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锥心之痛（1）
清凌抱起了萃浓，她就那么靠在清凌的怀里，安静地像一只小猫。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清漪跟在他二人身后，再不管余钧彤与轩辕瑒了。红樱与恒远也跟了去。沐云霆也去了。
到了帐篷里，清凌才将萃浓放了下来。她累极了，连眼睛都没有力气睁开了，只想沉沉睡去。清漪吩咐恒远去弄了一大桶的热水过来，想要萃浓舒舒服服地泡个澡，把这些不开心的事情都给忘了。
“小弟，你和爹爹先出去吧。”
清凌不愿走，但是他毕竟是男子，有所不便。终究，他对着萃浓说道：“我就在外面守着，有事叫我一声就是了。”
众人都走了，却听得萃浓说道：“二姐，你也出去吧。”
她嘴唇都破裂了，声音也沙哑地像个老婆婆一样。
清漪一怔，“萃浓——”
萃浓却不欲再说了。
清漪默默退了出去，只留下萃浓一个人了。
清凌与沐云霆一见清漪出来了，都连忙围了上去。尤其是清凌，生怕萃浓出了什么事情。清漪只说是萃浓自己不肯。清凌有些耐不住性子，若不是知道萃浓在里面洗澡，他便直接冲进去了。
清漪让他别急，先让萃浓自己一个人歇上一歇。
此事作罢，沐云霆便忍不住问清漪为何而来了。
清漪把前因后果简单说明了，沐云霆踱来踱去，陷入了沉思。
“爹爹，此事绝不可能和安王、余家脱得了干系。先是施计引我和殿下前来，再是在大背山间设伏，我们几乎被一网打尽了。现下里又想要了萃浓性命。这每一件事都是在针对我沐家，真真是让人心寒啊。”
清凌道：“二姐说的是，在这军营之中，爹爹虽是主帅，却不得不听从安王调遣。”
原来如此，怪不得身为将军的沐云霆在自家女儿将要被处死的时候，都没有权利说一个“不”字。到底是谁给了轩辕瑒这样的权利。自然是轩辕良和。
功高震主，轩辕良和怕是要借此机会削了沐家的军权。
清漪道：“那安王，可有为难过你和爹爹？”
清凌道：“他自然不敢为难爹爹，只是我的许多提议都得不到采用罢了。”
清凌言语之中颇有对轩辕瑒的怨念。也是，既然决定与沐家为敌，那么压制是难免的了。
沐云霆却开口说道：“凌儿，为父告诉你多少回了，闲谈莫议人非。莫说是安王不采用，连我都觉得你的提议幼稚。你还小，许多事情都需要好好历练。”
被沐云霆劈头盖脸地教训了一顿，清凌的怨言都化成了无奈。他是一向都不敢反驳沐云霆的。只得诺诺地回道：“孩儿知道了。”
沐云霆道：“好了，漪儿长途跋涉，以后便和萃儿住在一处吧。”他眼圈忽然便红了，“萃儿的事情，是我这个做爹的没用，不能护得她周全。日后，漪儿多多开导开导她。让她别往心里去。”
他是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将军，然而却没有护好自己的女儿。男儿保家卫国，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住，还如何卫国？
清漪与清凌都以为他是迫于轩辕瑒的威势，而选择了忍气吞声，却没有看到沐云霆也同样心急如焚。清凌稍有出格之事，沐云霆定是要大加责骂的。然而在他救下萃浓的那一刻，沐云霆却一句话都不曾说过。
他的心里，也是希望他的子女能够好好的。
清漪见他语出伤感，便宽慰道：“女儿会的。只是爹爹也别太介怀了，我知道爹爹定然不会看着萃浓出事的，如果小弟不出手，你也会站出来的。我们可是一家人啊。”
沐云霆道：“是啊，我们是一家人啊。”
说完，他便走了。
背影落寞，一灯如豆。
只剩下清漪与清凌二人了。
清漪才不管什么“闲谈莫议人非”，直直问清凌道：“小弟，萃浓到底是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清凌道：“不瞒二姐，我也不太清楚。来了这些日子，我是见过萃浓几次。每一次都是在战场之上，她明明是一个姑娘，却时时冲在前方。但凡我有危险，她都是第一个护过来的。然而，当我下了战场，便再也寻不见她了。我虽有心将她从军营之中找出来，但是萃浓却故意躲着我似的。你也知道的，她那般古灵精怪的，只要她想藏起来，我根本就找不到。”
“再者，便是头两天了。溧阳郡主说她抓到了一个奸细，说要自己处置。爹爹与她不睦，又有安王与她一道，便同意了。她审问了两天，这才说要将那奸细斩首于众。”
他的眸子黯淡下来，“直到最后萃浓被带上来的时候，我才知道，那是萃浓！竟然是萃浓！”
他情绪有些激动，再也难以平静下来，“我不知道这两天溧阳郡主到底对萃浓做了什么，但是她全身都是伤痕，必然是用过刑了。萃浓虽然平时大大咧咧的，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但是看着她跪在那里，一句话都不说的样子，我感觉自己的心如刀绞一般，痛到无法呼吸。二姐，正如你所言，溧阳郡主她，她是非置我沐家于死地不可啊！”
情动之处，那眼泪便顺着脸颊流下来了。
有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也有俗话说，只是未到伤心处。眼睁睁看着那么美好的一个姑娘被折磨成现下的光景，清凌如何不痛心！
他悄悄拭去了泪珠子，一看清漪，也全然都是眼泪了。
她咬牙道：“是啊，她余家已经是首辅之尊了，还是这么贪心，想要灭了我沐家独大啊。我定不会如了她的意。也不会要萃浓白白受这委屈。”
正说话间，只见火光冲天，满天都被映衬成了红色。紧接着呛鼻的烟尘之气扑面而来，清漪掩住了口鼻。对着不远处的红樱和恒远问道：“出什么事了？”
红樱道：“好像是走水了。”
这……红樱说和不说有什么分别。
清凌道：“我过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嘴上说着要去，眼睛却直直盯着身边的帐篷。
清漪道：“萃浓有我照顾，你便放心去吧。”
清凌这才着急去了。
清漪心下着急，这萃浓也洗了许久了，但是里头并没有什么动静。她便走到帐篷边上，唤道：“萃浓，我现在可以进来了吗？”
没有回应。
外面锣鼓喧天，里头却是寂静一片。
清漪心里头纠紧了，生怕萃浓出了什么事情，便进了那帐篷去。而萃浓却泡在浴桶之中，静静地睡着了。清漪知道她无恙，放下心来。愈发走近了，才看到萃浓如雪的肌肤之上全都是伤痕。那些伤痕有的已经结痂了，是刀剑之伤。而有的，却像是被野兽给撕咬的，全是爪痕。
清漪呆在了原处，只觉得那眼中的泪珠不受控制似的，一直流一直流。似乎只有这流不尽的泪水，才能表达出她此刻对萃浓的无限心疼了。
第150章 锥心之痛（2）
外面已经乱成了一团，而帐篷之内的清漪全部心思都在萃浓身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她不知今日在高台之上心如死灰的萃浓为何对余钧彤喷射出怒火来。现下她已经明白了。清凌说了，萃浓被余钧彤“审问”了两日，这两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体上可以从萃浓全身的伤痕看出来了。
余钧彤余钧彤，她那般美艳的外表之下，为何会藏着这般狠毒的一颗心！
清漪纵使再不喜欢她，也定然不会做出这种事！左不过是教训她一下罢了。她是如何下的去手的。
那浴桶里面的热水早便凉透了，清漪回过神来，便轻声叫道：“萃浓，你醒醒，到榻上去睡。”
萃浓这才慢慢睁开了眼睛，“二姐，你怎么哭了？”
她的声音依旧是那般沙哑，清漪心如刀割，忙用手背拭去了泪水。“没什么，刚才不过是被爹爹数落了一出，有些难过罢了。”
继而她又说道，“看看你，竟然都在浴桶之中睡着了，真不让人省心。赶紧出来吧。”说罢，便转过身去帮她拿衣服了。
萃浓并无什么衣服，清漪只得将随身的几身取了一件给她。却不想，这晌萃浓才意识到自己在浴桶之中，她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情绪瞬间便失控了。
“你出去，出去！”
清漪不知所措，手里面还拿着衣服，她看到萃浓眼睛里面全是红血丝，就像是发了怒的野兽一般，忙好言安慰道：“萃浓，是我啊。”
萃浓几乎快把嗓子扯破了，声音愈发嘶哑，“二姐，我求你出去吧。我求你了。”
清漪这才知道，萃浓这一身的伤，怕是不想让自己看见。她终究还是放下了手中的衣物，走了出去。
但是她并没有彻底走出去，而是站在了帐篷口。静静等着萃浓穿好衣裳，平复好情绪。过了一会儿，听得有脚步声走来了。清漪知道是萃浓，却不肯转过头去。生怕一个动作，便惹得萃浓情绪失控了。
萃浓走到了清漪面前。
她双颊肿胀，有些轻微的伤痕，虽然远远不及身上的那般重，但是但凡女子向来爱惜自己的容颜，平日里虽不见萃浓淡妆浓抹，总还是会扑些脂粉。全然都是小女儿情态。现下里，却只有满脸的沧桑。
清漪执了她的手，二人走入里头。
清漪在行囊里找了找，找到了自己平日里用的润颜珍珠膏。那是轩辕珩送她的，长途跋涉，她所用甚少。此刻，便用来为萃浓敷面了。
还有金创药。
那金创药她并没有直接为萃浓涂上，而是放在了枕头之下。
她二人再不曾说什么话，也没有流泪。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外面由喧闹开始安静下来，不久又有脚步声走了过来。萃浓一惊，忙往外面看去。只见是清凌打开帘幕进了来。
他见萃浓与清漪二人都怪怪的，一时倒也不知说些什么了。
倒是清漪开口问道：“外面是怎么了？”
清凌叹气道：“好端端的咱们的粮草便莫名其妙地起火了，现在火已经尽数扑灭了。倒是不曾有什么大的损失。爹爹现在还在严查此事。”
清漪与红樱进入军营之时，便已经感觉到防备松弛了。没想到还未来得及向沐云霆提及此事，便已经出现了粮草失火的情况来。两军对垒，粮草是大事。想必轩辕瑒与沐云霆再不和，也不会拿粮草的事情开玩笑。必定是有奸细了。
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然而并没有人肯提及“奸细”二字。
清漪道：“没有什么损失便好，日后上些心便是了。”
清凌皱眉道：“现在军中人人自危，若是北荻来袭，必定会……”
清漪忙打断他，“别说这种丧气话。若是生了这种念头来，不用北荻，咱们自个就先乱了套了。”
清凌说了个“是”，见萃浓一个字也不接，便说道：“时间不早了，我让人煮些东西送过来。二姐你和萃浓吃过了，再歇着吧。”
此时，清漪才觉得饥肠辘辘。自正午时分草草用了餐，便再也没有吃过东西了。舟车劳顿加上与余钧彤的争执，让疲惫瞬间便袭来了。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有些饿了。”
清凌退了出去，萃浓累极了，便歇下了。而清漪被那铠甲压得全身酸疼，便将它脱了下来。随便擦洗一番，只换了一件普通的家常衫子，套了件大髦在外面。
萃浓睡熟了，清漪却没有心思睡觉。她出去走了走，看到红樱在外面，并不感到意外。可是意外的是，恒远也还在。
清漪疑惑道：“你怎么还不回去歇着？”
恒远道：“特使初来乍到，想必有诸多的不习惯。小人想着，与红樱姑娘一起，指不定还能派上点用场。”
是啊，那盆用来浇醒余钧彤的污水还是恒远打来的呢。
