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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月     寂静王冠txt下载     寂静王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四十九章 知见之障

    readx();    五天

    整整五天,毫无任何线索和进展。

    恼怒的乐师们将整个地宫翻了个遍,将神像一个个的推倒,砸烂,几乎将每一具棺材的盖子都掀开,结果连一根毛的线索都没找到。

    黄之王没找到,黄色的裹尸布倒是找到了好几十条,足够大家人手一条来晚上当毯子裹一裹。有的乐师依旧细心无比的寻找线索,而不少耐性不好的乐师已经纷纷放弃,告辞回家,或者干脆在地宫里大打出手,差点连脑浆子都打出来。

    但试炼依旧没有任何线索。

    黄之王就这么继续‘人间蒸发’,消失得诡异又不正常,令人总觉得荒谬异常。

    时间一天天的就这么过去了,而秋季即将结束,已经快要入冬了。朔风渐起,奥斯维辛的温度也越来越低。

    很多人已经换上了冬衣。

    天空上,阴郁的云层凝结,酝酿着一场大雪,难见阳光。

    在这种压抑的气氛之下,很多人已经丧失了继续寻求下去的动力,或者心急难耐,做出什么夸张的事情。

    而自始至终,柯尔特从地宫归来之后,就一直将自己关在教团的图书馆中,罕见出门,就连他的队友都渐渐地不再联系。

    而就在图书馆,无数散落的藏书中,头发蓬乱的柯尔特沉默地翻阅着一本又一本的记录,试图从其中找出任何的线索。

    然而,徒劳无功。

    当第五次翻阅开掘记录没有任何收获之后,他面无表情地合拢了书籍,书籍在愤怒的以太波动中化为粉尘,从他的手中簌簌飘落。

    到最后,白色的灰烬落进满地狼藉的记录中,再分不出彼此。

    “那群罗慕路斯人……”

    他眯起的眼瞳中闪过一道寒光:“绝对藏起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可惜,圣城明令禁止任何乐师对这群罗慕路斯遗民出手,否则柯尔特绝不会一直浪费时间到现在。

    他沉默地思索着,眼神变化。寻找着什么能够撬开那群罗慕路斯人嘴巴的办法。

    可惜,卡里古拉是个老油条,水泼不进,每日嗑药喝酒。过着明天暴毙也绝不稀奇的见鬼生活,明显是这群放弃治疗的流民中最抗拒治疗的那个。

    倘若搞不好,恐怕会弄巧成拙。

    如果激起什么暴动,恐怕到时候圣城会直接勒令岩铁学院都彻底改整,为此付出代价。

    本代的教皇陛下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下手狠辣程度直逼那位先代重新封印了末日之龙的五代教皇,对于任何敢违抗圣城命令的家伙从来不手软。

    就在沉默的思索中,他手指上的戒指忽然明灭。

    他的眼神亮起,从怀中掏出一壶水,竟然就这么泼洒而出。水流并未落地,而是在轻柔的乐章之中流淌在空中,形成了一层极其轻薄的水镜。

    那水镜只不过一层介质,本质其实是来自以太界中的权杖投影。

    在遥远的千万里之外,笼罩着整个岩铁学院的‘火炬之光’将光亮投到了他的镜中,也构建起了他与万里之外的连接。

    很快。水镜中,一个模糊的人影浮现。

    他说,“柯尔特先生,您要调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在北地,阿斯加德的万年冻土之上,岩铁学院高踞与群山之巅,从那一座座富含铁矿的岩石上开凿而出。

    那里是全世界最高的地方之一,也最接近星辰。

    在那里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启示学派,所有‘星见乐师’的源头——‘守密者’存在。而柯尔特的老师海森堡。便是其中的大师之一。

    千百年来,守密者自星辰的最深处获得未来的征兆,也倾听着来自大地之上的声音。在几代大师的引导和推动之下,几乎全世界每个地方都有为守密者提供消息的线人存在。他们源源不断地为守密者提供情报和秘密。推动着守密者学派一点一点地向着传说之中的‘全知’之境前进。

    作为海森堡的弟子,未来的继承者,柯尔特自然也有权限动用这一张庞大的情报网来为自己效力。

    而现在,在数日的沉寂之后,来自线人们的反馈终于到来。

    对此,柯尔特只是点头。

    “说。”

    “叶清玄。安格鲁皇家音乐学院乐史系成员。”

    镜中人说道:“在讲究底蕴和学识的安格鲁音乐学院,他以前所未有的满分笔试考试入校,堪称前无古人。

    因为本身资质问题,被认为是学院之耻,不过那些挑衅他的人无一例外都消失在了学院里。

    在今年的学院试炼中,他一个人于整个学院对抗,并且取得了首名的同时,令另一个被公认为废柴的学长以当年最高成绩毕业……

    短短半年,他就从无到有,由入门学徒到现在的正式乐师,甚至短时间内有望冲击共鸣级

    他的老师亚伯拉罕是因解译《伏尼契卷轴》而奠定古代历史学界数十年来最伟大发现的学者。

    同时你应该听说过抄袭案的事情。

    根据调查,他在其中起到了重大作用。

    为了报复抄袭,他一手逼疯启示分院执教人英格玛,而英格玛在两个月之后死在精神病院里,死因不明,和所有得罪过他的人一样。

    在其中,包括盖文的弟弟班纳。盖文因此和叶清玄结怨,并遭到他的构陷,并且整个艾德里安家都倒在了去年安格鲁的政治清洗中……

    根据我们的调查,在他出发的时候,为他送行的,是安格鲁的二王女,未来预定的女皇陛下……他和安格鲁的皇家关系匪浅。

    而根据线人调查,有流言说:他进入皇家音乐学院的时候,推荐信来自于当代的……青之王?”

    念完之后,镜中的人影也觉得这句话太过荒谬,被逗笑了。可柯尔特却没笑,只是沉默了许久,表情渐渐阴沉。

    “我知道了。”

    柯尔特抬起眼睛问:“老师对黄之王的踪迹有什么看法吗?”

    镜中人答道:“根据大师的推测,圣城可能早就知道黄之王的去向,但却一直不愿意公布。这一次的乐师试炼。他看不明白圣城的意思,但最后的结果,无非是借你们的手向世界昭告黄之王的踪迹,或者彻底将这件事掩埋吧。”

    柯尔特沉思片刻。点头:

    “我知道了。”

    他抬起手,正准备取消水镜,却听见镜中人的声音:“大师还有一句话给你,他希望你能仔细听。”

    柯尔特愣了一下,抬起头。

    镜中人看着他。声音冰冷:

    “大师说:既然你想要取得试炼的成果,那么叶清玄就是你的敌人。倘若你赢不过叶青玄,就不要再提继承衣钵的蠢话了。

    ——我宁愿学派在我手中断绝,也不希望它毁在无能之辈的手里。”

    漫长的沉默之后,柯尔特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他只是说:“也请告诉老师:我知道了。”

    水镜消散。

    在寂静中,柯尔特沉默地低下头,凝视着脚下那些泛黄的书卷,将眼神藏进了黑暗中。

    -

    -

    正午,远方的商队不情不愿地踏上荒土,跋涉数十公里来到了奥斯维辛。

    在大门附近。那荒凉许久的集市上终于再次响起吆喝的声音。只不过大凡商队都不愿意来这种鬼地方,人没多少,钱也没多少,卖的东西都是一些粮食、肉和食盐这种没什么利润的东西。这么多人劳师动众跑一趟赚到的钱,可能还不如卖一匹丝绸的利润高。

    如果不是圣城为了照顾奥斯维辛,为商队颁发免税令的话,恐怕这里根本就不会有人来。

    而就在人来人往,喧嚣热闹中,偏偏有一个白头发的年轻人躺在最好的位置摊子上睡大觉,晒着太阳。香甜到令人发指。

    来来往往的车队中,有人似有所感,抬起手,挑起马车后面遮光的帘子。视线扫过那个年轻人的身上,便停下来了。

    眼神意味深长。

    “怎么了?”车内的同伴问。

    那个人收回视线,放下了帘子。

    在昏暗的车厢内,那个带着兜帽的人淡淡地说:“不知道为什么,很想杀了他……”

    -

    -

    不知为何,思绪被打断了。

    叶清玄睁开眼睛。沮丧地叹了口气,看着远处进进出出的马车,打了一把哈欠,然后翻个身继续睡。

    闭上眼睛,他就仿佛能看到,那宛如烈日一般的宿命之章。

    对于那一道宿命之章的了解,恐怕除了那位已经死去的圣徒之外,在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他化身月光,投入其中,起身体验了那宏伟乐章的每一个变化。

    无数音符组成音程,音程彼此契合,遵循乐理而行,演化出不可思议的奇迹。庞大而细致,精巧又宏伟……每一次回想起来,便令人心生敬畏。

    叶清玄毫不怀疑,将来倘若自己的能力足够,《月光》的乐章全力展开也能变成那样的摸样。实际上来说,经历过这一次融入宿命之章的体验之后,他对乐理的认知攀升了一大截。

    宿命之章是乐师心魂的凝结,生命、经历、性格……以及一切中升华而出的结晶。

    融入其中,不异与一位圣徒毫无保留地向他敞开了自己的一切,任由他去学习。倘若不是‘知见之障’的阻碍,恐怕叶清玄当场就能够晋升共鸣了。

    到最后,叶清玄也没有横下心,放弃自己的道路,绕过知见之障的阻碍,直接借取宿命之章的力量冲破共鸣。

    如果那样的话,被萝拉知道,自己这么不争气的家伙一定被会吊死在叛国者之门上。

    只是,究竟应该怎么办才好呢?

    无可奈何的叶清玄睁开眼睛,呆呆地看着空中的太阳。

    在漫长的积累之后,他终于碰到了……每个乐师的乐师之路上都会出现的拦路恶鬼,永恒的阴影,不破的高墙……

    知见之障!(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章 知见所在

    第一次的,叶清玄体会到这种不论自己如何努力,但就是无法前进一步的沮丧。

    虽然还没有严重到构成打击的程度,但可以预想,日积月累之下,在被卡上三四年之后,自己会进入多么疯狂的困境。

    那么多乐师,不惜堕落,也要击碎这一堵拦路的高墙。

    面对它,必须付出一切代价,抱有舍弃一切的决心,否则就要做好此生再也无法前进一步的准备。

    叶清玄叹息了一声,闭上眼睛,向着天空伸出手掌,轻柔的音符随着指尖的按落而响起。

    于是,他看到了,迷雾渐渐的消散,无形的以太之海渐渐地在自己面前显露出那庞大到充斥整个天地的摸样。

    与它相比,自己的存在渺小的简直连尘埃都称不上。

    而就是这一点尘埃之中,渐渐地却有若有若无的感应延伸而出,向着那以太之海的深处进发。

    叶清玄能够感应到,四条道路在自己面前缓缓展开。

    那四条道路,或长或短,都分别通向了四个不同的方向,它们分别代表着自己所掌握的四个派系。

    其中一条则仿佛无数星辰汇聚,星辰运转,为他照亮了迷雾,隐隐指出了终点的方向,这是启示学派的乐理之路。

    一条飘渺的像是幻影,若有若无,那是幻术学派的道路。

    一条道路从他的脚下延伸,盘旋向上,无数模糊的面孔浮现,凝视着他,仿佛充满了无穷的魔力,蛊惑着他向上前来,走向尽头。

    这是心相学派。

    而最后一条道路,也是最长,最坚固的一条道路,却从他的身上延伸而出。通向了天空,坚定地向上延伸,一寸一寸地要接近那万物的核心。

    这是禁绝学派,也是叶清玄目前掌握最深的学派。

    他能够感觉到。只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丝一毫的距离,他的意识就可以通过乐师之路,进入以太之海的核心,进而投影进以太界。为自己铆钉原点,于世界共鸣,踏入共鸣级。

    只差一线。

    可这一线,却漫长的像是天渊。

    叶清玄知道,如果他不堪破自己的知见之障,便绝不可能跨越那一线距离。

    正因为如此,才会觉得心烦。

    如果有办法可以轻松跨越过去的话,那知见之障还会被称为绝望壁垒么?

    能够凭借着自己的力量跨越这一道屏障的人,全世界那么多乐师中也不过是凤毛麟角一样。借用圣灵或者堕落的代价太小了,小到令人那么容易的就被眼前的困难逼疯。

    叶清玄收回感应。重新睁开眼睛。

    “是不是该吃饭了?”

    他自言自语,摸了摸肚子,肚子饿得咕咕叫。

    依旧进入了无所事事的状态。白天闲着没事儿就去卡里古拉长老家里串个门,讨论一下经典和历史,扯一扯家长里短。

    倒是收获了不少罗慕路斯古代历史还有长老送给他嗨一把的禁药。前者叶清玄牢记心中,后者出门之后直接丢垃圾桶。

    除此之外,一无所获。

    偶尔去教团,察看一下神父那里对病毒有没有什么研究成果。

    至于黄之王?早就被他抛到脑后了。反正他出门就不是冲着教皇陛下的封赏来的。

    就在他在躺椅上辗转反侧,中午是吃烤饼还是去啃点干粮解决的时候,一个影子投在他的脸上。

    “哟。还在晒太阳?”

    来自东方的白发长者弯腰看着他,露出笑容。

    “胡先生,又在散步么?”

    叶清玄起身,请他入座。将旁边小炉子上煮的咖啡给他倒了一杯。

    “我这叫遛弯。”

    胡先生端着被子感叹道:“原来我就特别喜欢走路。在跟着我的老师学习的时候,我的老师就告诉我,如果心情不好,或者有什么事情不能决断的话,就出去走一走。”

    “有用么?”

    “大概有用吧?”

    胡先生挠了挠头:“有一次,我的老师去觐见了皇帝。回来之后心怀疑惑,就带着我去散步。从帝都出发,向西,走了十年,又慢慢地走回来。

    走到最后,老师终于想通了。”

    叶清玄大感好奇,不知道有什么问题是让胡先生的老师想了十多年才想通:

    “后来呢?”

    “后来?”胡先生耸肩:“后来他就死了,我带着他的骨灰回到了帝都,他被人供奉在凌烟之楼里,到现在,已经很多年过去啦。”

    “……”

    叶清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吭哧了半天,感叹一句:“东方真是神奇。”

    “是啊,是个好地方。”

    胡先生掏出了自己的细烟杆,娴熟地塞上了烟草,点燃,深吸了两口之后,吐出了一口青烟。他这么做的时候蹲在地上,不像是一个为人师表的夫子,却像是一个偷空躲懒的老农,抽得开心又惬意。

    “喂,小子。”他忽然问,“有想过去东方么?”

    叶清玄愣了一下,摇头。

    “你应该去一去的。”

    胡先生扫了一眼他的白发,若有所指:“否则就可惜了。”

    少年沉默了片刻,忍不住挠挠头:

    “先生,没什么可惜的。像我这样的人,能够做到的事情也就那么几件——如果做好了就万事大吉,做不好万事皆休。

    可是现在,光这些我应该做的事情就已经让我忙不过来啦,哪里有余力再想东方的事情呢?”

    “……你有没有想过,那里有东西等着你?”

    叶清玄想了想,摇头:

    “从来没有。”

    胡先生点头,忽然轻声笑了。

    “那就这样吧。”他长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起身:“这样其实也挺好。”

    他颔首道别,准备离去的时候,却被叶清玄叫住。

    “胡先生,你是国子监的大人物,对乐理一道也一定有自己的见解,对吧?”

    胡先生疑惑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于是。少年便露出了愉快地笑容,搓着手凑上来:

    “有个问题,能不能请教一下?”

    半个小时之后,旅馆的大厅。一个僻静的角落里。

    “原来如此。”

    在听完叶清玄心中的困惑和目前的困境之后,胡先生点头,若有所思。

    很快,他正色问道:“叶清玄,你有没有想过。世界的本源是什么?万物是如何生成和演化?”

    “没有。”叶清玄摇头。

    “时间和空间的本质,自然界的规律法则,灵魂是否存在?”

    “不知道。”

    “人与世界的关系?”

    “没想过。”

    叶清玄干脆利索的摇头,可胡先生看着他,眼神锐利,像是要戳破他的伪装:“是没有想过,还是不愿意想?”

    “……”

    叶清玄愣了一下,表情僵硬住了。许久之后,他尴尬地挠了挠头:“先生是什么意思?”

    “‘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这是东方古代对乐师之路的解译。也就是外与内。乐师七系,就可以因此而区分。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

    他伸手,扣住了叶清玄的脉门,三指轻搭,感应着少年的心音,神色恍然:

    “启示、心相、幻术还有禁绝吗?果然如此……叶清玄,你有多久没做过梦了?”

    “做梦?”

    叶清玄一头雾水:“我每天都有……”

    他的话戛然而止。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似乎很久都没有做梦了。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自己便不再做梦了,也记不清任何梦境。现在回想起来,他只记得很久之前,那个人在梦中对自己说。到梦的尽头去……

    想到这里,他的神情顿时黯然,勉强地笑了一下:“这和我的知见之障有什么关系吗?”

    “这就是你的问题所在了。”

    胡先生把弄着手中的细烟杆,淡淡地问道:“叶清玄,除了专注以太的禁绝之道之外,你兼修了几乎所有的‘自我之道’。但你的自我却和现实之间产生了偏差。

    这一点,你其实早有察觉到了吧?”

    叶清玄沉默着。

    可胡先生说的没错。

    他可能早就察觉到了自己哪里不对,但是却说不出在哪里。

    “所以,你才会觉得自己和那么多乐师格格不入啊。

    因为你从没有觉得自己和他们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也缺乏自己是一个乐师的实感。这么多人庸庸而来,碌碌而往,可你混在里面,却像是一个旁观者,没有办法融入其中。

    ——就像是斑马在黑马和白马之中都找不到归处一样。”

    胡先生凝视着他,眼神怜悯又同情。

    “叶清玄,假如有一天,你发现这个世界和你想的完全不一样的话,你会怎么样呢?”

    “……”

    叶清玄低着头,无言以对。

    胡先生起身道别,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的知见之障,就在这里。”

    -

    -

    深夜,房间里,叶清玄终于从沉思之中回醒。

    说实话,对此,他真的毫无办法,如果这个问题就是他的知见之障,那么他实在找不到一些头绪来解答。

    “所以,只能靠你了?”

