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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兰花花     田园小针女txt下载     田园小针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零五章 流言蜚语

    丁香神色几变。

    果然大奶奶就是偏心她自己带来的丫鬟!

    之前为着觅柳的“不规矩”,她连老夫人派来的汪嬷嬷都敢怼上。

    这次到了她身上,她差点被那容嬷嬷当成是下马威的筏子,可大奶奶却轻描淡写的就带过了!

    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丁香心里冷笑几声,眼神也变了又变。

    那过来同丁香说这事的小丫鬟一抬头,就见着丁香神色有些不太对劲,吓了一跳,有些不安道:“……丁香姐姐,我也并非是挑拨离间,只是同你说一声,日后要当心些。新来的容嬷嬷很是严格。”

    丁香胡乱的点了点头,将那小丫鬟送了出去。

    她关上门,背靠在门板上。

    有些事,也是时候该考虑考虑了。

    ……

    容嬷嬷来了入景轩后,很快就接手了管事嬷嬷一职,觅柳移交出去不少活计,顿觉轻松不少,脸上带出的笑自然也就多了。

    这日里,姜宝青坐在亭子里消暑,手里捧着个细腻的白瓷碗,碗里放着些切好的蜜瓜。

    这蜜瓜是用井水湃过的,凉丝丝的,用银制的小叉子叉着放入口中,凉意与甜意混杂着沿着喉咙蔓延而下,别提多惬意了。

    她听着身边几个小丫鬟的叽叽喳喳:

    “……觅柳姐姐,我看着你近几日脸上笑容都多了不少,可是有什么好事?”

    有个小丫鬟好奇的问。

    觅柳摸了摸脸:“有吗?”

    她想了下,又笑道:“啊,我晓得了,容嬷嬷来了后,我轻松了不少,偶尔也能偷个懒,自然是高兴的。”

    说着,她又一本正经的同那几个小丫鬟道:“这话咱们当着大奶奶的面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别落入大爷耳里,定要扣我月钱的。”

    姜宝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几个丫鬟也笑作一团,其中一个小丫鬟嘻嘻笑道:“觅柳姐姐这是不好意思吗?我怎么听说是觅柳姐姐好事将近啦?”

    姜宝青愣了下。

    别说姜宝青了,就是当事人的觅柳都愣了下,随即失笑:“你听谁说的啊,我哪里来的好事将近。”

    旁人也纷纷道:“这话可不能乱说,事关觅柳姑娘的清誉……”

    那小丫鬟叫小井,是今年定国侯府刚采买来的,也不过才十一二岁,还留着双丫髻,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

    只不过因着年纪小,还没入等,就在院子里帮忙洒扫打杂,平日里因着差事的关系,经常要在府里头跑来跑去。

    姜宝青见她言行举止都透着一股机灵可爱,有时候出来散步,还会特特点出小井,带着她出来。

    小井见众人都没把这个当回事,有些急了,委屈道:“我没有乱说啦,我也是听旁人说的……”

    “有些人嘴里就是吐不出一句好听的来,你不要什么香的臭的都拿来在主子面前乱说。”有稍稍年长些的丫鬟小声的告诫着小井,“让容嬷嬷知道了,怕是又要顶着水碗罚跪了。”

    容嬷嬷的管教责罚制度同之前的不太一样,底下丫鬟犯了错,她不会去打骂,而是让犯了错的丫鬟,头上顶着一碗水罚跪。

    一开始有些小丫鬟还觉得容嬷嬷心慈手软,没把这责罚当回事,嘻嘻哈哈的犯了个小错。

    容嬷嬷也没说什么,只罚了这么一次后头不少小丫鬟就都乖了不少。

    大家都是要脸面的,顶着一碗水罚跪,若是跪不好,那碗水洒的满头满脸的,别提多狼狈了。

    虽说是夏天,不会感冒,但她们不要面子的吗?

    小井性子跳脱,也是被容嬷嬷罚过的。

    听别人提到这个,她脸白了白,显然这个责罚她是有些怕的。

    姜宝青却若有所思的将那盛着蜜瓜的瓷碗放到一旁的石桌上,招手让小井过来。

    小井一步一挪的过去。

    姜宝青安抚道:“你不用怕,我不会骂你的。”

    她知道小井看着是个天真烂漫没心没肺的小丫头,其实她聪明的很。

    小井既然特特在这等场合提起这事,定然是听说了些什么,才想了这么一个法子,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出来。

    小井有些磨磨蹭蹭的:“大奶奶真的不骂奴婢?”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也不会让容嬷嬷罚奴婢吗?”

    一旁伺候的丫鬟看得简直又好气又好笑。

    竟然还跟主子讨价还价起来!

    也就是她们家大奶奶脾气好,又纵着她,若是搁旁人身上,看看扒不扒她一层皮去!

    姜宝青笑了起来,笑容像是午后艳阳般明朗温暖,驱散了小井心头的那一抹惶然。

    她垂着头绞着手,站在姜宝青面前,低低的把她探听到的一些事说了出来:

    “奴婢听园子里几个侍弄花木的粗使丫鬟说的,说觅柳姐姐在府外头有个相好,经常出府与那男子私会……”

    觅柳的脸色一下子煞白。

    几个丫鬟见觅柳的脸色变化这般剧烈,原本还想笑斥小井几声这怎么可能,结果一见觅柳这神色,当即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小井垂着头,没有去看觅柳的脸色,低声道:“她们还说,前些日子见觅柳姐姐脸色倦怠,说不得已经珠胎暗结了……”

    这话越来越不像样,觅柳哪怕知道姜宝青不喜欢别人动不动就下跪,她还是忍不住跪了下去,却是咬着下唇,没有为自己分辩一二。

    几个伺候的丫鬟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姜宝青的脸色也慎重了几分,她没有责问觅柳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却是先细细的问起小井:“……你什么时候听到这些话的?”

    小井绞着手,有些苦恼道:“就这两日,原本府里头嚼我们大房舌根的小人就很多,奴婢也没放心上,然而这两日里,这流言发酵的厉害……奴婢人小个子矮,有时候往树荫里一躲谁也不在意,听着这些流言越发厉害,还有人说……”

    小井声音小了下去。

    姜宝青神色淡淡的:“无妨,你直说。”

    小井这才低着脑袋,小声道:“有人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觅柳姐姐做出这等事来,与大奶奶脱不了干系。”

    一时间,亭子里落针可闻,只有声声蝉鸣,还在那此起彼伏的聒噪着。

    几个丫鬟都白着脸,不敢去看姜宝青的脸色。

    觅柳跪在地上,头都快磕到地板上了。

第六百零六章 都是奴婢的错

    姜宝青却并没有她们想象中的勃然大怒。

    她慢慢的笑了起来:“有点意思。”

    这话,没有人敢接。

    就连小井这等被姜宝青纵得有些跳脱的,也不敢接。

    “好啦,觅柳你起来吧,”姜宝青笑道,“方才我怕你哭出来,你眼下可冷静些了?”

    觅柳飞快的用袖子抹了一把泪。

    “奴婢看出来了,这是打算把奴婢当筏子,来给奶奶泼脏水。”觅柳低声道,“都是奴婢的错……”

    几个丫鬟更是不敢接话了。

    她们原本还以为这事是假的,谁曾想,觅柳竟然认了下来!

    也就是说,她们入景轩里最是规矩端淑的一等大丫鬟觅柳,当真跟外男有私情?!

    她们骇然的瞪大了眼睛。

    姜宝青却没把觅柳这自责的话当真。

    相处了这么久,觅柳是个怎么样的人,她还是心里有数的。

    她摆了摆手:“好了,这外头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去说。”

    ……

    进了屋子,觅柳羞愧难当:“大奶奶,奴婢……”

    姜宝青支使着小井去关了门,转身拍了拍觅柳的手:“你不用先急着把这事认下来。你的秉性我知道,不是那种人。”

    其实,哪怕真的未婚先孕了,在姜宝青看来,只要这是觅柳自己的选择,那也没什么。

    方才强忍了一路泪水的觅柳愣了愣,终是再也忍不住的泪水滚滚而落。

    小井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似的,垂头丧气的站在觅柳跟前,小声道:“觅柳姐姐,这事-都怪我,我本来想着把这事挑破,你当众否认了,也算是对谣言的回击……”

    她没想到,觅柳竟然没为自己分辩半句。

    觅柳含着泪摇了摇头,哽咽道:“不,多亏了小井你把这事挑破,不然到时候旁人拿这个事直接发难了,我们还一无所知……我倒是不怕旁人污蔑我,却是怕因着我的缘故,害了大奶奶。”

    小井绞着衣角,一脸的难受,没有说话。

    姜宝青给觅柳递了块软帕过去:“所以啊,这也算好事,你先别哭了。咱们把事情捋一捋,到底怎么个情况?”

    面对姜宝青信任的目光,觅柳含泪点了点头。

    ……

    觅柳跟人私通的事,没过几日就传得甚嚣尘上,翟老夫人听说了后,当即就拍了桌子,让人喊了姜宝青过去。

    这几日宫计督察司那边来了个大案子,他忙的几乎脚不沾地。姜宝青也不愿意在这种节骨眼因着这等事让宫计分心,自个儿收拾了下就带着觅柳去了寿安居。

    入景轩里的丫鬟看着觅柳跟在姜宝青身后出了入景轩,几个沉不住气的,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觅柳姐姐不会有事吧?”

    “应该不会有事吧,大奶奶那般疼爱觅柳姐姐……”

    “也不好说,最近这话传的是越来越难听了……”

    容嬷嬷在后头重重的咳了声。

    几个小丫鬟一脸惊恐的散开了些。

    容嬷嬷没跟着姜宝青一道去寿安居,留在院子里看家。

    “手上的活计都做完了吗?”容嬷嬷端肃的问,“主子一走你们就这般懈怠,是不是也想换地方了?”

    前两日,院子里有个负责洒扫的粗使婆子,仗着自己是定国侯府的老人了,当值的时候偷懒去喝了壶小酒,不巧正撞到了容嬷嬷的手里,容嬷嬷也没给她留半分情面,直接就回禀了姜宝青,将那粗使婆子给赶了出去。

    姜宝青倒是也认可容嬷嬷这处理手段。

    她不会苛待下人,还时常有赏赐分下去,入景轩里的一应福利待遇都是定国侯府里数得着的。

    但这并不代表她就愿意做个任人揉捏的和气面团人。

    几个小丫鬟见撞到了容嬷嬷的手上,手上的活计虽说是已经做完了,但方才她们说了几句觅柳的闲话,都有些心虚,吓得立即鸟兽散了。

    容嬷嬷看着这几个小丫鬟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

    ……

    姜宝青领着觅柳过去的时候,文二夫人正带着宫姗给翟老夫人请安。

    “姗儿回了娘家,合该前几日就过来看看您的,”文二夫人柔声解释道,“只是姗儿这孩子虽然不善言辞,但心里却很是孝顺老夫人,觉得自个儿脸上不太好看,便推到眼下。”

    文二夫人看着领着觅柳进来的姜宝青,脸上绽出一抹笑意,“……没想到倒是巧了,计儿媳妇也过来请安了。”

    巧了?

    姜宝青才不相信这个,她眼神在几个侍立在翟老夫人身后的大丫鬟身上一扫而过,月翠微微垂下了眼神。

    虽然木讷了些,但好歹也是自己亲孙女,翟老夫人没理会姜宝青,招手让宫姗上前:“……走近些,让我好好看看。”

    宫姗这几日外伤养得消了些肿,勉强可以见人了。

    倒是内里的伤势还需要静养,若文二夫人真心疼爱这个庶女,也不会这会儿就带着宫姗出来。

    姜宝青心里冷冷的笑了下。

    宫姗沉默寡言的上前,翟老夫人微微眯着眼睛,拉着宫姗的手,细细的端详着宫姗脸上的伤,半晌,这才不悦的同文二夫人道:“那秦家也太过分了些,看把咱家姑娘打的,差一点就破相了!……这次可断断不能轻饶了那秦家!”

    文二夫人脸上的笑早已敛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轻愁,这抹愁绪里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薄怒:“娘说得是!那秦家的二夫人还想来把姗儿接回去,接回去又如何,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被打得送了命!”

    宫姗身子微微颤了颤。

    翟老夫人极为难得的拍了拍宫姗的手背:“好了,姗丫头,你放心,咱们定国侯府,可不是那等把女儿嫁出去就不管不问的人家!”

