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归乡
浔阳的阳光是旧的，似乎跟五年前离开时没有什么变化。
春末算不得热，尤其是浔阳这个分外宜人的地方。走出火车站的地道，微风一吹，坐了十几个小时火车，重踏上家乡土地的范哲，昏沉的脑袋都清醒了许多。
他望着站在车站前的那个胖胖的男人，他想给他一个拥抱，但到最后也只是笑了笑。
男人才是最腼腆的，他可以对心爱的女人说出天下最肉麻的甜言蜜语，但对自己的父亲，连一个拥抱都会觉得矫情又不好意思。
“爸。”
“嗯。”那个胖胖的、肤色比记忆中要黑了不少的男人点了点头，脸上也有着笑意，“你吃饭了没有？”
“没呢。”
“怎么不在车上吃点？”
“车上的东西不好吃，又贵。”
“也行，你妈在家给你留了吃的，回家吃吧。”
谈话间，范青领着范哲，走到了浔阳站外路边停着的一辆皮卡旁。
通体白色的皮卡显得有些旧了，引擎盖上写着的‘教练’两个大红字，很是醒目。
范爸年轻的时候在一线城市打工，后来年纪愈大，加上活不好做了，就回了老家。前几年开拉沙土的后八轮，由于政策问题赔了钱，歇了一年转去当驾校教练了。二三十年的老司机，这点能耐是有的。
而当时，范哲正在上大学，花销也大，家里欠了一屁股债，这些年到底也没能还上。
打开皮卡后座门，范青想要帮范哲把行李箱抬上去，被他拒绝了。
“我自己来就行。”
范爸也不勉强，坐到了驾驶室。
车刚启动，开出车站，范青开口道：“这次回来准备呆多久？”
“估计会多呆一段日子，搞不好不走了呢。”
“嗯？不走了？那……”范青欲言又止，叹了口气，道：“也行，出去五年，一共也没能回来几次，你妈也想你了，回来歇歇也好。”
“嗯。”
片刻后，范爸又开口：“那你那个公司，真的没办法了？”
范哲扭了扭屁股，教练皮卡车坐着不怎么舒服：“员工都发了工资遣散了，地方也转租掉了，能卖的设备也都卖了，几个合伙人亏了钱的都认命了，那还能有什么办法？”
“欠了多少钱？”
“结算完了还欠二十来万，再加上之前借的钱，差不多五十万吧。”
听着这话，范青扭过头去看了看儿子，发现他脸上的表情倒没有多么沉重。
范爸知道他这是强压下心头的压力，不想让家里人担心。但他本也不是善于言辞的人，更不知道这时候怎么安慰儿子。他只能说道：“有什么事情，就跟我说。”
范哲乐了：“你这一个月撑死挣个三四千的，能干啥？放心，你儿子还得起。”
“怎么还？”
“慢慢还呗，我才多大。”范哲脸上看不到什么压力，笑得很轻松。他想着自己行李箱里的那块芯片，心里更轻松了。
……
范哲是个原画师，初中开始就上的美术培训班，高考走的艺考，在盛海艺术学院读动画设计专业。毕业后留在了盛海，参加工作，在原画圈子里摸爬滚打了有差不多五年了。
大城市的生活并没有那么容易，虽然这行薪酬不低，但是大富大贵就想太多了。
总归是有点志气的人，不想这样沉寂下去，正好有个机会，趁着手游火热的风潮，有合伙人拉他，做美术总监。
技术入股的同时，范哲还投入了不少资金，几年工作攒下来的钱，外加大笔的借贷，全扔了进去。
然后，就是噩梦般的一年。
连续几个项目胎死腹中，公司已经难以为继，投资人也失去了信心，最终完蛋。
范哲扔进去的钱也就别想拿回来了，连带着八个月的工资都没拿到，差点没饿死在盛海。公司破产清算，唯一给他留下来的，就只是一张不知道哪儿来的u盘，还是他最后一次去公司，从一张桌子上顺手拿的。
重大打击之下，范哲也是好好消沉了一段日子，才慢慢缓过来。
然后，在一次用u盘拷贝文件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顺到手的，并非是一个u盘。
那是一块不知从何处而来、更不知道是什么人生产的芯片，连接到电脑上之后，便就能够直接起到作用。
大约了解一番这芯片的功能，范哲很快就振奋了起来。
这个芯片所搭载的软件，叫做‘维度系统’。
所谓‘维度’，在范哲的理解中，是个强大的工具，是蕴含着他连理解都难以理解的高尖技术的一款图像工作软件。
范哲怀疑这东西是外星产物，没听说过这个星球有什么公司或组织，能生产有这种程度的技术含量的东西。
……
坐着老爹的车，返回到家中。
老旧的小区，跟五年前他离家去盛海时候的光景，并未发生什么变化，一切在他的眼里看起来还是那么的熟悉。
他家住在五楼，没有电梯的老小区，只能提着行李在狭窄的楼道一步步的往上走。
好在，这次归乡，范哲没带太多的东西回来。
走到楼上，家门已经开着了，范哲的母亲李蓉，露个头在门外，脸上掩饰不住的是笑容。
“听到上楼的脚步声，我就猜是你们。”李蓉将门让开，将父子二人让进了门里。
一进屋，满鼻飘香，还是陪伴了他整个童年和青春的熟悉味道。
李蓉的厨艺，广受诸多亲戚朋友的夸赞，每个来到范家做过客的人，一定会夸一下范母的手艺。
将行李放在客厅，坐到饭桌旁，看着一整桌子的菜，范哲说道：“妈，你做这么多菜干什么？就我们三个，哪儿吃得完啊。”
李蓉笑道：“吃呗，都是你爱吃的，等明天再给你做点别的。”
听到母亲这么说，范哲也就不矫情了。他动起了筷子，一边吃一边夸。
全程，李蓉就在旁边笑眯眯的看着。
过了一会儿，范哲快吃完的时候，李蓉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她问道：“对了，小哲，这次嘉懿没跟你一起回来是为什么？”
范哲吃饭的动作顿了一顿，然后抬起头，平静的说道：“我跟嘉懿离婚了。”
此话一出，李蓉和范青夫妇的脸色全都变了。
“离婚？！”范青猛的一拍桌子，“怎么回事？”
胖胖的范老爹，此刻惊怒交加，坐在旁边的范母，情绪也好不到哪里去。
儿子离婚的消息，来得如此之突然。这对于老两口来说，毫无疑问是很沉重的打击。
更何况，夫妇二人对于自己的儿媳妇叶嘉懿，自从几年前第一次见面以来，一直都是非常满意的。
离婚？简直噩耗。
要不是老两口身体都比较健康，这一下子气出心脏病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是我的错。”范哲说道，“倒是不怪嘉懿。”
“你别以为这样就能糊弄过去了！”范老爹铁青着脸说道，“离婚这件事情，为什么都没提前跟我们说一下？我说她怎么没一起回来，你这个臭小子！”
范母李蓉的捂着脸，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离婚？”
“前段时间感情不太好，吵了次架，就离婚了。”范哲解释的话不太多，他实在是不想在这方面再多说什么，尤其是跟父母。
范哲的前妻叶嘉懿，是盛海人，父亲早年因车祸过世，被妈妈一手带大，但她妈妈也在她研究生毕业那年病逝了。
命运对她并不友好。
两人五年前在盛海相识相恋，那时候范哲刚刚参加工作没几年，叶嘉懿还在读研究生。三年前，叶嘉懿研究生毕业，两人步入婚姻。
叶嘉懿算得上是学霸一样的人物了，且颇有一些女强人的意思。毕业后，她很快就投入到了工作之中。三年的时间，就做到了盛海知名投行的中层领导的地步，前途一片光明。
只是，也正是因为如此，两人的婚后生活远远不如婚前想象的那么美好。叶嘉懿的工作很忙，范哲也好不到哪里去，再加上房贷、车贷、两人又是都是对生活质量有一定要求的人，经济压力以及其他各方面问题，让他们之间没少产生矛盾。
这一切，在范哲参与投资的公司倒闭之后，完全爆发了出来。
事前，叶嘉懿并不同意范哲投入到那家手游公司的。追逐热点、风口本没错，但是作为一名投资人，叶嘉懿并不看好范哲那家手游公司的前景。
按照她的说法，就是范哲的那家公司‘缺乏核心竞争力’、‘市场研究幼稚不成熟’、‘投资人、合伙人不靠谱’……
事实证明，叶嘉懿的判断没错。
只是，当时的范哲可不这么想，他与自己老婆大吵了一架，然后一门心思投入到了新公司的工作里。
那几个月的时间，他跟叶嘉懿基本是处于冷战的状态。说来可笑的是，那段日子，范哲没收入，家庭的各方面支出反倒是全靠叶嘉懿一个人撑着。
公司倒闭之后，范哲的失落自然不需多说，但给予他最严重的打击的是，他有一次发现了自己老婆的老板，那个叫大卫的男人在追求她。
那是个海龟外加富二代，偏偏还不是那种孬包，人家能力相当的出众，又风度翩翩。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比范哲强得多。
他因为这件事情，与叶嘉懿大吵了一架，最终以二人离婚为结局。
冷静下来想想，范哲觉得，他自己也得为婚姻的失败担上一定的责任。
叶嘉懿性格很强势这不假，但是回想当时的自己，简直就是个混蛋。吃了好几个月的软饭，脾气还那么的暴躁，事业失败的阴云笼罩在他的头上，让他的心态确实出现了失衡。
但是自家老婆与年少多金的上司纠缠不清的事情，总不能忍。
一气之下，离婚协议一签，转头第二天他就回到了家乡。
这些话，他并不想跟老爸老妈讲，一点意思都没有。但爹娘总不会这么放过他，扯着他问了好久。范哲什么也不愿意说，一直到天色都有些暗淡下来的迹象，他才得以脱身。
“晚上吃什么？”进屋之前，范哲扭头问了一句。
“吃吃吃，就知道吃！晚上吃剩饭！”李蓉一点好脸色也没给他。
……
回到屋子里，他揉了揉自己的脸庞，将糟糕的情绪扔掉，一屁股坐在了电脑前。
点击桌面上的那一团由复杂的彩色线条构成的图标，他启动了这个名为‘维度’的软件。
‘维度’，是他手里的那个神秘芯片中搭载的系统，并被授权到了他目前使用的这台笔记本之上，后续的使用，就无需通过芯片启动了。
当然，如果电脑丢了，那也没关系。只要芯片还在手上，他随时可以收回对任何硬件或网络设备的授权许可，从而使得这个神秘的系统无法被启用。同时，这个芯片也唯有他自己，方才能启动。
‘嗡’的一下，他那台高配外星人笔记本的散热系统，就被压榨到了最大。
早知道有今天，他吃饱了撑得才会买这么一台游戏本，加钱买个移动工作站多好？
游戏害人，毁我前途！
嗯，等会儿忙完正事儿可以去打把lol……
‘维度系统’，运行起来可不是区区一台笔记本电脑能吃得消的。
范哲获得‘维度’，虽然没有太久的时间，但是在弄清楚了这是个什么东西之后，他就对这东西抱有着非常巨大的热情。
这种热情，甚至足以将公司倒闭、婚姻失败带来的低落一扫而空。
熟练的打开工作界面，那已经渲染了许久的一段动画，终于完成了。
整个动画并不长，仅仅只有十三秒而已，连个短片都算不上。
但内容却不简单。
从一个年迈的老者的面容全境，慢慢缩放镜头，再到这一片奇幻的街景上人来人往，再到放到整座建造在悬崖边上的恢弘美丽的城市，然后结束。
时间虽然短，但其中却有着大量的模型、大量的人物，以及炫目到令人惊叹的城市景象，这些东西，蕴含着极大的技术含量。仅仅是那些模型的搭建，就近乎于需要一家顶尖公司长时间的工作投入。
而更为令人惊叹的是，从人物造型再到城市街景面貌，整个风格将写实与魔幻结合得十分出色。
想要达到如此的技术水平，非业内最顶尖的特效公司不可。
然而，这一切，都是范哲一个人做的。
从概念设计、原画图稿、再到模型搭建、人物的表情和动作设计，除了最终的渲染……全部由他一手包办。
虽然花费的时间稍微久了一点，尤其是在模型上的智能搭建，还差点要了他这台笔记本电脑的命，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跑完。至于最终的成片渲染，更不是一台电脑就能搞定的，是被他丢到了渲染农场去搞的。
但尽管如此，这仍然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而他之所以能够完成这一切，全靠‘维度’。
第二章 维度
所谓‘维度’，在范哲的理解中，是个强大的工具，是蕴含着他连理解都难以理解的高尖技术的一款图像工作软件。
比如刚刚新鲜出炉的这一段仅仅十三秒的超短片，其实就是范哲获得‘维度’之后，利用其做出来的一段试手的作品。
他只是画了一张概念原画，画了几张人物设计原画，将其导入到‘维度系统’之中，后续通过‘维度系统’本身的操作说明，直接完成了整个庞大的建模工作，并通过简单的编程技术，将镜头、物理碰撞等方面的工作也都处理完毕。