    他抬头,看着面前的桌子,桌子上摆着一颗衰朽的头颅,眼洞漆黑,仿佛包藏着宇宙原暗,蕴含着一切不可知的秘密。

    ——真知之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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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觉就月底了,来一波月票呀朋友们,我看这排名有些危险了呀。(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一章 九霄环佩

    叶清玄端起那一颗头颅,凝视着他的眼洞。

    那头颅冰冷如石,肌肤如铁,口中灌满凝结的黄金,看上去像是什么狰狞的艺术品,但却无时不刻地散发着波动,和冥冥之中的以太界共鸣。

    那是圣者所残留的源点——以太界和物质界的连接之处。透过这个原点,他便能够体悟到圣徒一生的积累,汲取其中的乐理感悟,从而突破迷雾、照见真实,打破知见之障之后,进入以太界,铆定自己的原点,晋升共鸣。

    不需要和圣灵或邪魔签订契约,也不会受到契约的限制和影响,可以说是最稳妥的办法,但并不意味着安全无害。

    要知道,以太界可不是什么天国乐土。那是大源之力所笼罩,形成的虚幻领域,其中不知道隐藏着多少危险和黑暗的阴影。对于它们来说,贸然进入其中的乐师简直是绝佳的美味。

    若是积累不足的时候贸然进入其中,没有圣徒或者天灾的引导与庇佑,恐怕稍不注意就会被什么可怕的东西惦记上。

    更何况,叶清玄还在百目者那里挂了号!

    那位在以太界创立了无底深渊、一切恶孽之地的天灾可从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以太界可是它的地盘!

    如果它没有如别人预料的那样遭受重创,或者伤势已经略微好转的话,肯定会热情无比地将叶清玄‘邀请’到它的国度中做客,然后将他摆出九九八十一个花样出来……

    “所以,要不要赌这一把呢?”

    叶清玄捏着下巴,自言自语,很快便忍不住笑了:难道拖延下去,等百目者伤势好了就会放过自己么?无非是或早或晚而已。

    更何况,以太界那么大,不一定会那么倒霉掉进他的神国里吧?

    俗话说,遇事不决莽一波。

    有这么好的机会摆在自己面前,不试试看的话。那跟咸鱼还有什么区别?

    崩!崩!崩!崩!

    九霄环佩瞬间琴弦展开,纵横交错地架设在房间之中,琴弦震颤,勾动以太糅合乐理。架设起了一个小小的结界。

    琴弦之上的月光蔓延,衔接在了小源之上。小源的乐理结构来自于阿瓦隆大结界,集合了数代以来乐师们的智慧结晶。用在这个地方就真的有点攻城弩射蚊子,大材小用的感觉。

    但这个时候稳妥为上。叶清玄可不想自己意识沿着乐师之路深入以太之海的时候,背后被别人来上一刀。

    当一切准备都结束之后。他割破手指,一丝蕴藏着银白月光的血液从他的手中滴落,落在头颅上,便消失无踪。

    头颅像是无底洞一样吸收着他的血液,不见满足。

    可是很快,叶清玄的脸色就变了,因为自己的血液流速越来越快,像是被无形的漩涡抽取,一阵眩晕猛然袭上头来。

    昏沉之中,他看到那一颗头颅上。血肉生长、

    枯朽的面容上渐渐丰满,空荡荡的眼洞中,有一双眼睛缓缓地睁开,看着他,轻声叹息,吟诵着沙哑的牧歌。

    叶清玄被那歌声吞没了,陷入了恍惚,动弹不得。

    可是在他面前,那无时不刻笼罩着整个世界的迷雾却骤然消散了,他再一次观测到了天地之间那无处不在的以太之海。

    那以太之海无穷无尽。随着天地的呼吸而**,在海洋的深处,闪烁着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流光。

    紧接着,四条乐师之路再一次出现在了叶清玄面前。

    心相、幻术、启示与禁绝。

    四条道路。等待叶清玄的选择。

    可就在叶清玄来不及思索的时候,却感觉到体内的月光炽盛,小源升起,轻柔的琴声扩散开来。

    在那轻柔的琴声里,沉睡着的天人之血再度苏醒,它们在体内。散发着隐约的月光。

    月光的照耀之中,他只觉的头疼欲裂,被尘封的记忆如同沸腾一般,此起彼伏的浮现,交错,令他不由自主地被拉扯进其中,向内,向内,再向内……

    到最后,在剧痛之中,他看到了,自己心神中那一道月光组成的封印。

    在真知之颅的影响之下,封印之后,有某种力量在缓缓的苏醒。那是深藏在他血脉之中的力量,自从他出生开始就伴随在他生命之中的旋律。

    天人之血中的……天赋!

    一时间,叶清玄只感觉到自己的血液似乎变成了某种神奇的介质,在血液之中,无数沉睡的繁复乐理交替的涌现,彼此衔接,组合,化作了细密而庞大的结构,到最后,隐约形成了复杂的乐章。

    那就是龙脉之血的本质,也是白发天人的力量之源!

    在叶兰舟所设下的封印中,那乐章的力量不断地冲击着封印,令封印中的音符剧烈震颤,也令叶清玄头疼欲裂,痛不欲生。

    可封印依旧稳如泰山。

    而就在那乐章的影响之下,真知之颅的引导骤然一变。

    天人之血中的天赋已经代替叶清玄做出了选择。

    它的力量投入真知之颅中,以圣徒的感悟和一生心得为燃料,开始迅速推演一个叶清玄难以理解的命题。

    真知之颅中,漆黑的眼洞里骤然有火焰的光芒亮起。

    传承推演,开始!

    瞬息间,无数乐理从真知之颅的推演中浮现,彼此交织,千丝万缕,接入了四条由乐理构筑而成的道路。

    就像是无数荆棘和藤蔓,它们迅速的生长,从叶清玄意想不到的地方彼此衔接为一个整体,渗透进了四条道路上,于那四种截然不同的乐理结合,开始了叶清玄无法预料的连锁反应。

    首先崩溃的是启示。

    在四条道路之中,叶清玄的研究最浅薄的便是启示,因此启示之路的乐理结构也最容易渗透和改变。

    在他的意识里,启示派系迅速演化,蜕变,到最后化作一道流光,竟然融入了禁绝学派的道路之中。

    一道轰鸣。

    禁绝之路上,无数音符流动,如火焰一般升腾。那盘旋向上的道路一阵巨变,以叶清玄始料未及的方法包容了启示学派的乐理,越发的凝实。

    在路的尽头,一个耀眼的星辰缓缓升起。隐隐照亮了未来的道路。

    紧接着是幻术,它化作雾气,渗入禁绝之道中,无数音符交替浮现,融入其中。将那禁绝之路变得亦真亦幻,若有若无,仿佛游走在真实和虚幻之间。

    到最后,心相学派的道路也与禁绝之路彻底融合,顿时,道路两侧的虚空之中浮现出诸多流光和暗影,仿佛穿透了地狱和天堂,走向了不知名的地方。

    经历了三次蜕变之后,禁绝之路也已经不再是原本的摸样,仿佛从棚屋蜕变为了通天巨塔的塔基。

    无数乐理被圣者的感悟融为一体。将叶清玄所擅长的乐理尽数囊括在其中,这一条道路以全新的姿态蜕变,幻化为某种叶清玄也难以理解的结构,宏伟而庄严,更融入了月光之中的灵性,隐隐有一丝宿命之章的气息,令人难以捉摸。

    而就在这一座巨塔之前,叶清玄已经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乐师七系虽然各有不同,但依旧有彼此融合的可能。但想要办成这种程度。至少要在歪曲级巅峰。在编写宿命之章,进阶权杖之前,乐师需要经历‘补完阶段’,以自己目前所擅长的道路。融合其他六系乐理,将其进化完备。

    唯有周全稳固的体系才能支撑起庞大的宿命之章。

    但叶清玄没有想到,真知之颅竟然一步跨越了那么远的距离,在自己进阶共鸣之前,就帮自己融合了一大半进去。

    不过,这个变化至少解决了叶清玄一直以来都在头疼的选择问题——既然四条道路各有所长、很难选择的话。那就将它们全都变成一条路好。

    代价是……真知之颅中那足够一个乐师强行冲破知见之障的感悟也变得稀薄起来。如果原本是燎原大火的话,现在只剩下一缕稀薄的火光。那么多力量全都被天人之血消耗完了!

    叶清玄欲哭无泪,一口老血喷出。

    自己现在算是什么乐师?

    现在,在他的身体中,以‘小源’为核心,浑身血液为脉络,四系乐理融合至一处,彼此难分……看上去像是进阶了某个特殊的派系。但叶清玄那‘织梦者’的进阶到现在还没影呢!

    他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恶意。

    可时间已经不容许他再浪费了,他抓紧时间,感知顺着那乐理高塔,冲向了以太之海的最深处。

    那感觉像是飞上天空。

    突破了层层迷雾,如鹰隼一般冲天而起,驾驭着以太的浪潮,向上,向上,再向上,一直飞到天空的尽头去。

    周围的风景光怪陆离。

    无数流光中不断有身影显现,那是其他乐师曾经在以太之海中所显露的侧影,他们在奠定共鸣的一刹那所铭刻在此处的身影。

    自古至今,有老有少。或是高冠华服、或是衣衫褴褛。

    他们或许已经死去,可曾经的意志却铭刻在以太之中,如繁星一般的闪耀。

    越是向上,他便越是接近以太之海的最深处,也能够感觉到越来越多的庞大界域在那遥远的世界运行。

    他‘脚踏’着高塔,头顶的由乐理幻化的星辰指引道路。他没有被其他方向的奇异风景所迷惑,坚定地遵循着星辰的引导,和数不清的道路交错而过,沿着自己的方向,走进了以太之海的最深处。

    越是深入,周围的身影就越是稀少,残留的以太波动便越强。

    而到最后,都变成了高冠华服的东方乐师,那些人或是苍老、或是年少,有男有女,可烙印在以太之海中的印记上,都散发出了一阵令叶清玄倍感亲切的波动。

    在他们的长袍上,都印刻着同样的家徽。

    同样的……九霄环佩!(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二章 以太界之影

    千百年以来,东方的天人之血,龙脉九姓之中的叶氏,所有达到共鸣阶的乐师都在这里留下了自己的印记。

    他们或近或远,为叶清玄指引着前方的道路。

    可前方的道路上,人影稀疏。

    叶清玄已经感觉到了一阵疲惫和力竭,可真知之颅的火焰却依旧为他提供着力量,令他飞向这片海洋的更深处。

    直到最后,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飘渺身影孤独地伫立在最高处,如同月光高悬,仿佛在微笑地等候着后来者。

    “父亲?”

    叶清玄愣住了。

    直到这里,他已经顺着自己的乐师之路,走进了以太之海的最深处。

    对以太界的感应,也达到了史无前例的清晰。

    就好像站在大地的最高处,凝视星空,便看到了星空之中无数漫卷的星云——那是天灾妖魔们的领土和巢穴,或者先代的王者和圣徒的权杖与殿堂。

    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被神圣光芒所笼罩的圣殿,圣殿之中无数宏伟的歌声奏响,宛如群星一般的圣徒伫立,宛如太阳一般照亮了层层黑暗。

    那是初代三王所缔造的‘神圣之城’,在它,无数圣徒和圣灵的权杖如卫星一般环绕着它,结合为一体,宛如群星的领域。

    就在另一个遥远的地方,叶清玄又感应到了一道庞大的深渊,黑暗氤氲,无尽哀嚎从其中浮现。黑暗中像是隐藏着数不清的庞大身影,那些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勾勒出令人发狂的可怕轮廓。

    当他注视着深渊的时候,深渊仿佛也在注视着它。

    眼中之眼的恐怖徽记在其中浮现。

    那是百目者的领域,世间原暗,集尽一切恶孽之所。

    叶清玄只是看了一眼,便觉得心慌意乱,喘不过气来。不敢再看。而就在其他地方,还有数不清的权杖领域运行。

    有的权杖领域宛如庞大的烈日,令人不由自主的心折、可是却失之灵动,像是在沉睡——那是勃艮第王国的王位——太阳王的凭证。只不过太阳王的位置已经空悬百年。至今未有主宰者君临。

    而就在东方的位置,叶清玄却能感觉到一堵庞大的高墙,蔓延千万里。

    那高墙一般的壁垒上,无数烽火台燃烧着永世的光芒,那是圣灵的化身。那光芒交织为界域,抵御住一切黑暗和袭击,牢牢地笼罩着东方的大地。

    数百年来,龙脉九姓的圣徒们死后被未被迎入圣城,而是融入了这一座恐怖的界域之中,化为其中的一部分。

    东方的皇帝和龙脉九姓花费数百年打造出了这一件恐怖战争武器,将天灾抵御在界域之外。

    紧接着,叶清玄有感应到了,安格鲁的方位,隐隐显露出的圣杯的虚影。传说中的神器——毁灭圣杯笼罩在国土之上,散发着森冷杀意,令人不敢接近。

    而就在更深层的虚空中,叶清玄却感应到了一座破碎的城市……那是陨落的阿瓦隆之影!当他感应到的一瞬间,影中的城市骤然敲响钟声。

    阿瓦隆大结界和小源之间的共鸣如此清晰,而且对他毫不设防。

    倘若叶清玄想要借助其他人的力量进入小源,此刻就应该将自己的原点铆定在陨落的阿瓦隆之影中。如此的话,不仅可以成就共鸣级,将来还能够继承阿瓦隆之影,一跃进入权杖级。

    只可惜。叶清玄根本不打算去碰这一笔几百年了还算不清的烂账,甚至打算把距离拉的越远越好……

    而就在同时,他又感应到了一处似乎已经失去联系,漂流到以太界深处的界域。就在他困惑地看过去的时候。却看到在那一方界域之中,无数墓碑林立,宛如墓地一般苍凉古老。

    他能够看到,在其中一座墓碑上,还写着自己的名字!所有墓碑之下的灯火都已经熄灭了,只有自己的墓碑前方还点着一盏孤灯。

    灯火如豆。令叶清玄恍然大悟。

    那是自己推开乐师之门,于大源订立契约的地方……同时,也是叶氏数百年来所代代传承的界域。而就在感应到它的一瞬间,他只感觉到眼前一花,感应迅速模糊了起来。

    在他的手中,真知之颅那宛如风中残烛的火焰颤抖了一下,熄灭了。

    偏偏在这个时候!

    叶清玄还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自己的感应迅速衰退,从天空之中坠落。

    而就在坠落的瞬间,他回头,看到自己的方向。

    那荒凉的罗慕路斯大地上……却涌动着光流!

    无数的光芒如同河水一般流淌在大地之下,汇聚在那一所地宫之中,就在地宫里,他隐隐看到了一扇门。

    那是只有借助圣徒遗骸中的火光,才能看到的门扉!

    门?!

    深夜,叶清玄从黑暗中睁开眼睛。

    在他的手中,耗尽力量的真知之颅化为灰烬,从手指中簌簌落下。

    可叶清玄顾不上失落,反而感觉欣喜若狂!

    光是提前完成部分‘补完阶段’,整合了自己混乱的乐理体系就已经值回票价了。更何况,在有了这一次的经验之后,他的力量更是有了足长的进步。

    相信过不了多久,哪怕不突破知见之障,自己也能增强自己的感应,寻找到原点。

    而现在,更重要的他终于找到了地宫之中所隐藏的线索!

    “果然,问题还是隐藏在神殿里么……”

    叶清玄自言自语,迅速地收拾好了东西,重新在外套下面穿好了任督装甲,推开窗户,趁着夜色悄无声息的奔向了矿洞的方向。

    -

    就在他的楼上,满地的外卖盒子和没有洗的碗盘中,鼾声响亮的安格鲁大师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扫了一眼他离去的方向。

    “这么晚了不睡,跑什么跑?”

    他嘟哝了一句,弹了弹手指,然后继续蒙头大睡。

    在他床边,什么东西隐约闪动了一下。

    -

    -

    寂静的地宫里。叶清玄飞快地穿行,绕过了那些熬夜寻找线索的乐师,他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走进神殿之中。

    在一片寂静的神殿里。只有满地残骸。

    那些神像都被乐师们在狂躁中砸碎了,珍贵的文物变成了一地碎片。这也是叶清玄不愿意到这里来的原因,作为一个古代学者,看到这些真是不好受。

    十一座雕像,全都被砸碎了。墙壁上也坑坑洼洼的,掘地三尺,天花板上都是一个又一个洞……叶清玄叹息了一声,缓缓摇头:一个民族的历史和过去,就这样被彻底毁灭了。

    有的地方直接已经被碾成粉碎。

    想修复都修复不过来。

    叶清玄漫步在颓败的神殿中,端详着十一座神像:被考证为原型是圣灵埃涅阿斯的雷电之父、埃涅阿斯的妻子后来被人崇拜神化的众神之母,还有他们的几个孩子:光明之神、爱神、狩猎女神、双面的战神、秘密之神,还有另外的酒神、财富之神……

    叶清玄一圈走完,再走一圈,心里重新数了一遍。再数一遍,重新数了一遍……到最后,他终于确定:自己的猜测没错。

    在卡里古拉给自己的古籍中所记载的神灵有十二位,可在这里的,只有十一座!

    叶清玄的脚步一顿,停在两座神像的空隙之间。

    就在这里,还应该有一座神像。

    众神的信使、旅者的神灵——墨丘利。

    在罗慕路斯的万神殿中,墨丘利所拥有的神域为是旅行和信使,而在古罗慕路斯语中,乐师与信使一样被称为‘黑侯’。

    在他入门的当天。亚伯拉罕就告诉过他:乐师也兼任着信使的职务。

    在古代罗慕路斯,乐师们效忠于神殿,传达众神们的旨意。

    ——‘以太’是信使,引导迷途之子回返大源。

    因此。墨丘利的领域之中,还藏有乐师的神职!

    这位架空神灵的原型来自于千百年前人类的发源地——底比斯荒漠中的绿洲,那里的人尊称它为‘透特’,为智慧之神。

    在罗慕路斯众神中,虽然墨丘利的地位并不崇高,但位置毫无疑问。至关重要。断然不可能为了节省空间就省略掉他的存在。

    那么,这也就代表着:它的神像,是特意被忽略掉了!

    为了将什么东西藏起……

    叶清玄沉思了片刻,端详着那两座神像之间的空隙,越看越是眼熟,好像从哪里见到过。

    最后忽然之间,脑中闪过一道浮光掠影。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被揉得皱巴巴的地图,两相对照,终于确信了自己的判断——他确实是见过这个地方的,在艾尔莎买一送一给他画的涂鸦之中!

    在地图的背面,艾尔莎的涂鸦中,分明描绘着这一个角落的图像,只是那涂鸦看起来模糊又怪异,他几乎快要认不出来。

    可涂鸦中,这里可不是空空荡荡,分明是有一扇门在的!

    叶清玄走上前去,摸着坑坑洼洼的墙壁,只能感觉到一阵冰冷,岩层凝实,哪里有什么门在呢?别说门,这背后就连空洞都没有!

    他重新低下头翻看地图背面的涂鸦,看了半天,神情却越发无奈:艾尔莎的一手画风,实在太糙了,完全就是灵魂画师。什么东西都歪歪扭扭的,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样子来。

    就连门上都不知道弯弯曲曲画了什么东西,叶清玄费神看了半天,心中一动,从口袋里取出怀表来,对照参看了一下,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

    那两条弯弯曲曲的线条,原来是一个双蛇徽记!

    画在这里是考验自己的想象力么!(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三章 再见

    要不是已经深更半夜了,叶清玄绝对冲到卡里古拉长老家把艾尔莎提出来问清楚,究竟应该怎么进去。

    可以艾尔莎那只有五分钟的记性,恐怕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吧?