    宫姗眼里沁出了润润的泪水。

    姜宝青带着觅柳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副母慈子孝的动人场面。

    大概是姜宝青的眼神过于清冷了,文二夫人扫了一眼姜宝青,脸上闪过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来:“差点忘了计儿媳妇还在这儿……之前姗儿的伤势,也让计儿媳妇给看过。只不过这几日计儿媳妇大概是太忙了……”

    翟老夫人的眼神便随着文二夫人的话音,落到了姜宝青身上。

    那眼神里,分明就带上了几分厌恶与不高兴。

第六百零七章 商业互吹

    翟老夫人的眼神在姜宝青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姜宝青身后的几个丫鬟身上。

    “唔,你们几个,谁是觅柳?”翟老夫人突然出声询问。

    还是来了!

    觅柳深深的吸了口气,从姜宝青身后绕了出来,微微挺直着身板,规矩仪态都挑不出半分毛病来,跪了下去,声音温婉柔顺:

    “奴婢便是觅柳。”

    “你就是觅柳?”翟老夫人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不悦,打量着跪在地上的觅柳,“我记得你是你们家奶奶陪嫁过来的丫鬟吧?……细腰柳眉樱唇,妖妖娆娆的,像什么样子!一看就不是正经丫鬟!”

    觅柳知道翟老夫人这次喊她们奶奶带着她过去,大概是因着之前的流言,却万万没想到翟老夫人直接就这般羞辱起她来。

    觅柳有些不堪受辱的红了眼眶。

    “老夫人,”姜宝青轻轻的开了口,眼神冷冷淡淡的,语气也有些发冷,“觅柳乃是忠勇王妃特特送给我的丫鬟,无论是规矩还是办事的章程,从来没出过半点纰漏。您一上来就觉得觅柳生得妖娆,不是正经丫鬟,这岂不是在质疑忠勇王妃?”

    她说得极慢,然而一个字一个字却咬得极为清晰。

    翟老夫人的脸色,也在这一个字一个字的回话中,变得有些难看了。

    觅柳没想到姜宝青为着她,直接就把翟老夫人给正面怼了回去,一颗心又酸又软,当即说不出半句话来。

    “姜氏,你也别拿着忠勇王妃来唬我,眼下这觅柳的主子是你,跟忠勇王妃有什么关系?方才你二婶说你忙的很,我倒要问问你,你这些日子在忙些什么?”翟老夫人拉着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冷笑了一声,“……就任由你身边的大丫鬟,在你眼皮子底下跟人私通?!”

    翟老夫人顿了顿,森然道:“还是说,这就是你默许纵容的?!”

    一时间,寿安居里,只能听见微微的呼吸声。

    觅柳白着脸,微微发白的嘴唇嚅动了下,像是想要辩解些什么。

    然而未等她发声,姜宝青递过来一个眼神。

    觅柳想起来之前姜宝青嘱咐过她的话。

    若是翟老夫人对她发难,让她别急,翟老夫人向来耳根子软,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若是觅柳贸贸然跟翟老夫人对上,说不得就得两败俱伤。

    “……”觅柳牢牢的闭上了嘴。

    倒是姜宝青,还笑了下,满脸惊奇的模样:“老夫人这是哪里的话?我身边就只有觅柳这一个大丫鬟,一直在忙我院子里的诸多事宜,忙得脚不沾地,哪有时间跟人私通?”

    文二夫人委婉道:“宝青,我知道你跟这丫鬟关系向来很好,但这等事,你也不要一昧偏袒她了,要知道,无风不起浪啊!其实,不仅老夫人听到了风声,这几日我也有所耳闻……只不过想着这觅柳是你身边最得力的,许是有什么误会……”

    姜宝青看了一眼文二夫人,脸上的笑容冷了几分:“二夫人说得这话就有些不太对了。这些日子我倒是听了不少关于二房这些年如何欺压大房的流言,难道都是无风不起浪?”

    文二夫人被姜宝青不留半分情面的“二房欺压大房”一句话,劈头盖脸的都是难堪。

    她气得直抽抽,这个泥腿子出身的姜宝青,不知道说话要彼此留一点情面,日后也好相见吗?

    偏生她说这等诛心的话,还笑得嫣然,一本正经的同翟老夫人说着:“……可见有时候这流言,也并非无风不起浪,只是有些小人在挑拨作祟罢了。”

    翟老夫人被姜宝青这话给架住了,她自然是不会承认二儿子这一房欺压大儿子留下来的孤儿寡母的,然而她之前听到的关于觅柳与人私通的传言又有鼻子有眼的,不像是假的……

    一时间,翟老夫人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姜宝青又浅笑了声,看向文二夫人:“……再说了,觅柳极少出门,哪怕出门办事,也得拿了对牌才能出门,对牌何时借出何时归还,记录都清清楚楚的,觅柳哪里有与人私通的时间?二夫人当着整个侯府的家,难道连这个都不清楚?”

    翟老夫人忍不住又看向文二夫人。

    文二夫人却是浅浅的笑着,还未说话,就听见门外头传来了一个声音:“娘,你这倒是热闹的很。”

    文二夫人眼中闪过一抹极深的笑意。

    一名妇人爽利的领着丫鬟婆子进了门,给翟老夫人行了礼:“娘,你这好生热闹。”

    翟老夫人淡淡的应了一声,眉眼之间很是有几分不太待见这名妇人。

    妇人并不在意,殷殷的跟文二夫人打着招呼:“二嫂,你也在娘这呢?”

    来人正是三房宫远舟的夫人唐氏。

    因着宫远舟,据说还是一位颇得宫老侯爷喜爱的姨娘生的,所以翟老夫人一直看三房很是不顺眼,也就是唐氏跟宫婧长袖善舞,大的哄着文二夫人跟翟老夫人,小的哄着宫婉,在宫家倒也还算过得不错。

    文二夫人见着唐氏,笑容越发深了,语气也十分熟稔亲昵:“这几日婉儿总是拉着你家婧儿一块,我这个当娘的,整天也见不着她一面。倒是麻烦你家婧儿了。”

    唐氏笑容越发灿烂:“……二嫂哪里的话!婉儿是咱们京城里数一数二拔尖的闺秀,我倒是希望婧儿跟着婉儿多学一学!”

    姜宝青冷眼看着文二夫人跟唐三夫人亲切友好的进行了一波商业互吹。

    在这个当口,唐三夫人这般大张旗鼓的出现,姜宝青才不信她是过来吹宫婉温顺娴淑的。

    果不其然,唐三夫人吹完了宫婉,又关切了一波宫姗,口里说着什么“莫要怕那秦家,那秦家不讲理,咱们宫家也不是吃素的!定要给你讨个公道回来”,把宫姗给感动的两眼都泪朦胧的。

    进行完了这一切,唐三夫人这才看向姜宝青,似是惊讶的挑了挑眉:“……计儿媳妇这般安静,我倒是刚注意……倒也省的我去找你了。”

    来了来了!

    姜宝青听了半晌的商业互吹,也有些倦了,一听唐氏这话,立马打起了精神,笑意也真心实意了几分:

    “三夫人找我有事?”

第六百零八章 祸乱侯府

    唐氏见姜宝青笑吟吟的,仿佛毫无所觉,心里忍不住骂了声“蠢货。”

    面上当然还要做出亲热的模样来,笑道:“……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前些日子我正好帮着二嫂管园子那边的事,可巧就听下头的人说了桩怪事……”

    她说到这,顿了顿,眼神往觅柳那边瞟了下。

    觅柳脸色微微发白,跪在堂下,依旧垂着头没有说话。

    翟老夫人不太高兴的坐在上首椅子里,很是不客气的开了口:“有话你就直说,莫要拐着弯子!”

    当着一干丫鬟的面,这么直白的不客气,可以说很是给唐氏没脸了。

    唐氏也不恼,带着点歉意:“娘,我知道您性子耿直,听不得旁人跟您绕圈子,只是这事,也并非儿媳故弄玄虚,实在是……实在是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这倒是勾起了翟老夫人的好奇心来,她“唔”了一声:“您尽管说。”

    唐氏脸上这才挂上了盈盈的笑意:“既然娘这么说了,那我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她一副斟酌用词的模样,缓了片刻,这才又开了口。

    “实在是,那日里,管着西南角林子那边的婆子,过来同我回禀,说可能是她年老眼花,看着似是府里头一个丫鬟,在角门外头,跟个陌生男子在那搂搂抱抱的。”

    唐氏这话一说,倒是微妙的贴合了近些日子来的流言,翟老夫人忍不住往姜宝青那撇了一眼,嘴角往下一耷拉,冷冷的哼了一声。

    意思很明显:

    现在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姜宝青倒是淡定的很。

    文二夫人微微讶然:“……咱们定国侯府向来不会过多的去干涉府里头丫鬟小厮的嫁娶,但只有一条,在府里当差的时候,要规规矩矩的,免得教坏了府里头的小姐少爷们。这规矩我一直三令五申的,怎么还有人敢做出这等有妨风化之事?”

    说到这,文二夫人脸上带上了一抹愤慨。

    “二嫂说得极是,咱们膝下都是有女儿的,对这等事自然是深恶痛绝。”唐氏点了点头,也是一脸的气愤。

    文二夫人愧疚的同翟老夫人道:“娘,是我管家不严,竟然让侯府里出了这等事……”

    翟老夫人故意看了一眼姜宝青,没说话。

    唐氏便接话道:“……二嫂,这哪里能怪你。哪怕是神仙呢,也有闭眼打盹的时候,那些心术不正的,总能找到机会去作妖。这话也说回来,你管家这么多年,前头哪里出过这等纰漏?”

    这意思不就是,在姜宝青嫁进来后,才出了这等纰漏?

    姜宝青冷笑一声,慢条斯理道:“所以,三夫人这是在暗示,是我嫁进来后,带坏了侯府家风?”

    这话,若是唐氏真敢说出来,旁人听了,少不得要给她安一个“不慈”的名头。

    人家小姑娘刚嫁进你们侯府,怎么就能左右你们侯府的门风了?

    这等话,就是狠狠的在打新媳妇的脸,逼新媳妇去死啊!

    唐氏向来油滑,可不敢接这等大锅,她干笑一声:“宝青啊,哪里的话……你莫要多想,三婶可没那个意思。”

    明明姜宝青称呼的是很生疏客套的“三夫人”,到了唐氏嘴里,却又亲亲热热的自称“三婶”。

    姜宝青对唐氏的脸皮也是叹为观止。

    文二夫人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别为着这一两句较劲了。宝青你也别多想,你三婶向来是个爽直性子,没那些弯弯绕绕的。”

    姜宝青笑了下,没搭话。

    “没事,这也是计儿他媳妇刚嫁进来,等相处久了,就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唐氏大大方方的说,看着一派爽直,“其实刚开始我也不敢相信,想着是不是那婆子年老眼花了过来唬我呢,谁知道,那婆子也是个手脚麻利的,直接把那男子给捆了来,那男子手上,还有丫鬟给他做的汗巾,这下可是人赃并获了。”

    唐氏顿了顿,又问翟老夫人:“娘,儿媳已经命人将那男子带了过来,现在押上来,由您亲自询问可好?”

    觅柳脸色一下子更白了。

    翟老夫人一开始以为这流言,大概也就是觅柳行为不端才导致传得这般甚嚣尘上。眼下唐氏直接把那奸夫都给押了上来,她心里腾腾的冒着火气。

    翟老夫人是最恨在侯府里搞这种事的。

    这也算是牵扯到了一个比较久远的秘闻了。

    那是翟老夫人刚嫁到定国侯府没多久的事,她娘家的庶妹,在家里头跟下人勾搭成奸被人撞见了,阖府上下闹了好大个没脸。

    虽说那庶妹被家里头连夜送到了庵里出了家,倒也没怎么传出去,但作为姻亲的定国侯府,又如何不知晓这个?

    当时翟老夫人上头还压着两重婆婆,因着这个事,被两重婆婆立了好久的规矩,也好久都没能抬起头来。

    眼下又出了这么一桩私下勾勾搭搭的事,翟老夫人被触动了回忆,如何不生气?

    整个人的神色都有些狰狞了,苍老的手紧紧的抓着椅子扶手,咬牙切齿道:“……把那人给我带上来!”

    唐氏眼底压住一抹隐隐的得意,飞快的看了姜宝青一眼。

    姜宝青像是无知无觉似的,依旧站在那儿,似是并不如何惊奇。

    唐氏心底冷笑一声,抬手拍了下巴掌:“把那人带上来!”

