
我说:“今天晚上我站岗。”
她说:“那你等我一会儿啊,我害怕。”
我说:“好。”
她说:“你把耳朵堵上。”
我退开了几步,把耳朵堵上了,眼睛却死死盯着那片芦苇,如果那个人在里面移动,芦苇会摇晃的。芦苇纹丝不动。就是说,那个人在里面藏着,并没有移动。
这时候,我应该迅速跑回营地,检查每一顶帐篷,看看谁不在,那个人立即就浮出水面了。
可是,郭美还蹲在厕所里,我不敢离开。我想,只要我一走,她可能就没命了。
偏偏刮来了一阵风,那片芦苇“哗啦哗啦”响起来。
完了。
那个人肯定会借着这个机会,迅速离开。
我问:“郭美,你完了吗?”
郭美说:“完了。”
又过了一两分钟,她才走出来。
我用手电筒照了照她,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真不好意思,让你陪我蹲坑……”
我说:“你半夜上厕所怎么不叫个伴儿?”
郭美说:“人家都睡着,我一叫,弄醒好几个。”
我说:“刚才有人尾随你,你知道吗?”
她说:“谁那么变态啊!”
我说:“不是变态的问题,我怀疑他想害你。”
郭美四下看了看,紧张地问:“你看清是谁了吗?”
我摇摇头:“不过,他留下了脚印。”
说着,我蹲下来查看。
沙子上果然出现了三双脚印,一双是我的,横纹图案,一双是郭美的拖鞋,圆点图案,还有一双在芦苇中消失了,大约42码,海浪图案——杀手穿的就是这双鞋!
郭美真的害怕了,走回营地的时候,紧紧抓着我的胳膊。
我把大家统统叫起来。
听到我的喊声,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各个帐篷纷纷亮起了灯,然后陆续走出来。奇怪的是,所有人都在,每个人都睡眼惺忪,好像刚刚醒过来。
我说:“郭美刚才去厕所,有人偷窥。我没追上这个人,现在我要检查一下大家的鞋底。”
孟小帅使劲抻了个懒腰,说:“偷窥就让他偷窥呗,我以为多大的事儿呢!深更半夜不让人睡觉……”
浆汁儿说:“周老大,那你把男的叫起来就行了啊,我们女的又不会偷窥她!”
我说:“不,都要看看。”
大家把鞋子脱下来,我一个个看了下,竟然没有海浪图案的鞋底。
白欣欣问我:“哪双是啊?”
我说:“没有。”
白欣欣对郭美说:“你是不是太矫情了?荒郊野岭,谁会偷窥你上厕所!”
郭美委屈地说:“不是偷窥!他想杀我!”
白欣欣很不屑地嘀咕了一句:“脑残。”
郭美突然盯住了黄夕:“你白天穿的不是这双鞋!”
第二十章:杀手露出尾巴了……
郭美说,黄夕白天穿的不是脚上这双鞋!
黄夕给她吹了一天口琴,她当然记得很清楚。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黄夕愣了愣,挺平静地说:“噢,那双我找不到了。”
大家都盯住了他。
我问他:“什么时候找不到的?”
黄夕说:“刚才我穿上衣服,怎么都找不到那双鞋了……”
我对章回说:“你去他的帐篷看看。”
章回正要去,黄夕一下就挡在了他面前:“你有什么资格搜查我?”
章回1.74米,黄夕1.82米,个头差一截。
章回仰着脸看着黄夕,很礼貌地说:“我有搜查证。”
黄夕冷笑了一下。
章回突然扇了黄夕一耳光,黄夕没有准备,被扇得结结实实。
他愣住了。
章回凑近他的脸仔细看了看,嘀咕道:“盖章不怎么明显……”
黄夕是散打亚军,他不可能吃这个亏,抓住章回就把他摔在了地上。
我冲过去抱住了他,这哥们的身体硬邦邦的,都是疙瘩。
章回爬起来,推开了我,说:“现在是我和他的事儿,你不要再管了。”
然后,他走到黄夕面前,又抽了黄夕一耳光。
黄夕再次暴怒,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摔在了地上。
章回第三次爬起来,不说什么,又抽了黄夕一耳光。
黄夕第三次把他摔在了地上……
章回在司法学校读过书,但他真不像个警察,更像个东北地痞。
他不说一句话,一次次爬起来,一次次抽黄夕的耳光,而且只打同一侧的脸。黄夕一张脸煞白,一张脸血红。
中间,周志丹和布布曾经劝过,都被章回挡回来了。
大家就那么看着。
我没有再干涉。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正和邪的较量,我们被困罗布泊,没有法律约束,如果这次不把黄夕压住,以后这个团队说不定会出什么事。
章回被摔倒了几十次,他艰难地爬起来,继续抽黄夕的耳光。
黄夕终于告饶了,他直挺挺地站着,不再还手。章回并不罢休,一下接一下地扇……
我说:“章回,结束了!”
章回很心疼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然后仰起脸对黄夕说:“感谢你的配合。”
说完,他就去了黄夕的帐篷。
大家静默地等待。
几分钟之后,章回回来了,他对我说:“帐篷里和车上都没有。”
郭美走到黄夕旁边,小声说:“黄哥,如果不是你,我很抱歉……”
黄夕的眼睛竟然湿了:“为了你,我都可以不要命,怎么可能要你命呢?”
郭美没有再说什么,回到帐篷,抱着自己的睡袋去了浆汁儿和孟小帅的帐篷。
章回也把睡袋抱出来,放进了黄夕的帐篷里,并对黄夕说:“你肯定很烦我,不过我喜欢你。”
这件事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过去了。
大家各自回到帐篷之后,已经凌晨3点多钟了。
浆汁儿和孟小帅和郭美三个女孩睡一个帐篷,不知道在聊什么,她们的灯是最后一个灭掉的。
我在车里坐着,回想黄夕的反应。
车在高处,我可以看到整个营地。
不管穿海浪鞋底的那个人是谁,他绝不仅仅是偷窥郭美上厕所那么简单,很显然,他做了充足的准备。
也许,他不是黄夕。
也许,他一直不睡觉,监视郭美的帐篷。今夜终于等来了机会,郭美一个人出来解手了,他迅速潜入郭美的帐篷,穿上黄夕的鞋,然后尾随郭美而去。被我发现之后,他迅速躲起来,并埋掉了那双鞋,然后溜回了帐篷……
我很少熬夜,有点迷糊了。
我告诉自己,这个时间最危险,不能睡。我使劲瞪大眼睛,继续观察营地。
四眼狂叫起来,好像发现了什么东西。
接着,我看见它从马然而的帐篷跑出来,冲向了那个湖。
湖面黑糊糊的,没有任何东西啊。
四眼冲到湖边,一边不安地徘徊,一边对着湖水“汪汪”叫,好像非常愤怒。我知道,对于狗来说,它的愤怒其实是惊恐。
它发现了什么?
我死死盯着四眼,它叫了一会儿,竟然冲进了湖里!
我呆住了,它不是在湖里游,而是在湖里跑!看起来,湖水好像突然变成了固体!
我打开车门,跑到了湖边,打开手电筒朝四眼照去。
四眼在很远的湖面上停下来,我隐隐约约地看见,它站在水上,对着脚下叫得更凶了。
我弯腰撩了撩湖水,凉凉的,它没有凝固!
那就是说,水下有东西!一个巨大的东西!
我赶紧后退几步,离开了湖边。
突然,整个湖面动荡了一下,四眼竟然滑倒了!一条狗,它在湖面上滑倒了!
接着,它就落进了水中,惊恐地朝我游过来。
那个巨大的东西下沉了!
四眼游上岸来,似乎很快就忘掉了恐惧,围着我,使劲嗅起来。我轻轻拍了拍它,说:“回去睡觉吧,没事了。”
它却没有离开,在我旁边坐下来,看着湖水,嘴里发出低低的吼声,似乎想吓退什么。
看来,从明天起,任何人都不要下水游泳了。
湖里有东西。
黑夜来临,它缓缓上升,潜伏在水面之下,观察着我们营地。它的身体几乎和水面差不多,不然四眼不可能在湖上奔跑……
天地之间渐渐亮堂起来,抬头看,一轮圆圆的月亮挂在天边。算一算,今天应该是阴历三月廿四,月亮不该这么圆的。
这里是**地,本身和外界的时间就不一致,不较真了。
那么,外界看到的月亮,跟我现在看到的,是不是同一轮呢?
有人走过来。
我回头看了看,竟然是浆汁儿。
我说:“你也去厕所?”
浆汁儿说:“睡不着了,和你坐一会儿。”
然后,她就在我旁边坐下来。她穿着黄色睡衣,外面裹着一个灰披肩。
“你想家吗?”她问我。
“一个人,走到哪里都是家。”我说。
“我想家了。”
“我带你回去?”
“逗我,你很开心?”
“真的,我可以带你回去,你可以见到你的家人,只不过那不是真的……”
“我没明白。”
“我的意思是……催眠。你相信我能催眠你吗?”
“相信。”
“为什么?”
“因为我相信你。”
“嗯,你说到点子上了,这是催眠的前提。”
“不过我不会接受你催眠的。”
“嗯?”
“因为我不想让你看到我心里的秘密。”
我想了想说:“理解。你一直爱着……吴珉?”
浆汁儿看了看我:“你觉得他很差?”
我说:“也不是……”
她说:“你说,我很在意你怎么看。”
“性别不同,看法就不一样。”
“懂了。”
停了会儿,她说:“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跟心爱的人一起去天涯海角,就像现在这么坐着,看看天,看看海。”
我说:“这个不难。”
“你知道天涯在哪儿吗?”
“我去过三亚,从三亚往西26公里有个马岭山,那里有块石头,写着‘天涯海角’,不过我觉得那是瞎掰。”
“人们都以为,天涯就在天涯,海角就在海角,我不这么看,我觉得天涯和海角并不是两个具体的地方。”
“这个想法有意思。”
“我有个猜想,说不定罗布泊就是天涯,和它相对的地球另一面,南太平洋上的那个点,就是海角。你说呢?”
“我说……如果地球是个脑袋,罗布泊就是一块斑秃。”
浆汁儿的浪漫情怀并没有受到影响,她说:“我们算是来过天涯了,我们走出去之后,你会不会带我去一趟南美洲?”
我把她搂在怀里,说:“没问题。只要你的护照没过期。”
“还有8年呢!”
“愿神灵保佑,我们8年之内能离开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没有神灵。”
我松开了她,问:“为什么这么说?”
她说:“我来这里之前,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第六感冒出来,弄得我很累。可是,现在我就像我们的那些通讯设备一样失灵了,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那怎么解释我们遇到的这些事儿?”
她想了半天才说:“绑架我的那群人是人,但是,他们究竟是什么人,我估计只有军队才能搞清楚。”
我说:“电视上出现的画面呢?”
她毫不考虑地说:“天外人。”
“天外人?”
“他们比我们发达,就算再发达,他们也是人,人和神有本质区别。”
我说:“看来……我该写科幻小说了。”
“我不怕神灵,更怕天外人。”
“为什么?”
“神灵是正能量,就算它害人,也是恶有恶报,有个标准。天外人就不一定了,假如他们是人,我们是蚂蚁,一个人踩死一只蚂蚁或者一群蚂蚁,需要理由吗?”
“假如有天外人,他们来罗布泊干什么?”
“这地方寸草不生,就算他们出现了,也没人拍照没人录像,是他们最好的着陆点。”
“你……怎么想到了天外人?”
“昨天我在电脑上又看了看我下载的那些罗布泊资料,有个瑞典的探险家叫斯文·赫定,1934年,他进入过罗布泊,还写过一本书,他说当时的罗布泊像镜子一样,有很多野鸭子,很多鱼鸥。西南方向有些像飞船一样的东西漂浮在罗布泊上空……你说那是什么?”
“你的意思是,那个东西在罗布泊上空漂浮了79年?”