‘维度’系统是个巨大的宝库，是个超越现实的强大工具。这个宝库，范哲暂时挖掘出来的东西还不多，但就仅仅是已经摸索出来的部分，就已经足够让他惊叹了。
当前，他摸索出来的功能，被他叫做‘维度图像’。
这个功能，可以将导入的场景、人物和概念原画，通过智能演算的方式，搭建出极精细的模型，并按照原画设计做的分镜设计，进行动作演算，最终形成高质量水准的动画。
这段十三秒的超水准动画，正是范哲通过‘维度图像’，独立做出来的。
在作品完成后，渲染的过程，是最为耗时的。
全片十三秒，24的电影标准帧率，总共就是312张图像。
完成三百多张图像的渲染，在如此之高端的画面效果之下，仅仅依靠一台笔记本电脑来进行？那纯粹开玩笑。
这种电影级的制作，不是个人计算机可以完成的。
最终，范哲选择了丢到渲染农场去搞，直到今天才拿到成品。为此，还花了他不少的一笔钱，对于此刻钱包羞涩的范哲来讲，还是挺肉疼的。
这里也体现出了‘维度系统’的强大之处。大量的前期处理工作，‘维度系统’其实就已经优化得非常好了，否则的话，哪怕仅仅只是十三秒的画面，也休想那么便宜的渲染出来。
不说多说别的，仅仅是动态模糊的技术，就运用得超乎现实。不然的话，24帧率之下，必然会出现画面不流畅的卡顿感。而且，在制作过程当中，范哲是特意考虑到了后续的渲染问题，在很多制作方式上选择了更有技巧的办法，不然后面的渲染成本将会高得惊人。
但无论如何，这种顶级特效公司才能做得出来的动画，哪怕只有十三秒，仅仅只依靠一个人在两个月内完成，且成本加起来仅仅只有三千来块钱的程度，已经非常令人难以想象了，这几乎是人家做相应的成品所需要的成本的千分之一而已。
通过这一次试手的制作，范哲也更进一步的理解到，‘维度系统’所蕴含的技术水平，绝非是这个星球能够达到的。
这块未知的芯片，也许来自未来？也许来自外星？范哲不得而知。
但无论如何，这并不影响范哲使用它。
想到这里，他将脖子上戴着项链扯了下来。
项链是叶嘉懿在他们两个人结婚一周年的时候买给他的礼品，决心离婚的时候他本想要扔掉，但是最后还是没有。
这是他身上，最后一件跟叶嘉懿有关系的东西了，他舍不得。
“这一扔，好几千块没了呢……”
不过这时候，这条项链有了更重要的用途。
他从行李箱之中，将放得好好的那张芯片给拿了出来，上面正好有个圆环，范哲将其串在了项链上。
串好的芯片，待在脖子上，范哲决定了，除非以后要用到，否则打死不拿下来。
重新一屁股坐回到位子上，他考虑起了另一件事。
经济问题。
贫穷是原罪，更何况他现在不仅手里没钱，外面还倒欠五十多万。
原本，他是打算找个工作，外加把休息时间牺牲掉，疯狂接外包，以图尽快把负债的窟窿填上。
五十多万的负债虽然数目不小，但毕竟他也算是个靠手艺吃饭的人。手艺没丢，找个薪酬不低的工作、外加自己多努力接活，还上这笔钱也用不了几年。
但是一想想，疯狂赚钱、几乎没有自己的时间的日子，要过上好几年，范哲还是感觉很痛苦的。
不过，现在有了‘维度’，似乎他就拥有了别的选择了。
未来，凭借‘维度’，范哲当然可以拥有更伟大的目标。但是在当下，把欠账还掉肯定是第一要务。
坐在椅子上想了一会儿，一阵尿意袭来，范哲起身，准备到卫生间放放水。
一阵舒爽后，推开卫生间的门出来，他隐隐听到了来自父母房间的争吵声。
以为爹妈在吵架，他准备去劝劝。走到门口，听到二人的对话隔着门传了出来，他的脚步就停下了。
“……先把佳明家的钱还上，最近他都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了，说是他家准备买房，他的钱实在也是没脸拖了。”
“三万多，咱们怎么还啊……”李蓉的话音里，带着一点凄苦。
“要不，再去借点？”
“找谁借……“
听到这里，范哲退后了两步，没有再继续听下去。
老爹口中所说的佳明，叫范佳明，是范青的堂弟，范哲的堂叔，两家关系不错。前些年，范青开后八轮拉土方的时候，车是借钱买来的，佳明堂叔出了最多的钱。这些年陆陆续续的还，范哲本来以为还清了呢，没想到还差着不少。
不存在什么逼债的戏码，现实中哪儿有那么多无良亲属借钱坑人的事情？
但也就是这样，才最无奈。按理来说，小叔家已经够意思了，本身也不是什么大富人家，低息借了一笔钱给范青，几年没催过什么，现在人家儿子要结婚准备婚房了，要收回这笔钱，有什么毛病么？
没有任何毛病，范哲家拿不出来这笔钱，才是最大的毛病。
看来，利用‘维度’变出钱来这件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看时间，现在大约是下午四点钟左右。捉摸了一会儿，他拿起了手机，找到了一个很久没联系的号码，播了过去。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略显轻浮的声音响起：“呦，范老板，你这都多久没跟我打电话了？”
电话对面的这人，叫吕裕祥，是范哲早些年认识的一个中介。当年范哲刚入行的时候，穷得跟狗一样，没少从这人手里接一些私活。
不过，后来范哲水平渐高，不太用得着接外包，跟吕裕祥的联系就逐渐少了。尤其是在八个月前，他全身心投入到了那家他投资的游戏公司后，就更没联系了。现在，突然一联系上，范哲心里多少有点异样的感觉。
他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咳咳……有点事。”
“啥事？”
“老吕，你那边有没有什么外包合适我做？”
“哎呦！范老板你这跟我开玩笑呢啊？你还用得着做外包？你不是自己开公司了么？”
隔着手机，范哲都能够感觉到那边吕裕祥的惊讶。
“别叫老板了，我那公司出了点问题。”范哲不愿意多谈，这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
“理解理解……”吕裕祥思考了一下，说道：“范老板的水平我还是相信的，我手里现在也确实有几个插画需求，要求比较高，价格也不错，我还愁找不到高手画呢，结果范老板你送上门来了，等会儿我就把要求都发给你，你看看……”
“不是，老吕，我不是想接插画。你手上，有没有什么合适的cg短片外包？”
第三章 外包
“cg短片的外包？”
吕裕祥听着手机那边范哲的话，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他问了一声道：“你怎么转行做这个了？”
“最近跟几个朋友一起搭伙做了个特效工作室……先不提这个，你那里有没有合适的外包活？”
“没有。”吕裕祥先是否认，不过随后补充了一句：“不过我知道有家大工作室，正好有这个需求，预算大约四十万左右，你要是想弄的话，我可以帮你接下来。”
“那好啊。”
“不过……”吕裕祥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他们的要求比较高……范老板，我不是不相信你，不过我也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不是？”
吕裕祥其实有点后悔跟范哲说这件事情了，他不认为，范哲，或者说是他新弄起来的那个工作室，有能力可以达到项目的要求。
他所说的那个cg短片需求，是一家业内比较大的工作室正在搞的一个独立游戏的项目。这家工作室虽然不是什么大厂，但以往的作品，口碑和销量都很不错。他们之前几个项目赚了点钱，新作品比较有野心，想要弄个好一点的开头cg动画，但是他们自己缺乏直接打造这么一个短片的精力，于是打算把这项工作外包出去。
“我知道你的顾虑。”电话那边，范哲说道，“这样吧，我现在手里有个试水的小成品，片子虽然短，不过你可以看看我们的实力，我觉得应该能够满足对方的要求。”
“行吧，你发我邮箱，我看了之后给你答复。”
挂断电话后，稍等片刻，吕裕祥就看到了范哲的邮件。
将短片下载下来，打开，十三秒的短片很快结束，只留下了满脸震撼的吕裕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迫不及待的点了重播，看了第二遍；还嫌不过瘾，第三遍、第四遍……
仅仅十三秒的短视频，展现出来的东西，已经让吕裕祥感到了震撼。
越看越激动，他当即拿起手机，就给范哲重新拨了回去。
“看得这么快？我以为你还要好好评估一下呢。”
“评估个啥呀！”吕裕祥说道，“有这种水平的样品，还有什么好评估的？你们这技术水平相当可以啊。”
“还行吧。”
黑科技出来的东西，能不行么？
“他们的需求大概一段一分半到两分钟作品的短片，大体就是一个战斗场景，有三个要求非常精细的主角，人物原画有了，但短片的概念图你要自己设计自己画，场面要求做得火爆一些，整体工时比较赶一点，需要在三个月内完成……大体需求就这些，预算四十五万，但我觉得应该还有谈的余地，你看看报个价？”
“三个精细人物、两分钟左右的短片……嗯……五、五十万？”
“五十万？”
“会不会太多了？”
“不是……做这种质量的，两分钟左右，只要五十万？美金么？”
“人民币……”
“……”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吕裕祥调整了一下心态，严肃的说道：“你确定？”
“价格更高当然更好。”
“价格问题不大，我会去跟他们谈。”吕裕祥道，“但是你真能保证，你们三个月内能出两分钟这种质量的短片？”
“三个月太赶了。”范哲说道，“我这边人手不是很够，质量肯定是要下滑一些的。”
“我觉得就算是下滑两个档次，也够交差了，而且还是他们赚了。行吧，那就这样吧，你这短片我拿去跟人家聊聊，正经有这种水平的话，把这活儿拿下来的问题不大。这次单子比较大，咱们又是老朋友，给你点优惠，抽五个点，没意见吧？”
“没。”
“等我消息吧。”
挂断电话，吕裕祥的心情也平静下来了许多。玩弄着手机，他的心思从这件事情本身上飞远了。
他老吕做插画中介这一行，已经很多年了，也算是在这个圈子里有点口碑，总是有不少上家找他，他手里也握着很多实力非常不错的画手资源，靠着当掮客，他就能过上相当滋润的日子。
但是，人总会有点别的盼头的，他也一样，期待着更大更好的未来。
一直以来，他都试图希望能够寻觅到一条新的道路，但是新的路难找又难走，反正自从他萌生了这种想法之后，到现在为止也没找到什么很好的机会。
然而眼下，似乎是个很好的契机。
……
另一边，结束通话后的范哲，揉了揉自己的脸。
他发现，做视效这一行，比他想象之中的赚钱。
前提是他自己做的。不然，扔到正常的特效公司，五十万人民币？怕是刚够电费吧。
当然，这么说是在开玩笑，有点夸张成分。不过，全cg特效短片这种东西，确实是烧钱大户没错。某些上映的电影大片，特效烧掉的经费，那是按秒来算钱的，需要数以百计的艺术家、技术师一起长久的工作，才能做出最终的成果。
光这些人一年的薪酬，就是天文数字，更别说大量的高精尖设备，大量的时间成本。
而到了范哲手里，他单枪匹马，靠着‘维度系统’，自己就能做了。
当然，他要是真的一个人自己干的话，时间的消耗也会很长很长。
之前，发给吕裕祥的那段十三秒的短片，就花了他两个月的制作功夫。光概念原画的绘制就是不少的时间，更别说后续导入图画、建模这些工程，虽然‘维度’解决了绝大部分的问题，但还是有不少需要他人工操作的地方。
两分钟时长的开头动画，要按照之前范哲做的那段小短片的质量来算的话，范哲一个人怕是得做上一年，人家肯定等不了他这么久。
但这个单子，范哲肯定是要接下来的。一口气就能够将他大部分的债务问题给解决掉的诱惑，相当之巨大。
至于存在的问题，摆在他面前的，倒是有两个解决办法：
一是再找个人搭伙干；二是降低成品质量。
人家原本预算四十五万，肯定是没指望直接就做成超一流的cg动画。所以在质量上，范哲的转圜余地相当之巨大，就像是吕裕祥说的一样，哪怕做不到样品短片的质量，降低两个档次也是没问题的。
至于人手……他想到了一个人。
第四章 士为知己者死
米乐看到范哲的来电，有些楞。
