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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兰花花     田园小针女txt下载     田园小针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二十章 赴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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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一章 捻酸

    夏艾从怀里掏出块干净的帕子,将凉亭中的长凳并栏杆擦了又擦,又拿出块干净的帕子铺在长凳上,这才笑着让姜宝青坐了过来:“奴婢看着这里挺干净的,只有一丁点微尘,倒也算不得什么。”

    凉亭的桌子上摆放了新鲜的瓜果茶点,用纱罩给罩着,应是有人提前备下的。

    想想东乡侯世子夫人眼下还姗姗未至,这大概是德荣长公主这个主家提前备好的。

    姜宝青赏了将近一刻钟的景,东乡侯世子夫人终于姗姗来迟。

    姜宝青定定的看着一名盛装丽人聘聘婷婷的从小径深处拐出来,身后跟着一长串的丫鬟婆子,有打着伞的,有拎着果盒的。神态俱是悠闲,并无紧迫之色。

    看那架势,虽说没见过面,也能晓得,这就是东乡侯世子夫人了。

    更别说,春香就在她身边伺候着,不是那位东乡侯世子夫人又能是谁?

    姜宝青也就气定神闲的坐在亭子里,没有半分起身相迎的意思。

    东乡侯世子夫人跟姜宝青打了个照面,愣了下。

    春香小声道:“……那位就是宫大奶奶。”

    在那一瞬间,这位以美貌出名的东乡侯世子夫人脸上有些控制不住的扭曲。

    “姜妹妹先到了。”东乡侯世子夫人很快调整好了面部神态,笑盈盈的迈进亭子,跟姜宝青打着招呼。

    姜宝青微笑着:“是项夫人来晚了。项夫人约我的时辰,是申时。”

    这会儿已经申时过一刻了。

    亭子里静了静。

    东乡侯世子夫人沉下脸来,盯着姜宝青的脸,上下打量半晌,突然笑了,她翘着新染好的蔻丹,悠悠道:“……姜妹妹见谅,毕竟姐姐带的丫鬟婆子有些多,出来难免就耽误了些时辰,还是妹妹这般轻车简从的好。只一点,姜妹妹这未免也太朴素了些。早上见了,还以为是哪家富商太太出行……”她用帕子掩着嘴娇笑,眼波流转,“所以姐姐早上轻慢了些,这次请你过来,也是为着这事,给你赔不是的。”

    项绮君说完,着意的去看了下姜宝青的神色。

    她以为姜宝青会被她数落的羞愧难当,最不济也会认清现实,明白她们之间的云泥之别。

    谁曾想,姜宝青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甚至还朝她笑了下:“无妨,项夫人不必放在心上,毕竟这个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以貌取人的,没什么大不了。”

    项绮君神色又扭曲了下。

    这个姜宝青,怎么这般不要脸!

    不得家里重视,出门俱是简陋的车驾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反讽她以貌取人?!

    ……那人,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恬不知耻的!

    她想起,这一切都是源自皇帝的那道赐婚圣旨。

    想来,他也是身不由己……

    想到这,项绮君那颗又酸又涩的心,忍不住又砰砰砰的跳了起来。

    她稳了稳心神,只当方才没听出姜宝青话里头那讥讽的意味。

    项绮君身后的丫鬟婆子方才在石凳上铺好了软垫,沏好了新鲜的龙井,只等着她就座。

    她动作娴雅的落了座,自己找了个话头,岔开了方才以貌取人的话题:“……姜妹妹,这是头一次来参加德荣长公主的避暑宴?”

    姜宝青见这项绮君,从见了她开始就阴阳怪气的酸她,被她不轻不重的拿话怼了回去,竟然还又提起了这次避暑宴的事。

    没有半点提到那盒子京八件。

    姜宝青暂时看不出什么异样来。

    她不动声色的顺着项绮君的话题往下聊:“……是头一次,怎么?”

    项绮君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笑,她染了蔻丹的指甲微微翘起,看着妩媚又娇俏:“没什么,长公主这避暑宴,向来只邀请交好的人家,已经有些年没有加过新人了。好似姜姑娘刚进京还没两年呐,先是嫁进了高门,又一只脚迈进了长公主的圈子,”她眼波流转,“姜妹妹,好本事啊。”

    夏艾听了,脸上闪过忿忿之色。

    听着这话倒是没什么,可这不就是在明里暗里的说她家大奶奶玩弄手段吗?

    丁香却是垂下了眼。

    她觉得这位项夫人的话说的很有几分道理。

    私底下谁没讨论过,她们家这位刚嫁进来的大奶奶是乡野出身,却能嫁入侯门,成为一品将军夫人,这手段,是何等的厉害!

    姜宝青看着项绮君那张明媚动人的脸,隐隐从她这话里听出几分含醋捻酸的意味来。

    姜宝青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她漫不经心的端起茶杯,轻轻晃了下里头的茶水,淡淡道:“说来惭愧,这跟我倒是没什么关系,还是我家夫君厉害。”

    尽管项绮君掩饰得极好,但姜宝青还是发现了方才她在提到“我家夫君”时,项绮君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扭曲。

    嗯?

    姜宝青不动声色。

    项绮君过了半晌才强笑道:“那也是姜妹妹有福气,能找到个那么厉害的夫君。”

    姜宝青这下确定了。

    她忍不住抬了抬眸,仔细打量了一番项绮君。

    唔,这位项夫人,听说有二十三四了,这年纪上,倒是也差不得太多。

    生得嘛,客观来说,确实也不错。

    只是,再怎么不错,人家也名草有主了,就不劳你惦记了。

    还对着她捻酸喝醋说三道四的,够格么你?

    早干嘛去了你?

    姜宝青忍不住冷笑一声。

    宫计被家族迫害,颠沛流离十多年,这时候,你在哪呢?

    姜宝青笑了下,悠悠道:“是啊,毕竟嫁了个生得好,人品好,又疼我宠我的夫君,确实很有福气。”

    姜宝青狠狠的秀了把恩爱,对项绮君造成了一万点伤害,项绮君那高高在上的脸色几乎全线崩溃。

    姜宝青神清气爽。

    项绮君一回到屋子,新换上的茶具又让她全都给拂到到了地上。

    她气得胸膛起伏不定,一张娇媚如玫瑰的脸这会儿几乎成了铁青色:“那个小贱人!”

    服侍在侧的春香知道她们家夫人心情不好的时候最爱找人撒气,这会儿大气也不敢出,头垂的低低的,生怕项绮君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可偏偏怕什么就来什么,项绮君阴森森的声音在春香头顶响了起来:

    “春、香!”

    春香面如死灰,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第六百二十二章 相似

    项绮君微微的笑着看着跪在地上的春香:“我记得你说,那姜氏生的没我好看?”

    春香跪在地上,听着那声音里漏出来的咬牙切齿,面无人色,心跳都漏了一拍。

    她还记得,上一个叫春香的,是个圆脸的小姑娘,很会说话,也很得项绮君的喜爱。

    但有次,那个叫春香的不知道办错了什么差事,直接被项绮君让人堵了嘴,拉出去活活打死了。

    从此,她这个本在院子外头干活的三等丫鬟,正好得了项绮君的眼缘,就被拨到了屋子里,成了新一任的春香,一跃成了一等丫鬟。

    不知道有多少不明内里的人羡慕她的好运,却没人知道,她有多如履薄冰。

    大概是人在绝境的时候,总会激发出求生本能,春香觉得她的脑子从来没这般快速转过,她白着脸,结结巴巴的给自己分辩着:“奴婢,奴婢确实觉得夫人比那姜氏更美一些。”

    项绮君冷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春香:“是吗?”

    春香听出了话里浓浓的杀意,她浑身微微的抖了起来,心一横,眼一闭:“夫人,奴婢说的是真的。赝品哪能比正品好看!”

    项绮君心一跳,看着春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春香听着项绮君话里流露出的几分急切,知道自己多少赌对了。

    眼下已经到了这一步,她没有退路了。

    春香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夫人有没有觉得,那姜氏,眉眼之间,跟夫人有几分相似?”

    项绮君乍然一听这话,心乱如麻:“你说什么!”

    “奴婢之前还不敢确定,今儿见夫人跟那姜氏站到一处,这才惊觉,”谎话说了个开头,剩下的就好办多了,春香越说越顺畅,声声恳切,“那姜氏的眉毛眼睛,乃至鼻子嘴巴,单单拿出来,隐约都能看到夫人的影子呢!”

    项绮君愣了下,声音里带上了自己都没发现的颤抖与急切:“你说的,是真的?!”

    春香这会儿已经没有退路了,她小心的看着项绮君的脸色:“奴婢哪敢说谎蒙骗夫人。夫人仔细想想,看着那姜氏是不是有几分眼熟的感觉?”

    在春香这般诱导下,项绮君回想起姜宝青那张脸,越想越觉得似乎真的有几分眼熟。

    春香见项绮君神色松动,忙趁热打铁:“夫人想想,那姜氏的眉毛是又细又长,像柳叶似的,夫人不也是柳叶眉?那姜氏的眼睛虽然没有夫人的有神采,但那眼型,尤其是那微微上翘的眼角,可不是跟夫人有几分相似?”

    在春香的种种描述下,项绮君越想越觉得好似还真是这样。

    她心里砰砰砰直跳着,有个大胆的猜想冒上了心头。

    原来,原来是这样!

    这姜氏,是她的替身啊!

    那人回京,她已经嫁作了他人妇,可他竟对她情深如此,找了个她的替身成亲!

    他傻不傻啊,只要是他,只要是他……

    她都愿意的啊!

    项绮君一颗心火热热的,恨不得这会儿就去找宫计问个清楚,再续前缘。

    春香见项绮君的神色变来变去,一会儿似酸楚无边,一会儿又似少女含春,含羞带怯的……她便知道,她们家夫人,暂时是不会再找她的麻烦了,她暂时安全了。

    至于以后如何,以后再说!

    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

    姜宝青回了院子,夏艾还有些气呼呼的:“什么世子夫人啊!这般不知礼数!”

    觅柳一直在院子里守着,倒不知道外头发生的事,这会儿听夏艾一说前因后果,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听着这位东乡侯世子夫人,怎么好似对奶奶有些敌意?”

    姜宝青笑了下,拿了颗金灿灿的杏子,在手里把玩着:“不用管她,这避暑宴也不过三天,这三天里离她远点就是了。”

    几个丫鬟都福身应是。

    觅柳犹豫了一下,又问:“那有毒的糕点……怎么处理?”

    说起这个,夏艾又气呼呼的:“看她对咱们奶奶那莫名其妙的敌意,说不定那糕点就是她故意送过来的!想害我们奶奶!”

    姜宝青却摇了摇头。

    哪有莫名其妙的敌意,那项绮君对她不善,她多少也能猜到为什么。

    送那糕点时,那项绮君还不知道她的身份,怎会蓄意害她?

    “下毒的应该另有其人,”姜宝青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身边的这几个丫鬟,“怕是那项氏,并不知道那糕点里有毒。今天下午,她一句都没有提过那糕点,若是知道那糕点有毒,怎么也要旁敲侧击的问上一两句。我冷眼看着,这事应该与她无关。”

    虽说对项绮君有点烦,但姜宝青还是做出了理智客观的判断。

    其实,若非项绮君对她是这么一个态度,她方才便会把这糕点里被人下了毒一事告知项绮君。

    可偏偏项绮君对她这般阴阳怪气的,姜宝青哪怕告诉她,她说不得还要怀疑是姜宝青下套。

    姜宝青索性就不说了。

    夏艾有些傻眼,却很是信服她们家奶奶,她紧锁眉头,冥思苦想:“……那这糕点里的毒,到底是谁下的?”