清漪道：“你们戍边辛苦了，不必费心思来照顾了。你腿脚不方便，还是早早歇着为好。”
恒远无奈一笑，“特使也知道，我这腿不中用，是上不了战场的，所以只能平日里做些杂活罢了。难为特使不嫌弃，我这才想着为特使做些什么。”
清漪不过是和恒远头一次见面，他便这般热忱，清漪没有以往那般感动，反倒是升起了警惕来。她仔细去看，只见恒远虽然身有残疾，一张脸却眉目分明，无半分庸俗之气。
该不会是敌方安插过来的奸细吧。
清漪虽然作此想，面上却不动声色，道：“难为你有心了。”
夜已经很深了，她三人站在外面，寒意侵袭着之下，还是有些冷。清漪觉得脖颈处凉津津一片，想着叫红樱一起回去歇了。却看到隔壁帐篷里异常明亮，荧荧之光难以与之比拟。清漪忽然想起那晚，她与轩辕珩一道去溧阳府邸，余钧彤的卧室之内便放了一颗硕大的夜明珠用以照亮。这帐篷之内的亮光虽不及那晚所见那般明亮，但是也相差无几了。
“那是谁的帐篷？”
清漪问道。
红樱不知，恒远回道：“那是王爷和郡主的帐篷。”
说完他又补充道：“这安王爷和溧阳郡主还真是大胆，尚未成亲便整日住在一起，也不怕旁人说道。特使有所不知，这溧阳郡主平日里跋扈惯了的，动辄便是要打人的。大家早就不满了。今日里特使所为真是大快人心。”
清漪根本便没有听清恒远后头说了什么，只听得他说轩辕瑒与余钧彤尚未成亲便住在一起的话语，心里面忽然一阵酸疼。她早便知道了这样的事实，不是吗？也早便下定决心与轩辕瑒断了所有恩怨，不是吗？为什么还是会这般难受。
清漪怔怔地望着那帐篷，忽的她脑子里面冒出一些念头来。
“那这个呢？我和萃浓住的这个帐篷呢？一开始是谁住的？”
清漪几乎是有些迫切想知道答案了。
恒远道：“这个啊，是沐军长住的。”
清漪只觉得一阵眩晕，原来竟是如此！定是进了军营的萃浓，时常在附近观看清凌的举动，不小心看到了余钧彤和轩辕瑒之间之事，不然余钧彤何必对萃浓百般折磨，才选择处死她。清漪心口处一疼，原来人心之毒源于此！
正思考间，清凌来了，他不过是端来了一盆野菜汤。恒远、红樱、清凌与清漪进了帐篷，各自盛着喝了。随后恒远与清凌走了，红樱与清漪也终于歇下了。
第151章 夜半突袭（1）
不知是事有凑巧，还是注定这一夜不会平凡。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先是萃浓被诬陷，再是粮草被烧毁，到了夜半时分，又出现了北荻偷袭的事情来。
清漪睡得昏昏沉沉，只听见外面战鼓声响了起来。一声紧接着一声，越来越急。她实在是累极了，甚至连眼皮都不想睁开，只想就这么沉沉睡去。然而听到身旁萃浓均匀的呼吸声，她却念起了自己前来的原因。她的家人，都在这军营之中，她要去尽力保护他们。
若是这点苦都吃不了，那自己舟车劳顿过来做什么。
清漪直直坐了起来，头脑瞬间便清醒了。身旁的红樱早便不见了踪影。想必是在外头有了动静的时候便已经起身了吧。清漪穿了外套，那铠甲又冷又重，疲惫的清漪放在了一旁。又帮萃浓掖好了被角，这才提了剑出去了。
红樱就在帐篷外面，见清漪出来了，说道：“主子，外面危险，你快回帐篷里头去。”
外面已经乱成了一团，喧天的锣鼓，昏暗的灯光，根本便分不清敌我。清漪皱眉，她纵然想帮忙，看来也是无从下手的了。然而清凌与沐云霆都在里面，她终究不能放心。
“你看着萃浓，我去帮小弟。”
她知红樱定是要担心的了，便补充道：“这军营之中定有内奸，你护着萃浓，便是护着我了。”
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隔壁的帐篷，漆黑一片。想必轩辕瑒知晓敌方来犯的时候，便将夜明珠收了起来吧。不然北荻第一眼看见，并且群起而攻之的，不就是他们的帐篷吗？余钧彤没有武功在身上，必定是躲在帐篷里的。若是此时她来到清漪她们的帐篷下毒手，那可真是难防。她必须要红樱留下了。
“你一定要提防着溧阳郡主。萃浓她经不起折腾了，若是她有事，我……”
清漪没有再说，若是萃浓有事，她几乎不敢去想她会怎样。
红樱只能是干着急，只得进了帐篷之中。而清漪却往那最混乱之处去了。
到处都是混乱一片，清漪没有寻到清凌，反倒是寻到了轩辕瑒。他被一群人围住，正打得难舍难分。这情景，像极了水月庵的那个夜晚。不同的是，彼时的清漪要与他同生共死，此刻的清漪却连援手都不想伸一伸。
他根本便是个绝情之人，明知清漪与萃浓的感情，还任由余钧彤对萃浓百般折磨。清漪几乎是恨得牙痒痒，哪里还肯帮他！最好是他不敌，死了倒是干净了。
清漪毅然决然地走开了。
却听到轩辕瑒叫道：“芜儿小心！”
清漪一怔，几乎来不及思考，便往一旁闪去。她闪开之后，才发觉身后之人扑了个空。那刀上还残留着鲜血，顺着刀尖滴落下来。清漪一惊，若不是方才躲得快，怕是已经成为刀下亡魂了。
轩辕瑒，竟然是轩辕瑒提醒了自己。
清漪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轩辕瑒，轩辕瑒无暇顾及清漪，还在与一众人等纠缠奋战呢。这边也由不得她多想，下一刀便落了下来。清漪白练出手，将那刀卷住，甩在一旁。她不欲取人性命，也只是用尽气力将那士兵打晕了而已。
清漪定睛去看，只见那士兵所着盔甲与自己白天穿得一模一样。准确来说，应该是和所有西陵将士的盔甲都是一样的。她忽然知道自己为什么分不清敌我了，原来北荻早便隐藏在了军营之中，只等时机一到便出击了。
这一战，不用多想也知道西陵必输了。因为敌知我，我却不知敌。只能防御着敌人的攻击，根本便不能主动出手。一出手便是要伤了自己人的。而西陵士兵呢，以为身边的都是自己人，毫无防备之下便被杀害了。
清漪一阵后怕！两军对战，这北荻果真是狡诈！她瞬间都觉得自己和余钧彤那点恩怨根本便算不得什么了。眼下才是真正的防不胜防啊。
轩辕瑒已经筋疲力尽了，但是他方才那一声叫喊也算是救了清漪一次。清漪不想与他再有任何瓜葛，自然是不想欠他什么的。眼看着他不敌于众，清漪便决定也帮他一次，从此两不相干了。
她加入混乱之中，为轩辕瑒争取了喘息的机会。两人并肩，清漪听得轩辕瑒说道：“芜儿，原来你还是在乎我的。”
轩辕瑒的甜言蜜语并没有换来清漪的心动，她反倒是有些嗤之以鼻。大概这就是他哄骗女人的手段吧。不然怎能让曾经的自己和现在的余钧彤都心动呢。
“王爷说错了，不过是方才王爷帮了我，我也应该帮一帮王爷才是。”
轩辕瑒却不放在心上，“你骗不了我的。”
清漪心想：这大概便是男人的本色吧，当初一心一意的时候，偏偏学不会珍惜。现在各有归宿了，却还要揣摩着对方再不在乎自己。在乎有什么用，不在乎又有什么用。不过是为彼此徒增烦恼罢了。
清漪不想与他再扯下去，便只顾专心对付那些攻击的敌人了。
她二人被冲散开来。清漪的剑别在腰间，不想伤人性命的人一直都没用。反倒是那白练被敌人很快便砍断了。越来越短的白练再也起不了作用了。清漪便取出了剑来，却还是一直用剑身来击退敌人。
蓦地，她看到了轩辕瑒身后之人的袭击，来不及多想，清漪便刺了过去。当那把剑穿过背部刺到了敌人的心脏之时，清漪再次受到了惊吓。这是她人生当中，头一次杀人。佛家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然而今日，她却杀了人！
虽说是敌人，那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
早在水月庵中，清漪便见过了轩辕瑒杀人的场景，见过那些死士尽数死在陌宁所布阵下，在大背山间她也见过轩辕珩杀人的样子，见过许多轻骑死于非命的残忍。但是这一次和以往都不一样，这一次是她自己亲手杀了人啊。
清漪慌乱无比，忙把剑抽了出来。
她想要看看那个人死了没有，若是没有，她心里头还能好过一点。然而还没有来得及去看，那温热的鲜血便随着清漪拔剑的那一刻尽数喷溅在了清漪脸上，继而那具身体便倒了下去。
清漪几乎都快吓傻了！几乎都忘了现下便是生死存亡之际了。
第152章 夜半突袭（2）
就在清漪发怔之际，轩辕瑒来到了清漪身旁。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芜儿，你没事吧。”
清漪握住剑的一直发抖，她多想告诉轩辕瑒此刻的她是多么的害怕与无助。然而眼前之人并不足以信赖。更何况又是深夜的战斗之中。她的无助与恐慌全都化成了奋起的力量。
清漪拿着那般剑击退敌人，然而她却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只是机械地护着自己不受伤害。眼看着身旁进攻的人越来越少了，轩辕瑒时而帮衬清漪一把，时而只顾自己。
终于，当身旁之人尽数斩获之时，清漪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蹲坐在地上，看着不远处依旧是锣鼓喧天、混杂一片，却根本就没有起身的念头了。
轩辕瑒与清漪同坐了下来，见她脸上还残余着血渍，便想要伸出手提清漪擦一擦。而清漪却猛地把头转到了一旁去。
轩辕瑒面色讪讪，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芜儿，你……”
清漪只想歇着，连轩辕瑒作何感想都不愿去揣测了。
轩辕瑒见清漪不说话，一时倒也无话了。
许久，他才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是恨我。”
清漪看他一眼，都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有心思儿女情长？若真是情深不寿，那么当初他便不会选择去娶余钧彤。还是说，他现在后悔了？觉得清漪才是那个拿一颗真心来对他的人。
清漪默不作声。
轩辕瑒道：“我知道你恨我在皇奶奶指婚的时候不能挺身而出，你恨我没有阻止钧彤，不，是溧阳，没有及时溧阳对萃浓的迫害。可是芜儿，我也不是事事如意，我也有难言之隐啊。”
清漪见他改口，忽然想起自己曾经说过，不喜欢轩辕瑒那么叫余钧彤。然而纵然是改口，又有什么意义。一切早已时过境迁了。就像现在一样，他分明叫清漪“芜儿”。芜儿，那是旧时的称呼啊。而在清漪眼中，当时的灵渊早就已经死了，现在眼前的不过是安王轩辕瑒。
还口口声声说什么难言之隐，人活于世，就连皇帝都不能事事如意，他的难言之隐又算得了什么。难道为了那一点微不足道的难言之隐，就要抛弃所有的感情与良知吗？
如果是这样，清漪情愿他从未有过难言之隐，情愿他本身便是如此无情无义。
清漪不想再听下去，觉得自己休息好了，便起了身，准备去看看清凌是否无恙。
然而刚起身，便被轩辕瑒一把拉了过去，抱在怀中。轩辕瑒的声音里带着颤抖，道：“芜儿，你情愿你骂我，也不愿你对我这般冷淡。”
清漪并没有被他的话语所打动，反倒是推开了轩辕瑒，道：“王爷，我并不是你口中的什么‘芜儿’，我是沐氏清漪。如果王爷还肯念及水月庵中清漪的相救之情，就请不要太过为难我沐家。另外，烦请王爷告知溧阳郡主一声，她所做过的事，我绝不可能放过她！萃浓的事情，我与她势不两立！”
说罢，清漪便转身离去了。
刚走了两步，却发觉自己的身子再次被人抱在了怀中，清漪知道是轩辕瑒，几乎有几分的恶心了。她眉头紧蹙，却要说些什么，却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仔细一看，轩辕瑒的胳臂上已经插了一把剑。
