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圈环世界（1）
按艾玛的话说，现在的米迦勒异常虚弱，虚弱的都不如一个普通的天使，甚至说都不如一个人类。他的六根翅膀已经不见踪影，灵魂黯然无光，就好像一个即将死去的人类。艾玛他们是在怀俄明州的一个小镇上发现米迦勒的。
当时米迦勒孤身一人，靠在垃圾堆旁边，如同街边的乞讨者一般。艾玛他们监视了他三天，他一直都没有任何行动，只是安静的靠在墙边。没有表情也没有动过一下。好似一尊逼真的人性雕像。
同行的几个天使想把米迦勒来回来，却被艾玛阻止了。她没见过一个六翼神圣大天使长会虚弱成这个样子，她害怕其中有什么隐情，不敢贸然行动，便退回来报告给拉斐尔。可是等到拉斐尔去察看情况时，米迦勒已经不在那里了。
我有些不可思议的问艾玛，“难道你们就没留下一个人继续监视他吗？”
艾玛摇摇头，“我们没想到他会离开。当时我还以为……他就要死了。他的灵魂几乎已经要化开散成白雾了。”天使的死亡便是灵魂的泯灭，存在消逝，化为虚无。
“可是这样，我们要再去哪里找他呢？”
“他还在那个镇子里。”拉斐尔说道。
“你怎么知道？”
“我去镇子时，虽然没有看到米迦勒，不过我见到了其他的天使。”
“是加百列的人？”路西法问道。
“应该是这样的。他们也在寻找米迦勒。”拉斐尔说话时，神情有些古怪。
路西法看着拉斐尔，突然露出了奇怪的笑容，他的两片薄唇微微翘起，眼珠盯着拉斐尔的脸，“喂喂。不会吧。拉斐尔。你不会吧。你杀了他们？是不是？你抓住了他们，然后问出了信息，然后就把他们杀了！”
拉斐尔嘴唇不自然的颤抖着，默不作声。看来他这是默认了。
路西法看到拉斐尔煎熬的表情，又提高了声音。他似乎很喜欢欣赏拉斐尔内心的挣扎与煎熬。“拉斐尔。你真的是拉斐尔吧！没想到。你竟然也会杀掉自己的兄弟姐妹。这么说，天堂中最纯净的天使之剑也已经玷污了。”
“我并没有杀掉他们。只是……”拉斐尔重重的叹息一声，“他们发现了我。他们的人很多。比我想象的要多很多，都在暗处，我没有发觉。他们可能是认为我和米迦勒是一起的。我被他们围在角落里，看样子他们是想拖住我。我怕加百列会来，所以只能让他们沉睡了。”
“沉睡？你把他们禁锢在了人类的身体里？还要更糟吧。拉斐尔，你消除了他们的神识吧。所以，你才会变得这样虚弱。”
拉斐尔点点头，“我还能怎么做？如果不这样，他们会向加百列汇报这些情况的。那么我们的行动就更加被动了。”
“消除神识？”我没有听懂，所以很谦虚的请教莉莉丝。
路西法似乎更愿意为我解答这个问题，他斜着眼睛，轻佻的说：“室友，你还真是好学。消除神识就是清除掉意识。这样的天使虽然没有死掉，不过也只是单纯的拥有存在而已，没有了思考的能力。”
“就是天使中的植物——天使？”我很有类比的才能。
路西法点点头，然后继续拿拉斐尔消遣道：“你还真是个老好人。不，你这样可比杀掉他们还要残忍。你让他们存在，却没有思想，那不是生不如死吗？”
“这样他们可以不再卷入这些事件里，也不再会迷茫和恐惧。他们附身的人类灵魂会苏醒，然后慢慢与他们的灵魂融合。这样，他们依旧可以作为人类生活下去。”
“拉斐尔，你不明白吗？存在本身没有任何意义，存在的价值就是在个人的思想和思考的能力。你消除了他们的神识，就和杀了他们没有什么区别了。你这样做，只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不会受到自己的责备罢了。”
拉斐尔听着路西法的话，表情越来越糟。
“路西法！你住嘴！”说话的是艾玛，这一刻，她似乎有了无穷的勇气，怒气腾腾的瞪视着路西法。
路西法上下打量着艾玛，似乎是在审视一盘美味的点心。“艾玛，我现在难得心情这样好，你不会是想打扰我的好心情吧。”
“路西法，你的居心我们都看得出，你是想让拉斐尔堕落吧！”艾玛说完，看向拉斐尔，“拉斐尔，听我说，你做的没错。你很伟大。你本可以杀了他们的，可你甘愿消耗那么大的能量来保住他们的存在，这便是最大的仁慈。我们的所做所为都是为了天堂和人类。无论过程中发生了多少的不幸，都是为更美好的结果。你说过的，拉斐尔，天堂的毁灭，我们所经历的痛苦，都是父亲给我们的考验。我们现在不能迷茫。还有许多事，是要我们必须做下去的！”
路西法听了她的抢白，不屑的撇撇嘴。他似乎还要说些什么。我赶忙打断他的话。我问拉斐尔，“你遇到了多少天使？”
“十几个吧。”拉斐尔声音低沉。
“十几个天使一同变成了植物人，这一定会引起加百列的怀疑。我们应该抓紧时间了。”
“人类，你说的是。”拉斐尔点点头，“不过加百列应该想不到是我干的。他会认为是米迦勒。加百列，真想不到还会有这么多天使甘心为他坠落。所以，我们这次行动一定要小心。尤其是你！”
拉斐尔手指一点，竟然不是路西法。他指的是我……
“我是不是长了一张让你们都不安心的脸啊？你觉得我能闯出什么祸来？特别还有你们这些天使跟我在一起。”
“拉斐尔是在担心你的力量。”艾玛解释道。看来之前我们在厂房中的谈话内容，艾玛他们也已经都知道了。天使之间果然存在着某种类似于意识交流的能力，可以把信息传递给其他不在场的天使。
“我的力量？”我迷惑的眨眨眼，然后恍然大悟道：“你是说路西法留在我身体中的那一半天使的能量吗？我现在已经完全感受不到了！”
“那是它在休眠。”路西法无奈的翻了翻眼睛。“我的力量对于一个人类太过强大，足可以把人类的灵魂完全泯灭掉的。不过，哎。谁让你比较特殊呢。我的存在被你的灵魂吸收了。你现在又没有学会怎样使用那份力量，所以它就休眠了。”
我点点头，听他继续讲道。“你不能掌控力量，一旦遇到什么突发状况引导了天使力量，你同样没法子压制它。它便会再次苏醒，爆发出来。到时候会惹什么麻烦我就说不准了。”
“路西法，那不是你的力量吗？难道你不能控制它？”
“我灵魂这部分的力量是我的，跑到你的那一边已经更名了。”路西法的态度出奇的平静。我还以为，他会很在意这份被我“偷”走的力量呢。现在看来，这个堕落天使倒是一点都不执着于力量的强大。
“那你能不能指导我怎么控制力量。”
路西法一耸肩，“这就好像是你们人类需要呼吸一样。与生俱来的，力量属于我，便听我控制。我可没办法教你。而且，这么麻烦的事，当然是要你自己弄清楚了。”