    姜宝青道:“怕是遭了池鱼之灾。”她只说了这一句就不肯再说旁的了,只交代几个丫鬟,这事不要外传,以免打草惊蛇。

    几个丫鬟自是应了。

    晚上是德容长公主的洗尘晚宴,姜宝青换了一套绿宝石的首饰,衬得越发清丽绝美。

    姜宝青这次是带了觅柳出去,留夏艾跟丁香在院子里看家。

    夏艾觉得这是大奶奶对她的信任,十分慎重的应了。

    丁香却酸楚的觉得,怪不得下午带她出去了,这是为晚上带觅柳出席晚宴打铺垫呢。

    总不能让觅柳接连一天都在院子里看家吧!

    丁香在没人发现的角落,把一方帕子都给揉烂了。

    洗尘晚宴设在离着那水风袭来亭很近的一方水阁。姜宝青也是掐着时辰去的,不早不晚。

    早了显得太谄媚,晚了又太托大。

    姜宝青去的时候,水阁四面低垂着轻纱,层层轻纱中,早早的点上了灯。清亮的灯光透过柔曼的轻纱,也显得朦朦胧胧起来,仿佛身在仙境。

    仙境之中,已有两三位夫人到了。

第六百二十三章 不太对

    一位姜宝青倒是认识,是临清郡王家的大儿媳孙氏,按照辈分得叫德容长公主一声表姑。

    之前在勇亲王府做客的时候,倒是跟这孙氏有过一面之缘。

    这位孙氏可以称得上是京城新妇人中德容言工的典范,一举一动都仿佛是比着书上的模版用尺子刻下来的。

    好在这位孙夫人,人虽然板正了些,却不是个爱惹事的,也不爱对旁人指手画脚,只是对自己要求较为严苛罢了,不是个难相处的人。

    还有一位年纪稍大些的夫人,姜宝青并不认识,但看那身上奢贵的布料,以及价值不菲的首饰,便也知道,非富即贵当然,以德容长公主的社交圈子来说,这位八成是又富又贵的。

    这位年纪稍长的夫人见姜宝青进来,未曾说话先带了两分笑:“这位就是宫大奶奶了?生的是真好看,宫司首真是好福气!”

    自打督察司成立以后,宫计的称呼也多了一个,有人喊他宫大将军,有人喊他宫司首,几乎没几人会喊他宫大少爷。

    这个圈子就那么大,有些敏锐些的人已经发现了宫计似是跟宫家不太对付的事。

    姜宝青带着丫鬟上前见礼。

    孙氏可能看出了姜宝青并不认识方才那位夫人,简短的给姜宝青介绍道:“这位是吏部尚书夫人,南宫夫人。”

    南宫夫人笑道:“看我,上了年纪,倒是忘了先自我介绍。宫大奶奶刚成亲,尚未参加多少宴席,自然是不认识我的。”

    她说得落落大方,又一直带着笑,看着就让人很容易生出几分好感。

    孙氏抿了下唇。

    这位吏部尚书夫人,姜宝青自然是听说过的。

    吏部尚书,跟宫计也算是同僚了,前些日子成立督查司的时候,宫计跟吏部尚书共事过一段时间。偶尔也会跟姜宝青提一提吏部尚书家的一些事。

    这会儿交际起来,倒也便利。

    南宫夫人见姜宝青从善如流的同她寒暄起来,那落落大方没有半点束手束脚的模样,眸中也是闪过几分诧异。

    她这次来之前,是得了她们家老爷吩咐的,说是宫司首的新夫人也要参加,让她看顾着些,怕小姑娘刚嫁人,面皮薄,转圜不开。

    这样看来,她家老爷倒是多虑了。

    南宫夫人笑吟吟的,又把身后的小女儿拉出来给姜宝青介绍。

    南宫小姐有些羞答答的:“宫大奶奶好。”

    嗯?

    她家那个上房揭瓦的幺儿怎么还含羞带怯上了?

    老爷你看看啊,到底是谁要被多看顾些啊!

    南宫夫人有些疑惑。

    南宫小姐接着羞答答道:“宫大奶奶可真好看,就跟令兄一样好看。”

    姜宝青:“……”

    敢情是看上了她哥……

    南宫夫人:“……”

    敢情是看上了人家哥哥……等下!

    她女儿什么时候看上人家哥哥的!

    南宫夫人有些惊恐。

    这次出门其实她不太愿意带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女儿过来的,她担心这个被宠坏了的小女儿会在德容长公主面前当场表演一个上房拆瓦。

    实在是南宫小姐从早到晚的磨她,缠了她三天,缠的她不厌其烦。她家大儿媳又十分通情达理的表示,小孙女可能有点着凉,这几天就不让她出门了。

    于是她就只能带着小女儿过来了。

    来之前,她耳提面命了好久,严禁小女儿在外面胡闹。

    小女儿还信誓旦旦的保证了!

    谁知道,南宫小姐这一下子,可比什么胡闹都让人胆颤心惊!

    若不是一会儿还有晚宴,南宫夫人真真恨不得拉着小女儿回去好生盘问。

    到底是什么时候看上了人家哥哥!

    嗯?

    等下,宫大奶奶的哥哥……

    是叫姜云山对吧?

    听说是云海老人的关门弟子,生的一表人材,学识过人,被云海老人在各种场合夸过不少次。

    之前的讲读会,就是他主讲的,她也听说过,都夸姜云山是个难得一见的俊才。

    就是可惜门第太低了些。

    不过听说今年要去参加秋闱,以姜云山的才学,三甲应该没什么问题,冲一冲,说不定还能进得金銮殿。到时候一个进士出身那是少不了了。

    再加上他妹子嫁给了宫计,若是小女儿真跟姜家做了亲,那岂不是南宫家也跟宫计成了亲戚?

    南宫夫人想得怦然心动。

    本来,南宫琴是幺儿,家里上下宠的厉害,脾气也难免骄纵了些,若是嫁进高门,说不得怎样的鸡飞狗跳。

    嫁个门第低些的,定然得把她家小女儿捧得高高的啊!

    等姜云山有了进士出身,再加上妹子的姻亲关系,这门第,也可以了!

    再说了,门第低些也没什么,会疼人就好。她家老爷年纪不算大,还能在朝中十来年,这十来年,足够把姜云山拉扯起来了!

    南宫夫人越想越激动,从小女儿的一句话上,就想出了这么多,这会恨不得拉着姜宝青的手,好好的跟她谈一谈这桩亲事了!

    姜宝青看着含羞带怯的南宫小姐,再看看脸上隐隐激动的南宫夫人,忍不住有些纳闷。

    这南宫家的人,好奇怪啊!

    ……

    待项绮君差不多时辰来到水阁的时候,就见着水阁里面姜宝青跟几位夫人都相谈甚欢,一派和乐融融的模样。

    项绮君深深的吸了口气,把差点吐出口的“小贱人”三个字咽了回去。

    长袖善舞又如何,那个小贱人还不就只是她的一个替身?!

    项绮君垂下眼,掩住眸中的不屑,迈进了水阁。

    项绮君笑着跟几位夫人都打了一通招呼,最后眼神落到姜宝青身上,笑道:“姜妹妹,又见面了。”

    姜宝青微微一笑:“项夫人。”

    却没旁的话,十分的生疏客套。

    大家都是人精,忍不住看了过来。

    南宫夫人挑了挑眉:“……你们俩以前就认识了?”

    项绮君笑而不语,看着很是含蓄。

    然而却让人浮想联翩。

    姜宝青干脆道:“下午在长公主的园子里说了会儿话。”

    没说旁的,却告诉了旁人,她跟这位项绮君的关系就这么点,她们不熟。

    南宫夫人了然,笑道:“说起来,项夫人这称呼却是不太对。”

    项绮君看向南宫夫人,脸色有些僵硬:“哦?南宫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六百二十四章 挡路了

    晚风习习,将水阁四面垂下的薄纱轻轻吹起,薄纱堆砌的朦胧中,几位夫人小坐其间。

    只是,眼下的氛围却是有些僵。

    项绮君口气有些僵的问出那句“南宫夫人这话什么意思”之后,她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语气算不得好,想要缓和一下,但眼下又是在“替身”姜宝青面前,项绮君如何都不愿意让姜宝青看了笑话去,她梗着脖子没给自己打圆场。

    南宫夫人原本也只是笑着用开玩笑的口吻揶揄了项绮君一句。毕竟项绮君跟她年纪差那么多,她作为长辈,跟个小辈开几句玩笑却也不算什么过分的事。

    然而项绮君直接硬邦邦的甩出一句“南宫夫人这话什么意思”,让氛围一下子僵硬了起来。

    南宫夫人唇边原本带着的那抹笑淡了淡。

    在受邀的几位夫人小姐里,既有当朝重臣的妻女,也有勋爵世家的夫人。大家谁的身份也不低,项绮君这个东乡侯世子夫人,妥妥的属于小辈了。

    “我若没记错,定国侯府曾有位姑奶奶是嫁进了东乡侯府的,说起来,定国侯府跟东乡侯府还是姻亲。”南宫夫人看着项绮君,浅笑道,“论起辈分来,项夫人比宫大奶奶还低上一辈。所以我说,你这称呼不太对。”

    项绮君凌乱的愣在了原地。

    京城里这些权贵人家,若要真这么细算,都有错综复杂扯不断的关系。鬼知道那什么定国侯府的姑奶奶是什么辈分!

    怎么着,那个小贱人不过是她的替身,还一下子成了她的长辈不成!

    项绮君眼里闪过一抹愤恨,憋着一口老血说不出话来。

    旁边有别的夫人过来打了圆场:“哎呀,阿涟就是爱开玩笑,项夫人你别放在心上。”

    阿涟是南宫夫人的闺名,这显然是关系较为亲密的。

    南宫夫人便看了一眼浑身僵硬的项绮君,笑了下:“是啊,我开玩笑呢。”又说起了旁的事,辈分这事就算轻轻的落下了。

    她原本就是在开玩笑,京里头各家的联姻那么多,你要从这一桩亲事上算是长辈,从另一桩亲事上算,说不得就成了晚辈,大家从来就没有过当真的。

    所以这事,当事人说是开玩笑,也就算过去了。

    然而经此一事,项绮君却是再不好喊姜宝青妹妹了。

    项绮君阴毒的眼神落在了姜宝青身上。

    姜宝青笑盈盈的,看不出有半分恼怒来。

    差不多已经到了开宴的时间,德荣长公主很快扶着丫鬟的手过来了,她的头发高高的拢起,发髻之上簪了一支朝阳五凤挂珠簪,行走之间,那硕大浑圆的珠子随之微微摆动,华贵极了。

    德荣长公主含着笑,同几位夫人寒暄着。

    酒席上摆着上好的湃了冰的青梅酒,入口甘冽绵长,带着微微的凉意,让人醺醺然。

    姜宝青作为小辈,没怎么开口说话,只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倾听着。

    最为活跃的还是项绮君,她生得娇俏,又妙语连珠,逗得德荣长公主笑个不停,席上一片欢乐的气氛。

    仿佛方才那般僵硬的气氛从未存在过。

    姜宝青浅笑。

    “宝青是头一次来玩,感觉如何?”德荣长公主亲切的把话题落到了姜宝青身上。

    姜宝青顿了顿,微微笑道:“长公主有所不知,这几日臣妇在家里,正无聊着呢,还好长公主邀了我过来玩,感觉非常好。”

    德荣长公主那雍容华贵的脸上,闪过一抹了然,她点了点头,似是不经意,问姜宝青:“你不是长媳么?……虽说你家是二房当家,但……就真的一点家事也不让你沾?”