她抬起头来,突然一下抓住了我:“你还不信!你看那是什么?”
我顺着她的眼睛朝上看了看,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天上,竟然出现了两轮圆圆的月亮!
第二十一章:棋盘不见了
是的,天上出现了两轮月亮,它们一模一样,大小,圆度,以及上面明明暗暗的层次。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湖水中,也出现了两轮月亮。
这是多么伟大的奇景!
我爬起来,想跑回营地,把大家都叫起来。
浆汁儿却拽住了我:“你要干什么?”
“叫大家都看看啊!”
“不要!”
“为什么?”
“大家看到它们,只会更恐慌!”
我听从了浆汁儿。
接下来,我俩死死盯着天上的那两轮月亮,浆汁儿说:“我想,肯定有一个不是真的月亮……”
“那是什么?”
浆汁儿半天才说话,我听了之后,如同醍醐灌顶!她说:“假如你有一辆面包车,很容易就可以把它的外形做成一个面包的样子……”
我不再说话,继续观察那两轮月亮,试图看出其中细微的差别。
没有任何差别。
湖里的水突然响起来,旁边的四眼冲到湖边,又狂吠起来。我怀疑藏在湖下的那个“水怪”要冒出来了,赶紧拉着浆汁儿步步后退。湖水响了一阵子,渐渐归于沉寂。
再看天上,另一轮月亮迅速变暗,有点像月亮的重影,接着,它就彻底消失了。
我说:“你看,那个月亮消失了!”
浆汁儿说:“也许,那只是他们关了灯……”
我被这句话吓了一跳。
再看那轮月亮的四周,黑暗而深邃。
我记得一个节目说过,人类的眼睛可以辨认出160万种颜色,而某种海洋动物却可以辨认出320万种颜色……
那么,问题出来了——真实的世界也许并不是我们看到的这个样子。
另一个问题——我们也不能肯定就没有另外的东西以160万种之外的颜色存在着……
我们来到罗布泊,很可能就侵犯了那些看不见的生灵。比如地上某种盐壳图案,那其实是他们这个世界禁止停车的标线,我们看不懂,随便就停车了。比如某块石头,那其实是他们这个世界禁止进入的标志,我们看不懂,大咧咧就闯进来了……
浆汁儿抱住了我:“周德东,我真的很害怕……”
我也搂紧了她:“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在那个死亡名单上,我排在你前面,只要我活着,你就不用怕。”
浆汁儿推开我,说了句令我意外的话:“那还不如让我死在你前面了!”
我忽然想到,我被那群人称为自己人,然后放掉了。那么接下来会不会就轮到浆汁儿了呢?
天亮之前,我把浆汁儿哄回去睡觉了。
四眼一直陪我到天亮。
大家都起来了。
黄夕没有走出帐篷,估计他的脸肿得很难看。
周志丹走到了我跟前:“周先生,你一夜没睡啊?”
我说:“你好像也没睡好。”
他说:“我一直梦想听到那边的声音,连续听了几夜了。”
我知道,他指的是地球另一端的南太平洋。
我说:“有收获吗?”
他摇摇头:“不过,我有其他收获。”
我说:“是什么?”
他说:“上次,我们去那片雅丹地貌,想用五行相克的办法,赢得那盘棋,对不对?”
我说:“嗯。”
他说:“结果呢?来了沙尘暴。”
我说:“你想到办法了?”
他很得意地说:“想到了!”
如果那是棋盘,如果那场沙尘暴不是巧合,那么,下棋只有你输我赢,或者我输你赢,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
我说:“什么办法?”
他说:“对方是金木土水火,我们是木土水火金,我们不该用‘克’的办法,而应该用‘生’的办法!只要我们摆成土水火金木,土生金,水生木,火生土,金生水,木生火——顺其自然,肯定就平安无事了!”
我略微思考了一下,说:“智慧克困难。”
周志丹笑了。
吃完早餐,我、周志丹、老丁、章回、令狐山准备出发,去找那片雅丹地貌了。
我对鲁三国说:“你留在营地照顾大家吧。”
鲁三国说:“没问题。”
我说:“别让任何人下水。”
鲁三国说:“能告诉我原因吗?”
我说:“我认为水下有东西。”
鲁三国愣了愣:“什么东西?”
我说:“想看清它,除非把水抽干。”
鲁三国点点头:“知道了。”
马然而说他肚子疼,也留在了营地。
黄夕一直没出来,布布给他送去了蛋黄派和鸡蛋汤。
季风走过来:“周老大,我跟你们去吧。”
我说:“行,路上正好陪我们说说话。”
浆汁儿也来了:“我也去。”
我说:“你不许去。”
浆汁儿叫起来:“为什么季风能去我就不能去?偏心!”
我开始不靠谱了:“季风是随队家属。”
浆汁儿疑惑地问:“她是谁的家属?”
我说:“令狐山啊。”
季风说:“周老大,你不要乱点鸳鸯谱。”
浆汁儿说:“那我也是随队家属!”
我说:“你是谁的家属?”
她说:“我是你妹妹啊,忘了?”
我眨巴眨巴眼睛,然后说:“走!”
就这样,我们7个人开了三辆车,首先回到前一个营地,然后从那里奔向那片雅丹地貌。
周志丹走在前头,他的车也是在敦煌租的,跟我的车一样,都是白色路虎卫士,老丁和章回在他的车上。季风走在中间,令狐山在她的车上。我在最后,浆汁儿在我的车上。
季风把车洗得干干净净,仪表盘很清晰,指针依然指向零。
罗布泊刮起风来,把盐壳的爆裂声遮盖了。看来,今天回去之后,车里又会被沙土覆盖。
浆汁儿说:“你给季风算过命吗?”
我说:“7个字?”
浆汁儿说:“是啊。”
我说:“她和我刚认识的时候,我给她算过。”
浆汁儿说:“她选了什么字?”
我说:“生,卯,夺,金,心,湖,留。”
浆汁儿说:“天哪,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我说:“那不仅仅是7个字,那是她一生的概括,我当然记得。”
浆汁儿说:“那你记得我选了哪些字吗?”
我说:“我忘了……”
浆汁儿说:“我就知道!我算明白了,都说男人马虎,那分对谁!”
我说:“你不想听听季风的命运?”
浆汁儿说:“还用听吗?季风肯定越长越漂亮,越来越有钱。”
我说:“她的性格很不主流,人生很不规则。外人看起来,她的生活貌似很安稳,其实恰恰相反。她不是一个完美主义者,至少和其他女孩比较起来,她缺乏浪漫。她的童年很不正常,甚至是病态的。她人生的中段渐渐好起来。她在中年之后出轨,或者说找到真爱。她人生之末极其动荡,不顺溜,还好她的内心有个稳固的东西,那可能是哲学或者是境界,支撑着她,使她安然度过。”
浆汁儿沉默了一会儿,问我:“你觉得准吗?”
我说:“至少有一点是准的——她对我说,她很小的时候她母亲就疯了,没几年就去世了。”
浆汁儿不说话了。
过了会儿,她又冲着我嚷起来:“我给你24个小时,去你自己的脑袋里找找,要是找不到,我再也不理你了!”
我说:“找什么?”
浆汁儿说:“我那7个字!”
我说:“你再选7个不就完了吗……”
浆汁儿真的感到委屈了,竟然透出了哭腔:“那能一样吗!”
说完,她从工具箱里掏出了一本字典,“啪”一下摔在了我的旁边。
我们找来找去,始终没看见那片雅丹地貌。
周志丹把车停下来,大家都下了车,周志丹转动着大肚子四下张望,说:“你们看,那是我们用石头垒的标记,应该就在这里啊,怎么不见了……”
我举起望远镜四下张望,一片平坦,不见任何起伏。
我说:“看来,它是游移了。”
老丁说:“那怎么办?”
我说:“你想跟我下棋,我收起棋盘回家了,你能怎么办?”
老丁就不说话了。
这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我们在车上吃了点东西,当做午饭,然后顺原路返回。风越来越大了,地动山摇,一片昏黄,三辆车不敢相距太远,一辆紧跟一辆,像蜗牛一样慢。
季风走在最前头,我的车在中间,周志丹的车在最后。
走着走着,我从反光镜里看不到周志丹那辆车了,我赶紧停下来,下车朝后看,没有,它好像凭空消失了,那上面坐着三个人哪!
浆汁儿说:“他们哪去了?”
我说:“车可能坏了。”
浆汁儿说:“那怎么办?”
我说:“我们得回去找他们。”
季风走出一段路,估计看见我停车了,她调转方向,开回来。
她开到我跟前,我对她说:“周志丹他们掉队了,我得回去找他们。”
季风说:“我和你一起去吧。”
我说:“这里离营地不远了,你和令狐山沿着标记继续走,先回去。”
季风说:“好的。你们注意安全。”然后,她上车离开。
浆汁儿在我旁边说:“你算的卦确实准。”
我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为什么说这个?”
浆汁儿阴阳怪气地说:“你说她人生的中段会渐渐好起来——她遇到了你,能不好吗?时时刻刻被关心。”
我说:“又来了。”
我把车开动,在大风中朝回开去,浆汁儿坐在我旁边,举起望远镜张望。
我们走了四五公里,浆汁儿说:“他们在那儿!”
我停下车,拿过望远镜,朝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周志丹那辆白色路虎卫士,它停在大约七八公里之外的地方,旁边好像还有一辆白色的车。
难道他们遇到另外的人了?
我赶紧朝他们开过去。
车速太慢了,我用了将近一个钟头的时间,才开到了他们跟前。
周志丹、老丁和章回看到了我们,从车上下来了。
他们旁边,也是一辆白色路虎卫士,车的门窗都关闭着,玻璃黑糊糊的,看不到里面的人。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去就问:“周志丹,怎么了?”
风太大,我们几乎是喊着说话。
周志丹说:“我们的车坏了!”
我指了指那辆路虎卫士:“这是谁的车?”
周志丹说:“里面坐着一个女的……”
我说:“她的车也坏了?”
周志丹说:“是!”
我说:“你怎么会偏离路线,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
周志丹说:“视线太差了,我看错了,以为这辆车是你那辆车!我追上它之后,车就灭火了,怎么都打不着了……”
我非常迷惑:“你到她跟前车正巧就坏了?”
周志丹说:“是啊,很奇怪的!”
我一下感到事情不对了——这辆白色路虎,跟我的车型一样,颜色一样!难道,它故意诱导周志丹走错路的?
我走到那辆白色路虎前,小心地把车门拉开,车里有很多沙土,不过看得出来它挺新的,一个女人坐在里面,正在一下下打着火。
我说:“你好……”
她看了看我,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摆了摆手,她在告诉我,她不能讲话,或者不会讲话。这个女人的衣着很简单,但是长得很漂亮。
我说:“你能写字吗?”
她朝我点了点头,继续打火。
我说:“你别忙活了,我把你拖到我们营地,我们有人会修车。”
她委屈地点了点头,终于放弃了。
我对周志丹说:“我把你们拖回去,有话回去再说。”
接着,我从车上拿下了牵引绳,周志丹也从车上拿下了牵引绳,我拖着那辆莫名其妙出现的车,它拖着周志丹的车,三辆几乎一模一样的白色路虎卫士艰难地朝回开了……
一路上,我都在想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人。
在这个无人区,她为什么是一个人?
有首歌唱,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我倒觉得,孤独的人是可疑的。
我们回到营地之后,天已经黑下来。
我下车之后,目瞪口呆——我车尾的牵引绳系在周志丹的车头上,中间那辆车不见了!
第二十二章:孟小帅他们在湖里捞上来两条不
中间那辆车竟然不见了!
一路上,虽然我们走得很慢,但是从来不曾停下过!
那辆车是白色路虎卫士,跟我的车一模一样,导致周志丹跟错了,走入了迷途。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我找到了周志丹,回来的时候,我拖着这辆来历不明的白色路虎卫士,它和周志丹的车一模一样,因此,我根本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换成了周志丹的车!