    只是双蛇徽记为什么会在这里?

    就连她的手腕上都还有一个……

    叶清玄端着怀表想了半天,还是想不明白,顿时又沮丧起来:世上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门就在前面,你却找不到门在哪里,不得门而入。

    怅然叹息了一声,他回头看着满地碎裂的神像,缓缓摇头。

    “都过去这么多年来,估计罗慕路斯人都忘光了,否则这里不会破成这个样子,就连圣火都熄了。”

    他摇头转身,正准备离去,可身体却僵在原地。

    圣火……

    圣火!

    罗慕路斯人自底比斯绿洲发源,建立了七狼之城,开辟了属于自己的帝国。

    当时不知道多少来自四面八方的族群来到了这里,融入罗慕路斯之中,也将他们的神灵带进了帝国。因此,罗慕路斯的神殿才有万神殿之称。

    只是罗慕路斯人的民间信仰,一直都保持着相对原始的先祖崇拜——他们相信先祖的魂灵寄宿在家族的火焰中,因此家火定然要常燃不熄。一个家族的人定然祭祀的是同一座家火,这种联系比血缘还要紧密。

    一个家族的族长,同样是家火的祭祀,每家甚至都有不同的祈言与仪式。

    家族的新娘出嫁,那么便要有乐师在家火之前代替先祖之灵见证,这个女孩儿从此从家族的火中脱离,加入到了另一个家族的家火之中去。

    因此,神殿之中,代表众神所在的圣火,定然不能熄灭。

    甚至在这个神殿里,原本圣徒遗体所扮演的。便是‘看火人’的角色,他在复苏的时候将圣火吸收,化为自己的力量,因此火焰不再。

    “那么……我再给你们点上一把!”

    叶清玄转身归来。站在火坛前面,清理掉其中的灰烬,直接将腐朽的椅子拆碎丢进去,搓出火苗,丢了进去。

    于是在黑暗之中。火光亮起。

    叶清玄摘下了缄默之眼,凝视着面前的神殿。

    在微弱的火光燃烧中,众神残破的雕像之上似乎也出现了某种肃穆的气息。数百年之前,罗慕路斯人来到这里,将这里开辟为英雄的墓地,也在这里修建了神明的居所,以奴隶和牺牲焚烧献祭。

    当这火焰重新燃烧起来的时候,那些神明仿佛也从黑暗中归来,用残破的身体凝视着叶清玄,注视着这个外来的祭拜者。

    在那微弱的火光之前。叶清玄只觉得怀表一阵震颤,取出怀中之后,却看到那双蛇纹章缓缓亮起,又迅速熄灭了,就连漆黑的纹章都消失了。

    镜面一般的怀表外壳映照着圣火的光芒,上面似乎有什么细小的凹陷,于是便在墙壁上投出了一个长方形的轮廓。

    光芒的痕迹随着叶清玄手腕的微调在墙壁上漂移,最后移动到两个雕像之间,就像是一扇门一样。

    一扇门……

    叶清玄呆滞地看着手中的怀表,又看了看墙壁上的光影之门。收起怀表,可那个门的轮廓依旧停留在那里。

    “这也行?”

    他将信将疑地走过去,推了一下,应手而开。

    还真行!

    他呆滞地看着开启的大门。还有门后那灯火通明的空间,许久,迈步走入其中。

    在门后,隐秘的密室中,一座手捧着火焰的雕像伫立,在他的台基上。还铭刻着一行暗金色的字迹,那是由青金和黄铜混合之后所浇筑而成的,千年不朽。

    在火光的映照之中,那来自古代祭祀们的训导熠熠生辉。

    ‘Disteminoremquodgeris,imperas’

    ——因你敬畏神灵,所以统治世界。

    就在那训导的前方,有人遗弃了一件破旧的教袍,教袍已经落满了尘埃,可叶清玄一眼就看出,那是黄之王曾穿的衣服。

    他将这个东西遗弃在这里,宛如遗弃了那无数人梦寐以求的荣耀和王位。

    可叶清玄来不及细看,他已经被教袍旁边的东西所吸引了注意力。

    忽然之间,他宁愿自己没有来过这里。

    他宁愿自己没有发现这门后的秘密,也宁愿自己不曾来过这个地方。

    发自内心的感到了后悔,几乎想要夺路而逃!

    他呆滞的看着那个东西,如坠冰窟,浑身颤抖,几乎跌坐在地。

    在正面面对那么多强敌,那么多可怕的怪物,哪怕是与天灾交战的时候,他也绝不曾犹豫,叶清玄曾经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会让自己如此失态。

    可看着它,叶清玄却发自内心地感觉到一阵恐惧。

    “这他·妈·的……究竟是什么啊?!”

    -

    -

    深夜,圣城之巅。

    沉重而悲凉的钟声响起,扩散向了四面八方。

    在圣灵殿堂之外上,几名披着红衣的大主教神情肃穆,隔着久远的距离,凝视着殿中那宛如风中残烛一般的火光。

    在悲凉的钟声中,他们轻声叹息,垂下眼睛。

    圣灵殿堂是圣城最重要的地方,可谓核心之一,甚至重要性凌驾于教皇寝宫之上。这里不见戒备森严,甚至就连守卫的骑士就不见,只有灰衣的神甫们来来往往。

    在这殿堂之中所供奉的,是所有在死后将意识寄托在以太之中,转化为圣灵的圣徒。那些圣灵沉睡在这殿堂之中,延缓着自我的衰朽,以等待需要自己踏上战场的那一刻。

    可人的意识与世界相比,毕竟太过渺小和短暂。

    当延缓的死亡终于到来的时候,这钟声就会响起,昭告圣灵的逝去。

    百年以来,这已经是第六位了。

    在殿堂之外,几名大主教轻声低语。

    “终于还是要熄灭了么?”

    “虽然是圣徒,但毕竟已经六百年了,人数有穷。万物都逃不过。”

    “可是他不一样啊。”

    有人叹息,于是所有人都不再说话了。

    在圣殿之中,此刻即将熄灭陨落的,是六百年前一手开创了罗慕路斯时代的伟大乐师。罗慕路斯人永远的皇帝。

    ——圣灵·埃涅阿斯。

    圣殿之中,有人推门而入。

    那自远方而来的旅者越过了两侧漫长的石棺,最后脚步伫立在祭坛的前方。在祭坛上,孱弱的火焰中,圣灵的模糊面孔缓缓抬起头。凝视着来着的面容。

    来者已经看不出以前的样子了,也不复曾经那副俊秀阴柔的摸样,只有那长发依旧还熠熠如金。短短几个月,他便已经老得像是一个中年的男人了,看起来饱经沧桑,但依旧胖。

    只有手杖上,那个双蛇交缠的纹章依旧闪亮。

    看到火中的圣灵,他便露出笑容。

    “赫尔墨斯?”

    火焰之中,埃涅阿斯看着他,眼神变得恍然:“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

    赫尔墨斯坐在祭坛的旁边,靠着石柱,轻声说:“我来送你。”

    “谢谢。”

    埃涅阿斯颔首,赫尔墨斯低头,从口袋里掏出烟斗,点燃,可惜滑轮打火机进了水,老是打不着。他弄了半天,无奈地叹了口气,骂了句脏话。

    埃涅阿斯伸出手指按在烟斗之上。微弱的余烬点燃了烟草。

    “谢了。”赫尔墨斯咧嘴,大口地吸着,长出了一口气:“坐了好几天马车,真是累死了。”

    埃涅阿斯看着他。犹豫着,轻声问:

    “他们……还好么?”

    “当然好啊。”

    赫尔墨斯淡淡地说:“这年头,能活着就算好事了吧?况且,作为一群无家可归的流民,有那么一块地让他们待着就不错了。

    你呢?在这里呆着跟坐牢一样,不要我带你出去逛逛。”

    “在你来之前。我做了一个梦。”

    埃涅阿斯说:“醒了就看到你来了,真巧。”

    “有梦可以做是好事,梦见什么了?说说看。”

    “梦见了我的家火。”

    他轻声叹息,“我梦见自己离开了这里,回归到家火之中去了,与先祖们共聚。可醒来之后又觉得害怕:我做错了那么多的事情,不知道他们会对我说什么。”

    “不要担心,你做对的事情也有不少。”赫尔墨斯说,“倘若有死后的世界,你定然可以享受福报。”

    “真的有死后的世界么?”

    “没有。”

    赫尔墨斯摇头:“你都活了这么老了,埃涅阿斯,还不明白么?

    人类就是你所见到的那样,百分之七十是水,骨骼里的是钙,身体中流淌的是血,活着的时候呼吸。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轻声说:“这里面没有叫做‘灵魂’的小人,埃涅阿斯,抱歉,也没有死后的世界。”

    “是这样啊。”

    埃涅阿斯轻叹,似是定下心来:“谢谢。”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人,我有责任见证你的死。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晚,晚到了六百年。”

    “快了,就快了……一晃眼,便是六百年了。”

    埃涅阿斯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在火焰之中,那圣灵半跪在祭坛上,向着面前的人低下头:

    “曾经我因神明的指引而踏上命运之路,因宿命而得伟业。如今,六百年过去了,我在大地上留下的痕迹已经再不见踪影,我也即将消散。

    ——自始至终,你见证我。”

    赫尔墨斯垂下眼睛,“埃涅阿斯,你也见证了我。”

    “像我这样的人,活得时候因为拥有力量,做了一些事情,便被称为英雄和皇帝。可惜,我能做到的终究有限。空活六百年,却总希望能够为那些流离失所的人做些什么,可惜现在我却什么都做不到。

    希望你能给他们引导,赫尔墨斯,就像是当年你引导我一样。”

    “万物有命,埃涅阿斯,是命运引导你。”赫尔墨斯抽着烟斗,轻声说:“我会代你照看他们的。放心,里面还有个老头儿的脑子不错,将来他们恐怕也不会混的很糟糕。”

    “那就太好了。”

    埃涅阿斯露出欣慰的笑容,在火焰之中,黯淡的身影一阵飘摇,渐渐地消散,化作灰烬。在灰烬之中,那一张苍老的面孔渐渐破碎,这是最后的道别:

    “再见。”

    “恩,再见。”赫尔墨斯闭上了眼睛。

    火焰熄灭了,余烬如飞鸟一般飘散,飞上天空。

    赫尔墨斯伸手,接住那一粒落下的灰烬,握紧。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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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及,顺便请个一天假……(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四章 火将熄灭

    昏暗的房间中,只有黯淡的家火在燃烧。

    在那在传说中寄宿着先祖魂灵的火焰如今已经飘摇不堪,只剩下宛如风中残烛一般的微弱光芒。

    在火焰的前方,沉睡的卡里古拉睁开眼睛,轻声叹息。

    在他身旁,笼子中,那一只鸽子感觉到了不安,惊恐地拍打着翅膀。卡里古拉长老将它攥在手中,以小刀开膛破腹,抽出了它那细小的肠子。

    他轻声哼唱着古老的歌谣,迎着火光,解读着其中那晦涩的启示,许久之后,缓缓地将它投入火中。

    “——火将熄灭。”

    他吟诵着那来自上天的启示,抬头,凝视着远方,眼神哀悼:就像是能够看到那远方的圣殿中,圣灵消散在火焰里。

    “陛下,愿您逝去的魂灵驰骋于星空之中,如您驰骋于这地上……可惜,再无家火可供您栖息……”

    他垂下眼睛,轻声呢喃,粘稠地鲜血便从鼻孔中流出来,滴落在手背上。在手背上,灰的蔓延着,带着瘟疫和腐病的气息。

    在他的脚踝上,鳞片缓慢地增值着,宛如妖魔即将苏醒。

    那原本隐藏在罗慕路斯人躯壳中的病毒终于苏醒了,开始发作。

    他的眼前黑了一下,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吗?”

    他艰难地撑着墙壁爬起来,自言自语:“算了,罗慕路斯的时代,早就该结束了。旧时代残留的余烬,应该乖乖地被扫进垃圾堆里才对。”

    在他背后,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露出一张稚嫩的面孔。

    艾尔莎从噩梦中惊醒了。她抱着洋娃娃,看着卡里古拉:

    “爸爸,我害怕 。”

    卡里古拉艰难地笑了笑,抱住了她,摸了摸她的长发。

    “别怕,艾尔莎。别怕。”

    他擦去了脸上的鼻血,轻声问:“还记得妈妈吗?”

    “妈妈……”

    艾尔莎黯然地低着头:”我刚才梦见妈妈了,她让我不要害怕 ,可我还是害怕 ,然后妈妈就走了。爸爸也会走么?”

    “不会的。”

    卡里古拉抱着她,藏起自己的眼泪:“妈妈也不会离开你的,她最喜欢坚强的孩子啦。”

    在他的背后,那家火黯淡地燃烧着。

    像是有风吹来。

    火将熄灭。

    于是,有哀悼的歌声响起。

    在火焰里——

    在寂静的长夜中。那哀悼的歌声回荡在奥斯维辛。

    “来,让我将未来的命运讲与你听,讲给你那天神的后裔赢得怎么样的荣耀,你的后代将是何等样的人……”

    那是来自久远之前的颂歌,记述着圣徒在大地上创立的荣耀,罗慕路斯的诗人所传唱的歌谣。可那歌谣却说不出的哀婉,凄凉。

    在歌声的回荡中,罗慕路斯人从沉睡中惊醒了。看到躯体上扩散的灰斑,口鼻处流下了粘稠的血。

    家火在熄灭。一处又一处,仿佛寄宿在其中的先祖魂灵正在死去,可那死去的魂灵却在高歌,高歌着旧时代的辉煌和壮丽看,罗慕路斯人曾在大地上创建的城池和奇迹。

    直至最后,所有的火焰都熄灭在黑暗之中。

    仿佛先祖的魂灵在火中燃烧殆尽。

    天地之间沉溺在一片黑暗里。

    紧接着。大地震颤。

    从地底深处传来了恐怖的轰鸣,整个庞大的奥斯维辛都震颤了起来,庞大的岩石彼此摩擦,发出碎裂的咆哮。

    在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无数裂隙迅速地从墙壁和建筑上拓展。剧烈的动荡此起彼伏的传来。

    乐师们从睡梦中惊恐地睁开眼睛,感应到了大地的剧变。

    还有天空中传来的嘶吼。

    “这是怎么回事儿?”

    他们下意识地仰头,看向天空:“科赫大师?”

    在那些眼瞳的倒影之中,漆黑的云层在燃烧。

    惨叫声响起。

    云层背后,火光漫卷,消瘦的老人化作枯骨,在空中分崩离析,无数尘埃从空中簌簌洒落,带来了来自天穹之上的杀意。

    黑暗伴随着灾厄到来

    早在五分钟之前,云层之上,明月遍照。

    在天空中,科赫大师睁开眼瞳,眉头皱起。

    在大地之上,整个城镇中骤然掀起了此起彼伏的以太波动。宛如无形的风暴横扫而过,那些常燃了千百年的家火随之熄灭。

    大地之上,一片漆黑。

    而就在火光都熄灭的那一瞬间,他却猛然抬头,照见异状。

    有黑暗自星空中来,熄灭了星辰的光芒。

    那一片宛如活物一般的漆黑突如其来,将整个奥斯维辛包裹在其中,瞬息之间,竟然形成了一片极其庞大的阴影。

    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科赫大师皱眉,笔尖在空中勾勒,手捧的羊皮卷上便浮现了乐章,一轮柔和的星光从羊皮卷中升起,宛如一轮小小的太阳。

    启示学派的洞见辉光,照见一切真实。

    光亮所过之处,黑暗也随之黯淡、退缩,暴露出其中流转的阴暗乐理。瞬息之间,在洞见辉光的照耀之下,整个奥斯维辛都出现了上百道凄厉的血光。

    瞬息间,科赫脸惨白,倒吸了一口冷气。

    每一点血光,都代表着一个黑乐师的存在 ……

    那血光大多隐藏在外围的旅馆中,还有潜伏在集市周围——那是今天白天时进入奥斯维辛的商队驻扎的地区,可哪里有商队会这么邪门?

    此时此刻,这里分明已经变成了邪魔汇聚的魔窟!

    只是科赫想不明白,自从试炼开始以来,他便一直坚守在这里,监控着整个试炼的过程。怎么会有这么多人隐瞒过自己的星见之眼,秘密潜入了这里!

    “不用自责。”

    在他背后,一个阴柔随和的声音说:“他们都是蒙受黑暗众卿赐福的信徒,受深渊的庇佑。你看不出来,也实属正常。”

    那个声音彬彬有礼,充满风度,可却令科赫瞬间堕入冰窟,脸惨白。

    自始至终,哪怕是有洞见辉光的照耀,他也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背后有任何东西存在 。可随着那个声音响起,一个空洞便突如其来的出现了。

    在一片光明之中,骤然出现了一个漆黑的空洞,空洞形成了模糊的人形,凝视着他,发出人类的言语。

    可那空洞却仿佛通向深渊,隐隐显露出某种非人的本质,令人颤栗发狂。

    “没想到,阿卡夏之书这个学派还有传承者,当代的记录者就是你?

    那个空洞凝视着科赫手中的羊皮卷,了然地点了点头:“可惜了。”

    “帕格尼尼——”

    科赫大师的声音嘶哑,凝视着来者,“堕落圣徒·帕格尼尼的原罪之衣……怪不得我看不出来!你们是灭亡礼赞?你是克洛利尔高?”

    “不愧是阿卡夏之书的记录者,连这个都知道 。”

    克罗利轻声笑起来,从原罪之衣中显露真容,苍白的面孔宛如少年,只不过枯朽的双手上已经满是皱纹。

    数百年前,第六代帕格尼尼因为太过追求乐理真髓而跨越禁忌,投入了天灾的阵营,成为黑暗众卿之一。

    帕格尼尼的圣名直接陨落,不复传承。

    而在他堕落的同时,几乎所有传承了他的乐理的乐师都随之堕入魔道。

    他们组成的灭亡礼赞,是全世界十六部得到百目者封赏的堕落乐师团中排名前三的存在 ,直接接受黑暗众卿的引导。

    这些堕落乐师流窜在全世界各地,甚至栖身在黑暗世界之中,偶尔出动都几乎是灾难的代名词,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但谁都没想到,这群家伙竟然有这么大的狗胆,竟然敢出现在这里?

    眼看着科赫大师一脸慎重的样子,克罗利就笑了:“你想要拖延时间给下面的人传递消息?没用的。我们远道而来,总要有点准备 。最起码,各位的资料总是有的。下面有人在另行招待呢,你就不要操心了。”

    科赫的神情顿时阴沉起来。

    “难道奥斯维辛还有什么东西值得灭亡礼赞大举出动么?或者说,你们真打算对圣城宣战了?”