    一名穿着粗布衣裳的男子,神情瑟缩,被两个粗使婆子押着,从屋子外头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就冲着上首椅子上的翟老夫人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瑟瑟发抖着,看着很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觅柳身子微微抖了抖,而后又竭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

    翟老夫人见那男子穿着打扮上俱不像是什么体面人家的子弟,又忍不住想起那个勾搭自个儿庶妹的只是个马廊的马夫,新仇旧恨都算到了一起,怒从心来:“……竟敢祸乱侯府!”

    祸乱,这可是个极严重的词。

    那男子苦着个脸,声音都有些发抖:“老夫人,我,我着实没那个胆子啊……”

第六百零九章 苦命鸳鸯

    “你好好说话!”唐氏喝道,“我们老夫人,最是慈祥睿智,你莫要存着糊弄的心思!”

    那男子瑟缩了下。

    翟老夫人脸色却是十分难看,看向文二夫人:“阿瑜,你替我问!”

    阿瑜是文二夫人的闺名,这样一叫,再对比对唐氏的态度,显然是对文二夫人更亲近些。

    文二夫人应了一声,又嘱咐宫姗:“……去给你祖母捶捶背。”

    宫姗温顺的应了声,走到翟老夫人身后,轻轻的按了起来。

    文二夫人这才挑着细长的柳叶眉,问那底下跪着的男子:“你是何人?姓甚名谁,家住哪里?”

    男子这会儿显然已经慢慢镇定了下来,回道:“小的姓许,叫许喜民,是京城驴头巷子人。”

    宫姗按摩的手法显然十分老练,翟老夫人脸上紧绷着的神情也松泛了些,有些疑惑的问:“……驴头巷子,我怎么没听说过这巷子?”

    唐氏笑着解释道:“娘不知道是自然的,儿媳妇也是现问了府里头积年的采办,才知道这驴头巷子,乃是南郊那一块的一条小巷子,比较破落。”

    翟老夫人“唔”了一声,脸上露出厌恶的神色:“我是知道的,有些泥腿子出身,仗着自己生的好看,就出来勾勾搭搭的;也怪那些女子不庄重,若是正经姑娘,都是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哪里会被三言两语给勾了心思去!”

    唐氏附和道:“娘说得对极了,满京城谁不知道,咱们定国侯府在老夫人膝下长起来的女孩子,最是自重自爱端淑懂礼。也是托娘教养的福,有几家相近的人家,都托人过来问我婧儿的亲事呢!”

    这话算是拍得翟老夫人舒服极了,她看着唐氏又顺眼了一分,脸上带出了一分笑意:“说起来婉丫头跟婧丫头,也都到了相看人家的年龄了。”

    文二夫人从善如流的接话:“可不是?到时候婉丫头跟婧丫头还得请娘帮着把关呢……也因此,眼下侯府里更不能有任何伤风败俗的流言传出去,万万不能误了孩子们的嫁娶。”

    说到这个,翟老夫人神色一凛。

    当年她因着家中庶妹不自爱惹出的篓子,在定国侯府里处境唯艰,这个苦楚,她是体会过的。

    眼下要让她的孙女儿再经历这么一遭,她是万万不许的。

    这般说着,翟老夫人看向姜宝青跟觅柳的眼神又厌恶了几分。

    都是这对主仆惹出的麻烦事!

    唐氏见翟老夫人神色变幻,知道自己跟文二夫人这一唱一和十分成功,又将事情拉回到了这许喜民身上。

    “……许喜民,你既然是京城里的人,也该知道,咱们京城里的大户人家,最是重规矩,”唐氏冷着脸,喝道,“你胆敢起了心思来勾引侯府中人,这是不把我们定国侯府放在眼里?!”

    许喜民跪伏在地,大喊道:“冤枉啊,这位夫人,小的虽然家贫,但也是良民,是万万做不出故意勾引人的事情来,是……是小的跟觅柳情投意合,一时情难自抑啊!”

    这话出来,寿安居里的人,脸色各异。

    翟老夫人眉头拧得老高,眉间氤氲着一股怒气。

    文二夫人跟唐氏神色都有些淡定,没有半分意外的模样,显然是早就知道了。

    跪在地上的觅柳,小脸上却是一片惨白,她咬了咬下唇。

    姜宝青神色淡淡的,倒是没什么波澜。

    “情投意合?情投意合也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搂搂抱抱伤风败俗之事!眼下侯府里流言四起,万一传到外头去,坏了家里姑娘们的名声,你们就是万死也抵不了这份罪过!”

    唐氏重重呵斥了那许喜民一番,又转头看向姜宝青,嘴唇微微翕动了下,脸上一片犹豫的神色,像是在踌躇着该如何开口。

    冷眼看了半天戏的姜宝青忍不住笑了下。

    可算来了。

    “宝青啊,”唐氏有些痛心疾首的开了口,“觅柳是你的丫鬟,这事,你怎么说?”

    一时间,寿安居里不少人的眼神都聚集在了姜宝青,以及离她不远,跪在地上许久的觅柳身上。

    姜宝青拢了拢袖子,闲适的坐在椅子里,神色有些寡淡,只是眉眼五官太过妍丽,她这般的平静,反而让她整个人看着像是一朵静静的绽放在山谷中的山茶花,美不胜收。

    她手指轻轻的扣在椅背上,缓缓的,一下一下的扣着,却没有半点声音。

    “三夫人的意思,是只听了这许喜民的一面之辞,就给我的贴身大丫鬟定了罪?”

    姜宝青声音也清清淡淡的,落在这安静的寿安居里,倒颇有些碎玉裂石之感。

    唐氏无声的笑了下:“这可不只是这许喜民的一面之辞,计儿媳妇忘了?还有那管着林子的婆子的证言呢……另外,许喜民,这事,你怎么说?”

    唐氏又把话题给抛到了许喜民身上。

    “觅柳妹子,你说句话啊,咱俩情投意合,可不是我胡说的。”许喜民苦着脸,跪着往前膝行两步,似是想要去拉觅柳的手。

    觅柳却往旁侧了侧身子,避开了许喜民。

    许喜民眼里闪过一抹阴霾。

    这觅柳,果然是攀了高枝,看不上自己了!

    也不问问他许喜民答不答应!

    许喜民脸上闪过一抹悲戚的错愕:“觅柳妹子,你这是怎么了?你快告诉你家主子,咱俩情投意合,都已经定下婚约了,就等你到时候到了年岁放出来就成亲啊!”

    觅柳脸色发白,微微晃了晃身子。

    文二夫人拧着眉头:“是有了婚约的?”

    许喜民斩钉截铁道:“千真万确,小的在几位夫人面前,断断不敢撒谎!”

    听说她们这等做大丫鬟的,体己多得是,再加上那人承诺给自己的银两,这次不仅能白得一个自带丰厚嫁妆的美貌媳妇,还能挣不少外快……这笔可赚大了。

    文二夫人似笑非笑的看向姜宝青,轻叹道,“宝青啊,我知道你很是倚重这个觅柳,但眼下你这丫鬟都有了婚约了,又情难自抑的跟未婚夫在侯府角上做出那等伤风败俗的事,还惹出了不少流言蜚语……你还不如把觅柳放出去,也算是成全了一对苦命鸳鸯?”

第六百一十章 有婚书

    苦命鸳鸯?

    赫赫。

    姜宝青冷笑一声。

    这是要坐实觅柳跟那许喜民之间有情,这样既可以狠狠的下了他们入景轩这边的面子,又可以借着觅柳成亲,砍去姜宝青的左膀右臂,算是一石二鸟。

    觅柳,不过是她们用来攻击她的棋子。

    姜宝青眼中凉意越甚,语气却越发轻柔起来:“二夫人也是好生有意思,单单听了这许喜民的一面之辞,就断定了我家觅柳跟那许喜民不清不楚。若是都这样断案,那些闺门里的小姐们全都别想活了,不知有多少破落户要哭着喊着上前诬告跟小姐们‘情投意合,情难自抑’呢!”

    文二夫人心中直叫不好。

    因着这事她是清楚来龙去脉的,自然已经把这事给铁板钉钉的断言了。

    太过顺风顺水,竟然在这上头有了个这么大的纰漏!

    她脸色有些难看,唐氏连忙替文二夫人补话:“……二嫂也是见那觅柳一直不说话,以为她都默认了。”唐氏又转向翟老夫人,笑道,“娘,您看这觅柳一言不发的模样,谁不以为她是认罪了?”

    翟老夫人自然是更偏向文二夫人的,姜宝青的这话,她听了甚至还有些恼怒:“你这是什么胡话!那觅柳不过是一个丫鬟,竟然拿来同千金小姐相比?”

    姜宝青都要被翟老夫人的胡搅蛮缠给逗笑了。

    她不过是举了个类比的例子,哪里是要把觅柳跟千金小姐相比的意思?

    再说了,千金小姐又如何?抛去这层身份,她们首先难道不是个人吗?

    觅柳眼底一片濡湿,她家姑娘虽然嘱咐过她不要跟翟老夫人硬杠上,但眼下看着她家姑娘为了她,不惜跟翟老夫人文二夫人唐三夫人,三位长辈给硬杠上,她这做奴婢的,心里哪里过意得去?

    “老夫人,奴婢身份卑微,自然不敢同千金小姐相比,”觅柳声音有些暗哑的开了口,她给翟老夫人磕了个头,“奴婢斗胆,恳请老夫人听奴婢说几句话。”

    姜宝青早就知道觅柳自然是忍不住的。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好在她也早就对此想好了对策,接下来配合觅柳就好了。

    觅柳没敢看姜宝青,她微微垂着头,认了下来:“……奴婢小时候家里穷,爹娘为了养活弟弟妹妹,就把奴婢给卖了,后来,奴婢在勇亲王府慢慢站住了脚,爹娘就又给找了一门亲事,也就是许家……”

    文二夫人跟唐氏不着痕迹的互相对视了一眼。

    许喜民那里还有觅柳她爹娘亲手按过指印的许婚书,这事谅觅柳也不敢否认。

    她若否认了也好,那许婚书,已经让许喜民带在身上了,到时候正好扔她脸上,看她还怎么说!

    许喜民声音有些急迫:“看吧,我没说谎,我跟觅柳是有婚约在身的!”

    唐氏啧了一声:“我说,你们哪怕就是有婚约,那角门附近也算是我们定国侯府的范围,你们还没成亲,就做出那等不知羞的事,有没有想过我们定国侯府的脸面?”

    翟老夫人虽然不喜欢唐氏,却也觉得唐氏这次说的很有道理,忍不住点了点头。

    “我们俩感情太好了,见面机会又不多,实在是情难自抑,几位夫人就通融一下吧。”许喜民看着一副瑟瑟缩缩的模样,说出的话却是带着一股子没脸没皮的无赖口吻。

    “既是如此……”翟老夫人强忍着厌恶,刚开了个口。

    觅柳眼眶红红的,声音有些沙哑的打断了翟老夫人的话,急急道:“老夫人请明鉴!觅柳虽然出身低微,却也是好人家的女儿,断断做不出这等不知羞耻的事来!”

    唐氏喝道:“放肆!老夫人说话,你却这般无礼打断,有没有点规矩了?!你家奶奶怎么教的你?!”

    觅柳身子微微颤了颤,却依旧挺得板直。

    姜宝青冷冷的开了口:“三夫人,觅柳的规矩,那是太妃王妃都夸赞过的。眼下不过是急了为自己分辩一二,在这等百口莫辩的情况下,虽说是有些唐突,却也情有可原。”

    文二夫人蹙着眉头,轻叹道:“人证物证皆在,怎么就百口莫辩了?宝青,你年纪还小,不知道这事有多严重。只不过,你也不要担心我们会重罚觅柳,只是这事影响不太好,让觅柳赶紧嫁出去,也算是给彼此都留个体面。”

    翟老夫人觉得文二夫人说的非常在理,她拉长着脸:“行了,姜氏,你的两位婶婶都很给你面子了,你不要不识趣,非要替那个丫鬟说话!非要老婆子请出家规来你才罢休?”

    “老夫人,正是因为我也是替府上着想,所以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姜宝青没有半分慌乱,轻笑一声,“刚娶进府来的新媳妇,带过来的陪嫁丫鬟竟然跟人私通?这事若是传出去,旁人便有话要说了,这新媳妇最贴身的丫鬟出了这事,是这新媳妇御下不严呢?还是……”

    姜宝青顿了顿,嫣红的唇微微往上挑了挑,“还是这个新娘子本身就跟那丫鬟沆瀣一气呢?”