这辆车有阴谋!
我开始追忆那个只在我面前出现过一次的女人的脸……
我忽然想到,这个神秘失踪的女人很像梦中披着金色花朵朝我招手的那个女人!
是她吗?
是她吗?
是她吗?
她想干什么?
周志丹、老丁、章回、浆汁儿都傻了。
章回说:“它什么时候不见的?”
我说:“别问这种傻话了。它根本不存在。”
章回摸了摸脑袋:“为什么?”
我指了指那根系在两辆车之间的牵引绳。
很多人从帐篷里走出来。
我对他们四个说:“总之这个地方太灵异了。我们别声张了,没有任何意义,大家知道之后,只会更害怕。”
周志丹点了点头。
季风和孟小帅跑过来,季风很高兴:“找到他们啦?”
我说:“找到了。”
她说:“我一路上都在担心你们。”
我说:“没一点问题。”
孟小帅说:“周老大,你知道今天我们有什么收获吗?”
我说:“什么收获?”
孟小帅说:“我们捞到了两条鱼!”
我说:“两条鱼?”
孟小帅说:“嗯,每条都七八斤重,我们今天晚上水煮鱼,给你们留了,快去吃吧。”
两条鱼,有这么巧吗?
我说:“什么种类的鱼?”
孟小帅说:“不知道,有点像鲤鱼……”
我说:“什么叫有点像?”
孟小帅说:“只不过嘴巴是尖的,淡绿色。”
我说:“你们不怕中毒吗?”
孟小帅说:“淡水湖的鱼没有毒,除了河豚,我认得,那不是河豚。”
我说:“你捞上来的?”
孟小帅说:“我和郭美!”
我刚回到帐篷,季风就给我端来了米饭和鱼肉。
准确地说,那是一个很大的鱼头,以及鱼的肩膀。
这只鱼瞪着眼睛,看着我。
我想起了湖底的那两只眼睛。
季风说:“我们都吃了,没事的。”
我一筷子插下去,先夹起了它的眼睛,吃掉了。没了眼睛,它就不再吓人。
鱼肉很香。
吃完饭,我发现营地里少了一个人——马然而。
我问孟小帅:“马然而呢?”
孟小帅说:“你们离开之后,他就开车出去了。”
我说:“他去哪儿了?”
孟小帅说:“不知道。”
我立即去了鲁三国的帐篷,他不在。
我转了一圈,在营地之外找到了他。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我问他:“马然而呢?”
他说:“他说出去探探路。”
我说:“他一个人太危险了!”
他说:“大家都是临时组队来的,我拦不住他。不过你放心,他应该没问题。”
我说:“这个地方对讲机、导航仪、指南针都不能用,只要走出视野就找不回来的!”
他说:“他说他有信号枪,要是迷路了,他会发射的。你去休息吧,我等他。”
我四下看了看,四周一片黑暗。
今天风很大,这家伙很可能迷路了。
他是去探路吗?
我严重怀疑,他其实去寻找古墓了。
我回到营地,走进了周志丹的帐篷。
他刚刚洗完餐具回来,很客气地说:“周先生,你请坐。”
我就在帐篷里坐下来。
我问他:“布布和老丁呢?”
他说:“在湖边聊天吧。”
我说:“我想跟你聊聊那两只耳朵。”
他也在睡袋上坐下来,由于肚子大,他的腰杆挺得直直的,看起来有点滑稽。
我说:“你知道,你为什么听到了徐尔戈的呼救吗?”
他说:“我一直在琢磨,太不可思议了。”
我说:“从卫星上看,罗布泊是一只巨大的耳朵,当时,我怀疑还有一只耳朵,于是就查了查世界地图,结果,在地球的另一面,和罗布泊经纬度相对的地方,正是南太平洋上接近复活节岛的地方……”
周志丹久久没说话。
我又说:“当时,徐尔戈呼救的时候,你正巧坐船经过那里。”
周志丹呆呆地说:“太巧了……”
我说:“什么太巧了?”
周志丹说:“我进来之前,查阅了很多资料——如果将卫星照片上的大耳朵,套叠在有地形标高的地图上,会发现大耳朵的范围恰恰是罗布泊海拔780米的等高线,面积是5350平方公里。我在南美洲有个朋友,他是搞海洋探测的,他们公司刚刚绘制了复活节岛附近的海底地形图,跟罗布泊几乎完全一致!也就是说,如果卫星能拍到海底,那片区域又是一只大耳朵!”
我傻了,因为我猜对了!
我自言自语地说:“真有这样的事……”
周志丹说:“你离开罗布泊之后查查新闻吧,全世界都在报道这个发现。”
接下来他说的话,让我陷入了一种巨大而深邃的恐怖中。他说:“如果地球真的有两只耳朵,那么,我们在某个地区,会不会找到它的眼睛、鼻子和嘴呢?”
是啊,如果两只耳朵存在,那么眼睛、鼻子和嘴也应该存在。
它无时无刻不在看着我们,听着我们。
假如,我能离开罗布泊,就算走遍全世界每个角落,我也一定要找到它们。
如果某一天,我走到这个地球上的某个地方,也许那是原始森林中一个深不可测的巨大洞穴,也许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湖,按照人脸比例,那个地方正好应该是地球的嘴,深更半夜的时候,突然响起一个幽远的声音,我会怎么样?
如果那是地球的嘴,它会对我说什么?
我猜测,它不会向我问好。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那应该是最恐怖的一句话,听了之后,也许我会疯掉。
地球怎么会和人脸一样呢?
如果不一样,为什么它也长了两个对称的耳朵?如果那不是两只耳朵,徐尔戈和周志丹为什么互相听见了?
那么是不是可以换个角度想,人脸其实是按照地球的脸生成的。只是地球太大了,我们不知道这个秘密。
如果地球有五官,那么,它的身子在哪儿?它的四肢在哪儿?它的脚丫子在哪儿?
越想越害怕。
周志丹突然问:“你知道百慕大魔鬼三角区吗?”
我看着他,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提到了那个地方。
百慕大魔鬼三角洲,面积约390万平方公里,最深处将近10000米。此地屡屡发生海难、空难等等超自然现象和违反物理定律的事件,震惊全世界,成为最著名的未解之谜。邮船、货轮、帆艇,还有军舰、潜艇乃至飞机,它们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无线电联络也随之中断,既找不到残骸,也找不到尸体,似乎全部“融化”在了海洋里。据不完全统计,自20世纪30年代以来,这里发生的坠机和沉船事件多达240多起,近2000人丧生。
更奇的是,有的船只和飞机在失踪几十年之后,重新出现,船上和飞机上的人感觉只是一瞬间……
人类一直在探索这片海域,于是神秘的纬线出现了——北纬30°,它贯穿四大文明古国,恐怖的百慕大三角,伟大的埃及金字塔,传说中沉没的大西洲,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玛峰……
关于百慕大魔鬼三角洲,科学家众说纷纭。
磁场说。有人认为那里存在巨大磁场,它能造成罗盘和仪表失灵。人们还注意到在百慕大三角海域失事的时间多在阴历月初和月中,这是月球对地球潮汐作用最强的时候。
黑洞说。有人认为那里存在黑洞,黑洞虽然看不见,却能吞噬一切物质。
次声说。有人认为,百慕大海域地形复杂,火山爆发、海浪和海温的波动都是产生次声的原因。
水桥说。有人认为,那个地方的海底有一股巨大潜流。因为有人在太平洋东南部的圣大杜岛附近发现了在百慕大失踪船只的残骸。只有巨大潜流才能把船只残骸推到圣大杜岛来。当上下两股潮流发生冲突时,就是海难产生的时候。
晴空湍流说。晴空湍流是一种极特殊的风,当风速达到一定强度时,便会产生风向角度改变的现象,常常又伴随着次声的出现,又称”气穴”。航行的飞机碰上它便会激烈震颤,甚至被撕得粉碎。
陨石说。有人认为,约1500年前,有个巨大陨石从太空飞来,掉入大西洋。这块陨石具有极大的吸引力,连光线也能吸引进去,何况飞机、轮船。
可燃冰说。有人认为,很可能是海底储存的大量可燃冰在捣鬼。可燃冰是一种埋藏在深海下面的燃料,它们可能融化成甲烷。升到海面上,会形成大量的气泡,从而产生‘巨浪’。同时,海水的密度也会降低,行船经过这种地方,自然会沉下去。另外,大量甲烷涌出来,会在海面上空形成空气对流,氧气也缺乏,使飞机坠毁。
最新一期《新科学家》刊登了英国海洋地理学家尤德的报告,他认为,这个神秘区域位于北海的炮台油田附近,有个海底沼气(甲烷)的喷口,也叫“巫婆洞”,喷出的大量沼气导致船只沉没。尤德利用迷你微型潜艇,在500米深海底的洞口附近发现一艘船的残骸,他认为那是沼气把船“拉往”海底的证据。
而著名科学家赫尔比格提出了一个令人惊叹的理论——地球在46亿年的历程中,先后捕获了4颗卫星,即4个月亮。这4个月亮恰好跟地球的4个地质年代相符合,同地球4次大变动相印证。我们今天看到的月球是地球的第四颗卫星,前三颗由于在运行中离地球太近,最后都坠落了。在坠落到地球赤道偏北附近三个地方之前,它们发生了爆炸,摧毁了世界上万物之灵,地球变形了,其中两颗月球都落在了北纬30度附近,其地球内部地核结构发生了剧烈的变化,使地球自转和绕太阳公转的轨道均呈倾斜。
也有人认为,地球运转轨道呈斜形,那是格陵兰岛亿万冰雪融化导致地球失去重心造成的。还有人认为,那其实是地球被月亮牵制住了。
后面的说法与神秘的北纬30度离得越来越远了……
周志丹从背包里翻出一张布制世界地图,铺在了地上,我们一起看。
周志丹用手指在地图上比划着,说:“如果按照人脸比例,那么地球的一只眼睛应该在南太平洋上,另一只眼睛应该在北太平洋上,它的鼻子应该在南太平洋和北太平洋之间……”
最后,周志丹的手指在大西洋上慢慢移动,在百慕大群岛、波多黎各、美国的佛罗里达州之间画了个三角,看了看我,低低地说:“百慕大魔鬼三角洲,这个巨大的三角形地带,正好是地球的嘴!”
第二十三章:老丁,深夜,在湖里,一口接一
我们发现罗布泊是地球的一只耳朵,又在南太平洋上找到了另一只耳朵。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按照人脸比例,地球嘴巴的位置,竟然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百慕大魔鬼三角洲!
这是巧合吗?
我彻底被震惊了。
我和周志丹一直在谈论这个恐怖现象,布布和老丁回来了。
我告辞,退出来。
这时候已经半夜11点多钟了,鲁三国还在营地之外的高处张望,看得出来,他也很着急。
我走过去,对他说:“我替替你吧。”
鲁三国说:“你跑了一天,早点休息,我没事儿。今天晚上不用安排人放哨了,我值班。”
我说:“让小伙子值班吧。”
鲁三国说:“我常年登山,身体没有任何问题。我正好等等马然而。”
我顺着鲁三国面对的方向指了指,说:“他朝那边走的?”
鲁三国说:“嗯。”
我说:“也许,他的信号枪出问题了,我去把车灯打开。”
鲁三国说:“好!”
我爬上我的车,开到了附近最高的地势上,然后朝着马然而离开的方向,把车灯远光打开了。
100米之外就黑咕隆咚了。
我回到帐篷,浆汁儿、孟小帅、郭美都在。
浆汁儿说:“大叔,咱们玩个游戏呗?”
我说:“玩什么?”
浆汁儿说:“有没有人带扑克或者三国杀?”