    “没想到你还会为我们操心,真是令人安慰。”

    克罗利微微地笑着,宛如少年的面孔上满是纯真和愉快,只是指着下方的大地:“你看那花……”

    黑暗里,大地动荡,奥斯维辛被淹没在哀鸣之中。

    那里并没有什么花。

    可克罗利却看得如痴如醉。

    “自从百年前埋下的种子,今天终于要发芽啦,”

    他伸手,温柔地抚摸着那城市:“本来还要再养个几百年呢,可惜,陛下深受重创,长远之计也只能放在一边。今夜过后,除鲛人、半龙、黑月灵之外,吾主的信仰种族将再添一支……以罗慕路斯人的血,定然能孕育不少妖魔之子出来?”

    “痴心妄想!”

    科赫大师怒斥,苍老的躯壳中骤然亮起了刺目的光芒。

    就像是一轮巨大的星辰从他的躯壳中涌现,要将他焚烧殆尽,破体而出!——

    卡文中,超痛苦ing……月票……月票……未完待续。

    --╯蓝√√

第三百五十五章 生命的馈赠

    瞬息间,宿命之章凝结成实质,化作了一颗凛冽星辰,几乎引动了黑暗天幕之外的星辰。

    星光肃杀,十二宫的星图在其中轮转不定,隐隐可见无数音符涌动,浩荡宏伟的乐章迸发。

    就在星辰的光芒之中,仿佛有这世界一片混沌、大源开辟、万物创生的宏伟景象,令人目眩神迷。

    那是千百年来,无数‘记录者’不断地编织乐理、记录在‘阿卡夏之书’中的绝景于奇迹,此时此刻,被呼唤而出,便带浩荡杀机。

    紧接着,乐章戛然而止,轰然破碎。

    克罗利伸手,身影穿过星图,按在科赫的脖子上,将他缓缓提起。

    那爆裂的星光落在他的身上,便被什么东西吞没了,再无影踪——这是堕落圣徒帕格尼尼以自己的躯壳和乐器所锻造出的神器——原罪之衣。

    当年的帕格尼尼因为太过追求力量和大源,心神已经被深渊所俘获。

    他将从深渊中得到的秘密封印进自己的琴中,以为这样自己就不会受到侵染,但在演奏时,倾听者便能够见到犹如魔鬼的幻影。

    尽管外表看起来一切如常,但深渊已经从内部的将吞没。

    当他投入天灾阵营之后,自己的躯壳和乐器几乎就是深渊在地上的化身,通向地狱的入口。

    他将自己的身体制作成这么一件堕落的神器,身披此衣者便有如被包裹在深渊里,得到天灾的加持。

    想要穿透它,除非是使用同等规格的杀伤型神器。纵使‘阿卡夏之书’得到记录者们的代代传承,但依旧不是用以杀敌的武器,无法突破它的防御。

    紧接着。原罪之衣的力量反扑,一层层黑色的气息渗入了科赫大师的面孔,宛如活蛇一样地在他的皮肤下游走。看起来无比狰狞。

    黑暗在侵蚀。

    “不要抗拒。”

    克罗利扼着他的脖子,低头俯瞰着他。笑容愉悦:“需知,深渊之中,也有远大的前途。”

    科赫大师艰难地抬头,布满血丝地眼瞳凝视着,忽然笑了:“难得你愿意走的近一些……那就,如你所愿。”

    瞬息间,克罗利勃然色变。

    科赫大师放弃了一切抵抗,任由原罪之衣的的力量侵染自己。将他转化为深渊眷族,可在他的手中,那阿卡夏之书上,科赫的宿命之章却猛然运转,释放出无数星辰爆裂的光芒。

    狂风里,那一本记录者学派无数乐师书写而成的阿卡夏之书漫卷,翻至最后一页。

    在那一页上,只写了八个字。

    星辰陨落。

    世界终结。

    印刻了科赫的宿命之章之后,这就已经是科赫的权杖所在,而现在。随着那末日预言的到来,无尽星光从从书页中喷薄而出,卷向了近在咫尺的克罗利。

    瞬息之间。他引爆了自己的权杖,要拉着这个家伙同归于尽!

    启示学派一向缺乏杀伤力,对于成为大师的科赫来说一样如此。想要利用好原本就不足的力量,那就只有做出最好的决断。

    哪怕这个决断对自己来说再怎么残忍。

    瞬息之间,天空之中有炽热的光芒扫荡向了四面八方,吞没了克罗利的身体。

    哪怕是有原罪之衣的防御,也令他在那一瞬间遭受重创。半身焦黑,躯壳被科赫大师玉石俱焚的一击付之一炬。

    可比这更严重的是宿命之章都受到了损伤,那一层覆盖着罗慕路斯的黑暗天幕也随之震荡。

    就在炽热的光芒中。化作焦炭的科赫大师跌落云层。

    在风中,燃烧的阿卡夏之书翻动。记录下了最后一位使用者的生平之后,随着他化作灰烬。

    圣城议会第二书记官科赫大师就此身死。

    -

    在天上。克罗利面色阴沉,焦炭一样的面孔抽搐着。

    科赫自毁权杖引起的震荡令他封锁了罗慕路斯的权杖·黑暗天幕几乎分崩离析,一击之下几乎将所有的乐理搅成一团糟,就连大结构都隐隐有些扭曲。

    如果不重新校正和弥补的话,黑暗天幕的封锁根本就无法维持。

    玉石俱焚的一击,不仅给克罗利制造了一个巨大的麻烦,也将他们的到来透露给了其他的乐师。更令他浑身冷汗的是,这都是细枝末节而已,科赫真正想做的是黑暗天幕上开个大洞,突破封锁,进入以太界,化为灯塔,向千里之外的圣城发出警示。

    幸好还有原罪之衣,在最后关头死死地封锁住了那一道力量,否则麻烦就大了。

    虽然隔着十万八千里,圣殿骑士团、圣歌队和圣灵们无法赶来。

    但圣城还有一个号称半神的教皇呢!

    号称神意解毒者,神力驾驭者、神权掌握者,将三者汇聚于一身的教皇陛下,传承了十几代的赤之王,最可怕并不是《命运》、《皇帝》、《欢乐颂》等等等等令人数不过来的毁灭乐章,而是突破了凡人的极限,进入匪夷所思境界的能力。

    比如复活、比如化身万千、再比如一瞬间跨越千万里的距离,实现变化学派究极夙愿之一的‘传送’……

    上一步还在教皇宫、下一步说不定就跑到自己面前了。

    不知道多少成名的黑乐师死在了这一招的前面……

    “——加固封锁。”

    克罗利的声音沙哑又阴毒:“今夜此处是吾主赐予我们的应许之地,不要放走任何人。”

    “收到。”

    在黑暗的奥斯维辛,空空荡荡的集市中,那头戴兜帽的乐师从空中收回视线,似笑非笑地勾起嘴唇,回头,看向身后马车上的货物。

    在几个健壮男人的搬运之下,那些被千里迢迢运送过来的珍贵货物被毫不怜惜的地丢在地上,踩碎了。到最后,只剩下最下面的一个的铁箱。

    铁箱被抽出来,放在兜帽乐师的面前。他兴奋地深吸了一口气,抓起撬棍。猛然掀开了铁箱的盖子。

    在铁箱之中,是宛如活物一般蠕动的血肉。

    那几乎生长在钢铁之上的血肉已经融入了铁箱,令钢铁上也浮现了血管和脉络的痕迹,两者结合为一体,密不可分。

    在深夜的风中,那一团深紫色的血肉蠕动着,其中隐隐浮现面孔,宛如少女一般。轻声吟唱着有关生命的歌谣。

    那是万物生长、一片生机的歌声,令人忍不住沉醉在其中。

    “黑暗地母……”

    兜帽乐师轻声呢喃,眼神迷醉起来:“终于,得见真容,何其有幸。”

    在铁箱之中所储藏的,便是多少乐师闻之色变的黑暗地母的血肉……或者说,堕落的炼金术师们制作出来,能够承受黑暗地母力量的‘容器’。

    无形无状的黑暗地母将力量倾入在其中,将其化为自己的一部分,并被黑乐师们运送至此。

    “这种生命的力量……深渊之中的勃勃生机。真是令人感动。”

    兜帽乐师抚摸着它,任由那血肉侵蚀自己,可血肉的触须却无法渗透皮肤。被牢牢地阻挡在外。光是开启铁箱,所有的黑乐师便觉得一阵心旷神怡,仿佛来到天国。

    体内的妖魔之血前所未有的活跃起来,等待着进化。

    数名早已经准备好的黑乐师褪去了自己的袍子,赤身*的站在铁箱身旁,狂热地吟诵着堕落圣歌,灭亡的礼赞。

    就在那歌声里,血肉沸腾了,宛如粘稠的液体一般满溢而出。在地上蜿蜒流动着,蔓延上了那几个颂唱者的身体。

    紧接着。那颂唱者燃烧起来了。

    他们在火焰中狂喜乱舞地歌唱,任由躯壳化作灰烬。飘向四面八方,宛如春天到来时蒲公英的种子,将这一份来自深渊的赐福播撒向了整个奥斯维辛。

    短短的几个弹指之后,那无数的种子便融入了黑暗天幕之中,和克罗利的权杖领域交融在一处。黑暗天幕所笼罩的地方,便宛如黑暗地母亲至,将那畸形的生命力无私地赐给了自己的子嗣们。

    于是,显露出本相的黑乐师们越发的狰狞。

    可这一份生命力真正的目标并不是他们……而是此处的居民,那些身怀妖魔血统的罗慕路斯人!

    那磅礴丰厚的生命力量涌入了那些罗慕路斯人的身体之中,催化着他们体内的勃勃生机,也唤醒了他们体内的妖魔之血……

    就在这近乎无穷的生命力的催化之间,一夜之间,便足以完成数百年的蜕变,令他们体内的妖魔彻底苏醒,破壳而出。

    很快,那些惊慌的罗慕路斯人便纷纷地昏迷,陷入晕厥。一层厚重的角质层宛如蚕茧一般从他们的浑身生长而出,将他们包裹在内。

    一夜过后,破壳而出的便是新生的妖魔……

    这才是‘灭亡礼赞’真正的目的,凭借黑暗地母的血肉,将罗慕路斯人彻底拉入深渊,堕化为真正的黑暗族裔。

    与此同时,还能够将新生代的乐师强者们一网打尽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而对大多数被困入其中的乐师来说,目前的危机远远不止如此,因为,很快所有人便察觉到了,当黑暗地母的力量融入黑暗天幕之后,整个奥斯维辛中的以太浓度在迅速提升。

    瞬息间,便从红区提升到了黑区,进入了彻底的危险领域。而且,密度上升的趋势依旧没有任何减缓……

    白区、黄区、红区、黑区……再往前推进一个阶层的话,那么就会发生所有乐师谈之色变的现象——塌陷。

    整个奥斯维辛正在像是曾经的阿瓦隆之影一般,向以太界中塌陷。

    一夜过后,奥斯维辛将从物质界彻底消失,堕入以太界的深处,被百目者的神域深渊所彻底吞没!

    而就在地宫之中。

    短短五秒钟之后,叶清玄从震惊之中清醒过来。(未完待续。)( )

第三百五十六章 地狱黄昏

    readx();    在隐秘神殿之中,他弯下腰,看着面前那个不足半人高的东西。

    它明显不是这里原本有的东西,而是被后来者带进了其中。

    那一座铜釜一样的造物看起来宛如含苞的莲花,细节精细,制作严谨,浑身上下没有丝毫的缝隙。叶清玄小心翼翼地给自己戴上口罩和手套,开启它的外盖,细数着其中大大小小的凹槽:

    “调配池、融合池、培养池……”

    就在很多凹槽中,已经因为长时间放置不管而生长了霉菌,而水槽之中也已经一片浑浊,散发着一股恶臭,内部精密线路已经堵塞,铜锈蔓延。

    这一架造价万金以上的培养釜,已经彻底的因为疏于保养而损毁了。

    这是特制的炼金装备,对于普通的乐师来说,这种东西屁用都没有,既不能当做武器使用,更加不可能弹奏乐章。

    它是给某些圣咏乐师而专门制作的辅助设备。

    主要的用处是……

    ——培养病毒!

    叶清玄抱着最后的希望,伸手,从培养釜的底层铲下一片残留的白斑:在缄默之眼的观测中,瞬息间那一片白斑被放大了成千上万倍。

    隐隐已经可以看到,无数死去的病毒已经溶解,但依旧还有一星半点生命力万千的‘幸存者’活动在其中。

    以叶清玄门外汉的水平看不懂它们究竟是什么,缄默之眼也不是专业的分析设备,无法判定这种病毒究竟是通过什么样的原理制作而出,能够达成什么样的效果。

    他只要知道一件事情就好了。

    从这一架培养釜中找到的病毒,和他在教堂中看到的病毒,一摸一样!

    当他确定了这件事情之后。一颗心便彻底沉入了谷底。

    几年之前,一夜之间爆发、感染了整个奥斯维辛的诡异流感病毒,是出自于这一台培养釜之中。

    而与此同时。现场还残留着黄之王到来的踪迹。

    更何况,整个世界的人都知道……本代的黄之王是数百年以来绝无仅有的天才乐师。除了在炼金术上的绝佳造诣之外,在圣咏派系更是堪称达到了前无古人的高度。

    现在你说,这一场瘟疫不是黄之王制造的。

    谁信?

    反正叶清玄信了。

    ——不敢不信。

    倘若这是黄之王做的话,那他就应该好好想想,圣城是什么意思了……

    因为身上的妖魔血统,罗慕路斯人已经被驱赶到了奥斯维辛这种荒凉土地上,可在诸国眼中,依旧是不惜使用这种手段也要清除掉的毒瘤……

    卡里古拉曾经将腿上的鳞片展示给他看。告诉他:“我们已经为了这一份生来之罪付出太多了。”当时的叶清玄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现在想来,他恐怕早就隐约知道什么了。

    倘若这一切都出于圣城的授意,那么……

    “你这么厉害,你怎么不上天呢?”

    叶清玄轻声叹息,沉思片刻之后,抽出手杖,点在培养釜上。

    在炽热的电光中,培养釜迅速的融化、扭曲,到最后变成一滩看不出原本摸样的炽热铁汁。

    就像是缄默之眼的铭文说的很对。

    ——有的时候。得知真相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这里的秘密,他已经决心彻底烂在肚子里。

    干系实在是太大了,绝对不能说出去。甚至不能让别人发现自己进入过这里。否则万一走漏风声的话,他可不想莫名其妙的‘寿终正寝’。

    诸国蓄养的那么多刺客可不是吃干饭的。

    况且,还有所有乐师头顶的噩梦阴云——静默机关。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出去之后立刻离开这里,找个借口将卡里古拉长老和艾尔莎接到其他地方去。他相信以第五部门的能力,藏起两个人来应该没有问题。

    在离开之前,他最后地看了一眼那神像,那神像仿佛也在低头看着他,半张脸隐藏在黑暗里。嘴角微微勾起,似是嘲弄。

    很快。他收回视线,关掉门。熄灭了圣火,回头再看,便再没有什么痕迹。

    而就在他仔细消除自己残留线索的时候,却忽然感觉到头顶轰然一震,灰尘簌簌落下。顶穹崩裂出巨大的缝隙。

    “地震?”

    他下意识地自言自语,可旋即却感觉到自己胸腔的血液宛如沸腾一般地激烈流淌着,月光闪现,几乎无法抑制。

    因为感应到那铺天盖地的深渊气息……

    “黑乐师!”

    他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缄默之眼,在天人之血的感应中,带着深渊乐理的庞大以太源不断闪烁出现,很快或近或远中,感应到的黑乐师足足接近百人!

    而且就在天空之上,还有一道庞大到隔着岩层在地宫中都能隐隐感应到的扭曲波动……

    他向着地宫之外狂奔而出。

    就在矿井之下,一具焦烂的身体从空中落下,炽热的血雨泼洒。

    他抬头,透过那一道凄厉的裂缝,看到漆黑的天空被火焰烧红,明亮如昼。

    宛如地狱中的黄昏。

    他来不及再犹豫,迅速地爬出矿井,刚刚探出头来,就看到一片混乱和砍杀。

    在一群怪物的包围中,托雷一路杀来,面前的怪物纷纷分崩离析。

    看到叶清玄,他眼前一亮。

    “叶清玄,你看到卡斯帕……”

    话音未落,便有数道寒光扑面而来。

    那银钉在空中摩擦至赤红,笔直地灌入了他的喉咙中,紧接着号角轰鸣,火焰爆发,从内而外将他烧成一团焦炭。

    叶清玄面无表情地挥手,召回了自己的银钉。

    “在我面前玩幻术,你骗谁呢。”

    尸体倒地。

    那个东西没有面孔,脸上一片空白。随着生机的逝去,便迅速僵化,那些不断变换色彩的柔软鳞片迅速僵硬枯萎。

    到最后。只剩下一片焦黑到看不出原本摸样的灰烬。

    “——无面优伶。”

    叶清玄弯腰,从那一团灰烬中挑拣。找到了残留的半张骨片,那头盖的骨片看上去却像是一张假面,还带着一个讥诮的笑脸。

    这是黑暗众卿们以地母之力培植出来的子嗣,和迷途者那种炮灰不同,无面优伶这种天生便掌握幻术力量的妖魔是最好的刺客。

    只要远远地见过一面,就可以模仿地**不离十,仓促之间根本分辨不出来,而且这种鬼东西精通幻术学派的‘拟态之道’。近乎一切乐章都可以模仿,除了威力要大打折扣,几乎没有别的破绽。

    别说扮演成乐师,甚至有无面优伶扮演成枕边人,连续五六年都没有人发现的呢。

    可惜,再怎么变,骨子里依旧是妖魔。隔着几十步的距离就激发了月光的感应。仓促之间,它没防备叶清玄突释辣手,一动手就直接释放了储存在九霄环佩中的《荒山之夜》,用火刑架的火力招呼了上去。一击毙命,才没有造成麻烦。

    否则拖延下去的话,鬼知道这个家伙还有什么手段。

    这种伪装对自己自然构不成妨碍。但……对别人来说呢?

    叶清玄环顾四周,在缄默之眼的感应中,奥斯维辛简直遍地红光。就像是一瞬间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堕入了黑乐师的巢穴里。

    “其他人那里不会有事儿吧?”

    -

    “垃圾!”

    在一群妖魔的包围中,葛兰冷哼,浑身的铁甲灼烧至赤红,光芒刺目,随着乐章演奏,刺目的火焰接二连三的从脚下的土中喷涌而出。一个有一个的吞没了扑上来的妖魔。

    在堪比火葬场的可怕火力之下,扑上来的妖魔一个个瞬间化为灰烬。只可惜,那些鬼东西像是虫子一样。源源不断地从地穴和墙壁后面爬出来,无论如何都杀不完。

    死了一个,又冒出来十个,吞吃了同伴的灰烬之后,身体便迅速膨胀,越发的狰狞。那些东西前仆后继地扑上来,嘶鸣着将他整个人都包围在其中。

    “葛兰!不要拖延!”

    不远处,托雷带着卡斯帕杀开一条路,回头看他:“先走,和其他人汇合……”

    “这种垃圾再多又有什么问题?”