    这话,本来是大家心底心照不宣的,姜宝青却干脆利落的直接说了出来。

    寿安居里静了一瞬。

    姜宝青轻笑一声:“这些也都没什么,顶多旁人笑话几句,侯府竟然娶了个这种媳妇,真是家门不幸……这也就算了。若是觅柳跟那许喜民当真是有了苟且,却又能毫发无伤的嫁出去,这事,传出去,那些当真起了坏心思的,还不是要高兴坏了?反正能全身而退,个个恨不得当着主子的面都演出一幕幕苟且来……”

    姜宝青只稍稍点这么一句,翟老夫人马上转圜过来,想到了这一茬,脸色发青,冷哼一声:“照你这么说,觅柳这丫头,是要当场打死才好?”

    唐氏跟着啧了一声:“真是个狠心的主!”又斜睨了跪在地上的觅柳一眼,像是在叹慨似的,轻声道,“这么花容月貌的陪嫁丫鬟,看着又是一片忠心的,为着自个儿的名声,竟然想着要重罚……”

    觅柳垂着头,腰板依旧挺得直直的,仿佛没听见唐氏的挑拨离间。

    “有错自然要罚,”姜宝青挑了挑眉,“只是,三夫人急什么啊,我这丫鬟自始至终也不过说了她同那许喜民确有婚约。可从未承认过,她同那许喜民有什么越矩之事啊。”

第六百一十一章 到哪一步了

    姜宝青转向许喜民,平静的问:“……你总把情投意合,情难自抑挂在嘴上,你倒说说看,你同觅柳,到哪一步了?”

    许喜民愣了下,看着姜宝青的眼神闪了下。

    这么仔细一看,这个女人生得可真好看啊。

    只不过许喜民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觅柳他还可以肖想一下,像姜宝青这等大家族的少奶奶,他估计这辈子都没机会摸上一摸了。

    觅柳没有错过许喜民眼中的贪婪,她简直羞愤愈加。

    这人污蔑自己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还敢肖想她家姑娘!

    她今儿就是一头撞死在这寿安居,也断断不会开口答应嫁给这许喜民的!

    文二夫人不轻不重的咳了一声。

    翟老夫人怒的重重拍了下椅子扶手!

    这个轻狂的贼人!

    她对姜宝青也越发不满起来。

    怎地旁人都没事,到了她这就勾得男人魂都丢了!

    再瞧瞧她这不知羞的问话,什么到哪一步了?!

    哪有女子这般不知羞的问男人的!

    真真是,真真是恬不知耻!

    ……

    姜宝青感受了下各色的目光,忍不住轻笑了下。

    眼下这个时代就是这样。

    对女子严苛,什么都是女子的错。

    真的是这样吗?

    觅柳有什么错?她又有什么错?

    错的是这个时代罢了。

    许喜民倒是在文二夫人的轻咳声中回过神来。

    他眼里闪过一抹慌乱,结结巴巴道:“刚才,刚才你问的啥?”

    这话倒是更坐实了方才的失态,聚集在姜宝青身上的眼神更诡异了。

    姜宝青浑然未觉般,平静的把问题重复了一遍:“你总把情投意合情难自抑挂在嘴上,你倒是说说看,你同觅柳,到哪一步了?”

    许喜民愣了下。

    这次倒不是因为姜宝青那太过的美貌,而是因为姜宝青这……

    也太敢问了?

    不过,既然她敢问,许喜民也没什么不敢答的。

    许喜民贪婪的看着姜宝青:“回这位小夫人的话,自然是,能做的都做了。”

    这话一出,满屋哗然。

    这下子,众人望向觅柳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翟老夫人愣了下,恼怒的拍了下椅子扶手:“给我把他的嘴塞起来!说得这是什么话!”

    几个粗使婆子忙上前,就要往许喜民嘴里塞抹布,许喜民挣扎着,大喊:“老夫人,小的做错了什么啊?小的就只是回话而已啊!”

    觅柳从脖颈处往上蔓延全涨成了红色,却不是恼羞,而是愤怒。

    翟老夫人也很愤怒,但她这愤怒,却与觅柳的不同,她是愤怒这姜宝青没有半分礼数廉耻,当着众人的面就问这等私密的问题,简直是丢光了定国侯府的脸!

    我那大孙子,怎么就这么命苦,娶了这么一个不知廉耻的女子!

    怒着怒着,翟老夫人又忍不住怜惜起宫计来,那个之前因着生宫计的气而暂且搁置了的念头,重新被她惦记了起来。

    她说什么也要给大孙子找个可心妥帖的贤惠人儿,好好的替大孙子操持后院,让大孙子舒舒服服开开心心的!

    ……

    唐氏这会儿啐了许喜民一口:“老夫人面前,你这满口的污言秽语也敢说出来!”

    许喜民一脸的无辜:“是这位好看的小夫人问我,我才如实回答的啊。”

    唐氏怀疑道:“如实回答?当真?”

    许喜民一口咬定:“千真万确!我哪里敢诓骗各位夫人?”

    唐氏一脸的惊疑不定,看向老夫人:“……娘,这么说的话,这个觅柳是断断不能留了……”

    “奴婢没有!”觅柳声音沙哑,重重的磕了个头,带着哭腔,“奴婢连手都未让那许喜民碰过,如何会做出那等不知廉耻的事来!”

    文二夫人一脸了然道:“……做出这等事来,不愿意承认确实也是有的。但你也不想想,若是真没做过,你未婚夫何必这么说?”

    觅柳哭腔里夹杂着颤抖:“奴婢,奴婢愿意让嬷嬷验身,来验证奴婢是否还是完璧。”

    为了表示自己也是公正的,唐氏一口应允:“这也不是不可以。”

    许喜民忙道:“回禀各位夫人,小的同觅柳虽然进行到了最后一步,然而那几日觅柳正好身上不太方便,也就罢了。但觅柳全身上下都被小的看光了,所以也就跟能做的都做了也没什么两样了。”

    听着许喜民这般大言不惭的说着,觅柳目呲欲裂,活吞了许喜民的心都有了。

    “这种话……”文二夫人一副听着脏了耳朵的模样,蹙着眉心,“也就眼下寿安居没有未婚的小姐,不然,单单凭着你敢将这等话宣之于口,也定饶不了你。”

    意思也就是,因着这儿没有未婚的姑娘,所以这次是可以饶了他的。

    姜宝青冷笑一声。

    还未等姜宝青开口,唐氏这次决定先把问题问出来,堵死姜宝青的话:“……许喜民,这事,你有何证据?”

    许喜民忙道:“看光了倒是不好证明。只是,我想着侯府是大户人家,出入一类的都有记录,上个月的十三日,夫人倒是可以查一下。”他顿了顿,脸上带着几分不明意义的笑,“夫人也可以查一下,觅柳的小日子是不是在十三日附近。”

    众人视线,又聚焦在了觅柳身上。

    连这等**之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还说没有苟且?

    觅柳万念俱灰。

    她记得很清楚,上个月的十三日,她确实是休了次假,带了好些她们家姑娘赏下来的东西,回了家一趟。

    她那继母,满脸堆笑的让她跟许喜民好好相处。她搪塞了下,说身子不爽利,也没同许喜民说几句话,就回来了。

    到了现在,这竟然成了她跟许喜民苟且的证据?

    觅柳这副神色,简直就跟招认了也没什么两样。

    她是真的倦了,不愿意再给姜宝青添麻烦了。

    文二夫人有些迟疑的同翟老夫人道:“娘,这要等儿媳妇回去翻一翻各个侧门的出入记录……”

    翟老夫人满脸恼怒:“还翻什么翻,你看看她那样子!不就是默认了!”手指着觅柳,重重的点了点。

    觅柳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落在旁人眼里,却是

    众人都有些默然。

    姜宝青的声音,却在这寂静的厅里响了起来:“且慢。”

    翟老夫人是彻底烦了,怒道:“姜氏!眼下各个证据都摆在了你跟前,你还梗着脖子不认?!非要把黑的说成白的不可?!”

    “宝青,你也别这样任性了,”文二夫人一副长辈的模样嗔了姜宝青一句,“……这事虽说有你御下不严的错,但总归是那丫鬟自个儿行的不正,跟你的关系也不是很大。我也知道你们主仆情深,可侯府有侯府的规矩,总不能因着个别人,就把规矩给破了,那往后还如何管家是好?”

第六百一十二章 红色胎记

    文二夫人的口苦婆心显然没有打动姜宝青。

    姜宝青嘴角弯弯的,像是在笑,说出来的话却冰冰凉凉的:“既然这许喜民一口咬定了跟觅柳有了苟且,我有几句话倒是想问一问这许喜民,觅柳身上有一处红色胎记,十分显眼,到底是在胸前,还是在背后?”

    唐氏有些隐晦的看了一眼许喜民。

    她早就料到了姜宝青不会罢休,许喜民若是说出跟觅柳有了肌肤之亲的事,自然要说出些特征来证明。

    于是,她让许喜民先是抛出了觅柳小日子这等从觅柳继母处问来的私密之事。

    若是姜宝青还选择跟他们硬杠,许喜民后续还会抛出觅柳身体比较隐秘的部分有三颗并排黑痣的信息。

    不过,眼下姜宝青选了问这么一个问题,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唐氏浅浅的露出一个隐秘的笑来。

    红色胎记?

    她特特向觅柳的继母询问过了,觅柳身上并没有什么胎记。

    姜宝青故意这么问,就是纯粹要误导许喜民。

    可惜,她失算了。

    许喜民早就在她的指点下,背好了各种事态的应对法子。

    ……

    这会儿,许喜民一脸的诧异,虽说有些浮夸,但这会儿众人在意的也不是他的神色什么的。

    许喜民眼中的得意尽管已经遮掩了,可还是漏了几分出来,他夸张的喊了一声:“小夫人可是记错了?觅柳身上,白白嫩嫩的,仅在腋下有并排的三颗黑痣,哪里来得红色胎记。”

    被男人眼里冒着淫邪之色,当众说出这等**之事,觅柳脸上一片煞白。

    她嘴唇干干的,眼神有些发木,飘着飘着,就飘到了男人身后的柱子上。

    一会儿撞死的时候,血会溅到那薄情寡义的男人身上吗?

    觅柳木木的想着。

    姜宝青笑了下,她起身,亲自将觅柳从地上扶起来。

    觅柳打了个激灵,抬头看向姜宝青。

    姜宝青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复又看向翟老夫人:“老夫人,既然那许喜民信誓旦旦的说觅柳身上没有红色胎记,那要不检查一下?”

    翟老夫人皱了皱眉,厉声道:“……这里有质疑,那里也有疑问!怎么就你的事最多!这是最后一次了!”

    她喊着寿安居里的嬷嬷:“……带那觅柳去里间检查一下!”

    文二夫人微微蹙了蹙眉,看了月翠一眼。

    月翠知道文二夫人的意思,这是怕有人在什么地方动手脚,她不着痕迹的点了下头,继而向翟老夫人笑道:“……老夫人,奴婢也跟着进去帮忙吧。”

    翟老夫人很是信任月翠,点头应了,还嘱咐了一句:“好好看着。”

    这也是有点不太放心的意思。

    月翠笑着福了福,跟在觅柳身边进去了。

    许喜民依旧跪在地上,他倒是不慌,还时不时的偷偷抬眼看着宛若天上仙女的姜宝青。

    姜宝青坐在椅子里,垂眼喝着茶,一派的气定神闲。

    唐氏拿起帕子了按了按嘴角,压下心头那一抹不知由来的慌张,跟文二夫人聊起了话:“……看这许喜民,眼珠子似是要黏在咱们这大侄子媳妇身上了。”

    “莫要这般说,咱们做婶婶的,怎么能开侄媳妇的玩笑?”文二夫人口中这般轻轻告诫着唐氏,眼里却带着微微的笑意。

    经由今天这么一遭,不管怎么说,到时候这许喜民垂涎姜宝青的模样传出去,不管是不是姜宝青的错,总归姜宝青这名声是要受碍的。

    癞蛤蟆跳到脚面上,不咬人,也能恶心死人的。

    文二夫人方才自姜宝青让老夫人指了嬷嬷给觅柳检查的时候,就察觉出微微的不太对劲了。

    姜宝青太镇定了。

    镇定的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早就使了什么手段。

    不过……

    文二夫人眼里闪过一抹晦暗不明的光。

    使了手段又如何?