但是她没有什么犹豫，将电话接通了。
“米乐么？”电话那边传来了范哲的声音。
“是我，老大。”
“最近在忙些什么？”
“没什么，老大你有事直说呗。”
“嗯……是这样的，我最近重新弄了个工作室，目前有个项目，要做一个cg短片项目，少个画手。你要是有空的话，再来帮我一把吧。”
“没问题，我马上回国。”
“回国？你在国外？”
“嗯，趁着最近这段时间没什么事，带女儿出来度假。”
“那就算了吧，你好好休息，我找找别人看。“
“没事，我后天回国，来得及吧？”
“真没事？”
“真没事。”
“好吧……”
挂断电话后，米乐感觉自己的裤腿被什么拽了拽，低下头，她的女儿米晓晓抬着头，瞪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道：“妈妈，是谁给你打电话呀？”
年轻的妈妈蹲了下来，温柔的擦掉了晓晓嘴巴上沾着的蛋糕，又勾了勾她的小鼻子，说道：“你这个小脏脏鬼，给我打电话的是你范叔叔。帮妈妈一起收拾收拾，我们要回家了。”
米乐是范哲的老部下，颇有些命途多舛。
当年，她从广美毕业后，进入第一家公司叫做‘天石游戏’，那时候范哲也正在‘天石’任职主美，算是她的直属上司。
刚刚踏入职场的姑娘，没多久就查出了身孕。她那个跟她一起毕业、一起约定要在盛海共同打拼的男朋友，完完全全就是个渣男，留下一笔‘打胎钱’、‘营养费’后，就再无踪迹了。
职场女性刚刚入职时就怀孕，那可相当的不妙。按照公司老板的意思，是不想要她了，准备在她的实习合同结束的时候不转正续签。
那个时候，米乐可谓是遭到了感情、事业双重打击，再加上刚怀孕身体也不好，她的整个世界都天昏地暗的。
然而，范哲作为她的直属上司，觉得这个姑娘确实有功底、有灵气，再加上了解到了她的故事之后，也是相当之同情。于是，范哲与公司老板据理力争，把米乐力保了下来。
虽说她平常看起来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但也是知恩图报的。她一方面决意想要将孩子生下来，另一方面，对范哲也十分感激。
产期结束后，她重新踏上了工作岗位，十分努力，没有辜负范哲的期望，并且追随着范哲一起，在几年的时间里辗转了几家公司。包括到前几个月，范哲和人合伙开的那家手游公司的时候，她也是跟着一起去的当然，最后也跟着一起失业了。
工作结束后，她没有急着重新找工作。几年下来，她手头也算是有点积蓄，于是干脆趁着这个世间，带着女儿米晓晓，出国到了东南亚度假。
虽然，她的度假计划还没有结束，但接到范哲的电话，她仍然义不容辞。
士为知己者死，大约就是如此。
……
范哲也是挺感动。
对于米乐，他颇有些心怀愧疚，总感觉自己当时把她一起拉进了那个注定要倒闭的公司，有点坑了这个单亲妈妈的意思。到最后公司破产结清账务的时候，好像还欠着米乐两三个月的工资没发。
但这一次，手握‘维度’，范哲还是有自信的。至少，不会再坑人家一把了。
从吕裕祥手里接到的关于那个独立游戏的开头动画的外包，其实对‘维度’来说，算不上什么有难度的事情。只是，三个月的工时，他一个人做就压力太大了，迫切的需要帮手。
现在，他从‘维度’系统之中，摸索出来的最主要的功能，其实就是一个通过人物原画、场景原画、概念原画，直接借由‘维度’系统来进行演算，完成从建模、质感到光影等一系列工作的制作。
之前，范哲做的那一小段短片，他是取了巧的。真正精细化的人物设计，他只画了最开始的那个老头而已。除此之外，就只有几张城市景观的概念插画和放大后的一小片街景。
但是，如果要做成外包需求里的那种两分钟左右的火爆战斗场景，涉及人物十几个，光主角就有三个，还要画精确的动作分镜，场景设计……这些加起来，单单绘制的工作量就不小了。
后续还需要留出让‘维度’去演算的时间，完成之后，后期渲染也需要时间……
不管‘维度’给范哲降低了多少难度，总归来说，这一行都并非是一个人能够单枪匹马打下来的。
米乐要是来了，能帮到范哲的地方很多。
首先，很多细碎的设计任务，可以交给米乐去做了。
这要是一个人做的话，就是很大的工作量了。比如说那些非主要角色的原画，那并不简简单单画个人物出来就行了，服装的细节设计，每个人的装备、武器的设计，甚至还需要再加上个三视图。
范哲之前做那段短片的时候是不用的，他取巧的只是展示了那个恢弘城市的一面。要是镜头围绕城市转个两圈，或者是作为主角的那个老者有什么复杂动作，那范哲就必须要提供更多的原画。
当然，以‘维度’的能力，就算是不提供，黑科技的力量都能够通过设计图将画面补全。这个智能补全的手段，才是‘维度’最为强大的地方。这是正儿八经的人工智能才能完成的工作，不是现在各种吹嘘的‘人工智障’能搞定的。
‘维度’的黑科技，就在于此了。
但是，如果不提供大量的细节绘制的话，全靠‘维度’去补全，那不是不行，但会需要非常巨大的算力。维度是个系统没错，但是它毕竟还是搭建在硬件上使用的，就范哲那台电脑，怕是要演算到天荒地老去。
三天后，米乐就会从东南亚回来，以那个女人的性格，应该会立即加入工作组。而在此之前，范哲也要先开始自己的工作了。
在米乐正式加入之前，范哲要先一步完成概念设计。
第五章 质疑
无论当下要做的这段短片，将来会拿来干什么用，这总归是一个美术作品。
在一切的设计工作开始之前，范哲作为主创人员，他当然首先要拿出一套概念设计。
哪怕就算是他一个人从头到尾把这件事情做下来，首先要做的事情也是概念设计，这玩意儿算是一个总纲，将会确定整体的美术风格。
当然，他这毕竟是在做外包，而且是做人家游戏里的开头动画。这些东西，其实留给他自由发挥的余地并不太大。他确实要确定短片的整体风格没错，但这个风格是有限制的，毕竟不能够跟人家的作品有太大的差距。
范哲要是偷懒一点，他其实大可以拿老吕给他的资料里面的那些参考画，直接当做创作风格。甚至，直接要求那家公司，提供大量的原画，选择其中一部分进行一番修改就直接用也不是不行。
不过，高质量的短片所要求的精度，跟游戏还是非常不同的，范哲觉得，尽量精益求精一点比较好。
既然有‘维度’在手，范哲就希望能够尽量的打出口碑来。
虽然，现在老吕那边暂时还没有回信，没有确定这个外包的动画短片能不能接下来，不过范哲还是决定，先动手干着吧，工期太赶。
……
当范哲开始了他的工作之时，‘巨神游戏’这家公司之中，因为他的那一段短视频，产生了一次讨论。
‘巨神游戏’，便就是那个他们的游戏开头动画外包出去的那个游戏公司。
在刚刚接到吕裕祥那里发来的短片的时候，他们是很震惊的。项目的总策划高以翔，当时就用一句话表达了自己内心之中的震惊：“卧槽！四十五万就能做这么牛b的短片？请给我来一打！”
然而，当他们兴冲冲的决定拍板的时候，有人朝他们的脑袋上面泼了一盆冷水。
那人是‘巨神游戏’的技术总监，美国人麦克.拉莫斯。
他说：“我认为这是个骗子，你们难道都看不出来么？”
操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但这家伙的傲慢，倒是十足十的表现了出来。
看着这个红脖子，高以翔的脸上明显地露出不太高兴的神色。
‘巨神游戏’是个独立游戏厂，他们原本只是个工作室，做一些独立小游戏起家的，高以翔算是‘巨神’的最开始的创始人之一，并且是直接领导开发小组的。
几个独立游戏做下来，品质都很过关，销量口碑皆不错，让‘巨神’从一个小工作室，变成了一家正儿八经的游戏公司。虽然，跟一些大厂没得比，但至少脱离了小作坊的范畴。
他们的新作，《刺杀小队》，做的是奇幻式的刺杀游戏，野心比较大，投资力度很高。甚至，公司另外一位创始人，也是一开始投钱、后续负责运营的老板赵立勤，还直接重金从美国某游戏大厂挖来了拉莫斯，作为技术总监。
一开始，高以翔对于拉莫斯的到来，还是持欢迎态度的。但是，当两人一起在项目组之**事之后，情况就逐渐变了。
拉莫斯始终有一种非常强烈的优越感，碰上什么事情，张嘴就喜欢说‘我们美国怎样怎样’、‘中国的游戏工业太落后了”这之类的话。
当然，假如仅仅只是优越感的话，那也就罢了。毕竟，虽然这样的话很气人，但谁让祖国的游戏工业确实不怎么争气。
但是，这种优越感直接带入到工作之中后，产生的问题是巨大的。按照高以翔之前的预想，他拉莫斯是技术总监，那就做好他的工作就行了，人家说的那些不中听的话，就当是请人家来技术扶贫的额外代价，忍忍就过了。
然而，他却成天对着策划做出来的玩法、对美术、对项目的各个方面，都不停的瞎哔哔。
这就很招人烦了。
随着接触的时间越来越长之后，高以翔还发现，这家伙不只能哔哔，关键是水平也就那个样子，跟之前被排挤走的那位原来的技术总监比起来，甚至还要差一点。
高以翔在心里还有一种猜测，这货之所以能够被挖到中国来，除了薪水确实开的高之外，搞不好可能就是他在美国的游戏大厂里混不下去了。
要不然，真是很厉害的软件工程师，在国外的3a大厂拿得薪酬也是相当之高，哪儿至于背井离乡来中国？
白人的优越感、嘴上爱放炮爱指手画脚、实力还一般，这样的人，谁不讨厌？
整个项目组，几乎没人喜欢他。
他这个时候跳出来说话，而且说的是其实跟他‘技术总监’的工作一点没关系的内容，那自然而然的就遭到了在场的其他人的反感。
但总有捧臭脚的。
“拉总，再仔细说说呗，我也觉得可能是骗子。”一个看似甜美的小姑娘开口了。
有人接茬，拉莫斯挺起了胸膛，继续讲道：“就你们刚才看的短片，水平还不错，在我们美国，能够做到这种水平的团队虽然多，但是成本也会很大。四十五万，做这种水平的两分钟短片？这肯定是个骗子，就算是工业光魔、维塔数码这些顶尖的特效工作室，也不可能在这么低的成本下做成这样。这肯定是个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短片，过来骗钱的，你们中国人很喜欢这么干。”
场面一时很尴尬。
前面说那么多，看似有理有据，不少人甚至都有点被说服了，结果最后来那么一句。
高以翔可是个暴脾气，可忍不住这个，他直接回怼道：“喜欢这么干的美国骗子也不少，拉莫斯先生对这方面很懂啊。”
一语双关的嘲讽之后，老高稍微忍了点火气，又继续道：“这是人家展现工作室实力的样片，又不是说我们花费四十五万就能做出两分钟同水平的。本来，按照我们的需求，比这个水平下降两个档次都可以完全接受的，实际上，就算是那样，四十五万的预算也是我们赚到了，你何必那么着急？拉莫斯先生，你这偷换概念的手法用的很熟练，练过啊？”
“注意你说话的语气，中国人。”拉莫斯盯着高以翔，他比老高块头要大一些，气势还是很足的。
但是老高一点也不怂，时间倒退个几年，他再年轻一点，那火爆脾气怕是要直接动手干这个老外了。现在年纪大了，高以翔发现自己养气功夫比以前好太多了。
他说道：“我说话很委婉了，拉莫斯，别在我这里显摆你的傲慢，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二人不欢而散。
第六章 合同
“……情况大概是这样……”
吕裕祥在电话那边出来的声音有些尴尬。
范哲说道：“我理解，他们说的要求我也接受，但至少要签订一个补充的保障协定，不然弄到最后，我白干了怎么办？”
“这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了，最晚今天下午就给你结果。”
“好。”
挂断电话后，范哲的心情没怎么改变，这是在他预料之中的。
刚刚，吕裕祥打电话过来，告诉了他一件事情：客户方，也就是‘巨神游戏’，已经被范哲发出的案例短片所打动，决定将这个外包单子交给他来做。但同时，他们也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他们不会支付定金，而是等到成品拿出来后，将报酬一次性结清。
他们给出的理由，是由于范哲是以个人工作室的名义接受的委托，他一没有一个靠谱的、正规的公司企业主体，二则他在这个行业也没什么名声。
对于‘巨神游戏’提出来的要求，范哲刚听到的时候是觉得很难接受的。
