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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夏xiao溪     无怨天下txt下载     无怨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23、鸳鸯*

    雪后,天气回暖,憋了七天得皇上驾临凤栖宫,同时看望南宫染霜与媛婕妤。顶 点 X 23 U Swww.uu234.net

    我被皇上揪着脖子从窗户扔了出来。

    我对着宫里挥了下爪子,灰溜溜去找无尘,让无尘带我出去散步。

    “喵呜~”

    我咬着无尘衣角,拉着他向东北方向走。

    无尘会意:“你让我带你去看太后?”

    朝凤宫外,暗处的魔影对我扫视了一遍又一遍。我又消失了,他们对南宫染霜更加警惕,凡是与她有关的都不能接触太后,而我,是南宫染霜的宠物。

    影二扮作小宦官拦住了无尘:“六殿下,这狐狸怕是要惊着太后,还是留在外边吧。”

    “呜~”我哀求地看着无尘。

    “公公放心,这畜生不会伤害太后的。”

    无尘只是平淡地叙述,他人畜无害的样子令人信服。

    影二继续守门,命影三领我们进来。

    太后恹恹地斜倚在榻上,见是无尘,端坐起来,与他客套得不像祖孙。

    “喵!”

    “这就是那只九尾狐?”

    太后刻意不去关心前朝与后宫的事,也听说过宫里有只九尾狐。

    “唔唔!”我应到。

    “咦?这狐狸挺有意思,你走近点……”

    太后对我招招手,但是太后身前一丈有魔影设下的屏障,一只蚂蚁都爬不进去。

    周围宫人都在,我不知怎样才能告诉太后我的身份,急得在屏障前来回踱步。

    有了!

    我定下脚步,试着控制尾巴,垂下两条,竖起七条,来回晃着。以我和太后祖孙之间的默契,她一定能懂。

    可太后突然问:“尘儿,这狐狸另外两只尾巴是不是受伤了?”

    我一下子泄了气,尾巴都耷拉下来。

    无尘中规中矩地回答:“回太后,它没有受伤。”

    我跑到他面前两条腿直立起来,嗷嗷叫着与他理论为何不告诉太后我的身份,而无尘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呵呵,这狐狸挺有趣,尘儿可否代哀家与你母亲说,将狐狸留在朝凤宫几天?”

    太好了!不用给南宫染霜当暖炉,不用给凤栖宫打扫卫生,还能和太后朝夕相处,我追着尾巴转起圈来。

    但无尘拒绝了!

    说什么南宫染霜很重视我,舍不得与我分开……

    以往无论我变成谁,太后都能一眼认出我,当我变成狐狸,太后也无能为力了吧。头一次,我连太后周围一丈以内都没进去。

    “小九,你不能怪无尘,你身上有蛊虫的卵,若与太后接触,就会进入太后体内,侵蚀太后五脏六腑,最终太后被虫子掏空,只剩皮囊,这次你得感谢你的影卫和无尘。”

    如心用一种奇怪的香料给我洗澡,洗下来很多盐粒似的东西。

    我盯着那群卵:“唔?”

    “这是鸳鸯蛊,与金蚕蛊类似,可以借媒介嫁接给别人,只是这媒介非金银,而是情。由荆楚女子下给丈夫,夫妻分别服雌雄蛊,丈夫本身无碍,但他爱上的其他女子便会中蛊,由内而外溃烂至死。”如心解释,“这些卵下在你身上而不在体内,所有接触你的女人都会中蛊。”

    “唔!”

    (这蛊逼着驸马爱男人啊!)

    “母妃为何不早点对他下蛊?”无尘问。

    “她下了,只是乐无栖血液含毒,蛊虫在他体内无法存活。”

    如心的解释又令我刚干的寒毛竖起。

    这么多年,我从不知道她给我下过蛊!要不是我血液清奇,不知要害了多少人。

    “一个女子一生只能把鸳鸯蛊下给一个人,她把你当成了丈夫,只可惜……”

    “汪!”

    我制止了如心,他再说下去,无尘先把我做成狐裘围脖了。

    无尘微微担忧:“这蛊对妻子可有约束?”

    “咩。”

    (如果有你爹早死了。)

    他俩无视我新学会了一种语言,如心说:“没有,雌蛊只为让雄蛊,不会误伤而已。”

    “喵!”

    (喵的,这不公平!)

    为了防止那些卵孵化误伤别人,我将它们放在火炉上烤熟了,包在一个纸包里,叼着它找南宫染霜问罪。

    南宫染霜瞅了一眼,没什么愧色:“哎呀又失败了,你都变成这样了还能一次次救出太后,我儿子还活着的话,现在也能保护我了。”

    我的怒火一下子发不出来了。

    “怎么不吭声?也罢,吭声我也听不懂。”

    “呜。”

    我把卵投到壁炉里,卧在地毯上,垂眸假寐。

    “爹爹,不许你欺负娘亲!”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张开手臂护在染霜身前。

    我伸手刮他鼻梁:“臭小子,每次爹娘吵架你都向着娘,就不能心疼下爹爹?”

    男孩说:“我是男子汉,娘说,男子汉就要保护好自己心爱的女人!”

    我扒开他:“哪轮得到你,一边去,你娘由我保护。”

    南宫染霜还在赌气:“哼,你还是保护莺莺去吧!”

    “我和她真没什么,什么莺莺燕燕比得上我家娘子?鸳鸯蛊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好啦,我只是想体验体验吵架是什么感觉,看把你吓的。”她攥着衣袖擦去我急出的汗。

    炊饼提前卖完,我买了支金莲花簪子送给染霜,回了我们的茅草屋。

    “爹爹,你不能进去!”男孩拦在门口。

    “我给你娘买了新簪子,我等不及让她看看。”

    我抱起孩子推开门,意识到不该住在王家隔壁……

    “染霜,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你照照镜子就明白了,你的腿太短了!而且,莺莺今早蛊毒发作死了。”

    我紧紧攥着簪子,扎进了肉里。

    “爹爹,你受伤了,把簪子给我。”

    怀里的男孩很懂事,我很欣慰,松开手,他拿过簪子刺入我的咽喉。

    待我死不瞑目时说:“让你抛弃娘!让你抛弃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嗷!”

    我被噩梦惊醒,活动下脖子,没有断……

123、鸳鸯毒蛊

    雪后,天气回暖,憋了七天的皇上驾临凤栖宫,我被他揪着脖子从窗户扔了出来。

    我对着宫里挥了下爪子,灰溜溜去找无尘,让无尘带我出去散步。

    “喵呜~”

    我咬着无尘衣角,拉着他向东北方向走。

    无尘会意:“你让我带你去看太后?”

    朝凤宫外,暗处的魔影对我扫视了一遍又一遍。我又消失了,他们对南宫染霜更加警惕,凡是与她有关的都不能接触太后,而我,是南宫染霜的宠物。

    影二扮作小宦官拦住了无尘:“六殿下,这狐狸怕是要惊着太后,还是留在外边吧。”

    “呜~”我哀求地看着无尘。

    “公公放心,这畜生不会伤害太后的。”

    无尘只是平淡地叙述,他人畜无害的样子令人信服。

    影二检查过后,同其他影传了什么信息,他继续守门,命影三领我们进来。

    太后恹恹地斜倚在榻上,见是无尘,端坐起来,与他客套得不像祖孙。

    我忍不住叫到:“喵!”

    “这就是那只九尾狐?”

    太后刻意不去关心前朝与后宫的事,也听说过宫里有只九尾狐。

    “唔唔!”我应到。

    “咦?这狐狸挺有意思,你走近点……”

    太后对我招招手,但是太后身前一丈有魔影设下的屏障,一只蚂蚁都爬不进去。

    周围宫人都在,我不知怎样才能告诉太后我的身份,急得在屏障前来回踱步。

    有了!

    我定下脚步,试着控制尾巴,垂下两条,竖起七条,来回晃着。以我和太后祖孙之间的默契,她一定能懂。

    可太后问:“尘儿,这狐狸另外两只尾巴是不是受伤了?”

    我一下子泄了气,尾巴都耷拉下来。

    无尘中规中矩地回答:“回太后,它没有受伤。”

    我跑到他面前两条腿直立起来,嗷嗷叫着与他理论为何不告诉太后我的身份,而无尘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太后看着我说:“呵呵,这狐狸挺有趣,尘儿可否代哀家与你母亲说,将狐狸留在朝凤宫几天?”

    太好了!不用给南宫染霜当暖炉,不用给凤栖宫打扫卫生,还能和太后朝夕相处,我追着尾巴转起圈来。

    但无尘拒绝了!

    说什么南宫染霜很重视我,舍不得与我分开……

    以往无论我变成谁,太后都能一眼认出我,当我变成狐狸,太后也无能为力了吧。头一次,我连太后周围一丈以内都没进去。

    回到凤栖宫,我颓丧地窝在一旁,无尘带我给如心看了看。

    “小九,你不能怪无尘,你身上有蛊虫的卵,若与太后接触,就会进入太后体内,侵蚀太后五脏六腑,最终太后被虫子掏空,只剩皮囊,这次你得感谢你的影卫和无尘。”

    如心用一种奇怪的香料给我洗澡,洗下来很多盐粒似的东西。

    我盯着那群卵:“唔?”

    “这是鸳鸯蛊,与金蚕蛊类似,可以借媒介嫁接给别人,只是这媒介非金银,而是情。由荆楚女子下给丈夫,夫妻分别服雌雄蛊,丈夫本身无碍,但他爱上的其他女子便会中蛊,由内而外溃烂至死。”如心解释,“这些卵下在你身上而不在体内,所有接触你的女人都会中蛊。”

    “唔!”

    (这蛊逼着驸马爱男人啊!)

    “母妃为何不早点对他下蛊?”无尘问。

    “她下了,只是乐无栖血液含毒,蛊虫在他体内无法存活。”

    如心的解释又令我刚干的寒毛竖起。

    这么多年,我从不知道她给我下过蛊!要不是我血液清奇,不知要害了多少人。

    “一个女子一生只能把鸳鸯蛊下给一个人,她把你当成了丈夫,只可惜……”

    “汪!”

    我制止了如心,他再说下去,无尘先把我做成狐裘围脖了。

    无尘隐隐担忧:“这蛊对妻子可有约束?”

    “咩。”

    (如果有你爹早死了。)

    他俩无视我新学会了一种语言,如心说:“应该没有。”

    “喵!”

    (喵的,这不公平!)

    为了防止那些卵孵化误伤别人,我将它们放在火炉上烤熟了,包在一个纸包里,叼着找南宫染霜问罪。

    南宫染霜瞅了一眼,可惜道:“哎呀又失败了,你都变成这样了还能一次次救出太后,我儿子还活着的话,现在也能保护我了。”

    我的怒火一下子发不出来了。

    “怎么不吭声?也罢,吭声我也听不懂。”

    “呜……”

    我把卵投到壁炉里,卧在地毯上,垂眸假寐。

    “爹爹,不许你欺负娘亲!”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张开手臂护在染霜身前。

    我伸手刮他鼻梁:“臭小子,每次爹娘吵架你都向着娘,就不能心疼下爹爹?”

    男孩说:“我是男子汉,娘说,男子汉就要保护好自己心爱的女人!”

    我扒开他:“哪轮得到你,一边去,你娘由我保护。”

    南宫染霜还在赌气:“哼,你还是保护莺莺去吧!”