清漪愣了，他分明是如此无情的一个人，竟然会舍身救了自己！
轩辕瑒虽然受伤了，但是一脚便足以将那个偷袭之人踢倒在地了。紧跟着他拔出臂膀上的剑，一剑便插入了那人的心窝里。手法残忍，清漪早便是见识过了。这一刻还是觉得心里生畏。
清漪不知如何是好了，只得低低说了一声，“多谢王爷相救。”
轩辕瑒捂住手上的胳臂，道：“芜儿，我不要你的感谢。你若真想谢我，私下无人的时候，还像以前那么叫我好不好？”
私下无人的时候，还像以前那样。清漪方才那一星点的感动，尽数化成了冷笑。
她看着轩辕瑒诚恳的样子，终于笑出声来。
“那王爷的意思便是大庭广众之下，我不能那般称呼了？”
轩辕瑒以为他还对自己有意，有些激动，道：“你若是愿意，什么时候都可以。”
清漪想要开口讽刺他，让他不要痴心妄想了。却蓦然瞥见了一脸不善的余钧彤就在五步之外了。她收敛起自己的情绪，对轩辕瑒说道：“王爷就不怕郡主听了这话难过吗？”
轩辕瑒看不到身后的余钧彤，只能看到眼前的清漪。他见清漪说的酸酸的，以为她是吃醋。忙说道：“我早便和你说过，溧阳生气，我总有千百种方法去哄她开心，可是你不一样，我对你无计可施。所以，你别再与我闹别扭了好不好？”
身后的余钧彤听到这话脸色都变了，她直直瞪着清漪，似乎是想把清漪吃了。
然而清漪却觉得这根本便不足以回报余钧彤万一。
她望向轩辕瑒，是那般的深情款款，若不是经历诸多，她几乎就要相信了。
“那王爷这话的意思，就是说郡主在你这里无关紧要了？”
轩辕瑒道：“情分自然是有的，只是论起男女之间的情分，我一直属意的是你做我唯一的妻子。你不是不知。”
清漪冷笑数声，对着余钧彤和轩辕瑒二人道：“众人皆说这皇室之人见异思迁、无情无义，我今个总算是见到了。什么海誓山盟，不离不弃，全都是骗人的鬼话罢了。王爷想要坐享齐人之福，我却不愿意和王爷有任何的纠葛。不日，我便是宁王妃了，恕不能陪你玩到底了。你还是想想如何向溧阳郡主交代吧。”
说罢，再也不管轩辕瑒如何了。
而余钧彤也同样安奈不住了，这一次她没有选择为难清漪，反倒是对着轩辕瑒道：“阿瑒，你属意她做你唯一的妻子，那我算什么？”
清漪从未见过这样的余钧彤，眼眸含泪，娇艳欲滴。若是她没有那么多深沉的心机，没有那么多害人的心思，或许清漪还愿意细细欣赏她的美。
但是这世上并没有如果，清漪与余钧彤绝对不可能和平相处。为了萃浓，她也不能让余钧彤好过。
清漪觉得方才所为，有些小人之举。不论轩辕瑒是真心，还是假意，清漪都利用了他去伤害余钧彤。善良的她一步一步学会了狠毒与算计，让她自己都觉得陌生如斯。
转身欲走，听到轩辕瑒解释道：“钧彤，你听我说。”
钧彤，不是说再也不叫这个名字了吗？方才的改口，不过是想骗一骗清漪罢了。他什么都记得那么清楚，然而却从未对任何人付诸真心。就连清漪也是。就算是曾经对清漪有几分情意，也终究都尽数消散了。
清漪不再细想，终于走了。
第153章 疑云重重（1）
清漪这晌刚走几步，便听到有人唤道：“特使——”
是恒远。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清漪看到他一瘸一拐地朝自己走来，忙快走几步，走到他的身旁去。
“有什么事吗？”
清漪问道。
恒远道：“偏巧看到特使，就想嘱咐特使一声，要小心着点。”
清漪手中还提着那把滴血的剑，她此刻又困又累，连话都不想多说了。然而她还是回道：“劳你费心了。”
恒远看清漪精神萎靡，便去扶了她。清漪并没有拒绝，在恒远的搀扶之下，一步一步远离了轩辕瑒与余钧彤。
折腾了大半夜，这偷袭一事终于渐渐平息下来。血腥之气弥漫，闻的人几欲作呕。清漪见到清凌与沐云霆安好的时候，终于能够放下心来。
清点人数，收拾残局，死伤竟有大半。
众人皆是心知肚明，这剩余的一半之中，必定还有许多敌人的卧底存在。这一回，也真真是元气大伤了。
清漪实在是累极了，便回到了营帐之中。继而对恒远说道：“你也回去歇着吧。”
恒远应了。
疲惫的清漪甚至连脸都没有洗，看着萃浓睡得那般香甜，红樱尚在一旁守着，也没有气力多去和红樱说上几句话，便倒头和衣而睡了。
昏昏沉沉，甚至连梦都没有做，便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清漪睁开眼睛，看到满室的光亮，忙起了身，轻声叫道：“呀，竟然都这个点了。”
红樱道：“我和萃姑娘看主子好睡，就没有叫醒主子。左不过今日里也没有什么当紧的事情，主子也该好好歇上一歇了。”
清漪是想歇上一歇，可是这战场之上哪里容她休息。她昨夜太过劳累，几乎都要累晕过去了。所以才会放纵自己睡了那么长时间。眼下既然醒了，又要投入这吃紧的战事之中了。
清漪看了红樱，红樱满眼全是红血丝。她守了自己和萃浓一整夜，想必连眼都没有合上。清漪暗自心疼，道：“还说我呢，难道不该是你好好歇上一歇吗？待会你就好好睡上一觉，我让外头的人都不过来吵你。”
红樱道：“不行，若是白天睡足了，夜里又该睡不着了，岂不是要吵醒主子和萃姑娘了。”
清漪知道她虽然嘴上这么说，到了夜里也不过是勉强睡上一会儿，真想点了她的睡穴，让她安安静静地睡上一睡。
清漪无奈道：“你呀——”
清漪简单地洗漱之后，才发觉萃浓不在。想想方才红樱说过，看自己好睡，故而她与萃浓都没有忍心叫醒自己。那么萃浓去哪儿了，怎的不在这帐篷之内。
“萃浓呢？”
红樱回道：“萃姑娘说自己想出去走走，又有沐少爷陪着，我便让她出去了。”
清漪“哦”了一声，有清凌陪着，她倒是放心了。
“主子，”红樱唤道，“昨个夜里真是奇怪，溧阳郡主竟然派她身边的丫鬟送来了许多的东西，还说是自己一时冲动，要咱们别放在心上。”
余钧彤会低声下气，清漪一点都不信！
“是什么时候？”
“那就更奇怪了，主子你回来之后不久，她便着人送了来。”
清漪一直防着余钧彤会使出什么阴招，所以才会让红樱寸步不离守着萃浓，以防万一。却不想她竟然会给自己低头，不知道又在盘算什么。
“把那些东西全都扔了。”
清漪依旧觉得不放心，“不，全都烧了。免得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里头。”
红樱应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余钧彤不可能在一夕之间便转了性子。就算是她转了性子，清漪也是不肯相信的。
不多会儿，恒远送来了些许的食物，是几道小菜。清漪仔细去看，有家常的白菜豆腐、蛋皮，黑黑色的野菜，还有一份羹汤。
恒远忙道：“特使辛苦了，赶紧吃些东西吧。”
清漪对恒远一直抱有戒心，只是不好直接表现出来。万一，恒远是敌方的人，此刻便在饭菜里面投了毒，那她岂不是冤死了。
想到此，清漪说道：“你先搁那吧，我现在还不饿。”
恒远道：“这饭菜还是趁热吃的好，待会可就凉了。”
清漪执拗不过，便吩咐红樱取来了自己备好的银著筷子，与红樱二人一道坐下。看到那银筷并无半分异常，清漪这才细细地品尝饭菜的滋味。在这苦寒之地，粮食本就不多，现在能吃上热腾腾的小菜，已经算是奢侈了。
饭菜无毒，清漪的戒心打消了几分，便问恒远道：“那黑黑色的野菜是什么？”
恒远道：“是蕨菜，我看特使昨儿个实在是累极了，这蕨菜具有清热、降气、活络经血的作用，对特使来说最为适用了。就是啊，它有些苦。”
清漪心想苦了一些也无甚妨碍，便夹了一块放到嘴里，却不想它又苦又涩，清漪咽也不是，吐也不是。那恒远本来正在专注地替清漪和红樱二人盛汤，只听见红樱道：“主子吐了便是了。”
清漪把那蕨菜吐了，恒远见她果真吃不惯，忙把羹汤递到清漪面前，“这羹汤不苦。”
清漪不由分说喝了许多，才觉得那苦涩的味道淡了些。
“这是什么汤，倒是新鲜的很呢。”
与蕨菜相比，分明是天上地下。
“这个啊，叫三鲜鹿茸羹，本来是需要用鸡肉、海参、冬笋煨底，再将鹿茸放在里头，最是美味不过的了。现下里并无食材，我便只用了一些普通的材料，配以鸡汤做成。”
心思倒是细腻，这北方饮食与沧禁果真大有不同。
恒远又道：“等到战事一了，我便做了真正的三鲜鹿茸羹，特使也要好好品尝才是。”
清漪说了个“好”，又问道：“平日里将士们都吃些什么？”
恒远踌躇了，似有难言之隐。
“你尽管说便是了。”
清漪道。
恒远终于说道：“边境生活困苦，也不过是勉强吃些粮食能够果腹罢了。平日里的饭菜也就是白菜、豆腐、蕨菜这几样，再无其他了。”
第154章 疑云重重（2）
虽然早就知道边境困苦，但是亲眼所见之时才能真正体会到这艰辛源于何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每日的征战辛劳战且不说了，就是这几样小菜，根本不足以提供行军打仗所需要的能量。夜里又要时刻警惕着敌人来犯，更是睡不安稳了。
清漪眉头紧锁，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恒远又说道：“偶尔也会有些肉食的，那些马匹啊老了之后都是被宰杀了给将士们补补身子用的。”
清漪想起大背山间，那些被砸死的马匹，便被收拾好备以充饥之用了。胃里面一阵翻腾，几乎都要抑制不住。
清漪是不吃荤的，她内心里也经受不住那个血腥之气。于是便转移了话题，道：“你怎的对吃食这般了解？”
恒远看了看自己的腿，话语里带了几分的凄凉，道：“特使也知道我这条腿不中用，平日里也就帮着煮个饭罢了。”
清漪自己说话有些直接，触到了恒远的伤心之处。身为男儿，纵使不能沙场立功，也希望自己身体健康。他现在这样，许多的事情都做不得。就算是心有余，力也不足。清漪面上也有些难堪了，便宽慰道：“男儿志在四方，你做的一手好菜也算是一门手艺，待到天下太平，何愁没有出头之日呢。”
恒远头没有抬，清漪看不到他的面部表情，但是清漪知道恒远一定是面带失落的。
“特使真是心善，旁人都嘲讽我是个瘸子，只有你一个人还肯宽慰我。”
他声音低沉下去，但是却字字铿锵分明。
“你与那些人都不一样。”
不一样吗？清漪并不觉得自己与旁人有什么分别。若是非要说出一些不同来，那么便是清漪从来不会主动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来。都是旁人欺她，她才肯狠下心肠来回击。
清漪无奈一笑，“也就你自己这么说了。”
眼看着那饭菜除了蕨菜都被吃的干干净净了，清漪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而恒远收拾着碗碟，对清漪道：“特使若是爱吃，日后我一日三餐都给您送来。”
清漪道：“那便麻烦你了。”
这几人又说了几句，恒远才出去了。
恒远走了一会儿，红樱方说道：“主子，你觉得他可靠吗？”
清漪细想了想，“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与他相识不过一天而已，他便如此鞍前马后地跑腿，实在是可疑。我才不相信是因为自己宽慰了他几句，他便如此上心。指不定在筹谋什么。你日后上些心就是了。”
清漪叹了一声，“只希望他不要是北荻派来的卧底。”
本以为小小北荻不足为患，却不想打了这些日子，由开始的步步为营，变成了今日得节节败退。昨晚的遇袭，更是元气大伤。这北荻的确是不容小觑啊。
清漪眉头又皱了起来。
终于她不再去想，而是与红樱一同去了沐云霆所在的营帐里。