    葛兰随手抓起了一只妖魔,铁腕合拢,硬生生地在手中将那一只挣扎的妖魔化为灰烬,狂笑着从腰间拔出长剑。

    乐师们绝少佩剑,因为对于乐师来说,寻常的武器根本没办法和乐章相提并论。但葛兰这一系乐师却偏偏另辟蹊径,将剑术和乐章融合在一起,佩剑带甲,看上去不想乐师,反而像是武士。战斗起来,也如同武士一样亡命。

    随着长剑的拔出,遍地火焰便骤然一窒。狂乱的风压缠绕在剑刃之上,几乎形成实质,隐隐可以看到一层模糊的凄白。

    长剑所过之处,便有无形的风压将大地切裂,一片血腥飞溅。

    葛兰一跃杀进了妖魔之中,挡者披靡。手中的长剑纵横,搅起一片猩红。瞬息之间,妖魔便被清扫的一干二净。

    在遍地残尸中,葛兰冷笑,收剑入鞘,回头看向托雷:

    “你看吧,这群……”

    话音未落,遍地血肉骤然如同活了一样向他扑去,猝不及防之间,葛兰整个人都被血肉吞没。那些血肉瞬间变成了腐烂的摸样,就像是无数尸体用拙劣的手段缝纫在了一起,就连针脚都是粼粼白骨,看起来凄厉异常。

    缝合巨尸嘶吼,巨大的‘头颅’扭转,盯向了托雷所在的地方。

    紧接着,一道赤红的火光从他的腹中中亮起,缝合巨尸一阵惨叫,烈焰缠身的葛兰竟然破腹而出。

    只是现在,他浑身铁甲已经被可怕的酸液彻底腐蚀软化,就连皮肤都几乎没有了,只剩下一层凄厉的血色。(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七章 死者

    “托雷,救……”

    葛兰从尸腹中冲出来,跌倒在地上,惨叫着伸手想要求助。可巨尸猛然弯腰,又一口将他吞入腹中,疯狂咀嚼。

    几声脆响之后,沉闷的惨叫声便消失无踪,只剩下弯曲的长剑从嘴边穿出来,挂在脸上,像是一根奇怪的毛发。

    卡斯帕呲牙,浑身紧绷,毛发竖立,跃跃欲试的想要扑上去。

    可托雷拽住他,转身便走,毫不犹豫。

    在这种鬼地方和这群妖魔缠斗,谁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已经明显察觉到周围有不少带着诡异气息的以太波动向自己靠拢过来了。

    而就在前方拐角处,骤然有一个隐约的以太波动浮现。

    托雷的脚步不停,可声音却骤然转为轻柔,口中无声吟诵,在一片寂静中演奏无声乐章,手上的乐理构建,蓄势待发。

    只是瞬息之间,两个人影在在拐角相逢,托雷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可来者却向后跳了一大步,抬起手挡在面前。

    “等等!”

    那个白发年轻人看到托雷兄弟之后,松了口:“托雷,是我,叶……”

    可托雷的动作却毫不犹豫,手掌按落,来者的身影骤然一顿,皮肤之下一片赤红像是血液沸腾了一样,面目扭曲。紧接着,无形的巨口兜头落下,一口咬碎,血肉飞迸。

    很快,血肉消散无踪,只是幻影。

    在不远处,叶清玄的身影再次显露,满怀戒备地看着他们:“你们还真动手啊!是我啊,托雷,你怎么了?”

    托雷眯起眼睛,看了他半天,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了下来。

    “抱歉,太过紧张了,以为你是敌人伪装的。”

    叶清玄的表情抽搐了一下。无奈叹息:“算了,这种事情也难免。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先去找找其他人,大多数人聚合起来,肯定生存能力更大一些。”

    托雷说:“不知道大师们怎么样了。”

    “大师们的事情恐怕我们也管不了。”叶清玄跟着托雷走在前面:“没想到那群黑乐师的胆子这么大。竟然……”

    嘭!

    在他背后,卡斯帕暴起,层层叠叠的巨口笼罩了叶清玄的后身。叶清玄勃然色变,想要向前翻滚,却发现双脚就像是和地面焊在了一起。周身空气如锁,将他死死地钳制住。

    下一瞬间,血浆飞迸。

    幻影消散,一颗面目空洞的狰狞头颅滚落在地。

    托雷面无表情地踩爆了脚下的脑袋,只是淡淡地说:“在戒律乐师面前耍这种花招,未免太瞧不起人了吧?”

    寂静中,不远处的拐角后面,有人轻声咳嗽了一声。

    “那个……”

    在两人锐利的视线中,一个白发的年轻人从后面走出来,高举着双手。神情复杂:“我说我是真的,你们信么?”

    “……”

    托雷呆滞了片刻,看了卡斯帕一眼,卡斯帕依旧如同原状,扫了叶清玄一眼之后便收回视线,继续低着头。

    卡斯帕辨识别人从来靠的不是什么面目、气质、感觉或者气息、波动。野兽只看野兽,对于兽性遗传的成果来说,天生便能嗅探到隐藏在人心中的兽性,几乎没有什么伪装能逃过它的眼睛。

    看到卡斯帕这样的反应,托雷便隐隐松了口气。

    “是真的。”

    “那我过来咯?”

    叶清玄小心翼翼地向这边踏了一步。又踏了一步之后想了一下,后退回原本的位置,尴尬地笑了笑:“还是保持这个样子吧,大家逃起来也都方便。”

    “……”

    托雷一阵无语。到最后,只能叹息:“随你喜欢吧。你有什么意见么?”

    “就按照你和先前那位‘山寨兄’商量的那样吧。先找其他人汇合,起码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儿。”

    水银念线从少年的周身扩散开来,融入那一阵地狱赤红的风中,向四周飘散。

    而就在同时,他的神情却骤然一滞。回头,看向那一栋坍塌大半的燃烧房子,脸上的笑容僵硬住了。

    托雷顺着看去,却感应不到什么活物的气息。

    “怎么了?”

    “……”

    叶清玄沉默半响,低声说:“能让你弟弟帮忙,把墙抬起来么?”

    托雷看了卡斯帕一眼,卡斯帕低吼了一声,墙壁被莫名的力翻转,像是无形的巨兽抓刨,火焰也熄灭了。

    被压在下面的尸体显露出来。

    托雷看到尸体的服饰,旋即明白了什么,眼眸低垂。

    叶清玄弯腰,将死者脸上的灰尘逝去,死者的面目狰狞,像是遭到了不可思议的背叛一样,饱含愤怒。

    “原来是你啊。”

    叶清玄垂下眼睛,黯然地叹息,将一枚圣徽放在了死者的掌心,让他五指收紧,牢牢地握住。于是,在灰烬中,死者愤怒的表情便褪去了,双眼合拢。

    “尘归尘,土归土。”

    叶清玄最后看了他一眼:“再见。”

    那个身影沉睡在烈火中,模糊不清,火焰的声音模糊,似是道别。

    许久之后,再无声息。

    -

    -

    在焦渴的沉睡中,有香甜的液体洒落在脸上,落入干涸开裂的嘴唇。

    山缪嘶哑地**了一声,下意识地****着那落在嘴角的水滴,充斥在口腔里的却是一股冰冷的铁腥味。

    那是血。

    他从梦中醒来,看到了燃烧的小镇。

    米勒背着他,依旧是原本的消瘦摸样,可皮肤之下却隐隐透出了一股深青色,就像是蒙了一层皮革的钢铁。

    “你醒了?”米勒苦笑:“我还以为你会再睡个大半年呢。”

    说着,米勒给他再次上了药,犹豫了一下,又取出一管针剂给他注射了。这下他终于清醒了,一扫萎靡,精力旺盛,就连脸上那几道开裂的焦痕里都再次透出了隐隐的火光。

    他一睡就睡了这么多天,如果不是黑乐师袭击。恐怕还在教团的教堂中躺着休养。袭击刚开始的时候,首先被破坏的就是教堂。

    米勒冲进燃烧的教堂里,硬是将还在挂着药水的山缪给扛了出来,一路逃到了现在。

    巴洛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被一群妖魔围在中间,稍微再晚一点,说不定就就带着昏迷的山缪一起喂了妖魔了。

    倒是巴洛那里,一路走来收拢了不少乐师。多多少少三十个乐师看起来一个比一个狼狈,丝毫无平时的风度和矜持。到像是一群流浪的乞丐。

    巴洛也断了一只手,两只眼睛里满是血丝,整个人像是疯了一样嘴里嘟哝着什么。强行催发太多兽性,已经快要压垮他的理智了。

    可越是接近疯狂,召唤乐师就越是强!

    尤其他以心音‘虎骨’统御着那些幻兽,将那些爆发的兽性强行镇压下去,死死地维持着理智崩溃的界限。

    在他周围,那些无形的飞廉都膨胀了数倍,散发着浓厚到宛如实质的杀意。哪怕是最近出现的那种缝合巨尸冲上来都只能被那群狂暴的幻兽撕碎。

    “既然现在大师们都失踪了,那我们是准备去哪里?”

    山缪了解了情况之后。看向引路的巴洛,“冲是冲不出去的,这是黑乐师中的圣徒以权杖演化的黑暗天幕,恐怕就是想要将我们一网打尽。更何况……”

    他苦笑着看着远处那直插天际的高墙,恐怕当初诸国为了隔绝瘟疫修建这一堵墙的时候,也没想到有一天会把新生代乐师的精英强者全都陷在里面吧?

    “往北边走。”

    巴洛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声音嘶哑:“先撤到风雪旅馆去,我就是从那里来的,有大师在那里坐镇。”

    “大师!哪位大师?”

    众人闻言,眼睛一亮。纷纷出言询问。

    在打听到详细情况之后,众人的士气大振,就连乐章的效果都强了不少。

    “大家小心,不要引来什么怪物。”米勒叹息了一声:“最好节省力量。我感觉我已经感觉到自己的体质开始衰减了。黑暗天幕在压制我们。”

    作为圣咏乐师。他毫无疑问是最清楚自己身体状况的人,自然能够察觉到黑暗天幕那悄无声息的侵蚀。对力量的压制相较之下还好,但黑暗天幕的力量是直接作用在精神上的,时间长了如果不注意的话,恐怕被转化成了妖魔都不自知。

    一言既出,众人纷纷惊醒。在短暂的**之后,便准备向北方进发,可山缪一动不动,只是坐在地上,看着巴洛的背影。

    “巴洛,去哪儿了?”

    山缪的声音嘶哑,可说的话却在人群中掀起轩然大波。

    巴洛回头看着他,眉头皱起:“你在说什么?”

    山缪的神情不变,只是问:

    “我说,巴洛去哪儿了?”

    一片寂静中,只有远处火焰焚烧和建筑坍塌的声音。

    山缪冷冷地看着巴洛,直到许久之后,巴洛轻声笑起来,眼中的血丝不见。

    “我本来以为自己完美无缺的。”他叹了口气:“哪里出毛病了?”

    “没什么毛病,你扮演的很好。”

    山缪剧烈咳嗽着,咳出带血的痰,声音嘶哑:

    “巴洛是一个喜欢欺凌记仇、小心眼而且神经质,从来不把比自己弱的人放在眼里的偏执狂混账……所以,从来没有一次,我从他的嘴里听到‘大家’这个词,更别说一路上帮助了这么多人了。

    ——他哪里有你这么‘好心’?”

    说到好心这两个词的时候,山缪的双眼刺目如烈日,脸上的焦黑裂缝中,血液如熔岩一般亮起:“我再问一次,巴洛,去哪儿了!”

    “原来在你心中,他是这样的人么?”

    ‘巴洛’叹了口气:“要是能听到你这句话,他一定很难过吧?他临死前最后一句话都是:山缪你终于醒了,实在是太好了……

    我杀了他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大师……那大师呢!”人群中有人快要崩溃:“大师在哪里!”

    直到现在,米勒终于反应过来:身旁这位往日的好友,恐怕咋就被人调换成了妖魔。于是,铁青的面色上也忍不住浮现一缕赤红,像是血液沸腾。

    大师?哪里有什么大师,那里恐怕只有一个早就准备好的陷阱吧!还有什么比让猎物自投罗网来得更轻松简单?(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八章 对手

    “大师在哪里?”

    对此,‘巴洛’只是讥诮一笑,并不回答。

    “你在北方旅馆准备了什么?陷阱?还是埋伏?”山缪死死地盯着他:“说来看看,我挺感兴趣的。”

    “并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只是一个转化仪式而已。”

    ‘巴洛’抿嘴轻笑着:“毕竟诸位都是新生代的精英,吾主求贤若渴,哪里会做那种杀人害命的煞风景事情呢?

    灭亡礼赞也不是只懂得杀人放火的土匪,同伴自然是越多越好,尤其像是山缪先生这样的精英……”

    话音未落,远处一声惨叫响起。

    数十道狂乱的深渊波动出现了,紧接着,一个鲜血淋漓的人头被丢了回来。

    ‘巴洛’看着山缪,像是看到他背后悄悄打手势一样,笑得意味深长:“您还有什么想问的么?在下定然知无不言。”

    山缪的表情阴沉下去。

    那些想要逃走的人也愣住了,眼神之中露出绝望。

    “虽然目的不纯,但毕竟是我一路上护送大家过来的吧?为什么还有人连谢谢都不说一声就走人了呢?太令我难过了。”

    他伸手,捡起地上那一颗头颅,手指俏皮地拨动着死者的嘴唇,一脸温柔地对众人说道:“来,跟我念——谢谢。”

    “……”

    无人回应,寂静中有人眼中终于下定决心,身形一跃而起:“我来拦住他们!大家分头走……”

    话音未落,他的浑身分头走了。

    四分五裂,血雨泼洒,落在每个人苍白的脸上。

    “走?”

    ‘巴洛’抿着嘴笑着:“地方都到了,你们还想去哪里?”

    血如雨破碎着,像是永无止尽。

    在那血的洗刷中,幻象破碎了,那燃烧的城镇、残垣断壁都迅速地消散了。到最后,只剩下满目血污的大厅。

    就在那已经化作魔巢的北方旅馆中。遍地是死者的尸首。

    庞大的炼金矩阵周围,十六名黑乐师吹走旋律,演奏出森冷的黑暗乐章,进行着献祭和赞颂。逃亡而来的‘祭品’们站在炼金矩阵之中。

    宛如实质的黑色气息束缚着他们。动弹不得。

    而那些在一路上逃亡中‘死去’的人却早就被抛入祭坛之上,缓慢地转化成黑暗族裔,很快,一个有一个****的‘新生儿’从血池之中爬出。

    等待在旁边的黑乐师们呼唤着同类的名字,为他们披上一袭纯黑的长袍。

    “转生仪式早已经准备好了。”

    ‘无面优伶’终于显现出了本相。裸露出那一张空洞的面孔,面孔上带着微笑,向着混乱的乐师们展开双臂:

    “现在,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脸色惨白,环顾着四周那些狰狞的妖魔,动弹不得。可就在那群妖魔中,却走出了几个众人熟悉的面孔。

    “阿萨?!怎么可能是你?还有洛伦索……”有人呆住了:“你们不是已经死了么?”

    在队伍中,有个半张脸被火焰灼伤的女乐师惊叫,看着人群背后的那一张熟悉面孔:“本尼!你怎么……你为什么还活着……”

    那些重新出现的人都是死在袭击之中的乐师,甚至还有人当着朋友的面死去。尸体被人掩埋。可现在,他们却重新出现在这里,与往日无二。

    “幻术!”

    有人怒吼:“这是幻术!”

    米勒终于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看向了身旁的队友,那个出自幻术名门的乐师,可那乐师的脸色却毫无血色,充满颓败。

    狠心捏碎了一颗眼球之后,他呆滞了许久,缓缓摇头。

    “竟然……是真的?!”

    是真的……

    “安娜。”

    黑乐师之中,那个名叫本尼的男人满是柔情地看着自己的爱人:“我们终于再见面了。这都是神的恩赐。请不要怀疑,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吗?那时候我们……”

    他越说,安娜的神情就越不可思议,直到最后。泪水夺眶而出。踉跄后退,捂住自己被灼伤至焦烂的脸,狼狈哽咽:

    “不要看我,亲爱的,我现在已经……我没能救得了你,对不起!”

    “一切病痛只不过是表象。不需要在意。亲爱的,我们已经再次相遇。”本尼张开怀抱,想她招手,眼中满是柔情:

    “快过来,我的女孩儿,来这里,到我这边来。”

    安娜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拥抱着本尼,两人深情拥吻,本尼眼中的爱意丝毫不做虚假,安娜像是终于确认了眼前的爱人不是幻影,激动得嚎啕大哭。

    本尼低声对她说了句什么,很快,她下定决心,蜕下身上的衣衫,走上祭坛。

    在众人的怒斥中,她走进转化仪式的核心。

    可很快,在那些死而复生的亲友规劝之下,一个有一个的乐师心甘情愿地走上了祭坛。无面乐师一个有一个的拥抱着走上来的人,欢迎着他们的加入。

    直到最后,他看向半身焦痕的山缪。

    “山缪先生,您是克罗利团长亲自点名的人,现在想必您也见证了吾主颠倒生死的神力,为何还不愿意面对现实?”

    无面乐师站在他的面前,低头看着他:“拜服在真理之前,是这么值得屈辱的事情么?你呢,米勒先生,圣咏学派可从来都是我们黑乐师的摇篮,你难道对生死之间的转化不感兴趣么?

    只要你低下头,便能看到吾主赐予你的宝藏。”

    米勒的嘴唇苍白,颤抖着,挡在山缪的面前,只是看着无面乐师,声音嘶哑:“你的神,不是我的神。”

    “你们所膜拜的泥塑木雕怎么可能和伟大存在相比?”

    无面乐师的神情冷漠起来,抬起手:“那就抱歉了,机会只有一次。”

    米勒闭目受死,可那一只手却没有斩落,被另外一个人拉住了。

    “等一下。威尔。”

    来者拦住了自己的同伴,淡淡地说:“让我来跟他们讲。”

    “那……就交给你了。”

    威尔看了一眼来者,似笑非笑地后退了一步。于是来者回头过来,摘下了面具。露出了众人熟悉的面孔。

    “——巴洛!”

    米勒瞠目结舌,就连山缪阴沉的眼神中都闪现错愕。

    “是我。”

    巴洛笑了笑,可他的神情却无比静谧和安宁,眼瞳之中不见血丝,也没有任何的狂躁。像是一个安静而温和的少年,再无兽性困扰。

    “几个小时不见,就像是隔了很多年一样。”他轻声问:“你们还好么?”

    米勒的表情变化,踉跄后退,像是想要说什么,却闭口不言。

    山缪冷冷地看着他,像是看着什么可憎的东西。

    “巴洛,你已经死了。”他说,“死了的人,不应该从坟墓里爬出来。”

    “你担心我是假的么?”