    反正许喜民跟觅柳这事,从头到尾她都只是在一旁微笑着旁观,根本没有插手。

    不管最后如何,这事的脏水,都溅不到她身上分毫。

    很快,文二夫人的预感就得到了验证。

    寿安居的婆子从一旁的屋子里出来,回禀翟老夫人:“回老夫人的话,觅柳身上确有一块红色胎记,就在腰腹间,十分显眼。”

    觅柳垂着头跟在婆子身后走了出来。

    翟老夫人微微拧起眉头,看向觅柳。

    觅柳朝翟老夫人点了点头,意思是,婆子说的是真的。

    许喜民错愕的看向觅柳,方才他还在琢磨着,等他娶了觅柳,凭着觅柳的关系,是不是也能常常见这美貌小夫人一面,凭着他从前勾搭觅柳的手段,说不得也能骗了这美貌小夫人去……

    然而还没等他乐呵呵的做完这个美梦,婆子的声音就清清楚楚的传到了他耳中。

    “这怎么可能!”他失声,“一定是有人买通了这婆子!”

    那婆子一听这话,又见翟老夫人的眼神变得有些怀疑,当即吓得跪到了地上:“老夫人明鉴,这等脱下衣服就能显而易见的事,老奴哪里敢作假。”

    心里把许喜民的祖宗十八代都拖出来骂了一遍。

    翟老夫人一想也是,再加上她最信任的月翠也一直跟在身边,这婆子怎么可能被旁人买通?

    “行了,我身边的大丫鬟也跟着去看了,”翟老夫人目光锐利的看向许喜民,“你是想说,我身边的人也被姜氏给买通了吗!”

    许喜民虽说不太了解定国侯府的人员构成,但哪怕这样,他也知道,坐在上首椅子里的这位老夫人,乃是这个屋子里辈分最高,权利最大的女人。

    他膝行两步,慌乱之下声音有些尖:“老夫人,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啊!小的是说,一定是觅柳那个小贱人做了什么手段蒙蔽了老夫人!”

    觅柳垂着头不说话,袖子下的手却紧紧的攥成了拳头。

    姜宝青轻飘飘道:“胎记这种长在身上的东西,如何做得了手段?”

    方才那给觅柳检查身体的婆子也道:“……老奴拿湿汗巾沾了皂粉使劲擦过了,确实是胎记,半分掉色也无。”

    何止使劲擦过了,简直连皮都快擦破了。

    这也证明了,觅柳身上的红色胎记是货真价实的。

    觅柳依旧没有说话。

第六百一十三章 宝青有理

    “这不可能!这胎记一定是用了什么法子伪造的!”许喜民叫了起来,情急之下嗓音都有些破音了,“我问过觅柳她继母了,觅柳从小身上就没有什么……”

    许喜民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急急的刹住了话。

    然而已经说出口了,一时也想不到补救的法子。

    许喜民脸色煞白,眼里闪过一抹慌乱,下意识的就往唐氏那看去。

    这个蠢货!

    唐氏心里暗骂,狠狠的瞪了许喜民一眼,脑子里却在飞速的转着,如何替许喜民把这话给圆回去。

    姜宝青如何会放过这个机会,她干脆利落的抢在所有人前头开了口:“哦?原来,你问的是觅柳她继母?……不是说有肌肤之亲了么,怎么那么明显的胎记还需要问觅柳的继母呢?分明你跟觅柳什么都没发生,这才需要处心积虑的去陷害觅柳!”

    姜宝青声音又清又脆,斩钉截铁的下了结论,响彻在寿安居的厅堂中。

    翟老夫人脸色难看的很。

    她耳根子软,但却不代表她是个傻的。

    这个刁民,竟敢糊弄她!

    许喜民见翟老夫人脸色不对,慌乱的不行,结结巴巴又语无伦次:“……不是,老夫人,您,您听我解释……”

    他脑子里似是灵光一闪,指向姜宝青:“是她!是她故意做了这个局来害我!”

    姜宝青施施然笑了下:“这就好笑了,方才我同觅柳不过说了两三句话,哪里来的时间做局?难不成我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吗?……不过这些也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自己也说了,是问了觅柳的继母觅柳的体表特征。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问呢?自然是为着陷害觅柳啊。我家老夫人这么睿智,自然已经看透你了,你也不必再狡辩了!”

    姜宝青又看向翟老夫人,一脸的恳切之色:“老夫人,孙媳刚嫁进来不久,身边的大丫鬟就这般遭人污蔑,知道的是说有泼皮无赖故意设局泼我大丫鬟的脏水,不知道的还以为孙媳是个如何不检点的呢!还请老夫人做主,替孙媳讨个公道,也还觅柳一个清白。”

    姜宝青的气定神闲,跟许喜民的惊慌失措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甚至,翟老夫人只觉得姜宝青那一脸恳切背后全是嘲笑!

    许喜民哪里辩得过姜宝青,忍不住拔高了嗓子:“老夫人,您听我解释……”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翟老夫人在姜宝青身上简直受够了气,这会儿再看许喜民还在那狡辩,满腔都是被人糊弄的恼怒,冷声道:“……你当老婆子年纪大了是个傻的不成?你若还在这胡搅蛮缠,我可要直接送官了!”

    许喜民在官府是有案底的,一听要送官,吓得浑身都打起了哆嗦。

    唐氏一看情况明显不利于她们,跟文二夫人隐蔽的交换了个眼神,当机立断的下了决策,骂道:

    “好了许喜民,我原本还以为你同觅柳情投意合,没想到你人品竟然这般不堪!觅柳好好一个姑娘,被你这样污蔑,以后你让她如何做人?!”

    许喜民目瞪口呆:“三夫人……”

    你当时找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唐氏身边的婆子十分机警,一左一右的上前将许喜民按倒,往他嘴里硬是塞了抹布:“看你还想再妖言惑众蛊惑三夫人!”

    翟老夫人看着姜宝青那般浅笑着的模样,心里就不舒服的很,冷冷道:“这桩事我懒得再管了,阿瑜你跟唐氏看着处理吧!”

    她抬手止住一直给她揉捏着肩膀的宫姗,又把手搭在了月翠胳膊上,由月翠搀着,往里间去了。

    文二夫人低眉顺目的应了一声,又不着痕迹的给月翠使了个眼神。

    意思是让月翠在翟老夫人跟前好好再吹吹耳边风。

    待翟老夫人气冲冲的走了,姜宝青这才似笑非笑的看向文二夫人跟唐氏:“二夫人三夫人,还有旁的事吗?”

    唐氏这些年也是磨练出来了,脸皮厚的很,脸色不见丝毫尴尬,微微一笑:“误会澄清了就是了。原是这个泼皮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才编出这等谎言来污蔑觅柳。既然这人是我带来的,那就由我好好把他发落一通。”

    由唐氏发落?

    姜宝青冷笑一声,知道许喜民突然冒出来污蔑觅柳这事跟文氏唐氏拖不了干系,这许喜民没替唐氏办好这桩事,怕也落不了什么好下场。

    姜宝青没说话。

    文二夫人带着安抚的笑,看了觅柳一眼,同姜宝青道:“觅柳这丫头受委屈了,这些日子府里头谣言不断,你三婶也是担心府里头姑娘们的声誉。这许喜民又说得言之凿凿的,莫说你三嫂,就连我也被他蒙蔽了。”

    唐氏叹了口气:“可不是吗?……计儿媳妇你是还没管家,不知道家里这一大摊子事有多紧要,处处都要小心。正好角门那一块又是归我管着,我听说出了这么大一个纰漏,当即就吓得不行。这要是传出去,侯府可要丢大人了……你也别怪三婶风声鹤唳,实在是马虎不得,谁曾想这许喜民这么不要脸,都有婚约了还不知足,还想着赶紧把觅柳娶回去,这才闹出这么一通事来。”

    文氏跟唐氏这一唱一和的,就把锅都推到了许喜民头上。

    姜宝青静静的看着文氏跟唐氏,没有说半句话。

    那双冷湛湛的眼睛,像是要看到她们心里去。

    唐氏被看的心里直发毛,脸上神色也有些僵硬了:“宝青,我跟你二婶说了这么一大通,你半个字都不说,是对我们有意见吗?”

    “意见嘛,我这个当人晚辈的哪里敢有。”

    说着“哪里敢有”,然而脸上的表情却明晃晃的告诉旁人,她意见大的很。

    “旁的我也懒得去计较了,”姜宝青竖起手指,“只一件事,这流言,是在府里头小丫鬟身上流传开来的。我倒不知,咱们府里那些小丫鬟们竟然这么爱传一些有的没的事,二婶管着家,是该好好理一理了。不然,若是府里头来了什么客人,碰到那些小丫鬟在那乱嚼舌,让旁人误会了侯府里的姑娘是在这么一个环境里长起来的,对侯府姑娘们也是不好的。”

    文二夫人听着姜宝青这番不客气的奚落,心里恨得紧,偏偏还要笑着应一声“宝青说得有理。”

    别提多难受了!

第六百一十四章 杀人灭口

    姜宝青一脸沉静的带着觅柳回了入景轩。

    到了入景轩屋子里,觅柳没带半点犹豫的就给姜宝青跪了下去。

    跟着同去的二等丫鬟春芹吓了一跳,小声的劝着:“觅柳姐姐,你这是做什么?主子不喜欢咱们跪来跪去的……咱们这次不是大获全胜了吗?”

    姜宝青听着小丫鬟年少不知愁的话语,轻叹了口气。

    哪有什么大获全胜。

    在这场博弈里,受伤害最深的就是觅柳了。

    姜宝青上前,托着觅柳的胳膊将她扶了起来。

    觅柳双眸里都是泪水,泪盈盈的,红肿的眼眶里几乎盛不下了,泪盈于睫,颤巍巍的,好似稍稍一碰便会自眼中滚落。

    “奶奶,奴婢对不起你。”向来端重自持的觅柳哭得话不成句,抽抽噎噎的,“奴婢,奴婢给奶奶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实在无颜再在入景轩里待下去了。”

    姜宝青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不想在我这了,是想嫁给那个许喜民吗?”

    觅柳的反应十分激烈:“不!奴婢就是一头撞死在这,也决计不会嫁给那个许喜民!”

    姜宝青叹了口气:“这不就结了吗?犯错的是那个许喜民,又不是你,你有什么无颜的?说起来你还是受了我的波及,若非你是我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她们那些人怎么会向你下手?归根究底还是我连累了你。你若是因此怕了,不想在我这待了,我也能理解。”

    觅柳哭得越发厉害了,她不停的摇着头。

    她不是这个意思。

    姜宝青递了块帕子过去:“所以,这次哭完,这事就算过去了。这事不是你的错,你大可昂首挺胸做人。”

    春芹在一旁不停的点着头。

    今儿她一直跟在姜宝青后头,目睹了全程,当时那个场面,若是换成她,被人那般冤枉,三张嘴都解释不清。

    她这会儿特别同情觅柳。

    还有那个叫什么许喜民的泼皮……虽说最后三夫人承诺一定会让人好好教训那许喜民,让他不敢出去乱说,她还是好气哦!

    姜宝青待觅柳哭得差不多了,冷不丁又问了一句:“你家住在哪里?”

    觅柳怔了怔,姜宝青道:“这事跟你继母脱不了干系。”

    觅柳回过神来,只觉得满心悲哀。

    是啊,她身上隐秘处的黑痣,是她继母告诉那个许喜民的。

    她眼底的心凉悲哀,慢慢的聚成了小小的火苗,火苗越烧越旺,越烧越旺,几乎要将整个人吞没。

    觅柳把家中地址告诉了姜宝青。

    姜宝青道:“行了,接下来许喜民的事,就交给我处理了。”

    觅柳抿着唇,点了点头,突然又跪了下去。

    姜宝青有些头疼,看来今天觅柳是真受刺激了,动不动就跪,动不动就跪的。

    觅柳垂着头,声音因着方才哭了一通,有些暗哑:“奶奶,劳烦您跟奴婢家里人说一下,奴婢已经立志终身不嫁了,若再有什么婚约,奴婢都不会认的。”

    姜宝青没有劝觅柳。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

    她只略略颔首,又有些疲惫,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行了,你们都下去歇息吧,我这儿也要休息会儿。”

    几个丫鬟依言退了下去。

    觅柳抹了一把通红的眼眶,也跟着下去了。

    ……

    到了晚上,宫计回来时,已经知道了这桩事。

    “我看是二房三房近来太闲了,”宫计冷笑道,“弄这种上不来台的伎俩,恶心谁呢!”