远远便看见了轩辕瑒与余钧彤挽着手一道走过来，清漪心里仿佛有千百根针扎过一样，密密麻麻的透不过气来。
看来轩辕瑒的这千百种法子还真有用，不过一夜就把余钧彤给哄好了。
清漪越想心里头越不是滋味，她真想转头就走，不和这两人说上一句话。然而都要撞上了，再掉头离开，也有些不好。清漪只得厚着脸皮迎了上去。
轩辕瑒看向清漪的眼神和以往的一模一样，清漪内心里冷笑数声，自己果真是被他骗了一次又一次。原来这温和无害的眼神竟也是假的！他看向任何人的眼神都是这个样子！
“呀，二小姐也来了，真是巧啊。”
清漪最听不得余钧彤这副腔调，只得冷言道：“是啊，可真是巧。”
“昨个是我不对，冤枉了三小姐，以至于让她蒙受了许多的委屈。钧彤在这里对着二小姐赔不是了，还望二小姐替我向三小姐说一声，让她不要放在心上。”
她语笑嫣然，顾盼生姿，真真是美艳。
又继续说道：“既然说到了三小姐，我便多说一句。二小姐平日里可要看着三小姐点，让她静养便是了。一日日地在外头乱跑，这身子什么时候才能复原啊。我也是整日里盼着三小姐能够早点好起来呢。”
言不对心，恐怕她是盼着沐家的子女再也好不起来了吧。
余钧彤不提萃浓还好，一提萃浓，清漪的火气便来了。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揭过去了所有的事情，还装出一副痛心的样子，可真真是让人恶心！
她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几乎就要冲将过去了。身旁的红樱却及时拉了清漪一把。清漪在心里告诫自己，稳住一定要稳住！
心里几经斗争，她才将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扯出来一个笑容，简直比哭还要难看。
“郡主便放宽了心吧，舍妹早便大好了，今个一大早小弟便陪着她散心去了。至于郡主诬陷小妹一事，小妹说了，这其间必有误会。郡主怎能会做出这般有眼无珠的事情？肯定是受到了小人的教唆。不过恶人自有恶人磨，作恶终归是要付出代价的。我就等着这老天啊开开眼，收拾了那些恶人去。”
余钧彤听得脸色都变了，句句都在讽刺她有眼无珠，偏偏她又不能反驳。
“二小姐这是说什么呢，什么恶人，我都听不懂。只要三小姐安好，我便能放心了。”
清漪懒得再与她说上许多，甚至连讽刺，都觉得脏了自己的口。她依旧是那般微笑，看起来十分的得体。
“好了，我要去向爹爹请安了，就不陪郡主闲聊了。”
“二小姐快去吧，可别让沐将军久等了。”
清漪全程都不曾和轩辕瑒说一句话，才走了两步，便听到余钧彤说道：“阿瑒，你看什么呢。”
声音虽小，清漪却听得清清楚楚。
她身子一颤，继而大踏步往前走了。那些是是非非与她有什么关系呢。一点的关系都没有。她需要在意的事情，不过是如何在这战火纷飞之中继续生存下去罢了。
第155章 疑云重重（3）
清漪去了沐云霆的帐篷，红樱并没有跟着一起进去，而是站在外面守着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一进去，却见向笛在里头。
清漪一愣，随即想起向笛的父亲向云天曾经说过，他与沐云霆师出同门，实为师兄弟。清漪本对向笛无感，不过是因为向笛与轩辕瑒同一立场，她才有了几分看不过眼罢了。此刻却平添了几分的亲切来。
“向三哥也在啊。”
向笛一怔，疑惑道：“向三哥？”
清漪见他疑惑，这才意识到，关于沐、向两家的渊源，向笛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呢。清漪忙说道：“你在家排行第三，又较我年长，故而我才会叫你一声‘向三哥’，以示清漪敬重之意。三哥若是不喜欢，我不再叫便是了。”
“不不不，沐姑娘误会了，我欢喜还来不及呢。”
向笛变脸太快，以至于清漪面上有些许的羞赫之色了。
沐云霆道：“大家都是西陵的子民，也都是一家人了，以后还要守望相助才是。还望向公子能够多多劝着点王爷，暂且把个人私怨都放一放，以国家利益为先。”
向笛道：“将军放心，七哥并非不明事理之人，我也会在旁边多加劝说的。没有旁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向笛走后，沐云霆便问道：“你都知道了？”
清漪道：“爹爹是说向家的事情吗？”
沐云霆应了。
清漪道：“是，向师叔全部都告诉我了。”
沐云霆道：“你知道了也好。只是我们沐家与向家之事，不宜大肆宣扬。平日里也莫要和向家走的太近，蓦地让安王吃心。”
提到轩辕瑒，沐云霆警惕地看了一眼，“你和他之前有交情吗？”
清漪心里“咯噔”一声，如同平静的湖面里坠下去一块巨石，瞬间惊起了波浪。清漪该如何回应？难道对着自己的父亲把那段过去讲出来，还是隐瞒过去假装不认识呢。
沉思良久，清漪才说道：“我与安王不过萍水相逢，并无深交。爹爹此言何意啊。”
沐云霆道：“是昨日高台之上，安王与郡主分明是不肯放过萃儿的，你来了之后，他却立马松了口。这样的事情，还是头一次。”
呵，看来平日里尽做些恶事了。
清漪道：“我不过是在为太后娘娘侍疾的那段日子里，与安王见过几面罢了。”
沐云霆道：“那便好。别看他年纪轻轻，却是一肚子的心思。我虽然是明面上的将军，却也不是时时都能奈何得了他。你一个姑娘家，来到战场实属不该。既然来了，就好好在军营待着，千万别去招惹了他们。”
清漪道：“女儿记住了。”
沉默横亘在二人之间，清漪忽然想起来了此次前来的缘由。便问道：“昨夜之事，爹爹怎么看？”
沐云霆一脸的苦恼，“全都是我大意了。昨个只顾着萃儿的事情，一时之间无暇去顾及那么许多。想必才给了北荻可乘之机。现下里分清敌我清点出卧底来才是当务之急。安王已经着手去做了。”
轩辕瑒哪里着手去做了，清漪分明看见他还在和余钧彤卿卿我我好不甜蜜。
“爹爹，凡事还是亲力亲为的好。假手于人必有失。”
清漪适可而止了。
沐云霆道：“这个道理我自然明白，只是安王背后代表的是皇上，所以我不能事事做主。眼看着凌儿少年意气，不能独挑大梁，你和萃儿又都是女儿身，我沐家是无人可用啊。但凡有人，也不必任由安王独大。”
这话说的凄凉，沐家人丁稀少，子女只有四个，哪里比得上皇室的枝繁叶茂。而同族宗亲，大都是在老家修养，不肯出来为官。沐氏一族，也不过是看似鲜花着锦无限荣光罢了。
清漪主动请缨道：“有什么事情，爹爹吩咐我去做便是了。我虽然是女子，无法在战场驰骋。但是也幸好是女子，许多男子不便做的事情，我都可以去做。一般而言，男子不愿意和女子计较许多，我反倒是能帮上许多忙。更何况，”
她稍稍顿了一顿，“更何况，像安王和溧阳郡主那样的人，爹爹肯定拉不下面子去和他们计较。小弟纵然是心火难平，也是要忍上一忍。我却无须顾及那么许多。他们做错了，我便是要惩治她们。左不过是听旁人说上一句太过蛮横罢了。再说，我是皇上亲封的特使，许多事情我出面解决是最好的。”
沐云霆缄默不语。
清漪便问道：“爹爹在担心什么？有爹爹的庇佑，我自然是出不了事情的。难道就任由旁人欺压我沐家吗？”
想起余家父女的行为，清漪心头便窝火！
终究，沐云霆说道：“也好，那你和便安王一同去查卧底之事，切莫让人钻了空子。”
清漪道：“是，我一定不会让人钻了空子。”
语言铿锵有力，无限决心尽在其中了。
他父女两个又说了些闲话，左不过是家中情况以及路上遇到的种种困难罢了。清漪见沐云霆提及轩辕珩，心里面说不出到底是何种滋味。她离开桃源渡也不过是几日时光，却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不知轩辕珩有没有醒过来，余石那个阴险狡诈的人有没有对付他。这些事情，想的清漪头都快炸了。
“漪儿，珩儿那孩子不错。我和你母亲虽然不愿你嫁入皇家，但是事已至此，你嫁了他也好。等到回去之后，你们便成亲吧。”
珩儿，沐云霆竟然没有叫轩辕珩王爷。这般亲昵的称呼，简直就像一家人一样。轩辕珩一片真心，清漪自然能够感受到。若是能够平安回去，或许她便会选择嫁给了轩辕珩，然后在宁王府里安安静静地过一辈子。
无争无抢，不用费尽心思地揣摩，也不用担心被遗弃的痛苦。
“好。”
清漪说道。
沐云霆在她肩膀上拍了一拍，“好了，你回去吧。”
清漪又嘱咐了沐云霆几句保重身子的话，这才准备离开了。她转头的一瞬，发现穿着家常衣裳的沐云霆，白头又生了许多。记忆之中，他那般高大威武，却不想耐不住时光的侵蚀，也一年年地老了。
清漪心里瞬间凉了。
“漪儿。”
沐云霆忽然唤道。
清漪转头，道：“怎么了？”
沐云霆道：“昨天和你一起的那个姑娘是谁家的，怎的不曾见过？”
清漪“嗯？”了一声，明白他说的是红樱，疑惑道：“她是爹爹留在灵山上的暗卫啊，爹爹怎的都不认识了？”
沐云霆道：“真是老糊涂了，那些暗卫自你离家那年便留在灵山上了，所以我还一直感觉她是个小姑娘，却不想女大十八变，变得我都认不出来了。”
清漪道：“是啊，她们都留在灵山上**年了。这次途经灵山，师傅让她们随我一起来到这里。我尽数都留给了宁王殿下，只留下红樱一人了。既然提到了暗卫，我便替她们请求一句，爹爹就遣散她们，让她们去过自己的生活吧。”
都是如花美眷，怎能辜负这似水流年呢。
沐云霆面露难色，“这事还要经过师太同意才是。”
“师傅？”
清漪越发疑惑了。
沐云霆道：“是啊，她们虽然是我留在灵山的，却是师太培养的。故而此事要经过师太同意才是。等到回去之后，我便向师太说上一说，尽力给她们自由便是了。”
不知为何，清漪感觉到像是沐云霆有求于陌宁似的。这分明不应该啊。不过或许是自己多想了呢。不过是沐云霆看在陌宁养育清漪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才对她礼敬有加罢了。既然沐云霆无异议，那么清漪便亲自向陌宁请求，想必也不是难事。
清漪这才回去了。
第156章 是非人心（1）
刚出去便发现向笛还在外面守着，他与红樱并肩而立，二人并不曾有什么话。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沐姑娘。”
向笛唤道。
清漪知道他守在这里，必定是有事，便问道：“三哥有什么事吗？”
向笛踌躇些许，看了看帐篷，终于说道：“咱们边走边说吧。”
清漪应了。
沐云霆距离清漪的帐篷并不算远，眼下到了清漪住处，向笛还是没有把想说的话说出口。清漪仔细想了想，她与向笛之间的联系，除了轩辕瑒，便是他的父亲向云天了。因而问道：“你是想问我向太傅的事情吗？”
向笛一愣，随即又说道：“是了，姑娘与父亲一道前来，为什么不曾见到他人？”
清漪道：“太傅说了，他是文人，来到这里也帮不得什么忙，故而便留在金门关内，与首辅大人一起成为坚实的后盾。”
向笛道：“我当时就是奇怪，父亲是文人，怎的也到前线来了。现在知道他留在金门关之内，又有首辅的陪伴，那我便能放下心来了。”
向笛能放心，清漪却放不下心来。她是真真正正见过余石撕破脸皮的样子，向云天斯文温和，若是起了利益冲突必定不是余石的对手。亏得向笛还以为他二人会和平共处。
清漪的这些担心却无法对着向笛说起，她内心里含着许多的无奈，面上还要佯装着平静如初。
见清漪不说话，向笛便问道：“宁王殿下呢？怎的也留在金门关内了？”
向笛属于轩辕瑒一派，此刻正大光明地问起轩辕珩的情况，若不是真的不知轩辕珩受伤之事，那便是太善于掩藏了。