没定金？我投入了成本开始干活儿了，到时候你说不要了就不要了，那怎么办？纵然有合同在，但到时候可能光扯皮就是一大堆麻烦事。
这种事情，在任何行业里都屡见不鲜。
可范哲在这件事情上的议价能力太低了。
他是纯个人接下的项目，没有一个靠谱的企业在后面背书；同时也没有可以拿得出手的过往的作品，可以打消他人的疑虑。光这两点，其实就已经很致命了。其实，若不是他早先在游戏美术这个行业里，稍微有一点自己的小名声，外加吕裕祥也算是行内比较靠谱的一个中介商，这个项目还真的拿不下来。
最关键的地方在于，他现在很缺钱。急需一笔资金缓解债务压力的情况下，他的选择并不多。
考虑到‘巨神游戏’在行业内，也算是独立厂家里比较有名气的，口碑也不错，范哲决定还是赌一把。
等事业起步阶段的困难期过去之后，以后就绝不可能如此了。
而且，就算对方要是真违约，算下来，范哲的损失也不会太大他可不是一般的动画、特效公司，利用‘维度’，制作短片的成本，将会低到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地步。
……
老吕还是很靠谱的，到了下午的时候，一份合同，外加一份补充协议就发了过来。
合同无需多讲，那份补充协议则比较详细的写明了‘巨神游戏’对于范哲制作的这个短片的各项技术指标的要求，只要达到这些要求，‘巨神游戏’没有任何理由拖延报酬的发放。
大约看了一下，要求并不高，完全在预料之内。
打印、签下合同、回寄给吕裕祥，这事儿基本就算是定了。
协议的事情稍稍有些折腾，但其实也并没有给范哲的实际工作带来太大的影响。
此刻，整个短片的概念设计，他已经大体完成了。
晚上的时候，他给米乐打了个电话，确认这位老部下已经回国，到了盛海的家中之后，他就将概念设计发了过去，并且详细的发出了一些原画的设计要求。
这一套图画，走的是偏欧美式的奇幻写实风格，在人物比例、服装设计上，保持一定的奇幻风味的同时，要表现得足够写实。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他是希望两个人能够再一次面对面合作的。不过，他现在的情况，可养不起米乐。一个成熟的原画师，米乐出去自己找工作的话，年薪至少二十万元以上，这工资范哲暂时掏不起。
在这次合作上，两个人很默契的没有谈钱的事情。米乐是很相信自家老上司，而范哲，也得等项目完成结算后，再考虑按照工作内容或者工作时间给米乐发钱。
至此，前期的准备工作基本完成，范哲开始投入到了忘情的工作之中。
项目开始后的第一周，基本没怎么动用上‘维度’。范哲和米乐的主要工作，都还是处在一开始的设计工作上。
根据前期搞好的概念图，范哲自己一周内就完成了好几张场景原画。
这个工作效率，几乎他个人在这几年来最快的一次了。除了吃饭、睡觉之外，除了应付应付老爹老娘时不时进门来唠叨一番他的婚姻问题之外，什么都没干，一门心思全扑在了这件事情上。
游戏、电影、小说……这些以往对于范哲来说几乎是命一样的东西，这段时间他碰都没有碰一下。
人吧，有时候就是需要屁股后面点一把火，才能跑得快一些。
他画的场景，基本就是在月色下的一个西式城堡。月黑风高的气氛，很契合《刺杀小队》这个游戏的风格。基本的几个场景，包括了一张城堡前庭，一张哥特式的城堡大厅，外加几个像是城堡阳台、小道之类的地方。
在场景原画完成之后，范哲一口气没歇，立即就调出了‘维度’，将场景原画导入了进去。
原画的设计工作还没有完成，但按照‘维度’系统的特性，范哲也没有必要非得等所有的设计都做完之后再开始下一步。
虽然这样会有一些风险，比如说万一设计风格后续还需要调整，或者是对某些地方不太满意，需要再次进行修改的话，那么由于已经进入到了‘维度演算’之中，就已经没有修改的余地了。
按照正式的、严谨的工作流程来看，其实是不应该这样做的。
但是赶工期，没办法。
‘维度’系统已经开始工作，按照范哲给出的概念设计和场景设计，开始在做相关的3d动画了。
看着进度条缓慢的推进，整台电脑也卡到了一定的境界。
这台计算机，基本所有的计算能力，都已经被‘维度’调用了起来。范哲也只能把这台机器先扔在一边供着，用另一台机器再继续画别的。
家里除了他带回来的这台机器之外，还有一台，是他老爹的破台式机。这台机器，是前几年范哲买来给他老爹上网看电影用的，配置不高，勉强可以拿来画画。
毕竟工作需要，他就老实不客气的把这台电脑，从爹妈的卧室搬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现在，场景的工作已经基本做完，剩下的就是角色了。
第七章 前妻
在过去的一周多的时间里，范哲在做场景设计，而米乐那边，则在搞人物原画。
米乐是范哲知根知底的老部下了，对于她的实力，范哲很放心。
虽然他们没有在同一个地方工作，但是基本还是以每天一到两次的频率，保持着交流。
米乐没有范哲那么拼，毕竟她有个娃要带，也不可能全天工作十几个小时。不过，她的效率也算很不错了，在范哲完成场景设计的同时，她那边也拿出了相应的成果。
她完成了三种不同的城堡侍卫初稿。
完成度并不算高，但包括人物的三视图，服装和武器样式，都已经搞定了。
对于初稿，范哲能打个八分。剩余两分，当然是还有修改的余地的。
如果是在做自己的精细作品的话，范哲肯定会把这部分的设计，打回去让米乐再改改看。但现在没那么多功夫了，而且效果看起来也并不差，一些细节上的问题，不是太大的话，放过完全没问题。
这点差别，甚至其实只能算是一些风格上的小差异而已，完全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后续，米乐的工作就是将城堡侍卫、以及还没开始绘制的一些城堡仆人、贵族的人物设计完成，并且细化出插画级的稿子。
而范哲，则开始做三个主角的设计工作。
这是三个风格都略有不同的刺客，范哲考虑了一番，将其分别设定为了两女一男。
男性刺客a，范哲通过几番勾线之后，确定了大概的体态。
在他的想法里，这应该是个穿着类似风衣的斗篷的男子，身材纤细但并不娘炮，显得很挺拔，带着黑色的面巾遮住了脸庞，但从轮廓线上，还是能够感觉到，这是个英俊的男人。
朴实的深色风衣之下，是一套看起来有些复杂的皮甲，范哲在这上面，做了很多细节的设计，让整套暗藏在风衣下的皮甲，显得有些酷炫。
他做的这些细节上的设计，为的可不仅仅只是好看而已。
细节，是真实感的来源，写实风格则更需要这些。皮甲各个部位之间的缝合点、腰部武装带上放置的各种小工具、小武器、胸前皮甲上的划痕与纹路……这些东西，都是为了营造写实感。
尤其是刺客身上的一些小工具，小型的飞刀、开锁的工具、弩箭盒……这些东西，也从侧面，给这个角色添加了更进一步的定义这应该是个技术流的刺客。
而在另外两个角色上，范哲有完全不一样的考虑。
《刺杀小队》这个游戏，是个西式奇幻风格的动作角色扮演游戏。具体的玩法，范哲没有接触到具体的项目，并不太清楚，可能有点像是ub的刺客信条，但又有很大的不同，在设计风格上带有一定的魔幻色彩，世界背景在一个类似于第一次工业革命初期的样子，有点蒸汽朋克的味道。
在这样的大背景之下，另外两个女性的主角，范哲将其中一个设计成了一个善用法术的紫衣刺客。最后一个，则是个伪装者，在他的计划之中，会给这个伪装者做两到三种不同的伪装样式，以及一个战斗状态下的设计。
天色渐晚，范哲画着画着，老娘就在外面喊了起来：“小哲！吃饭了！”
“好，来了。”
……
同一时间，盛海市，‘天虹投资’。
‘天虹’算是业内比较有名气的一家投资公司了。这家公司成立的时间，其实并不算长，仅仅只有短短的三年而已。但是，在这三年之中，却凭靠着一次又一次出色的投资决策，攫取了大量的利润，成为了行业内的新贵。
提到这家公司的原因，是因为范哲的前妻，叶嘉懿正供职于此。
天色近黄昏，今天用不着加班，手头的活儿已经差不多了，叶嘉懿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一个带着黑框眼镜，身姿挺拔的男子走了进来。
“大卫，请问有什么事情？我要下班了。”看到来人，叶嘉懿头痛了一下，但毕竟是老板，她也只能以公事公办的态度问了一句。
“私事，所以才踩着下班时间过来。”大卫说道，“我看到我送你的玫瑰了。”
“？”
“在楼下的垃圾桶里。”大卫说道，“那捧玫瑰，在我送给你的时候，才从爱多诺玫瑰园里采摘下来二十七分钟三十秒，十七朵玫瑰按照市价，价值五千七百人民币，大约相当于你一周的薪水，你就这样丢掉了？”
“是的。”
“为什么？”
“我说过很多次了，大卫，我不喜欢，你能不能不要再纠缠了？”
“你上一次说是在三天之前，三天时间过去，我认为你有可能改变心意。”讲这话的时候，大卫的脸色相当的严肃，仿佛是在讨论一个学术问题。
“我再重复一遍，不管是三天，还是三个月、三年，或者是一辈子，我们都不可能，你死心吧。”
“这是不可能的。”听到叶嘉懿如此说，大卫的脸色也没有任何变化。他推了推眼镜架，继续说道：“我咨询过相关的心理学家，得到的结论是任何人的任何想法，都有可能因为任何事件而发生变化。三天事件你改变不了心意，是在我的预计之中的，但三个月后则未必。”
心理学家都扯出来了，叶嘉懿也是很无语。
看到叶嘉懿未讲话，大卫继续说道：“时间和经济成本的投入，相比得到你的芳心来说，都是值得的。我已经做好打一场艰难的攻坚战役的心理准备，这只不过是个开始。”
“你放过我吧行不行？我是有丈夫的！”
“你们离婚了。”
“二婚不值得你这样！”
“我建议你摒弃这种庸俗的看法。”
叶嘉懿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两次深呼吸后，她重新睁开双目，神色已经变回了那个精明的女投资人的模样。她说道：“好吧，我不管你现在是什么看法，现在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我要走了，再见。”
大卫很有风度的后退了两步，说道：“明天见。”
看着大卫离开，叶嘉懿一屁股坐回了座位上。拿起手机，翻开通讯录，她下意识的翻到了范哲的电话。
心里还在纠结着，茫然着，她的手指却已经触碰到了拨出键。
第八章 交差
猛往嘴里扒着米的范哲，看到手机上的来电，神色也是一愣。
“嘉懿的电话！快接快接！”
“妈，你眼神真尖……”范哲吐槽了一声。
本来，他还在纠结这个电话到底要不要接，但现在也就只能接了。
摁下接听键，范哲说道：“喂？什么事？”
那边叶嘉懿还没说什么呢，范哲老娘先不满了：“你干嘛说话这么冷淡？热情一点！”
范哲无奈的看了自己老妈一眼，轻咳了两声，没再做声。
那边，叶嘉懿的声音也很清冷。她说道：“你在浔阳？”
“嗯。”
“什么时候回来？”
问这句话之前，叶嘉懿是深吸了一口气的，那语气，仿佛一个普通的妻子在问丈夫什么时候回家一样。
虽然说得很生硬就是了。
范哲最反感这个，仿佛被施舍一样，他反问道：“回盛海？回去干嘛？”
叶嘉懿的心情立刻就冷了下来，她说道：“没什么，你有几件衣服在我这，什么时候拿走？”
“先放着吧。”范哲道，“嫌占地方扔掉也行。”
话刚说完，电话的忙音就传来了。显然，对面的叶嘉懿讲电话挂断了。
“怎么回事？”老妈盛怒。
“我也不知道啊。”范哲说道，“她突然打个电话回来，问我什么时候回去，都离婚了问这个是不是挺搞笑的？”
范爸在旁边恨铁不成钢：“气死我了，我怎么有你这么个傻儿子！”
范妈也很生气：“你这傻的……你那时候怎么把嘉懿骗到手的？”
“那时候是她追我的。”范哲老老实实的说道。
……
“老娘当年是瞎了眼才看上你个傻子的！”
叶嘉懿挂断电话后，差点把手机给砸了。
发完脾气之后，一阵委屈涌上心头，她忽然很想哭。
当初离婚，是范哲提的。范哲觉得她跟她上司大卫纠缠不清，但其实根本是个误会。
大卫是在追求她没错，但她明明果断的拒绝了；离婚前的一万次冷战归冷战，但那时候范哲没有收入，家里的一切开支，从房贷带车贷，不都是她一个人在承担？
还要怎样？