    “我和她真没什么,什么莺莺燕燕比得上我家娘子?鸳鸯蛊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好啦,我只是想体验体验吵架是什么感觉,看把你吓的。”她攥着衣袖擦去我急出的汗。

    炊饼提前卖完,我买了支金莲花簪子送给染霜,回了我们的茅草屋。

    “爹爹,你不能进去!”男孩拦在门口。

    “我给你娘买了新簪子,等不及让她看看。”

    我抱起孩子推开门,意识到不该住在王家隔壁……

    “染霜,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你照照镜子就明白了,你的腿太短了!而且,莺莺今早蛊毒发作死了。”

    我紧紧攥着簪子,扎进了肉里。

    “爹爹,你受伤了,把簪子给我。”

    怀里的男孩很懂事,我很欣慰,松开手,他拿过簪子刺入我的咽喉。

    待我死不瞑目时说:“让你抛弃娘!让你抛弃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嗷~”

    我被噩梦惊醒,活动下脖子,没有断……

124、识破身份

    凤栖宫东偏殿,无尘奉宣文馆先生之命给无忧辅导功课,因为无忧已经一个月没去上学了,如心也来凑热闹。

    “我爹就是个大混蛋!每次有了新欢就忘了我!”无忧紧握的笔杆化成了粉末。

    “呜~”

    我缩了缩脖子,端木兰比我还会教。

    无尘目不斜视,拿出一本令我膝盖发麻的书《孟子》。

    “昨天讲到‘不得乎亲,不可以为人;不顺乎亲,不可以为子……’”

    在无忧的逼视下,无尘声音越来越小。

    “咱们换一篇……事,孰为大?事亲为大……”

    “孟子都在胡说八道!”

    无尘眼睁睁看着一本书在他手上跳动着蓝色的火焰,化为乌有,他并没有被烧伤,甚至都没感觉到烫。

    由此看来,夜魈和夜魅当师父也比灰狐狸厉害不少。

    我看看呆头呆脑的如心和无尘,又看看聪明伶俐的无忧,挫败感一扫而光,不是师父教得差,而是徒弟差距大。

    如心安慰无忧,却故意在我耳边说:“父不慈则子不孝;兄不友则弟不恭;夫不义则妇不顺也。所以无忧,不尊敬你爹你也没有错,是他先抛弃你的。”

    我努力表达“我是冤枉的”,出来的叫声却是:“吱吱吱吱吱!”

    无忧发现了新奇的东西:“这狐狸怎么会鸟叫?”

    如心说:“不仅会鸟叫,它还会多种其他语言呢,小九,来个驴叫!”

    我不屑地“喵”了一声。

    如心嘴角斜斜勾起:“那是猫叫。平时你见到美女不都特听话吗?难道你不喜欢无忧?”

    我心里想着羊驼,嘴上学着驴叫:“嗯啊嗯啊嗯啊~~~”

    无尘微笑:“它还是第一次这么卖力。”

    无忧也开心了,温柔地捋着我尾巴:“哇!多么纯洁的白色,省得漂了,这么多尾巴可以做好几条围脖!”

    “喔嚓!”

    “这又是哪种语言?”无忧拿着我尾巴挨个围在她脖子上比长短,貌似看上了中间的那条。

    如心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是青丘九尾狐的本土语言,‘太好了’的意思,它很高兴能做你的围脖。”

    我看到无忧起身拿了无尘的配剑。

    “哦买嘎!”

    三十六计走为上,我一跃而起,逃之夭夭。

    身后无忧问:“它刚叫的又是什么意思?”

    如心继续一本正经地翻译:“天气真好它想出去看看。”

    文景二十二年除夕夜,朝凤宫的小厨房炊烟袅袅。

    所有宫人都眼巴巴看着皇太后忙活,还有一个很能添乱的小帮手乐无忧。

    “说什么不离不弃,说什么只爱我一个,现在不知又跑哪鬼混去了,连我生日都不顾,也不陪奶奶过年!”

    无忧的火气比灶台里的火还旺。

    太后却很平和:“别怪你爹了,他也是不得已的,一会面熟了,给凤栖宫的九尾狐送一碗。”

    “咦?狐狸吃面吗?”无忧问。

    “其他狐狸我不知道,但是这只狐狸一定喜欢。”太后说着,脸上洋溢着慈祥的笑容。

    而此时,我正和如心与无尘坐在凤栖宫最高建筑物招阳楼顶,赏漫天烟火。

    “再怎么想我们还是我们,无忧也不在,你也进不去朝凤宫,别想了,你的心声太吵,我都听不到鞭炮声了!”

    无尘虽听不到我的心声,从如心的话中也了解到我正努力把他俩想象成无忧与太后。

    “汪!”

    狐狸的鼻子灵敏很多,从弥漫的烟火气中我嗅到了爱的味道。

    凤栖宫外,我心里的小人儿正提着食盒赶来。

    “嗷嗷!”

    我兴奋地跳下楼顶,徒留一道白光划破黑暗,有宫女兴奋地大喊:“哇,流星!”

    当我落地,远远望着那个食盒,谦卑得如同朝圣,每一步都走得**神圣。

    奶奶,就是我的主神,无论我是男是女,是人是畜,是妖是魔,她都能认出我。

    我觉得,即使现在身死也无憾了。

    我领无忧进了东偏殿,无尘不在,四下无人。作为一只高贵的九尾狐,我没有往常像狗一样吃饭,每一口面我都吃得优雅庄重,直到舔干净了碗底。

    无忧一直呆呆地盯着我,从太后让她送面她就觉得哪里不对,喂一只狐狸,随便打发个小太监就是了,太后却千叮万嘱让她自己来送。

    “嗝”我打了个幸福的饱嗝。

    “爹…爹?”无忧试探地唤到。

125、桃燃村毁

    时隔百余天,跨过一个年,我终于恢复了自己的身体。

    夜魈和夜魅的法力不输灰狐狸,在南宫染霜没察觉到的情况下将我偷出了皇宫,不仅把我变回原形,还躲过了荡魔宝鉴。

    城郊曾收留福禄寿喜四王的农家小院中,我召集了游离的魔影、睚眦堂四香主、璇玑阁高层管事交流信息。

    因皇上盯得紧,魔影被星沉打发到灵境扫荡小的修真门派,实际上他们一直在明察暗访地寻我。

    睚眦堂如常运转,原本为保护堂主身份,睚眦堂就很少与堂主有面对面地往来。

    璇玑阁一切照旧,只是影甲提到一个令他困惑的事:“其月曾让属下查一个叫‘桃燃村’的地方,他说文景十年火山喷发全村都被埋在山下,经属下查证,人间记载确实是火山喷发,只是那座山并不是火山,更像是某种力量将山从外向内化了,而魔界资料查不到任何相关记录,大概是涉及到了机密……”

    我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那个悬崖下,缺牙的乐无栖倒在一堆马车残骸中。这是叔父给我的第一个任务,杀了乐无栖,且隐瞒他的死亡。

    杀害乐无栖已被乐家人抢先一步,此处悬崖上是个急转弯,常有没有控制好速度的车马坠落,我偷懒只处理了乐无栖的尸体,便回去复命。

    叔父没啥喜怒,带我回去验收我的现场处理结果,恰好碰上几个农夫,见马车残骸想捡回家当劈柴。

    当天晚上,乐家马车坠崖的消息便传遍了只有十几户人家的桃燃村。只因辉国公乐莽的名号妇孺皆知,一位农妇烧火做饭时发现了柴上的“乐”字……

    这个村子在叔父眼中已成了块朽木。

    “乐家不敢声张此事,他们终归要被灭门,可这些村民不同,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我不忍:“他们并不知道是乐家的谁,流言总会消散的。”

    因为我的失误,怎能让全村陪葬?

    “当乐家主子一个没少,七子隐居避世的消息传来,他们还不知道吗?更何况,你这样马虎,明日乐无栖尸体就会挖出来了!你留下善后,三日后我再来检查。你若是扶不起的阿斗,我就直接率魔军灭了无国,再灭了道貌岸然的仙界!”

    叔父说得没错,第二日乐无栖的一只手就被一只流浪狗刨了出来。

    “这是个孩子呀,该不会是老其家前几天走丢的儿子吧?”

    “不对,看这细皮嫩肉的哪是咱乡下孩子?这肯定是昨天马车里的孩子。”

    “这不会是乐七公子吧?据说他被乐家送到乡下养病。”

    “怪了,小少爷出行咋没个下人呢?连马都摔死了,车夫跑了不成?”

    每一句都在催我拿起屠刀。

    当时我的魂魄初聚,还不太稳。大致是魔魄要灭了桃燃村,仙魂却不许,它们在我体内大战起来,魔尊之力与能和魔尊抗衡的神力外泄,当我再回过神时桃燃村已是一片火海,火也非凡火,连石头都被熔化了。

    那之后,我的魂魄再也没有大战过,只是我越来越像魔了。

    一个在山里迷了路的孩子看到滚滚浓烟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可家已在他面前化为了灰烬。

    “阿爷!阿娘!”

    那孩子衣衫褴褛,鞋子只剩半只,向着带着火星的余烬奋不顾身,脚上瞬间鼓起脓泡,他浑然不觉。

    山上的熔岩缓缓流淌,淹没了整个村子,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再醒来,已到了魔界。

    “我家……”

    我睁着眼说瞎话:“火山喷发,全村只有你幸免于难。”

    “谢谢你救了我。”

    他的笑刺痛了我的眼,我转过头避了开来。

    因我这次善后做得不错,其月对一切浑然不知,叔父答应放他一条生路。

    “少主?少主?此事还要不要查下去?”影甲还在等着我的回复。

    璇玑阁大部分情报都是别人家的机密,想查就没有查不到的,但这次涉及到我自己家了。

    我摆手制止:“不必查了,只当普通的火山喷发。”

    又吩咐他们一些事之后,我回到了凤栖宫,以九尾狐的姿态,且收到了一封请帖。

126、皇孙夭亡

    东宫里无止境的妻儿齐聚一堂,除了长孙殿下无昊钦外,还有两位皇孙无铭与无铮,两位皇孙女无钎与无钗,其中无钎与无铮为两位侧妃所生,无钗与无铭为两位妾室所出。最小的无钎一岁,最大的无铮也不足两岁。由此算来,当我在西戎种树时,无止境也在广泛播种。

    这五个孩子令我毛骨悚然,但是皇长孙想念“九条尾巴”,南宫染霜命人给我梳洗打扮一番就送来了。作为被一场大雪洗去“祥瑞”光环的宠物,能被皇长孙想念是我的荣幸,没有拒绝的权利。

    每个孩子沿不同方向扯着我一条尾巴,在上边搞创作,他们的母亲在一旁恭维还是皇长孙画得好。

    那当然了,无昊钦已经五岁了,能和以手为笔的一岁孩子比么?

    我正承受五马分尸之痛,却听有人说:“太子殿下要努力了,生九个儿女,就可以一人一条了!”

    无昊钦的宫女彩苹不乐意了:“八个才正好,我们长孙殿下岂能和庶子同等待遇?”她拉过我中间的尾巴递给无昊钦,“来,长孙殿下,咱身份高贵,得拿双倍!”