“人类。我们时间紧急，没有功夫给你研发这些。”拉斐尔继续补充道：“所以，你要放弃一段时间身体的控制权。让路西法控制你的身体。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能强行夺回身体，也不能试图使用力量。一切交给路西法处理。直到我们找到米迦勒，不得不需要路西法的全部力量时，你才能重新控制身体。”
“都交给路西法？”我不放心的瞥了眼身边这位散发着天使的光辉，慵懒的打着哈欠的堕落天使，我使劲摇摇头，“交给他我可不放心！”
“你还有什么可抱怨的？有意见的该是我吧！”路西法对我的态度十分不满，“所有的麻烦事都得我来做，最后的好处我却拿不到。你会不放心。”
拉斐尔给我宽心道：“人类，你用不到担心。就凭现在的你，如果是自己不想交出身体的控制权，别说是路西法，就算是米迦勒或者是加百列附上你的身，也没办法控制你的身体，反而会被你的灵魂吸走存在。所以，现在的你是最安全的。”
我皱着眉头，这样的能力我好像在哪看过。是不是有样武功叫“吸星**”。虽然还是不放心，可我也只能点头同意。我可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结太多功夫，赶快处理完问题回家，还有好多问题等着我处理呢。
“艾玛。传送阵准备好了吗？”拉斐尔看向艾玛一众天使。
“嗯，没问题的。落地点是镇子一公里外的荒原中，不会被外人发现。”艾玛肯定的回答。
“那好。”拉斐尔脸色有些凝重，“记住，到了镇子，我们就带上莉莉丝的巫术袋，分头寻找米迦勒。找到他后也不要贸然行动，小心监视，等待大家汇合。还有，不要与镇子上的其他天使发生战斗。”
全员点头通过。
“走吧。”拉斐尔率先出发。
这时，我被路西法叫着，他用手指按住我的额头。与此同时，我的脑子里传来路西法的意识声音。
“室友，你要小心那个叫艾玛的小妞。她不是天使……”
第六十六章 圈环世界（2）
“什么？”我不由得惊掉了下巴。
路西法按住我额头的手指使劲一戳我额头，耸着肩膀大声说道：“还什么？张张嘴，现在方向盘该换班了。”随后，他便化成一股黑烟，毫不客气的冲进我的喉管。
我顿时感受到体内有股力道蠢蠢欲动，似乎是在寻找失散多年的亲生父母。不过莉莉丝的分离法术起了不错的效果，并没有让我好路西法的存在再次融合。我觉得自己的意识是独立的，没有混进奇怪的想法来，这才安心下来。
然后我精神稍稍放松，身体便开始不听使唤的自己行动起来。我心中大惊。已经迈出去的腿停到半空中。而后我的身体失去了平衡，向前倾倒而下，直愣愣摔到地面上，如同一块坚硬的模板。
好一会我才自己爬起来。然后路西法用我的声带抱怨道：“副驾驶位上的家伙别来踩刹车。现在起，你就只管看风景了。”
我这才意识到身体已经交由路西法管理了。我老实的放弃控制权，任凭路西法伸展四肢，扭转脖颈。
“路西法，要走了！”不远处莉莉丝招呼道。原来那里就有一个设置好的传送阵，拉斐尔，艾玛一众天使都已经站了进去。
路西法挑起一边嘴角，大步走向他们。
这期间，我的意识里传进路西法的意识，“我这算是多管闲事，这个叫艾玛小妞可不像是个普通的能天使。她的力量远在她应有的能阶之上，灵魂的光芒却很普通。”
“难道她是米迦勒或者是加百列派给拉斐尔的特务？”我脑子里一下子就有了十多部经典间谍片的片段，清一色的都是神剧。
“没那么简单。不论是米迦勒还是加百列都还是天使。而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妞根本不是天使！”路西法控制着我的脸部肌肉，挑着一边嘴角，不屑的走进传送阵。
他的神情十分自然，根本看不出在我的意识里，路西法正在和我密探。
“艾玛。开始吧。”拉斐尔宣布启程。
艾玛和其他十个天使开始大声吟唱之前我听过的那种诡异颂歌，然后光芒再次将我们笼罩，天使们先后伸展出各自的羽翼，然后化成光开始了旅行。拉斐尔也展开六根翅膀，强大的天使力量爆发而出，飘散的细羽如同融化的初雪。我十分怀疑，拉斐尔是不是真的很虚弱，他现在这个样子可一点都看不出来。
“虚有其表。拉斐尔，你到底是做了什么？”路西法同样展开翅膀。我能感受到背部有一股强大力量将我的身体提升至空中。路西法虽然只有一半的力量，但还是比那些普通天使耀眼许多。可我并没觉得他有嘲笑拉斐尔的实力。
拉斐尔沉吟着回答：“路西法，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
“是这样吗？”路西法扬起一边嘴角，却没在多说什么。
他的目光斜线艾玛，我的视线也随之落到艾玛身上。我现在的状态就像是观战游戏的跟随视角，随着路西法的意志，看他看到的世界，听他听到的声音。幸好，路西法是个强大的堕落天使，他的视角就跟我带着高倍数望远镜一样。
艾玛这次一直在专心的吟唱，直到传送阵被完全激活。其他天使都化成了光芒随着传送阵的效果，飞翔而去。我之前感受过传送阵的效果，就好像会被一股绳索牵引一般，身不由己的飞了出去。不过路西法却能很好把握住自己的力量，就算已经打开翅膀，还能让身体悬停在半尺高的天空。
路西法盯着法阵中的艾玛，看着她不紧不慢的张开双翅。她灵魂散发着淡淡的光晕，翅膀笔直，羽翼鲜亮，我却看不出与其它天使有什么区别。然后艾玛也化为了光芒，追向天使队伍。
不知道路西法在想什么，他微微眯起眼睛，沉思片刻。然后在传送阵光芒消失的前一秒，才被光芒包围。
当我们落到目的地时，其他天使也才相继到达，看来我们并没有被落下。路西法伸了个懒腰，抱怨道：“人类的身体真的很累赘。”
“可是我们需要身体的掩护。”莉莉丝走到路西法身边。“这件事结束，我们就都能回去家了。”
“莉莉丝，你就这么想回去吗？”
“难道你不想吗？路西法。”莉莉丝反问道。
“其实我觉得地狱里还是蛮自由的。”路西法无所谓的耸耸肩。然后他突然一手按住莉莉丝的肩膀，注视着她的眼睛问道：“莉莉丝，我能信任你吗？”
“呵呵，你是路西法，你不会信任任何人的。”莉莉丝打掉路西法的手，毫不在意的转过身子，走向了拉斐尔和一众天使。
“路西法，你真的和她……”我的八卦精神并没有因为对方是路西法而减弱多少。或者因为对象是天使，我更加强烈了。毕竟，没有**天使，他们之间的爱情，只能是标准的柏拉图恋情了吧。