    巴洛走上前来:“不要担心我。山缪,我现在很好。我并没有死,威尔真是让我见识到了真正的力量而已……

    你还记得三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么?那个时候的我……”

    “那个时候的你比现在看起来正常许多。”

    “那是因为我现在正常了。”

    巴洛笑了起来:“我现在再也感觉不到愤怒和狂躁的困扰了,冷静的感觉真是美妙。我已经降服了心中躁动的兽性,这都是陛下的恩赐。

    现在的我,已经重获……”

    嗤!

    血色喷涌。

    从巴洛的心口中流出。

    一把匕首从山缪的手里冒出来,像是演练过千百次一样,明明已经虚弱到动弹不得,可仓促之间,却依旧快到不可思议。

    从靴筒中拔出匕首。手腕翻转,向前一送,刀光像是一尾鱼在空中游走,没入了胸膛。投入心脏中,于是溅起了赤红色的水花。

    血色喷涌在山缪的脸上。

    “我……我……我是……嗬……嗬嗬……”

    巴洛呆滞地看着山缪,想要说什么,可血液倒灌进肺腔里去了,他说不出话来,跪倒在地上。

    山缪拔出匕首。在他喉咙上又抹了一道口子。

    巴洛倒地,最后的一刻,还呆滞地看着面前的山缪,无神的眼瞳倒映着那一张被血染红的面孔。

    “抱歉,巴洛。”

    山缪只是坐在地上,低垂眼眸,“既然你没有在奋战中死去,可我希望你能死在羞愧之中。这样至少,还像原来的你……”

    “山缪!”

    威尔愣住了,反应不过来,狂怒:“你他·妈·的干了什么!那是你的朋友!他死而复生,只为了再来见你!”

    “他不是我的朋友。”

    山缪抬起眼睛看他,眼神冰冷如铁:“从一开始,就不是。”

    “你……”

    “朋友?他哪里可能会有朋友呢?”

    山缪抬起手,为巴洛抚平了双眼,声音轻柔:“像他这种偏执狂,眼睛里只有胜负和强弱,友情这种东西,恐怕从没有存在过吧?

    他是我认可的对手,是要由我亲手去打倒敌人。从三年前,我见到他的第一面,我就这么想了,他也是。

    就算是你们不动手,在试炼结束之前,他也一定会向我挑战,堂堂正正的,像个真正的乐师那样,哪怕分出生死也不可惜。

    他为了挑战我,选择这条疯狂的路,可现在他软弱的样子,却令我为他难过,感到了……恶心!”

    “不知死活的东西!”

    威尔怒极而笑,“既然这样的话,那就没必要留你了。”

    啪!

    他宛如幻影一般地闪现,伸手,尖锐的指骨刨开了山缪的胸膛,猛然从背后穿出。在他的手中,心脏宛如烂泥一般地从指尖挤出,鲜血喷涌。

    山缪被无面乐师挂起来,像是一个烧坏了的破烂洋娃娃,任由摆弄。只是血却像是眼泪一样,从脸颊上滑下来。

    像是在哭。

    他闭上眼睛,任由血与泪滑落,最后的声息断绝。可是在那破碎的胸膛中,却有火焰燃烧的声音响起。

    “你知道么?我一直在等他来挑战我……”

    死者的眼瞳再次睁开了,那是熔岩一般的赤红。在那一双眼睛里,没有恐惧,也没有彷徨,既无愤怒,也无阴沉。

    只是如火一般,燃烧着。

    只是燃烧,便令人觉得恐惧。

    “——我等这一天,等了三年!”

    那一瞬间,铜山轰鸣!(未完待续。)

第三百五十九章 最后的马捷帕

    无面乐师威尔在惨叫,因为泼洒在他身上的血水,化作了炽热的铁汁!

    在他的手中,那一颗破碎的心脏变成了狂怒的烈日,将他的手掌焚烧成了焦炭。他痛苦痉挛,想要抽身后退,可是山缪却伸手,抱住了他,就像是抱住了早已经死去的巴洛。

    “以太?以太……”

    无面乐师在焚身的痛楚中尖叫:“你怎么可能……这不对!这不对……”

    “蠢货。”

    山缪抱着他,声音沙哑:“我不能,但‘阿耆尼’可以啊。他那么慷慨,远胜过你的主宰!”

    他说话的时候,火焰从他浑身的每一个毛孔之中渗透而出,血肉在火焰中被煅烧成了瑰丽的结晶,他在那火焰中升华,升华成某种常人难以揣测的东西……某种远比邪魔更加可怕的,怪物!

    既然你杀了巴洛,就代替他来见证吧!

    见证这最后的……

    ——圣灵变化!

    这是彻底的共鸣,牺牲和奉献。

    多少年来,乐师们以纯粹的变化乐理制造出了这一尊代表火焰和毁灭的圣灵——阿耆尼,它只会回应那对最狂暴力量的渴求:那不惜点燃自己,也要将手掌伸入火中的取火者。

    它是最苛刻的圣灵,只有为了变化之道不惜牺牲一切的乐师才能获得它的认可。可它又是最慷慨的圣灵,只要你下定决心,它便会将无尽的力量赐予你,令你化作毁灭的化身。

    ——如这火焰!

    直到将自己的一切焚烧殆尽!

    就在他那一瞬间,他脚下的炼金矩阵亮起,来自黑暗的旋律轰鸣。

    四面八方的深渊波动同时爆发,同调,结合了来自深渊的乐理变化,于黑暗天幕融合,化作无形的束缚,死死地压制着火焰。

    可在火焰中。铜山的虚影浮现——那是烈火中轰鸣、迸射出无尽烈光的绞弦琴。

    以火焰为躯体,将雷电化作琴弦。

    炽热的焚风浩荡,扫荡四面八方,无数雷电凭空浮现。彼此碰撞,便演奏出宏伟的音符。

    于是,沉睡在传说中的英雄苏醒了,依附在山缪的身体之上,令他举世无敌。令他无人能挡。威严沉重的甲胄从虚空中浮现,无数音符高歌,歌唱着毁灭和传奇。

    火转化为水、水形成了风、风化作了土、土中燃起了火……原罪,也可化为救赎!

    那是圣徒李斯特以传说中的英雄为题所创造出的乐章,蕴藏着‘化死为生’的终极追求,令不死的英雄出现在人世之间。

    ——《马捷帕》!

    “歪曲级之后的境界……”

    在那数十名黑乐师的围攻之中,山缪从火焰中睁开眼睛,沙哑呢喃:“原来如此。”

    于是,大地破裂。

    炽热的熔岩宛如瀑布,从大地深处逆卷而起。冲向了天空,极尽狂烈的变化之道在他的手中显现,降临在这人世间。

    大地震怒,于是代表灾厄的赤红巨柱升起,将万物化为灰烬。

    在那火焰的笼罩之中,炼金矩阵在瞬息间成为了飞灰,火光弥漫,吞没了那些黑乐师,将他们融入了这一片赤红。在火焰和毁灭降临的那一瞬间,安娜和本尼相拥。化为灰烬。紧接着,是那群黑乐师,乃至一切……

    那一瞬间,整个奥斯维辛。几乎所有人都感应到赤红色的光芒从地壳中喷涌而出。

    那是火焰。

    火焰仿佛化作了赤红色的巨柱,缓缓升起,一寸一寸的伸向天空,撞在了那来自深渊的黑暗天幕之上。

    于是,天崩地裂。

    -

    -

    “山缪?”

    叶青玄仰望着那一道毁灭之柱,脸色蓦然苍白。

    他来不及犹豫。拔足飞奔,可当他赶到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

    整个奥斯维辛的中央,出现了一片惨烈的漆黑,那是燃烧殆尽的焦土。焦土之中,再无任何妖魔的踪影。

    只有一个仿佛火焰般燃烧的人影倒在地上,宛如风中残烛。半身被烧至焦黑的米勒跪在地上,拼命的给他治疗。

    可是却没有任何用处。

    叶清玄几乎认不出山缪的脸。

    那一张已经分崩离析,像是燃烧殆尽的灰,说不出的丑陋和狰狞,听到远处的脚步声,他便像是看到叶清玄到来,露出了惋惜的笑容。

    “叶清玄,你来晚啦。”

    “圣灵化身?”

    叶清玄终于明白了发生,茫然地低头看着他,嘴唇开阖,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不小心,连一些不应该死的人也杀了。”

    山缪沙哑的呢喃:“抱歉啦,像我这样的人,只会放火,想做一点好事都做不成……要是你还在就好了,一定还有……更好的办法……”

    米勒咬着牙,已经泣不成声。

    干涸的焦土破裂了,有血肉模糊的黑乐师从里面爬出,可旋即发出了一声惨叫。在山缪的手中,‘铜山’焕发出烈日的光芒,光芒如火,将他彻底燃烧成了灰烬。

    很快,在远处,此起彼伏的嘶吼声传来。

    天空中,凄厉的旋律响起,黑暗天幕一寸一寸的垂落,带来了莫大威压。

    在火焰的温床中,山缪凝视着天穹,孱弱地笑了笑,闭上眼睛。

    绞弦琴铜山缓缓落下,落进了叶清玄的手中,为他们渡上了一层温热的火光。

    瞬息间,像是从深海中回到了陆地上,那种可怕的压力和桎梏都消失了,和以太的感应再次清晰起来。

    “它们快要来了,你们快走吧。”

    山缪低声说:“带着铜山,阿耆尼的宿命之章还残留在里面,它能帮到你……要是能活着离开这里,就把它带给我的老师,泯灭之门会报答你的。”

    他这么说的时候,眼眸中的火光再一次亮起,像是浑然无事,重振了精神,任何苦难都打不倒他,他还能重新站起。

    可这是最后的回光返照。

    在天穹之上。黑暗越发的浓厚,万钧压力正在迅速地落下,即将彻底封锁。

    “叶清玄!”

    在远处,托雷驾驭着兽性猎犬。高声嘶吼:“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走吧,还愣着干什么?”

    山缪最后看了叶清玄一眼,微笑着道别:“就算你留下来陪我,我也不会感到欣慰的啊。”

    叶清玄张口欲言,想要道别。可是却说不出话来。

    他后退了一步,又后退了一步,最后看了山缪一眼,拉起了米勒,转身离去、干脆又果断,再无犹豫。

    山缪笑了。

    这样很好,这样才好……这样实在是太好了。

    “至少,牺牲不会白费。”

    山缪抬头,仰望覆压而下的漆黑天穹,微笑着呢喃:“可惜了。没有来得及,跟你分出胜负……”

    黑暗吞没了他。

    火熄灭了。

    -

    -

    短短的一个小时。

    奥斯维辛便从寂静沦落到血与火之中。

    这一个小时对所有人来说都太过漫长,至少有超过一半的乐师在这一次袭击中死去,而剩下的人,却只能抱团取暖,蜷缩在大师们遗留下来的‘阵地’中,惴惴不安地窥探着黑暗中那些扭动的妖魔。

    只能听到震耳欲聋的轰鸣。

    那是上百具尸体所组成的缝合巨兽巡行在黑暗中。城市里,火光阵阵,妖魔嘶鸣和惨叫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经历了好几次冲击之后,黑乐师们似乎暂时放弃了这一块难啃的大骨头。暂时退去。可在黑暗天幕的压制和深渊乐章的冲击之下,‘阵地’中铭刻的乐理已经出现了崩溃的趋势,音程残破。

    这样下去,倘若阵地崩溃的话。所有人恐怕都将变成待宰羔羊。

    黑暗天幕已经从科勒大师的自毁冲击之下修复了,甚至渗透的更深。在天幕覆盖之下,深渊的规则占据了上风,一切乐理规则被全面改写。

    所有人与以太界的共鸣都被强制性的掐断,共鸣级之下的乐章更是被深渊乐理扭曲的不像样,几乎释放不出来。

    此消彼长之下。根本不是那群黑乐师的对手。

    更何况,来这里的可不是什么杂鱼,而是在黑暗世界中也有赫赫声名的‘灭亡礼赞’。

    在被制作成阵地的小院中,一片寂静,已经有承受不了的女孩儿低声嘤嘤哭泣,所有人的面如死灰,一片阴沉。

    “别哭了。”

    门口的启示乐师脸色惨白:“又有东西过来了!”

    在寂静里,低沉的轰鸣响起。

    那些血肉模糊的尸首彼此融合,变成了宛如巨型蜥蜴一样的怪物,在黑暗中再次爬行。骨骼从血肉中穿出,变成鳞片。骨鳞开阖,随着缝合巨蜥前进,便摧垮了坍塌的墙壁,发出巨响。

    它被血的味道吸引,一路蜿蜒而来,徘徊在阵地之外,虽然看不透幻术,但是却被死亡的本能吸引,跃跃欲试地巡梭着,丑陋巨大的头颅上,几颗眼睛不断的眨动着,分辨着面前的建筑,最后闪现狰狞,猛然合身撞在墙上。

    巨响中,尘埃飞扬而起,从房梁上落下。

    灯光明灭不定,所有人的脸色惨白。

    缝合巨蜥像是疯了一样,发狂地冲击着阵地外面的防御,抓挠、啃食、吞吐酸液、鳞片刮擦……在刺耳欲聋的巨响中,它抓狂的狂舞,像是一个抱着圣诞礼物、迫不及待想要撕掉包装的小孩儿。

    紧接着,轰鸣声戛然而止。

    那疯狂的巨蜥的动作骤然一滞,动弹不得。粗长畸形的四肢被无形的力量折断了,像是看不见的猛兽在围攻着它,令它痛苦地翻滚,浑身无数尸体的大口发出惨叫。

    紧接着,惨叫声断绝。(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章 到何处去

    号角声响起。

    预示黎明的到来。

    从那每一张口、每一只眼、每一个空隙中,都有炽热的火光喷涌而出。在数十道银钉的巡回穿刺之下,无数火种洒落,落在妖魔化的血肉之上,旺盛燃烧。

    直到最后,一声爆裂的闷响。

    皮球吹涨,破了。

    碎肉和血色泼洒,如同粘稠的雨水从天上淅淅沥沥地落下来,为一切都蒙上了触目惊心的暗红。

    就在那一片暗红中,有几个身影缓缓走来。

    为首的年轻人弯腰,将地上的银钉捡起,掏出手帕擦干净,收回了背囊中。

    他看起来满身血污,像是从血池地狱中爬出,可头发却是纯白的,像是在燃烧的纯银。

    到最后,他抬起眼睛,看了过来,视线像是看穿了幻象,看到了藏在门后的人,然后走上前来。

    “开门。”

    那个疲惫的年轻人轻轻地敲门,沙哑地声音从外面传来:“我是安格鲁的代表叶清玄,外面还有米勒和卡斯帕兄弟。”

    阵地中,所有人余悸未消,面面相觑。

    有人犹豫着想要开门,可有人惊叫起来。

    “不要开!谁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一瞬间,开门的手像是摸到了烙铁,迅速地抽了回来。

    在门板和墙壁上,还残留着一道触目惊心的暗红色血迹——那是上一个混进来的无面优伶进来留下的惨烈痕迹。

    究竟开门还是不开?

    如果是假的,那么……这个阵地还能再遭受一次损失么?

    “万一是真的呢?”

    “真的?外面都变成那种鬼样子了,有谁还能在深渊里演奏乐章么!一定是假的!”

    “可是……”

    “得赶快把他们赶走。”

    有的人眼神狠毒起来,摸了摸自己的乐器:“让他们留在外面的话,谁知道会引什么东西过来……”

    所有人彷徨的对视着,窃窃私语,争执着来者的身份,可不知为何,却下意识地离门口越来越远,不敢接近。

    而在沉闷的寂静中。只有那不紧不慢的敲门声。

    像是铁锤敲打,敲在所有人的心头。

    一次又一次。

    到最后,有人将犹豫的眼神看向后面:“柯尔特……”

    “开吧。”

    那个闭目沉思的乐师低垂着眼眸,抚摸着横在膝上的木杖。只是淡淡地说:“是真是假,等他们进来再说。”

    “可是……”

    “我说了,开门。”

    柯尔特看了他一眼:“还是说,你对我的能力还抱有怀疑?”

    那人乖乖地闭嘴,不再说话了。

    可以说。在这里的所有幸存者,都是柯尔特收拢来的,甚至这一座阵地也是来自岩铁学院的布置,要不是他,恐怕这里的人全都全军覆没了。

    很快,阵地的大门开启一条缝隙,等待许久的乐师们鱼贯而入。

    紧接着,大门关闭,一切被寂静吞没。

    寂静里,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在那几个身影之上。他们看起来狼狈不堪,满身血污。

    一路上不知道遭遇了什么,其中那个圣咏乐师刚刚进门便跌坐在地上,筋疲力尽了。

    可是很快,就有人发出惊呼。

    因为在那个乐师的怀中,有一团温和的光芒亮起。

    铜山悬浮在了空中,宛如柔和的太阳,驱散了阴冷的气息。

    在其中残留的是‘阿耆尼’的宿命之章,那化作火焰的宿命之章能带来毁灭,同样也能驱逐黑暗、带来生命。

    就像是黑暗中有光芒亮起。

    在这一片被深渊乐理改造的土地上。竟然被撑开了一片秩序的土壤。布满裂隙的阵地也停止了崩溃,甚至隐隐有了修复的迹象。

    他们总算明白这几个人究竟怎么在外面那一片深渊领土中幸存下来的了。

    看到铜山之后,柯尔特的眼瞳微微收缩了一下,再联想到半个小时之前。那一道冲天而起的巨大火柱,他就隐隐猜测到了山缪的去向。

    只是他没预料到,山缪竟然这么快就死了。

    虽然在试炼中将他视作大敌,但现在这种危险环境之中,山缪的死去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消息。

    -

    在地上。米勒**半天之后才爬了起来。

    可很快,他便注意到所有人看向他们的眼神,还有空气中隐隐的敌意。

    有几个乐师已经不着痕迹地包围了他们,占据有利方位,身体中有隐约的以太波动散发。一个启示乐师走上来,手中端着以太球:

    “不好意思,请配合一下,不要反抗。”

    叶清玄回头,漠然地看着他。启示乐师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吞了口吐沫:“这、这是必要的检查。”

    叶清玄没有理会他,只是略过那些全神戒备的乐师们,看向柯尔特身上:

    “你这是准备唱哪出?”

    “这种时候,总要小心为上。”柯尔特看着他,“我们冒着让妖魔混进来的风险开门,你们总要有点诚意才对。”

    “别吓唬他们了,柯尔特。”叶清玄冷笑:“是真是假,难道你看不出来?”

    柯尔特沉默了,他看着被包围的叶清玄。

    他依旧是原本的摸样,只是原本灰色的斗篷已经被血色染成深红,遍布焦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叶清玄有什么地方……变了。

    可是他说不出来。

    沉默的对视很快就结束了,柯尔特挥手,示意所有包围的人都下去。

    叶清玄放下沉重的背包,活动了一下筋骨之后,坐在柯尔特面前,取出烟斗,向里面填装烟丝:“介意么?”

    柯尔特示意他随意,只是问:“外面还有其他人么?”