    其他没断奶的孩子哪里懂嫡庶尊卑,都效仿哥哥,要第二条“画布”,无钎手慢,见没得分了,小嘴一撇,她的奶娘收到了无钎母妃示意从无铭手中夺过一条,无铭委屈地大哭。无铭的生母是无止境成亲前侍寝的八位宫女之一,而且是最老实的一位,正因老实才得无止境青睐,有幸生下了皇孙,但是子以母贱,无铭才刚一岁多,就备受排挤。

    “弟弟别哭,这个你拿着。”无昊钦主动将中间的尾巴递给他。

    无铭停止哭泣,很开心地接过。我感到尾巴尖仿佛被针扎了一下,一声“啊”只发出一半,东宫的时间像是在这一刻冻住了,没有动作,没有声音。

    难道有结界?

    直到平日里最老实的母亲发出了最凄厉地叫声:“传太医!快传太医,救救我的铭儿!”

    三皇孙无铭夭亡,因我的尾巴上不知被谁放了根毒针,见血封喉。

    这一天接触过我的人都成了嫌疑犯,包括南宫染霜和喜珠,东宫的众妃嫔及宫女奶娘。

    因南宫染霜也成了嫌犯,被害人是皇后亲孙,此案交由皇后处理,三妃协理。

    不明所以的人认为南宫贵妃势头太盛,皇上借机抬皇后打压她,以制衡六宫。其实皇上恰好是为了证她清白,百里笑语非鼠目寸光之人,知此事是个机会也是个陷阱,定会秉公侦查。若她徇私,皇上还能借机在贵妃与皇后间权衡一下,看看先除哪个。

    我作为凶器被关进了笼子,看着皇后与三妃逐个审问嫌犯。

    先是南宫染霜与喜珠,南宫染霜一句话都没有说,全部交给喜珠陈述:“三日前长孙殿下给凤栖宫下了帖子,邀小九去东宫,所以今日一早,娘娘就让奴婢带小九去清洗,那之后娘娘再也没碰过小九,而奴婢清洗时未发现任何异样。”

    而后是太子妃王若愚:“钦儿说想念九尾狐,又念及其他弟妹也挺喜欢九尾狐,他就向贵妃娘娘借了一天,邀了各位弟妹一起聚聚,谁知……”

    王若愚很懊悔,彩苹向来认为太子妃懦弱善良,忍不住插言:“皇后娘娘,奴婢斗胆猜测,那针是针对长孙殿下的!”

    大部分人都是这么想的,皇后例行公事,问:“为何?”

    “那根针在九尾狐中间的尾巴上,乃九五之数,只有长孙殿下能碰,其他皇孙都会被禁止碰到,谁知今日奴婢还未来得及制止殿下出让,三皇孙就触到了毒针。”

    皇后三妃互相交换了眼神,除陈淑妃外,她们三位已达成共识,找不到凶手就拿彩苹顶罪。

    皇后问:“你和钦儿都抓了那条尾巴,都没有事,为何铭儿一下子就抓到了毒针?若毒针是在你之前被放上去的,这也太巧了吧?”

    彩苹吓得说不出话,太子妃为她开脱:“母后,儿媳觉得,是由于藏针位置,钦儿与彩苹才得以幸免。彩苹是蹲着递给钦儿的,她蹲下的高度与钦儿差不多,钦儿接过去的位置也相近,但钦儿比铭儿高了一头距离,他递给铭儿时,藏针位置刚好垂到铭儿面前,他接过时不幸触到。”

    说起作画,我扭头看了看花花绿绿的尾巴,每条都是不同的画风,是谁想出这么变态的游戏的?是谁?!

    接下来是无钎的生母华侧妃与无钎的奶娘秀恩,若非她俩嚣张跋扈护犊子,被毒死的说不定就是皇长孙了,皇后基本上排除了她俩嫌疑,草草录了口供。

    最后是无铭生母,妾室含羞,唯唯诺诺,面对皇后,哭也不敢,皇后与三妃问一句答一句,了无生趣,我听着听着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案已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凶手是无铮生母丽侧妃,那根针是她带去的绣花针,在场的人都可以作证,毒也在她身上搜出,人赃俱获,百口莫辩。只是,我怎么不记得她碰过我?

    南宫染霜无罪,打狗也要看主人,我作为她的宠物,也被无罪释放。

127、目的达成

    王若愚身为皇后亲儿媳,平日里与南宫染霜井水不犯河水,就连曾经的赏狐大会都不给她面子,无铭一案之后,她以“赔罪”之名拜访凤栖宫。

    南宫染霜也为她而撤去所有下人,独留我在她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被她捋着,有时痒,有时又被她尖利的指甲刻意划过,极不舒服。

    “这狐狸是不是想小解?”王若愚看着我时而扭动时而哆嗦,以为我是憋的。

    南宫染霜在我身上掐了一把,面上不动声色:“春天来了,改天送到净身房处理一下就好了。”

    我不敢再动,咬着爪子,克制着身体,假装无关痛痒。

    王若愚轻笑:“这狐狸还挺有灵性,吓唬一下就不敢闹腾了。”

    南宫染霜也笑:“因为它知道,本宫并不是在吓唬它。”

    王若愚敛了笑容,南宫染霜笑容更深:“后宫里向来强者生存,一下子为长孙殿下除去两个劲敌也是你的本事。本宫虽然心淡人懒,也不是谁都能欺负的,你说是不是,小九?”

    我点头附和:“嗯。”

    王若愚恭敬了许多:“娘娘,我这里有颗祖传的宝石,晶莹剔透,坚硬无比,世间独此一颗,就当作前日惊扰贵妃的赔礼,还请贵妃笑纳。”

    她递过来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宝石,闪耀着七彩光芒,倒映在南宫染霜的双目中。

    一向不慕奇珍的南宫染霜欣然收下,化解了这场矛盾。

    春日的午后,为避嫌轻易不涉足凤栖宫的星沉来了,南宫染霜拿起那块石头端详,我将耳朵贴在窗户上听他们谈话。

    南宫染霜:“无忧有株火树银花,上面坠满了这种碎石,听闻米粒大的已值上万两,这么大一块再加上之前的差不多够了。”

    星沉:“听闻青蛇扶柳有座金山,属下无能,至今未能找到。”

    南宫染霜:“如今掏空了国库,不是更好?一切按计划进行!临渊……”

    窗户打开,我眼前闪过一道光便失去了知觉。

    ……

    “王爷!王爷!”我被白芷急切到尖利的声音吵醒,揉揉额角,赫然发现我已变回了人形,推开白芷直奔镜子,久违的身体终于回来了!随身物品也回来了,仿佛我只是做了一个梦,如今梦终于醒了。

    我还来不及庆祝,便得知一个更重要的消息无垛即将临盆。

    当我赶到时,无垛已生下一个男婴。

    一连串的惊喜和惊吓让我无暇思考,脑袋里一片混沌。

    入夜,终于得以清净片刻,其月冲进我的卧室搂住我嚎啕大哭:“少主,你终于回来了!”

    想起他的涕泗横流,我嫌弃地推开他,递了块帕子过去。

    “你怎么知道我是真的?”

    其月抽噎着说:“少主,就算你化成灰我都认得!”

    我感到一股寒气袭来。

    翌日清晨,我先进宫给太后请安,顺便报告无垛产子的消息,下午去了凤栖宫。

    南宫染霜痛失九尾狐,皇上赏了她许多宝物补偿,各宫妃嫔也前来安慰,装了大半天愁眉不展,见到我心情大好。

    南宫染霜天真地笑着:“恭喜你喜得贵子。”

    我心有戚戚:“我们之间只剩这些虚情假意了么?”

    “我们之间,从来都只有虚情假意。”她很平静地将曾经的真情化为虚有。

    面对她的仇恨,我深感无力。

    “我怎样做才能平息你的怨恨?只要你放过太后,放过自己,我任你处置!”

    我弯下膝盖,双膝跪地,极尽谦卑。

    南宫染霜蹲下身,居高临下地勾起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她:“你们从我手上夺走的,我会自己连本带利讨回来,用不着你的补偿与施舍!”

    “利息太高了吧?太后灭了你荆楚,你就要灭了无国,何不让星沉继续假扮我,讨好皇上,说不定皇上会回心转意传位给他;或者迷惑皇帝,自立为帝?何必要大动干戈,劳民伤财?”

    她用两根手指紧紧捏着我的下巴狠厉地说:“呵!说得好听,半魔人还关心天下苍生?我不稀罕称王称帝,而是要血洗无国,就像太后当初血洗我荆楚一样,我要天下人都和我一样,一无所有!”

    我怎么都挣不来她的手,下巴都要被她捏碎,也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她几近疯狂。她松开了我,我吃痛地揉着下巴,她突然放缓语气,压低声音:“我还要感谢你,当年给荆楚留了一条后路,使我们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128、替罪羔羊

    去年大兴土木,徭役赋税加重,又有天灾,今年农民都缺衣少食,忙着耕耘,祈祷风调雨顺,期待能有个好收成。

    皇上为表示自己体察民情,京师重建工程也暂时停了下来。

    朝堂近来也不太平,先是灵兽出走,令人摸不着头脑,人心惶惶。二是今年的新科进士中有人指出修地方官学时煜王收受贿赂,教学生感恩谢家而非皇上,致使龙颜大怒,百官为帮谢家开脱,极力将我塑造成了一个贪得无厌的蠹虫。

    谢慎言称只是为朝廷略尽绵力,没想到我会将谢家家训作为全国校训。

    同时又有人举报我修建九尾狐庙九尾狐坛九尾狐墓时偷工减料,九尾狐庙也颇给他们面子,刚竣工那天,就塌了,一年来我辛苦改善的民间形象也塌了。

    无垛之子乐融融满月酒,时值我被停职查办,朝中唯有无止境、无垠主动到访,还有被无忧拉来的如心与无尘。

    无垠拍着我的肩,呼出满口酒气:“阿七啊,别担心,你只要把那些钱交出来,父皇不会为难你的!”

    我真是哑巴吃黄连,那些钱都被星沉拿去招兵买马了,我上哪拿?

    无止境拉开无垠,看着我笃定地说:“我相信你。”

    难为他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还相信我的清白,恍然间我湿了眼眶,原来是雨珠。

    雨刚开始下,旁人还未觉察到,以为我真地哭了,无止境还用衣袖给我擦了“眼泪”……

    我愣了下:“你的洁癖……”

    其余人都以暧昧的神色看着我俩,我收了声,强颜欢笑道:“我没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冤枉,我只是觉得对不起无垛,她儿子的满月酒受我连累,同胞妹妹都没来祝贺。”

    天黑了,无垠因陈静的耳提面命回家,无止境也因为太子妃差人传信说长孙殿下身体不适而回宫。

    无铃迟钝地直到无垛生产才知她有孕,因嫉妒一天也没出门。无垛刚出月子带着乐融融早早歇息,风萧萧参加武林大会去了,唯有我借酒消愁,貌似身边还有俩人,如心与无尘?

    “你们俩怎么还没走?你们俩最清楚我是冤枉的了吧,又想骂我活该?还是找我寻仇?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因我枉死的百姓,对不起天下苍生,什么洪水泛滥干旱蝗灾风霜雨雪都是我的错行了吧……无忧,送客……”

    意识朦胧中一双手握住了我的手,夺过了酒壶,我反抓住那双手轻轻摩挲,手上的老茧令人心疼。

    “无忧啊,你娘也太狠了,练武这么辛苦,不要学了……”

    无忧的声音如一股清泉从我耳后传来:“无忧不辛苦,无忧一定要学好武功,再也没人能欺负爹爹!”