都摇头。
浆汁儿说:“我去问问他们。”
说完她就跑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她把季风、令狐山、老丁带来了。
孟小帅问她:“找到了吗?”
浆汁儿说:“没有。不过我想到了一个游戏……”
她一边说一边招呼大家坐下来。然后,她拿出一叠白纸,教大家玩她的游戏——
我们7个人,每个人发4张纸条,在第一张纸条上写自己的名字,在第二张纸条上写时间,在第三张纸条上写地点,在第四张纸条上写事件。
然后,把写名字的纸条放在一起,打乱;把写时间的字条放在一起,打乱;把写地点的纸条放在一起,打乱;把写事件的纸条放在一起,打乱。
最后,大家分别抽出一张写名字的纸条,一张写时间的纸条,一张写地点的纸条,一张写事件的纸条,轮流念出来。
我玩过这个游戏,经常出现很搞笑的结果。
老丁反复问了好几遍游戏规则,好歹懂点了。
只有一支钢笔,大家轮流用。
第一轮游戏的结果是——
周德东,清早的时候,在罗布泊,跟淖尔一起打太极拳。
浆汁儿,深更半夜的时候,在男厕,写情书。
孟小帅,1000年之后,在床板下,疯狂*。
季风,新婚之日,在猪圈里,等着皇上老头宠幸。
令狐山,明天,在敌人心脏,和老丁唱ktv。
老丁,小时候,在月球上,撒尿。
郭美,2013年5月4日,在电影院里,和老丁接吻。
念一个大家笑一个。
郭美大喊大叫起来:“我不要跟他!你们给我换个人行不!”
老丁有些尴尬:“小郭,你别急,明天是5月4号。我和令狐山唱ktv,分不开身的。”
浆汁儿说:“你想换谁?要不换周老大?”
郭美斜了我一眼,说:“他太老了,我又不是大叔控!”
我礼貌地微笑着,内心却小肚鸡肠了——你傍那些当官的老头怎么不拿出来说说!噢,你不是大叔控,你是控大叔……
浆汁儿说:“那换令狐山吧!”
郭美看了看令狐山,说:“嗯,我喜欢帅哥!”
令狐山突然坏笑起来:“我不同意。”
郭美踹他:“你讨厌你讨厌!”
过了凌晨1点,马然而还没有回来。我想睡了,但几个女孩玩得正开心,不想扫他们兴,就没有说出来。
大家再一次写完纸条,交给浆汁儿打乱,然后每个人抽了四张,老丁突然说:“稍微等一下,我去趟厕所。”
浆汁儿说:“快去快回!”
老丁就跑出去了。
浆汁儿说:“季风,你谈恋爱了吗?”
季风说:“没有。”
浆汁儿说:“咱们选美吧。”
郭美说:“选什么美?”
浆汁儿说:“咱们4个女生来选,这个团队谁是最有魅力的男人。不记名。”
郭美说:“好哇。”
浆汁儿问季风和孟小帅:“玩不玩?”
孟小帅说:“玩啊。”
于是,浆汁儿给每个女孩发了一张纸,说:“每个人选一个啊。”
4个女孩转过身去,笑嘻嘻地写完了,都交到了浆汁儿手上。浆汁儿一边看一边笑:“周志丹,2票。鲁三国,1票。令狐山,1票。”
我很生气:“我呢?”
浆汁儿说:“对不起,没有你。”
我说:“至少有个安慰奖吧!”
浆汁儿说:“好好好,给大叔个机会,我们重新投。”
然后,她们又去写了。写完之后,浆汁儿全部接过来,哈哈大笑:“周老大,4票!”
我心满意足地说:“今天能得到这个奖,我很激动,我要感谢我的父母,我的家人,我的舅舅,以及我的四姑和爷爷……”
玩了一会儿,浆汁儿说:“老丁呢?”
已经过去十几分钟了,他不会回去睡觉了吧。
我站起来,拿起手电筒走出帐篷,老丁的帐篷黑糊糊的,没有亮灯。我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快速跑到了湖边,用手电筒朝湖里照去,看见一个人脸朝下漂在水上。
我不会带着人游泳。
我大声喊起来。
玩游戏的几个人都跑过来,令狐山“扑通”一下就跳进去了,过了会儿,他把身材高大的老丁带到了湖边。
我把老丁拽到岸上,用手电筒照了照,他的脸色惨白,鼻孔渗出几滴黑血,已经气绝身亡。
大家都呆住了。
他怎么就掉进湖里了呢!
我拿着手电筒,回到我们的帐篷门口,找他的脚印。老丁身高1.90米,穿的鞋子大约45码,很显眼。
我顺着这双脚印朝前慢慢查看。
两只脚印之间的距离很大,看得出来,他是在跑。他绕着湖跑向了厕所,在拐弯处,不慎滑进了湖里。
我在他落水处仔细寻找,果然又看到了一朵沙子雕成的花。我用脚踢了踢,它一下就散了。
我回到另外几个人跟前,大声问:“你们写的纸条呢?”
浆汁儿说:“都在帐篷里……”
我跑进帐篷,把那些纸条拿出来,然后问他们:“你们都写了什么?”
大家显然都吓坏了,早忘了游戏的时候写了什么。
浆汁儿说:“问这个干什么啊!”
我说:“都想想!”
大家开始回忆。
我对照手中的那些纸条,终于核对出来——老丁抽到了自己写的名字,又抽到了孟小帅写的时间“深夜”,又抽到了季风写的地点“在湖里”,又抽到了令狐山写的事件“一口接一口喝水”……
就这么巧!
他死了。
我朝黑沉沉的湖水看了一眼,感到了一种肃杀之气。
大家都来了,布布似乎还没有醒过来:“你们怎么了?”
我说:“老丁掉进了湖里,人已经不行了。”
布布说:“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我说:“魏早,黄夕,章回,你们带上工兵铲,跟着我。吴珉,你开卡车,我们去把老丁埋了。”
我们很可能会在这个湖边长久驻扎,不能把老丁埋在营地附近,大家会害怕。
我们几个人离开营地,朝大概西南方向开出了半公里,然后在地上挖坑,把老丁埋葬了。
我不知道那群人是不是真的把衣舞、号外、徐尔戈的尸体搬运到了古墓里,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把老丁挖出来,我还是在老丁的坟包上摆上了几块石头,当做最简陋的墓碑。
回到营地之后,接近凌晨3点钟了。
马然而还没有回来。
鲁三国说,他一直没看到信号弹。
我的车灯依然亮着,照向漆黑的荒漠。
我拿着手电筒,沿着湖边慢慢走。
果然,我在一个地方看到了那几张纸条,它们漂在湖边的水面上,被涟漪推着,一下下朝岸上涌动。
我撅了一根芦苇,把它们拨拉上来,拿在手中看了看——字是用钢笔写的,在水里泡了那么久,纸却不烂,字却不洇,鲜丽逼眼。
几种笔体分别写着:人物、时间、地点、事件,看上去如同谶语,令我寒毛倒竖……
第二十四章:马然而的遭遇……
老丁抽到的纸条写的是——
老丁,深夜,在湖里,一口接一口喝水。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我看着看着,把它们撕碎,扔掉了。
我回到帐篷之后,里面黑着,不知道浆汁儿、孟小帅和郭美睡没睡着,没人说话。
我悄悄躺了下来。
马然而一直没回来,我感觉他也凶多吉少了。
回想起来,我曾经和古墓打过交道,也是西北地区,不过那是延安。
2007年,我曾奔赴全国各地采风,那期间,我收到过一封读者来信,那个读者叫刘明久,就读于延安大学。他是陕北延长县门沟村人,从小在窑洞里长大,他家四周的荒山上,布满了战国至秦汉年间的古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贫穷的村民们发现地下有宝藏,开始疯狂地盗墓。不久前,延安市公安局宝塔分局警方抓了25个人,这个可以查到新闻。这些盗墓的农民除了具有丰富的文物知识和经验,还有人自制了详尽的“古墓遗址分布手册”,有些遗址甚至精确到了“某村以南50米”。
尽管抓了人,盗墓者依然猖獗,如今,那些荒山上已经是百孔千疮,满目疮痍,无数墓洞令人触目惊心,到处都是破碎的陶片,还有二千年前的尸骨。
前不久,村里有三个农民,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一张古墓路线图,还有殉葬品清单。他们按照路线图,在山上确定了这个古墓的位置,挖了一个十几米的墓洞,先后钻了进去,但他们再也没出来。刘明久的叔叔就是那三个农民之一。
从那以后,有人在那个墓洞旁的树上挂了一块白布,警告不要靠近。
刘明久在网上看到我要去各地采风,正在向读者征集线索,于是就给我写了信,希望我能去延安他老家看看,并且说我和我的团队可以住在他家里。
11月11日,我在新浪开完新闻发布会,果然朝延安出发了。当时,我们加司机总共5个人。
几天后,我们到了延长县境内,团队两个人适应不了陕北的冷,感冒了,留在了县城。我和季风带着司机继续前行。
直到天黑我们才进入山区。
四周黑咕隆咚,都是连绵起伏的荒山,道路坑洼不平,特别颠簸。
我们在山路上开了很久,车灯终于照到了一个活人,我打开车窗跟他问路,这个当地人满口陕北方言,我一个字都听不懂,没办法,我在纸上写字,他又不识字,最后我拿起一本古墓的书,跟他“看图说话”,他终于明白了,频频点头。
我希望他给我们带路,这下找不到合适的图了。季风反应快,她掏出一张纸币晃了晃,钱才是通用的语言,这个当地人接过钱,马上坐进了我们的车。
在他的指引下,我们来到了一座山上。
山上更冷了。土路两边荒草丛生,稀稀拉拉长着一些叫不出名的矮树,只剩下干枯的枝杈,四周有一股纸灰的味道。
古墓在哪儿?
我走近那个当地人,让他带我们去找,他又听不懂了。
我拉起他粗糙的手,朝旁边的草丛里走,被他一下甩开了。这一甩让我感觉到了一个农民的力道。接着,他的眼里射出恐惧的光,连连后退,嘴里嘟囔着什么,结合他的表情,我猜他说的是——他只能帮我们到这里了。对于他来说,两旁的草丛似乎是个忌讳。然后,他就转身离开了,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我用手电筒朝四周照了照,三步一个墓洞,五步一块尸骨,阴森可怖,万一掉进去引起塌方,救都来不及,等于活埋了。
尽管如此,我依然不理解刚才这个当地人的反应。按理说,他从小就生活在这一带,对这些古墓应该麻木了,为什么还那么害怕呢?
我和季风决定天亮再来。
接下来,我们摸黑找到了门沟村,找到了那个读者刘明久的家。那一家子十多口人,听说我们是刘明久请来的,很热情地接待了我们,他家有几口大窑洞,足够我们住的。
早晨,我和季风在村子里转悠开了,希望借到铲子和绳子,问了很多人家,那些农民纷纷摇头。这个村百分之七十的男人都参与过盗墓,他们不可能没有这些东西,只是不想借给我们罢了,他们怀疑我们也是来盗墓的。
很远的半山腰上有一孔土窑洞,远离村庄,显得有些孤独。我带着季风朝它走过去。一般说来,离人群越远的人越淳朴。
我们爬上去敲门,没人应,我们以为这孔窑洞没人住,于是推开了门,里面竟然有人,是个30岁左右的女子,她的头发齐腰,正坐在炕上摆扑克算命。我和季风多少有些尴尬,她却没有抬头看我们一眼。
土炕上的席子破破烂烂,不见被褥。灶台上一大一小两个米罐,其中那个小的已经碎成了三块。水缸空着,落了一层厚厚的尘土。窗户上贴着掉色的剪纸,漏了几个窟窿,风“呼呼”地吹进来……
我跟这个长发女子说了几句话,她一直不理人。最后我问她:“大姐,你怎么一个人住在山上啊?”