是，她承认，那时候她态度很不好，有些冷淡，让本来就在情绪谷底的范哲不仅没有在她这里得到慰藉，反而更加难受了。但，这样就至于离婚？
摇晃了一下脑袋，把眼泪憋了回去。
她才不是那种哭哭啼啼的小女生，婚姻失败，但眼下的生活没了范哲也照样还得过。
收拾好东西，她下班了。今天要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还要为一个新的投资案奋斗。
……
接了个电话，又被老爹老娘骂了一通后，范哲一脑门子的郁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而如果他知道了叶嘉懿的想法的话，一定会摇头。
误会、离婚前的冷战，这些都是诱因。真正让范哲提出离婚的本质因素，其实就一个字：累。
他累了。
曾经，范哲也是个理想主义者，对于自己未来的爱情和婚姻，有自己的期待。
但现实狠狠的在他的头上来了一拳。
人和人之间，果然还是有太多的不同了。
他期待的婚姻，是两个人互相爱慕，在生活中互相扶持，同舟共济，家庭美满和谐。但当两个人真的在一起生活之后，琐碎的事情犹如一根根结实的锁链，将他们各自缠住，挣脱不得又解决不掉。
两个人生活中有矛盾很正常，按照范哲所想，互相包容很重要。
你有你的想法，我尊重你；我有我的想法，你也应该尊重我。很多事情可以商量，可以互相帮助，但不应该强行要求对方一定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范哲不喜欢勉强别人，也不喜欢被勉强。
而叶嘉懿，是那种不太喜欢表达自己情绪的人，偏偏性格强势有主见。每次的矛盾，总会变成一场灾难。她犟着不肯低头，到最后总是范哲压下心里的不爽去哄、去妥协。
这或许是男人应该做的。但总是这样，男人也是人，也是会累的。
他投资那家公司倒闭的时候，叶嘉懿没有安慰他，还把他好一顿冷嘲热讽，什么‘早跟你说过’、‘你要吸取教训’之类的话，听得范哲很难受；后来，范哲又发现叶嘉懿的上司在追求她，这就让他心头的火气一下子冒了起来，提了离婚。
仔细想了想，自己确实不应该那么武断，叶嘉懿可能真的跟她上司没什么。
但提出离婚，范哲也并不后悔。
他现在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
坐在房间的位子上思考了一会儿，范哲很快又打起了精神，将这些苦恼抛到了脑后。
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眼下抓紧把手头上的事情赶紧给收拾掉，才是正经事。
总体而言，现在他手上的这个项目，除了工期紧一点，人手少一点之外，对他而言并没有太大的难度。
最关键最麻烦的地方，有‘维度’的智能演算顶着，他只需要负责设计工作而已。他自己是个在这行里摸爬滚打了好多年的原画师，米乐也算是业内老手，两个人合作多年，配合默契，虽然没有在一起工作，但是通过网络还是能够保持频繁的交流的。
而当下这个项目的设计难度，整体来说并不高，至少远远还没有达到范哲的上限。紧张的工期限制，也可以通过牺牲更多的休息时间来应对。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范哲顺利的完成了几个主要角色的设计和精细绘制。
而那边，米乐的工作也非常顺利的完成了。不同样式的城堡侍卫和仆人的绘制，对于她这么一个老手而言，不存在难度。稍微具有一定挑战的，是范哲布置给她的那个相当于最终boss的存在，城堡的主人，一个掌握了邪恶魔法的贵族。
为了追求效率，这些设计图，基本都没有做什么修改。实际上，只要整体风格不要跟人家的游戏有太大的差别，问题就不会太大。
范哲在自己和米乐完成一部分设计的时候，就会将这完成的部分，直接导入到‘维度’之中，争取不要浪费任何一点的时间。
在绝大部分的设计工作完成之后，他还跟米乐一起，完成了多张场景和人物的结合插画。
这些插画，其实就相当于这部要制作的短片的分镜头。而这些分镜头，将会和文字脚本一起，共同被‘维度’解读，以完成整个短片的串联，形成故事。
仍然是为了追求时间，这些分镜头，他们二人画得并不怎么精细。
其实，对于一般作品来说，分镜头不精细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维度’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存在。
对于‘维度’而言，就算是完全没有分镜头，仅仅依靠文字脚本的描述，它也能够完整的将整个短片给串联、制作出来。
但是文字描述是有非常巨大的误差的，同样一个场景、动作，换不同的人来描述，显然是会有一定的不同。完全通过文字脚本让‘维度’去验算，最终演算出来的东西，指不定跟预想之中的差距多大呢。
那么，一个详细的分镜头，就是非常重要的了。
而且，分镜头如果画得越加的详细，那么‘维度’在进行动作演算的时候，就会越精准，而且越节省时间。
但想要画出大量插画级的分镜头……太难了。
不是画不出来，而是太花时间。范哲自己现在画一幅超精细写实的插画，加班加点一周也撑死出两张，三张可能都搞不完。米乐不可能像是他这么拼，就正常的工作效率而言，一张用一到两周的时间是很正常的。
如果需要大量分镜的话，全画成插画级的作品，时间消耗会很大，还不如扔给‘维度’去演算。
就算有些结果没有达到预期，范哲也没别的办法了。
不过，待到一切工作完成之后，看到最后的未渲染半成品的时候，他对整体结果大体还算是满意。
‘维度’的演算能力还是非常靠谱的，三个主要角色的形象，在维度的演算之下，已经从原画变成模型。
模型的细节非常好，放大仔细看看，布料、皮甲、金属……各自的特点都已经清晰的展现出来了。
而在场景上，城堡的全貌完全还原了原画中的设计，尤其是最重要的，也是动画正片之中剧情**所在的那个宴会厅，所有的家具、摆设、以及装饰风格，都显得那么精致且写实。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宴会厅上面的那个大吊灯。这个吊灯，范哲在画原画的时候就参考了许多家居设计大师做出来的灯具图，画出来的成品极具特色，显得非常精美。
播放起来，范哲看到了在宴会厅的那场最终的打斗，整个动作设计流畅而完善。
这套动作，是他绞尽了脑汁，构想出来的。将其写成文字，导入到了‘维度’系统之中，配合上一些分镜头的原画，用于‘维度’在进行动作设计的演算的时候，作为指导。
虽然很流畅，但是并没有达到范哲一开始构想的预期。那些有分镜头原画的关键画面倒还好，但是纯粹依靠文字进行描述的地方，就只能纯靠‘维度’系统，自行理解文字并演算了。
但文字的描述，是会有误差的，这很难避免，也就导致了‘维度’演算出来的东西，跟范哲想的其实并不完全一样。
未来，这个问题不是没有办法解决。比如说画更多的分镜头插画、比如说用更多更详细更精确的文字去辅助描述。
毫无疑问，那会是个很大的工程，现在范哲并没有条件去做。
不过，就现有的情况来看，整个动作的完成度也已经非常好了。至少，第一个利用‘维度’做出来的商业作品，能够达到现有水准，范哲表示很满意。
他相信，这玩意儿拿去给‘巨神游戏’交差，那肯定绰绰有余了。
第九章 不能同富贵
六月初，位于蓉城的‘巨神游戏’办公楼。
高以翔看着气势汹汹的踏进自己办公室的两个人，心头升起一股烦闷和失望。
烦闷是对拉莫斯的，而失望，是对另一个进来的男人。
那人是赵立勤，‘巨神游戏’的老板，他多年的好友。
这两人来找他的原因，他已经提前知道了。
果然，拉莫斯那家伙一开口，就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高，很遗憾的告诉你，你的失职致使公司受到损失的事实，我已经报告给老板了。”
“你信他？”高以翔看着赵立勤，问道。
赵立勤避开了这个问题，说道：“老高，咱们两个是老朋友了，本来在这种事情上我不该怀疑你，但是你支付了我们制作开头动画的预算，把项目外包给了一家没有任何资质可言的小作坊，这件事情总要有个交代。”
“交代？人家活好又便宜，为啥不能给人家做？你就听这个外国佬的一面之词？”
拉莫斯也是懂中文的，他说道：“活好又便宜，也是你的一面之词。现在，距离时限已经不远，我们宣传工作也早就已经开始了，结果现在开头动画还没个影子。”
“宣传工作是你负责的么？你有资格问么？”
赵立勤开口了：“我有资格问吧？”
听到自己的老伙计说出这句话，高以翔心里最后一点火也熄灭了。
他意兴阑珊的说道：“当然，你是老板，你有资格，自己过来看看吧。”
随手在桌面上打开了一个视频文件，他就让开了位置。
赵立勤和拉莫斯两人凑了过来，看到了一个视频。
这是个未经渲染的动画视频，看起来很粗糙，但是两分钟看下来，该有的都有了。
尽管，拉莫斯和赵立勤对这方面懂得不太多，可就算如此，他们也能看得出来，这是个成品。
“人家已经把该做完的做完了，已经交付了渲染农场，估计要不了多久的时间，就能拿出最后的成品，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拉莫斯神情有些尴尬，他梗着脖子犟嘴道：“这说明不了什么，谁知道这东西渲染出来到底是个什么样？”
“好了，拉莫斯，别说了。”赵立勤道，“我希望你以后向我报告工作，最好还是把事情调查清楚了再说吧。”
“好的，老板。”拉莫斯只能把自己的话憋了回去。
赵立勤转过头，看着高以翔，态度变得很温和的说道：“这次不错，不过还是要尽快催促那边，让他们赶紧把渲染完成的成品拿出来。我们的宣传工作很需要这种能够更好的展示游戏风采的东西。”
“好。”高以翔面无表情的说道。
目送赵立勤和拉莫斯两人离开自己的办公室后，高以翔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
从抽屉底下翻出了一盒烟，点上一支，吸入肺中，他猛咳了两声。
“真他妈呛……”说完，他又抽了一口。
他戒烟已经有两年的时间了，平常已经不抽了，但是特别烦闷的时候，会点上一支。
比如说今天。
老赵是他多年好友，他们两个人算是一起开创了‘巨神游戏’。那时候，老赵手里有点钱，创业初期的资金投入，都是靠了他。而高以翔，则算是技术入股。
两个人，多年以来算是合作无间了。赵立勤负责商业、负责运营，而他，则一手搭建了公司的项目组。两个人在三四年的时间里，从无到有做出了‘巨神游戏’。
他总以为，他们二人能够继续这样合作下去，把‘巨神游戏’做得更好。甚至，随着公司的业务扩张越来越大，他甚至有一个野心：做国内最顶尖的游戏公司，甚至闯出国门，到世界的舞台上，跟那些国外的游戏大厂一较高下。
人总要有点梦想的，但有的人只愿意咸鱼。
他记得他第一次跟赵立勤聊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赵立勤表示出了明显的敷衍。后来，他也慢慢的看出了，自己的这位老伙计，思路有点转变了。赚钱，似乎变得比做游戏更加重要。
钱嘛，谁不喜欢？只是，高以翔还是想要站着把钱赚了，但赵立勤则不然。
在《刺杀小队》这个项目上，两个人起初就有过不少的矛盾，最主要的问题就是在付费点上的设置。
游戏售卖的定价策略也就算了，但赵立勤希望能够在游戏内加入更多的付费点，甚至是以牺牲游戏性为代价的。这一点，高以翔作为主策划，是肯定不能同意的。
两个人那时候就爆发过一次很剧烈的争吵，最后高以翔用强硬的态度，将赵立勤给顶了回去。
这已经很不容易了，毕竟严格来说，赵立勤才是公司老板。
本来，他天真的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后来，没想到赵立勤从美国挖来了拉莫斯，做公司的技术总监。
从那开始，他这个主策、项目主导者，跟拉莫斯之间就一次又一次的爆发冲突。