    “傻丫头,他们不是欺负我,是讨债,欠了别人的,总是要还的,你一定不要做错事,不要伤害别人……”

    我想伸手摸摸无忧的头,才发觉她声音在后边,手怎么在前边?这个问题我还没想明白,就没了意识。

    因抄煜王府时未发现赃款,只有人证而无物证,皇上只贬我为蓝田县丞。

    我进宫向太后辞行,皇上正在朝凤宫向太后请罪,太后大发雷霆:“哀家只想晚年有人陪伴,你作为皇上,哀家这点心愿都不能满足,还几次三番从中作梗,是不是哀家死了你才高兴?”

    皇上也左右为难:“母后,本来儿臣也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从地方到中央,无人不举报他贪污受贿,亏空公款,只能怪他做事不小心。”

    “哀家说了,七儿没有贪赃枉法!是……”

    我适时打断太后:“微臣参见皇上,参见太后!”

    “七儿快起来!”太后站起来想来扶我,被皇上搀住了,我起身谢恩,又听太后对皇上无情控诉了一番。

    我安慰太后:“奶奶,蓝田距京师不过百里,每天都可以打个来回,我每逢休沐就回来看您,和我在京师也没什么两样。”

    太后柔声说到:“一来一回就是二百里,奶奶哪舍得你来回奔波?奶奶想好了,反正这宫里也没人待见我这老不死的,你去哪奶奶就跟你去哪!”

    “太好了!”我求之不得,但听到皇上咳了一声违心地说:“这…不太好吧,奶奶贵为皇太后,怎能和孙儿一起去贬谪之地呢?这不是给皇上难堪么?”

    太后识得大体,不再无理取闹。说服了太后,皇上请我到了帝寝甘露殿。

    “这次又是怎么回事?不到一年时间,你就贪了个国库,你不打算同朕解释么?”

    皇上不怒自威,对比之下我显得漫不.经心:“案子都结了,还解释什么?”

    “你究竟想做什么?朕给你你不要,如今大肆敛财又是什么意思?”

    我也是有苦难言,那日在凤栖宫,南宫染霜的声音虽低,却清晰印在脑海之中:太后的安危掌握在你手中我扛下罪名,她放过太后。

    我的沉默被皇上误会成了桀骜不驯:“放肆!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回过神鞠躬告退:“皇上恕罪,臣一时走神!天色不早了,臣得回家收拾行李,明日就要赴蓝田上任了!”

    “站住!”我刚抬起脚就被皇上叫住了,“那笔钱的去向,你连朕都不肯说?”

    “皇上,御史台有臣的口供,臣只是被奸商坑了,不曾贪污。”

    “你把朕当傻子?哪个奸商有这么大胃口?”

    “皇上,臣早就向凉大人招供,这个人就是皇商谢谨行,只不过凉大人认为我胡乱攀咬,压下没提。”

    凉珩幼时家贫,在谢家资助下才能读书做官,他为官清正廉明,做到了一司首辅,唯一的缺点也是谢家看重他的一点就是重情重义,对谢家格外开恩。

    我拿出之前让璇玑阁搜罗到的谢谨行假公济私的罪证,其中,关于他与星沉交易的部分做了略微改动,对谢谨行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没人会在意的。

    皇上翻着账簿很是欣慰,终于能重创谢家,他已默许了我的将功补过。

129、财政危机

    我被贬官,倒像是拖家带口去旅行,家眷和行李组成了浩浩荡荡的车队。

    我驾着车掀开帘子对车内道:“你们不如待在王府,何苦将王府里的东西都搬去蓝田?”

    无铃说:“还不是王府被抄,只剩下这么点东西,不然哪里搬得完?”

    “咯噔”

    马蹄下一个趔趄。

    乐融融受惊,大哭不止。

    无铃撇了撇嘴,很不耐烦:“孩子不是拿来炫耀的,我们去蓝田可是吃苦的,公主母子还不如留在京师享清福!”

    无垛笨拙地哄着孩子,还有心情与无铃斗嘴:“你不如问你夫君,他放不放心将我们孤儿寡母留在京师?”

    无铃也不甘示弱:“我心疼夫君跟来照顾他,而你在哪里都只会给夫君添堵!”

    孩子哭声已经够吵,难为她们俩还有闲心吵架,我被吵得头痛不已。

    “其月,你来驾车,我去方便一下!”我将其月拉上车,缰绳丢给他,自己跳下车落后几步寻个清静。

    “爹爹!爹爹!等等无忧!”

    红衣少女一骑绝尘,追上队尾时飞身而上,踏着车顶而来,身边两团黑影如影随形。

    我头更痛了。

    “无忧,你怎么也来了?你不用上学吗?你娘你舅你外公知道吗?”

    “还不是因为你?娘亲很自责逼我练武逼得太狠,她让你来教我。其实我是来保护你的,否则……”她拉低我身子凑近我耳边说,“你被变成四不像怎么办?”

    我眼前浮现出四不像的形象,一圈看热闹的人指着它说:“看,草泥马!”

    站在烈日下我打了个寒颤,摇摇头甩掉这么可怕的影像。

    “你娘也太放心了,就让你自己追了上来。”毕竟端木兰不知道有夜魈夜魅保护她。

    “娘一直在城楼上看着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顺着无忧的手指远远望去,京师城墙依稀可见,还能看到城门楼上一个身姿窈窕的将军还对无忧挥了挥手。

    我扶额:“这速度怎么比皇上避暑出行还慢?怎么又停了?”

    白芷回到:“回王爷,是小王子又要吃奶了,不能颠簸,以免呛着。”

    文书上要我今日抵达,照这速度,三日也走不完一百里,我同无垛商量:“要不我先去复命?”

    无铃插嘴:“我和夫君同行,让公主殿下慢慢走就好了。”

    “哥哥何时这么守时了?平日为了烟花女子都能迟到早退,为了我们母子却不行?”无垛说得很轻,分量却极重。

    都怪皇上的恶趣味,在无思临死前还利用他阴了我一把,导致无垛到现在还怪我杀了她情郎,从没给过我好脸色。

    我答应了无思好好照顾他们母子,岂能丢下他们,迟点就迟点吧,反正我已经是天下人眼中的贪官污吏,也不指望年底考核能升职加薪了。

    我赔笑说:“哪有,为了你们,迟点也是值得。”

    迟了三天,我才到达蓝田县,恰好县中大摆接风宴为新任监察御史凉珩接风洗尘。

    “王爷以为蓝田县还是你家?朝廷给我的文书说您三日前就该到了,连比你迟来三日的凉大人都到了,您这三日又跑去哪风流了?……”

    我的顶头上司县令朱晦文不过与凉珩吃了半顿饭,已经把他的词和骂人的精神学会了七七八八,最终因我迟到三日,罚俸三月。

    接风宴没我的份,官舍也给了凉珩,县尉给我们一家老小安排了一个小院,光是十车行李都放不下。

    无垛无铃分住东西厢房,下人住倒座,我与无忧住北边正房,但无垛说,婴儿需要充足的阳光,于是我们把正房让出来给她与融融。

    好在无铃无垛说“一切从简”,只带了贴身丫鬟,风萧萧去参加武林大会去了,而我,连楼月都没带,看了看这逼仄的空间,再多一个人我就只能睡房顶了。

    无铃不愿意了,缠着我另置一座大房子,她要独占一个院。

    清点财物的其月提醒我说:“少主,王府被抄,如今我们上下十几口人吃饭都是问题,哪里有钱买房?莫非要用扶柳……”

    我抚摸着指环上的小蛇头,打断他,说:“你认为,星沉为何花了半年都没找到扶柳的钱?”

    “因为……”其月纠结出了八字眉。

    “因为我也不知道在哪!即使乾坤袋能把体积变小,重量也不能减轻,传说中扶柳的财富敌一座金山,你认为他会随身扛座大山在身上么?”

    妖族认为扶柳的遗产一定在我手上,这才是天大的误会,还给我招来许多麻烦。

    “少主又被停俸三个月,莫非我们要喝西北风?”

    “不至于那么惨吧?我们不是还有睚眦堂与璇玑阁么?”

    “少主,您忘了?睚眦堂已经交回风萧萧打理,您认为她会给您送钱么?更何况,您敢用这些‘来路不明’的钱么?皇上可盯着呢!”

    经其月提醒,我才意识到,皇上借机将凉珩贬为蓝田县监察御史的用意,他怎么可能相信我的一面之词呢?

    发家败家最快的方法就是赌!

    “凑几两碎银子,去打听下城中最大的赌坊。”

    其月有些难为情:“少主,按咱俩的赌技……”

    “咱俩不行,不是有魈和魅么?”

    用法术不能伤人,用法术赚钱总行吧?

    我向无忧借魈魅一用,无忧告诉我一个惊天大秘密:“爹爹没俸禄,公主郡主有啊,我都领了好几年俸禄呢!不过我听娘亲话,都捐给了穷苦的百姓。”

    我怎么从来没见过无垛和无铃的俸禄?

    我先去探望无垛,公主位同正一品,俸禄足够养活我们全家,还能在蓝田县置所大房子。

    “俸禄?从我和亲就没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父皇怎么会异国王妃俸禄?”无垛很淡然。

    再去找无铃,这么多年郡主俸禄也不少。

    “俸禄?我也有俸禄的吗?十六年来我从没听说过,肯定被我哥给私吞了!我要回京找他算账!”无铃举着我的鱼肠剑冲出门去,被无忧给拦了回来。

    我终于发现小白脸也不是好当的,要找个扶柳那样的土豪何其不易。

130、桃之夭夭

    夜魈和夜魅因把把都赢而被城中各大赌坊封杀,为养家糊口,“我是你的小魔王”只好再次执笔,其月拿去兜售时被衙吏抓个正着。

    县令大人又找我谈话了,谈话地点在城中闹市一间酒楼。

    朱晦文打着官腔:“乐县丞,朝廷命官不许经商,你知法犯法该当何罪?”

    我如实回答:“呃……我不知道。”

    “本官来告诉你,受禄之家,与民争业,当抄家!”

    又抄?反正也没什么可抄的了。

    朱晦文见他未对我形成威慑,展开证物画卷,眼前一亮,得意道:“另外,你涉嫌造假,‘小魔王’真迹值千金,你仿造的这几幅足以让你吃一辈子牢饭!”

    “总比待在外边没饭吃强。”我抚着肚子,打了个饱嗝。

    朱晦文突然笑了:“王爷,你以为牢饭像这顿饭一样好吃吗?”

    他一直拐弯抹角不说正事,我已吃饱喝足,有些不耐烦:“你还没中秀才时我就吃过牢饭了,别卖关子了,抓了我的罪证又不公开审理,特意避开凉御史,约我到酒楼,你想让我做什么?”

    “看见对面那栋最豪华的楼没?”朱晦文会心一笑,指着窗外,“那是蓝田最大的青楼相约,花魁桃夭夭倾城倾国,但她声称只将初夜献给小魔王。因为她最擅画,聘礼就是当场作画,以验明正身。”

    现在青楼的营销手段真是层出不穷,小魔王这种过气画师的热度都有人蹭。

    “何不直接为她赎身?”