她终于张口了:“我是底下的。”口音极其奇怪。
村子在底下,她说她是村里的人。
我和季风很无趣地出来了。
下午,我让司机去李渠镇买了铲子和绳子,然后,我带着季风再次上山了。
那是2007年11月15日的陕北,天阴着。尽管是白天,但山上还是看不见一个人影儿,死气沉沉。到处都是枯黑的干草和矮树,看上去不像夜里那么恐怖了,但更加荒凉。
据史料记载,秦汉时期的墓葬,地面上均有覆斗式坟丘、墓碑、祠堂、墓阙、人和动物的石雕。如今,这些东西都被漫长的时光消磨没了,只剩下光秃秃的黄土。
刘明久的父亲竟然给我们带上了黑驴蹄子,他说那是辟邪的。被我半路扔了。
我们终于看到一块白布系在树上,很像个招魂幡。树旁的低洼处,果然有个黑糊糊的墓洞。
我系上绳子,先下去了。
我认为之前那三个农民是中了毒气,现在墓室已经被掘开多日,毒气肯定散尽了。
到达了墓洞底部,我看到旁边有一条朝上延伸的墓道。随后季风也下来了。
山村很寂静。
离开山村,来到这片无人的荒山野岭就更寂静了。
离开荒山野岭的地面,再钻进这水井一样的墓洞就死寂得可怕了。
在这样的环境中,耳朵是痛苦的,正像在白茫茫的雪野里,视线没有落点,眼睛是痛苦的。
不过我有些兴奋,一个作家遇到离奇的遭遇,就像一个侦探接手一起难解的案子,一个医生面对一场危险的手术,那感觉又害怕又刺激。
我打开手电筒,带着季风顺着墓道慢慢朝前走去,走着走着,我否定这是一条墓道了,它只是一个不规则的地洞,更像是盗墓者挖出来的。我们走了很深,一直没发现墓室和棺椁,却看到了三具男尸!他们一字排开,直挺挺地跪在地洞旁,背后分别用木桩支撑着,嘴巴微张,里面含着黄土,眼睛里塞满了血淋淋的棉花……
我记得,当时季风干呕了一下。
我拽着季风,不再看他们,绕过去快步朝里走,很快就到了尽头。
上面是个盖子,我伸手试了试,把它推开了,接着我和季风分别爬了上去,我们竟然从一个地窖里钻出来,出现在了那个半山腰的窑洞内!
只是,我们没有看到那个长发女子。
后来,刘明久的父亲告诉我——那个窑洞早就废弃了,根本没有人住。
……
现在我置身罗布泊,回想起那段经历,忽然不觉得那是鬼故事了。
我们来到罗布泊,不断被人侵害,那群人就出没于古墓里,也许,那个长发女子跟他们是同一类东西。他们遍布这个世界各地,只是一直藏在地下,不见天日。
我清楚地记得,那个长发女子只回了我一句话,她说她是“底下的”,由于口音问题,我很可能理解错了,其实她说的是“地下的”!
她和她的同类在地下钻来钻去,像老鼠一样把地洞挖到了有人烟的地方,然后她从里面爬出来,坐在那孔没人住的窑洞里,伪装成人类……
外面传来声音,我竖起耳朵听,好像马然而回来了!
可是,为什么我没听到汽车引擎声?
我爬起来,抓起手电筒走出去,果然看见了马然而,他走着回来的,身上好像流血了,他走到我的车灯照射的范围内,一下躺在了地上。
鲁三国立即朝他跑过去。
我也跑了过去。
马然而就是受伤了,他的双手捂着肚子,手上都是血。
我背起他,快步走向了他的帐篷。
章回挺机灵,早把灯打开了,迎出了帐篷,他说:“我来背。”
我说:“你去拿酒精和纱布。”
我把马然而放在帐篷里,四眼就凑过来。号外死了之后,它明显瘦了。吴珉刚刚睁开眼睛,迷迷瞪瞪地问:“你们干什么啊!不睡觉?”
我没搭理他。
章回拿来了酒精和纱布,我把马然而的衣服掀开,看到了两处刀伤,都很深。他的额头上也有个小口子,估计是跟人打斗的时候划伤的。
我对章回说:“你出去放哨吧,这里我处理。”
章回说:“好。”然后就出去了。
马然而无助地看着我,他感觉到自己估计不行了。
的确,我们没有医生,除了止血,干不了别的。很显然,他的肠子被刺破了。
马然而弱弱地问:“周老大,我会……死吗?”
吴珉感觉事态严重,也爬了起来。
我说:“两个小口子,没事儿。”
他说:“别安慰我了,总共有多少血啊,都被沙漠喝了一路了……”
我说:“马上就止住!”
我用酒精给他消了毒,用纱布一层层缠住了。
我问他:“发生什么了?”
马然而说:“我遇到了两个人……”
马然而就是去盗墓了,他的车上带着全套的工具。
他离开营地,在荒漠中寻找了大半天,并没有找到墓葬。
他想返回了。他沿着自己留下的标记,开始朝营地开。
走着走着,马然而看到荒漠上出现了一个人影,很魁梧,疲惫地前行着。马然而很害怕,不想赶上他,又不能一直在他背后跟随。
他加大油门,在离他很远的地方绕过去了。
从反光镜看,透过扬起的黄沙,那个人依然孤独地朝前走着,并没有对他挥手。
马然而开出一段路,那个人终于在反光镜中消失了,却再次出现在了他的前面!这次,他和马然而的车距离更近了。
马然而的越野车在沙子上行驶很费力,油门声很大。那个人明明听见了车声,却不回头,继续朝前走着,好像痴呆了一样。
这次,马然而没有绕开他,直接朝他追上去了。接近那个人之后,马然而摇下车窗,喊了一声:“哎!你怎么一个人呢?”
那个人一边走一边把脑袋转过来,大胡子都是沙土,他的脸倒很白。他很麻木地看了马然而一眼,继续摇摇晃晃前行。
马然而不敢停车,他把他的军用水壶扔出去,喊了声:“喝点儿!”
然后,一踩油门就开过去了。
尘土就把那个人淹没了。
开出一段路,马然而再次从反光镜里看到了那个人,在远处艰难地行走着。
马然而感到非常奇怪,想来想去,终于想不通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就继续朝营地开。
那个人又一次在反光镜中消失。
走出一段路,马然而看见前面光秃秃的沙漠上,再次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孤独地行走着。
马然而再次冲向那个人,他怀疑对方不是活人,或许是一具脱水而死的丧尸,只要他的车出了故障,不能继续前行,那个人会立即冲过来,咬断他的脖子,喝光他的血。
马然而想用车撞他了!
他渐渐逼近了那个背影,看见他身后金黄色的沙子上,扔着一个墨绿色的东西,那是他刚才扔给他的军用水壶!
马然而把车速慢下来。
他真的害怕了。
他听说过鬼打墙,不过都发生在黑夜,或者浓雾的天气,现在,天上没有什么云彩,夕阳挂在天边,楚楚动人,怎么可能遇到鬼打墙?
他把车停下来,灭了火,不敢再走了。
所谓鬼打墙,往往就是你认为对的方向,恰恰是错的。
可是,马然而没有勇气朝相反方向开。
终于,那个人走出了他的视野,他准备继续朝前开了。
走着走着,罗布泊的天迅速黑下来,他发现他找不到他留下的标记了。
荒漠上就像盖了一口巨大的锅,继续走的话,就如同无头苍蝇乱撞。
他停下车,决定发射信号弹求救。他的信号枪是在黑市买的,发射装置与信号弹合二为一,只能一次性使用。
后来,他改了主意,他想保留这一弹,万一那个魁梧的人再次出现并袭击他,信号枪可以用来自卫。
他没有熄火,却把车灯关了,锁好车门,藏在了黑暗中。
他紧紧抓着那支信号枪,准备熬过这一夜,如果平安,天亮之后再继续前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荒漠上一片死寂,令人发疯。他坐在驾驶座上,时不时地用信号枪碰碰方向盘,那种撞击声让他知道自己的存在。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没有异常出现。
他有点困了,趴在方向盘上,开始打瞌睡。
突然,信号枪又敲击方向盘了:“咚,咚咚,咚……”
他猛地清醒过来,抓紧信号枪,听。那个声音又响起来:“咚咚……”
有人敲车门。
他在黑暗中朝两侧车窗外看了看,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他打开了驾驶室的灯,吓得全身的骨头一下就酥了——那个魁梧的人贴在他这一侧的车窗上,正在看着他。
他朝旁边躲了躲,赶紧打火,可是,怎么都打不着了。
那个人贴着车窗,漫不经心地看着他手忙脚乱地打火。
他的手抖起来,连钥匙都拧不动了,他装作很冲的样子,大声问:“你谁啊!”
对方的表情并不凶恶,只是友好地说着什么。由于隔着玻璃,马然而听不清,他把车窗降下一点点,露了一条缝儿:“你干什么!”
他终于能听见对方说话了,对方用恳求的语调说:“你下来。”
马然而说:“我下去干什么啊?”
对方并不回答,还是说:“你下来。”
马然而举起了信号枪,对准了他:“我不认识你,你给我滚远点儿!”
对方看了看口径26.5mm的枪口,并不介意,继续恳求:“没事的,来,来,你下来。”
那一刻马然而犹豫了,这个人已经贴在了车窗上,他只有一发信号弹,如果射他,那么他就无法求救了。如果他射向天空,就没有什么东西对付这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了。
他还有个疑虑——用信号枪能杀死对方吗?
万一杀不死,那他就彻底完蛋了。
他晃了晃手中的枪,叫起来:“你走开!”他都快哭了。
对方把8根手指伸进了车窗的缝隙,用力一掰,竟然把玻璃掰碎了,一股风灌进来。对方还在说:“你下来,听话……”
马然而失控了,他对准那个人的脸扣动了扳机,只听“嘭”一声巨响,那个人仰面倒了下去。马然而心慌气短,一动不敢动。
过了一两分钟,一张血糊糊的脸突然出现在车窗外,马然而至死都不会忘记,他的左脸颊被炸了个窟窿,鼻子不见了,半张嘴露出牙龈和牙齿。
他把手伸进来开车门,那张不再像嘴的嘴依然在说着:“我跟你说了,你下来……”
马然而魂飞魄散,歪着身子打开副驾的车门,连滚带爬地扑下车,站起来要跑。
那个人已经趔趔趄趄地冲过来了,抱住了他的双腿,把他摔在沙子上,他看见那个人手里抓着一块锋利的碎玻璃,一边扎他的腹部一边说着:“你怎么就不下来啊!其实没事的!……”
马然而发疯一样踹开他,站起来捂住肚子,继续逃命。
跑出一段,回头看,那个人正在地上爬着追上来。不知道他是失血过多,站不起来了,还是他天生就是爬着走。不过,他的速度越来越慢了。
马然而发现,他背后的远方,好像出现了手电筒的光,只是那束光并不移动。他意识到那是营地的车灯,赶紧绕开那个爬行的怪物,朝那束光奔去了……
马然而回到营地之后,没有挺过三个钟头,他死了。
他死之前说了一句话:“鲁三国……是……我老板……”
第二十五章:城市的地下系统
鲁三国是马然而的老板。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很多盗墓者只是挣个劳务费,真正的大佬是幕后老板。
现在,各地的古墓差不多都被翻了个遍,只有罗布泊这片区域很少有人敢来,它又是古丝绸之路的咽喉,地下肯定多有宝物。
我推测,鲁三国因此选定了罗布泊,他或许还有罗布泊详细的墓葬分布图,甚至了解这里都埋着什么珍贵之物。
我怀疑,号外也是他雇的,号外死了,他也许以为号外挖到了东西,然后私自独吞逃之夭夭了。
这次,他亲自带着马然而,又来了罗布泊,一是寻找号外,二是准备再动土。
没想到,此行陷入了**地……
在马然而咽气之前的三个钟头里,他断断续续讲了他的恐怖遭遇,脸色越来越白,白得都吓人了。五官也明显歪斜。
我预感到,他活不过今夜的。
果然,他几度出现幻觉,突然挣扎着要坐起来,我按住他,大声问:“你要干什么?”