    这里说的家事,自然指的是整个定国侯府。

    德荣长公主这问话,真是又含蓄又直接。

    含蓄在她并没有把矛盾直接挑明,却又直接的把问题给问了出来。

    姜宝青抿唇笑了笑,看着十分温顺无害:“大概是二婶怜惜我是新妇,家事繁重,不愿我太过劳累吧。”

    这话说的,在座的都是大宅门里出来的,谁听不出来里面的道道?

    几位夫人目光闪了闪。

    德荣长公主微微敛了敛笑:“这可不行。你二婶怜惜你,你却不能因此躲懒。长辈疼爱你,你也要回报长辈才是。谁家长媳是在家当甩手掌柜的?”说着,德荣长公主几分亲昵的点了点姜宝青,“你二婶是整个京城都有名的贤惠人,你若是想替她分劳,她定然也高兴的很。”

    德荣长公主这话,看上去是在教育姜宝青,然而谁听不出来,这是在为姜宝青分权撑腰?

    南宫夫人差点笑出声,越发坚定了回去就去相看姜云山的想法。

    姜宝青一脸新媳妇的娇羞:“长公主说得是。”

    心里却在想,看来她家宫计在朝中站的挺稳固的,不然德荣长公主也不会这般频频的向她抛来橄榄枝。

    德荣长公主自然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她又跟姜宝青聊了几句家常,旁边有夫人捧场逗趣,自然而然的把话题又转到了别的地方去。

    这是成亲后姜宝青以宫计夫人的身份,参与的头一次正式社交场合。

    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简单些,她游刃有余的很。

    宴散后,姜宝青嘴角含着笑,同德荣长公主,诸位夫人一一告辞。

    只是在穿过院子的某条小径时,姜宝青被项绮君拦住了。

    项绮君在席上酒喝得有些多,在这漆黑的夜里,她的眼神像是着了火般,死死的盯着姜宝青,闪着诡异的光。

    觅柳跟夏艾警惕的护在了姜宝青的身前,虎视眈眈的看着项绮君。

    “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项绮君声音甜腻腻的,这会儿喝了酒,带了几分癫狂,在月下,就像是一条吐着信子发着嘶嘶声的长蛇。

    姜宝青不为所动,轻笑了下。

    春香心惊胆颤的小声提醒着她们家夫人:“夫人,您喝醉了。”

    这会儿刚散宴,德荣长公主不知道还有没有走远!

    项绮君反手就是一耳光,春香哪里敢躲,硬生生的抗了这一巴掌,半个小脸都被打得通红,还不敢有什么怨言,眼里含着半包泪,哆哆嗦嗦的跪在项绮君腿边。

    项绮君蹙着眉头,挥了挥通红的手心,骂了声“皮糙肉厚的蠢奴才!”

    姜宝青有些不耐烦的抬眼看着项绮君,冷静道:“项夫人,让让,挡路了。”

第六百二十五章 池鱼之殃

    项绮君醉得都有些站不稳了,笑得却猖狂:“看你那副模样,我就觉得好笑……你得意个什么劲啊,不过是个替身……”

    姜宝青眉头挑了挑,替身?

    你当是在看什么狗血虐文吗?

    项绮君歪歪扭扭的上前几步,觅柳护在姜宝青跟前,严声道:“项夫人,您喝醉了,请自重!”

    项绮君大怒,又是一巴掌挥下来。

    觅柳跟夏艾不是项绮君的丫鬟,哪里会纵着项绮君。夏艾上前架住了项绮君的胳膊,眉头拧得老高,疾言厉色的朝项绮君身后那几个傻了眼的丫鬟们喝道:“你们主子喝醉了,还不赶紧把她拉下去,就看着她在这闹事?!”

    几个丫鬟却有些犹犹豫豫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了春香的前车之鉴,谁还敢去拉。

    夏艾气了个倒仰。

    这都些什么丫鬟!

    一点专业素养都没有!

    姜宝青脸上看不出喜怒,轻描淡写道:“那就让项氏继续闹,一会儿把长公主的人闹来了正好。”

    项绮君的丫鬟们冷汗涔涔。

    虽说德荣长公主一副笑眯眯很是和善的模样,可谁都不会认为这个威名赫赫敢养面首的长公主是个好脾气的和善人!

    几个丫鬟互相望了眼,这才咬牙上前,有拦的,有哄的,费了不少功夫这才拦下了项绮君。

    姜宝青定定的看了眼醉醺醺的项绮君,冷笑一声,这才领了丫鬟往自个儿院子行去。

    偏生那项绮君还在后面又喊:“宫大少爷根本不爱你!你不过是个替身!”

    姜宝青跟宫计风风雨雨这些年,哪里会被项绮君这三言两语给挑拨了。

    她根本没把项绮君的话放在心上,冷笑一声,头也不回的领着丫鬟走了。

    到了院子,丁香正坐在廊下守着,摇着团扇,跟几个小丫鬟聊着天。

    没什么异样。

    姜宝青进了屋子,鼻翼动了动,转身就把要端着水进门的丁香拦住了。

    丁香有些不解,又有些委屈:“大奶奶,这?”

    姜宝青接过丁香手里的黄铜盆:“没事,我自己来。你把门关好。”

    丁香有些狐疑,但她什么也没说,垂眸应了一声,把门关好后,转身离开了。

    姜宝青把黄铜盆放在黄梨木的雕花八仙桌上,抿唇轻笑道:“出来吧,给你做的驱蚊香囊味已经出卖了你。”

    纱帘之后,转出位嘴角含笑的青年男子来。

    自然是宫计。

    他朝姜宝青微微张开着胳膊,示意姜宝青过去。

    姜宝青正要靠上去,突然想起一桩事,顿了下脚步,意味深长的笑着看向宫计,声音又柔又媚:“夫君啊~问你个事呗。”

    宫计骨头酥了一半去,自持的咳了一声,又忍不住一手将姜宝青直接强拉入怀里,摸着她的头发,意味深长道:“夫人这是吃准了在这儿我不敢将你怎么着么?”

    姜宝青自他怀里仰起头,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宫计是真的拿她没有办法,他磨了磨后槽牙。

    他可以摸黑进屋来同她幽会,却不愿意在这种陌生的地方委屈了他的妻子。

    姜宝青这是吃准了他不会把她怎么样,才这么肆无忌惮的挑逗他。

    他还偏生真不能把她怎么样。

    “行行行,”宫计那张俊美得不似凡人的脸上罕少出现了这种悻悻的神色,他磨了磨牙,静了静心,搂着姜宝青狠狠的亲了一口,这才道,“你想问什么啊心肝?”

    姜宝青嗔了他一眼。

    宫计被姜宝青这一眼给看的,刚定下来的心思又有点蠢蠢欲动。

    姜宝青也感觉到了宫计的蠢蠢欲动,她慢吞吞的看了宫计一眼,还是收敛了一下。

    她知道宫计疼她,定然不会做让她为难的事,可她也不能仗着宫计这份疼爱太过肆无忌惮了。

    “我问你,你认不认识东乡侯世子夫人项绮君?”姜宝青趴在宫计胸前,玩着宫计垂在肩头的发丝。

    这人头发手感好得很,黑黑的,像丝绸般顺滑,倒不像是他这个犟人的头发。

    宫计任姜宝青把玩着头发,认真的想了下,挑了下眉:“东乡侯世子夫人?没印象。若硬要说什么,倒是前些日子督察司查了件贪墨的案子,跟东乡侯世子有几分关系。只不过牵连的不深,倒也算不上犯法。怎么,他夫人欺负你了?”

    说到后面,宫计声音骤然冷了几分。

    姜宝青忍不住笑了出来:“……倒也不是瞧不起她,就她,还想欺负我?”

    青铜渣渣做梦想虐王者呢。

    宫计见姜宝青笑得愉快,眯了眯眼:“那你好端端的,问起那项氏来做什么?”

    姜宝青对了对手指,有点心虚的看了宫计一眼。

    都怪那项绮君,说什么替身啊替身的。她虽然不信,但总归要问上一句吧?

    倒也不是说不相信宫计啦……

    问一句认不认识又不过分……

    宫计捏住姜宝青的小下巴,揉了揉,声音阴森森的:“心肝,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组织一下语言。不然,等我自个儿查出来以后,”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姜宝青的腰一眼,“某人再哭着喊腰累,我也不会停了,懂了吗?”

    “……”

    这威胁可真是太吓人了。

    姜宝青从善如流的交代了:“就是那项绮君啦,今儿早上我给她让了个路,她让丫鬟送过来一盒糕点。结果那糕点里面下了毒,我吃了一口就尝出来了,吐掉了。”

    宫计的脸色十分的骇人,差点想捏断姜宝青的下巴:“……下毒?!这么大的事,你磨磨唧唧半天才跟我讲?!”

    姜宝青用理直气壮来掩饰自己的一点点心虚:“主要是我分析了下,我这属于被误伤。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当时项绮君也不知道马车里的人是我。”

    她其实没把下毒当回事,她在意的就是什么替身不替身的问题。

    宫计那般回她,可见是对那项绮君完全没什么印象。

    结果就显得她好像不相信宫计似的。

    眼下把下毒这茬事推出来,也不过是个掩饰罢了。

    宫计把姜宝青从怀里摘出来,仔细的上下打量了一番,见确实是活蹦乱跳,不像是中毒了的样子,这才冷笑道:“她若知道是你,还敢给你下毒,那她胆子倒是肥的很。”

    宫计这二十几岁的人生中,有将近一半是在阴暗暴戾中度过的,也就是后来遇到了姜宝青,他才逐渐慢慢的走了出来。

    这会儿冷冷一笑,竟隐隐又有了几分当年那种阴戾的模样。

    姜宝青忙抱住宫计的腰,软声道:“我真的没事。我今天还试探了下项绮君,发现她确实对那有毒的糕点一无所知。我估摸着是谁想给她或者她身边的人下毒来着,我不过是池鱼之殃。”

第六百二十六章 女装

    宫计冷笑:“池鱼之殃也是差点伤到了你。”他顿了顿,抿着薄唇,一张俊脸写满了阴沉,“这事我会去查个清楚。”

    姜宝青见宫计罕见的生了气,她也不敢再作妖,左哄右哄了半天,这才把这尊大佛给哄得高兴了些。

    临走之前,宫计摸着姜宝青的脸:“我知道你性子犟,做了什么决定就要一条道走到黑。我也不说让你回去的话,我让郑南换了女装来陪你。”

    先前郑南本就要来的,但前几日郑南刚得知,原来她跟他哥哥还有一个叔父在世,前几日病危,想要见她一面。

    郑南想也没想的拒绝了。

    但姜宝青却发现郑南眼里的茫然。

    郑南的事,她曾经特意去了解过,打小就只有一个哥哥相依为命,为了活下去,她扮成了男孩子的模样。前些年哥哥还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被杀害了,这个世上只留下了她一个人踽踽独行。

    姜宝青直接给郑南批了假,把茫然的郑南给赶了出去:“我不过是去长公主那过几日,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我自己也足以自保。你赶紧去你叔父那看一眼。”

    郑南咬了咬下唇,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闪过一抹决然。

    她朝姜宝青抱了抱拳,什么也没带,只腰间佩着一把她常用的长剑,转身快步离开。

    眼下姜宝青听到宫计说把郑南送进来,点了点头,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那么忙,让白芨送郑南来就行了。”

    宫计瞥了姜宝青一眼,不出意外的在那张小脸上看到了跃跃欲试的兴奋。

    他嗤笑一声,“旁的我不管,只一点,”他危险的眯着眼,看着姜宝青,“一切以自己的安危为重。知道么?”