    说完,又有些怜惜眼前穿着一身软绸居家服的小姑娘,爱怜道:“辛苦你了。”

    姜宝青给宫计倒了杯茶递过去:“我倒是不辛苦。只是觅柳好好的一个姑娘,让她们当成了筏子,弄出这一出来,真是让人心烦。”

    宫计握住姜宝青放在茶杯柄上的手,微微收紧了些:“……让你受委屈了。”

    姜宝青瞄了宫计一眼,决定放弃跟宫计交流。

    受委屈的是觅柳呀!

    ……

    当天晚上,被打得奄奄一息抬出定国侯府,扔到一个小巷子里的许喜民,趴在冰冷的地上苟延残喘着,正心里暗骂这些高门里的毒妇心肠实在太坏,明明是她找了他说要合作。说只要他配合,就给他一大笔银钱,还帮他早日把觅柳娶回去……结果呢,出了纰漏后,原先说好的银钱没有到手,甚至还差点掉了半条命去!

    “人怎么能毒成这样!”许喜民恨恨的骂着,蜷缩在巷子阴暗的角落里,往地上吐了口带血的唾沫。

    下一刻,许喜民就真正见识到了人可以毒成怎样。

    一身夜行衣的刺客突然出现在小巷中,手里的刀朝他劈砍过来,许喜民骇大了双眼,忍着全身的疼痛,手脚并用的胡乱爬着,堪堪躲过了一击。

    他吓得肝胆俱裂,自己手脚虽说有点不干不净,但说什么也不曾招惹过这种杀身之祸……

    不对!是那毒妇!

    许喜民瞬间明白过来,骇裂了双眼,手脚胡乱的挥舞着:“壮士!壮士!有话好好说!我给你钱!给你很多很多钱!你不要杀我!”

    刺客发出一声嗤笑,手里举起刀,嘲笑道:“……你要怪就怪今儿这桩事,没给主子办好吧!”

    许喜民吓破了胆,喉咙里骇得半点声音都发不出,凛冽刀光几乎要劈到脸上的那一刻,旁边有人踹了他一脚,让他的要害避开了那致命的一刀。

    虽是如此,然而他的胳膊却依旧被那刀给砍到了,疼得许喜民尖叫一声,脸色疼得白成了一张纸。

    有个穿着侍卫服色的男子跟那持刀的刺客打了起来,许喜民身上胳膊上疼得厉害,他脸色发白的趴在地上,动都动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那侍卫似是将刺客给打跑了,巷子里恢复了安静。

    侍卫过来,拿脚尖轻轻踢了踢许喜民的肩头:“死了没?”

    许喜民发出微弱的声音:“谢谢好汉……”

    侍卫道:“我可不是专程来救你的,我家主子是宫家的大奶奶,你今儿欺负的觅柳就是她贴身的大丫鬟。大奶奶让我来你这找那张婚书……婚书呢?”

    眼下许喜民疼得动弹不得,再加上胳膊一直在失血,他根本无法反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侍卫伸手到他怀里一阵摸索,将那染了些血的婚书给搜刮了去。

    眼看着那侍卫要做,许喜民声音虚弱:“好汉,救我……”

    侍卫忍不住笑了下:“救你?我没有落井下石算是好的了,为什么要救你?”

    许喜民想着方才那刺客的杀意,若是这侍卫走了,刺客折返回来,定是要杀了他。

    他虚弱的恳求道:“刚才那刺客,是,是你家三夫人派来的,也是她指使我污蔑觅柳的。你若救了我,把我送出京城避难,我,我可以写份证词给你……”

    侍卫驻了足,似是在思考什么。

    半晌,他点了点头:“成吧,我会送你出京城,但你要老老实实的把这事给写下来,不许有半分隐瞒,知道了吗?”

    见侍卫松了口,许喜民大喜,强忍着浑身剧痛,连连应了下来。

第六百一十五章 粘蝉

    午后的蝉鸣声叫的有些扰人。

    姜宝青卧在水阁旁的凉椅上,半支着头,看着一本新出的话本子。思绪稍稍闲下来,就被蝉声给吵得忍不住蹙了蹙眉头。

    丁香低眉顺眼的在一旁帮着打着扇儿,见姜宝青蹙了眉头,便悄无声息的将手中团扇交给旁边一同当值的二等丫鬟春芹,自个儿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姜宝青倒是注意到了,往丁香背影那瞅了一眼,也没在意。

    这几日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觅柳之前谣言的影响,丁香比往常看着还要更活跃了些。

    只是活跃归活跃,姜宝青冷眼看着,倒比之前看着低调懂事了不少,也就随她去了。

    没过多久,姜宝青就见着院子里几个还未留头的小丫鬟,手里拿着黏知了的杆子,四下里黏起知了来。

    姜宝青有些愕然,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看着那几个小丫鬟仰头举着高高的杆子,在水阁附近的树旁粘着知了。

    这不是个轻省活计,不多时,几个小丫鬟举着杆子的手就累得有些打颤了,手里头的杆子都晃悠悠的。

    姜宝青微微皱了皱眉,让春芹把那几个粘蝉小丫鬟里的小井喊了过来。

    小井满头是汗,举着杆子蹬蹬蹬跑了过来。

    她小心的把杆子竖在水阁外的柱子旁,免得让杆子上的胶黏到什么东西。

    “好端端的,怎么去粘那知了了?”姜宝青见小井热得小脸通红,让春芹给倒了杯凉茶递了过去。

    这凉茶是姜宝青让灶房上的人熬制的,放了菊花、桑叶、甘草、白茅根、薄荷、冰糖,又用冰块澎过,十分清凉解暑。

    小井热得不行,来不及回话,捧着那杯凉茶一仰头咕噜噜喝了个干净,一双大眼睛亮闪闪的看着姜宝青:“大奶奶,还有吗?”

    春芹忍不住笑骂道:“你这小丫头,还没回大奶奶的话就先骗了一杯凉茶去,喝完还问有没有,也就是咱们奶奶好脾气,不然早把你卷出去啦。”

    姜宝青失笑道:“好啦春芹,再给她倒一杯。”

    春芹见姜宝青发了话,想绷着脸,但见小井眼巴巴忙不迭递过茶杯来的模样,又有些绷不太住,边笑边摇头的给小井又盛了一杯凉茶过来。

    小井再次一饮而尽,这才仿佛活过来似的,嘴皮子利落的很:“奶奶恕罪,方才奴婢实在是热晕头了。”她又小声的朝春芹作揖告饶,“春芹姐姐也莫要恼我了,我汗都快把眼睛给遮住了。”

    春芹嗔了她一眼,嘴里嫌弃的说着,手上却又忍不住给递了块帕子过去:“快擦擦汗吧。”

    小井一边抹着汗,一边回姜宝青的话:“奶奶方才问奴婢什么来着?哦对,为什么黏知了。”说到这个她就有些茫然,“是丁香姐姐来吩咐的奴婢们,说是蝉鸣扰了奶奶午休。”

    姜宝青顿时明白过来,眉头拧了起来。

    正巧丁香也端着一碗蜜桃梅子酱冰酪过来,嘴边含着笑,殷殷的看着姜宝青:“奶奶,这是奴婢方才让灶上的人制的,您尝尝,合不合您的口味?”

    丁香好歹也是二等丫鬟,又是入景轩多年的老人儿,姜宝青不好在小丫鬟面前下她的面子,便点了点头,让春芹接过那碗蜜桃梅子酱冰酪来放到一旁:“有劳你了。”

    丁香有些矜持的压了压上翘的嘴角。

    姜宝青又对小井说:“你去同那几个小丫鬟说一下,眼下天气太热了,且不用粘蝉了,让她们过来喝一碗凉茶,便回去当值去。”

    小井脸上绽出极为灿烂的笑,看也没看一旁脸色突然僵硬的丁香一眼,利落的给姜宝青福了福身子,脆生生道:“奶奶心肠真是好,奴婢这就同她们说去!”

    说完,也没耽搁,利落的转身跑走了,出门的时候还不忘拿上那放在一旁的粘蝉杆子。

    丁香死死的看着小井跑开的背影,只觉得脸上被人扇了几个巴掌似的。

    她为着大奶奶着想,才让人去粘蝉,大奶奶倒好,踩着她的脸去充好人?!

    看着姜宝青端起那碗蜜桃梅子酱冰酪舀了一勺子,丁香终是忍不住,带着几分僵硬的笑,刚想问姜宝青她是不是做的不妥了,却又见着姜宝青皱了皱眉头,将那碗蜜桃梅子酱冰酪给放了回去。

    “太甜了。”姜宝青摇了摇头。

    这蜜桃跟梅子本就是用糖腌渍过的,却又在这冰酪上浇了厚厚的两勺蜂蜜,实在甜的有些腻人,哪怕是姜宝青这种爱吃甜食的,都有些下不去口。

    丁香望着那碗被搁置一旁的蜜桃梅子酱冰酪,像是明白了什么。

    原来大奶奶是如此的厌恶她,就连她端来的冰酪,也不屑于食用。

    她什么也没做错,大奶奶这就是故意在打她的脸!

    无论她再怎么殷勤小意的伺候,大奶奶都能挑出刺来!

    ……

    春芹见丁香怔怔的看着水阁的方向,像是在发呆,吓得一惊,连忙拉了拉丁香的衣袖:“丁香姐姐,你发什么呆啊。奶奶不是说了要见人,让我们都退下吗?”

    丁香回过神来,就见着四面大开的水阁轻纱飘荡中,一名打扮干练的侍卫正在姜宝青跟前回禀着什么。

    她手指攥了攥,用正常无比的声音笑了下:“春芹,走吧。”

    ……

    郑南递给姜宝青两张纸。

    姜宝青接过来一看,随手撕成了碎片,扬到了水阁旁的池塘里。

    这是觅柳跟那许喜民的婚书,一式两份,一份在许喜民手里,一份在觅柳的继母手里。

    姜宝青没有问郑南她们从觅柳继母中取回这份婚书的手段。

    手段不重要,结果没问题就行。

    郑南见姜宝青将那婚书毁了,又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递了过去。

    姜宝青打开一看,忍不住笑了。

    她已经屏退了丫鬟,又兼水阁四面透风,倒也不怕有人在外头偷听,说话也肆意了些:“这是那个许喜民写的?”

    郑南点了点头。

    是一份认罪书。

    上面详细的写着许喜民是如何在唐三夫人的怂恿之下,做出陷害觅柳的事来的。

    下面是许喜民的手印,看样子倒像是干涸了的血。

    姜宝青感慨道:“白芨做事,就是让人放心的很。”

    郑南忍不住撇了撇嘴。

第六百一十六章 一往无前

    姜宝青看着郑南的神色,笑了下。

    那天晚上的刺客,是郑南扮的,救郑南的侍卫,是白芨扮的。

    文二夫人好名声,自然是不肯让那许喜民的死跟定国侯府沾上一丁半点关系。唐氏作为文二夫人的走狗,为着文二夫人看重的名声,用的法子只会更隐蔽,哪里会让刺客直接杀人这么简单粗暴。

    但不管唐氏后头打算用什么法子弄死许喜民,那天晚上的刺客与侍卫,却都是姜宝青使人唱的一出双簧。

    况且,将许喜民送出京,打发的远远的,也省的他再去找觅柳的父母纠缠,也算是一石二鸟。

    不过不管怎么说,许喜民亲手写的认罪陈述,实实在在的到了姜宝青的手里。

    郑南见姜宝青笑得眉眼弯弯,忍不住道:“夫人,您笑什么?”

    姜宝青自然不会直说她在笑郑南跟白芨这对欢喜冤家,她一本正经道:“哦,我在笑,有这么个东西在手,以后对付唐氏,便有了个后招。”

    这许喜民亲手写的认罪陈述,对于扳倒唐氏,还是太轻了些,所以,她打算把这份东西压在手里,等候合适的时机再拿出来。

    郑南不疑有他的点了点头,拱手道:“夫人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姜宝青笑眯眯的打量着郑南,歪了话题,“……德荣长公主那儿送了张帖子,邀我过些日子去她名下的一个庄子消暑。你到时候穿上女装,陪我一道过去?”