清漪记忆中的向笛，尚且停留在花气袭人的初见之时，他一身黑衣，招呼着清漪。馥郁芬芳之中，轻问一句：姑娘，进来歇歇脚吧。
眼前的向笛，面容如旧，看不如心机与盘算，一双男儿星眸含着凛然正气。罢罢，轩辕瑒那般温润的人物，看起来也算不上狠毒，怎的便有那么许多的心思呢。看来仅凭一双眼睛根本便看不透人心。
她轻描淡写道：“我与殿下行至大背山间，遇到了伏击。皇上所派轻骑死伤过半，殿下也受了重伤。无奈之下，便留在金门关内养伤。”
她看着向笛一脸担忧，又问道：“三哥，你觉得会是谁袭击我们的呢？”
向笛道：“这必定不是北荻所为，金门关易守难攻，他们进不去的。”他脸上有了几分的不自然，“至于是谁，我却不知了。”
清漪心下虽然猜测是余钧彤所为，却没有十足的证据。她不过是暗自防备着余钧彤使阴招，不曾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此刻旧事重提，也不过是想试探一下向笛，然而她什么都没有试探出来，依旧分不清向笛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清漪道：“好在殿下没有大碍，我也不愿再深究。若是让我知道到底是谁这般处心积虑，我定会要她百倍偿还。”
眼神里面喷射而出道道凶光，清漪心里面已经把那人暗自戳了千百刀了。
向笛竟不知如何接过清漪这话了。
“向三哥，如若没有旁的事，我便进去了。”
她二人已经站在帐篷旁边有一会子了。
“好。”
向笛道。
清漪对他行了一礼，以示尊敬之意。
待到清漪将要走到帐篷之中时，却听到向笛唤道：“沐姑娘。”
他快走几步，走到清漪身旁去。
清漪转过身，不知他忽然叫住自己是何用意。
“沐姑娘，昨天的事情，你别怪七哥。”
昨天的事情？那不就是萃浓之事吗？自己最亲的人几乎丢了性命，清漪如何不怪！她的怒火一瞬间便布满了整个胸腔，几乎都是咬牙切齿了。
“不妨告诉你一句明话，我不管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我沐清漪与他势不两立！”
“沐姑娘，”向笛言辞恳切，“我知道这事萃姑娘受委屈了，郡主处理也有不当之处，但是姑娘，切不可因此而冤枉了七哥啊。七哥待姑娘之心，我和阿骁皆看来眼中啊。”
清漪见他着急的样子，冷冷道：“我以为三哥实在关心我，却不想只是提王爷当说客来了。我不想听到任何有关他的事情，你请回吧。”
向笛越发着急了，“姑娘，关心姑娘是实实在在的，但是这些话我本不必说，又怕姑娘和七哥真的越发疏远了，岂不是可惜了。想想之前，只要和姑娘有关的事情，七哥莫不亲力亲为。现在也是，他知道姑娘要来了，一方面欣喜若狂，只盼着早早相见，一方面又忧心如焚，生怕姑娘出了什么闪失。”
清漪听得几欲作呕了，若不是看在向云天的份上，清漪都不愿意和向笛再说上一句话。她极力忍受着向笛聒噪的解释，脑子里几乎都要炸开了。
“与溧阳郡主的婚约不过是权宜之计，七哥不曾有一刻忘了姑娘啊。”
清漪终于忍耐不住了，开口说道：“权宜之计？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吗？她二人早已有了夫妻之实，到现在你对我说是权宜之计？向三哥，我是看在向太傅的脸面上，才肯叫你一声‘三哥’，这并不是代表你说什么我便要听什么。他是如何无情无义，你难道比我还要清楚吗？”
“那日在湖心亭中，我口口声声恳求他，他并不曾有一丝的动摇。指婚之时，他不能挺身而出；我落水之际，他也不曾施以援手。这样的人，还有什么情意可言？亏得你还在这里为他说情。我若是他，早便不提这“情意”二字了，蓦地便羞死了！”
清漪一股脑说完，觉得胸口郁结之气消散不少。
向笛整个人都哑口无言了，只是木讷地说道，“姑……姑娘……”
清漪毫不留情面道：“话已至此，还望你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提及此人。此外，我还要奉劝你一句，安王无情无义，余家父女更是狼子野心，你身为向家子弟，还是多为自己家族打算，不要被人当了枪使，还要念着旁人的好。”
“姑娘，你……”
他大概是觉得清漪出言不逊吧，但是警告他一番，至少能让他对于轩辕瑒防范一点，总不至于尽数相信了轩辕瑒去。
“我还有事要忙，三哥请回吧。”
刚说完，便看到萃浓与清凌结伴而回了。清漪再不管向笛了，而是直直朝着萃浓二人迎了过去。
第157章 是非人心（2）
清漪迎过去便拉了萃浓的手，然而萃浓面上始终是淡淡的，连笑容都不再有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曾经何时，她是那般无忧无虑，从来不知忧愁为何物，而现在，那蹙起的眉头几乎让清漪的心都纠结在了一起。
萃浓的面上几乎没有血色，双颊还未完全消肿，整个人精神有些萎靡。清漪关切道：“手这么凉，赶紧进去吧。”
她二人相与执手，清漪恨不能把全身的温度都给了她，以焐热她那颗渐驱冰凉的心。萃浓却不在意似的，根本就没接清漪的话。
走到向笛旁边的时候，萃浓却停了一停，看了向笛一眼，继而快步进了帐篷。
且说，清漪、清凌与萃浓进了帐篷之后，清漪倒了热水给萃浓捂着，又问她二人，道：“你们去哪里了？”
清凌道：“整日在这军营之中，这着实闷的慌，我便带了萃浓一起出去走走，也能散散心。”他望着萃浓，紧张之情不言而喻，“怎么样，有没有觉得舒服点？”
萃浓低低道：“好多了。”
再无别的话了。
清漪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分明是最最亲密的人，却什么都不能说不能问。只有这干干净净的静默与存在。
他三人皆有些尴尬，谁也不知该如何打破这份静默。
此刻，外面却传来了吵嚷之声。好像是从余钧彤的帐篷里面传出来的。一直未说话的萃浓唇角勾起了一丝笑容，看的清漪几乎有些毛骨悚然。
清漪不想参与余钧彤的任何事情，也没有起身。本以为根本不会和自己扯上关系，却不想没过多久，余钧彤便气势汹汹地找来了。
方才相见之时，还尚且有几分的虚与委蛇，现下里却又撕破了脸皮。
她一进来便直奔萃浓而去，骂道：“贱人，是你做的是不是？”
清漪看见余钧彤便来气，更何况她还辱骂萃浓，顿时收敛起平日里的温和，提高了声音道：“还请郡主管好自己的嘴。凭空污人清白，还要说出这污言碎语来，我都替你臊的慌。”
“污人清白？好一句污人清白！放眼军营之中，除了她沐清溋，还有谁做出这等事。”继而，余钧彤对身后吼道：“倩桃，把东西拿上来。”
倩桃的双颊上全是巴掌印子，想必是方才余钧彤所赐。她畏畏缩缩，泫然欲泣，终于走到了众人跟前，把手中包裹打开了来，往地上一倒。
浓重的血腥之气袭来，只见地上有一张动物的皮毛，通体雪白，中间却有一道黑色，剩下的全是些杂碎骨肉。已经分辨不出这东西生前是何物了。
清漪用手掩住口鼻，忍住内心里的翻滚，道：“什么脏东西，赶紧拿下去。”
“脏东西？二小姐也觉得这是脏东西了？二小姐自幼在乡下长大，见识果真是短浅。我不妨告诉二小姐一句，它是本郡主最爱的雪狮子，叫雪碳，却不想今早上被人扒皮拆骨，浑身血肉被剁碎扔到了本郡主的床上。放眼这军营，除了你沐家与本郡主不和，还能有谁会做出这等歹毒之事！”
这等残忍的手法，莫说是余钧彤，就连清漪听得汗毛都要竖起来了。扒皮拆骨，清漪想起方才萃浓嘴角的笑意，又想想平日里那个天真无邪的萃浓，真的无法将这件事与她联系起来。但是，清漪心里却无比清楚，就算不是萃浓所为，也绝对和萃浓脱不了干系。
她身上的伤痕，好似被野兽给噬咬抓挠过一般，现在想想，大抵便是余钧彤所养的这雪狮子的手笔了。
然而清漪却不想让萃浓受到任何的伤害，因而维护道：“郡主休得胡言乱语！你有什么证据是我沐家所为？”
余钧彤似乎笃定是萃浓所为，凛然道：“本郡主无需证据，便认定是沐清溋所为。还希望二小姐能够先把姐妹亲情放一放，还雪碳一个公道来。”
萃浓被余钧彤欺辱至此，都不曾有一个人主持公道。现在却为了一只猫大闹一场。原来在她余钧彤眼中，萃浓的性命连动物都不如！
清漪屏住了气，道：“不是我不主持公道，而是郡主无凭无据便诬陷舍妹，我也无能为力。郡主若真的想要一个公道，那便拿出证据来。不论这证据指向谁，我自然会秉公处理，绝不徇私枉法。可若是冤枉了一个好人，郡主也别怪我治你个诬陷之罪。”
她说的冠冕堂堂，其实不过是在警戒余钧彤罢了。
余钧彤哪里肯退让，她肯对清漪说出“主持公道”这样的话来，不过是看在清漪特使的身份上，给了清漪三分面子罢了。不想清漪还给她的只有一分面子，就这么直接地维护了萃浓。她直直盯着萃浓，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投射出道道凶光。
“沐清溋，你敢说雪碳不是你害死的？你敢说最恨它的人不是你？”
一直不曾说话的萃浓，此刻却开口道：“我不知道郡主这话是什么意思，它不过是只畜生，我为什么要恨它，并且要害死它。”
萃浓说的平淡，和往日里大相径庭。
以往若是有人无故诬陷她半分，她必定急的跳起来与人理论，然而此刻她却是那么的平静，好似一切都与她无关似的。
“你……你分明是恨那夜雪碳咬伤了你，才想着要它的命。沐清溋，你可真是狠毒！也罢，谁让你有一个好姐姐，还有一个好兄长肯护着你呢。”
说到“好兄长”三字的时候，余钧彤意味深长地看了清凌一眼。
谁知道萃浓却回道：“二姐都听到了吧，郡主方才是在承认她纵容自己养的畜生咬人。诬陷在前，承认自己的罪行在后，不知道这罪名到底该如何判？”
原来萃浓身上的伤痕果真是雪碳所咬，清漪只是见了一眼，便觉得触目惊心了。更何况是萃浓亲身经历？想必当时的痛苦，也非常人所能忍受。就算是萃浓害死了她，清漪也觉得可以理解与包容。这样的畜生，简直是死不足惜。萃浓只是将它扒皮拆骨了而已，清漪此刻恨不能将它挫骨扬灰！
清漪看着余钧彤，眼神里有了笑意，既然自己承认了对萃浓的迫害，那么她为什么还要放过她？难道要继续纵容她使坏，与她父亲一起害的沐家毫无还手之力吗？
“来人啊，溧阳郡主先是纵容雪碳咬伤大臣之女，其后又是接连不断的诬陷，不责罚不足以平民愤定军心。但念其郡主至尊，现在便将其拖出去责罚二十大板以儆效尤！至于那伤人的畜生，虽一死仍不足以补偿对三小姐的伤害，既可将其抛尸荒野。军营之中若是谁还敢私自养此物，定按军法处置，决不轻饶！”
第158章 是非人心（3）
余钧彤没想到自己会弄巧成拙，但是想起之前清漪要她下跪道歉的事情，几乎是没有半分心软。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心想自己果真是失算了。纵然如此，她依旧趾高气扬道：“你敢！”
清漪根本不怕她，就算是怕，也要为萃浓雪耻。
“来人啊——”
帐篷之内来了两个彪形大汉，像两座巨石一般伫立眼前，余钧彤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退。眼神躲闪，分明是畏惧。
“把她拖出去。”
清漪丝毫没有要放过去余钧彤的意思。
沉重的木板打在娇嫩的血肉之躯上，外面传来了余钧彤的哭叫之声。
“沐清漪，本郡主要杀了你！”