他说:“时间到了,我们约好去打球的……”
我把他按在睡袋上,给他拿来水,他不喝,嘴里继续嘀咕着什么。
在他咽气之前,他已经不认人了,抓住鲁三国,艰难地凑近鲁三国的耳朵,似乎想吐露什么秘密,鲁三国把耳朵凑过去,我听见他很神秘地说:“鲁三国……是……我老板……”
鲁三国静静地听,没有任何表情。
他知道,我们都听见了。
马然而说完这句话,两只眼睛开始涣散,终于半眯缝着,定格了。
我以为鲁三国会解释一下,比如:“他在说胡话。”
但是,他并没有。他把马然而轻轻放在睡袋上,一言未发,眼睛湿了。
马然而遇到的那个大胡子,我相信,他是我父亲的同伙。
他们活在地下。
就像2007年我去陕北古墓探险的时候,在门沟村遇到的那个长发齐腰的女人。
村里没人见过她,她也来自地下。
那么,他们究竟有多少人呢?
我的手枪里还剩下5发不知道能不能打响的子弹,我有必要弄清这个问题。
继续联想——他们在罗布泊钻出了地面,在陕北一个山村钻出了地面,那么,城市中有没有他们的同类呢?
我们都活在地面之上,几乎忽略了地面之下。
实际上,城市的地下存在着另一个世界,封闭、潮湿、阴冷,没人了解。
偶尔有人掉进没有井盖的下水道淹死了,尸体下落不明,我们才被媒体牵着,把目光对准了地下。很快,我们又回到了有阳光的生活中来,每天忙忙碌碌,骂骂咧咧。
那么,地下都有什么呢?
先说管道——地下有供水管道、污水管道、热力管道、燃气管道、供电管道、通信管道、光缆管道、电缆管道、有线电视管道等等。
平均下来,中国城市中,每平方公里的管线长度约为25公里。
这些地下管道分为民用、工业、军用三大类,电力、通信、煤气、自来水、污水等等属于民用管道,还有区域间的工业类管道通过城市。军用保密,不详。
都知道,国家在地下空间开发利用方面的法律法规尚不健全,城市地下空间开发利用缺乏统一规划、统一计划、统一标准、统一管理。仅仅是管线,就涉及到城建、规划、电力、燃气、广电、通信等数十家单位。
这些管线错综复杂,有的在规划部门有登记,有的则可能没有登记。甚至管线从属部门都一头雾水,拿不出准确的管线分布图。
另外,地下还有油库、金库、垃圾场、污水处理站、藏书馆、墓穴、地下河流、秘密军事指挥所、抗震设施、人防工程、等等。
就兰城来说, 人均住房面积大约20平方米,全市人均占有人防面积已经超过1平方米。人口300万,那么,从这个逻辑说,地下可以生存15万人,宽宽绰绰的。
你说哪来那么多人?
那么,1.5万人呢?
1500人呢?
150人呢?
15人?
1.5个人呢?
如果说地下系统就像城市的血管,那么,那群特殊的人,他们就是生存在血管里的蛔虫。
有个北京的读者,他曾经对我讲过一个至今不解的经历——
有一天晚上,他在歌厅唱完歌回家,走在胡同里,看见一只猫缩在垃圾筒旁弱弱地叫着。
这个读者养了三只流浪猫,对猫很有感情。
他想走过去,把那只猫捡回家,有个男人却出现了,他走到垃圾筒前,粗鲁地拽起猫的一条腿,大步走开了。
这个读者开始担忧那只猫的命运了,想了想,他快步追上去。那个人没回头,却好像能看见他,越走越快。那只猫又挠又踢,尖声叫着。
终于,他从一个没有井盖的下水道钻进去,不见了。
这个读者判断对方是个流浪汉,他可能想害死那只猫,于是,他一冲动,也钻进了那个下水道。坑底落满了垃圾,臭不可闻。
他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捂着鼻子,摸索着朝前走,再次看到了那个男子的背影。
他手里的猫不见了。
这个读者四下照了照,大声问:“嗨,猫呢!”
那个男子转过身来,他的手里只剩下了一根血淋淋的猫腿。
男子笑了,牙齿很白:“一只流浪猫而已,无需挂齿。”
然后就消失在黑糊糊的下水道中。
这个读者想了想,忽然明白了他那句话的意思,就像身体突然触了电……
马然而死在了帐篷里。
不管老丁究竟是干什么的,不管马然而的身份是什么,这一夜,我们失去了两个队友。
我把章回叫进来。
鲁三国说:“周先生,我们把他埋了吧?”
我说:“我先说一下,现在大家都睡着,我们隐瞒一下吧,就说马然而一直没回来。”
鲁三国点点头。
我看了看章回和吴珉:“你们同意吗?”
章回点点头。
吴珉也点点头。自从马然而咽气之后,吴珉就躲到了帐篷一角。
接着,我弯腰要去抬马然而,鲁三国挡住了我:“我来吧。”
章回帮着把马然而扶到鲁三国的背上,他跨出帐篷,走向了营地外。
吴珉说:“用我去吗?”
我说:“你要是害怕就别去了。”
吴珉说:“不是害怕,只是很难过……”
接着,我和章回从车上拿出两只工兵铲,追鲁三国去了。
三个人朝西走出了半公里,章回说:“就埋在这儿吧。”
鲁三国就停下来,轻轻把马然而放在了沙子上。
我用手电筒四下照了照,就在几米远的地方,又出现了一朵沙子雕成的花,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形成的,似乎就在这里等着马然而的尸体。
我愤怒地一脚踩上去,它变成了沙子,回归沙漠了。
我说:“换个地方!”
这次章回把马然而背起来,继续朝前走,又走出了一二百米,我说:“停下吧。”
这一带都是软沙子,很好挖。我和章回用了半个钟头,就挖出了一个深坑,然后把马然而放了进去,匆匆埋了。
地上多出了一个沙包。马然而喜欢地下,现在他终于去了地下。
我们不能再给他留下什么东西做标记了,就这样吧。
返回的路上,鲁三国说:“周先生,我们一直在这里等救援吗?”
我说:“我们没有领路人,没有导航仪,基本不可能走出去。现在,我们找到了这个湖,轻易不要离开它,我担心,只要一离开,它就不存在了。”
鲁三国说:“可是,一直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我说:“我有三个幻想……”
鲁三国说:“嗯?”
我说:“第一个——马然而遇到了鬼打墙,而我们迷失在这个地方,从本质上说,其实就是遇到了更大的鬼打墙。我希望有一天能够和那群出没地下的东西达成和解,我怀疑这一切都是他们制造的幻术……”
鲁三国说:“第二个呢?”
我说:“第二个——我还希望能找到那片雅丹地貌,也许,我们改变了那个棋盘,调整了风水,我们就回到正常的罗布泊了。”
鲁三国说:“我觉得这两个想法都希望渺茫。”
我说:“第三个——等着救援飞机发现我们。”
当我们接近营地的时候,发现营地里有些嘈杂,好像很多人都起来了。
难道,他们发现马然而死了?
我们快步跑过去,感觉越来越不对劲,有人在吵架,我们刚刚离开一个半钟头,又发生什么了?
我们跑进了营地,看见吴珉站在营地中央,鼻青脸肿,正在大声叫嚷着。
黄夕恨恨地看着他,紧紧搂着郭美,郭美全身哆嗦,正在哭。
周志丹和布布好像正在调解。
浆汁儿、孟小帅、季风、令狐山、魏早、白欣欣、蒋梦溪都在。浆汁儿和孟小帅都看着吴珉,满脸鄙弃。
我问:“怎么了?”
黄夕的脸依然肿着,看上去很滑稽,他指着吴珉,低低地说:“他是杀手!”
第二十六章:真正的杀手
我看了看吴珉,陡然明白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天黑请闭眼,杀手请睁眼……
吴珉,他才是跟随郭美而来的杀手!
今夜鲁三国站岗,而鲁三国不在,跟我们去埋尸体了,于是,营地里就出现了空当。
平时,吴珉和章回、马然而、四眼睡一个帐篷,他想溜出来作案很难,只要外面一有风吹草动,他帐篷里的人立即会察觉他不在。
而今夜,马然而死了,章回去埋尸体了,帐篷里只剩下他和四眼,四眼又不会说话。
吴珉说:“周老大,我相信你的智商不低,他们说我想杀人,你是当新闻听,还是当幽默故事听?”
我说:“你错了,我智商很低。”
然后,我面向黄夕:“你说说,怎么回事?”
黄夕说:“昨天,我听说有人跟踪郭美,我很担忧,可是,我被你们怀疑了,又被那个二货无缘无故抽了那么多耳光,我很不服气。今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帐篷里睡不着,担心郭美再遇到危险,就躲在门帘后面监视营地……结果,我看见了他!”
他指向了吴珉。
吴珉笑了笑,很平静地朝黄夕扬了扬下巴,意思是:继续讲下去。
黄夕又说:“最初,我以为他想上厕所,后来发现不对劲,他鬼鬼祟祟的,走到郭美她们那个帐篷前,偷听了很长时间,然后他走到门帘前,好像想进去。我光着脚走过去,看见他拿着一把刀子……”
我又看了看吴珉,他把手里的刀子举了举,似乎在告诉我:刀子在这儿。
黄夕继续说:“我问他在干什么?他一下转过身来,看着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个人很贼,不过当时他肯定懵了,一时想不到该怎么解释。我怀疑,那时候他在犹豫要不要杀死我。现在他已经把谎言编好了,你听吧,但是千万不要相信他!”
我再次看了看吴珉。
他笑了,说:“周老大,你们可以当谎言听——你们走了之后,没人放哨了,我担心营地出事儿,就四下转了转。最后,我走到了浆汁儿和孟小帅的帐篷门口。说实话吧,郭美死不死跟我没关系,我只关心我的人。你们知道,浆汁儿和孟小帅都是我的女朋友……”
孟小帅说:“谁是你的女朋友?放屁!”
浆汁儿小声说:“吴珉,你继续说。”不知道她什么态度。
吴珉说:“结果,他突然从我背后跳出来,吓了我一跳!”
黄夕说:“你拿刀干什么?”
吴珉说:“我想保护我的人,必须拿着武器。假如我撞见了想害她们的人,而那个人是你,你是学散打的,身强力壮,我打得过你吗?”
这个人非常狡猾。
他一直在搅混水,比如他大言不惭地说,浆汁儿和孟小帅都是他的女朋友,那是希望两个女孩跟他争辩甚至吵闹,于是,杀人事件就会被三个人错综复杂的情感关系搞乱……
本来,他拿着刀子接近三个女孩的帐篷,这个行为十分可疑,没法解释,可是,他说着说着却把黄夕摆在了靶心上,他倒成了一个护花使者……
我忽然感觉,浆汁儿爱上他并不意外,这样能说会道的男人,在女孩没有认清他本性之前,往往能泡到很优秀的女孩。
接着,吴珉又说:“现在,我来谈谈最关键的问题——我为什么要杀郭美?我跟她无冤无仇,我的作案动机是什么?”
黄夕的脸憋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吴珉不依不饶:“我替你说吧,我可能是被人雇佣的杀手,可是,你不要忘了,我是来找我女朋友的!怎么可能那么巧,我要杀的目标正好和我的女朋友一起来了罗布泊?如果我是杀手,那么,浆汁儿和孟小帅就是我的同伙了,她们先来了罗布泊,为我做掩护。”
说到这里,他回头看了看浆汁儿和孟小帅,说:“那么,大家都看看,这两个女孩,她们像是杀人犯吗!”
他又把浆汁儿和孟小帅拉了进来!