“我们可没有你们人类那种多余的感情。”路西法不屑地回答我，“莉莉丝看来也已经有了她的决定。要怎么做呢？我一定要拿到石板。”
“路西法，我也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室友，天堂的事和你没什么关系吧。别妨碍我。”路西法虽然这样说，不过我听得出，他一点都不在乎。
“你就这么执着于征服天堂吗？你也想成为上帝？”我很好奇路西法的动机。
“上帝？只有米迦勒才会有这样幼稚的想法吧。”路西法嗤之以鼻，“我只是想让父亲知道，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什么？”我没听懂。
“哎，你这个样子，把注压在你身上，我可真的有些担心了。”路西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你就看着吧。很快你就该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你们天使都是这么聊天的吗？就不能把话说的再明白一些吗？”我不满的抗议，却没得到路西法的答复。他已经走向了拉斐尔。
拉斐尔正在和一众天使说明接下来的行动计划。莉莉丝已经拿出了十几个巫术袋，分别就该每一个天使，路西法自然的接过一个，揣在怀里。
莉莉丝强调道：“巫术袋可以掩盖掉灵魂的光芒，就算遇到加百列或者米迦勒，也不会有问题。不过，绝对不能使用天使力量，只要有一丝的力量爆发，也会把巫术袋焚毁。”
接着拉斐尔继续说道：“牢记，我们的目标只是天使之书，不要卷进加百列和米迦勒他们之间的战争中。发现特殊情况，不要冒险。进镇子，两人一组分头寻找线索。天黑后到镇上的猪头酒馆碰面。艾玛，你和我一起。”
艾玛和其他人都点点头。
然后，拉斐尔看向我，“路西法，你呢？”
“我？”路西法觉得很可笑，不自觉的露出了嘲讽的表情，“拉斐尔，我可不是这些傻瓜天使。我会在你们之前找到米迦勒的，倒时你们就臣服我吧。”
一瞬间，所有天使都拔出了天使之刃。路西法不屑的扫过一众天使，眼珠骤然变红，然后抬手打了个响指。不过，他并没有使用力量。就算如此，那些天使都被吓得连退数步，给他让出道路。
“我心情这么好的时候可不多，你们需要学会感恩。”路西法哼了一声，检查了下莉莉丝的巫术袋，看到没有被焚毁后，毫无顾忌的抛开拉斐尔他们。
我听到身后艾玛问拉斐尔现在该怎么办？
“我们照常形式，不要去管他。”拉斐尔平静的回答，看来路西法的做法他早就已经猜到了。
“拉斐尔，为什么要把他卷进来？”艾玛不解的问。
“艾玛。去做该做的事吧。”拉斐尔没有回答，而是开始继续向其他天使交代行动的细节。
一公里的荒野地，转瞬便在身后。我和路西法走进了这个很具西部风味的美国小镇。小镇镇口是一条荒野公路。镇子并不算小，也不像老式电影里的情景，沙地，土路，木制的小屋，骑着马的牛仔。
可以说这里和普通的城市也没多大区别，柏油马路，竖着路灯的街区，独栋的住户，门口的草坪剪得整整齐齐，车道上停着福特汽车。路上的行人不少，手中握着咖啡杯，行路匆匆。车道上的车辆来回串流。这让我近一月来第一次感受到人类社会的亲切。
路西法毫不在意周边的一切。他很熟悉人类的社会，熟悉到抱怨我口袋里的票子都不过买上一杯咖啡。
我也很无奈。这趟案子是由克洛伊全资进行的，来时兑换的少量美元也都在杜雨凝的口袋里。我是中国好男人的典范，经济大权从来不归自己管。
“先去弄些现金吧。”路西法眨了眨眼睛，然后目光就落到了街角处的一家小型银行上。
“喂！你要干什么？”我不安的寻问道。
“还用说，当然是取那些钱了。”路西法轻松的迈开步子。
“取钱？我卡里有没有……”我根本就没有银行账户或者信用卡，然后我就想明白他要做什么了。我几乎发疯般怒吼道：“不行！路西法！你绝对不能去抢银行！”
他可是附在我身上的。等案子结束后，他走了，被联邦警察通缉的可是我！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路西法已经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了银行大厅……
第六十七章 圈环世界（3）
随着爆破声响过，飞尘如同北京春天时的沙尘暴，咆哮着冲出墓道。饶是有了准备，胡二钱和这群地佛爷还是被呛的险些背过气去。石墙被炸得粉碎，那后面果然还有一间墓室。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特意用一堵墙把后面的墓室封死。难道这也是乾隆所为吗？当然这并非是胡二钱所想的问题，他当时只是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之中。
墙后地宫大殿的面积是前面墓室的两倍大，四周的墙壁是玉石堆砌，透着一种难以言表的冰冷。贴着墙摆着两排铜架，架子上排满了八八六十四盏长明灯。就算是历经百年，灯台上依旧闪着幽蓝的火焰。殿中一条用金砖铺成的黄金路，直通大殿正中的祭坛。黄金路两旁立四个披甲武士，均是身高两米有余，手持利刃，如同天王庙中供奉的四大天王。
可是出人意料的是，祭坛上并非是那传说中的八副奠基了大清江山的铠甲，而是一座青色山岩所建的巨大石门。十几米高的门板上雕满了各样人脸，有男人有女人，也有老人和孩子，不过无一例外的都是表情扭曲，痛苦至极。胡二钱看得浑身不自在，就如同腔子里的三魂七魄都要被吸到那门里头一般。他不由得嘀咕一句：“这是什么鬼玩应，怎么在地宫正中摆了道门啊？”
“那是阴阳界。”一个同行的探手接口道。胡二钱有些错愕的看向身旁的答话的同伴。这个人的年纪与胡二钱差不了多少，长相平平，甚至说毫无出彩可言，就是那种最为标准的大众脸。要是混到十一长假的人流里，等假放完了你都找不到他。
胡二钱皱了下眉头，因为他并不记得一起进山的人里有这么一号。不过他并未多想，因为像这种长着一张路人脸的家伙，又和他一样只是个探手，根本就没什么存在感。就好像他自己，在其他地佛爷眼中一般，也不会有什么过多的印象吧。他随口问道：“那是什么玩应？”
“应该是象征着阳间通往阴间的大门吧。就像鬼门关、地狱门什么的都是这玩应。”那大众脸学着胡二钱的口气说道。
“他娘的！这斗里怎么建了个这玩应啊！真晦气！倒是说，这不是八甲冢吗？那八副甲呢？“