    姜宝青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宫计冷笑一声,跳窗走了。

    ……

    翌日,德荣长公主那边让人送来了一篓桃子,说是自家庄子上的桃园产的,个头极大,比姜宝青的拳头还要大上一圈;皮又软又薄,粉里透着红,隔得老远就能闻到桃子的香甜味。

    觅柳帮着把桃子削了皮,又切成了块,拿了个白里透着烟云青的小瓷碗盛了,放上一把银制的小叉子,端给了姜宝青。

    白的白,青的青,粉的粉,单从视觉上,就煞是好看,更提那引人食欲大增的香甜味。

    姜宝青捧着那小瓷碗,吃得正开心,有别庄上的管事过来回话,说是宫家派人给她送了些东西过来。

    姜宝青心领神会,让那管事把人给带了上来。

    一名丫鬟打扮,面无表情的清秀女子,手里拎着一个紫檀描金木盒,跟在管事后头进了门。

    管事说了几句奉承话,就退下了。

    屋子里一时间就只剩下了姜宝青,觅柳,丁香,还有面无表情的郑南。

    丁香一开始还有些疑惑,多看了几眼后,一脸震惊,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郑南。

    姜宝青上下看了郑南几眼,直把郑南看得浑身都不自在,眼看着那张清秀的小脸越发面无表情,估摸着要暴走了,忙安抚的笑道:“阿南这一身可真好看。”

    郑南面无表情道:“多谢奶奶夸奖。”

    姜宝青夸道:“有些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眼瞎,这么多年都看不出来我们阿南是个女孩子,明明这么秀丽。”

    这话基本上把宫计以及白芨在内的暗卫都给骂进去了。

    郑南有些不太自在的动了动,垂下眼看着地面:“……”

    今儿早上是白芨把她送过来的。

    白芨全程一副眼珠子要掉下来的模样,半句话都没说。

    她简直气笑了。

    她穿女装真有这么可笑吗!

    结果姜宝青这还夸她秀丽好看,郑南自个儿都有些混乱了。

    不过想想也是,白芨那狗,不就是眼瞎吗?

    郑南面无表情的想。

    姜宝青端着那碗桃子切块,往前一递:“这么热的天,还劳烦你过来,吃吗?”

    郑南面皮抽了抽,拒绝了。

    姜宝青也不生气,笑眯眯的吃完那一瓷碗,又去净了净手:“带你出去玩玩?”

    郑南被姜宝青早就磨没了脾气:“大奶奶,奴婢眼下是定国侯府的丫鬟。”

    姜宝青笑眯眯的点了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她顿了顿,又很好奇的把郑南招到跟前,小声问道:“……白芨什么反应?”

    郑南往后退了两步,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难得的浮现了一抹慌乱,然而她很快就稳定了下来。

    “没什么反应。”郑南冷冷道。

    姜宝青点了点头,没说旁的话,心里给白芨下了个定义。

    傻子。

    以前看着白芨侍卫挺机灵的,怎么关键时刻这么傻?

    怪不得也二十好几岁了,还是单身。

    姜宝青都已经这么给力的送助攻了,他竟然还抓不住。

    算了,注孤生。

    姜宝青把这年头给抛到脑后,笑眯眯的看向郑南:“那不说那个傻子了,走,昨晚德荣长公主说中午有全鱼宴,我们去湖边看看。”

    郑南有些别扭的福了福身子。

    姜宝青就像慈祥的老母亲一样,看着郑南露出了姨母笑。

    多好的孩子啊。

    丁香看着姜宝青带着觅柳跟郑南出去,手里头的帕子几乎让她绞成了一团。

    她见夏艾还在那无知无觉似的,带笑整理着房间,忍不住心里骂了一句缺心眼,心烦的走了出去。

    ……

    姜宝青领着觅柳跟郑南去了园子,路上还碰到了出来赏景的大学士夫人。

    姜宝青同这位荀夫人不是很熟,客气的打了个招呼便散了。

    这庄子地理位置极好,处在半山腰,依山傍水的,夏风吹进来都带着水雾般的凉气,凉快得很。

    庄子里圈着半边碧湖,眼下几个穿着仆役服的下人正在湖边拿渔网捞着鱼。姜宝青很感兴趣的倚在亭边栏杆上,看着长公主庄子上的人在那捞鱼。

    她倒是有心也想去捞些鱼玩,然而这会儿是在旁人家里做客,自然是没法这般放得开。

    宫家也有个小湖,回家后倒可以玩一玩。

    姜宝青沉思着,就听见郑南那微冷的声线在身旁响起:“夫人找我家大奶奶有事?”

    姜宝青有些错愕的回身,就见着亭子外的项绮君脸色十分难看的站在那儿,像是要进亭的模样。

第六百二十七章 别牵连我

    项绮君很快镇定下来,她缓缓露出一个笑容:“这亭子是长公主别院的,我进来休息,难不成还要你家奶奶批准不成?”

    郑南干脆没说话,福了福身子,敷衍了一句“夫人言重了”,就没再说旁的。

    她本来出声本来就只是为着预警。

    习武之人,本就耳聪目明。姜宝青没听到,可她是切实听到了,方才在园子深处,有人在冷笑,说什么“那贱人在亭子里赏景”之类的话。

    项绮君又要说什么,姜宝青自是不会看着郑南被刁难,她脑子转得快,加上对郑南跟项绮君的理解,几乎瞬时明白了。

    姜宝青笑眯眯道:“项夫人莫要生气,我家这丫鬟性子直得很,大概是见项夫人无声无息的就靠近了,还以为项夫人想给我一个惊喜。”

    项绮君冷静下来,她打量着姜宝青。

    昨晚她喝多了,借着酒意说了不少话。她今儿早上醒了酒,这才想起昨晚她把“替身”那事给说了出来。

    项绮君几乎要把姜宝青那张笑盈盈的脸上给盯出个洞来。

    心里却是惊涛骇浪。

    怎么可能,但凡一个妻子,听到刚成亲的丈夫只是把自己当成替身,都会惊疑不定吧?

    最不济,也会惊慌失措下。

    可这姜宝青看上去却毫无所觉的模样……

    除非她,根本不在意宫计喜不喜欢她!

    项绮君攥紧了手心。

    可不是么,她一个低贱的平民,能嫁进侯府,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心计,使了多少手段,哪里还在乎旁的!

    那么好的宫计,最后却娶了一个这种玩意!

    项绮君冷笑道:“姜大奶奶说笑了,我可没什么惊喜能给你的。”

    姜宝青见项绮君还是这么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挑了挑眉,也没什么兴趣跟她纠缠:“即使如此,项夫人请便。”

    说完,不再理会项绮君,转身继续看向湖面。

    项绮君眼神阴冷的盯了姜宝青一会儿,深深的吸了口气,微微提了提马面裙的裙摆,迈上亭子台阶,坐到离姜宝青不远不近的地方。

    姜宝青是真的没把项绮君放在心上,有郑南在一旁盯着,这项绮君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她颇有兴致的看着湖边网上来的那鲜活乱蹦的大鱼,脑子里想的是鱼的十八种做法。

    项绮君看着姜宝青这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很是悠闲,她自个儿脸色反而越发难看起来。

    这姜氏是真的不在乎她是不是替身!

    项绮君脸色阴沉得很。

    “夫人!”

    水风袭来亭外,一个婆子满面焦色,匆匆而来。

    “您在这儿,老奴找了许久!”婆子一脸焦虑的迈进亭子,突然见亭子里还有另外一名不认识的贵妇人,生得又是极为妍丽,竟把她们家向来以容貌出众而闻名的夫人都给比了下去。

    那婆子微微一惊,哪怕有急事在身,也忍不住有些侧目。

    项绮君皱起眉头,轻轻咳了一声:“什么事?”

    那婆子回过神,左右看了下,见姜宝青根本就没往这边看,这才上前,附在项绮君耳边轻声说了起来。

    项绮君原本就有些阴沉的脸,显得越发狰狞起来。

    她胸膛剧烈起伏着,手里捏着一块帕子,手指都攥成了白色。

    “走!”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项绮君吐出这个字,带着她那堆下人,离开了亭子。

    亭子里终于清静了。

    姜宝青惬意道:“人一少,感觉风也凉快了不少。”

    觅柳却有些担忧:“那位项夫人,怎么对奶奶这么大的敌意?看她方才那脸色,可真是可怕。”

    郑南抿了抿唇,声音很是平静:“方才那婆子说的是‘家里来了消息,瑾姨娘被检出有孕三个月了’。”

    觅柳满是崇拜的看向郑南,小声道:“南姑娘好厉害。”

    郑南这般冷静自持的人,被觅柳满是崇拜的这么一望,也有些不大好意思,咳了一声:“来之前查了查那项氏的资料,大奶奶需要么?”

    姜宝青想起投毒那事,点了点头。

    “那项氏,六年前嫁给了东乡侯世子,四年前生下一个女儿,没多久就夭折了。”郑南声音不大,沉着的说着关于项氏的情报,“……至今项氏膝下没有孩子。东乡侯夫人对项氏不满已久,有磋磨项氏的事传出来。也因此不少人很是怜惜项氏,像是德容长公主,许多时候就喜欢提携项氏一把,项氏这才能坐稳了世子夫人的位子。只是前两年,东乡侯夫人给东乡侯世子纳了一门贵妾,是东乡侯世子的表妹。这位表妹,颇得东乡侯世子的宠爱。”

    郑南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方才那婆子说的怀孕的瑾姨娘,就是这个表妹。”

    表哥表妹,天生一对。被个合法小三抢了老公,是挺悲惨的。

    可再怎么悲惨,你也不能心理扭曲跑出来抢旁人老公吧?

    姜宝青对项绮君毫不同情,甚至还想吐槽。

    姜宝青想了想,道:“我方才瞥了一眼,那项氏满脸狰狞,不像是个会善罢甘休的。眼下跟她同在长公主的别庄里,她别惹出什么事来牵连我。”

    郑南知意:“您的意思是想让我去监听吗?”

    姜宝青抿唇笑了下,很是秀气的模样:“倒也用不着监听这般麻烦,你过去听一听壁角,看看那项氏打算做什么,我们也好提前有个对策,到时候别被她牵连了就好。一定要小心,安全为上。”

    郑南沉着的应了声是,离开了亭子。

    觅柳看着郑南的身影消失在树木掩映中,忍不住低声道:“南姑娘真是厉害极了。”

    话里充满了崇拜跟艳羡。

    姜宝青轻声道:“阿南是很厉害,可是也很不容易。我从前也女扮男装过,好多次差点翻车。阿南却是女扮男装在刀山火海里闯了那么久……”姜宝青看向觅柳,“所以,我向来多怜惜她几分,你莫要吃醋。”

    觅柳脸颊发红的笑了下:“大奶奶莫打趣奴婢了。奴婢怎会跟南姑娘吃醋?且不说阿南姑娘为大奶奶做了这么多事,十分得用……大奶奶愿意对谁好那是大奶奶的自由,奴婢难道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吗?”