她的声音本如言语呢喃，此刻却尖细无比，凄厉之声含着无尽的狠毒。清漪根本便没有出去看她狼狈的样子。她能有此责罚，全是因为她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
而萃浓，嘴角依旧挂着那一缕让人看不清情愫的冷笑。
她的肩膀之上覆着清凌的手。瘦小的身躯就那么紧挨着清凌，让人生出无限的怜惜来。
“沐清溋，你这个贱人，本郡主只恨那晚下手太轻，留了你一条贱命！”
随着余钧彤骂的越来越难听，清漪再也按捺不住，将萃浓和清凌留在帐篷之中，自己疾步走了出去。
向笛还在外头，这多多少少让清漪有些意外。清漪以为他早便走了呢。然而此刻顾不得向笛，清漪的全幅心思都在余钧彤的身上了。
余钧彤的二十大板已经打完了，但是此刻她还趴在椅子之上，无人来扶她。
清漪便蹲在她的面前，左右开光甩了她两记耳光。
“郡主，”清漪几乎是咬牙切齿了，“若是你再不肯管好自己的嘴巴，就连安王都救不得你！”
余钧彤知道自己与清漪已经是势同水火了，也不再伪装了，反倒是笑道：“沐清漪，沐二小姐，沐特使，瞧瞧你紧张的这个样子，若是知道了那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要心痛死了。”
她刚挨完打，声音还有些虚弱，故而说了几句便停上一停换气。
“那天夜里，雪碳不过是陪你的好妹妹玩一玩罢了，真正厉害的是……”
清漪心里面已经猜到了几分，众目睽睽之下，她根本不想让余钧彤揭萃浓的伤疤，因而阻止道：“你闭嘴！”
这话根本便不像出自大家闺秀之口，然而清漪却无暇顾及自己的身份，就只是想让余钧彤闭嘴，什么都不要再说了。
余钧彤又开始得意起来了，她吼道：“倩桃，扶本郡主起来！”
倩桃颤颤巍巍去扶余钧彤，把余钧彤扶起来之后，却不想撞到了她的受伤部位。
余钧彤痛的龇牙咧嘴，“贱人，你作死呢！”
倩桃立马跪在了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周围已经有了许多围观的人，恒远也来了。清漪猛地起身，头脑有些发晕。再加上正午的阳光强烈，刺的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清漪与余钧彤对视着，谁也不惧怕谁。
“沐清漪，你以为沐清溋还是从前的沐清溋吗？她早便不是了，那夜……”
余钧彤眼角含笑，说不出的讽刺。
清漪心里头却揪在了一起。
此时，向笛却走到二人面前，对余钧彤说道：“郡主，属下还望郡主看在王爷份上能够谨言慎行。过去的事情萃姑娘都不计较了，郡主又何必再提呢。更何况，此事说出去，不仅萃姑娘无法做人，您也颜面尽失。损敌一千，自损八百，郡主还是三思啊。”
清漪心里面一紧，向笛所说究竟何意。无法做人，呵呵，到底是什么事情已经不言而喻了。她在心疼萃浓的同时，也意识到原来萃浓受刑的时候他也在，萃浓遭受的一切他都心知肚明，只是他作为轩辕瑒一党，根本便没有出手阻止。
余钧彤好像是现在才看到向笛，她好看的眉头一凛，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向三公子。怎么？这些话是阿瑒要你来告诉我的，还是你自己想说的？”
向笛一个男子，面对余钧彤的责问，有些犹豫，道：“是属下自己。王爷经常说做人要宽容大度，郡主与沐家小姐并无深仇大恨，实在不应该互相诋毁啊。大敌当前，郡主若是心里有王爷的话，就应该替王爷分忧才是啊。”
余钧彤冷笑道：“你这话便是说我在胡闹，替阿瑒招惹麻烦了？我竟不知我和阿瑒之间的事情，还要你一个外人来说道。我的宠物被她妹妹害死，我又无缘无故被她沐清漪责罚，怎的便不见你出头说上一句？向三公子，你到底是为我和阿瑒着想，还是替这些沐家的人事事着想！那一夜我便看出了你不正常，果真，你这是要背弃阿瑒了！亏得阿瑒还拿你当做兄弟！”
“郡主！”
向笛实在是忍不住了，“是非自在人心，我是否背弃了王爷，王爷心中自然有数。郡主莫要胡乱揣摩。我今日站在这里，并非是袒护任何人。郡主与萃姑娘都受了委屈，何不化干戈为玉帛。斗个你死我活，岂不是给了北荻可乘之机了？”
余钧彤道：“好一个北荻，你口口声声说北荻，她沐清漪心里可有半分要息事宁人的态度？好，既然你说要化干戈为玉帛，那么本郡主便委屈一点。只要她沐清漪肯跪下来，向本郡主道歉。本郡主就再也不计较这些。”
她轻蔑地看着清漪，“当然，关于那天沐清溋遭受的事情，本郡主也会只字不提。”
余钧彤这是公然的威胁清漪了。言外之意便是假如清漪不肯向她道歉，她便会让萃浓没脸见人。
她不过是念着这两日清漪对她施加的耻辱，想要以同样的方式讨还回来罢了。
清漪本来是不惧怕余钧彤的，不会对余钧彤低头，但是一想到萃浓，清漪立马便软了下来。萃浓啊萃浓，那可是她的至亲姐妹啊。若是萃浓无法做人，她必定是最难过的那个人。她从未好好保护过萃浓，这一次，她几乎要为了萃浓而妥协了。
就像在轩辕珩昏厥之时，她顾及轩辕珩的性命要向余石妥协一般。不同的是，上一次有向云天的暗中帮助，她才能守住气节。这一次，抉择全凭自己了。
就在她抉择困难之际，听到萃浓说道：“二姐，你让她说！”
第159章 是非人心（4）
清漪见是萃浓来了，怜惜、自责全部涌向了心头。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她只恨自己来的太迟，不能护住萃浓。
与昨日的死气沉沉不同，萃浓的眼神里透着几分狠毒。
“你想说便说罢，也让众将士都听听你这郡主是如何为难旁人的！”
余钧彤见萃浓说的强硬，倒是有些不敢说了。终究她还是鼓足了勇气说道：“好，好你个沐清溋，还当真是不要脸！那夜你喝下合欢酒之后发生的事情，你不觉得羞，我都觉得羞愧难当！”
合欢，合心即欢。
这合欢本是男女情投意合之物，故而有后人采取合欢花做引，配以佐料制作成酒，有让人迷失本性的功效。
她提及萃浓饮下合欢酒，那便是说萃浓早已不是完璧之身了。萃浓不过二八，仍然待字闺中。此言一出，日后还怎么嫁人？怕是这一生都嫁不出去了。不仅如此，作为母家的沐家颜面也尽数扫地了。
一片唏嘘之声，众人的目光都投在了萃浓身上。
就连旁边的清凌，都不可置信地看着萃浓。错愕、怜惜交杂在一起，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萃浓没有顾及旁人，只是看着清凌道：“兄长是不是也以我为耻了？”
清凌缄默不语。
清漪看得出来，萃浓的泪水也在眼眶里打转，只是被她死死忍住了，不曾掉落而已。而清漪早便猜到了这样的事实，此刻亲耳听到杀了余钧彤的心都有了。
“郡主只说我饮了合欢酒，怎的不说是谁人强迫我饮下此酒？”
她将悲伤尽数咽下，朗声道：“是你溧阳郡主！你口口声声诬陷我是奸细，对我百般拷打，放出雪碳那畜生将我咬的体无完肤！你甚至连逼迫我饮下合欢酒，让我失去作为女子最宝贵的贞节！你种种行为，简直连禽兽都不如！”
说罢，她挽起自己的衣袖，将累累伤痕展现在众人眼前。
清漪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任由泪水喷薄而出。
“众位将士，我虽然女扮男装混入军营，但是我自问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我西陵的事情，也从未做过毁人清誉的事情。扮成男儿，只是不想浪费自己一身的功夫。与北荻的每一场战争，我都参与其中。受过多少伤，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而她溧阳郡主，夜夜歌舞，不顾将士们的死活。这样的人不过是沾了父辈的光，有什么资格留在军营之中！”
就算是男子也承受不了严刑拷打，而萃浓一个弱女子竟然能够顽强地挺过来，已经让许多人汗颜了。那满身的伤痕，纵然是铁血男儿，看了也会潸然泪下。有许多与萃浓曾经并肩作战的士兵，此时忍不住发声道：“木萃受了委屈，若是不惩治溧阳郡主，我等不服！”
呼声四起，众人非但没有取笑萃浓，反倒是一致情愿要把余钧彤赶出军营。
余钧彤此刻才知道自己竟然再次弄巧成拙了。她对着倩桃使眼色，希望倩桃能够把轩辕瑒请过来解决此事。而此时，她的贴身丫鬟倩桃正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曾抬。
余钧彤愤愤地踢了倩桃一脚，倩桃这才反应过来。然而她却迟迟不曾起身，好像不知道余钧彤在暗示什么似的。余钧彤此刻几乎都要气得七窍生烟了。
“蠢货，本郡主是要你去叫王爷！”
此言一出，又招致了许多的唏嘘之声。
清漪暗笑余钧彤蠢笨不堪，轩辕瑒到底是看上她那点？还是说纯粹是为了借用余家的势力而已。
她此刻脸上的泪珠尽数被自己拭去，含着几分嘲讽道：“既然郡主想要请王爷，那便麻烦在座的各位谁帮忙去把王爷请过来吧。也让王爷听一听众位将士的心声。”
余钧彤脸色越来越难看了，她大概也是感觉到了清漪与萃浓正在一步步将她逼入死局。
也是，她自己做事从来都不留后路，又怎能怪旁人没有给她机会。早在一开始向笛便已经劝过她了，是她自己不听，非要弄得萃浓无法做人。却不想被萃浓反手一击，被众人挤兑地哑口无言，不仅颜面扫地，甚至还要向轩辕瑒求助。
不多会儿，轩辕瑒和沐云霆都来了。
清漪简单陈述了前因后果，只见轩辕瑒看着余钧彤的眼神里带了几分的嫌弃，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意。但是众人面前，他也不能直接处置了余钧彤。毕竟余钧彤也是他的脸面。这分明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余钧彤看到轩辕瑒来了，还以为自己找到了救星。甚至听到清漪描述自己行为之时，仍然不以为意。反倒是凑到轩辕瑒身边，柔声道：“阿瑒，你一定要为我做主。”
此刻的温柔与方才的凶恶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就算轩辕瑒有心袒护，也无法这般明目张胆。
沐家却根本没有放过余钧彤的意思，沐云霆开口道：“是非功过，自在人心，小女无辜受冤，还望王爷能够秉公处置。”
清漪不再开口，反正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此时只是想看看轩辕瑒会如何做。
在众人的谴责之下，轩辕瑒说道：“郡主处事的确有欠考虑，但是并无伤害三小姐之心。当时本王与郡主均以为三小姐是奸细，故而本王任由郡主处置了。不当之处，还望将军能够谅解。本王在这里向将军赔礼了。”
说罢，他躬下了腰去，看起来真是虔诚。
沐云霆忙道：“王爷这是折煞老夫了。赔礼倒不必了，今日我不过是想为小女讨个公道罢了。毕竟此事关乎小女的名声，不管是赔礼道歉还是别的什么，都该对着小女才是。”
他说的虽不重，但是众人都看得出来轩辕瑒这是在维护余钧彤了。他见余钧彤已经不能够低头了，索性便自己低头，希望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谁知道沐云霆根本不买他的帐。这倒是给了他十足的难堪了。
轩辕瑒面上讪讪的，生硬地转过身子，对萃浓道：“既然如此，本王便再对三小姐赔个礼，还望三小姐能够忘记过去的误会，以大局为重。”