“啂，不是在那几个保安身上穿着呢吗？”大众脸指指那些披甲武士说道。
胡二钱瞥了一眼那几件早已锈蚀腐化的铁环锁子甲，抱怨道：“这种破烂能值几个钱啊？”
“值钱的都在那门里，你把那门推开看看！“大众脸怂恿道。
胡二钱他也是财迷了心窍，想都没想，三两步就穿过众人，踏上祭台就要推那门。然而一只手掐住他的后脖子，直接就把他从门前扔回了黄金路上。关外太岁脸上的表情就如同那年胡二钱他爹知道他不是自己亲生的时的表情一般。此时他手中已经多了出一把*，指着胡二钱骂道：“兔崽子，你懂规矩不？我不说动，这里面的东西啥都不能碰！你要是活腻歪了，我现在就送你上路。”
这一下子可算是把胡二钱给吓清醒了。躺在地上连连点头。太岁看他这个样子，闷哼了一声。然后对其余的人说道：“你们也是，现在都听我的，我说拿什么就拿什么，不该碰的一样别动。都不是第一天下地了，也用不着我多说啥了吧。”
看着关外太岁手里的家伙，没有谁敢反对。都是地下的老耗子了，大家几斤几两心里都有数。如果真惹毛了这老怪物，挣了钱也没命花了。之后他们拿走了几件品相不错的冥器摆设，又把那条黄金路给撬了。本以为是金砖铺的，敲下来才发现只是些金叶子做的路面而已。不过就算如此，扣下来的金子重量也是相当可观的。
他们收拾了三天，除了那八副铠甲外，把墓里能卖上价的东西都收走了。虽然并不像想象中的满载金银，不过这趟活计也算小挣一笔。关外太岁自己没留什么，把东西都分给了那些地佛爷们。胡二钱他们也得了笔苦劳钱。在散伙前，关外太岁邀请胡二钱加入他的班子，这正是胡二钱求之不得的。他借机询问道：“东家，在地下你为啥不让咱家开那门啊？”
太岁眼睛眯缝着，抽着旱烟说道：“小兔崽子，你还惦记着那门里的东西呢？你小子眼儿够贼的。那假门的确是个机关，可是打开了，出来的是宝贝还是祸害可就说不准喽。你看见那鬼门关上的人脸表情各不相同了吗？那些可不是雕上去，那都是那些人死前的表情！”
“东家，这是什么意思？”
“那门板不是整块的山岩，是层石膏皮子，里面都是人骨头架子。应该都是当时的些奴隶，扔在磨具里活活浇筑成了石门。死前的表情就留在了门上。你想想你有多大力气，就一个人能推得动那石门吗？我不让你碰，是怕那些奴隶的冤魂不散还在门里，被你惊动喽。”
本来这件事也就这样过去了，胡二钱加入关外太岁后，又下了几次地，挣了不少。谁成想那老马也有失蹄时，就在三年前，关外太岁死在一个怪墓里，他的班子也散了。胡二钱本来已经有些积蓄了，奈何他嗜赌成性，倒斗挣的钱根本不够他败祸的。没多久就连买米下锅的钱都输没了。被逼无奈，他就又打起了那八甲冢的主意。
也就在两个月前，他叫了二十几个身手不错的朋友，进了长白山的原始深林里，并找到了当年下墓时的盗洞。开始时还算顺利，他们进了地宫大殿，就和五年前的情形一样。他们十几个人一商量，打算先把那八副锁子甲弄出去卖了，如果价格合适，就不碰那鬼门了。可谁成想，那些铠甲都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他们刚一碰就碎成了一地铁渣滓。这下没了选择，想钱想疯了的几个人就爬上了祭台。
面对石门上那些扭曲的人脸，任谁都是肝胆具寒，胡二钱也不例外。他瞪着一个女人嚎哭的面孔，心中的不安转而化作一股无名怒火。他举起手中的工兵铲，骂道：“草你娘的，让你对着我哭！”
工兵铲锋利无比，一铲子便砸破了那张石脸，一颗被斩成两半的骷髅头滚了出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振耳发聩的呜咽声。如同掉入碧波潭的一颗石子，激起了千层涟漪。从被工兵铲砸破的地方开始，眼见着裂开无数细纹。也就是一晃神的功夫，细纹如同百足的毒虫，已经爬遍整座石门。
“不好！门快塌了！”胡二钱最先做出了反应，一抱脑袋就从祭台上滚了下去。
伴随着石块碎裂塌方的声音，这座屹立百年的鬼门关，转瞬间化为一片残垣。当胡二钱从满地的碎石与断裂的骨头中爬起来后，也被眼前的狼藉吓了一跳。然而这场巨变远没有这样结束，随着石门的塌落，原本靠着石门重量压合关闭着的机关被重新触发，整个大殿都在抖动，殿中祭台徐徐上升，或者说是地宫大殿的地面正在下沉。
祭台之下，一座流光溢彩的金殿露了出来。胡二钱听关外太岁说过这种机关。靠着就是平衡杆的原理，现在平衡机关的一头压上配重，另一端建起藏宝阁，再在上面压上重物使机关平衡掩人耳目。当上面的重物被移开后，配重那头下沉，宝物就被升了起来。相传王羲之的兰亭序就是被李世民用这种机关藏在了他长眠棺的玉枕下面的。
当密殿完全升出地面后，一切似乎又归为了平静。胡二钱带来的这些土耗子，地佛爷们，也从震惊中慢慢恢复过来，纷纷聚到了胡二钱身边问道：“二哥，这玩应里有宝贝吗？”
眼前的密殿就像是东北农村低头常见的那种土地庙，只是尺寸更大，高约一米半，长宽两米见方。纯木质结构，威严气派，好似模型版的盛京故宫里的崇政殿。虽然历经百年，雕柱上的颜料尤是朱红若霞，上盘的金龙也是神韵不减。只是两扇朱丹排钉门却用一道横木闩住了。胡二钱满耳都充满了那种挥之不去的呜咽声，脑袋也是乱糟糟的。他心不在焉的“恩”了一声，眼神却被那紧闭的木门死死吸引住了。
“胡二哥，那破门有什么好看的？还是打开看看里面的宝贝吧！”一个心急的土耗子早已按捺不住，伸手就那下了那道门闩。
充斥着耳朵的呜咽声一下子停了下来，下一秒钟就变成了那种痛彻心扉的嚎啕。密殿的两扇木门被一股强劲的力道从里面推开，数百只怪虫从中飞出，如同一张妖怪的巨口，吐出了一股黑色的旋风。那虫身小翅大，脑袋上都有一根一寸来长的尖利口器。它们飞出密殿的第一件事，就是毫不客气将那拉下门闩的土耗子裹了个严严实实……
第六十八章 圈环世界（4）
回到咖啡店时，已是“斜抹朱砂半天红”，路边纷扰的车流，不时鸣响车笛，匆匆忙驶来便又慌慌张离去。就如同浮沉在世间的你我，一门心思的奔跑在路上，却不见那残阳余晖的明艳。想来，及夜了，都在赶着回家吧。可是，家真的还在吗？
我仰躺在沙发上，擦拭着防身的黑刀。这把刀我从不离身，就算是睡觉也要压在枕头底下。短刀双刃，身长六寸半，通体乌黑，布满古怪的细纹，每次擦拭刀身，这些纹路都会有所改变。此刀材质古怪，略似黑曜石，刀口锋利无比无坚不摧。我对它的依赖却是由于它另外一面：这把双刃短身黑刀对阴鬼异物有着可怕的克制作用，多少次生死关头，都是靠着它才算逃过一劫！