    说到这,觅柳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住了口,有些忐忑的看向姜宝青:“大奶奶,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又不是瞎子,出来的时候她的不满都要摆在脸上了,”姜宝青淡淡道,“不过看在她这么多年忠心守着入景轩的功劳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觅柳有些不安的咬了咬下唇。

第六百二十八章 捅篓子

    她们家大奶奶向来聪慧,发现了丁香的不正常之处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丁香争宠的心思太明显了。

    觅柳作为大奶奶陪嫁过来的贴身大丫鬟,平日里丁香对着她也还算收敛,姐姐妹妹的叫的亲热。

    但郑南对丁香来说却是个突然闯入的丫鬟,这争风吃醋的心思就有些明显的摆在了脸上。

    觅柳本想为丁香求个情,可看她们家大奶奶那模样,也不像是要拿丁香问罪的样子。

    觅柳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们入景轩的这些丫鬟,来自不同的地方,都有着不同的脾气。虽说偶尔也会有些小摩擦,但总归来说还是很祥和的,她真的不希望出什么篓子……

    希望丁香能早日想明白吧。

    正想着丁香,谁曾想,小径上一路小跑过来个丫鬟,似是在找人,看着姜宝青在亭子里,松了口气。

    姜宝青认了出来,是长公主这别庄上分到她院子里做洒扫的小丫头。

    “怎么跑得这么急,可是出事了?”觅柳作为姜宝青身边的一等大丫鬟,自然而然对她们院子里这些低等的丫鬟有管束权。她见小丫头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是跑的,还是晒的,便先出了声,也是让那小丫鬟缓一缓,喘喘气。

    小丫鬟大概是跑得急了,小胸脯一起一伏的,话都有点说不出来。

    她气还没喘匀,只稍稍定了定神,便上气不接下气急忙道:“宫、宫大奶奶,夏艾姐姐让奴婢给您传话,说是丁香姐姐出了事,请您赶紧回去主持大局。”

    姜宝青只觉得额角跳了下。

    觅柳有些紧张的问:“可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小丫鬟咽了口唾沫,气息总算喘匀了些,她摇了摇头:“不知。只知道夏艾姐姐遣了奴婢几人,分头出来找您……”

    觅柳心下一沉。

    看这阵仗,怎么都不像是小事。

    觅柳看向姜宝青,就见着姜宝青已经起了身,微微拧着眉头,神色有些严肃:“先回去再说。”

    觅柳忙收拾了一番,这才同姜宝青一道回了院子。

    因着是在做客,这院子自然是长公主庄子上的管事帮着分配的,离着园子不算远;只是园子里岔路多,姜宝青这回去的路上,也正好碰到了其他两个出来寻她的小丫鬟,一并带了回去。

    觅柳有些担心丁香,更担心的是丁香是不是给姜宝青惹了什么麻烦出来。

    结果姜宝青这前脚还没迈进院子,就听得院子里丁香带着哭腔喊着:“……我还不如一头撞死!”

    在一堆慌张劝着丁香的声音里,一道带着怒意的冷笑声分外明显:“哼,你若真想死,也看在咱们大奶奶平日待你不薄的份上,别死在这院子里。园子里不是有湖吗?你去啊!”

    院子里的嘈杂奇异的顿了顿。

    之后丁香的哭声更大了:“死就死!”

    一头从廊下冲了出来。

    然后呼呼啦啦的,后头还跟着几个丫鬟,想要拦住丁香。

    这会儿她们才看到站在院子门口,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姜宝青。

    院子里瞬间又静了静。

    觅柳皱着眉头,带着薄怒:“好端端的,说什么呢?!也不怕冲撞了大奶奶!”

    丁香袖子遮住半边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跪了下去:“大奶奶,您别管奴婢了,让奴婢去死吧。”

    怎么可能不管丁香让她去死?

    姜宝青盯着丁香,声音却是缓和的:“你先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丁香却只是哭,一副难以起口的样子。

    夏艾紧随其后走了出来,一脸忿忿的也给姜宝青跪了下去,显然一肚子怨言,很有话说。

    姜宝青便看向夏艾:“……方才你跟丁香吵什么呢?”

    方才吵架的时候,夏艾让丁香去跳湖。

    姜宝青当然不会认为夏艾说那话是真心的,若是真想让丁香去死,何必又急急的派那么多人出去寻她回来。

    夏艾性子直得很,姜宝青问起来,她还有些气呼呼的:“奴婢就直说了,大奶奶事后要打要罚都行!”

    丁香有些慌乱的放下掩住脸的袖子,露出一张眼睛肿得像核桃似的脸来:“夏艾……”

    夏艾不管她,径直道:“大奶奶,您离开院子前,嘱咐了奴婢跟丁香看好院子。”

    姜宝青微微颔首。

    夏艾继续道:“可丁香不知道怎地,却跑了出去,还不慎落了水!”说到这时,夏艾显然气得有些急了,眼睛都有些发红了,“然后就是那么凑巧,正好别庄寻长公主殿下的敏行郡王世子碰见了,救了丁香!那位世子殿下一路抱着湿漉漉的丁香回来,不知道被多少人看见了!”

    姜宝青愕然。

    丁香哭得越发委屈了,夏艾说得她好像故意一样,可她真的是不慎落水啊!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奴婢真是百口莫辩……还不如去死了算了!”

    “你还在这只会寻死觅活的!”夏艾双目通红,显然气得紧了,她大声道,“你知道这次你给大奶奶惹了多大的麻烦吗!”

    夏艾也气得快喘不上气来了。

    这算是她们家大奶奶成亲后,接到的头一个有份量的帖子。

    可偏生丁香这个不安分的,捅了个天大的篓子。

    掉河里,湿身,被外男给抱着回来,招摇过市,这一招那位鼎鼎大名的准太子妃丘二姑娘用国,最后变成了三皇子妃,那等有权有势的人,都逃不开一句“男女授受不亲”!

    丁香这不过是定国侯府里的一个二等丫鬟,发生了这等事,也就两个下场,一是一抬小轿送到郡王府去,给那郡王世子当个侍妾;要不,就是一条白绫直接一了百了,也免得坏了定国侯府的名声!

    贴身丫鬟出了这档事,这让旁人怎么看她们家大奶奶?!

    偏偏待那敏行郡王世子走了,丁香又突然哭了起来声称自个儿要一头撞死!

    夏艾心里这口气啊,真真是恨不得捶死这个丁香。

    姜宝青突然出了声,她看向丁香,淡淡的:“你若说你不是有意的,那你跑出院子去做什么?”

    丁香那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声顿时止了止,继而她哭得越发有些委屈了,她从怀里头掏出一个白瓷小罐子,抽噎道:“……奴婢见大奶奶忘带了这防晒的珍珠粉,想去给大奶奶送珍珠粉来着。”

第六百二十九章 说客

    盛着珍珠粉的小瓷罐白里透着淡淡的青色,确实是姜宝青那个平时用来装防晒用珍珠粉的小罐子。

    虽说她出门前已经涂过了,并不需要旁人给她送过去。但丁香这份殷勤小意,你也不能说她有错。

    姜宝青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顿了顿,心平气和的问:“……眼下这事,旁的我也不说了。丁香,你是怎么想的?”

    丁香抽噎道:“奴婢只想着在入景轩里伺候大爷跟大奶奶,旁的奴婢不敢奢求。”

    夏艾在一旁冷笑一声:“若是那世子殿下来找大奶奶要人……”

    丁香没有等夏艾说完,飞快的打断了夏艾的话,她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写满了委屈,杏眼里满满都是泪水:“奴婢不愿意!”

    姜宝青仔细看着丁香的神色,见她说这话时,最起码是真心实意的。

    这么看来,丁香还真是遭了一场无妄之灾。

    “行,”姜宝青轻描淡写道,“有你这么一句话,我就知道该怎么处理了。旁的事你们不用操心,都起来吧。”

    丁香磕了个头,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夏艾撇了撇嘴,跟在后头也爬了起来。

    说什么不愿意的,那敏行郡王世子在的时候,就没见她说过半个不愿意,只一昧的垂泪;待人走了,又突然要死要活的撞墙明志,这谁信啊。

    “丁香受了这番惊吓,也好好休息一下,今儿不用当值了。”姜宝青嘱咐道。

    丁香垂着头应了。

    姜宝青又喊了一声夏艾。

    夏艾愣了一下:“奴婢在。”

    “你跟我来一下。”姜宝青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进了屋子。

    夏艾大概能猜到姜宝青要跟她说什么,她咬了咬下唇,有些垂头丧气的跟着姜宝青也进了屋子。

    姜宝青屏退了旁的伺候的人,屋子里就剩下了她跟夏艾觅柳。

    夏艾一声不吭的又跪了下去。

    姜宝青有些头疼的看向夏艾:“我知道你素来心直口快,可方才你那般言辞,实在太激烈了些。你就没想过,丁香可能真的是无辜的吗?”

    夏艾低低的辩解:“……奴婢知错,可丁香突然跑出去,又出了这么一桩事,也实在太巧了些……”

    “这个世上本来就有很多巧合,”姜宝青耐心的劝着夏艾,“你不能因为这些巧合,就给旁人定了性或许丁香给你的印象不是很好,可她这次也是受害者,你那般说她,万一她真的去跳湖了怎么办?”

    夏艾看姜宝青严肃认真的模样,哪里敢说丁香那种人是决计不会去跳湖的……不过,仔细想想,这次确实也是她太激动了,有些口不择言。

    夏艾低声道:“大奶奶教训的是,是奴婢想岔了。奴婢一会儿就去跟丁香道歉。”

    姜宝青看夏艾的神色,是真的面有愧色,心下点了点头。

    夏艾性子直,说话经常太冲,但这丫头好就好在性情真,不会藏着掖着。

    “行了,快起来吧,不要动不动就跪,”姜宝青有些无奈道,“你别忘了你方才说的话。”

    夏艾应了一声。

    觅柳追着夏艾出了屋子,小声嘱咐:“都是一个院子的姐妹,别搞得关系太糟了。以后别这么冲动,大奶奶不容易。”

    夏艾看着觅柳。

    也就觅柳会这么掏心窝子跟她说这些了。

    为什么她对丁香总是看不过眼?

    丁香在私底下总是含蓄的跟她抱怨一些什么,她又不蠢,不是听不出来,丁香是想激起她的同仇敌忾,把她当枪使。

    “觅柳姐姐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夏艾低声道。

    一码归一码,今天这事确实是她做错了,她会去跟丁香认错道歉,但不代表,她就打心底里接受了丁香这个人。

    ……

    觅柳端了碗酸梅汤给姜宝青,姜宝青正以手支着头,坐在窗边的塌前想着什么事。

    觅柳轻手轻脚的进来,把酸梅汤放在贵妃榻的小几上,轻声问道:“奶奶在想什么?”

    姜宝青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什么。”她忍不住又笑了下,“出来本来是想躲躲清闲的,谁知道比在府里时还要事多。”

    觅柳犹豫了下,还是轻声问出了口:“奶奶在烦恼丁香的事?”

    “倒也说不上烦恼,只是……”姜宝青想了下,还是没把自己的猜测说出口。

    “再等等看吧。”

    到了中午开宴的时候,姜宝青带着丫鬟去德荣长公主那用了一顿全鱼宴,不得不说,这养在庄子上的大肥鱼,味道确实不错的很。

    姜宝青喝了两碗鱼汤。

    德荣长公主坐在上首席那,看着姜宝青直笑。

    姜宝青拿帕子沾了沾嘴角,也笑道:“长公主殿下为何这般看着臣妇?可是臣妇嘴上沾了什么东西?”

    德荣长公主笑得意味深长:“有一宗巧事,一会儿宴散了,你留一下,我要说给你听。”

    姜宝青心下了然,她没有在意周围投来的探究目光,笑着点了点头。

    待用过这全鱼宴,德荣长公主携姜宝青去了临水的一座楼阁,这楼阁的顶层做成了开放式,正好可以将湖面上的风景一览无余。

    德荣长公主执着姜宝青的手,看着姜宝青抿着唇笑:“……宴前我得知了一桩事,也算是桩喜事了。”

    姜宝青猜到了德荣长公主要说什么,她轻笑了下,垂下眼眸:“长公主殿下请说。”

    德荣长公主“咦”了一声,有些探究的看向姜宝青:“莫非你还不知道……你院子里丁香那桩事?”