此时,他已经变成一个雄辩的律师,好像在法庭上演讲,慷慨激昂,正义满胸。
我仔细地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小心地分辨着哪些可能是谎言,哪些可能是*。
我牢牢地抓住了事件的根本——
深更半夜,他持刀接近了郭美的帐篷。
他深爱孟小帅,但是,孟小帅嫌他穷。他们有过这样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孟小帅说吴珉养不起她。
吴珉说,离开罗布泊之后,他就会给予孟小帅她想要的生活。
那么,能不能是他在敦煌等待组队的时候,被那个真正的杀手收买了,让他进入罗布泊之后杀掉郭美,出去之后,杀手支付他报酬?
吴珉继续说:“当然,我并不认为黄夕想杀死郭美。昨天,大家怀疑他甚至殴打他的时候,我是持不同意见的,只是我人微言轻,没有制止而已。”
现在,只有一个人揪住他不放,那就是黄夕,他给大家演讲了一番之后,又把黄夕拉拢过来。不过,如果他说昨天我们冤枉了黄夕,就得罪了我。
吴珉接着说:“不过,我很佩服周老大的细心,他怀疑黄夕是有道理的,他只是想保护团队里的一个女孩而已,并没有恶意。总的说来,只能说是一场误会,就像今天一样……”
大家都静静地听,谁都没想到,我鼓起掌来,然后说:“精彩!”
吴珉朝我微笑着点点头。
我走到了他跟前,把刀子收回来,然后开始不靠谱了,凑近他的耳朵,小声说:“你妈x,任凭你花言巧语,我依然认定你想杀郭美。我警告你,从今天起,一直到我们离开罗布泊,只要郭美有意外,我都会记在你头上。现在,你保持微笑。”
吴珉果然保持着微笑,没有说任何话。
布布被迷惑了,她说:“看来真是误会。大家不要乱猜疑了,我们都成了天涯沦落人,互相多一分信任,就多一分安全。”
然后,她又走到我跟前,问:“刚才你们干什么去了?”
瞒不住了。
我说:“马然而死了。”
布布沉默了半天才问:“怎么死的?”
我说:“那群人干的。”
其他人都没说话,气氛非常压抑。
我说:“布布说的对,我们要互相信任,可是,我们无法互相信任!”
布布说:“为什么?”
我索性竹筒倒豆子,对大家坦白了:“我说实话吧,上次我被那群人掠去之后,得到一个信息,我们这个团队有一个他们的卧底。所以,我回到营地,才让每个人说段话,证明跟那群人没关系……”
大家互相看了看,眼神里马上有了隔阂。
我继续说:“老丁死了,马然而死了,现在,我们剩下了16个人。我告诉你们,警察是章回杀的,他不想在罗布泊当个犯人。他答应我,出去之后他去自首,他可以排除。”
大家都把眼睛射向了章回。
章回没想到我会公开他的秘密,表情非常慌乱,赶紧低下了头。
我又说:“我认为吴珉有可能想杀人,为了钱。不过,现在大家已经把窗纸捅破,他不敢轻举妄动。因此,他也可以排除。”
大家又看吴珉,他并不辩解。
我继续说:“马然而是来盗墓的,鲁三国是他的老板。他们干的事肯定是违法的,但是跟我们没直接的关系,我只知道,他也不可能是卧底。”
鲁三国愣愣地看着我,显然他也没想到我直接揭穿了他的身份。
我又说:“一个卧底不可能告诉大家,我们团队有个卧底,因此你们不用怀疑我。现在,范围被缩小,只剩下11个人了……”
我看了看季风,黄夕,蒋梦溪,周志丹,令狐山,浆汁儿,魏早,白欣欣,布布,孟小帅,一字一顿地说:“到,底,是,谁!”
他们互相看了看,非常安静。
我不可能怀疑季风,她是我助理,跟我工作6年了,但是我没有理由把她摘出来。如果那样的话,很多人都不该被怀疑,比如浆汁儿,比如孟小帅,比如魏早,比如布布……
如果说,团队里肯定有个卧底,谁更像呢?
我看来看去,每个人都很像正常的人类。
我又说了一遍:“你藏不住的。”
浆汁儿突然尖叫了一声,指着天上说:“你们看!”
我猛地抬头看去,西方的夜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银幕,占据了半边天!
海市蜃楼?
画面中似乎是个墓室,开始的时候,很模糊,越来越清晰,几支火把在燃烧,能听见“噼里啪啦”的响声。
接着,我也出现在天空中,躺在一个胡杨木的棺材里,上面插着木牌:周德东之墓。我旁边总共有三个人。
一个老者走到我跟前,弯下腰,在我的心口摸了摸,突然直起身来,说:“我的天!他是自己人!”
第二十七章:大,大,大,大,大,大,大
我在查卧底。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突然,天上惊现海市蜃楼,重现了我在古墓里的经历。那群人说:我是他们“自己人”!
很快,天上的画面就消隐了。
大家依然举着脑袋看着,其实是全部呆住了。
能不呆住吗!
这是大家进入罗布泊之后第一次看到海市蜃楼,它竟然出现在黑夜的天空中,这绝对是奇遇!
那不是烟气渺渺的古代街景,也不是云山雾罩的高楼大厦,而是一个黑糊糊的古墓。并且,他们团队中的一员,竟然出现在海市蜃楼中!
这个画面偏偏暴露了一个秘密——我是那群人中的一员!
那是海市蜃楼吗?
海市蜃楼都是无声的,可是天上的画面竟然发出了声音,这不科学。
可是,似乎又很“科学”——那个老头的嘴和声音明显对不上,正好符合声音传播速度比较慢的原理……
大家慢慢把目光收回来,都聚集在了我身上,都不说话。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对着大家一下下眨巴眼睛。
白欣欣第一个说话了,声音很冷:“你,自己查自己?”
我说:“我只想说,我跟你们是一伙的。”
白欣欣说:“我只想问,你是怎么回来的?”
浆汁儿不干了,她说:“拥有豪华国产房车的那位先生,我也回来了,我也是他们的人?”
白欣欣说:“你是被救回来的,他是自己回来的!”
浆汁儿说:“我是被谁救回来的?”
白欣欣就不说话了。
我说:“实话告诉你们,我在古墓里遇见了我的父亲。他离家出走36年了。”
大家都惊呆了。
我说:“我才知道,我爷爷确实是他们的人,不过,他逃离了他们那个种族。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种族。他们放了我之后,我父亲告诉了我,我们团队有他们的卧底。就这些。”
说完,我看着大家。
我特别盼望此时有人问我:“哪个是你父亲?”
谁问我,谁可能就是那个卧底。可是,没有人问,大家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又说:“如果你们怀疑我,那真的卧底就安插成功了。”
吴珉说话了:“我可以发言吗?”
我说:“你说。”
吴珉说:“我不认为周老大是卧底。同意的请举手。”
说完,他率先举手了。
季风举手了,浆汁儿举手了,周志丹举手了,令狐山举手了,魏早举手了,布布举手了,孟小帅举手了,蒋梦溪举手了,章回举手了,鲁三国举手了。
鲁三国说话了:“我被解除怀疑了吧?”
我说:“是。”
他说:“那么,要我说,只有一个人最可疑。”
我说:“谁?”
他说:“只有他不在。”
大家都把脑袋转向了帕万的帐篷。
大家都聚集在营地中央,只有帕万呆在帐篷里。
那顶帐篷里面透出微弱的光,不知道他是睡着还是醒着。
我要再和他谈谈。
是啊,此人是我们半路遇到的,稀里糊涂就加入了我们的团队,然后,他把我们带入罗布泊湖心,我们迷失了方向,接着他就装疯卖傻,又突然会说话了……
我让大家回帐篷休息,让魏早去跟鲁三国放哨,然后我单独走进了他和帕万的帐篷。
帕万没有睡,他端端正正地坐着,好像在等我。
我站在帐篷门口,毫不掩饰地观察他。
他看都不看我,只是目视正前方,似乎在等我说话。
我就说话了:“帕万,其实我跟你算是自己人。”
他不说话。
我又说:“我父亲就在你们当中,他已经告诉我了,你是他们派来的。”
他还是不说话。
我说:“真相已经大白了,你就说话吧。”
他把脑袋慢慢转向了我。
我的手插在口袋里,紧紧抓住了那把手枪。
接着,他摇了摇头,非常清楚地说:“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谨慎地问:“那你是……哪伙的?”
他说:“我要是说了我的来历,你不怕吗?”
我说:“你……说。”
帕万真的说了,他的声音就像在念经,听得我魂儿都飞了——
一天夜里,很黑很黑,我睡着睡着,突然摔到了地上。我睁开眼睛,发现家里的房子变小了!我仔细看,我的床、被子、枕头统统都变小了!我急忙拿出一个尺子,想量一量,那个尺子也明显变小了!
不用量了,我猛地意识到:是我自己在变大啊!
我低头看了看,短裤已经撑破了,布片掉在地上。惊恐间,眼前的一切东西又小了许多,我如果再不出去,会把房子撑破!
我迅速爬进妈妈的房间,看见妈妈变得就像婴孩一般大,正在小小的床上安详地睡着。我不敢惊醒妈妈,机灵地爬出了房子,怀着巨大的惊恐,朝野外奔逃。
镇子的北部,是一片沙漠,我只有那一个去处了。
街道两旁的的居民以为地震了,很多人跑了出来……
我越来越大,我看房屋、道路、桥梁,就像积木一样了,就像飞机爬上高空之后,旅客从舷窗朝下看的感觉。
我放轻了脚步,怕不小心踩到哪座房子上。此时,我还没有走太远,在我心里,我和脚下这些蚂蚁大小的人类,似乎还是一脉相传的同类,他们长着鼻子眼睛嘴巴,我也长着鼻子眼睛嘴巴。我还不忍践踏他们的财产,不忍伤害他们的生命……
天亮之前,我终于跨进了沙漠。
对于我来说,沙漠就像我小时候玩的儿童沙滩乐园,不过这里没有人类的影子,我可以喘口气。
我突然感到饿了。
四下看看,没有食物。我低下头,想捉个什么活物吃掉。
不论捉到什么,只能生吃,我没有火。人类的文明,尘世的繁华,都不属于我了。
我眼望四周,就像史前,心中那个悲凉啊,那个孤独啊。
沙漠光秃秃的,没有一只动物。巨大的恐惧感又一次涌上我的心头——恐龙是怎么灭绝的?
我的眼睛盯住了远处的城镇。
野生动物越来越少了,现在,最多的动物是人,密密麻麻,俯拾即是。我想活命,只能吃人了。
我轻轻地走过去……
人们发现了我,四处奔逃。
我看不见他们惊惶的表情,听不见他们狂乱的叫喊,只看见他们像虫子一样四下跑动……
我一个个捏起来,开始吞吃。
吃着吃着,我猛地停住了。我不知道我吃的这些人里,有没有我妈妈,有没有我的堂弟和表妹,有没有我的启蒙老师张宝泉,有没有我的女朋友小黎……
我希望吃掉我的仇人,一直跟父亲过不去的主任,街道派出所的那个呵斥过我的警察,还有骂过我妈妈的邻居胖女人……
我无法辨别。
我咬了咬牙,继续捉人吃——我吃过人!