“抱歉，把你卷到无聊的事里来了。”小凝端来咖啡，低声说道。
我坐起身喝了口。小凝很了解我的口味，咖啡里不加牛奶或者砂糖的，而是要加冰块。巴西的豆子，本身就是苦味略淡的，小凝又磨得较粗，煮的也略微过火些，喝在口中会有一种微酸的口感。我享受着咖啡的醇香，说道：“这也没办法嘛。她也看到我了。”
天完全黑了下来，小凝却没开灯，只留下柜台前的一盏壁灯作为唯一的光源。我问她“这有什么讲究吗？”她翻了个白眼，淡淡说了句：“电费很贵……”其实也不需要特别的准备，我和小凝只是相对而坐，等待的着即将到来的“死神”。
夜近半时，店中果然响起“啪啪”的拍门声。我和小凝对视一眼，见她紧咬着嘴唇，翘挺的鼻头都渗出了汗珠。我安慰般的微笑一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握紧黑刀便去查看。
小红就站在门口，依旧是下葬时的打扮，一身红旗袍。隔着透明的玻璃门，我俩四目相对，然后她突然就跪了下来！
我愣住了。这鬼怎么给我跪下了？她是要找我拜堂不成？在我愣神时，就见门口长跪的小红表情惊恐，声嘶力竭的朝我大喊到：“快开门！她们来了！救命啊！”
这时，小凝也了过来，见状就要开门，被我一把拦下。毕竟就在上午，我们刚刚参加了她的葬礼，怎敢冒然让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进来。
就是因为我这一时的犹豫，一辆白色奥迪突然停在了店门前，从中跳出四个女孩，一把就将跪在地上的小红架起，拖入车子的后排座位上。最后上车的女孩，长的很丑，一脸细小的雀斑，对着我和小凝阴阴的一笑，然后车子扬长而去……
什么情况？我盯着门外，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来。小凝先我做出了反应，她一把拧开门锁，低声吼道：“老鬼。我们追！”
还好那车开的不快，也没开上其它岔路去，没过两个街区，我们就看见了那辆白色奥迪，没有牌照，尾灯也没开。小凝的车技基本符合网络上定义的“女司机”，平时的时候是个马路杀手，发狂的时候是马路杀人魔，现在就是马路绞肉机。一切交通规则都被抛在脑后。不幸的是，前面那个也是个女司机！看到我们在追她，也加了油，就这样一前一后来了公路锦标赛。
车子越开越快，不多时已经出了市区，路面也变得崎岖难行。我盯着前面的奥迪，越发觉得不对劲了。不论小凝如何加大马力，都无法缩小两车间的距离，而那车也就是那样一直在我们前面晃，刚好露一个尾巴。按性能它可要比小凝的保罗强了几条街，却还没有超出我们一个交通灯来。
我盯着那车的车尾巴，心里咯噔一下，如同一盆凉水迎头灌下。我慌忙大喊道：”丫头！别追了！那……那车轱辘怎么不转啊？”前面的那辆白色奥迪，就如同是在路面上滑行一般，车轮紧贴在地上却没动一下。
“什么！”小凝猛地一脚刹车，整个车子都在颤抖。随着“知啦”一声刺破天际的长鸣，眼前的白色奥迪随即消失无影。在车子的远光灯下，四周荒草丛生，而那怪车消失的地方，还留有下一片车辙印子。
我和小凝面面相觑。我试探性的问道：“要不，开过去看看吧。”
小凝用实际行动回答了我。跟着那片车辙走了十多分钟，我们再次遇到了那辆消失的奥迪车，他就老老实实的横在野地中间，不过这次，我俩都看清了它的本相。那是一辆纸糊的奥迪，竹架子撑起的车骨，蒙上烧纸，只有那车标是个真货，铁打实的四个圈。我也终于发觉那种莫名的违和感来自哪里了！从始至终，无论起车还是刹车，它都没发出过一点声音……
“老鬼你看！那前面好像还有个人！”我极目而望，就见离那纸车不远的地方，的确有什么人躺在荒草中。刚好是在远光灯的阴影之中，很难分辨清楚。
“我过去看看。”我打开手机的闪光灯作势就要过去。
“一起去吧。可能是红宝还没死……”小凝拉住我，恳切的说道。
这种情况，小红必定是凶多吉少。我抿了抿嘴唇，并不想打击小凝，只是“恩”了一声。
然而，躺倒在草丛里的并不是小红，甚至都不是个人。那是一尊石像，可能是原本供人供奉的土地活着是山神吧。这里荒芜后，神像也倒了，在光影影响下，看上去就如同是有人倒在草里一般。
我呼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却发觉小凝表情古怪的盯着那尊石像发呆。
“怎么了？”我敏感的拔出刀。
“红宝就在这附近！”小凝笃定的回答道。
我疑惑的“哦”了声，又去打量那石像，就发现在它头边，扔着一套红衣红裤！我心下不妙，一个早上还躺在棺材里的女孩，在午夜时活奔乱跳的跑到市区里，然后又被一辆纸车给掳到了荒郊，现在那个女孩入葬的衣服又被扔在荒地里。无论哪一幕都透着诡味的阴谋气息。
“回去吧。这事我们还是别管了。”我心下觉得不妙，不想再掺和这事了。
小凝没有回答，而是靠紧了我的后背，我能感到她温热的体温。她把两只手都搭到我的肩头。我知道，让她放下朋友的生死不理，会很难受，不过我也要确保她的安全啊！我伸手拍了拍她的小手，就觉得周身一寒。
他大爷的，杜雨凝哪来那么多的手毛啊？我就如同是拍到了毛绒坐垫一般，那只手上的毛足有半寸长，那绝对不该属于一个女孩。如此同时，一股腥臭的味道流入我的鼻息，就算小凝半年不洗澡，也定比这味道好闻许多。
我不由暗暗叫苦，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踩完钉子踩狗屎。在小山村里长大的我，从小就听过山里野狼吃人的故事。据说独自走山路时，感到有人用手搭住肩膀。那时绝对不能回头，那是山里的野狼站起身子，用前爪勾在人的肩膀上，只要你一回头，它就是一口，直接咬断你的喉管。
不过，像狼这种犬科动物，用两脚站立并不稳当，而此时最大的受力点就是它的腰。只要不被它压住身子，逃命是没问题的，何况我现在手里还有刀！我一咬牙，屏住呼吸，身子往下一猫。用肩头去撞那畜生的小腹。
也就是我一侧身的过程中，我也看清了身后的畜生，那是一只近一人高的东北灰毛狼！这畜生满嘴流涕，眼中闪着幽幽的绿光。被我一撞发出“呜呜”的低吼声。不过这一下却没对它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倒是激起了它的凶性。它见偷袭不成，便压低了身子，想要从正面直接干掉我。