    姜宝青悠悠的想,就这会儿的功夫,对方连她院子里的丫鬟叫什么都摸出来了,她怎么可能还不知道?

    “大概知道一些,”姜宝青看向德荣长公主,“长公主说得可是丁香落水那事?”

    德荣长公主笑道:“可不就是这桩?既然你已经知道,我就不赘言了……我年纪大了,看到合适的小年轻们就总想撮合一番。今儿我那侄儿给我送了些他庄子上的野味,可巧就碰见了那事……他过来同我一说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继而又一想,他总归是跟丁香有了肌肤之亲,愿意将丁香纳进府里做个侍妾,也算是有担当。一个落水,一个救人,倒也不能说得上是谁错,不如咱们就玉成了这桩喜事?”

    敏行郡王家的世子,若是细细论下来,确实要喊德荣长公主一声表姑姑。

    长公主亲自当说客,这面子不可谓不大。

第六百三十章 推辞

    可偏偏这么天大的面子,姜宝青却仿佛意识不到似的,并没有一口应承下来,而是拿那双秋水似的眸子望着德荣长公主,轻轻的叹了口气,倒显得有几分为难:“按理说这确实是桩好事。”她顿了顿,轻叹了一句,“只是,这丫鬟却不是一般的丫鬟……”

    德荣长公主知道姜宝青向来不是拿乔拿捏人的性子,她见姜宝青这般说,倒也起了几分兴致,追问道:“如何个不一般法?”

    姜宝青抿了抿唇,轻叹一声,左右看了下,压低了声音:“我夫家那些事,想来您多少也是曾耳闻过的,我也就不藏着掩着了。这丫鬟,是个有情有义的。我夫家离家那些年,她一直待在宫家,从小丫头,生生的熬成了大丫鬟。我对她也要慎重些,反而不敢如何安排了,总要听我夫君的意见。”

    这年头,人命不值钱,尤其是丫鬟的人命,那更是贱如草芥。

    姜宝青想过了,无论是德荣长公主,还是那什么敏行郡王世子,他们想要捏死一个小丫鬟,那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姜宝青不可能时时的看住丁香,她只能把宫计拉出来,当一当挡箭牌。

    果然,德荣长公主误会了,她露出个恍然大悟的神色来,倒也不尴尬,反而因为姜宝青跟她说这隐秘的事情,多了一分亲昵的好感:“原来竟是这样,那丫鬟还是个有情有义的,这倒也不用先订下来,等你回府问过宫司首再说吧。”

    姜宝青笑着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心里却在淡淡的想,这是她最后一次帮丁香了。

    情义这东西,总是会慢慢被消磨的。

    ……

    姜宝青领了丫鬟回了院子,丁香那边已经是收拾妥当了,换了一身有些老气的靛青色夏衫,有些期期艾艾的过来伺候姜宝青。

    姜宝青有些乏了,正想午歇,见丁香总在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她挑了挑眉。

    她倒没想吊着丁香,只是毕竟德荣长公主也只是中间传话人,眼下敏行郡王世子那边到底什么说法还未知,姜宝青本来想十拿九稳的时候再说。

    只是见丁香这般局促不安,倒也该先给她个定心丸。

    “你不必着急,虽说那敏行郡王世子托了长公主来说项,但我已经同长公主推辞了。”姜宝青安慰道,“后日便回府了,这段时间你就先别出门了。”

    丁香脸上闪过一抹喜色,她点了点头,又飞快的看了姜宝青一眼,神色复杂,低声道:“奴婢知道了。”

    姜宝青也有些倦了,揉了揉眉心:“好了,你下去吧。”

    丁香退出了院子,有几个别庄里伺候的小丫鬟,满脸兴奋的凑了上来,拉着丁香的胳膊去了角落,压低了声音:“丁香姐姐,你的事怎么样了?”

    丁香抿了抿唇,有些矜持的低声道:“听说世子托了长公主,不过我们家奶奶回绝了。”

    有个小丫鬟又是艳羡又是遗憾的嘟囔:“丁香姐姐真是天大的好福气,若是我能被郡王府的世子看中,一定高兴的不得了。”

    旁边就有小丫鬟笑着啐她:“你也不看看你长得什么样!世子如何能看得上你?也就只有丁香姐姐这等貌美如花的,才能得了这种机缘!”

    话里头充满了艳羡。

    “别这么说,”丁香很是谦虚的模样,柔声道,“我并不想嫁到郡王府去,我不过一介奴婢,哪里配得上天潢贵胄。”

    几个小丫鬟互相对视一眼,心思各异,其中一个小丫鬟细声细气道:“丁香姐姐连郡王府都看不上,这是有了更好的去处?”

    话里头的酸味很是明显,丁香却恍若未觉,依旧是微微的笑着:“做人奴婢的,最重要的是本分。去处不去处的,哪里是我们这些做人奴婢的考虑的事情?不都是主子说了算么?”

    这话单单拿出来,是没什么问题,但放在这里,却好像在说那些艳羡的小丫鬟们都不本分似的。

    几个听出话音的小丫鬟当即就红了脸。有个性子尖锐些的,甩了下手里的帕子,冷笑了一声:“丁香姐姐还真是清高,也怪不得都快二十岁了,还在院子里当着二等丫鬟。”

    丁香的脸,轰的一下红了,仿佛全身血液都涌了上来,她身子微微哆嗦着,看着那说话的丫鬟。

    有人觉得不太好,拉了拉那说话尖锐的丫鬟。

    那丫鬟早看丁香不顺眼了,不管不顾的冷笑一声:“你拉我做什么啊,她自个儿说的啊,要本分,不要郡王府的去处啊。人家心气高,看不上咱们这些不本分的。”

    丁香这下都要气哭了,她手指微微颤着,指着那丫鬟说不出话来。

    “你们在这吵什么呢?”

    远远的,觅柳的声音随着风送了过来。

    她站在走廊那一端,微微皱了下眉头,看着那群丁香跟小丫鬟,想着在外人面前总要给丁香几分颜面,缓了下,又委婉的提醒道:“大奶奶正在午歇呢,都小声些。”

    几个小丫鬟吐了吐舌头,知机的鸟兽散了。

    丁香板着脸从那边走过来,同觅柳擦肩而过。

    觅柳有些担心的看着丁香那有些发红的眼眶,小声的问:“这是怎么了?”

    丁香没理会觅柳,挺直的腰背有些僵硬,快步离开了。

    夏艾正坐在屋檐下的阴凉处咯嘣咯嘣的磕瓜子,手里攥了一把,见丁香过来,还往前递了下:“吃瓜子么?厨房那边刚炒好的。”

    丁香气得浑身发抖,这贱人竟然还磕着瓜子看她的笑话!

    她当即一把打开夏艾的手,哭着跑走了。

    夏艾先是懵了下,继而又恼怒起来,她好心好意的分丁香瓜子吃,丁香不吃就不吃,这是干嘛啊,还打她?

    瓜子都扬了一地!

    夏艾忍了忍,毕竟前面刚跟丁香为着之前的事道了歉,丁香心里还有气也是正常的。

    她撇了撇嘴,还是自个儿去拿了扫帚把掉了一地的瓜子给扫干净了。

    ……

    因着几位夫人大多都是家里头主持中馈的,盛夏时节出来避一避暑,玩上个两三天倒也没什么,时间一长却也是不行的。为着能玩的畅快些,德荣长公主几乎日日开席宴客。

    到了晚上那会儿,姜宝青去赴宴的时候,德荣长公主还往她身后看了看,眼神在夏艾跟觅柳身上转了圈,问姜宝青:“……对了,我对丁香没什么印象,她这会儿来了么?”

    姜宝青笑道:“丁香有点染了风寒,我让她在屋里休息呢。”

    上午那会儿落了水,现在染上风寒倒也是合情合理的。

    德荣长公主一听,意味深长的笑了下,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明白了这是姜宝青的托词。

    “看来这丫鬟倒是很得你们夫妻俩的心。”德荣长公主笑眯眯的摞下一句,倒也没说旁的,又同别的夫人聊天去了。

第六百三十一章 谁是谁非

    中午全鱼宴那会儿,项绮君推说身上不舒服,没参加,晚宴这会儿,倒是带着几个丫鬟过来了。

    哪怕是夜晚纱幔之中的柔光,也能看得出项绮君脸上涂了厚厚的脂粉,像是在遮掩什么坏气色。

    她强打着精神,陪着德荣长公主说了会儿话。德荣长公主素来喜欢漂亮的人,对项绮君态度倒是挺好,聊了几句后,见她脸色不太好看,很是关切道:“……绮君可是太累了?不然早些回去休息?”

    项绮君强撑着笑:“长公主是知道的,我在东乡侯府实在算不得轻快……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自然要好好的玩一玩。”

    神色间一副又隐忍又坚强的模样,长公主见她这般,自然是怜惜的很,同她说了不少话。

    到了散宴的时候,项绮君那脸上难看的颓色果然就好了不少。

    项绮君一来了精神,就又去小路上拦住了姜宝青。

    姜宝青看着项绮君那发狠的眼神,就直叹气。

    一边叹气一边怪自己男人魅力太大了,看把人家给勾得,这是跟她有多少深仇大恨啊!

    “姜宝青,我劝你莫要太过嚣张,认清你自己的位置。”项绮君看着姜宝青,阴森森的说着,眼神里毫不掩饰对姜宝青的憎恶。

    姜宝青盯着项绮君,缓缓道:“这话我倒是要送给项夫人,认清自己的位置。你是东乡侯世子夫人,我是督察司宫司首的夫人。项夫人总盯着我,莫名找我的茬……”姜宝青慢条斯理的笑了下,露出洁白的贝齿,“旁人会以为,项夫人,看上了这司首夫人的位子!”

    项绮君脸色变了变。

    正待说什么,却又听得小径那边的传来行人走动的声音,并几位夫人隐约的说笑声,项绮君咬了咬牙,狠狠瞪了姜宝青一眼,甩袖离开了。

    直到回了自己院子,姜宝青想着方才项绮君脸上那副有些狰狞的神色,忍不住冷冷笑了下。

    那副神色,可不就是被人戳中心事后的恼羞成怒吗?

    姜宝青正想着,外头传来郑南压低了声音的禀告:“大奶奶,奴婢回来了。”

    姜宝青忙去开了门,把郑南给迎了进来,关上房门,又给郑南倒了杯茶水递过去:“你辛苦了。”

    觅柳跟夏艾早就被她遣回去休息了,她也不担心会有人在廊下偷听,毕竟郑南的功夫在这摆着,能这么近距离偷听又不被郑南发现的人,她也拿人家没辙。

    姜宝青问:“如何?”

    郑南斟酌了一下用词,把她调查的事给姜宝青讲了一遍。

    郑南来的时候,就跟姜宝青简单的介绍过项绮君的资料。

    这项绮君嫁的东乡侯世子,对项绮君算得上很是不错,然而项绮君在府上娇纵的很,跟东乡侯夫人的矛盾比较多。

    只是项绮君这人在外人面前惯会装相,东乡侯夫人又自恃身份,也不跟旁人开口解释,旁人皆以为是东乡侯夫人这个婆婆在磋磨项绮君。

    自打项绮君的独生女病逝后,婆媳之间的矛盾到达了顶峰。

    因为项绮君不让东乡侯世子纳妾。

    前两年,东乡侯夫人强硬的给东乡侯世子抬了个贵妾表妹进门。

    这次的事,就出在这个表妹身上。

    郑南低声道:“……我过去的时候,正听到那项氏跟她身边的婆子说这事,说她一直没断后院的避子汤,那瑾姨娘怎么可能怀上孩子?”