他之前其实很纳闷，为什么他跟老赵这么多年的战友情，还比不上这个老外？多次争吵之中，赵立勤看似是以中立态度在调和矛盾，但明里暗里，很明显是站在拉莫斯那一边的。甚至，高以翔还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在项目组织中，自己的权力，一点一点的被剥离了。
但是现在，他逐渐想明白了一个问题：赵立勤不是真的傻，看不出来拉莫斯的水平不行。他的这位老朋友，搞不好就是借着这个老外的手，正在一点一点的把自己排挤出公司的权力核心。
也正是因为想明白了这一点，他才感觉心寒的。
“能共患难，不能共富贵，真是无奈啊……”他感慨了一声。
把抽完的烟掐灭，他拿起了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高总？”那边是范哲的声音。
“是我呢。”高以翔说道，“感谢范总啊，不好意思，催了你那么多次，你这次算是帮了我大忙了。”
“应该做的。不过，按照协议，你们应该给我结一部分的项目款了。”
“没问题，财务已经在走流程了，我去催下，最晚明天，百分之六十的款项就会打到你的账上。”
“谢谢。”
第十章 新项目
范哲在电话里，很明显能够感觉到那边的高以翔情绪不怎么好，但他也没有多问什么。
他跟高以翔之间，本来也就只有合作关系而已。两人在此之前也并不认识，范哲不是那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人家心情不好，只要不是因为自己，那何必多管呢？
多关心关心自己的事情，才比较重要。比如说，他现在就对于高以翔所说的、可以先期结算出来的那百分之六十的款项，很是期待。
按照他跟‘巨神游戏’的协议，这个项目的整体价格，是五十五万人民币。
就这个价格，扔到市场平均水准来看，也就做个五毛钱特效的短片罢了。
顶级视效的动画，不说美国皮克斯的、不说史克威尔的最终幻想大电影，也不说像是山口山那样的开头动画水准，哪怕是档次再往下降一档，每分钟的制作成本都是以数百万美元来计算的，仅仅是后期的渲染，就是一笔昂贵且耗时极为长久的工作。
按照‘巨神游戏’最开始的四十五万预算，想要做个两分钟的动画，那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会很一般很一般。
虽然，范哲这做出来的这一套，肯定也达不到上述那些业内最顶级的公司、最大程度的投入能够做出来的水平。
不是‘维度’做不到，而是时间太短、人手太少了。
可尽管如此，整体看上去的水平，那肯定是非常过关的了，自吹一声电影级也不为过，反正绝对要比‘巨神’一开始预期中的好得多。
放外面，这两分钟的开头动画，市场价怎么也得翻好几倍吧。
不是范哲第一次在这行试水、外加很缺钱的话，他肯定不至于弄得这么便宜。
还好，最终吕裕祥作为一个合格中间商，还是发挥出了他的作用。他在跟‘巨神游戏’谈的时候，颇有些狮子大开口的意思，总而言之是把最终的报价，定在了五十五万，比一开始巨神的预算要多出来了不少。
无论如何，活儿现在已经干完了，再去纠结着想这些东西没有什么意义了。先期结算出来的百分之六十的款项，有三十万出头。拿到这笔钱，已经必然能够解决掉范哲当下的一部分燃眉之急。
比如说，还债；比如说，赶紧淘换台好点的机子。那种几百万的服务器买不起，最不济搞个移动工作站也好，范哲是受够了他这台个人笔记本电脑了。
当然，想这些还为时过早，等到钱到手了，再研究怎么花比较合适。
更何况，他还得先把渲染农场的花费、把米乐的工资给结清掉呢，到时候具体能剩下来多少钱到他自己的口袋里，还是个未知数。
收起这些想法，范哲的注意力重新放回了他的正在游览的网页上。
之前，在做完了《刺杀小队》的开头动画的工作，交付渲染之后，他就闲了下来。
人是闲不住的，尤其是还在欠债的情况下。
动画已经交付给了渲染农场，接下来的事情基本跟他无关了。而他现在，目光也要稍微放长远一点，至少要开始考虑自己的下一个工作了。
先前，他跟吕裕祥有过一次通话，除了确定了‘巨神游戏’的这个开头动画的中介佣金，在整个项目款项都打过来之后再结算之外，他也问过吕裕祥，还有没有别的类似的工作了。
很遗憾，吕裕祥那边给出的答案是没有。老吕不是专职搞这方面的，尽管他有这个志向，但现在人脉还没开拓过去，‘巨神游戏’的这个外包项目，也是适逢其会。
不过，他也保证了，如果手上有相关的项目的话，一定会第一时间跟范哲联系的。
老吕这条路暂时走不通了，范哲只能想想别的办法。
于是，在网络上闲逛的时候，他看到了《全职高手》动画特别篇。
范哲一直很着迷小说、电影、动漫这些东西。尤其是在工作之后，忙碌之余仅有的娱乐，也就只有这些了。
曾经，他很喜欢《全职高手》这部小说，以至于后面出动画版的时候，他也确实追着看了一段。
不得不说，按照国内的动漫制作水平来看，《全职高手》第一季的制作水平还是很不错的，也确实火热了一段时间。但是在他看来，这远远不够，至少动画并不足以展现出他对于《全职高手》那个世界的幻想。
四五月的时候，《全职高手》特别篇出了。那时候，范哲没怎么关注过，以至于今天随意在网上瞎逛才看到。
点开，瞅了两眼，范哲皱上了眉头这画风跟第一季挺像的，但是很多细节、很多设计上的东西，明显有不同。
心里升起了一个模糊的念头，他去搜索了一番关于《全职高手》的新闻，发现他一开始的看法果然没错：《全职高手》的版权所有方，也就是乐文集团，更换了《全职高手》的制作方。这个特别篇，是新的制作公司做的，同时第二季，也会交由新公司来做。
接着，范哲就在微博、论坛上，看到了一出制作公司与版权所有方的撕逼大战。
那些个公司都有各自的公关，不会轻易撕破脸皮的亲自下场。但是粉丝之间的大讨论，以及新闻之中所透露出来的内容，让范哲看了一出好戏的同时，也嗅到了机会：好像，现在乐文集团跟新制作方，有了非常大的矛盾，双方颇有一种谈不拢，要闹掰了的意思。
那么，自己是不是有机会，能够担当这个第二季的制作方？
《全职高手》第二季动画，按新闻来看，定档到了明年，现在是六月初，时间不知道还赶不赶得上。
还有一个问题在于，《全职高手》虽然有一些3d转2d的技术应用，但是总归而言，是2d动画。
‘维度’能做2d么？
应当是能的。
‘维度’的功能，范哲到现在还不算是完全的摸索出来。这个系统很复杂，而且又没有教程，范哲研究这玩意儿的使用方式，也花了不短的一段时间。
早先，在摸索‘维度’的功能的时候，范哲曾经看到过与2d动画相关的一些功能。
似乎应该是要再去这个巨大的宝库里面再翻找翻找的时候了。
而且，范哲也需要拿起纸和笔，来记录下自己的一些想法。这是他个人比较喜欢的一种思考方式，同时随手记录，也方便回头查看。
第十一章 目标全职
2d动画并不比3d容易，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除却那些顶级视效动画之外，大部分常见的3d动画，制作成本比之2d其实都要低上不少。
例如当下的2d动画中，比较常见的3转2的技术手段，很大程度上解决了二维动画中最费时费力的那一部分。很多画面不再需要画师去手工绘制了，由技术手段来解决就好。
像近两年比较重磅的作品，新海诚的《你的名字》里，那些浪漫、美丽、充满艺术感的画面，是艺术家门与技术的进步，相互合作得来的精品。
在范哲的构思当中，他想要去做《全职高手》，那质量必然是奔着比现有的水准更高、更精细、更有美感的目标去的。
但问题在于，乐文那好大一个处于内容上游的集团企业，手握一万个火热的网络小说的版权，凭啥跟自己这只小虾米合作？
尽管，范哲看到了许多乐文集团对于之前、以及现有的制作公司不满，以及上档日期一拖再拖等传闻，这些似乎都是对他非常有利的消息。然而，这些消息都仅仅只是网络上的‘传闻’，哪怕是各方爆料的人马，好像都挂着一些内幕知情者的模样，但是真相早就成了个罗生门。
可他仍然决定试一试。
他当下也有了个大概的想法。
全职特别篇的口碑，较之第一季有非常严重的下滑，同时爆出来的各种消息，表明了乐文集团与制作公司有各种内部撕逼的迹象。那么，范哲决定，自己把这个特别篇，重新制作一遍，以更精良的模样，上传到网络上去。
他希望能够通过这种方式，引起乐文集团的注意，以更优良的制作，以及在制作费用上的一定让步，换来这个项目。
至于版权问题，他暂且没有去考虑。
这玩意儿，要界定起来其实很难。如果范哲做了一套《全职高手》特别篇的动画，然后卖掉了，或者通过其进行商业运作来赚钱，那肯定是侵权的，人家一告一个准，怕是得赔得倾家荡产。
但是，范哲本就不打算把接下来会做出来的特别篇的动画，用作商业用途。他不打算卖钱，也不打算卖广告，完全以一个粉丝的角度，重做，算是不用于商业用途的同人创作。
这样算不算侵权？
难以界定，但暂时范哲决定先干着。
反正，他最终的目的，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引起注意，同时宣传品牌。
不像是《刺杀小队》的开头动画，那个是人家‘巨神游戏’的，宣传的时候不会带上他任何一句。
但是，在接下来要做的作品之中，范哲已经决心要在每一部上面都打上自己的烙印。
等手头宽裕一点之后，他肯定会去找一些中介，把自己的工作室给注册起来。连名字，他都已经想好了，就叫‘维度’。
在这前提下，哪怕最后他的想法落空了，没有能够拿到《全职高手》进一步的合作可能，那也没有关系。片头和片尾打上的‘维度娱乐’的字样，将会成为一个招牌。累积下来的口碑，以及有了一定流量的代表作之后，对于后续的发展，总归还是会有帮助的。
想明白了这些之后，范哲也就甩开膀子干了。
《全职高手》特别篇所讲的故事，大约总结起来，就是主角叶修，是退役职业玩家大神选手，潜水期间跑去职业玩家圈的全明星周末里装了个逼的故事。
这里，其实应该算是原著的一个比较经典的小**了。可以看得出来，在当下已经放出来的动画之中，人家也是有意识的做了这方面的剧情，但是体现出来的效果，在范哲这个原著粉的眼里看来，是远远不够的。
在剧情的最后，叶修使出‘龙抬头’这一招神技操作，本来应该是整个特别篇三集的内容里，最大的一个**，但是在动画之中，这个**体现的力度并不够。
原因让范哲分析起来，他认为一方面可能是制作者在剧情的把握力上、对原著精髓上的理解上，都有一些不足；而同时，另一方面的原因，也是限于制作水平，最后那一招‘龙抬头’的震撼感，没有发挥出来。
如果范哲要做出一个口碑大幅度超越现有动画的作品的话，肯定是要把这里做得更令人震撼，这是整个特别篇三集动画里，让整个故事升华的地方。
而除却这个地方之外，前面可供修改的地方，也很多很多。
比如人设。
《全职高手》动画的人物设计，按照国产动漫的水准，其实做的还算过得去。但在范哲这个顶级美术师的眼里看来……也就那样吧。
他在国内原画、插画这一行，虽然名气并不算特别大，但真要说手头上的水平，满分一百的话，九十九可能有点不谦虚，打个九十五分应该稳稳的。
在他看来，人设上肯定有非常多的能改进的地方。甚至，如果交由他来做设计的话，他肯定不会做成现在这样。
但这方面要去改，问题会比较大《全职高手》第一季的口碑还算不错，像是叶修以及他的角色君莫笑、一叶知秋，还有像是黄少天、韩文清等等这些人气角色，形象已经定了下来，还算是比较深入人心。在这方面大改，乃至于改得面目全非，那就很有可能引起一个问题：粉丝搞不好会不认这是《全职高手》。
但不改，范哲自己心里有点过不去，比如黄少天的夜雨声烦，这是原著中范哲比较喜欢的一个角色，但是动画里，这个角色的人设表现力，跟他所期待的差得太远了。
既要把设计水平往上提一大截，又要跟原版的够像，至少不能让人觉得大变样了，这是个非常需要权衡的地方。
范哲挠着脑袋，决定先画画看。
看着原版的人物设计，他尝试着自己画了一版黄少天的夜雨声烦，这是一个带铠甲的剑客角色。
画着画着，他开始尝试在原版的配色、造型基础上，修改以及添加一些细节。
铠甲还是那套铠甲的造型，但是在范哲的手里，这套铠甲很快就变得更加真实。