    “她并未卖身,辗转各地相约只为等小魔王,自本官到任以来,不下百人慕名而来,冒充小魔王,都被她识破,本官真心想娶她为妻,想请王爷帮个忙。”

    原来把我当敲门砖。

    朱晦文为人小气多疑,误以为我曾公报私仇,害他落榜,如今就处处针对我,为他办事前,有件事必须言明:“我若通过,就会破了她的完璧之身,日后你娶她,怎能不心存芥蒂?”

    “毕竟是绝世名花,朱某岂能奢望独赏?只要她最后插在朱某的花盆中,朱某不介意与别人共赏。”

    朱晦文亲自为我斟了杯酒,举杯敬到:“此事若成,也能让桃夭夭早日安定享福,朱某也不再为难王爷。王爷不答应,本官只能公事公办,将您收监了。”

    我觉得他的话有些不妥,又不知何处不妥,想来也没啥坏处,我干了他敬的酒。

    桃夭夭并非璇玑阁密探,因见到小魔王画中不少场景都是秦楼楚馆,才在相约做外聘艺伎。芳名远播,只望小魔王也能慕名而来。

    下个月朱晦文的同窗好友应试完毕,回乡途中要来看他,顺便一睹蓝田桃夭夭的风采,而朱晦文早向他们夸下海口,到时候一定把桃夭夭娶进门。

    为掩人耳目,我乔装打扮,弄乱头发,黏上连鬓胡茬,还画了满脸麻子,鼻翼一侧粘上了颗黄豆大的痣,向相约称自己就是小魔王,在桃夭夭监督下作了幅中规中矩的仕女图。我这样貌,即使真是小魔王桃夭夭也不会让我通过,而结果出乎意料我过了。

    一朵桃花被一丑八怪折了,此事轰动整个蓝田。

    次日,桃夭夭便不再坚持留在相约,应了朱晦文的求婚,婚期定在下月初八。

    桃夭夭暂住县衙待嫁,三天两头往我家跑,还给融融亲手缝了小衣裳,给无忧扎了只风筝。但无忧一直不喜欢她,问及原因,她也说不上来,夜魈夜魅也未看出桃夭夭有何不妥,我同无忧只当错觉,为克服心中不喜,主动与她搞好关系,桃夭夭也甚喜欢无忧,无忧终于对她转恶为喜时,无铃的醋坛子又翻了。

    无铃拉我进了西厢,关上门道:“这个准县令夫人真是不知羞耻,未出嫁前自愿去青楼,玩够了又找个老实人接盘,还妄想勾引我夫君,夫君啊,你千万不要被她的外表欺骗!”

    我不甚在意:“小娘子你想太多了。”

    她拉起我的手信誓旦旦地说:“她的野心肯定不止做县令夫人,她是想做煜王妃。一个青楼女子,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她真是想多了,我替桃夭夭辩白:“她在青楼只是为了等心上人,卖艺不卖身。”

    “跑去青楼等情人,她就是天生下贱!”

    无铃因心急提高了声音,谁知门被风吹开了,桃夭夭早已站在门口,看了看我转身跑了开去。

    我甩开无铃拉着我的手,追上桃夭夭,与她解释:“小娘子向来口无遮拦,她本心是好的,姑娘莫怪。”

    桃夭夭看着我说:“她是郡主,我哪里敢怪她?小魔王是王,哪是我们这种平民女子能配的?”

    “我……”

    我还以为我的易容术很高超呢!

    “真品和赝品,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可惜,我没早早看出小魔王是真正的王族,否则,也不敢抱有奢望了,如今我付出的一切,不过是自轻自贱而已。”

    没想到,还有人陷于我的才华,而耽误青春,我有些愧疚:“对不起,夭夭姑娘,我从来不在乎出身与门第,只是我一开始就受人所托,不敢对姑娘有非分之想。”

    “记住,你欠我一夜。”

    她回眸一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真不枉文人雅士对她的追捧。

    县太爷婚期将至,又逢科考完毕,京师与蓝田相近,很多才子前来观礼,一睹佳人风采,以疏落榜之郁。

    县令大婚,举县欢腾,又有风流才子们齐聚蓝田,洞房闹得非一般得热闹。

    凉珩没年轻人这般兴致,充满了被贬谪的积郁,趁着醉意对我大吐苦水:“王爷被贬还要拉上老夫作伴,老夫为官几十年,兢兢业业,没贪过一个子,却因你落得晚节不保,你厉害!你真厉害!”

    他趴在我身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幸好席上的人都去闹洞房了。

    一个痛哭的老人我实在不忍心推开,任由他在我身上抹眼泪,顺便给他理清局势:“皇上要拿谢家开刀,我只是顺水推舟,我呈的证据也不是完全捏造,也就是秋后处斩与斩立决的区别。凉大人,你虽然是个清官,但是任职御史台,多少次对谢家党羽的错误视而不见?这不算徇私枉法吗?”

    “你贪污只是抄家被贬,谢谨行却要被斩,皇上不也同样徇私枉法?”

    “因为我没有一群身为朝廷肱骨的好门生,尤其是这群门生平时刚正不阿,却知恩必报,自古忠义难两全啊……”

131、开源节流

    朱晦文大婚后,蓝田县令乐善好施名满天下,龙精虎猛威震县衙,新夫人七日未能落床。此外,当日闹洞房的人各回各家后,三月之内,全部失魂落魄,形容枯槁,对外界声色不闻不问,成了木头人,只是分散各地,当地权当失心疯的个案,未引起轰动。

    一夜,无铃心血来潮,思索到:“洞房花烛夜龙精虎猛我能理解,可乐善好施是如何来的?”

    本来我无心注意朱晦文的风评,经无铃一提,我也觉得朱晦文洞房花烛搞出了个“乐善好施”之名有些莫名其妙。

    “大概是因为摆了流水席大宴宾客吧。”无铃给自己找了个较为合理的答案。

    “或者那些文人用词不当吧。”我对周晦文一类的文人没一点好感,私心里认为就是这个原因。

    无国官僚吏胥一向精简,然县丞绝对是一个冗职,作为县衙的第二把手,却要避免越俎代庖,只能做个签字的傀儡。我索性写了张授权书,由主簿代签各类文书,每日只管闲庭信步,含饴弄子。

    贫贱夫妻百事哀,天伦之乐万般难求,眼看坐吃山空,阖府上下却毫不节制,很快出现了财政赤字。

    朝廷官员不能经商,与民争食;皇亲国戚不得做工,有辱皇家颜面;这下我真体会到了藩王之苦,其月看着账簿页标红,为保住自己饭碗而献策:“如今要合法挣钱只有两个办法:一、卖身,二、乞讨,少主你定好了我去准备服饰!”

    “违法的呢?”

    其月捂住我的嘴:“有凉御史在,此路不通。”

    卖身乞讨?岂不是把皇室尊严按在地上摩擦?皇上知道非得把我按地上摩擦。

    开源不成,唯有节流。

    我特意择了宜口舌之辩的良辰吉日,与无垛商议:“现在我被停俸,不如将融融的尿布换成绸缎的,比天蚕丝经济实惠……”

    无垛甚是哀怨:“在西戎时候还说会养我,如今连我儿的尿布都供不起了,绸缎哪有天蚕丝柔软,又不吸水,弄伤融融白白嫩嫩的屁股怎么办?”

    “要不……多用几次?”

    恰好乐融融又玷污一块洁白的天蚕丝棉,白芷嫌弃地用两根手指夹着,在我面前展示,无垛躲得远远的:“你洗吗?”

    我捂着鼻子投降了:“再苦不能苦孩子,你放心,哪怕我衣不蔽体,融融也不能没有尿布用!”

    与其月从无垛处铩羽而归,我再次翻看账簿:“给无忧请了十位老师?岂不是比宣文馆还累?这个射艺老师能有我教得好?为什么要学驾车啊?还有女红厨艺,这是培养奴婢么?统统辞退!”

    其月却不同意:“什么再苦不能苦孩子,你不忍心小王子伤了屁股,难道忍心郡主因请不起家教而要上官学么?你可听过再穷不能穷教育?拿女儿的教育经费给儿子买尿布,郡主会怎么想?你这样做对得起无忧么?对得起端木将军么?”

    其月说得不错,不患寡而患不均,不能让无忧觉得委屈。

    “对,不能委屈无忧,其余哪项开支大?”

    其月又递上了账簿。

    我先去街市上转了一圈,傍晚才扣响西厢的门,红芫开门,识趣地带绿荷青葙退下,我递上一条金灿灿的錾花项链,哄得无铃天旋地转,我趁机讨价:“小娘子少吃些官燕,为夫就可以日日给你买首饰了。”

    无铃瞬时清醒:“比起公主的雨季初盏官燕,我的只是次等官燕,夫君,你何不让公主少吃些?”

    “她刚生育过后,身子弱,又在哺乳期,应当滋补,小娘子年轻貌美,身强体健……诶,小娘子,你怎么哭了?”

    “夫君,你是嫌弃我不能给你生孩子么?老人说得对,母凭子贵,有了儿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怜我没子嗣傍身,容颜未逝就要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后半生可怎么过?呜呼哀哉!”

    无铃委屈的泪珠一滴一滴砸在我心上,花了半宿才哄好,还被逼保证以后绝不拿鎏金首饰充当纯金的来骗她。

    刚入睡乐融融又哭闹起来,无铃又借题要我给她买个独立的院落,节流不成反要开流,哪怕没被停俸光靠县丞的五斗米也难以养活她们。

    当食不果腹,安全也不那么重要了。

    我当完所有能当的东西,忍饥挨饿,乐融融尿布还是用光了,无忧的老师又该支付薪水了,无铃的燕窝还是断货了,她要的宅子还只能是脑海中的蓝图,我与其月只好到相约谈“买卖”,实际是左手交右手,从此蓝田相约便不再属于连锁店,而是一家独立的青楼,并改名为“良宵”。

    相约是璇玑阁的情报处,也是纸醉.金迷之地,我守着一间销金窟却不能用。皇上早就怀疑我有自己的情报网,若被他抓住线索,牵一发而动全身,璇玑阁将有灭顶之灾,到时不但没法同叔父交代,还无法监视南宫染霜之流。

    要想用其钱又不曝光璇玑阁,唯有将蓝田相约独立出来。

    为避免朱晦文又来请我喝茶,良宵完全属于其月,他只要负责我们一家上下的开销即可,余下是多是少,都是他的。在利益的驱使下,他竟然说服了无垛无铃不再铺张浪费,还辞退了无忧所有老师,由我与桃夭夭两个闲人免费取而代之。

    “哈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关乎自己,创造奇迹。没想到王爷的管家还是经商天才!”