和野兽对峙，绝对不能恐惧，如果你跑了，把后背留给敌人，那你在它眼里就和我们看着桌子上的涮羊肉没什么区别了。放心，就算你是吃了兴奋剂的博尔特，也绝对跑不过四条腿的灰太狼。
我手腕一转，让短刀在手中翻了个刀花，拿刀的姿势也变成了反手。虽然这样使刀力度要小些，刀口深度也较浅。不过出刀的角度会更加灵活，尤其是手中的黑刀锋利异常，只要能伤到它，就会锁定胜局。
然而它并没有扑来，而是发出一声悠长的嚎叫，如同战争的号角。与此同时，四周草影晃动，又钻出了三只小一些的野狼来。我暗骂一句蠢货，自己怎么忘了，这畜生是群体狩猎的啊！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关头，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从不远处传来，狼群闻声是一阵骚动。小凝的保罗大灯一晃，车头调转，朝着我这边开来。我心中大喜，原来这丫头没被狼给叼去！而且她还起了车，这下有救了！
然而。那车子就只在我身边掉了个头，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径直开向了来时的山路，把我一个人撂给了荒野中的野狼。
我瞪大了眼睛，就觉得浑身的血都好像被抽干了，四肢冰冷，连握刀的手都在发颤。恐惧如同爆发的山洪，瞬时摧毁了所有的理智！就在小凝开车经过我身边时，我清清楚楚的看到，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稳稳当当的坐着一个纸人，一张大白脸上勾画着不成比例的五官，上面崩满了泥点子，就如同是一脸的雀斑……
第六十九章 就此结束（1）
“事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向来都是：对待工作一丝不苟，对待客户不够意思。
“大概是十多天前吧。开始是老方头家死了两只鸡，不过他原本就不是什么老实人，整天偷鸡摸狗的，谁也没当回事。接着周围几家也开始死鸡死鸭的。大家还怀疑是老方头干的呢。可是后来死的多了，就王老五家，一晚上死了八只下蛋的母鸡，两窝小鸡崽也都吓死了。大家才觉得不对劲，就报了案。派出所的同志来看了，说是山里的土狼干的。可是狼哪能张两排那么小的牙啊！分明是就是被人咬死的！”
“这么说的确是吸血僵尸了，村里最近有刚死还没火化的吗？”擦屁股纸妖怪舔着大板牙问。
“没有！”村长立刻否定说：“就是李老八都死了一个来月了，骨灰盒早就埋进祖坟了。”
“那不对啊。难道是哪块地里的老尸起僵了？这可难办了。咱们也不能挨家挨户的扒人家祖坟啊！”擦屁股纸妖怪满脸皱纹都挤在了一起，活脱脱一个“囧”字。
“十几天前啊？也不是没死过人吧？”小凝寒着脸说道。
我疑惑的扬起眉毛，然后立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阴沉的补充说：“是啊！比如有人出了山难，死在某个山窑子里？”
村子出事的日子和擦屁股纸妖怪朋友死在大青山里的时间差不多。他的朋友又是死于火光兽的撕咬，极有可能发生尸变，而这里是离大青山最近的村子，自然会最先受到侵扰。
村长倒是个淳朴的老实人，摇头说：“那俺们就不清楚了。”
“这样看，那孽障一定是藏在山里！这事让我们遇上，一定会帮村子处理稳妥。只是今天时间不早，恐不能进山与它撕斗。还烦劳村长给我们安排下食宿，我们明天即刻进山。”擦屁股纸妖怪顺水推舟道。
“那感情好。几位要是不嫌弃，就住我家吧。”村长闻言大喜，“只是……今晚那东西再来可咋办啊？”
“这你倒不用担心，我们自然会处理妥当。”我已经抽出了黑刀，就势往桌子上一插，寒光熠熠的乌刃直接刺穿了那一指厚的三合板桌面，如同插进了一块豆腐。
村长两口子都惊得是张口结舌，老半天才磕磕巴巴的说道：“大仙果然……好……好神通！”这话好像是用来夸猴子的……
我很装逼的摆摆手说：“雕虫小技，让您见笑了。您看我们走了一天，能否给弄点吃的？饿着肚子干活也没力气啊。”
“是是是……晚饭马上就好。也没什么菜，几位别介意啊。”
等着屋里就剩下我们三人后，我一脸尴尬的对小凝说：“丫头，帮帮我。劲使大了，插的太深拔不出来了……”
小凝鄙夷的啐了一口，“呸，谁要管你。干正经事没本事，就能弄用不着的。”
擦屁股纸妖怪闻言猥琐笑了起来，然后贴到我耳边小声说道：“哟，专家，力不从心了？去天桥中医院啊！就找王医生……”
“你信不信我一刀下去就能让你无力回天……”擦屁股纸妖怪听到我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立马闭嘴了。
这顿农家菜极为丰盛，自家晾晒的干蘑菇炖的一锅走地鸡，血肠五花肉做的杀猪菜，苦苣呛拌的木耳，排骨配上玉米面饼子，还有一份河鲜黑鱼汤。和主人家到了谢，便也顾不上什么风度，甩开腮帮子打开后槽牙，席卷了桌子上的每个盘子。而小凝的食量也是技压全场，震惊四座。她的胃口一向很好，特别是在开工之前，绝对是巾帼不让须眉。
村子里总是藏不住秘密的，来来回回已经来了好几拨串门子的老乡。他们都极为热情的和我们聊天攀谈，大多都是来参观我砍开的桌子的，顺带着询问些运势。看样子已经把我们定位成住在大城市里的算命的了。老霍倒是对此乐此不疲，也当成了饭后消食，把那些老乡虎的一愣一愣的。
天色晚些，擦屁股纸妖怪的茶话会散了场，我斜躺在床上擦刀，村长提进屋里几个*袋，说道：“霍大仙，这都些都是你要的东西。土枪是没有的。咱们村一向相应国家号召，那些玩应早就交给政府了。你看看，还要准备些啥？”
擦屁股纸妖怪高兴的翻看东西，说道：“好好，这些就行。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明天就太平了。”
村长离开后，老霍把他要来的物件一一递给我俩。“现在安检太严，咱们用的东西都不好往远带，还是就近弄的方便。给，柴刀，一人一把。磨得还挺快，这不比排障刀差。手电，头灯，矿灯，备用电池。蜡烛，荧光棒。这个是小孩的玩具吧，凑合下也行。”
“对讲机，收好了。gps我带来了。你们也备了吧？”