萃浓冷笑道：“以大局为重？王爷这是说我拿私人恩怨胡闹了？”
第160章 是非人心（5）
继而她又说道：“若王爷真是以大局为重，那便请您听一听众位将士的心声。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若是大家一致认为是我小题大做，那么我便如王爷所言，忘记过去的一切恩怨。若是大家都认为她余钧彤扰乱军心，便请王爷这就逐了她出去！”
厌恶之处，甚至连郡主的称呼萃浓都不愿叫了。
余钧彤面上讪讪地，果真下面传来了讨伐余钧彤的阵阵呼声。
“三小姐说的是，军营不需要养尊处优的女人，将她逐出去！”
“王爷若是不秉公处理，真真是让我等心寒！”
“王爷是郡主的夫婿，自然会袒护自家人了，还是请特使定夺吧。”
……
他们全然已经忘记了清漪可是萃浓的姐姐啊，根本便没想着要避嫌。看来也是对余钧彤积愤已久了。
轩辕瑒虽然贵为亲王，却无法堵住悠悠之口。清漪不做声，只是静静地看着轩辕瑒如何处理。轩辕瑒既然想要皇位，必定也知晓得民心者得天下。若是他一味护着余钧彤，那分明是要与民心相背了。
轩辕瑒面色不豫，终究开口说道：“此事的确是郡主草率了，让三小姐受了委屈。本王自然要秉公处理。只是本王方才已经向三小姐赔礼道歉过了，也算表达了补偿了三小姐之心。郡主平日便体弱，那便如众位将士所言，让郡主回沧禁养病便是了。”
体弱、养病，又是这借口。沐云霆以此为清漪离家、避人的借口，没想到轩辕瑒也学会了。
清漪冷然地看着余钧彤的眼睛瞪得有鸡蛋那般大，似乎还不肯相信轩辕瑒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来。心下不觉冷笑，她便是再不愿意，此刻也不得不走了。
“阿瑒，我不走。”
余钧彤偎在轩辕瑒身边，软语娇俏。
轩辕瑒眉头紧蹙，低声道：“你先回去避上一避，等到这战事结束，我便回去了。”
余钧彤不情不愿，但也别无他法了，索性一甩袖子，转过了身去。
她受了伤，那下身处许多的鲜血染红了衣裳，可是她此刻都忘记了疼痛。心里的憋屈都咽不下，哪里还顾得上身子上疼痛？
此事一了，轩辕瑒让众人都散了去，只剩下他们几个了。
沐云霆走到萃浓身旁，在她肩上拍了一拍，深沉的话语里带着几分的心疼，道：“萃儿，爹爹不知……”
众人皆以为萃浓会很难过，谁知她不在意地回道：“爹爹不必自责，我无事，左不过是这辈子都待在家中，要依靠爹爹一辈子了。”
沐云霆道：“好好，好孩子，咱们沐家你想住多久便住多久。”
清凌也开口了，“爹爹说的是，你想住多久，便住多久。只要有我和爹娘在，定不叫任何人再欺负了你去。”
清凌才是萃浓心底最为柔软的地方，他一开口便胜过了千言万语，萃浓的眸子里瞬间便染上了神色。
此时余钧彤却“哼”地一声，尽是不屑。她还想要说几句讽刺的话来，却不想被轩辕瑒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却不想向笛往前迈了一步，说道：“将军，属下有一个请求。”
沐云霆一愣，“请讲。”
向笛凝视着萃浓许久，方说道：“早在沐府之时，我便对萃姑娘颇为欣赏，军营之中更是佩服姑娘的胆气，现在斗胆请求将军把萃姑娘许配给我。我知道我并未功名在身，恐怕是委屈了姑娘。但是从此以后我一定拿自己的性命护着姑娘。”
沐云霆不知向笛竟然有此请求，且不说沐家与向家渊源深厚，就只说现在萃浓已非完璧，在这个重视贞洁的王朝里，萃浓必定嫁不出去了。难为向笛不嫌弃她，还肯娶她为妻。沐云霆心动了。
他回道：“这还是要问萃儿的意见。”
继而又转向萃浓，询问道：“萃儿，你愿意吗？”
萃浓的眼神只在清凌身上，旁人或许不明白，清漪却是明白的。平日里豪爽的萃浓心里只有清凌一个，自始至终都只有清凌一个人。或许向笛是好，是不介意她身上的故事，但是他并不是萃浓想要的。
果真萃浓否决道：“我不愿意。”
甚至连拒绝的理由都没有。
向笛忙道：“萃姑娘，我是真心想要娶你为妻的，而且我保证你是会是正妻，向家没有一个会小看你半分。爹爹也会同意的。你就同意了吧。”
萃浓眼神中平淡如水，“我说了，我不愿意。”
她索性不再多说，而是走进了帐篷之中。众人面面相觑，都略显尴尬。然而沉默尚未被打破，萃浓又出来了。她的手里面提着一个灰黑色的包裹，无需思考，清漪便认出了那是方才倩桃用来包裹雪碳尸体的包裹。
清漪甚至还看到，那包裹之上还残余着血渍。
清漪心下一惊，不知道萃浓要做什么。但是她知道，萃浓必定是不想轻而易举地放过余钧彤的。
萃浓嘴角含笑，一步一步走的极慢，走到了余钧彤身旁去。然后不紧不慢地说道：“听说郡主最爱雪碳，那么我便把它还给你。”
几乎在说完的那一瞬间，包裹便被抖开了。萃浓稍稍用力，将雪碳的尸骨尽数摔在了余钧彤的脸上去。那些污秽之物，因被倩桃甩在了地上而沾上了许多的灰尘，又被萃浓方才胡乱收起，此刻半空之中混杂着血渍和灰尘，尽数落到了余钧彤的头上、面上、身上去。
余钧彤气得龇牙咧嘴，杀了萃浓的心都有了。然而萃浓却放声大笑，“什么狗屁郡主，不过是个窝囊废！”
眼前的萃浓无疑是陌生的，然而这样陌生的萃浓却让人无比心疼。自从昨日再见，看到她跪在高台之上连反抗都没有的时候，清漪就知道萃浓与过去不同了。此刻见她反击，为了扳倒余钧彤，甚至都能直面自己的伤疤。这样的勇气清漪自问没有。清漪心疼的同时，也感觉有些可怕了。
天真烂漫的时光，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
那个美丽可爱的萃浓，也只能留在回忆了。
就在清漪陷入沉思之际，余钧彤已经伸出手去，想要和萃浓拼个你死我活了。
第161章 是非人心（6）
萃浓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余钧彤甩在了地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只听到余钧彤一声惨叫，而萃浓却依旧放声大笑。
轩辕瑒再也忍不了了，呵斥道：“萃浓，你……”
萃浓根本不管旁人作何感想，这一次是彻彻底底甩了袖子进入了帐篷之中，再也不曾出来了。
正午的阳光那般耀眼，清漪逆光而望，看不清轩辕瑒面上的表情。扶起余钧彤的是倩桃，她就算是落魄，也依旧是那般盛气凌人。
“阿瑒，我们回去。”
轩辕瑒便紧跟着余钧彤回去了。
余钧彤受了伤，走起来很不方便，就那么一步一痛地走回了自己的帐篷。
现下只剩下清漪一行了。
几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说什么为好了。
蓦地，向笛对清漪说道：“沐姑娘，平日里萃姑娘是最听你的话的，你便好好劝她一劝吧。”
清漪知道向笛是说求亲一事，然而就算萃浓平日里以清漪为首，但今时毕竟不同往日了，清漪如何忍心劝她？难道教她委屈自己吗？其实嫁不嫁向笛，结果都是一样的。萃浓她，这一生的幸福都被余钧彤给尽数毁了。
清漪回道：“此事我无能为力。”
关于向笛和萃浓的事情，清漪竟然全然无知。记忆之中，她二人并无交集。如何向笛便会求亲？想到此，清漪便问了一句，“向三哥，当着爹爹和小弟的面儿，你也老实告诉我一句，你求娶萃浓究竟是心仪已久，还是别有他图？若真是心仪已久，那么你便再去问一问萃浓可否愿意。若是别有他图，此事就别再提了。”
向笛面上讪讪，不自然的神态之间流露出为难。
沐云霆和清凌也都在看他，等待着他的答复。
许久，向笛才说道：“既然姑娘问了，我就明说了。那一夜，萃姑娘饮下合欢酒之后，是我……”
他虽没有说完，众人已经明白了。
清凌怒火中烧，已经冲了过去，对着向笛一顿猛打。向笛却不肯还手。任由那密密麻麻的拳打脚踢落了下来。
平日里在一起玩笑嬉闹倒也不觉得有什么，每一次萃浓委屈掉泪，不言不语的时候，清凌的心里就格外的难受。这一次，他亲眼见证了萃浓生无可恋的模样，才能够理解到底是怎样的痛苦遭遇才会让她如此灰心绝望。看到她心肠狠硬起来，清凌并不觉得失望，而是心疼。
清凌与向笛虽然交往不多，更是分属宁、安两个阵营，但是在沐府之中颇有惺惺相惜之感。却不想竟然是向笛。他可以在关键时刻不帮着萃浓，但是为何要为虎作伥。面对着罪魁祸首余钧彤，清凌无能为力。他总不至于去打女人。但是对着向笛，清凌再也忍耐不住了。他只想帮着萃浓把这些人全部都教训一遍！
清漪是知道向笛与沐家的渊源的，然而她与沐云霆都没有出手制止二人。清漪早便想要这样做了。她当着众人的面责打余钧彤，难道不也是为了帮萃浓出口恶气吗？
沐云霆也是痛心疾首，萃浓虽不是他亲生的女儿，但是天真烂漫颇为可爱，他子女本就不多，自然有几分上心。现下里弄成这个样子，他也是懊悔。自然不会阻止清凌了。
尘土飞扬，清漪不自觉地咳嗽了几声，那恒远不知什么时候便来到了清漪身旁，忙问道：“特使，不妨事吧？”
清漪摇摇头，看着那难分难解的二人，自顾着进帐篷去了。
恒远没有跟进去，拖着那条残疾的腿回去了。
一进去，清漪便看见萃浓呆坐在榻上，只有小小的一团，像只猫一样。她比以往沉默了许多，见到清漪进来，也只是抬头望了一眼，甚至连句招呼都没打。
清漪走过去，挨着她坐了。
“萃浓——”
清漪唤道。
萃浓抬头看了她一眼，道：“二姐有话便直说吧。”
清漪却不知如何开口了，“萃浓，我……”
萃浓再次低下头，“二姐，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出发那日你会不会将我从队伍之中拉出来？”
记忆飞回出征的那一日，清漪分明是看到了萃浓的，然而她并没有将萃浓拉出来。彼时轩辕珩对她说过，只要有清凌在，便绝不了萃浓上战场之心。清漪不愿意她此生留有遗憾。但是当她看到萃浓那般可怜，说不后悔都是骗人的。
如果当时她下定决心要萃浓留下，那么这一切的悲剧是不是都可以避免了？
“是，我是后悔了，可是就算是时光倒流，我们回到过去，或许我还是会由着你。我自己也是任性之人，怎能不明白你内心所想。我只是恨自己来的太迟。如果我早来两天，便好了。”
萃浓语气低沉，“没用的。就算没有这一次，也会有下一次。是我自己不当心，着了他们的道儿。”
清漪揽住萃浓的肩头，就像小时候萃浓每一次抱住清漪一样。清漪心思细，挨了骂受了罚都要偷偷抹眼泪，萃浓便像大孩子一样哄她，直到她破涕为笑。清漪也多想哄一哄萃浓，然而她知道这安慰带来的力量始终是微薄的。萃浓心里的伤痛，还是要她自己去努力愈合。
二人静静地偎在一起，清漪的眼泪又来了。
“二姐，你别哭。”
萃浓还不忘安慰清漪。
清漪抹掉眼泪，“我没有哭。”
越说着，那眼泪越是控制不住，抽抽搭搭，清漪哽咽的几乎都说不出一句话来了。萃浓便用袖口帮她去擦，袖口很快也被濡湿了。
“二姐，我当时也很难过，但是好在一切都过去了。旁人爱说什么，我也管不住他们的嘴，也任由他们说去吧。至于余钧彤，我永远也不会放过她。”
她眼神之中露出的凶光，吓得清漪一身颤栗，连哭都忘记了。
“二姐，”萃浓又唤道，“等这战事一结束，咱们就回水月庵去吧。就像之前一样，什么事情都不用去想，也不会有人打扰我们。”
她的思绪飘了很远，清漪的思绪也飘到了那个生活了八年的地方。漫山的桃花盛开，萃浓身着碧裳练功，抱怨着时光无聊。当时只当是寻常，却不想现在却是那般遥不可及了。
第162章 查明敌我（1）