真实感，来自于细节。铠甲上面的纹路，每片甲胄之间连接处的处理，一些细小的装饰……
慢慢的将这些东西一点点的画上去，修改掉原版人设中不良的地方，很快，一个全新的角色，就在他的手里成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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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全职》相关剧情和描述，纯属虚构，如有雷同，那真的是巧合。乖巧.jpg
第十二章 配音
看着新成型的角色，范哲满意的点了点头。
“效果还是不错的嘛……”他感慨了一声。
新的‘剑圣’，乍一看上去，似乎跟原版的相差不多，但是将两者摆在一起进行比较的话，一眼就能够看得出差别：画风没变，但是却更有味道，人物变得更为细致，这种调整以及添加的设计内容，让整个角色看上去更加具有美感。
搞完一张图，范哲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觉有点饿。
时间已经八点了，晚饭早过了。
摸出电话，给老娘打了一个，得知老爸老妈去了别人家做客，看他在忙就没叫他。
这意思，是要自己解决晚饭了。
跑了趟厨房，自己炒了份蛋炒饭，一边填着肚子，他一边思考起了另一个问题。
画面的问题，他自己手里的功夫，以及‘维度系统’，都能够帮他解决。
但是，声音怎么办？
之前，《刺杀小队》的开头动画，声音问题范哲是丢给了‘巨神游戏’自己去解决的。
刚开始接手这个项目的时候，这方面的东西他就已经交代好了，也落实到了合同之中，‘巨神’对此也没有太多的意见。反正，那段开头动画里，连一句台词都没有，好弄得很，从他们自己游戏的音源库里扒拉扒拉，就能弄得差不多。
可眼下的这部作品，范哲是要做出最终的成品，并且发布到网络上的。声音问题，他得自己解决。
在这方面，他可就没有太多的经验了。
如果仅仅只是声效的话，还稍微好说一点。网络上可以找到一些免费的音源，同时他以前做游戏的时候，公司留下来的遗产里，音源库也还是在的。这东西，又不是实物，破产清算人家也清算不走。虽然严格意义上，他没有资格再用以前原公司的音源库了，但是可以偷偷用。
当然，他并非是做音频出身，对这方面的技术了解的并不多，还得找个靠谱的人来合作。
但是配音演员这个问题，怎么解决？
最好的解决方案，当然是找原版的配音，但那很明显并不现实。
且不说他给不给得起人家的价格的问题，那些配音演员虽然名声在外界不怎么显露，但是不少都是在国内这一行当比较有名的了，人家干啥要来给他这个同人作品做配音？
不用原版配音，自己再去找一波配音演员？
成本是一方面的问题，声音的相似度也很难做到完美。
考虑这些问题，范哲有点头大。
吃完蛋炒饭，范哲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坐在了电脑前面，翻开了‘维度’系统。
‘维度’给他带来过许多惊喜，而且这个系统，到现在范哲也算不上研究透彻。
碰上问题了，他打算就在‘维度’里找一找，看看能不能寻找到一些解决办法。
同时，他也考虑好了备选方案。要实在不行，到时候就花钱找一批配音来做做看吧，尽量模仿原著的声音。虽然这必然会产生问题，导致最终的成品出现瑕疵，但是如果没别的办法的情况下，也就只能如此去做了。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翻找着维度中的各种功能的范哲，还真的找到了一个能够对现状带来改观的东西！
那是‘维度’的一个子工具，李维管它叫‘维度调音’。这玩意儿，可以实现的功能是调整声音，也是个黑科技工具了。
研究了一会儿，大概弄明白这东西要怎么运作之后，他很快就兴致勃勃的试验了起来。
打开《全职高手》其中的某一集，将其中的一段对话台词截取了下来，作为目标音源。同时，他自己则找了另外一段台词，作为原始音源。
两段音源一起丢进了‘维度调音’里面去进行演算，电脑又变得卡顿了起来。
范哲并不以为意，这是‘维度’在调用计算资源，进行智能演算的时候肯定会带来的影响。
计算机的配置，再一次拖了工作的后腿。
当然，毕竟只有一小段而已，其实演算也不会太久太久。
只不过范哲熬不住了。
“算了，让机器先跑着吧，抓紧睡一觉，明天再搞。”
抱着这样的想法，关掉了显示器，他上床躺着去了。
这段时间以来，做《刺杀小队》的开头动画，确实太拼了。哪怕有个米乐，远在盛海，为他担负了一部分的工作量，剩下压在他身上的担子，仍然很沉重。
他是真的累坏了。
本来以为把所有前期的工作做完，完整的动画稿子也交付渲染了，今天应该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早点睡，补补觉，结果没想到，自己作死又跳进了另一个大坑。折腾折腾着，现在也到了晚上
不过，生命自然需要拼搏。先前人生的重大失败，也让他没有资本现在就去过舒服日子。
更有何况，他现在还在青春的尾巴上挂着，还不到过舒服日子的时候。
青春这东西，到底什么时候结束？暂时还没有定论。但在范哲眼里看来，青春是自己定义的。
你若愿意，你的生命永远都在春天。
给自己灌了碗鸡汤，闭眼秒睡，直到天亮。
天亮之后，查看了一下电脑的情况，演算早已经完成了。
将完成之后音频播放了一遍，效果惊艳。
这是两段完全不一样的台词，但现在听起来，虽然台词不一样，却就像是一个人所说的一般。
效果好得有点惊人了。
尽管，他在做这段配音的时候，已经尽量的去模仿原版了，但是他并非专业，跟人家原版的配音，仍然差得非常远。
然而，‘维度调音’却将他的声音，完全变成了原版的模样。
问题肯定还是存在的，范哲不是配音演员，以前也没干过这种事情。维度可以把他的音色、音调调整得跟原版一样，但是语气、配音时候的艺术感，那种抑扬顿挫，且具有真实度的感觉，仍然是没有。
这是‘维度’不能解决的。
维度可以把一个人的声音调得跟另一个人几乎一模一样，但是语气则没有办法，那是配音演员许多年的专业训练得来的吃饭的本事，智能演算弄不成那样。
毕竟，‘维度调音’只是个子工具而已。
但就算是这样，也几乎彻底的解决掉了范哲的烦恼。
第十三章 发工钱
现在摆在范哲面前的选择，有两个。
一，是自己做配音。他一个人可以将所有的配音工作，全部包办，然后交给‘维度调音’去处理，最终处理成跟原版的诸多角色相似的音色。
可如果这样的话，最终作品的配音质量……肯定惨目忍睹。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那配音水平，发出去之后，肯定一万个人质疑：某某原配音的水平怎么下滑得这么严重？
一些实在没办法的地方，就算了；但能做到的，哪怕是麻烦一点、代价大一点，他也希望去做到最好。
毕竟，这会是将来‘维度工作室’的第一个作品，还肩负着为范哲勾搭上乐文集团的重任。
所以，他咬咬牙，决定还是走第二条路：去找比较专业一点的配音团队，把整个配音完成，然后再通过‘维度’去修音。这样一来，音色的问题有智能演算解决，配音质量也将会有一定的保障。
虽然，国内的配音，跟像是日本这样动画工业发达的地方培养出来的水准极高的声优行业没得比，但至少比范哲自己来强得多。
配音的问题，算是范哲的一个心腹大患。这个问题被解决了，《全职高手》特别篇重置版的项目，就可以正式开工了。
昨天搞完了一张人物设计，但剩下的工作还很多，早点开始，早点完工，才能早点抢占先机。
一个人干肯定不如好几个人一起干快，在这件事情上，范哲仍然打算找米乐去合作。同时，还有个声效的问题，他也得找个帮手。
拿起电话，在电话簿里翻找了一会儿，他找到了合适的人。
一个电话拨过去，那边接听的人是个年轻的声音：“喂？范总？”
“是我呢。”范哲说道，“小柯，你最近干什么呢？”
“公司倒闭了我也得吃饭呐，就重新找了个工作，这会儿刚上班儿。范总有啥事儿不？”
听到对方已经重新找了工作，范哲心里有点往下沉。
电话对面的小柯，全名柯建良，是以前范哲那个公司的员工，负责公司游戏项目的声效方面。
在范哲的印象里，柯建良是个挺有工作能力的人。虽然年纪不大，工作经历算不上丰富，但手艺确实不错。
关键是，范哲认识的声效方面的人很少，柯建良正是其中之一。联系他，目的当然是为了给接下来要做的《全职高手》找个音效师。
然而人家已经找到新工作了，这就有点麻烦。
不过转念一想，有工作怎么了？
他开口问道：“是这样的小柯，我最近有个做动画的项目，少个音效师……我知道，我知道，先听我说完。你刚入职没多久嘛，肯定不会轻易换工作，不过有没有兴趣做外包？”
外包这个词，打动了小柯。
“嗯……多少钱？动画声效我做过，有经验，能搞。”
“价格按照市面上的来，肯定不会亏待你。”范哲说道，“具体的情况，我这个项目暂时还没走到做声效的时候。等过些日子，我把资料发给你，你看着弄下？”
“好嘞，没问题。”
……
无论做什么事情，困难总比想象之中的多。
但相比于‘困难’这个词，范哲更喜欢将其称之为‘挑战’。
将路上的一个个挑战解决掉之后，不知不觉间你就会站在终点。
配音、声效这两大问题已经处理完毕，《全职高手》的重制版，可以加速运行了。
在美术上面，他仍然不打算自己一个人死扛着干。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愿意把米乐一起拉上。
米乐手底下的功夫，一直都是值得信赖的。
不过，在找她之前，范哲决定，先把《刺杀小队》开头动画结算下来的钱确认好。
虽然米乐是他的老部下，两人私交不错，那位年轻的母亲也很信赖范哲，但这并非是范哲可以随意支使人家的理由。人家米乐也得养家糊口，钱始终是个大问题。
之前是穷，没办法，现在手头稍微富裕了一点，人家之前一个半月辛勤工作的薪水，也就该给人家结算清楚了。
拿出手机，点入银行app软件，看到三十万的钱款已经到账了之后，他就给米乐打了个电话。
寒暄一番，问了问她们母女的近况后，范哲就说道：“之前两个月的薪水，我给你结算过去吧，把你的银行账号发我一下。总共五万块钱，有没有什么意见？”
米乐表示有意见：“太多了吧？”
“不多，你能提前结束自己的休假来帮我的忙，已经让我感激不尽了，这是你应得的。”
“好吧，谢谢老大。”
“不客气。”
做《刺杀小队》的动画，占用了人家米乐差不多一个半月还要多的时间，按工资算也得给人家三四万块钱呢。至于多出来的那一万块，算是项目奖金吧。
其实这真的不算多。
按照米乐的水平，她出去找工作，有大把的游戏、影视公司会要她，薪酬一个月两万块妥妥的。一个工作经验丰富、熟练掌握多种绘画风格、有大量成熟作品的原画师，想发财可能没啥希望，找个常人来看算是高薪的工作，问题不大。
从此也可以见得，做这方面的东西，cg动画什么的，真的很烧钱。
如果按照一般的特效公司，动用十来个人的团队，工种囊括了原画师、模型师、渲染师等等一系列的数字艺术工作者。先不说三个月能不能把《刺杀小队》的开头动画做完，仅仅就是这笔工资的开销，怕就差不多了。
再算上设备……没哪个煞笔公司会接这个五十五万的单子，翻个几倍还差不多。
把薪水问题结算清楚之后，范哲又问了下米乐愿不愿意加入到他的下一个项目，米乐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末了，那位年轻的母亲还问道：“老大，你是不是准备要东山再起？”
范哲心头有些震动，他下意识的挠了挠脑袋，说道：“这事儿我还没想清楚呢……”
米乐道：“好吧，那老大你想清楚了告诉我一声。”
“我要真再搞个工作室起来，你还愿意跟我一起干？”
“愿意啊。”米乐理所当然的说道：“你这么好的老大，我哪儿去再找一个？”
随后，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别让我等太久啊，我还要养晓晓呢。”
第十四章 大魔头