    给无忧上完课后无忧出去玩了,桃夭夭也不再端着为人师表的架子,见其月不遗余力为自己省钱,笑得恰到好处。

    闻言我突然想到了很久远的一位故人,不禁抚上手指上的蛇形指环,有些伤感。

    “我以前的管家才是商界奇才,从身无分文赚到一座金山,有他在,从来不用担心没钱。”

    桃夭夭见我情绪低落,劝到:“有些人发达了就不甘屈居人下,留不住的,找下人还是其月这样憨憨的好。”

    我透过窗看着西天的云彩苦笑:“你误会了,他没有背叛我,是我伤害了他。他和其月,不是下人,而是家人。”

    “对不起,是我失言,没想到王爷这么重情重义,我真没看错人。”

    桃夭夭的手覆在了我的手上,我还没来得及撤回,便听到一串小孩跑远的脚步声,无忧呆立在门口,桃夭夭抽回手又恢复了端庄的姿态。

132、无忧之忧

    是夜,无忧要我在东厢陪她。

    她渐渐大了,即使亲生父女也理应避嫌,初到蓝田时本想与她分住正房东西两间,如今正房让给了无垛,我就一直在西厢就寝,连与无忧说悄悄话的机会都没有。

    今夜,显然她有话要与我说。我斜倚在床边,半个身子都在床外,她躺在被窝里,倒映着月光的双眸像是黑夜里的星辰。

    “爹爹,是不是所有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见一个爱一个?”

    我失去平衡,差点翻倒落地。

    “咳~”我斟酌着措辞,怎样才能让她对男人保有戒心但又不至于影响正常择偶,“大部分是这样的……也有一心一意的。”

    “你骗我,我见到的男人都是花心大萝卜,比如你,两位舅舅,几位叔叔,皇帝爷爷,没有一个对妻子是忠贞不二的!”

    无忧有些激动,两颗泪珠如两颗流星从两颊划过。

    我觉得不对劲,把她抱在怀里问:“无忧,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爹爹,你不要骗我,是不是所有男人都喜新厌旧?”

    “不是,当然不是,比如凉御史,他就一个妻子,妻子过世也没续弦。”

    无忧的眼泪落在我抱着她的手上,滚烫滚烫的。

    “哪个小男孩伤害你了?爹爹把他抓来给你当小太监!”

    “啊?你怎么知道?”她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涕问。

    “是不是朱县令的弟弟朱晓迪?”

    无忧摇头。

    “韩主簿的儿子韩笑笑?”

    无忧摇头。

    “凉御史的儿子凉如水?”

    无忧没动。

    一专情的爹生了个花心儿子?

    “凉御史不好惹啊……”在蓝田我唯独不敢惹凉珩,但是欺负无忧,皇长孙也不行!

    “你放心,明天我就把凉如水抓来给你当小太监!”

    “别!”无忧突然用力抓住了我的手,“其实他也没那么坏。”

    “欺负无忧就罪无可恕!你先睡,明天起来保证你见到老老实实的凉如水。”

    我作势放下她,她紧紧抓住我胳膊。

    “不要!千万不要!他只是……他只是……”

    最终无忧也没说出来,只说没事还不让我伤害凉如水,带着泪睡着了。

    后院,夜魈夜魅现身,我终于知道了事情原委。

    县衙大院有五个与无忧年龄相仿的孩子,朱晦文的弟弟朱晓迪及妹妹朱晓梅,韩主簿的一女一子韩微微韩笑笑,及凉珩独子凉如水。

    因我与朱晦文的关系,朱家兄妹向来不与无忧玩,近日韩家姐弟竟也孤立无忧,只因他们听信风言风语说我与县令夫人有染,嫌弃无忧“脏”,唯有凉如水一直相信无忧。

    好巧不巧今日被他俩撞见我与桃夭夭“牵手”,那串脚步声正是凉如水愤然离去之声。待无忧去同凉如水解释,却发现他已同韩微微朱晓梅打成一片,不再理她,被唯一的朋友误会,难怪无忧这么伤心。

    翌日,恰好风和日丽,我带无忧去郊外放风筝,她很配合,玩得很开心,仿佛没有被孤立,没有被小男友抛弃,我愈发心疼。

    “呀!风筝飞走了!”无忧一不小心,没抓住线轴,风筝随风而去,最终缠在了一棵树上。

    无忧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我心疼地搂住她。

    “无忧不哭,这只风筝没眼光,不要你却缠上一棵树,那就让它们纠缠好了,爹爹给你做更好的。”

    无忧抽噎着点点头。

    “都是我不好,害你被孤立,我唯一庆幸的,就是这次没辜负你的信任,我与桃夭夭真是清白的。”

    “大猪蹄子…也有…不吃荤的时候吗?”无忧努力止住抽泣,说话断断续续的。

    “为了你,让我吃斋念佛都可以。”

    无忧终于破泣为笑,突如其来地问一句:“那你和娘亲能和好吗?”

    看着无忧期待的眼神,我不忍回答,无忧却代为回答:

    “能,一定能,爹爹加油!”

    没有同龄朋友是很孤独的,尤其无忧这个年纪,不愿再同长辈分享心底的小秘密,反而与同龄人有更多话题,她却在这时候受到了孤立,做了好几天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笑容也不见了。

    自无铃无垛进门后,全家首次心平气和地聚在堂屋,讨论如何为无忧找朋友。

    无铃首先献策:“不如给无忧买几个年龄相仿的下人,下人总不敢孤立主子。”

    “不好”,无垛否决,“众星拱月中长大,会养成刁蛮任性的性格,面前不就有个很好的例子?不如送无忧去官学,那里有的是同龄人。”

    无铃忍下怒火,难得没发作。

    其月说:“世人认为少主贪污了官学经费,他们若知道郡主身份,恐怕被孤立得更加严重,不如去私塾。”

    我翻个白眼,反问:“你觉得我在民间的名声比官学里好吗?”

    无铃憋着一口闷气,意有所指:“哎,如果像公主这样,有个双胞胎姐妹就好了,一同长大,如胶似漆,命运也雷同,连被抄家都一起呢。”

    无垛回击:“你是说我哥同谢家同流合污?”

    无铃拉住我解释:“夫君,我没有那个意思!”

    “我知我知。”我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抚,二人亦见好就收。

    我想了想,提议到:“要不还是送无忧回宣文馆读书吧,那里她的朋友多,互相了解,不会因我的名声而连累她没朋友,你们可赞同?”

    其他人还未表态,只听到无忧气冲冲地声音:“我反对!”

    众人应声齐齐望着门口两个身影。

    桃夭夭歉然解释:“郡主学累了,说想来看看弟弟……”

    “无碍,今日大家都累了,就到这吧,散会。”

    众人伸伸懒腰揉着肩膀打着哈欠各回各屋,无忧亦拉着我进了东厢。

    “你是不是找借口赶我走,没人坏你的好事?”无忧一手插着腰,一手指着我鼻子质问。

    而我一头雾水:“送你回京我也不舍得,哪有好事?”

    “我走了你就可以花天酒地了,你还骗我说你改了!爹爹不仅是大猪蹄子还是个大骗子,只会花言巧语骗女人!”

133、闭门思过

    无忧近来变得爱哭多疑,还对男人充满敌意。

    我想抱住她却被她躲开,只抓着她胳膊安慰:“不哭不哭,爹提议你回宣文馆只是怕你想念朋友,你不舍得离开爹爹不知多感动多开心。”

    笃、笃、笃。

    桃夭夭尴尬地站在门口,扣着本就敞开的门。

    “王爷不忍心郡主孤单,其实很简单,我家里恰好有几位弟妹同郡主年龄相仿,过几日就到达蓝田,王爷郡主若不嫌弃他们身份低微,定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我有些犹豫:“这样岂不是助长了谣言?”

    为辟谣我已不要桃夭夭再做无忧老师,而她与无忧却坚持,无忧又与她的弟妹一起玩,在外界看来,我们的关系岂不是越来越近了?

    桃夭夭望着无忧,说:“清者自清,我相信谣言早晚会消散,岂能因为他人的流言蜚语而伤害身边亲人?”

    璇玑阁查过桃夭夭底细,她父母早逝,家中还有两弟两妹,桃夭夭身为长姐,自幼承担养家重担,曾在青楼为婢,靠偷师习得琴棋书画。无意中得见小魔王画作,便将小魔王奉为偶像,日夜临摹,练得一手好画工,声名鹊起,总算衣食无忧,便行走江湖寻找小魔王,到蓝田后嫁与才貌双全的县令为妻。

    朱县令爱屋及乌,不仅将夫人弟妹接来,还为教他们读书识字开设了间私塾,请他一位落第同窗担任先生,如此爱妻助友,又成一段佳话。

    县衙里的孩子们因为方便,都入那间私塾读书,有桃家子女陪伴,无忧亦去私塾读书。桃夭夭教导有方,其弟妹既没有歧视无忧亦没因她是郡主而逢迎,一直平等相待,无忧终于有了真正的朋友,她重展笑颜,我也放下心来。

    桃夭夭得闲便来找我“探讨绘画技巧”,为避嫌我都拉无铃一起作陪。

    “你们桃家真是得天独厚,一个比一个标致,连桃隐桃圣都这么水灵,长大不知迷倒多少少女。”

    无铃双手捧着下巴一脸花痴样,酒气熏染两颊微红,眼里的桃心都快跃出来了。

    桃隐桃圣是桃夭夭两位双胞胎弟弟,今年十四,与无铃年龄更为相近。

    我第一次看到小娘子对其他男子犯花痴,心里很不是滋味,故意气她:“仙儿灵儿小小年纪相貌不凡,听无忧说,书呆子韩笑笑都因看她们而忘记记笔记,将书涂得一塌糊涂,令妹将来必然也能倾国倾城。”

    无铃酸酸地说:“那可不一定,女大十八变,现在她们才十岁,谁知会不会长残?”

    我亦不甘示弱:“小时候这么漂亮,再残能残到哪去?”

    “这么漂亮的姐妹花就在眼前,王爷不如现在向朱夫人提亲,过两年一并娶回来,她们做了无忧娘亲,也不用怕无忧孤独了!”

    无铃折断一只指甲浑然不觉,而我和桃夭夭看在眼里胆战心惊。

    我想翻过这一篇,打着哈哈说:“即使我想朱夫人也舍不得是不是?”

    本来想让桃夭夭给个台阶,谁知看了半天戏的她说到:“天下间哪个女子不想攀龙附凤,能嫁与王爷是仙儿灵儿的福气,也算圆了我完不成的心愿,我求之不得!”

    我心一凉,桃夭夭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无铃突然掴了桃夭夭一巴掌,用断了指甲的手指指着她骂到:“贱人!”

    桃夭夭脸上被无铃指甲划出了血痕,女子的容貌何其重要,宫里宫女犯错都有“打人不打脸”一说,何况县令夫人。

    桃夭夭抹了下脸,看着手上的血难以置信。

    “郡主,我只是同王爷说笑逗你,你怎能下如此重手?”

    “你个贱人,我忍你很久了!”无铃不知悔改,依然骂到,“成亲前送初夜,成亲后还天天往我家跑,小孩子都看出你在勾搭我夫君!”

    “住口!红芫绿荷,铃妃醉了,扶她回房,好好冷静几日。”无铃被侍婢拉走,桃夭夭还愣在原地。

    “对不起,我知无铃妒忌心重,实在不该拉她作陪,伤到夫人,深感惭愧。不过夫人已嫁为人妇,理应避嫌,日后我们还是少相见为好。”

    我摆出送客姿态,桃夭夭失魂落魄地回府,待她走后,我才去翻箱倒柜寻七伤散,差青葙给桃夭夭送去,并让她说是无铃知错,特意赔药道歉。

    无忧回家,见西厢房门紧闭,东厢乱七八糟,还以为遭贼光顾,直奔正房看乐融融安危,无垛告诉她,是我与无铃吵架了。

    我坐在桌边生闷气,无忧收拾着东西,长吁短叹:“哎,过几年我就要嫁人了,我的夫君一定要百里挑一,可夫君太过迷人,总吸引一些狂蜂浪蝶,如何是好?”