我点下头，装备都是小凝收拾的，肯定不会差的。
“墨斗，墨线。本来是以防万一的，这回真得用上了，也不知道对付那家伙的尸变能起几分作用。额……防尘口罩，活性炭，改造下就是防毒面罩。不过我上次下去时，感觉气体质量很好，应该用不上。来，专家，帮我搭把手。好东西都在这呢。”
我和他将最大的麻袋搬倒，小心的把里面的东西捡了出来。三个挂臂的弹弓。两大盒钢珠。我斜眼说道：“你以为我们要去打兔子？这玩应能有都大劲啊？”
小凝拿在手里试了试，说：“还可以，三搭的牛筋，应该够对付那些大耗子的。我看村长家里还有两个*，明天走时也一并借来，要是遇到大家伙，这东西还是疲软。”
“这老太太的拐棍干嘛用的？”我拎出三条木棍疑惑的问道。
“探路杖，这是实心杨木做的，很结实，能打蛇的。”擦屁股纸妖怪满意的掂了掂。
“这瓶是……黑狗血？”小凝拿起一个朔料瓶，晃了晃塞到自己包里，“朱砂呢？”
“在里面。还有*和碳粉。这村里没有*，如果想用就得搓棉线了。”擦屁股纸妖股说道。“对了，登山的户外装备我也准备了。明天再拿吧。”
“陆羊蹄子！”小凝从麻袋底下翻出了半截羊小腿问道：“又不是倒斗，你要这个干嘛？”
擦屁股纸妖怪眨眨眼说：“嘿！习惯了。不过要是遇到个棺椁，咱们也可以顺便‘升棺发财’嘛。”
小凝也翻翻眼睛，然后严肃的说：“额外的案子，额外的报酬！”
“行行，要是有意外‘收获’，肯定加钱。”擦屁股纸妖怪这回是没脾气了。
“剩下的就是干粮和水了。应急食品我备了一些，明天进山前再管村长要点玉米饼子和食盐。还有就是……”
“嘘”我抬手打断擦屁股纸妖怪的说。
“叮呤呤……”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
小凝紧张的将腰间的铜铃解了下来，递给我。没错，就是它在响。这个铃铛是没有芯的，所以根本不会发出声音，除非是……
“那东西进村了！”小凝咽了口唾沫说。
“嗯，来的正是时候。出去看看。今晚就把它解决喽，省的进了山还给咱们捣乱。”我拿起黑刀。
“等我一下。”小凝说着从我背了一天的大包里翻出了一盒向飞镖一样的东西，然后把手伸进衣服里面，摸出了一把像儿童玩具一样的方头手枪，手柄处还贴着动漫少女的贴纸。
“泰瑟x26？”我惊讶的说不出来话。这是澳大利亚警方标配的远程*。可以发射电极弹，就是小凝手里那种像飞镖一般的电极勾标。有效射程可达五米，实际会更远。这款*的威力远超过国内的那些仿造的电击器，瞬间电压在五万伏特以上，甚至可以放倒一头公牛。这款枪造价相当高，而且在澳大利亚服役期间，曾经造成了一名外籍学生的死亡，现已经被停用了。小凝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丫头，你……”我看着小凝熟练的将勾标装弹，更是错愕不已，看样子她曾多次使用。
小凝不等我说完，冷冰冰的回敬道：“鬼，你今天话好多！你觉得我会问你：你那把黑刀是怎么来的吗？”
这句话干净利落的让我闭上了嘴，只剩下微眯着眼睛盯着她。擦屁股纸妖怪并不了解这种高科技武器的底细，打圆场道：“行了专家，这不挺好的。你不打算用弹弓子打僵尸吧？”
而后越来越大的铃声让我再没心情理这事，只是不阴不阳的问道：“好了吗？我们走！”
当我们跑出村长家大门时，铃声戛然而止。
“妈的，让它给跑了。”我不悦的骂道。
“专家，你的结论下得有点早吧……”擦屁股纸妖怪声音发颤的指着村头的方向。隐约一个黑影正朝着我们迟缓的走来。
“那拒魂铃怎么会不响呢？”我看向一旁的小凝。她已经将铃铛摘了下来，放在手心里，托递过来。我接过一看，不由得周身一震。他大爷的，铜铃竟然裂了……
第七十章 就此结束（2）
我最大的问题就是把什么都看成问题……
不死药的事根本就没我们想的那么复杂。随便找一家店，和闲着无聊的摊主大叔聊上几句都会说到。在神隐乡，不死药的事根本就是个饭后谈资。
小凝分析的没错，这个神隐乡果然是徐福村演变而来的。
好了，下面我又要给你们说一些毁三观的东西了。
首先这里要详细说一下我俩所在的神隐乡。这个地方就像我们传说中的半步多，是个现世和隐世的交汇点。现世自然是人间，隐世则是神鬼的世界。神隐乡周围的海是冥海，里面的水则是弱水，凡物入水即沉。海上有一趟电车，通往奈落，也就是日本的地府。
而这个神隐乡的历史要比我所想的短上许多，形成之初也只追溯到日本的平安时代，也就相当于我们的宋朝。而日本的奈落几乎也是同一时期形成的。不要诧异，在这之前，日本是没有地府管制的，更没有完善的鬼魂轮回往生的系统体系。所以在此之前，人死后多数都是变成了游魂，地缚灵之类的存在，这也是为什么日本的鬼怪文化会如此盛行的原因之一。
不要把人死轮回看成天经地义的事，轮回与其说是业果，不如说成是一次技术革命。就和乘船坐车一样。最开始世间并没有地府，也没有轮回。随着漫长的岁月，一个鬼怪集中生活的地方形成了鬼城，然后出现了王——便是阎罗王，形成了管理组织——也就是地府，随着地府的制度完善，又有了阴帅鬼差。发展过程中，让某个或是某些鬼发现了轮回的技术，然后逐步演变出了整套人死后的轮回体系。
不只是日本，我们的阴世地府也是如此。不要说什么后土化轮回，那只是网络小说编造的产物。后土娘娘很怨的。不过我们的地府确实要比日本形成的早些。《楚辞·招魂》里所诉，魂魄还在四处游散。“魂兮归来！君无下此幽都些。” 那时的幽都也只是个鬼的一处去处而已。而出土的秦简上看鬼魂也与世人生活在一起。就好比日本平安时代的人鬼混居情况。直到西汉年间，地府才逐步形成，鬼魂才算有了去处。而至隋唐，才形成了完整的阴世规程。也就是说，其实地府的历史是比人类文明史还要短的。
不要把鬼神们的世界想的太完美，他们同人类文明史一般，也在不断的进步改变。旧时鬼魂从半步多到酆都要乘鬼牛拉的火轮车，而今只要需乘坐火车。后来我阴差阳错的闯进半步多时，正赶上那里修建通往鬼都的高铁……
闲话扯远了，还是说神隐之乡，它和海那边的奈落都是平安时代形成的，最初只有一尾小船通行，直到二十世纪末期才通了那辆海上电车。我与小凝正坐在一家点心铺子里，听那个牛头老板津津有味的给我们科普知识。
神隐乡的管理并不归地府，而是这边的商会，是由那些最早生活在这里，开着大铺子的老板们组建的。而商会会长，便是油屋老板汤婆婆。海那边的奈落，才由地府管理，不过进入奈落城之前要进行登记，进入奈落就再也不能返回了。那边管理登记的是钱婆婆。她是汤婆婆的孪生妹妹。