没有梦想，人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范哲不是咸鱼，虽然前公司倒闭的时候他咸鱼过一段日子。但本质上，他是个爱折腾的人。
要不然，一年前他也不会抛下高薪收入，跑去跟人搞什么创业。
走出创业失败的灰暗后，范哲拿到‘维度’，心中也就自然而然的再一次燃起了雄心壮志。
但暂时还只是停留在雄心上面。
结束与米乐的通话后，范哲陷入了沉思。
之前被债务问题逼得急急忙忙就投入到了紧张高压的工作之中，他还一直都没有好好的对未来进行过规划。
拄着下巴想了一会儿，他突然想明白了。
“管那么多干嘛，我有‘维度’，我还怂毛？”
有这个黑科技大杀器，别的不多说，至少在数字艺术这一整个大的方面，范哲相信自己未来至少打遍地球无敌手没有任何问题。
游戏、动画、影视……‘维度’能够发挥的地方太多了。而同时，范哲作为一个各种文化的爱好者，时常会有一种遗憾。
很多他很喜欢的东西，比如小说、游戏。
这些作品，现实一点想，其实都很难拍成电影。而有些他想要玩的游戏，比如一款仙侠题材的3a大作，在肉眼可见的未来里，怕也很难会有人投资做出来。
既然现在他有这种能力，那为什么自己不做呢？
甚至说，虽然他现在很缺钱，但想想，仅仅只是做一个开头动画，就快要把自己的债务问题给填上了。放眼未来，他是不可能缺钱的。就算是当一辈子给人代工做特效做动画，也能靠着‘维度’，赚得盆满钵满，毕竟成本和质量优势在这里，至少在这个时代是没人能跟他比的。
然而这样总归不是他的理想。
或许曾经他会向现实低头，但如今有机会，又何妨去向着自己的理想走一遭？
当然了，不管目标多远大，实现的方式永远就只有一个：把眼下的事情，脚踏实地的做好。
眼下，摆在范哲面前的，除了想办法争取成为《全职高手》动画的制作方之外，还有个事：至少先把一个工作室搞起来。
之前他有考虑过，工作室要不然就放在自己的家乡浔阳，但后来，还是觉得有点不太靠谱。
浔阳近些年发展还可以，但总归是个中部地区三线城市。搞这一行的人，不多。
哪怕手里有‘维度’，但经过《刺杀小队》的那个项目之后，他还是觉得，单打独斗不靠谱。他总归还是要帮手、要一个稳定的团队，一起做事业。
而像是盛海这样的一线大城市的人才聚集效应、信息集中效应，都是浔阳三四线小城难比的。
在盛海找专业的美术师，一抓一大把，大牛小牛满地走。在浔阳？罢了吧。
挠了挠头，范哲觉得，自己可能在浔阳呆不了太久的时间了。
“再在家呆一段时间，就要筹划重返盛海的事情了……不过，工作室的事情可以先搞起来。”
现在，开个工作室很简单，手续也并不复杂，走个体商户就好了。相关的事宜，也有的是相关的中介公司去处理，只需要缴纳一小笔费用就ok。
他之前在盛海混了这么些年，这点人脉还是有的，几个电话打完，把钱一划过去，事情就算是妥了。只要过段时间去盛海，找个靠谱的地方，工作室也就相当于搭建起来了。
就此，范哲也总算告别了单人作战的模式，成功升级成了小作坊。
“工作室的名字啊……就叫‘维度娱乐’吧。”
……
搞完这些事情，他暂时也算是闲了下来。
那么，接下来就可以全力以赴的做下一个项目了。
看看时间，距离午饭还有一会儿，他决定趁着这点时间，把《全职高手》的一些人物和场景设计的工作，拆分确认清楚，然后将其中的一部分发给米乐。
既然米乐已经答应了加入他的下一个项目，那么这个人力肯定要用起来的，不然发那么多工资干嘛？
“我果然也是个合格的资本家了！”
但他今天的电话，却尤其的多。
刚刚开始干活儿没多久，手机就响了。
一看来电显示，范哲的表情有点精彩。
“这小姑奶奶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略有点头疼，但这个电话肯定是不得不接的，不然对面那个人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深吸了一口气，接通电话。
“范哲、范哲、范哲！”
还没等他开口，那边就叫了起来。
“是我，怎么啦？”
“听说你回浔阳了？”
“是啊。”
范哲心里窃喜，还好我回浔阳了，这小姑奶奶怕是还在盛海呢吧？
乌娜的下一句话，却让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好巧，我也在浔阳呢！快出来请我吃饭！老胡羊肉馆好久没去啦，等会儿见啊！”
言罢，也没等他答应或者不答应，电话就挂断了，留下范哲狂翻白眼。
这小姑奶奶，算是范哲的学妹兼邻居，叫乌娜。
不是外国人，正儿八经的汉族，姓乌名娜。
她爹和范青，是老同学，两家以前又住在隔壁，关系就很好，哪怕是后来，范家和乌家都各自搬家了，也时常会有往来。
乌娜和范哲是上的同一个小学、初中、高中，她比范哲小两届。于是，两个人经常一起上下学，按照双方父母的意思，是范哲这个当大哥得照顾小妹。
但实际上，虽然乌娜比范哲小三岁，但从来都是乌娜罩着范哲。
没办法，那姑娘从小就是个混世魔王。
虽然不抽烟不喝酒，而且学习成绩很好，但是在学校却颇有些呼风唤雨的样子。最喜欢吊儿郎当的穿着身运动服一样的校服，嘴里叼着根冰棍或者棒棒糖，身后跟着一批不良少年少女，在学校周边乱晃，十足大姐头模样。
而范哲，上学的时候是个正儿八经的小透明，成绩中上，模样中上，性格不内向也不外向，反正就个很正常的学生，跟风光的乌娜完全两样。
记得有有一年，不知道怎么有个学校的小混混要揍他，结果反而是乌娜，给他把事平了。
那事儿范哲一直觉得自己有点丢脸自己堂堂一个初三强者，居然被一个刚入初中境界的小姑娘给捞了一手？
而范哲最被乌娜吓到的一次，是初三中考刚考完的时候。
一走出考场，乌娜那小魔王，带着一票人，把他给围了。
然后，那时候刚读完初一、不过十四岁的小姑娘，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捧花，当众向他表白。
范哲当场落荒而逃。
同样的场景，在他高三高考毕业的时候，刚过完十六岁生日的姑娘，又来了一次。
那一次范哲跑得更快。
第十五章 我又可以追你了
‘老胡羊肉馆’的招牌，比记忆里的更旧了。
这家在范哲上学时，就开在一中附近的羊肉馆，如今也算是家老店。
店外墙面的红漆，不再那么鲜艳，风吹雨打好些年，已然暗沉。密密麻麻的爬山虎，沿着墙边，蔓延成了个对角，在初夏时候，绿得深沉。
红绿相间的颜色，一点不显俗套，反而颇具美感，让范哲很想拍下来，当做以后画东西的灵感和参考。
一眼，范哲就看到了半倚在那一片爬山虎旁边的红墙上，正捧着一本书，低头阅读的姑娘。
她看起来干净又明亮。
一身白色的衬衫，袖子被捋到手肘靠下一点，纤细的双手看起来就很柔软。在淡青牛仔裤的衬托下，两条腿显得修长笔直得恰到好处。裤脚下露出的脚踝，骨节分明得很好看，一双白色单鞋，简单大方。
微卷的长发，笼住了她的半边脸庞，白皙的皮肤与鲜艳的嘴唇形成十分明显的对比，在正午的阳光下，耀耀生辉。
一阵微风吹来，吹得她衬衫微动，头发微飘，一时间竟颇有些岁月仍静好的滋味。
她将那一缕遮挡住视线的发丝，撩到耳后，微微抬起头，看到了从远走近的范哲。
将书合拢，她兴高采烈的朝着范哲挥手。
迎了上去，乌娜说道：“你来得太慢啦！”
“我已经提前了五分钟了……”
“但是你仍然比女士晚到，所以你要请客！”
“好好好……没问题。”现在兜里有钱，请吃顿羊肉馆，肯定不慌。
“这么爽快？”乌娜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但很快又笑得明媚了起来：“逗你玩呢，这餐饭我请啦！”
两人并肩走进羊肉馆的大门，期间范哲注意到了她手里捧着的那本书，封皮上写着《影视表演语言技巧》。书看起来有点旧了，应该是时常被翻阅的。
“你看这种书干嘛？”
“啊……”乌娜将书塞进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布袋里，说道：“我转行了啊。”
“当演员啊？别逗了吧？”
“谁逗你了，我是认真的。”乌娜高傲的扬起了脖子，“本小姐从去年转行当演员，到现在都演了十好几部戏了！”
这姑娘，毕业于盛海理工大学的化学系，志愿是她那位老化工厂的工程师老爹给她报的。按照乌爸爸的意思，虎父无犬女，自己的女儿自然也要为祖国的化学工程事业奋斗，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增砖添瓦。
嗯……现在父辈们之中，有这种情怀的也不多了。
可惜，乌娜既不喜欢，也不是那块料。硬着头皮大学上了四年，毕业后就留在了盛海，直接转了行。
她大学的时候，跟范哲在一个城市，时不时从学校跑出来找范哲玩。不过，后来范哲结婚之后，他们就几乎没有在盛海碰过头了，只是偶尔逢年过节回家会见一见。
也正是因为如此，范哲对于她的近况，其实并没有那么了解，只知道她刚毕业的时候去干了段时间翻译这姑娘不知道哪儿学的德语后来她转行当演员这事儿，范哲还真是不知道。
“你去年过年的时候也没跟我说这事啊，当演员好玩么？”
“还行吧。”
“那我咋没听说过你？”
乌娜脸一垮，马上又板了起来：“我追求的是艺术，不是名气，你没听说过正常。”
“在十八线小剧组，演龙套？”
“你会不会说话？”乌娜脸有点发黑的意思，但还是那么好看。
范哲还想再调笑两句，却被一句热情的招呼打断了。
“小娜？范哲？好久不见啊，你们怎么回来了？别在外面聊了，赶紧进来坐。”
招呼他们两个的，是老胡，这家羊肉馆的老板。
转过头去，乌娜拉着范哲走进了店里，笑嘻嘻的说道：“老胡，你又胖啦！”
“胡说！我一点儿都没胖！”老胡先瞪了乌娜一眼，然后又叹了口气，感慨：“就是看到你们都长大了，觉得自己老喽。”
乌娜笑嘻嘻的道：“哪有，你没老，就是比以前胖了。”
“就你会说话。”
随口聊了几句，两人在店里找了个地方坐好，点完菜后，范哲说道：“没想到老胡还能记得我们。”
这确实让范哲有些意外。上大学离开浔阳之后，他就很少来这里，偶尔逢年过节回乡的时候都不一定会来。他印象里，自己上一次来这家店，好像已经是两三年前了吧。
“嘿嘿，其实主要是记得我。”乌娜笑嘻嘻的说了一句，然后又道：“你不觉得这样挺好的么？”
“嗯，是挺好的。每次回来，听到老胡打招呼，总会有一种亲切的感觉，就好像我们的青春还在一样。”
两人瞎扯几句，热腾腾的羊肉锅就上来了。
其实大热天的不是吃羊肉锅的好时候，天冷时吃这玩意儿才是真的爽。但谁知道冬天时候，还有没有空回来？又想尝尝记忆里的味道，就不用讲究什么季节了。
范哲要了瓶啤酒，还问了一声：“你要么？”
“不要，我从来不喝酒，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以为这几年过去了，你会喝了嘛。”
“不会。”白了范哲一眼，乌娜下筷子，尝了口炖得很烂的羊肉，大赞道：“还是老味道，真香啊。”
范哲嘴巴已经被肉塞满了，没空说话，只能伸出个大拇指。
吃了一会儿，范哲忽然想到个问题，问道：“那你转行去做演员了，这会儿跑回浔阳干什么？”
“接了个戏，是部电影，演个小角色，正好有一部分的外景在浔阳周边拍。过几天才开始拍，我想着时间对得上，就提前一点回来了，准备在家呆几天，再去剧组报到。”
“原来如此……那戏怎么样？”
“一个小制作。”乌娜笑着，眉目之间有些怅然。
看来，这些年她发展也并非是很顺利。
范哲发现，这个姑娘比自己印象之中的样子，要成熟了不少。
也是，相比当年她带着一票人围着自己告白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是谁，都会成长的。
乌娜忽然笑了一下，说道：“不说那些事情了，我听说你离婚了？”
“呃……嗯。”
“那……是不是代表我又可以追你了？”乌娜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
范哲决定收回刚才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