折腾了小半日，清漪已经疲累不堪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她与萃浓草草用过午饭，不过还是蕨菜之类的。说来也奇怪，初时觉得苦涩，再次吃的时候竟然吃出了淡淡的香味来，大抵是习惯了吧。
清漪还要去查那军中奸细一事，来不及休息片刻便起了身。却不想做的太久，猛地站起来时头脑一阵晕晕沉沉，几乎就要倒下去。她缓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主子，主子歇歇吧。”
红樱关切道。
萃浓也开口道：“这军中有忙不完的事情，二姐还是得顾着自己的身子啊。”
清漪道：“我哪里想管这些事情，只是，早一日打完仗，我们才能早一日回家去。我不得不事事上心。”
虽然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大忙，清漪还是愿意倾其所有力量，只是希望这战事早早结束，一切重归于安静祥和。
清漪换了铠甲，整个人平添了几分的英气。
轩辕瑒已经开始着手勘察了，帐篷之外，所有的将士都在排队。那些将士大都因昨夜偷袭之事挂了彩，此时颇有怨言。但是也别无他法，当务之急便是要把队伍之中的奸细尽数找出来。可是分清敌我谈何容易？还是得用最原始最笨的方法，一一进行辨别了。那厚厚的一摞花名册，清漪看得头晕目眩。
她命人又抬了张桌子来，将那花名册抱过来些许，并吩咐那些排队的人移过来些许。
恒远对清漪已经是亦步亦趋的了。清漪虽然对他颇有疑心，但是总看在他身有残疾的份上生出恻隐之心。那下午的阳光依旧有些耀眼，恒远便为清漪撑着伞，遮挡住那些阳光。
清漪一一记录下那些人的信息，并在旁边画出那些人的相貌来。清漪画工很差，几乎自己都认不出画得人是谁。
恒远忽然说道：“特使，让我来吧。”
清漪疑惑地看着他，继而把笔递给了恒远。
恒远把伞给了红樱，红樱便继续为清漪撑着了。只见他寥寥数笔，已经勾勒出容貌来。清漪咋舌之际，仔细端量着恒远。若不是那条残疾的腿，倒也算是个美男子了。
清漪便站在恒远旁边，看着他逐一记录，并将那些与花名册不符的人物做上了标记，以便日后识别。看他有条不紊的样子，哪里有半分乡下穷人家孩子的样子。清漪疑心又起，但是看恒远挑出来的人，的确是有问题的。难道真的是自己多想了吗？
思考间，有小将送来了一壶茶水。只见那茶壶通体瓷白，是上好的青花。那茶杯更是精致，青釉红梅煞是好看。军中生活苦辛，哪里会有这上等之物。清漪不自觉地望向了轩辕瑒，轩辕瑒正对着清漪笑。
那种笑，温和无害。
清漪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为什么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轩辕瑒还可以当做一切如旧。清漪自问没有那般宽广的心胸，忘不了他的怯懦与绝情。她并不曾笑，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任由那小将放下茶水，却不肯喝上一口。
连心都没有，还要这温柔体贴做什么。不过是徒惹悲叹罢了。
“特使，这是王爷特意为您调制的，海棠果生津止渴、健脾开胃最是营养不过的了。”
那小将说道。
清漪面不改色，轻描淡写道：“替我谢过王爷了。”
海棠果，海棠，那是轩辕瑒最喜欢的花。他曾说过做人应如秋海棠一般，不与万花争春，只愿一枝独秀。那等高洁，岂是他这等心思之人可以比拟。因着他，连带着这海棠都被人看低了。
那茶水便被搁置着，由炽热到凉透，都不曾有人碰它一碰。
夕阳西下，漫天都布满了金色的光。一切都是那么安静。没有战事，没有狼烟，也没有难测的人心。祥和的时光如斯。若是能够永远便如此，那该多好啊。
可惜，还是会有不断的战事，不断的斗争，那些美好的想象都只能束之高阁。
与众多将士一起用了晚饭，依旧是蕨菜、白菜这些最简单不过的菜，清漪一天吃了三次蕨菜，胃里已经是酸苦一片了。吃完之后，她的头又开始晕了，看来是该好好歇上一歇了。
掌了灯，一直忙到夜半时分，才算是把所有人都核对一遍。清漪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帐篷的时候，萃浓已经睡熟了。她帮萃浓掖好被角，却不想手萃浓死死拉住。
“兄长，兄长救我。”
梦呓中的萃浓低低的呼唤着。
清漪心里一酸，无数无奈涌向心头。或许当初她们就该安安分分待在山上，永远都不体会这世间种种。她多想告诉萃浓，让萃浓永远都不要再害怕。可是她连自己尚且护不住，又怎能护得住萃浓。
清漪心头一堵，只觉得有些喘息不过来了。心里头已经越来越乱了，那种几乎窒息的感觉涌来。不详的预感也闪现了出来。她已经不是头一次出现这种症状了，那几次虽不算十分厉害，但是每次都要靠运功强行压制。
清漪慌忙抽出自己的手，打坐练功。然而心里的火气却只欲喷薄而出。好像是她越是压制，便越是反弹的厉害。紧接着一口浊血便喷了出来。
刚刚打完水回来的红樱，吓了一大跳，唤道：“主子——”
清漪紧捂着自己的胸口，难受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红樱忙放下水盆，想要帮一帮清漪，却不知如何帮。清漪缓了一阵子，才觉得舒缓了些许。这才说道：“最近不知到底是怎么了，总觉得心里头有一股火。现下倒是舒服了。”
她头也晕的厉害，又补充道：“头也越发晕了，难道真是太累了？”
红樱道：“还是师太说得对，就不该让主子来这个鬼地方受苦。既然主子身子不舒服，咱们就回去吧。”
清漪却严词拒绝道：“不，北荻尚在扰我边境，若不能全身而退，我绝不回去。这话你以后就不要再说了。”
她看着那地上的鲜血，又说道：“你先把这里清理一下，免得萃浓看到了心里难受。然后便洗洗睡吧。”
红樱照做了，清漪却是一夜都没有好睡。
第163章 查明敌我（2）
次日清早，清漪便起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身旁红樱睡过的地方空空如也。清漪伸手摸了一把，被窝早便已经凉透了。
看到萃浓睡得正熟，清漪没有叫醒她。而是仔仔细细看着那些花名册。有疑惑地士兵都被挑选了出来，但是具体该如何处理，还得沐云霆和轩辕瑒决定才是。
正思考间，沐云霆便派了人来请清漪。清漪心知肚明，疾步出了帐篷。遥遥便看见恒远端着饭菜过来，清漪只是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清漪到的时候，沐云霆、轩辕瑒、清凌都到了。向笛与轩辕瑒一向形影不离，这一次却没有出现。该不是昨个清凌下手颇重，给人打伤了吧。
清漪抬头去看，清凌面色阴沉，丝毫没有往日的少年意气。罢罢，这些凡尘俗事总是惹乱人的心绪。纵使亲如兄弟姐妹，也奈何不得。
清漪没有去看轩辕瑒，看到沐云霆身旁有空着的位置，想必是为自己留下的，便坐了下来。这一坐，恰巧坐在了轩辕瑒的对面。倒是有几分尴尬了。
“既然大家都到齐了，就开始吧。”
沐云霆言简意赅。
继而他又说道：“王爷认为此事应该如何处理？”
轩辕瑒毫不犹豫地说道：“本王以为，应该进行进一步的勘察，确认到底哪些人是奸细。这一次毕竟只是划定了初步范围，必定有一部分误查。若是冤枉了自己人，岂不是成全了北荻？至于那些真真正正的奸细，绝对不能姑息，还是要全部惩处了，以儆效尤才是。”
轩辕瑒说的前一部分还在理，但是对于奸细的“绝不姑息”“以儆效尤”之语，想必是要斩首示众了吧。清漪虽然见了不少的生离死别，但是她还是觉得这些生命不该被斩首。故而问道：“王爷是想如何惩处？”
轩辕瑒没有一丝的心软，“北荻先是扰我边境，再是害我子民，绝对不能轻饶了去。你也别怪本王心狠，本王觉得应该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果真，亲耳听到这话，清漪更能感受的到拥有生杀大权之人的残忍所在。她忍不住说道：“是，北荻扰我边境、害我子民，的确是不该轻饶。可是这些奸细说不定也是身不由己呢。若是不辨是非，全部都杀了，那我们和北荻有什么区别。”
轩辕瑒一向是对清漪没有说过重话的，这一次却呵斥道：“你这是妇人之仁！要想在这些奸细之中分清是非谈何容易。若是放过一个，后果你能承担的了吗？再者，你既然提到了北荻，你知道北荻是如何对待我们的人吗？他们将我们的人抛尸狼群片甲不留，可曾在意过半分性命。你若说我们与北荻毫无分别，那就当我们毫无分别罢了。总之，不论你如何说，敌方的人一个都不能留！”
他的一番话，说的清漪竟然无言以对。
清漪承认自己毕竟是一个女子，的确是妇人之仁。面对着那么多的性命，她的确不能接受他们都要成为刀下亡魂的事实。北荻也好，西陵也罢，作恶的都是那些主动发起战争的人，这些将士们又有何辜啊。
清漪缄默不语。
又听得轩辕瑒说道：“本王或有偏激之处，但是本王依旧认为，宁可错杀，不可错放。将军认为呢？”
沐云霆道：“如果能够确定是奸细无疑，那便依王爷之言。”
清漪不想沐云霆竟也同意轩辕瑒的提议，震惊道：“爹爹，你……”
沐云霆道：“漪儿，王爷说的有理。爹知道你心地善良，但是面对着敌人，还是要狠下心肠。”
清漪几乎忘记了，此时站在她面前的，不只是她的父亲，他还是护国大将军。他的一生，无数的征战才成就了无限荣光，早便看透了这等生死之事。只有她一个人，还肯将人命看得如此重要。
清漪低低道：“既然爹爹和王爷决定了，那便这样吧。”
轩辕瑒又补充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便商讨下如何缩小范围，确定这些奸细。”他有意无意地看了清漪一眼，“当时我们在做花名册的时候，只登记了姓名、籍贯这些基本信息，的确是太不完备，以至于现下里只能凭借着他们姓名与籍贯的不符来辨别。劳心劳力不说，成效也低。倒是二小姐把人物图像都记录下来，省得日后麻烦，是一个好办法。接下来，二小姐有什么打算吗？”
清漪头大如斗，哪里有什么打算，只得据实说道：“没有。”
她赌气似的，被轩辕瑒尽数看在眼里。
轩辕瑒又说道：“二小姐还在因方才的事置气呢？若是我的话说的重了，我对着二小姐道个歉，你别放在心上。国难当头，还希望二小姐把自己的小性子先收一收，想想这解决之道才是。”
清漪怒气渐生，她直白道：“我是的确还没有想出解决之方，据实以告罢了。王爷非要说我使小性子，那我也别无他法。”
轩辕瑒欲言又止。
沐云霆开口道：“漪儿想不到也是情理之中，王爷有什么好的提议吗？”
轩辕瑒道：“本王也没有什么好的提议，既然已经划出了范围，最慢也不过是一个一个进行审问罢了。”
一个一个审问，那得审到猴年马月去？既然轩辕瑒这么喜欢劳心劳力，清漪又没有别的法子，那便由着他着手去做吧。清漪头晕晕沉沉的，也不愿意去考虑这么多的问题。只想能够歇上一歇，缓一缓精神。
“此事爹爹和王爷决定便是了，女儿帮不上什么忙，便先回去了。若是有别的事，爹爹派人叫我一声便是了。”
她看见自己身旁的清凌，一语未发，便说道：“小弟和我一起出去吧，也好让他们商量。”
清漪说的不留余地，轩辕瑒面上很不好看。就连沐云霆都有几分的挂不住了。
沐云霆便回道：“那你和凌儿就先回去吧。”
清漪拉住清凌，姐弟二人走出了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