    少年低头,点燃火焰,深吸了两口气之后,吐出了青色的烟雾。还有沙哑的叹息:

    “大师们遗留下来的六个可以当做避难所的阵地,只有这里还有人。”他说,“其他的,两个地方有过人……”

    他说了一半。停顿了,没有再说。但他的意思柯尔特自然明白。

    两个地方有人停留过,现在?当然全都死了。

    只剩下满地狼藉。

    “你这里有什么消息么?”

    叶清玄闷声问:“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灭亡礼赞’,黑暗诸卿麾下的乐师团,团长是圣灵级的堕落乐师克罗利。传承的是‘帕格尼尼’的乐理。黑暗天幕,你也看到了吧?那就是那位圣徒当年的权杖********的样子,号称恶魔栖身之所……

    如果我猜得没错,那群黑乐师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将所有的罗慕路斯人全都转化成黑暗族裔。

    就像是月灵、半龙一样。反正他们当年被黑暗地母侵蚀,本身就具有妖魔血统,可以说是妖魔预备役。

    当年他们没动手,是准备在果实成熟之前在人类世界里留一个钉子。现在他们已经等不到果实成熟的那一天了,准备强行催化。”

    柯尔特冷声说:“如果你们一路上看到茧化的罗慕路斯人的话,最好赶快杀掉。否则明天天亮的时候,那群家伙就会全部变成妖魔。

    可惜圣城太过心软,没有早一点下手清理掉这群变数。”

    叶清玄听了,无力地笑了笑,只是点头:

    “原来如此。”

    沉默中,只有烟雾升起。

    “大师们呢?”叶清玄问,“还是联系不上?”

    “到现在还没有消息,恐怕是被困在黑暗天幕更深层的领域里,我们无能为力。”柯尔特说:“这里还有阵地,我们现在需要集合所有人的力量防守这里。

    圣城不可能对奥斯维辛毫无关注。尤其这里还有这么多大师,只要等圣城有所反应,我们也能够获救。只要撑过去这一段时间就好。”

    “防守这里?”

    叶清玄抬起眼睛看他:“黑乐师已经注意到这里了,等他们清理完了其他地方。再回过头来集中力量对付这里,挡不住。

    留在这里,就是在等死。”

    卡啪。

    寂静里,忽然传来一声杂乱的声音,是有恐惧的乐师将水杯打翻了。在众人的视线中,他手忙脚乱地扶起水杯。

    “抱、抱歉……”

    可众人面面相觑。哪里顾得上他的歉意?

    “叶清玄,不要危言耸听。”

    柯尔特的声音肃冷:“批判谁都会,但那些对事情指手画脚的人往往才最不切实际。你难道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么?”

    “去地宫。”

    叶清玄忽然说:“冥府之门还可以修复……”

    “你知道地宫距离这里有多远么?”柯尔特嗤笑:“难道那群黑乐师会放任你进去地宫?矿井里虽然大,但可没有那么多路给你逃。

    就算到时候套进地宫里去,被瓮中捉鳖,和这里又有什么区别?”

    “我知道一个密室。”

    叶清玄淡淡地说:“黄之王留下的密室。”

    一言既出,死寂降临了。

    柯尔特如遭雷殛,一直低垂着的眼睛翻起,死死地盯着叶清玄,下意识地握紧了自己的木杖,青筋崩起,像是要将它捏碎。

    “你竟然……”

    所有人都错愕地看着叶清玄,就连米勒都没有想到他竟然在地宫中找到了不存在于那里的密室。

    “圣火,所有人都忘了圣火。”

    叶清玄说,“罗慕路斯众神一共十二个,但大殿里只有十一个,还有一个藏在密室里,是旅行与信使的神灵墨丘利,那里还有黄之王留下的线索。”

    柯尔特紧抿着嘴唇,许久之后轻声冷笑,“原来如此,我终究是落后了一步。

    看来是那群罗慕路斯人选择了你?真是没想到,卡里古拉那个老鬼,这么看重你……可惜,你救不了他们。”

    叶清玄沉默着,像是没有听到,只是烧焦的袖子下面,拳头握紧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一章 何处都不能去

    “口说无凭。”

    柯尔特伸出手:“你有什么证据么?”

    “没有。”

    “进出的方法呢?”

    柯尔特再问,步步紧逼:“到这个时候了,你来到这里要带着大家去地宫,可就连进出的方法都不打算公开么?”

    “只有我一个人有办法。”叶清玄淡淡地说:“具体细节,我也不打算公开。”

    “哈。”柯尔特笑起来了:“那你总要有所收获吧?黄之王,黄之王的踪迹呢?”

    叶清玄沉默了。

    许久之后,他说:“我不知道。”

    柯尔特看着他,眼神古怪起来,像是看着一个神经病。

    “也就是说,你什么凭证都没有,什么细节都不提供,就连具体的位置和进出方法都不愿意公开,就要所有人冒着生命危险去陪着你找那个究竟存不存在还不确定的密室?”

    柯尔特骤然提高了声音:

    “——叶清玄,你在说什么梦话?!”

    “柯尔特!”

    米勒下意识地从地上站起来,怒视着他。

    托雷也看了过来,卡斯帕咧嘴,露出了尖锐的牙齿。柯尔特也不甘示弱地看了回去,在他墙角,几个双手抱怀的乐师冷眼看过来,悄无声息地踏前,想要围上来。

    “想要动手么?”

    柯尔特冷笑,看着叶清玄。

    可叶清玄只是沉默。

    他抽着烟斗,吐出青色的烟雾。烟雾之中,有一个阴冷的虚影浮现,如此飘忽,却萦绕在两人的周身。

    就好像随时会从柯尔特背后出现,将无形的利刃架在他的脖子上。

    柯尔特僵硬住了,阴沉地看着叶清玄,面色变化:“我好心让你们进来,结果从一开始,你就想跟我动手?”

    叶清玄依旧沉默。并不回答。

    直到许久,烟斗燃尽了。

    雾中的人影消散。

    他低头,磕掉了烟灰,掏出手帕将烟斗擦干净。收入怀中,缓缓起身,将背包重新抗在肩膀上。

    “既然你们愿意留在这里等死的话,我没什么话可说。”

    他不再去看柯尔特,只是淡淡地说:“两分钟后我们出发。愿意相信我的,就跟我来。”

    柯尔特感受到了他的轻蔑,眼神变化,越发的阴沉。

    可那些茫然旁观的人群,听到叶清玄的话,却骚动起来。有的人犹豫了一下之后,也随之起身,走向了他们。

    “喂,你不会真去吧?”

    “万一是真的呢?留在这里反正不也是等么?做点什么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就算我出去之后吸引那群黑乐师,你在这里也能安全一些吧?”

    “那、那我也跟你一起去。”

    “你呢?”

    “我……”

    那些窃窃私语传入了柯尔特的耳中。令他的眼中闪过一道冷意,嘴角紧抿。

    随着叶清玄的到来,他一直以来做的那么多事情,就像是被所有人遗忘了。那群人宁愿相信这个哗众取宠的家伙。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只要有这个家伙在……

    已经有五六个人准备离开了,其他的人也都犹豫起来,尤其是米勒准备收起铜山的时候,剩下的人也开始慌了。

    他藏起眼中的阴沉,终于下定决心。

    “——慢着!”

    他提高了声音,看着米勒。米勒回头。手僵硬在半空中。

    “你们离开我不反对。”

    柯尔特冷冷地看着他:“但是拿走它的话,其他人怎么办。”

    听到他的话,所有人的神情都惊慌起来,有的眼神中闪现狰狞。直到现在。米勒才发现,不知不觉,自己已经被包围了。

    “要离开的话,将铜山留下。”

    柯尔特看着他,神情冷酷:“这里这么多人,任何资源都是宝贵的。可不能陪着你们送死。”

    米勒愣住了,看着那些围上来的人,手足无措。

    “可、可……可这是山缪的遗物……”

    叶清玄挥手,示意他不要说了。

    “铜山是山缪的遗物,我要带走,就算不带走,也不会留给你们。”

    他漠然地看着那些围拢上来的人,手杖从指尖弹出来,顿落在地上:“想打架的话,就上来领教吧。想要讲道理,我只有一句话送给你们。

    ——你们的死活,与我何干?”

    听到他的话,柯尔特反而笑了,顿了一下手中的木杖,轻声问:“看来,你是执意一意孤行了?”

    “别费事儿了,柯尔特,你想要听的不正是这一句么?”

    叶清玄挑起眉头看着他,嘴角勾起讥诮的笑容:“但你真有把握赢我?还是说你的队友真的能起上什么作用么?

    仔细想想,从我进来开始,有多少个环节可以给你们下暗示了?布下多少个支点了?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在他身后,卡斯帕的影子缓缓膨胀。那狂乱的影子窜上墙壁,宛如燃烧的火焰,散发出狰狞的兽性。托雷手臂上的音符之钥已经具现完毕,只需要瞬息就可以开启‘人性封印‘。

    “你真的做好准备了么?”叶清玄轻声问。

    准备好在阵地内部大闹一场了么?准备好面对鱼死网破的手段了么?还是说,准备好让这个千疮百孔的阵地彻底坍塌……

    柯尔特沉默了,拄着木杖,神情渐渐阴沉。

    就在那一瞬间,所有人眼前一黑。

    轰!

    尖锐的声音刺破了所有人的耳膜,饱蘸着来自黑暗中的情意,自阵地之外响起。

    那是无数少女的绝望尖叫,听起来却如此的美好,就婉转又悠扬,说不出的温柔动听。

    紧接着,来自黑暗天幕的深渊乐理猛然从天而降,砸在了阵地的防御之上。阵地上,那被具现而出的音符和乐理崩裂出细密的缝隙。

    强弩之末。

    半空中,铜山中的火光一黯,几乎快要被压下。

    “黑乐师!”

    在窗前。望风的乐师尖叫:“黑乐师来了!”

    “别慌,来了多少人……”

    “好像,好像只有两个?”那个启示乐师低头分辨着以太球,可旋即眼花缭乱:“不对。有七、八……十二……超过三十个!”

    “拿来!”

    叶清玄猛然抢过以太球,撇了一眼之后,面色阴沉下来:“两个,只有两个。而且目前动手的只有一个,但有超过三十个以上的以太波动。

    这是黑乐师擅长的复数乐章演奏融合的大型交响!”

    嘭!

    以太球炸裂。

    在阵地之外。那刚刚主持了黑暗地母的转化仪式的兜帽乐师察觉到有人在窥伺,毫不留情的阻断的它的感应。

    紧接着,吹响圆号。

    紧接着,阵地的防御发出钢铁扭曲的哀鸣声音。一只只从虚空中伸出的手掌抓挠在阵地之上,想要将这碍事儿的东西给扯断,挠碎,挖穿!

    那些纤细白嫩宛如少女的手掌如此疯狂的撕扯着阵地,可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美感,宛如深情招手,呼唤情郎。

    在诡异的圆号旋律之中。淑女们从深渊中伸出手掌,寻找着自己的舞伴。

    紧接着,血雨从天而降。

    血色的暴雨在大地之上汇聚成了河流,河流沸腾着,开始燃烧,宛如地狱中的河流。

    披着白色婚纱的新娘们从血河之中渐渐地浮起,骸骨一样的面容上蒙着纯白的纱,看起来妩媚又温柔,那细长的手指毫无温度,只有死亡的气息在萦绕。

    “骸骨新娘?”

    叶清玄一愣。像是想起了什么。

    可紧接着,高昂而热情的歌声响起了。

    “啊啊,你多愁善感,你年轻。漂亮,温柔好心肠,犹如矿中的金子闪闪发光,真情就在那儿苏醒,在多瑙河旁,在美丽的血色多瑙河旁!”

    兜帽乐师张开双手。放声歌唱,雄厚的男高音带着奇特的魅力,令人不由自主地钦佩。可现在没有人有时间去钦佩他了。

    因为地动山摇。

    在沸腾燃烧的血河之上,阵地迅速地被染上了一层赤红。那一层赤红无孔不入地渗透着阵地之外的乐理,要将这整个小院都彻底的颠覆。

    砖石摩擦、扭曲,墙壁震颤、崩裂,大地轰鸣,动荡……

    一道惨烈的缝隙骤然从地上崩裂,血色的河流如泉喷涌,瞬息间便有一只纤细瘦长的白嫩手掌从其中缓缓伸出,紧接着是那笼着白纱的骸骨头颅,微笑着从血中弹出。

    再紧接着,一根烧至赤红的银钉扑面而来!

    嘭!

    燃烧的银钉正中脑门,嵌入了骨骼之中。

    叶清玄一手扶着银钉,一手五指握拳,猛然向下砸落。

    砰!

    一声凄厉的嘶鸣响起,银钉钻破了颅骨,彻底钉进了骸骨新娘的核心,在银钉之上,燃烧的音符幻化出巨号轰鸣的声响。

    火焰,轰然爆发!

    骸骨新娘被钉在了血河里,挣扎扭动,可那炽热烈火却宛如四棱旋转之剑,从她的颅骨之上猛然爆发,旺盛燃烧,穿透了天花板。

    在那火柱之中,骸骨新娘惨叫嘶鸣着,化为灰烬。

    可不等她挣扎,叶清玄便已经一把收起了铜山,塞进米勒怀中,紧接着将失神的米勒拽起,拔腿便走。虽然对自己的乌鸦嘴早有预料,但他却没想到这一次灵验的这么快。

    眼看黑乐师已经上门了,再待下去鬼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当断则断,省得夜长梦多,反正这群家伙一心一意的往死路上钻,拽都拽不回来,就随他们去吧。

    “又要走?”米勒一愣,回头看了一眼远处那个黑影:“只有一个,大家一起上,未必打不过吧?”

    “你知道么……在小说里,一旦说了这句话,那就肯定打不过了。”

    叶清玄苦笑,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忽然之间产生的危机感,只能果断的将他拉起。就在所有人还在发愣彷徨的时候,他飞起一脚踹翻了阵地那一堵摇摇欲坠墙壁,从侧面狂奔而出。

    托雷和卡斯帕犹豫了一下,紧随其后的跟了上来。

    “哎呀,我还以为你会跟着他们一起同生共死来着。”

    “同生可以,共死就有些勉强了。”托雷叹了口气,“你看到之后想都不想就准备跑路了,我还留在那里,岂不是傻?”

    “……有道理。”

    托雷看了他一脸复杂的样子:“你认识那个黑乐师?”

    “没认出来,但有点猜测,不敢相信。”叶清玄苦笑:“要是真的,我们的麻烦可就大啦。”

    话音未落,前方的废墟中,出现了一个消瘦矮小的影子。

    是个看上去十三四岁的少年。

    “叔叔说,不让你们走。”

    那个少年将手里的玩偶装进口袋里,抬起眼睛,他的眼瞳是金黄色的,像是巨龙一般的纯金,带着狂乱的血色。

    他说,“你们得留下。”(未完待续。)

第三百六十二章 看得多了,自然就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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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得留下……”

    就在那个少年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卡斯帕就发出了狂怒的咆哮。

    叶清玄第一次看到卡斯帕如此狂怒,竟然直接脱离了托雷的控制——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巨大的危机。

    那野兽咆哮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奥斯维辛。

    紧接着,无数兽性巨口便猛然罩向了那个少年。

    卡斯帕猛然扑上前去,身体在半空中疯狂的膨胀,竟然隐隐摆脱了‘人性封印’的限制,吞食意识中的兽性,强行进化成了三头犬的雏形。

    这是不折不扣的兽性融合。瞬息间将数十种幻兽种融合在自己体内,其中每一只都是来自于‘兽性遗传’中残留的庞大幻兽。

    只是瞬息之间,他便幻化成半人半兽的摸样,浑身燃烧着炽热的火光,猛毒扩散。

    似乎没有料到对方一言不合直接动手,那少年愣了一下,看着半空中飞扑而至的卡斯帕,然后,伸出手,贴在卡斯帕的额头上,猛然按下!

    轰!

    大地震颤。

    就像是瞬息间高空中落下的陨石砸在卡斯帕的脑壳上,卡斯帕被那少年的手掌砸进地里。巨大的轰鸣向四周扩散,那一瞬间震颤的大地几乎令人眼前一黑。

    尘埃飞扬,又冻结在了空中。

    仅仅凭着自己的力气,那少年便将狂暴状态下的卡斯帕压制下来,无形的力量从他的手中延伸而出,冻结了空气,形成扭曲的枷锁。

    在枷锁之中,卡斯帕发狂地挣扎,动弹不得。

    叶清玄浑身冷汗。

    这力量他熟悉啊,他太熟悉了……

    “都说啦,你们得留下。”

    少年抬头。眼瞳中仿佛有融化的黄金在沸腾:“一个都不能走。”

    这种感觉,没错了……

    “龙威……”

    叶清玄轻声呢喃。

    这是能够被称为‘龙’的幻兽所独有的‘龙威’,以意志干涉现实——将意念附着在以太中,凝结成实质。化作无形有质的力量。

    那力量可以变成剔骨钢刀,瞬间将人彻底分尸,自然也能够附着在躯壳之上,将人的**强化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据说到了极限,可以化为风、化为云、化为烈火、雷霆电光!

    但在这少年手中。娴熟到如臂指使,仓促之间便足以强行将卡斯帕的爆发压下来的强大龙威,叶清玄简直闻所未闻。

    而就在同时,在他们背后,远处的破碎阵地上,深渊的气息冲天而起。

    血火燃烧。

    在婉转凄凉的歌声里,骸骨新娘们与绝望的新郎们共舞着,温柔地拥抱着自己的伴侣,彼此沉浸在燃烧的血河中。

    乱战之中,发狂的乐师们下定决心。不惜代价的要冲突包围。

    ‘湮灭之**’、‘兽性催化’、‘拟态幻术’、‘自灭者之眸’……等等诡异的乐章和炼金装备层出不穷,可惜,不论什么样的力量,在那兜帽乐师的面前变成一个个笑话。

    哪怕来者明明只是共鸣级的程度。

    一手拖住了从天而降的湮灭之**,紧接着身影骤然虚化,诡异的出现在了另一个方位,轻描淡写的将那一件散发着诡异辉光的‘眼眸’夺走,吞入腹中镇压,紧接着,肩膀上生出了一条手臂。打着轻柔的拍子,可那节拍却硬是切入了一道变化乐章中,强行引起了乐理反噬,令乐师瞬间膨胀、化作飞灰。

    就像是已经事先预知到了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一样。

    只是凭借着‘血色多瑙河’的阵地覆盖。还有数道诡异乐章,那兜帽乐师便在顷刻间可以将自己彻底毁灭的力量之间纵横,各个击破,以超出想象的娴熟手腕将众人玩弄在鼓胀之中。

    于是,一个又一个的乐师们沉入了血河之中,被骸骨封印所吞没。等待转化。

    “就这么一点本事么?”

    兜帽乐师轻笑:“本来我还期待个个学派的精英们能有什么新的把戏呢,怎么玩来玩去都是那么老一套?跟我当年改头换面冒名进入你们学派时学到的东西没什么两样啊……”

    “是么?那来尝尝这个!”