我还在变大,变大,变大……终于,我的肉眼看不到人了,连最高的建筑物都变成了沙粒一样大。
天地之间彻骨地冷。山山岭岭,沟沟壑壑,在我脚下就是不太平整的地面而已。我已经和人类诀别了。
我摆脱了地心引力,漂浮在黑暗的太空中。这时候,已经没有了东、南、西、北、上、下这些方位的概念。我好像进入了另一种时间,膨胀的速度越来越快。
我一点点伸向宇宙的尽头,时间的末端。
我已经变成了另一种东西,不再需要粮食,不再需要呼吸。我竟然永远不死。
很多很多很多年过去了……
太空中的天体,都在急速或者缓慢地运动着,它们越来越小。
地球已经像灰尘一样大了,人类是附着在上面的细菌。
太阳仅仅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的一只蜡烛。太空中,有无数的蜡烛,闪闪烁烁,陆续有蜡烛点亮,也陆续有蜡烛熄灭。
还有一团团的亮星云,暗星云……
我想起了在体育馆看演出,舞台上暗下来,黑压压的看台上就是这样的效果,有打火机,荧光棒,手电筒……星星点点,闪闪烁烁。
假如,突然有一个比太阳更强大更永恒的东西,骤然照亮这无边的黑暗,我会不会看见密密麻麻的脸呢?我不敢想啊。
这时候,我摆脱地球已经亿万斯年。
借着蜡烛的光,我端详着那一粒漂浮的灰尘,想,上面还有人类吗?是不是已经灭绝了?假如还延续着,那也是不知多少代之后的人类了,跟我没有什么关系了。
他们的数量是不是已经达到了一百亿了呢?
我突然有了一种暴力欲,用手捏起那粒灰尘,把它投进了蜡烛的火苗中。
我继续变大,变大,变大……
太阳越来越小,终于变成了萤火虫一样,最后连看都看不见了。
宇宙更黑暗了。
又过了亿万斯年……
终于,我的脑袋顶在了一个什么东西上,好像是一个巨大的盖子!我的心猛跳起来——也许,这就是宇宙的终极之处了!打开盖子,也许就看见幕后的那个主宰了!
盖子被我顶开了。准确地说,是被促使我不停变大的那股神秘力量顶开了。我好像钻出了一个黑糊糊的球体,无边的光明刺得我紧紧闭上眼睛……
这不是太阳的光明!
恐惧的巨大阴影在我的心中弥漫开来。我不敢睁眼,我无法想象会看见什么。
最终我还是从眼皮缝隙望出去:上方不是蓝色,而是红色——无边无际的红色。遥望四面八方,出现了很多鲜艳的东西,赤橙黄绿青蓝紫,像房屋,像机器,像动物,像植物……
这是一个更大的世界。
我不知道谁主宰着这个更大的世界,不知道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都是什么。
我一片茫然,根本无法和这个更大的世界沟通,就像细菌闯进了电脑。
我继续变大,变大,变大……
又过了亿万斯年……
我终于发现,那红光也是漂浮在宇宙中的一个蜡烛,它们变得越来越微茫,帕万又陷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孤独,无望,恐惧,悲伤……经过漫长漫长漫长的时间之后,我又撑破了这个黑暗的空间,在更大的一个世界里露了头。
我像鸡雏撑破蛋壳一样,跳了出来。
我慢慢睁开眼睛,环顾四周的情况,目瞪口呆——
第二十八章:他们也迷失了……
帕万继续讲道——
我看到了一个白色的房间,看到了妇产科医生,看到了一个女人疲惫而幸福的脸。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我“哇”一声哭出来。
说到这里,帕万突然笑了,笑得我浑身发冷。
我想起了他写的:大,大,大,大,大,大,大。
他说:“我是人,但我是跟你不一样的人。”
我很不争气地后退了一步,问帕万:“你是什么人?”
他盯着我的眼睛:“我,是,天,外,人。”
天外人!
浆汁儿曾经专门猜测过!她还说,她不怕神灵,更怕天外人。因为神灵是正能量,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有个标准。天外人就不一定了。
人类一直试图向宇宙深处发射讯号,寻找并告诉另外的生命,我们存在着。有人强烈反对,他们的理由是——万一另一种生命更强大,地球很可能招来灭顶之灾。人害人是违法的,但是人杀死细菌就是微不足道的……
我说:“电视上出现的画面是你们播的?”
他说:“闲着无聊。”
我说:“我们的人是不是你们害死的?”
他说:“不是,是另外一群人。”
我说:“古墓里的那群人?他们……是人?”
他说:“你们人类的另一个分支。”
我说:“那沙子雕成的花是不是你们造出来的?”
他说:“不是,我们毫不知情。”
我在他跟前蹲下来,正要再问什么,传来了浆汁儿的声音:“大叔大叔,我到处找你!”接着,她就跑进来。
帕万立即露出呆滞的表情,不说话了。
我对浆汁儿说:“你干什么!”
她说:“我想和你说点事儿。”
我说:“有事儿明天再说。”
她看了看帕万,又看了看我,低声说:“要是季风喊你,就算隔着罗布泊你都会跑过来……”然后,她愤愤地退出去了。
我没理她。
听着她的脚步走远了,我又对帕万说:“我们接着聊吧。”
帕万木讷。
我轻轻推了推他:“帕万?”
他慢慢转过脑袋,似乎打了个激灵,突然醒过来。
我赶紧挑重要的问:“你们在罗布泊干什么?”
他说:“我不会告诉你。”
我说:“那你到我们团队来干什么?”
他似乎没听懂,怔怔地看着我。
我说:“你为什么伪装成一个哑巴,混进我们的团队呢?我们的团队有资源?”
帕万终于听明白了,说:“他就是来给你们当向导的,他就是你们的一员啊。”
我说:“你不说你是天外人吗?”
他说:“我们只是通过他在跟你说话!”
我说:“哦……那你们为什么不回去呢?”
他的表情有些悲伤:“回不去了。”
我说:“回不去了?”
他说:“是啊,我们也在这里迷失了。”
我说:“你们怎么可能迷失!”
他说:“这个地方有一种可怕的力量,删除了我们的航线,我们跟你们一样,也回不去了……”
我说:“你们在哪儿?”
他说:“你们的想象之外。”
我说:“那你们能帮助我们走出去吗?”
他摇了摇头。
我想了想,突然说:“你们会害我们吗?”
他又笑了,没说话。
我说:“你能让我看看你们的长相吗?”
他说:“不可能。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们仿制出来的天外人造型,只是你们的想象而已,我们的长相根本不是那个样子。”
我说:“那你们是什么样子?”
他说:“从外形上看,我们并不是人。”
我说:“你们有眼睛吗?”
他摇头。
我说:“你们有耳朵吗?”
他摇头。
我说:“你们有鼻子吗?”
他摇头。
我说:“你们有嘴巴吗?”
他摇头。
我说:“你们……有身体吗?”
他摇头。
我说:“你们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说:“我在你们地球上找不到可以打比方的东西。”
听了这话,我的身上冒出寒意。
我说:“你骗我。”
他说:“嗯?”
我说:“我觉得,你就是帕万,你疯了,你在胡言乱语。”
他说:“好吧,我是帕万,我疯了,我在胡言乱语。”
我说:“不然,你证明给我看。”
他说:“怎么证明?”
我说:“一切都是你说的,太不可信了。你说你是神,我也信吗?除非你现身,让我看看。”
他想了想,说:“我不可能让你们看到我的样子。”
我说:“那么,你给我飞一下。”
他说:“你看见我飞起来了,不会害怕吗?”
我说:“不会,你飞吧。”
他慢慢站起来,低头看了看我,说:“那我飞了……”
我紧紧盯住了他。
他微微动了动两只胳膊,好像真的要演示了!我紧张得都喘不出气来。他是个血肉之躯,怎么可能飞起来?
我看了他半天,他又坐下来了:“帕万太重了,飞不起来。”
我有些嘲讽地说:“我就知道。”
他看了看我,并不辩解。
我突然说:“不要再装神弄鬼了!你就是那群人中的一员,你就是卧底。”
他看了看我,说:“现在你离开帐篷,一直朝前走99步,你会看到7个‘大’字,那是我白天写的,在中间那个‘大’字的正中间,你把沙子扒开,会看到一个东西。”
我有些激动,问:“什么东西?”
他说:“一块你们地球上没有的物质。”
我说:“月球上的?”
他说:“它来自一个你们永远无法到达的地方。”
我说:“它叫什么?”
他说:“你就把它叫天物好了。”
我说:“什么颜色?”
他说:“无色。”
我说:“你不会埋一块玻璃糊弄我吧?”
他说:“它比玻璃硬10009倍。”
我说:“用什么切割它呢?”
他说:“你们地球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切割它。除非你用心。”
我说:“什么意思?”
他说:“你爱的时候,它会变成一颗心的形状。你恨的时候,它会变成三角的形状。噢,对了,你要把它拿在手上。你的每一种情绪都会影响到体温,而体温会引起它的变化。另外,它绝不可以被复制。”
老实说,我真的不信。
我说:“有那么神奇?”
他说:“你去找找看吧。”
这个东西是证明帕万是不是“天外人”传声筒的唯一物证。我立即出门,拿着手电筒,朝着他说的地方走过去了。
果然,走出了大约99步,我看到了那7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我走到第4个‘大’字前,在中心处朝下挖,很快就碰到了一个东西,这一刻我惊心动魄了。
它像大拇指指甲那么大,原始形态很像一颗椭圆形的石子。
我把它拿起来,放在掌心上,很凉很凉。
我用手电筒照着它,仔细看,虽然它是透明的,但是我确定它绝对不是玻璃,它晶莹剔透,却坚硬无比。
可能我太震惊了,它渐渐呈现出类似爆炸的形状。
我相信附在帕万身体里的那个人,绝不是胡说八道,他肯定来自宇宙深处。
我也知道,我手里这个东西,乃是地球上没有的无价之宝。
我小心地把它装进口袋里。
等我回到帕万的帐篷,他再次陷入呆傻状态,什么都不跟我说了。
这时候已经是凌晨了,今天是5月5号,我的生日。
我不想告诉大家这件事了。平时我也不过生日。
其他帐篷都黑着,只有我的帐篷亮着灯。
我打算给浆汁儿一个惊喜——把口袋里的这颗天物送给她。
它不能做戒指,没人切割得了它。
它不能做项链,没人能在它身上穿孔。
就让它当浆汁儿的玩具吧,全世界独一无二,她肯定喜欢。
我一边走回帐篷,一边把它从口袋里拿出来,抓在了手里。我发现,它渐渐变成了一颗心的形状。我忽然意识到,它代表爱情。
我走进帐篷,魏早正在跟浆汁儿和孟小帅说话。
我问:“郭美呢?”
孟小帅说:“她回到黄夕的帐篷了。”
魏早问我:“怎么样?”
我说:“帕万只是个病人,没问题。”
魏早不再说什么了。只要不确定帕万是卧底,那么他就摆脱不了嫌疑。他站起来,说了声:“去站岗了。”然后就离开了我的帐篷。
我说:“浆汁儿,你要跟我说什么?”
浆汁儿瞪了我一眼:“我和你不熟。”
我说:“好了,我赔不是。你是不是问我……那7个字?”
浆汁儿撇了撇嘴:“我才不稀罕!”
我说:“那你有什么事儿,说吧。”
浆汁儿看了看孟小帅,说:“我们能出去聊吗?”
孟小帅说:“就回避我一个人啊?”
浆汁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并没有离开帐篷,她说:“那好吧,小帅我问你,你到底要不要他?”
孟小帅愣了愣:“谁?”
浆汁儿说:“还能有谁。”
孟小帅说:“我跟你说吧,他从始至终都是自作多情。”
浆汁儿说:“噢,没事了。”
然后,她把脸转向了我:“刚才,他找我聊了聊,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说:“吴珉?”
浆汁儿点点头。
我说:“没想到,你还爱着他?”
浆汁儿的眼圈一下就红了。
我说:“听你自己的。”
我一边说一边把那颗心形的天物悄悄放回了口袋里。
浆汁儿又把脸转向了孟小帅:“小帅,现在你是我的闺蜜,你帮我出出主意啊!”
孟小帅说:“见异思迁的家伙,早晚是祸。”
浆汁儿说:“可是,我怎么都放不下他!”
孟小帅说:“不管你!”
突然,外面传来奔跑声,是魏早,他冲进来说:“我和鲁三国抓住了一个人!”
我一愣,立刻跑出去。他们竟然抓住了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