    姜宝青一身医术,听到这里忍不住撇了撇嘴:“避子汤又不是万无一失的。”

    顿了顿,姜宝青又笑道:“不过这个瑾姨娘倒不是个蠢的,这会儿项绮君不在府里,她又已经怀了三个月,胎象稳固,选择这个时候被‘检’出来,确实是最好的时机。”

    郑南点了点头:“……所以我过去的时候,倒是听了一耳朵那项氏跟婆子商量着如何让那瑾姨娘神不知鬼不觉的掉了胎。”

    “她们东乡侯府里的事,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姜宝青道,“只要别在长公主的别庄上出什么篓子就行。”

    郑南顿了顿:“有桩事,我不知道有没有关系。”

    “你说说看。”

    “我听那项绮君骂了一句,‘那小贱人惯会装委屈卖乖,府里头是缺她吃还是缺她穿了,她还使丫鬟在外头买糕点回来,怎么,显得我这个世子夫人亏待她了?’”郑南捏着嗓子,学着项绮君的声调,学得倒是惟妙惟肖的,“‘我下次再碰见她买什么糕点,也不必给她留什么面子,直接摔她脸上!’”

    “糕点”两个字让姜宝青顿时警觉起来,听这话音,倒像是项绮君给那瑾姨娘留了面子,没将糕点摔她脸上……那么,那糕点去哪了?

    是被转送到她手上的那一盒?

    姜宝青微微直了直身子,看向郑南:“你的意思是?”

    郑南是知道姜宝青险些中了糕点里的毒这回事的:“我也去查了下,确实,项绮君直接让丫鬟夺了那瑾姨娘买来的糕点。只是不知,跟大奶奶手上那一盒有毒的糕点,是不是同一盒。”

    “有点意思,”姜宝青忍不住笑了,“我莫名觉得,我这一盒有毒糕点,八成就是瑾姨娘的丫鬟去买的那盒糕点。”

    若是这样……郑南抬眸看向姜宝青:“那瑾姨娘是故意让项绮君把糕点夺回去的?所以这毒,是瑾姨娘下的?”她未待姜宝青回答,自己又提出了新的疑惑,“可是不对啊,瑾姨娘是如何能断定,项氏一定会截走她那盒下了毒的糕点?”

    姜宝青轻笑道:“这也不难。不截走的话,有毒的糕点到了自己手里,不吃就是了。”

    郑南蹙眉道:“可这盒糕点最终落在了你手里,那瑾姨娘也没毒到项氏啊……”

    姜宝青风轻云淡道:“那是因为瑾姨娘的目的原本就不是毒死项氏。这等从丫鬟手里夺来的糕点,项氏是不会吃的,八成会随手赏给什么人。到时候那人中毒暴毙,谁是最直接的嫌疑人?是将糕点赏出去的项氏。”

    诚然,项氏倒也可以辩驳是瑾姨娘下了毒想害她,可这问题就又回来了,这盒“有毒的”糕点是你从人家瑾姨娘丫鬟手里抢去的啊,难不成瑾姨娘还能算得到这盒“被抢走”的糕点最后落在谁手里?

    相反,瑾姨娘倒是可以哭诉,说这项氏为了陷害她,竟然将糕点下毒,毒死了无辜的普通人,就是为了拉她下水,一定是知道了她肚子里怀了孩子,想谋害她跟她的孩子。

    两人各执一词,谁是谁非?

    谁是谁非不好说,但眼下,自然是肚子里怀了孩子的人,赢面更大。

    郑南被姜宝青这般一提示,略略一想,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卡,不由得沉默了半天,最后吐出一句:

    “这深宅内院的弯弯道道,可真是多。”

第六百三十二章 多想

    翌日,德荣长公主倒没忘了丁香的事,凑在一块听女先生唱大鼓的时候又低声问了一遍姜宝青:“昨儿可给你家宫司首写了信?他回信了吗?”

    德荣长公主顿了顿,又低笑着补充了一句:“我那侄儿倒也是上了心,今儿早上他送了一只猎到的鹿过来,又问了一次。”

    姜宝青实在不好意思说,昨儿她倒是没写信,只不过宫计那厮,又爬了一次窗户。

    她轻咳了一声,掩住脸上那一丢丢的脸红,低声同德荣长公主简单说了句:“我夫君回了话,说丁香自有去处。”

    当然,宫计原话不是这么说的。

    宫计当时满是不在意的说了一句“随她”。

    惹得姜宝青瞪了宫计好几下,还上手扭了一圈宫计腰间的肉。

    德荣长公主显然误会了,她露出一点点暧昧的笑来,却也答得很是干脆:“那行,等我回去就同我那侄儿说,人家丁香也不用他负责。”

    姜宝青露出个浅浅的笑来,没有再说什么。

    负责?呵呵,若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哪里会一路抱着湿漉漉的丁香招摇过市的回来?

    不过这事既然已经明明白白的当面回绝了,姜宝青便没再放在心上,晚上热热闹闹的开了个鹿肉宴,又玩了些叶子牌,只要不理会项绮君那阴森森的视线,倒也算是玩得很开心。

    到了第二日要离开别庄的时候,德荣长公主还派管事的送来了伴手礼,甚至还额外独独给了丁香一份。

    丁香捧着那锦盒,手微微在抖。

    看着周围那或艳羡或暗含嫉妒的视线,丁香觉得一扫往日的阴晦,简直是神清气爽,扬眉吐气!

    锦盒里的是一支很别致的金簪。

    丁香还是懂规矩的,捧着那锦盒到姜宝青面前:“大奶奶,这……”

    姜宝青看了一眼那金簪,虽说丫鬟戴惹眼了些,但也不算逾矩,毕竟是长公主赐下来的,谁敢说什么?

    她笑道:“既然是长公主赏你的,那你就拿着吧。”

    丁香大喜,她死死的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不让自己看起来太轻狂,低下头问姜宝青:“大奶奶,奴婢得了长公主的赏,是不是该去谢个恩……”

    姜宝青笑容几不可见的淡了下。

    “你是个识礼的,不过也不必了,”姜宝青微笑着,“长公主殿下今儿事情应是很多,未必有时间接见你。”

    丁香欲言又止,她抿了抿唇,想着德荣长公主或许是欣赏她不愿意攀图富贵嫁进郡王府的气节,所以才赐下这金簪,这会儿正是她应去长公主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的时候。

    可她家大奶奶大概是怕她抢了她的风头吧……

    丁香柔顺道:“大奶奶说的是,是奴婢思虑的不周全。”

    姜宝青略略一点头,没说旁的话。

    旁人可能不明白德荣长公主为什么赏了个金簪给丁香,她却是知道的很,德荣长公主怕是误会了宫计要把丁香收房!

    当然,这个误会也是姜宝青话里微微露出的信息引导德荣长公主多想的。

    不然德荣长公主还有那敏行郡王世子怎么会轻饶一个敢拒婚郡王世子的丫鬟?

    可眼下看来,多想的未必只有德荣长公主一个了。

    姜宝青静静的看了丁香半晌。

    丁香一开始还显得很镇定,到后面,越发手足无措起来。

    她试探的问姜宝青:“大奶奶?”

    姜宝青微微笑了下:“没什么,东西都收拾好了吧?我们准备回府了。”

    姜宝青出了别庄的时候,不期然的,看到了春香站在一架马车前。

    见到她们出来,春香忙向马车里的人说了些什么,马车里的人撩起帘子来,露出一张芙蓉面来。

    项绮君笑着看着姜宝青:“姜夫人,你这车驾,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品大员夫人的车驾啊。”她不知得了什么好消息,显然心情极好,“也真是可怜,花一样的年纪,却不得夫君喜爱。”

    这话说得太过分,夏艾忍不住想冲上去替自家夫人说话,她家大爷对大奶奶,那眼里的宠爱满满的都快溢出来了,哪里就不喜爱了!

    神经病!

    姜宝青微微抬起眼,伸手止住冲动的夏艾,她笑得人比花娇:“这个就不劳项夫人惦念了,项夫人还是多操心操心自个儿府里头的事吧。”

    项绮君脸色变了下。

    结果让项绮君脸色大变的还在后头。

    一匹骏马疾驰而来,在姜宝青她们前头几丈远的地方停下。

    马背上俊美无俦的青年,矫健的翻身下马,手里拎着马鞭,朝姜宝青走了过来:“夫人,我来接你。”

    项绮君呆呆的看着宫计,心脏几乎停摆。

    宫计回京这一年多,她在旁的场合,也见过宫计一两次,虽说都没什么机会说话,只不过远远的看上几眼,可她却自认是跟宫计打小就认识的,哪怕远远的看上几眼,也足够她了解他的现状。

    可这次见到的宫计,却与往日都不同。

    那冷漠的俊美青年,神色虽说依旧冷峻,可那眼中的温情,却不是对着她,而是对着另外一个女人!

    项绮君只觉得两眼一黑,天旋地转!

    姜宝青这会儿哪里功夫理会项绮君,她看到宫计,倒是很惊喜,若不是外头人多眼杂,早就扑到宫计怀里去了。

    宫计颇有兴味的看着小姑娘一本正经的站在他面前,说出的话却带着嗔意:“这里离家又不算远,我一会儿就回去了,何必劳烦你跑这一趟。”

    宫计自然不会说什么受够了家里没媳妇的日子,他非常镇定道:“你也说了离家不算远,那我跑这一趟不可以?”

    姜宝青:“……”

    很好,拿她的话来反驳她是吧?

    好在这会儿她心情好得很,横了宫计一眼,想着他们两个这么大的人了,却像小孩子一样斗气,自个儿忍不住笑了出来。

    宫计看着小姑娘笑靥如花,他面无表情的想,不亏他昨儿半夜就去了司里,把今天的公务忙完,特特过来接小姑娘回家,这一趟,值了。

    宫计骑马来的,既然是要来接人的,自然身子一委就钻进了姜宝青那辆马车里,夏艾觅柳知机,跑到后面的马车里待着,丁香犹豫了下,小声的问:“大爷,大奶奶,你们还需要人伺候么?”

    宫计摆了摆手:“去后面玩去吧。”

    丁香柔顺的应了一声,这才去了后面的马车。

第六百三十三章 打道回府

    临行前,外面却有人喊了一声“等一等”。

    姜宝青没掀门帘,单凭声音听了出来,这是春香。

    宫计微微蹙着眉,示意车夫停了车。

    若是按他的脾气,自然是懒得理会。可这会儿马车里还坐着他的心肝肉,他自然要为心肝肉多考虑一下。

    宫计掀开车帘,有些不耐烦:“什么事?”

    结果就见着一个丫鬟,有些瑟瑟缩缩道:“宫司首,我家夫人是您的旧识。”

    宫计顺着丫鬟过来的方向望过去,就见着一妇人,正在数丈外的马车里,一手撩着半边车帘,眼神极为复杂的望着他,似激动,似深情,又似幽怨。

    脸上也又笑又哭的模样。

    宫计微微蹙了蹙眉,丢下句:“不认识。”随即便不再管外头的人和事,放下了车帘,嘱咐车夫一句可以出发了。

    车夫恭顺的应了一声,甩开马鞭。车轮轱辘轱辘的压过山路,车队缓缓的行进起来。

    马车里,姜宝青睨着宫计直笑,也不说话。

    宫计被姜宝青笑得只觉得古怪得很,拧了眉头,伸手去捏姜宝青的鼻子:“做这副模样干甚?”

    姜宝青一侧头,避开,笑叹道:“宫司首仪容出众,风华绝代,引得无数女子竞折腰啊。”

    宫计冷笑一声:“那又如何,她们折她们的,”他直接把姜宝青给禁锢在怀里,“我又没招惹她们,难不成还怪我太出众了?”