    郑南身子微微僵了僵,还是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姜宝青无比满意,又亲手给郑南倒了杯凉茶:“那就好,有你在,我就放心啦。”

    ……

    郑南回去的时候,手里拎了一坛姜宝青那儿的凉茶,满脸不情愿的去敲了白芨的门。

    白芨刚送许喜民出京回来,正是轮休的时候,他从外头的呼吸声中判断出了是郑南,高高兴兴的开了门。

    郑南将那坛子凉茶往白芨怀里一塞,冷脸道:“……夫人让我给你带过来的。清热解暑的凉茶。”

    说完转身就要走。

    白芨腾出一只手来,眼疾手快的抓住了郑南的胳膊:“小南你先别走……”

    郑南一条胳膊被制,另一只胳膊反手就要化作手刃劈向白芨。

    白芨不闪不躲,郑南的手刃终还是在那坛子凉茶上方停了下来。

    “若不是怕打坏夫人送的凉茶,我就真的打上去了。”郑南有些恼,“还不放手?!”

    “哦哦。”白芨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抓着人家姑娘的胳膊,连忙松开了手。

    白芨也不知道怎么了,只觉得自个儿脸有些热:“小南,你别误会,我不是故意要占你便宜……我就是想问问,那天晚上不小心伤了你,你伤可还好?”

    那晚上郑南扮作刺客,跟白芨扮成的侍卫打斗。

    有一刀快要劈到白芨身上的时候,郑南生生的停住了刀势,反而让自己撞到了白芨的剑锋之上,受了点皮肉伤。

    伤势很浅,郑南根本没放在心上,回来随手包扎了下就算过去了。

    白芨一提这事,郑南这才想起来,顺便想起来自己是为着什么受的伤,脸色顿时有些不太自然。

    “小事,”郑南面无表情道,“还有旁的事吗?没有我走了。”

    向来利落能干的侍卫队长一下子就急了:“我不小心伤到了你,怎么能叫小事?你向来不爱惜自己,伤口也不好好包扎,给我看看伤口……”说着,一手抱着坛子,一手就要去扒郑南的衣服。

    郑南脸色顿时变了,扯住胸口的衣服,连连后退,看向白芨的眼神就像看变/态老男人一样。

    被那眼神一激,白芨顿时清醒过来。

    啊对了,郑南,是个女孩子啊!

    他伸出去的手,僵硬在了半空中。

    郑南狠狠的瞪了白芨一眼,扭头就走了。

    白芨僵硬无比的看着郑南的背影,说不出话来。

    结果郑南没走几步,斜刺里跳出来个文元,笑嘻嘻的拍了下郑南的肩膀:“小南,许久没见了,我刚办完差回来,今晚喝酒去啊?”

    文元也是宫计的暗卫之一,前些日子去了南方调查一些事情,这两天刚回京,待在侍卫居所里无聊得很。

    可不巧,方才文元拍的那两下,正好是郑南受伤的地方,郑南微微拧了拧眉,脸色不太好看。

    “咋,脸色这么差?”文元有些纳闷,又要去搂郑南的肩膀,“哥们是不是有啥心事?”

    结果那手还没搂到郑南的肩膀,就被白芨冷着脸一把打开了手。

    文元:“???”

    头儿这是吃错药了?好端端的打他手干啥?

    结果可怜的文元还没说出心中的质疑,就见白芨冷冷道:“回来都两天了,述职书写好了吗?”

    提到这,文元脸色也变了,幽怨的看了一眼冷血无情的头儿,也顾不上问刚才为什么打他了,掉头就跑了。

    郑南看着这一幕,心里头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她又不是傻子,方才若不是白芨挡下文元的手,她肩头那早就被她自个儿遗忘的伤口又要被撞一下。

    这也不是头一次了,白芨一直很护着她。

    郑南心里五味陈杂。

    然而,她又想起了那个偶尔会约白芨出去的王彤荷。

    什么偶然结识的朋友家的妹子。

    呵呵。

    那少女眼里的爱慕都快溢出来了,也就白芨这个瞎子看不见。

    想起这桩事,郑南方才心底的动摇又冷了下去。

    她冷冷的看了白芨一眼,冷冷的哼了一声,冷冷的转身离开了。

    白芨抱着凉茶坛子站在原地:???

    ……

    等晚上宫计从督察司回来,姜宝青把今儿发生的事大致讲了讲。

    自然,丁香让人粘蝉那事不过是个小插曲,姜宝青早就抛到了脑后。

    姜宝青这会儿手里正拿着德荣长公主的帖子,问宫计:“我要去吗?”

    宫计搂着姜宝青亲了一口:“这些日子,司里刚开始运转,我甚少有几日连在一起的假期,没法陪你出去玩。你若想去玩,去就是了。”

    姜宝青“唔”了一下。

    她确实已经准备去赴约了,却不是为着想出去玩。

    作为宫计这个大将军,新任督察司司首的夫人,她不可能不去进行社交活动。

    以前没出嫁的时候,倒是很随心了,想怎样就怎样。

    但眼下,后宅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她愿意为了宫计,一往无前。

第六百一十七章 珍珠

    大概是老天爷发了善心,在连续的高温过后,终于酣畅淋漓的下了一场雨,一下子凉爽了不少。

    外头的雨绵绵的下着,姜宝青这来了位稀客。

    跟宫计算是同族,在姜宝青跟宫计成亲的那天晚上,还不小心撞到了姜宝青的凤冠的那个小姑娘,叫宫薇。

    这次过来,她带了满满一匣子滚圆的珍珠过来,坐在姜宝青跟前,手不停的绞着衣角,一看就是很紧张。

    宫薇小声道:“大堂嫂,这珍珠是我祖父从西域带回来的……”

    她有些发颤。

    姜宝青放柔了声音同她交谈,哪怕这样,这个小姑娘也像是在害怕着什么,放下珍珠没说几句话,就红着脸匆匆告辞了。

    觅柳管着姜宝青库房的钥匙,春芹上来帮着觅柳将那一匣珍珠记录入库,直咋舌:“这珍珠个个浑圆透亮,单拿出来倒也不算难得,难得的是这一匣子,都是这样的品质。我听闻薇姑娘所在的旁系是从商的,看来确实不假。”

    她歪着脑袋想了会儿,一拍巴掌,小声的同觅柳说道:“我想起来了,好久之前我去二小姐屋子里送个东西,屋子里头挂了串圆润光滑的珠帘,她屋子里的丫鬟还小声警告我莫要碰坏了,说是用南海那边的珍珠串起来的,很是珍贵。我看着也没有这匣子珍珠好呢。”

    自打发生了许喜民的事,觅柳更沉稳了些,她看了一眼春芹:“好了,这匣子珍珠名贵的很,薇姑娘说是送来赔罪的,到底怎么样咱们也不清楚,低调些,别给咱家奶奶惹麻烦。”

    觅柳说得极小声,显然是顾及了春芹的面子。

    春芹也很领情,她捂着嘴,连连点头,又有些不大好意思:“觅柳姐姐,我这嘴,有时候说出话来就没过脑子。”

    觅柳抿嘴笑了下,在库房册子上添完了最后一笔,把库房册子合上,轻声道:“以后要当心些,府里面有人盯着咱们入景轩呢。”

    春芹一凛,重重的点了点头。

    姜宝青见两个丫鬟在那边嘀嘀咕咕的,笑了下,也没说什么。容嬷嬷作为宫里头太后身边跟了许久的女官,看得自然要远一些:“……这么名贵的东西,三老太爷那边就让一个小姑娘送过来,又打着赔罪的名号,到底礼数上还是差了些。不过,三老太爷宁可礼数不周全,也要把这东西送过来,仔细想想,倒也是圆滑。”

    姜宝青倒是明白了容嬷嬷话里头的意思,笑了下。

    按理说,若要为着成亲当晚宫薇弄坏凤冠那事来赔罪,这会儿都过去月余了,也太久了些。更何况当时宫薇那一旁系,也是赔礼道过歉的,只是没有这次这一匣子珍珠这般贵重。可见,这次打着赔礼道歉的名号送了这么一匣子名贵珍珠过来,三老太爷那边是有所图的;然而,眼下定国侯府表面虽然还勉强维持着几房的平衡,实则明眼人早就看出来了,大房跟二房三房之间,势同水火,关系极为紧张。所以,三老太爷哪怕是送礼,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让他那旁系的女眷过来,只敢让个小姑娘,打着赔罪的名号,把东西送了过来,却又不多说什么。

    这样一来,二房三房那边的面子也顾及到了,这礼也算送到了。

    不得不说,是个圆滑的生意人。

    姜宝青知道容嬷嬷这是在提醒她,她翘了翘嘴角:“我都晓得。近些日子,夫君倒也跟我讲过一些,我大致知道为什么,心里有数的。”

    容嬷嬷见姜宝青智珠在握的模样,倒也很信任姜宝青,笑道:“奶奶这般说,老奴就放心了。”

    姜宝青自然是知道为什么的。

    宫计近些日子拿回来一些杂乱无章的账本,是暗卫们偷偷弄到手的,近些日子以来关于宫家产业部分的账本册子。

    姜宝青有着现代的灵魂,虽说会计学没有系统的学习过,但好歹也是有着基本的知识,再加上姜宝青过目不忘的天赋,很快就在几本账本的互相对照之下,发现了这几本账本,是用了很初级的一个加密原理打乱了顺序。

    姜宝青花了几天的功夫,将几本账本都破译出来,甚至还帮着宫计把账本的内容理了一遍,做了重点标记。

    对于宫计来说,这等于是给他在收复宫家产业的路上开了个外挂。

    后续可想而知。

    姜宝青微微笑着。

    尽管二房三房那边看似风平浪静的,实则暗潮之下的汹涌,已经引得一些敏锐的人开始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了。

    三老太爷那边的生意,跟二房三房之间是有一些盘根错节的关系,在这个时节,三老太爷做出这等示好的举动,姜宝青一点都不意外。

    在这等暗潮汹涌的平静之下,很快,德荣长公主邀请姜宝青去别庄避暑的日子到了。

    因着前两日刚下过雨,这天气倒也算凉爽,姜宝青这次带了觅柳,丁香,夏艾几个丫鬟,简单的收拾了下行囊,便坐上马车,向着城外行去。

    正好在岔路口,碰见了另一位夫人的车队,前前后后有近十辆马车,浩浩荡荡的很,占据了大半道路。

    姜宝青向来厚道,从马车车厢上的标志上认出,这大概是东乡侯府的马车。

    再加上那车队前头下来个管家,过来同姜宝青她们交涉,姜宝青才知道,这是东乡侯世子夫人的车驾,也巧了,也是受邀要去德荣长公主的别庄避暑的。

    姜宝青向来低调,这次出行又不是什么长途旅行,她加上丫鬟,也不过才三四辆马车。她又不爱坐定国侯府的制式马车,只坐了宫计找人给她特特订制,用来平日里出行的舒适马车,外表看着低调的很。

    跟人家浩浩荡荡的车队一比,姜宝青就像是个乡绅太太出门。

    所以那管家过来要求姜宝青的车队让路,倒是要求的理直气壮的很。

    姜宝青挑了挑眉,倒也没说什么。

    不过是谁先走谁后走,无所谓。

    便坐在马车里吩咐了人,先退后,待那东乡侯世子夫人的车队过去再前行。

第六百一十八章 投毒

    那管家这次没过来,过来个小丫鬟,拎了一份糕点盒子,态度平和,平和里却有又掩不住的高傲:“多谢这位夫人的相让,我们家世子夫人最是讲理,这是我们家世子夫人的一点谢意。”

    觅柳客气的接了过来,没多说什么。

    夏艾气得浑身有些发抖,但也谨记着不能失控给她们家夫人招来祸患,待那丫鬟娉娉婷婷的走了之后,夏艾这才抑制不住怒意,从觅柳手里接过那包装精美的糕点盒,气极反笑:“这位世子夫人,真是好大的架子!谁没吃过点心似的,真要是懂礼就让我们先走啊!”