    我一脚踩着凳子,一手拍上桌子:“谁敢同无忧抢夫君,爹去灭了她!”

    她愁到:“如果无忧远嫁,爹爹鞭长莫及,无忧怕忍不住自己打伤她们,被夫君责罚。”

    “贱男人自己不懂拒绝,还敢罚你,爹要将他剥皮拆骨!”

    无忧突然笑了:“那爹爹赶紧寻个隐蔽地方躲一阵吧,我担心你被北郡王剥皮拆骨。”

    老北郡王去年因吃太多五石散而驾鹤西归,现在的北郡王是无铃之父,也就是我的岳父。

    原来是在指桑骂槐,北郡王从小就是个纨绔子弟,是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哪能跟我比?

    想到此我又有些心疼无铃。

    我揽过无忧,在她鼻子上宠溺地刮了一下:“人小鬼大!爹才不舍得你出嫁,爹给你招上门女婿!”

    无忧羞赧笑到:“嫁人还远着呢,饭香可近了,你赶紧叫小娘亲一起吃晚饭吧!”

    我吩咐红芫绿荷要无铃回房冷静,是要她闭门思过,她索性将房门反锁,怎么叫都不开。

    我在门口饿着肚子认错:“是我错了小娘子,我不该因为自己吃醋而故意引你吃醋,你开门让我进去闭门思过吧。”

    无铃说:“你不配进门,在外面面壁思过就好!”

    过几日是她生日,我为她做了只铃铛手镯,每颗铃铛都仿照无铃刻了两只弯弯的眼睛,铃铛开口处就像她笑起来上扬的嘴巴,两端还有两个酒窝,看来要提前用上了。

134、再见初恋

    “看我给你准备的礼物,纯金的,你不出来我就送给别人啦!”

    铃铃铃铃

    我摇着手镯,清脆的声音像是在唤小娘子的名字。

    “你敢!”

    门突然打开,一只玉手在我眼前一晃,手镯已消失在我手上,在我发愣的片刻门又关上了。

    门后传来“叮叮铃铃”的声音,我都能想象出她对着铃铛上的笑脸笑出了两个酒窝。

    “小娘子,你这么聪明一定猜出来七颗铃铛的寓意了吧?”

    “七铃欺凌,表示你总是欺凌我!”

    啊?

    我假装失落:“你故意曲解,哼,新宅子没你份了!”

    “新宅子?”房门突然大开,无铃站在门后,手上带着铃铛镯子,随着她的动作来回摇曳,欢快灵动。

    “你……”

    无铃做娇俏状,晃晃手腕:“这些笑脸铃铛很可爱,我怎会不知其意呢?七表示你,铃表示我,我们之间以比真金还真的真情串在一起,夫君真是有心了!另外,新宅子在哪里?怎么不早告诉妾身?”

    “本来想在你生辰给你一个惊喜的……”

    “赶紧吃饭,一刻钟后咱们就出发去新房!”

    我看着她狼吞虎咽,怀疑她爱的不是我而是我的钱。无忧递给我一个安慰的眼神,心中温暖少许。

    新宅离县衙不远,虽比不了王府大气,终于满足了无铃独占一院的要求。现已修缮完毕,随时入住。

    无铃才是喜新厌旧,见异思迁,进到新房子,再也不肯回去就寝,我也只好留下陪她。

    夜半无人私语时,没人发现窗外屋檐下倒吊着一只八条腿虫子,正在吸收月光灵气。

    “是我太任性了……”无铃声细如蚊。

    我闭着眼在耳边呼扇几下,欲赶跑这只蚊子。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吃醋了,我会克制自己的嫉妒心……”

    我在睡意朦胧中喊:“红芫关窗,有蚊子!”

    无铃声音渐涨:“红芫不在,蚊子也不在,这里只有我和你!”

    说到最后她已经嚷起来了,窗外某虫被吓了一个激灵,吊住它的丝摆了摆。

    我亦惊醒,点上蜡烛,见窗果然开着。

    “小娘子,你是不是也被蚊子烦到了?我去关窗。”

    我没注意无铃一副无可救药的表情,披上衣服趿着鞋,刚触及窗户时见到月光下一只八条腿的虫子对我抬起一条腿打招呼。

    “啊~~~”

    我反应过来时已躲在无铃身后,她见状也吓得全身发抖,但不知道我怕的是什么。

    窗外白光一闪,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立在屋里。

    “七郎,果然是你?!”

    无铃见对方是个美女,还叫我叫得这么亲热,醋意立马翻了上来。

    “大半夜趴窗户外边偷窥闺房之乐,你不要脸!”

    邵千缕上下打量着无铃,说:“七郎,你的眼光已经堕落至此了吗?这种姿色都看得上?”

    无铃火起:“看你的样子就知你是个**,你不要以为在哪个欢场和我夫君有点露水情就能登堂入室,我警告你,赶紧离开我的家,不然就告你入室盗窃!”

    “你给我闭嘴!”邵千缕指尖泛起白光,我忙把无铃拦在身后。

    “那个,小娘子,你误会了,她叫邵千缕,是我的……。”

    邵千缕补充:“初恋情人!”

    无铃是不知者无畏,还火上浇油:“初恋又如何?我可是皇上赐婚你明媒正娶的侧妃!”

    “我说七郎也不可能看上你呀,原来又是皇帝逼婚。”

    邵千缕收起法术,我也松了口气,还打了个哈欠。

    邵千缕说:“你俩先睡吧,我在窗外给你守着,绝不让一只蚊子进来。”

    “我……俩?你不生气?”

    我生怕她是试探我,在我睡着时候掐死我。

    邵千缕神情复杂地一笑:“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我之前有这样对你?”

    无铃竟然维护我:“夫君才不会做这种事,一定是你又在窗外偷看!”

    邵千缕沉默不语。

    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是什么时候的事。

    “说来话长,明日再叙。”邵千缕飞身窗外,幻化不见。

    无铃一日也等不及,第二日就张罗着搬入新居,一干人等忙活的时候,我被邵千缕拉上了屋顶。

    “那日你在宫里消失,原来是被染霜抓去了,我还以为你玩够了就走了,所以,所以就没在意……”

    我因心中有愧声音越来越小。

    邵千缕早已伤心过了,重遇只剩开心,她紧紧搂着我说:“我以为我们缘分已尽,没想到在此重遇,终于又可以和你在一起了!”

    我有些为难:“那个……我……”

    “我知道我给你造成了心理阴影,我不会强迫你的。”

    “妖精放开我爹!”无忧挥着长鞭跃上来,我情急之下挡在邵千缕身前,胳膊上被鞭子带走一块皮肉。

    邵千缕问:“七郎,你怎么不用法力抵挡?”

    无忧心疼地过来查看我的伤,邵千缕拿出五毒秘制七伤散给我涂抹。

    无忧知道自己错怪好妖,向邵千缕道歉:“对不起,我以为爹爹被妖精挟持。”

    邵千缕看出无忧在修魔,直言道:“谁有那么大本事挟持你爹呀?你爹集七魔尊之魄,曾以一己之力化了座山,天上地下,再没有第二人。”

    屋檐下爬上梯子挂门帘的其月听闻“化了座山”险些摔了下去。

    无忧没听明白,反问:“什么叫化了座山?”

    我揉揉她的碎发说:“我年少时候吹的牛,没想到现在还在天上飞呢!哈哈!无忧,这位是爹的故交邵千缕,你按自己的称呼体系称呼她就好。”

    每次我告诉无忧的称呼她统统不用,都是她自己想叫啥就叫啥。

    无忧甜甜叫到:“千千姐姐好~”

    邵千缕被她的“姐姐”哄得甚是欢心,我在心里鄙视这只小马屁精,称只大她五岁的无铃为“小娘亲”,因为她知道无铃最喜欢做我媳妇。而看出邵千缕爱美,就称八百岁的她为“姐姐”。

    邵千缕说:“看来我不只被你吹的牛皮骗了,还被你的甜言蜜语骗了,我还以为自己是你的初恋,没想到那时都有人给你生孩子了。”

    我含糊其辞搪塞过去:“年少荒唐,我的过去就不要在孩子面前提了,你这几年修为进步神速啊!”

    “我离开无国京师之后,便回修罗山修炼,绝情绝爱,心无旁骛,有所增益。不过我可比不上你宝贝闺女,不愧流着你的血。”

    我面带自豪:“那是自然!”

135、乔迁之喜

    收拾停当,为了收点份子钱,无铃张罗着“稳居”。

    虽无亲朋好友,身为县丞,诸位同僚为免闲话也主动来道喜。

    最显眼的,便是县太爷夫妇,二人手挽手,羡煞旁人。

    我身后的邵千缕见到桃夭夭时身体一震,后者只对她礼貌地微笑算打了招呼,她拉着我的袖子往我身后又躲了躲,我也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忍着不适同朱晦文夫妇寒暄过后,我从她手里抽出袖子,疑惑地看着她:“那是本县县令和他夫人,你怕什么?”

    她望着我,比我更加困惑:“你看不出来她……”

    “这位是千千姐姐!”无忧又拉着桃夭夭回了来,嗔怪我说:“爹爹你也太大意了,怎么不介绍桃老师和千千姐姐认识?桃老师可是对千千姐姐一见如故呢!”

    邵千缕又紧张地抓住了我的手。

    桃夭夭说:“是我唐突了,我只是见这位姑娘很像我的一位同乡,想同她聊聊。”

    我觉出邵千缕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她还是同桃夭夭单独叙话去了。

    真奇怪!

    酒席散后,邵千缕送走了桃夭夭,又拉我上了屋顶,还把住我的脉门。

    “你的法力?!”

    “至于这么大惊小怪么?”

    我将失去法力一事讲与她知,她听得目瞪口呆。

    “难怪魔尊亲自到灵境玄山扫荡!南宫染霜竟能操纵四宗与你对抗,你还不忍心杀她?”

    我无奈地说:“如今我是杀不了她,太后不让我伤她,魔尊也乐于见她破坏无国江山,还暗中相助,去年,她将我变成九尾狐,想必是挟天子以令诸侯,收了不少妖为她用。”

    邵千缕不解:“妖界知她狐假虎威,岂能甘心?”

    “我想,她是借假九尾狐引来了真正的妖王,并与之达成了协议吧。”

    邵千缕眼波流转,沉思片刻,问:“你不担心?”

    我无所谓笑笑:“我被她折磨折磨,就能保太后平安,有啥可担心的?”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你不怕她颠覆无国江山?”

    我顺手搭上她的肩,讳莫如深:“当到达一定程度时,某些势力不会坐视不理。”

    “哦。”

    她顺势靠了过来,我想到她原形,连滚带爬远离她,差点从屋顶摔下去。

    她冷哼一声飞身下房,留我在屋顶吹冷风。

    刚要下去,便见一人搭着梯子上来了。

    “其月?”

    “少主,很久没看着星星喝酒了。”他一手扶着梯子,一手拎着一坛酒晃了晃。

    他爬上来之后依然趴在屋檐上,一坛一坛地拉酒上来。

    “还是我来吧!”