    说着,便不顾姜宝青的挣扎,吻住了姜宝青。

    跟姜宝青待这么久了,他要是还听不出这会儿姜宝青话里头的不高兴,那也太蠢了。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君子动口也动手。

    ……

    姜宝青头发有些散乱的倚在宫计怀里,把弄着宫计长衫一角,在那小声抱怨:“……把我头发都弄乱了,一会儿下车前我要拢一下,不然到时候没脸下车了。”

    宫计积极的给出了解决方案:“也无妨,下车的时候我拿外衫将你罩住,直接抱你进屋便是了。”

    “这样你就不用担心什么了。”他这般说着,目光十分的意味深长,“那我们还可以在马车上,再进一步做些更激烈的运动。”

    姜宝青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尽管在枕席间,被这厮无耻的逼出过好多羞耻的话,可这会儿……是在马车上呢。

    姜宝青红着脸,恨恨的拧了一把宫计的胳膊:“你快住嘴吧你。”

    宫计挑了挑眼,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早晚有一天……

    到定国侯府的时候,姜宝青已经重新梳拢过了头发,扶着宫计胳膊下车那会儿,已经又成了那个娴雅的宫家大奶奶。

    只是也巧了,刚进府没几步,就听得后头进府门那儿乱哄哄的,姜宝青好奇的往后望了一眼。

    转过头来就看见宫计的嘴角弯了下。

    姜宝青心有所感,以眼神相询:“你知道?”

    宫计微微颔首:“回去同你说。”

    看来是桩对他们有益的热闹。

    姜宝青笑弯了眼。

    一回府就有热闹看,不错不错。

    回了入景轩,容嬷嬷领着满院的丫鬟早在院子里候着了。

    姜宝青问过这几日院子里的若干事宜之后,便屏退了众人,转过头来兴致勃勃的问宫计:“方才那是怎么回事啊?我听着还有人在干嚎呢?”

    宫计微微一笑,好整以暇道:“你还记得宫姗那夫家永国公府么?”

    姜宝青自是记得,宫姗嫁给了永国公府行三的二房嫡长子秦书辛,看着是桩四角俱全花团锦簇的婚事,算得上是宫姗高嫁。

    可那个秦书辛,却养了个外室,且,那个外室是个男人。

    前些日**姗发现了这桩密辛,跟秦书辛起了争执,被秦书辛差点打死,当晚逃回了定国侯府。

    姜宝青还去给宫姗看过伤。

    姜宝青见宫计提起这桩事,明白过来:“方才那是永国公府的人过来要人的?”

    宫姗吃了一个大亏,文二夫人手上捏到了永国公府一个不算小的把柄。

    不管对宫姗是不是真心实意的,文二夫人都不可能放过永国公府,总要为自个儿多谋些东西。

    哪怕是宫姗的婆母,永国公府的二夫人魏氏,亲自上门来“请”宫姗回去,文二夫人都没有松口。

    这日子一久,怎么也会泄出去些流言蜚语来,虽说没有指名道姓的说秦三公子养了个男外室,可怎么着也有些影影绰绰的暗示。

    只不过文二夫人在京城中的风评向来极好,倒是永国公府被人指指点点的,日子不太好过。

    眼下这是受不住了,所以索性闹上门准备撕破脸?

    宫计意味深长的笑了下:“也对,也不对。”

    姜宝青眨了眨眼,等着宫计说下文。

    宫计却一把将姜宝青抱在腿上,笑得越发意味深长,语气却又一本正经的很:“我给夫人解了惑,夫人要怎么谢我?”

    姜宝青坐在某人腿上,自然能感受得到某个有些硬的东西,正抵着她。

    “……”

    姜宝青面无表情的手推开宫计凑过来的脸:“……还学会讲条件了!”

    “夫妻敦伦,天经地义,怎么就成了条件了?”宫计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向姜宝青。

    “……”

    姜宝青真的拿宫计的无耻毫无办法,便要往宫计腿下跳,被宫计一手又捞了回来,在她耳边笑道:“好了好了,夫人莫恼。我同你说就是了。宫远雨派人杀了秦书辛的那个外室,虽说那杀手做得隐秘,但总归留下了些痕迹。府外头是秦书辛跟他的人在闹。”

    姜宝青原本应该表示诧异的,然而宫计有意无意的,往她耳朵上吹着热气,偏偏这儿又是她极为敏感的地方,她扭着腰躲来躲去的,哪里还顾得上表示诧异。

    这越扭,就越发的擦枪走火。

    看着宫计那双仿佛要吃人的眸子,姜宝青咽了口口水。

    ……

    一直到下午,姜宝青才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

    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

    姜宝青身子虽然疲酸不已,但总归还算是清爽,便知道宫计帮她清理过了。

    饶是如此,姜宝青也对这个使劲折腾了她小半日的家伙恨得牙痒痒。

    姜宝青扬声喊了觅柳。

    觅柳红着脸进了屋子,帮着姜宝青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轻声道:“大奶奶有何吩咐?”

第六百三十四章 少冰

    若说姜宝青嫁人后有什么变化,那就是她自觉脸皮变厚了不少。

    她轻咳一声,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坐起身来,问觅柳:“大爷呢?”

    软绸做的夏凉被滑滑的从姜宝青肩上落下来,露出不少痕迹。

    “大爷去书房了。”觅柳的脸更红了,她踟蹰了下,还是小声的问姜宝青,“……大奶奶,需要奴婢给您拿点药膏吗?”

    姜宝青一副很镇定的模样:“咳,不必了,你去帮我拿件衣服过来就行。”

    觅柳应了一声,去旁边的衣橱里寻衣服去了。

    姜宝青换好衣服,觅柳又伺候着洗漱了,她看着镜子里的人影,左右照了照。

    觅柳在一旁轻咳一声,红着脸,指了指自个儿的脖子侧面。

    姜宝青转过去对着镜子又看了看觅柳所指的部位,这才发现,这里还有一块微微发红的印子,面积不大,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什么痕迹。

    虽说是夏天蚊子多,可谁家的蚊子咬这么大一块红印子!

    “……”姜宝青自觉自己的脸皮是真的练出来了。

    毕竟,最起码现在可以面不改色的拿起脂粉把红印子给遮住,当无事发生了。

    遮完了红印子,姜宝青带着觅柳去了小厨房。

    眼下夏季炎热的很,她打算亲手做碗冰沙给宫计送到书房里去。

    说是亲手,其实也就是她亲手在冰沙上浇点蜂蜜放点果酱罢了。

    入景轩的小厨房离着主屋不算特别远,姜宝青沿着走廊走了十来步,就见着小厨房的管事,正有些惶恐的束手站在小厨房前头,对着容嬷嬷在那点头哈腰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容嬷嬷也看见了姜宝青,她抬手止住小厨房管事的动作,往姜宝青这快步走来。

    姜宝青见容嬷嬷似是有事相禀,那厨房的管事跟在容嬷嬷身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惶恐模样,便停下了脚步,择了块荫凉些的地方站着。

    容嬷嬷快步过来行了礼:“给大奶奶请安。”

    小厨房的管事也赶忙跟上,有些瑟缩惶恐的给姜宝青请安。

    姜宝青望向容嬷嬷:“方才你们在说些什么?”

    容嬷嬷做事很是公正端肃,她没有看眼含哀求的小厨房管事,而是看向姜宝青,正色道:“……方才木管事同老奴说,小厨房的冰不够了。”

    姜宝青正要给宫计做冰粥,闻言微微蹙眉:“怎么就不够了?我记得我同大爷的份例上还有好多冰没领?”

    眼下毕竟还没分府,大面上来讲,姜宝青跟宫计的一些供给都是府里分配的。

    小厨房的木管事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这会儿的天气虽说已算不上什么酷暑,但也是炎热得很。这木管事跪在地上,顶着姜宝青那探究的眼神,整个后背只觉得一片冰凉,额头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冷汗。

    “大奶奶,都是奴婢的错,”小厨房的木管事苦着脸,跪在地上,声音有些发颤,“最近整个京城都缺冰。您出去这几日,二夫人那也提前通知到了各院,说是今年酷暑,冰窖里头的冰不太够了,每个院子的主子用冰都有份额,严格按照份额来。这……”

    容嬷嬷看了那木管事一眼,又对姜宝青道:“大奶奶,确有此事。只是大奶奶跟大爷素日里用冰都不甚多,哪怕今年要严格按照份例来领冰,那也是还有许多,怎地这会儿又说没冰了?”

    木管事连连磕了几个头,结结巴巴道:“都,都是奴婢的错。昨儿奴婢拿了对牌去领咱们入景轩的份例,可是,可是路上奴婢这不争气的肚子也不知道怎么就疼起来了,许是吃坏了肚子,奴婢就赶紧就近找了个官房……”她面露尴尬之色,“等奴婢方便完了,又不知被谁把外头的门给带上卡住了。奴婢喊了半天的人,才有人把门给开开。等奴婢赶到二夫人那……冰都分完了。二夫人的人告诉奴婢,说是本还有最后一份冰,但老夫人苦夏,寿安居的人便多拿了一份,恰好就没了……”

    木管事哆哆嗦嗦的说完,都没敢抬头看姜宝青。

    她在这后宅里这么久了,怎么会不知道外头若是没人动手脚,那官房的门就那么“恰好”的被带上卡住了?

    可她不敢猜,更不敢说,只好含糊其辞的说了个“不知道是谁”。

    半晌,姜宝青轻笑出声:“她也真够小家子气的。”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她们都知道姜宝青在说谁。

    这话木管事哪里敢接,她冷汗涔涔的,半个字都不敢多说。

    姜宝青摆了下手:“算了,这事”她本想说着了旁人的道也怪不得你,但看着容嬷嬷在一旁恭谨的站着,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就由容嬷嬷发落,你得个教训,日后当心些!”

    木管事连连磕头:“奴婢知晓了。”

    容嬷嬷抬起眼,知道姜宝青这是给她一个树立威信的机会,朝姜宝青微微笑了笑:“老奴听命。”

    顿了顿,容嬷嬷又问:“那冰的事?”

    总不能让主子们大热天连冰都用不上。

    姜宝青轻轻的笑了下:“那边不就是吃准了我这新媳妇不敢为了一点点冰,去跟寿安居闹么?……所以说她小家子气,净在这种小事上动手段来恶心人。”

    容嬷嬷没有接话,她知道姜宝青也不需要旁人去附和她。

    姜宝青踅身,往院外的方向行去:“冰的事你们就不用管了,我自有办法。”

    然而,姜宝青刚领着觅柳走到院子月亮门门口,就见着文二夫人手底下一个得力的婆子匆匆过来,她身后是两个小厮,手上抬着个冰桶,哼哧哼哧的跟在那婆子身后。

    那婆子见到姜宝青,脸上浮出假意的笑来,声音有些尖锐:“哎呦,这不是巧了么?老奴正要去找大奶奶您呢!”

    姜宝青停下脚步,就站在原地,冷眼看着那婆子:“什么事?”

    那婆子摆了下手,示意抬冰桶的小厮把冰桶放下。

    她从袖子里掏出块帕子,一边擦着头上的汗,一边堆着假模假样的笑,同姜宝青道:“……大奶奶刚回来,怕是不知道,咱们府上去岁存的这冰,今夏有些不大够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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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灸世家第四十五代传人姜宝青遭遇车祸,重生在了乡下一个痴呆小女孩身上。 愚昧闭塞的山村,骇人听闻的陋习,自私自利的亲戚。 失怙弱女如何在群狼环伺下,同哥哥过上安然的小日子? 且看她化刃为针,在坎坷世事里,挣得一片锦绣! 只是,那位病娇公子,你过来,咱们先把账算一算!田园小针女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田园小针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田园小针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