    在他背后,有一个声音响起。

    那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年轻人,满头梳着脏辫,浑身绘刻着各种奇异的纹身,在纹身之下,层层音符流转。

    他像是幻影一般踏着血河疾行,撞破了空气,掀起了一层惨白的气浪,紧接着,那狂乱的速度随着他左脚的猛顿而贯入了脚下血河中,掀起了狂乱的波澜。

    而那力量却随着这一击汇入了他的身体中,穿腰走跨,顺着肩膀向前,他浑身的肌肉宛如水浪一般波动着,宛如活了起来,瞬间膨胀了三倍,令他在那一瞬间几乎化作了一个巨人。

    紧接着,那足以冲垮城墙的力量汇入了他的拳头中,向前砸出!

    一瞬间,那拳头再次突破空气,掀起了一层层气浪,甚至超越了声音的速度,在乐章变化之前便穿透了一层层护盾,砸碎了层层防御,劈向了兜帽乐师的肩膀。

    嘭!

    兜帽乐师的肩膀连带着半个胸膛都炸碎了,他的身体飞出,可在半空中却又浑然无事的恢复了原样,飘转落地,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刚刚这一招,有点像是东方的武技‘里门顶肘’,但是速度和力量……”他凝视着那年轻的乐师,喃喃自语:“以人的身体,达到这样的速度早就气化了吧?喂,年轻人,报上名来吧。”

    “保罗·班扬。”

    那个满头脏辫的年轻乐师扭动了一下脖子,骨节摩擦发出卡啪的声音,浑身肌肉不正常的变化成漆黑的颜色。

    “圣咏强化?”

    兜帽乐师认出了他身体中的力量,旋即摇头:“不对,还有变化系的强化,原来如此!

    结合了圣咏系的乐理,以变化学派的力量改造自己的身体,令身体素质几乎无限制的提高……是从黑乐师的堕落改造中得到的灵感么?”

    他满怀喜悦的鼓掌:“才这么几十年,就有新的理论和进阶诞生了么?真是厉害,令人耳目一新。没想到,能够将脆弱的人体本身强化到这种程度,已经不逊色于、不,已经远超钢铁的了吧!倘若没有我们的出现,你定然能够在这一次试炼中大放异彩!成为新一代的乐师强者也说不定!”

    “就算是你们出现了,也一样!”

    保罗·班扬的身影骤然一闪,身体宛如雷霆****而至,瞬间像是长出了三头六臂,狂风暴雨一般的拳头向前轰出。每一次都要砸穿空气,带来爆炸一般的巨响。

    天上闻雷!

    这是强化到极点的力量和拳,硬碰硬的蛮横解决一切问题,前面是护盾、是城墙、是一切东西都要毫不留情的摧垮!

    在战斗之中,保罗班扬的血液已经彻底的达到了沸腾的程度,丝丝缕缕的血气从毛孔中喷涌而出,宛如火焰在燃烧。

    瞬息间,那兜帽乐师就被打成一团烂泥,可烂泥又旋即重生,仿佛有着无尽的生命力。但此刻他在保罗班扬面前,却毫无还手之力。

    “……被找到……弱点……了吗?”

    “果然,你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保罗班扬大笑:“柯尔特说的果然没错,正面和这么多乐师进行交战,你的力量早已经空虚了!只要以速度克制你的变化,你就毫无还手之力!”

    “柯……尔特……唔,是那位岩铁学院的英才吧,没想到,竟然被看出来了呢……”

    在狂风暴雨一般的打击中,那一团不断变化的烂泥中竟然还能发出声音,甚至,还有讥诮的笑声:“但你口中的那位柯尔特,现在又去了哪儿呢?”

    保罗班扬一愣,回头,却发现背后身影只剩下寥寥几个,原本居中指挥的柯尔特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无踪,不,已经跑了!

    “在战斗中分神……可是大忌啊。”

    那一瞬间,兜帽乐师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旋即他眼前一黑。

    仿佛有攻城锤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令他的身体倒飞而出,砸塌了一堵墙壁,旋即,他爬起来,呆滞地看了过来。

    在原地,兜帽乐师早已经恢复,在破碎的袖口之下,那手掌不断变化着,漆黑如铁、冰冷如银,到最后,仿佛变成了黑紫色的结晶。

    “怎么可能……”保罗班扬几乎窒息。

    他哪里会看不出来,兜帽乐师所使用的方法,俨然是自己学派中的核心乐理——不朽炼成!

    将脆弱的身体升华成更坚固的金铁,乃至最后,达到不朽的境界。

    “很值得奇怪么?”

    兜帽乐师笑了起来:“这是什么很值得奇怪的事情么?看得多了,自然就会了。”

    下一瞬间,保罗班扬勃然色变。

    因为敌人的身影,扑面而来!

    -

    -

    一片漆黑中,柯尔特在狂奔。

    他的脚步毫无声息,身影飘渺无踪。在庞大的奥斯维辛中,他洞若观火地察觉到了众多黑乐师和妖魔的存在,往往贴着他们的感应边缘擦过,悄然穿过了众多战斗,竟然都无人察觉。

    很快,他就潜入了矿坑外围,隐藏在一座半坍塌的建筑中,小心屏息,凝视着远处在矿坑周围游走的妖魔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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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三章 正义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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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阵地已经破坏,为今之计只能冒险潜入矿坑,凭借着地下矿道的复杂通路躲过搜索,按照叶青玄所说的线索,尝试着去找黄之王留下的密室。

    这是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现在也已经接近成功。

    可越是接近成功,柯尔特的心中就越是屈辱。

    这是原本被他不屑一顾的办法,可现在现实却证明,叶青玄是对的,那个连启示学派都学不好的该死半调子竟然是对的!

    那么,错的是谁?

    柯尔特的神情抽搐起来。

    那个家伙,不仅危言耸听降低了所有人的士气,而且在开战的瞬间变带头逃跑,令所有乐师都跟着他们逃窜……

    要是留下来抵抗的话,他们这么多人,怎么会被那个该死的黑乐师几乎一网打尽!

    他低下头,在阴影之中,面色铁青。

    自从海森堡大师从安格鲁回来之后,便一扫往日对自己的欣赏赞叹,变得冷淡又疏远。哪怕自己打破了知见之障,做出种种的突破,想尽一切办法证明自己的才华,所换取到的,也只有四个字。

    ‘后继无人’。

    “真羡慕亚伯拉罕啊。”

    他至今记得,那一天,海森堡大师的轻声呢喃:“若是我有那样的一个继承人,守密人的学派定能发扬光大吧?”

    发扬光大……

    从那一天开始起,守密人的明日之星便黯淡了,因为头顶笼罩着一层名为‘叶青玄’的阴云。不论他走到哪里,这三个字始终如影随形的跟在他的身后,噩梦一般的萦绕在他的耳边。

    然后,将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夺走!

    “这是妒恨的味道,你闻到了么?”

    在他背后,阴影中有一张模糊的面孔缓缓伸出。在他耳边缓缓深吸,眼神迷醉:“这种甜美又浓厚的气息,如同美酒……多年没有碰到了啊。”

    在呆滞的柯尔特背后,克罗利从阴影中走出。轻柔地按着他的肩膀,语气轻柔而好奇:“年轻人,明明你未曾堕落,可你的心中为何黑暗渊深如海?”

    “我……”

    柯尔特呆呆地看着他,可在袖子中。却悄无声息地伸手入怀,握紧了刀柄,握紧,再握紧,直到最后,无力松开。

    “你在害怕什么?我么?还是……其他?”

    克罗利意味深长地笑了。

    他伸手,按在柯尔特的额头上,眼睛微微眯起:“原来如此……岩铁学院?何苦去做一帮老不死的守门人呢。”

    他停顿了一下,低头看着错愕的柯尔特:

    “——我许你五年之后,‘灭亡礼赞’的‘首席’。”

    沉默中。柯尔特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瘫软在了地上,浑身冷汗。他看着克罗利,可眼瞳之中倏无倒影,只有一片渊深的黑暗。

    就像是从那黑暗中寻求到了自己的本质。

    他深深地低下了头。

    -

    -

    而正是那一瞬间,被龙威所震慑的叶青玄和托雷对视了一眼。

    在他们背后,那破碎阵地中已经再无任何声响,在感应之中,只有一片狂舞蠕动的暗影。那暗影仿佛凝聚成模糊的人形,挥舞着千手、迈动百足。向着他们蜿蜒游动而来。

    ——不能再拖下去了!

    那一瞬间,托雷的手指轻弹,按在虚空之中,于是虚空剧震。

    在他的身上。那一袭沾满上鲜血的灰袍陡然膨胀,透出炽热的光芒,在光芒之中,血与灰扭曲着,焚烧,化作了火焰。

    沙哑的颂唱声从托雷的口中响起。引导着以太降临在此处。于是,漆黑的夜空之中,一颗星辰闪耀着,缓缓升起。

    ——昭示着神圣的到来!

    那诡异的少年猛然抬起眼睛,眼中闪过一道杀意,无形的龙威漫卷,撕裂了空气,宛如一道凄白的龙卷扫向托雷,所过之处,一切被卷入其中的铁石都化作了粉碎。

    而托雷闭目垂首,轻声祈祷。

    “他来的日子,谁能当得起呢?他显现的时候,谁能立得住呢?因为他如炼金之人的火,漂布之人的碱……”

    在神圣的颂唱声中,万丈光芒从天而降,照破了一切渊深黑暗,着落在所有人的身上。叶青玄浑然无事,可那诡异的少年却浑身一震,几乎被压在了地上。

    龙威,消散!

    因为所有的以太都被强制征兆,汇聚在那光芒之中。宛如云楼潮月唤醒了‘太一’之力,化身以太唯一之主,咄逐一切杂响,泯灭邪魔外道之音。

    这是《弥赛亚》,预示神降临在地上,天国降临的乐章!

    这是戒律乐师的专长,乐师们为了洞悉以太的规律于本质,在禁绝学派中创建了戒律之道,从而窥视到了万物流转的规律,自然也领悟了克制之法。

    面对变化如是,面对幻术如是,面对龙威亦如是。

    但哪怕是戒律乐师,在共鸣级演奏《弥赛亚》,也太过危险。如今只是吟诵序幕,便令托雷的浑身如焚,皮肤寸寸崩裂,双目之中留下两行凄惨的血泪。

    那光芒骤然闪现,却又闪烁着,仿佛风中残烛,摇摇欲熄。

    而就在那一瞬间,叶青玄却没有浪费托雷给自己争取到的宝贵时机,手中的九霄环佩猛然展开,琴弦纵横交错,铮然奏响。

    ——小源,启动!

    于是,层层雷电交错、迸射,在虚空之中铭刻下了繁复庞大的乐章,那雷光之章随着旋律而变化,瞬息之间演化出一轮明月的意像,从叶青玄的背后升起。

    那琴声掠过了小序、大序,一跃而至了‘正声’,依旧没有停止、取韩、呼幽、亡身、作气、返魂……直至‘正声’的第十八节。

    ——投剑!

    “《月光》是老师哪怕步入权杖也没有完成的宿命之章,其中包罗他一声的心血。而‘投剑’这一节虽然听起来是风雅绝世之音,但骨子里要有十步杀人的决绝。”

    这是萝拉曾经对叶青玄说过的话:“要如白虹贯日、如彗星袭月、如苍鹰击与殿上。当年老师心中的杀意,尽数便在这一节里了。”

    于是。那一轮明月的意向之上骤然蒙上了漆黑,那是如铁幕一般的黑云,黑云波荡,仿佛身在暴风之中。掀起狂潮。

    月黑风高。

    投剑!

    月光破云,如剑刃斩落!

    那如寒霜一般的光芒纵横,所过之处,万物无伤,可蕴意却骤然离散。一切悲壮、恐怖、苍凉或是颓败的气氛都消散一空。

    只剩下这一道稍纵即逝的月光之剑。

    月光,破空而来!

    那一瞬间,少年的身体一震,强行挣脱了弥赛亚的光芒,托雷口吐鲜血,踉跄后退。而那预感到危机的少年猛然抬起头,眼瞳之中的金色光芒炽盛,四肢骤然生出层层鳞片,十指尖锐,抓裂铁石。不等月光斩落,他便向着叶青玄呼啸而来。

    而就在那一刻,叶青玄张口,发出震怒的咆哮。

    “——莫德雷德,你胆敢忤逆我么!”

    那声音丝毫不像是他,嘶哑、低沉,仿佛蕴藏着无尽的癫狂和怒火——那是在阿瓦隆之影中徘徊了数百年的回响,疯王亚瑟的咆哮!

    在阿瓦隆之影中,那声音给叶青玄带来了如此庞大的危机和惊吓,正因如此。他才熟记于心。

    而随着那声音的响起,叶青玄的心口——阿瓦隆大结界的核心——小源散发出了那来自影中王国的气息。

    “啊!!!”

    那一瞬间,惊恐的尖叫声响起。

    那少年的动作戛然而止,满脸惊恐。宛如被噩梦吞没。他神智错乱的尖叫,手脚并用的向后爬出,哪怕是背后有致命的月光之剑斩落!

    无声无息,月光之刃轻描淡写的从他的肩膀切下,笔直地刺入他的胸膛,将他钉在地上。

    冰冷月光入体。便瞬间扩散,融入他的血中,化作无数的细小剑刃,侵蚀血液、破坏内脏、要将他自内而外的化作灰烬。

    “好疼,好疼,好疼……”

    在地上,那名为莫德雷德的少年满地打滚,艰难地蠕动着,抓挠着胸膛,撕开自己的血肉,想要捞出虚无的月光。可那星星点点的冰冷月光却纠缠在他的躯壳之上,将他的内脏一次次的化为灰烬,哪怕它们随灭随生。

    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小孩子一样,他痛的满地打滚,竟然连一点反抗发狂的心思都不敢生出。

    “爸爸不要在打我了……我错了,爸爸,我错了……不要再把我关起来了,我好害怕……”

    莫德雷德哀鸣着,在地上翻滚,抱着报道,痛哭流涕:“好痛!好痛!好痛!好痛!不要打我,爸爸,我的脑子里好痛……”

    “快走!”

    叶青玄一把将地上的卡斯帕丢给了米勒,拉起托雷,拔足飞奔。

    还没走多远,他就听见背后不远处,莫德雷德发狂的咆哮:

    “——我要杀了你,爸爸!我一定要杀了你!!!”

    龙威,化作毁灭的电光,冲天而起!

    在那一片电光之中,莫德雷德化作了诡异的半龙形态,低头,口中的龙息喷涌而出。那是龙威的毁灭本质,哪怕是自己也无法抵挡。

    瞬息之间,他的半身连带着月光一起飞灰湮灭,可又迅速的,血肉生长、骨骼增殖,来自赤龙之血的力量给了他无尽的生命,也令他,越发的癫狂!

    “分头走!”

    叶青玄只来得及将腰包塞进米勒的手中:“不用管我,到矿洞去!密室开启的办法和道具都在里面!我甩脱了那个怪物跟你们汇合!”

    不等米勒反应,他便启动了任督装甲,向着另一个方向一头冲了过去。

    而那刺骨的杀意,也紧随着他,呼啸而来。

    只是瞬间,他就听见一连串破碎的声音,那是狂怒的莫德雷德撞破层层阻碍的轰鸣。一路上,碍事儿的妖魔和墙壁都被他周身裹挟的龙威彻底撕裂。

    叶青玄回头看了一眼,却险些吓得连头发都竖起来。

    彻底半龙化的莫德雷德手足并用,紧追在自己身后,眼瞳血红。

    “不要走,爸爸!”

    它癫狂的咆哮:“让我杀了你!让我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嘭!

    叶青玄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不由己地飞了出去,在空中,他就感觉到自己起码遭到了几十次攻击,每一次都足以令自己粉身碎骨,化作肉泥。

    如果不是仓促之间启动的《圣哉》为他挡下麻烦的话,他现在肯定化作一片血雨,泼洒在奥斯维辛的土壤上,也不知道来年能从这一片土地上否长出青青野草。

    还没来得瞎想,他便砸在了地上,翻滚,最后撞进废墟中,落尽燃烧的民居中。

    下一瞬间,火焰便被莫德雷德周身的龙威所压灭。

    狂怒的莫德雷德一把提起了叶青玄,赤红的眼瞳中满是盎然杀意,另一只手抬起,向着他的面目抓落。

    一抓之下,要让他骨肉成泥!

    “小莫……”

    那一瞬间,有一只手掌从黑暗中伸出,按在它的后脑上,轻轻一点:“住手。”

    于是,利爪戛然而止。

    莫德雷德骤然从龙化的状态中解除,失去所有的力气,瘫软在地,眼神空洞,像是一个坏掉的破娃娃。

    从暗影中走出的兜帽乐师提着莫德雷德的领子,像是提着自己的宠物,低头看着叶青玄狼狈的样子,啧啧称奇。

    “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我的挚友,你永远都会给我惊喜。”

    “彼此彼此……”

    叶青玄呛咳着,竭力**,抬头看着这个分外熟悉的‘老朋友’:“纳贝里士,你不是已经死了么?”

    “乐师的舞台太过残酷啦我的朋友,假死是每一个重要角色必备的技能,恰好,这一项上我从来都是满分。”

    纳贝里士掀开兜帽,露出熟悉的面容,挑动眉头:

    “——怎么样,有没有过感觉到很惊喜?”

    “……惊喜你娘个腿。”叶青玄有气无力地骂了句脏话:“怎么哪儿都有你在搞风搞雨?你烦不烦!”

    纳贝里士叹了口气,尴尬地挠了挠头:“实在没办法,深渊最近比较缺人,恰好,我又比较缺钱,只能来打工了。”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神情变得愉悦起来:“只不过,和以前搞的那些破坏比起来,这一次我们可是冠冕堂皇的正义之师啊!”

    叶青玄听了,忍不住想冷笑。

    “正义?什么时候轮到黑乐师跟我来谈正义了?难道把人变成妖魔就是正义?”

    纳贝里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神情古怪:

    “你……该不会以为圣城对奥斯维辛玩的那些小动作,没有人发现吧?你以为请我们来这里,解救罗慕路斯人与水火之中的,是谁?”

    那一瞬间,叶青玄愣住了。

    他猜到了答案。

    却不敢相信。

    “没错!答案就是……”

    纳贝里士眉飞色舞地说出了那个名字:

    “——奥斯维辛的长者、罗慕路斯人最后的贤人:卡里古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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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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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王冠介绍:
吾等生于以太,成于以太,逝于以太。
敬畏以太!(feartheether!)
——圣典。
当音乐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当乐师们的圣灵高踞于闪耀的群星之上。
黑暗中的世界就被文明的辉光照亮。
当天灾的阴影笼罩在人类的头顶,当大源将至。
人类的黄金时代便悄然踏向终结。
火和暗的深渊里,孕育的是新时代之光。
当曾经的荣耀被抛弃,当罪人洗去手上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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