    我跳下去,抓住绑好酒的绳子,一次全拎了上来。

    “你这是把屋顶当酒窖了吗?把顶盖压塌了小娘子还要吵着换新房。”

    其月还没醉就颓然倒在屋顶上:“是我太笨了,拎几坛酒上房顶都这么费劲。”

    他拎起一坛,拍开泥封,将酒直接仰面倒进嘴里。

    “喂喂!你这样喝多少都不够!”

    我抓着他肩把他拎起来,还是像烂泥一样,一松手就摊成一摊。

    “少主,咱俩一起长大,为何你能文能武,我却文武都不济?”

    这一问我也失落了,放开他和他一起软化成泥,灌了口酒。

    “还不是因为有叔父和娘亲的十二大刑具招呼我,你就好了,学啥全靠兴趣,三天读书两天练武,还能赌博,我不知多羡慕你。”

    “若我爹娘在,肯定也会好好教导我。你说,我爹我娘会希望我从文还是习武?”

    我以自己作为养父的经验来谈:“或许希望你有个快乐的童年,平平淡淡过一生?”

    “短暂快乐的童年哪里比得上光明璀璨的未来?”

    或许他是对的,但我无法苟同。

    “未来不一定要牺牲童年的,现在也可以创造璀璨的未来。”

    “你从小就有光环加持,生活在万花丛中,怎会了解我们这些身处阴影中的小人物的悲哀?”

    我从中听出些头绪,试探问到:“你这是……受了情伤?”

    他从怀中摸出一封信,一角都被酒水打湿了。

    信是秦楼月所书,称她哥哥为她寻了门亲事,对方家境虽不是大富大贵,但母慈子孝,兄友弟恭,妯娌和睦,其人文韬武略,现在虽只是个小捕快,将来定成大器,望我批准。

    看其月悲痛欲绝的样子,我老怀安慰,他这棵铁树终于开花了,只是刚长出花骨朵就被大风摧残了。

    “我回信不同意就是了,给你个机会争取一下。”

    “晚了,今早我已代少主回信批准,不过百里路程,现在信应该已送到了。”

    枯木逢春却不知把握,我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你……”

    “楼月说过,她的夫君要像少主你一样,文武双全,我岂敢再妄想?”

    他抬起头,双眼通红,无光无神,宛如死鱼。

    时光已逝,追悔莫及,沉默片刻,他说:“少主,我想去桃燃村拜祭下父老乡亲。”

    这十几年,我们都没再回过桃燃村,不知那里是否恢复了生机。

    “好,我陪你。”

    其月说:“不必了,皇上把你的玩忽职守看成别有用心就不好了。少主若担心我的安全,派个影卫跟着我就可以了。”

    “嗯,也好。”

    我看着屋顶的空坛子,想到一件趣事:“记不记得南禺山下的酒鬼黄大仙?”

    十二岁那年,有魔君向百里欢歌进贡了一只凤羽,她思及自己贵为皇后,当配凤凰,便要我到南禺山去猎活凤凰。

    凤毛麟角已属奇珍,哪里去找活凤凰?我与其月来到南禺山下,一筹莫展,恰遇一黄大仙进农户偷鸡,还将其余鸡都咬死了。其月联想到桃燃村的乡亲也深受黄皮子之害,怒火中烧,誓要给他个教训。我们寻到黄大仙庙,庙后竟藏有几十坛美酒,我与其月喝到肚子撑不下了,将其余的都从小庙顶上扔下来,只为听个响。不过那酒后劲大,乐呵完了我们俩都醉到不省人事,被回来的黄大仙捆了个结结实实……

    其月也想起来了,哈哈大笑:“那个教咱们用锦鸡假冒凤凰的黄大仙?”

    他看了眼空坛子,眼神终于焕发出少许光彩,但顾虑到:“夜深人静的,会吓到融融。”

    “那就拜托你扔远点啦!”我拎起酒坛向远处掷出,落地开花。

    “砰!”

    “砰!”

    “砰!”

    “……”

    “哈哈!痛快!”其月大喊。

    我也跟着高兴:“心里舒服多了吧!”

    我们在屋顶欢呼雀跃,院子里街道上都已围了一圈人怒目而视。

    他缩了缩脖子:“我看,还是先别下去了。”

    我深表赞同。

136、铃妃遇袭

    过了一个盛夏,武林大会圆满闭幕,风萧萧归来。

    无忧大喜,因为我看她每日学习就很累,一直未教她武功,现在终于找到合适的人了,她当即缠着风萧萧拜了师。

    风萧萧自回来后,就眉头不展,似有心事萦绕心间。

    最近我似乎成了他人疏肝解郁的良药,先是无忧,后是其月,现在轮到了风萧萧。

    心情低落的人都有个特点,就是不主动说出原因,而要别人去猜。

    猜想一:“你又被那群武夫欺负了?”

    风萧萧摇头。

    猜想二:“你落选了武林盟主?”

    风萧萧再摇头。

    不会是受伤了吧?我仔细观察,连块淤青都没有。

    “莫非是受了内伤?”

    风萧萧挤了挤眼睛,再睁开便蓄满了泪水:“嗯嗯,我受了内伤,无法生育!”

    又是无法生育,我不清楚女人对于生育有多重视,她不会成南宫染霜第二吧?

    我一时不知该做什么表情好,试着劝慰她:“无法生育也不全是坏处,不用承受怀胎之苦,生育之痛……”

    “可我不能生育,谁还会娶我?”

    她还想着嫁别人,我有一瞬间的失落。

    冷静一会儿,觉得这样也好,肯定比跟着我幸福,便释然了,跳出情人角色真心实意地为她着想,继续劝到:“如果只是借你肚子生孩子,这种人岂能嫁?真正爱你的一定能接受你的一切,包括不能生育!”

    她还是愁眉不展:“哎,即使夫君能接受,婆婆也无法接受,到时候,焦仲卿与刘兰芝的爱情悲剧就会在我身上重演。”

    “那就找没婆婆的,最好有田有房,父母双亡。”

    “那倒不用特意找”,她面色骤冷,轻飘飘地说,“好歹我也是职业杀手,肯定能让他父母双亡。”

    远方,百里皇后打了个喷嚏。

    看着她眼里闪过的寒光,我默默庆幸:还好还好,她不想嫁给我,我松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风萧萧瞪了我一眼,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门外传来了两人的异口同声。

    “你是谁?”

    第三个声音说:“两个野女人!”

    又是那二人异口同声:“你闭嘴!”

    我一出门就看到邵千缕、风萧萧、无铃三人成三角之势,无垛抱着孩子在墙角阴凉处备了瓜子准备看戏。

    邵千缕法术高超,风萧萧武功高强,唯有无铃手无缚鸡之力,嘴又快,惹恼了两位危险人物就不好了。

    “小娘子你先走!”

    无铃没体会到我的好意,自觉委屈:“又是我?你为了两个无名无分来历不明的贱人赶我走?”

    邵千缕风萧萧二人又是异口同声:“不给你点教训不知天高地厚!”

    我见她俩蓄势待发,怒喝到:“让你走你就走!这儿没你什么事!”

    她跺了跺脚,咬着嘴唇愤而离去。

    剩下两人互相指着对方又异口同声地问我:“她是谁?”

    我介绍到:“邵千缕!风萧萧!认得了?”

    “千千姐姐!萧萧师父!”

    我深深呼出一口气,终于有个人能化解尴尬了。

    但是无铃直到天黑也没出现,我眼皮跳个不停,心中忐忑不安。

    “你们怎么照看主子的?主子丢了都不知道!”

    红芫绿荷青葙三人跪在堂前,抽抽搭搭。

    我用力按按额角,告诉自己不该怪她们。

    我派府里所有人去找,却杳无音信,守城侍卫称未见无铃出城。

    我唯有去良宵找密探帮忙,又引来一堆误会:

    “铃妃不见了就去逛窑子,原来铃妃也只是个玩物。”

    “装得那么紧张,让我们去找自己却风流快活!”

    本来在蓝田的二影已跟随其月去桃燃村,人力有限,查探也需要时间,不过密探熟悉城中一切事物,我跟随其中一名穿了不少空屋密道,然直到丑时还没有发现。

    “什么东西这么臭?”我捂住鼻子。

    密探答:“是夜香车”

    她看看月亮说:“有异常,今夜夜香车迟了一个时辰!”

    “站住!”

    夜香佬做贼心虚,拔腿便跑,逃跑过程中还掉下一只金耳环,正是无铃之物。

    我示意密探抓住他,自己去查夜香桶,一只桶内确是夜香,熏得我黄疸水都吐出来了,而另一只桶内是不省人事的无铃,我的心寒了大半。

    她衣衫不整,浑身的淤青和齿痕,身下被血水浸染,到处都是被**的痕迹。全身的金银首饰都不见了,唯有右手紧握着铃铛手镯,已经被扯到变形。

    她身上沾满夜香桶壁的污秽,我却不再觉得恶心,抱她回了家。

    邵千缕乃五毒,擅医,查看完无铃的伤问我:“七郎可知她怀有身孕?”

    我如五雷轰顶,又是怀有身孕,又是惨遭厄运。

    “她……她……”

    原来她近来脾气暴躁是因为有孕在身。

    “孩子掉了,原本她也死了七八成了,幸好我前几年得闲练了几颗还魂丹,给她服了,算是吊住一条命,但是能不能醒就不好说了。”

    蓝田县很久没发生残暴的案子了,这次案件受害人是煜王侧妃,又是郡主,案犯过于凶残,震惊全城。

    而夜香佬却拒不认罪,只称有人给他金子请他运货。

    “来人!大刑伺候!”

    此案棘手,朱晦文只求速战速决。

    “等等!”我作为受害人家属,也管不了是否越俎代庖了。

    我走到夜香佬面前问:“你说被他人收买可有证据?”

    夜香佬拿出另一只金耳环,说:“这就是他们给我的!”

    朱晦文一拍惊堂木,大喝:“谎话连篇!你自己偷的抢的还说是他人给的,给本官上刑!”

    “住手!”我蹲下与夜香佬齐平,再问:“他们?一共有几个人?”

    “两个给我金子,两个看着尸体,一共……四个。”

    “你可记得他们体貌特征?”

    夜香佬点头。

    我向主簿借了纸笔,根据他描述的样子画了肖像图,得到了他的肯定,我不禁皱起了眉。

    “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全部是络腮胡子独眼龙,说谎也不说些合理的!朱大人,犯人交给你了,望能早早结案让本王也能对皇上与北郡王有个交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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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怨天下介绍:
父辈兄弟夺嫡,母辈姐妹宅斗,身份错位,命运纠缠。 爱无止境,恨无绝期,无愧于心,无怨天下。 主要角色标签: 无绝期(乐无栖):至贱无敌,不记仇,不解释,欠揍,怕八条腿的动物,风流(男女老幼仙人妖魔通吃); 无止境:单纯,善良,学霸的一切美好品格(勤奋,刻苦,认真……),白莲花,谪仙本仙; 端木兰:强,忠君爱国,女汉子,武力值爆表; 其月:无绝期跟班,胆小,非常胆小,超级胆小,有密集恐惧症; 扶柳:蛇精病,痴情,有经商天赋,一心做女人的男妖; 胡绯离:狐狸精,会读心,臭美,执着成仙,执着让魔界少主成仙; 无垠:洒脱,怕穷。 ……欢迎评论补充……无怨天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无怨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无怨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