    夏艾是个心直口快的,姜宝青不以为杵,笑了笑没说什么。

    毕竟是在私密的马车车厢里,夏艾想说什么,随她去。

    “好啦,消消气,”觅柳劝着夏艾,“这次奶奶带我们几个出门,可不能给奶奶招惹麻烦。”

    夏艾依旧是气鼓鼓的:“觅柳姐姐,我晓得!就是气不过!我们家奶奶,也是圣上亲自封过的一品诰命夫人,不比什么世子夫人品阶低!……她那般趾高气扬的轻狂,我就是替咱们奶奶委屈。”

    姜宝青看着夏艾一张秀美可人的瓜子脸气鼓鼓的气成了小包子模样的,忍不住笑了,伸手戳了戳夏艾的脸:“行了,别气了,不过是让个路,没什么。”

    夏艾还想说什么,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只是依旧撅着嘴,撅的高高的。

    姜宝青哄她:“好啦,你看,咱们不过晚走一会儿,还白得了一盒子点心,多好啊。”

    夏艾想说自己又不是贪这一两口点心的人,然而看着姜宝青那笑吟吟的模样,她抿了抿唇,还是没说出口,低下头去,开始拆那一盒子糕点。

    这是京城兴芳斋做的京八件,包装精美,很适合送礼。

    夏艾一双白嫩的小手很是麻利的解开了点心的包装,拿帕子捧了一块云片糕,奉到姜宝青跟前:“奶奶先吃。”

    姜宝青笑眯眯的咬了一口,只是那点心刚到嘴里,姜宝青神色就变了下,也拿出块帕子,将嘴里那口还未嚼碎的点心吐到了帕子上。

    她又飞快的拿起小桌上的茶杯漱了漱口。

    这一系列操作看的丁香夏艾目瞪口呆。

    觅柳跟着姜宝青的时间久,几乎是立时反应过来,急急翻出怀里备着的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乌黑的药丸来:“大奶奶!解毒丸!”

    姜宝青接过,看都没看直接塞嘴里嚼了嚼吃了。

    听到“解毒丸”三个字,丁香跟夏艾这才反应过来,脸都白了。

    丁香想的却更多些。

    她见姜宝青毫不迟疑的接过觅柳递过来的药丸就直接吃了,这种信任……

    若里面放着的是入口封喉的毒药呢?

    丁香的心里砰砰砰直跳,有些煞白的脸上显出几分诡异的红晕来。

    她知道这个想法很危险,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去想。

    夏艾跟觅柳这会儿都又骇又急,哪里会去注意丁香的胡思乱想。

    姜宝青的心思也都在这帕子里包着的毒物上头。

    觅柳给姜宝青倒茶的手都颤了,就连声音也在发颤:“奶奶,您没事吧?”

    姜宝青摇了摇头。

    那毒其实下的挺巧妙的,无色无味的,一般人还真尝不出来。

    可这不是巧了吗?这毒碰到的是她姜宝青。

    那点心一入口,姜宝青就尝出来了那掩在点心层层甜意之下的不和谐,再加上舌尖的微微麻痹感,换作常人可能以为是点心与舌尖之间的触感,可姜宝青很警觉的发现了,这是舌尖对于毒素的反应。

    她当机立断,将那口点心吐了出来。

    “我发现的早,这丁点不碍事,”姜宝青又掰了块点心,这次她谨慎的碾了一点点碎末放在口中,微微一尝,下了定论,“果然是下了毒。”

    尽管看姜宝青的异常反应就已经猜到了,但听到姜宝青亲口说出来,几个丫鬟脸上都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怎么会有人给奶奶下毒?”夏艾小声的喊了出来,秀气的瓜子脸上因着惊惧过度却是有些发白,“这是东乡侯世子夫人送来的点心,难道?!”

    姜宝青微微摇了摇头:“倒不像是那位世子夫人故意害我,你想,她这做的都明晃晃的,我若出了事,头一个被查的就是她。若是她有心想要害我,怎么会这般大张旗鼓?”

    这话说服了夏艾,夏艾不住的点着头,还是有些惊惧:“那会是谁想害奶奶!”

    姜宝青又摇了摇头:“倒未必是想害我。”

    无论是那个管家还是那个丫鬟,过来交涉的时候,哪怕是客客气气的丫鬟,那副倨傲都遮掩不住,倒不像是知道她是谁的样子。

    难不成这位东乡侯世子夫人还随机挑一个路人送出剧毒大礼包不成?

    觅柳小脸也是被惊得有些发白,然而这会儿她还在尽量理智的分析:“……从侯府出来,一直到这个岔路口,我们的车队倒也不一定非走这条路,这位世子夫人总不能是算准了我们会走这条路,守在这里跟我们抢到,伺机送出这份点心。”

    觅柳的眼神落在点心盒子上,蹙着眉头:“这点心是兴芳斋的京八件,平日里多是拿来赠人的……”

    姜宝青点了点头,顺着觅柳的话说了出来:“或者,这是谁想害那位世子夫人,她不知情,顺手将这带了毒的糕点盒子送了出来。”

    这个猜测倒是比东乡侯世子夫人故意要害她更通顺些。

    她跟那位东乡侯世子夫人唯一的交集也就是方才的让道上,说这位世子夫人蓄意要毒害她……确实也说不太过去。

    马车里一时陷入了寂静。

    半晌,丁香才低声道:“那位世子夫人,倒也真是好命。”

    可不是么?

    把有毒的糕点盒子送了出来,还正巧碰上了能识别毒素的姜宝青……

    姜宝青心下一动,看了丁香一眼。

    丁香被姜宝青看得下意识缩了缩。

    不由得有些心虚,然而又一想,方才她在脑子里想的那些事情,姜宝青哪怕再神通广大,总不会钻到她脑袋里看到她在想什么。

    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第六百一十九章 低调行事

    虽说出了这么一个惊险的插曲,但德荣长公主那边的帖子却是不能不赴的。

    姜宝青让觅柳将那一盒子带毒的糕点给收好,准备当个物证。

    不管怎么说,这盒带毒的糕点出自东乡侯世子夫人之手,这毒不管是不是她下的,都跟她脱不了干系。

    德荣长公主的别庄在城外环山的半山腰,四下里垂柳摇曳,花香阵阵,微风袭来,还带着水润的清凉。

    依山傍水,确实是个消暑的好地方。

    夏艾见姜宝青经历了投毒这一桩事,还有闲情逸致的掀开帘子看着山路两侧的风景,一派游刃有余气定神闲的模样,不禁心生钦佩。

    她们家奶奶真的是好强啊!

    到了别庄,下了马车,自有人过来接。

    因着东乡侯世子夫人的马车行李较多,虽说东乡侯世子夫人已经进了门,但她的车驾随从还在外头按照别庄管事们的指令安顿着。

    那个管家一看见姜宝青她们的车驾也停在了德荣长公主府,脸色变得十分精彩。

    夏艾都看乐了。

    等姜宝青被德荣长公主特特派出来的嬷嬷接进门时,夏艾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回头瞅了一眼那管事。

    那管事大概是跟人问到了姜宝青的身份,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夏艾终于没忍住,唇间逸出了一声轻轻的笑。

    丁香撇了夏艾一眼,压低了声音:“奶奶不是说,一切低调行事吗?”

    声音不算高,但又恰好能让前头的姜宝青听见。

    夏艾脸有些微红,抿了抿唇,垂下了头。

    引路的嬷嬷隐隐听见了什么,但她作为公主府里的嬷嬷,还是很有素质的,笑吟吟的给姜宝青介绍着别庄里的风景。

    “……那边有个池子,别庄的管事在里头养了不少的鱼,这次请了诸位夫人小姐们过来避暑,夫人已经吩咐下去了,到时候捞些鱼出来款待几位夫人。”

    姜宝青微微笑着,倒也不用搭腔,只是做出倾听的姿态来便够了。

    别庄里的小径几乎都遮掩在树荫之下,哪怕是炎炎夏日,一路行来也颇为凉爽。

    到了客居的院子,那嬷嬷微微一笑:“里面一应寝物都已经备下了,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宫大奶奶海涵。”

    姜宝青笑了下:“怎会?嬷嬷真是太客气了。”

    一旁的觅柳知机的递上一个份量不轻的香囊。

    那引路的嬷嬷笑容更亲切和蔼了,又嘱咐了几句旁的,这才告了退。

    结果进了屋子,样样安置妥当之后,看着姜宝青也要歇一歇,暂时不用她们丫鬟在侧服侍了,夏艾就把丁香给拉了出去,一直拉到了院子里的一处角落。

    “丁香姐姐,我敬你是入景轩的老人,你方才什么意思啊?”夏艾压低着声音,直接了当的发问。

    丁香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这话什么意思?”

    夏艾冷哼一声:“眼下又不在大奶奶跟前,丁香姐姐莫要跟我装模作样了。方才在门口,我承认,是我出了纰漏。可你也不必那般当着引路嬷嬷的面,就直接教训我吧?”

    “我没有,”丁香也压低着声音,好声好气的解释着,“妹妹误会了,我之前就想着同你说一声,万万没有教训你的意思。”

    “说一声?”夏艾忍不住冷笑出声,态度也尖锐了些,“丁香姐姐莫要当我是春芹那好哄的,好话歹话我听得出来。姐姐说真心想要说一声,大可再把声音压低些。不过是拿我在大奶奶前面邀功罢了,妹妹我不是傻子,看得出来!”

    说完,她一甩袖子,直接离开了。

    丁香被夏艾气了个倒仰,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夏艾这个小蹄子一口一个“姐姐”的叫着,又说什么敬她是入景轩的老人,可她那态度,哪有半分敬?!

    还不是因着她们都是二等丫鬟,自己没有身份去教训她,她才敢这般猖狂!

    夏艾这小蹄子算什么东西,竟也敢给她甩脸色!

    这事丁香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受。

    姜宝青歇了晌起来的时候,就见着过来伺候的丁香眼睛红肿得很。

    姜宝青原本端着一碗冰镇的莲子羹喝着,抬眼一看见着丁香双眼红肿,微微拧了拧眉,将莲子羹放下:“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丁香似是有些慌乱的看了夏艾一眼,随即垂下头,摇了摇头,闷声道:“没人欺负奴婢,可能是有些不太适应环境。”

    说是这么一说,可她方才那一眼,姜宝青哪能不明白!

    姜宝青又看向夏艾。

    她知道夏艾这个丫头是个心直口快的,有时候说话会比较直白,再加上她能感觉得到,丁香有些敏感,说不定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误会。

    夏艾原本见丁香红肿着眼,心里咯噔一下,就有些后悔是不是上午的时候自个儿说得太重了,眼下姜宝青这么一看,她更感觉是自己的缘故了,也没吞吞吐吐的,直接认了:“可能是奴婢上午的时候说话说得太过了,奴婢在这里给丁香姐姐道歉。”

    “妹妹快别说了,不关你的事。”丁香推脱着,眼眶越发红了。

    姜宝青看这样子,也不像是出了什么大事。同事之间闹点小矛盾是很常见的事,她也没放在心上,“唔”了一声:“眼下我们是在长公主的别庄上做客,彼此都多担待些。”

    几个丫鬟齐齐应了是。

    姜宝青这才又端起那碗莲子羹,只是没喝几口,便有小丫鬟过来传话:“……大奶奶,东乡侯世子夫人遣了丫鬟过来,想约您下午喝茶说说话。”

    “哦?”姜宝青挑了挑眉,想了想,道,“行,你把丫鬟传进来,我问问话。”

    小丫鬟领命去了,很快就把候在院子外头的东乡侯世子夫人的丫鬟请了进来。

    正是早上给姜宝青送那盒有毒糕点过来的那丫鬟。

    这丫鬟那种矜持掩不住的高傲早就不见了,见了姜宝青就行了个跪拜礼,仔细听着,声音还有些发颤:“奴婢春香,给宫大奶奶请安。”

    以姜宝青的心胸,还不至于无缘无故的去为难一个小丫鬟。

    她笑了下:“起来吧。”

    那丫鬟却跪在地上不敢起,伏在地上,这下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奴婢……早上的时候不知道是宫大奶奶的车驾,多有冒犯,还请宫大奶奶见谅!”

    姜宝青在意的根本就不是这事,她更在意的是那盒下了毒的糕点,到底是出自谁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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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灸世家第四十五代传人姜宝青遭遇车祸,重生在了乡下一个痴呆小女孩身上。 愚昧闭塞的山村,骇人听闻的陋习,自私自利的亲戚。 失怙弱女如何在群狼环伺下,同哥哥过上安然的小日子? 且看她化刃为针,在坎坷世事里,挣得一片锦绣! 只是,那位病娇公子,你过来,咱们先把账算一算!田园小针女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田园小针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田园小针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