这对孪生姐妹，原本是徐福村守护神殿的巫女，她们看守着打开通往神隐的钥匙。不过后来村子里来了一个年轻男人，彻底打破了村子原本的平静生活。牛头老板说这些也都是传言，那个男人出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只知道村民们都逃离了村子。汤婆婆和钱婆婆用钥匙把小镇与神隐乡连到了一起。就像我们进来时那样，白天只是普通的小镇，如果呆到天黑，便会到达这边的神隐之乡。
我很震惊，如果传言如实。某种程度上说，这把钥匙是打破了一道空间的壁垒。把两个本该互相独立的空间连到了一起。
小凝则认为会更糟，她说既然能创造出如此稳固的虫洞，那就不只是破坏阻隔这么简单了，那个钥匙应该能在彼此独立的空间中创造“联系”！
我摇摇头，无法想象这世间会存在如此强大的物品。
小凝则不如自主的轻笑一声，喃喃说了俩字。“黑刀。”
她是无意识的说了出来，我却是心里一震，这钥匙的强大真如同黑刀一般。钥匙是能够创造“联系”，而黑刀则可以斩断一切的“存在”……
这应该是只有传说中的创世神才能有的能力吧。不安如同注入了我的血液，迅速流遍全身。我和小凝好像已经徘徊到了某条不该人类触及的边界。
“那不死药又是怎么回事？”小凝问道，她说的是日语，不过我带了翻译。
“这药就放在神殿里，不过是在神隐乡这边。”牛头老板解释。
据说最初不死药和钥匙都是由百鬼掌握着。后来他们的首领觉得这药不该存在现世，就把它放到了神隐。这种做法很聪明，没有钥匙，只有神鬼可以进入神隐，可是不死药对它们又没什么用。那个百鬼首领，应该就是金子。
后来百鬼离开了小镇，它们的首领把钥匙留在了神殿，由历代守护的巫女掌管。不过巫女们并不知道不死药的事。似乎那时小镇的居民也都不曾听过这事了。也不知道汤婆婆和钱婆婆是怎么知道的。她们进了神隐乡吃了不死药，便永远留在了这里。
由于神隐与现世已经连通，不断有访客到来，这边也红火起来。汤婆婆建起了油屋，周边又开起了餐馆，居酒屋，逐渐发展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那不死药就放在汤婆婆那里喽？”小凝“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哦，已经被偷走了。可把汤婆婆给气坏了！”
“什么？被偷了？”小凝和我都是一样的吃惊。
“是啊！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大胆，连汤婆婆的东西也敢偷……”这时店里来了客人，老板随便应付一句就去招呼别人了。
我偏过头压低声音，“我们来晚了。”
“是啊！真可惜。被人抢先一步。看来是白跑一趟了……”她嘟了嘟小嘴。“哎！这也没办法，就当旅游了吧。这趟可是搭了好多钱的。”
“要不我们再回油屋打听一下。没准能查出小偷的线索呢？”我不忍看她失望。
“这样也好。交了那么多金子，也不能白花啊。”小凝伸了个懒腰。
“对了，你这么想要永生不死吗？为什么啊？”回去的路上，我好奇的看向她，之前我倒是没听说过她有过这样的愿望。
“世界这么大！我还有那么多地方没玩过，那么些好吃的东西没吃过。我可不想这么早就死去。”她眨眨眼睛。
“小丫头，死亡还对你早了点吧。”我看着这个十九岁的小姑娘，怜爱的摸了下她的脑袋。
“蜀黍，别碰我！”她不高兴的嘟起嘴，“鬼。你说，真是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你真是一点戒备心都提不起来。你……哎，算了。我还是跟你说吧。”
“哦？”我看她突然认真起来，一时间有些不太适应了。
“其实吧，我……活不过二十九岁……”她有些落寞。“我是在五岁时被老爹领养的，在那之前我都生活在孤儿院里。”
她从前的事，我还是第一次听她说。
“那……并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我在那里很少吃饱。有一天晚上，我太饿了。看门的老太婆把我们都锁在屋子里，根本出不去。哎，就算能出去也没有吃的东西。我躺在床上，嗯，床也不舒服，被子很薄的。我根本睡不着。屋子里又没有窗户，想看看外面都不行。”
“那不是监狱吗？”我撇撇嘴。
“还是要好一点的。”小凝嘴角微微翘了一下，“你和老爷子来时说的一样。”
“那天晚上，我就在床上来回翻腾。我又不敢闹得太大声，因为会挨打。然后，他就进来了。”
“谁？”
“一个陌生的男人，他把我吓坏了。我一开始还以为他是个鬼。门是锁着的，根本没有开过，他是突然出现在我屋子里的。我还以为自己要死掉了呢。可是我又一想，死掉就不会再挨饿了。所以我就问他，‘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他摇摇头，递给我一盒饼干。那是我第一次吃，真的很好吃。他就站在我床头，看我把饼干吃完。然后他问我‘想不想以后天天都能吃饱？’”
“想！当然想了！那时候我做梦都是在吃东西，可是没回都是被饿醒的。所以我点点头。”
“他半蹲下身子，没什么表情，然后和我说了一大堆。嗯，那时我太小了，根本就没听懂几句。后来他抬起手，在他食指上带着一枚古怪的戒子。就像一张紧闭的怪物嘴巴。他说，如果我喜欢这样的命运，就朝着戒子吹口气。这样我的愿望就能实现了。”
“我当时并没听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样子的命运。嗯，那时我只想着能每天都吃饱饭，如果再能吃到饼干，那便是天堂了。所以我想都没想，就朝着那个戒指吹了口气。没想到他的戒子竟然裂开了，就像这样……”
第七十一章 我们终要分开
“店长！4号桌点餐了！去招待客人！”服务员小凝穿着女仆装，坐在柜台里面看韩剧。
“知道了！”我不耐烦的拿起菜单，“丫头，你就不能动动吗？我才是老板好吗？”
“不要。”小凝把头埋进吧台，然后用大耳机扣住了耳朵。
我拖着慵懒的步伐走向四号桌，“喝点什么？”
“你看我能喝什么？”带着大口罩的女孩摘掉口罩瞪着我。
“大姐，你又没有嘴，还总来店里干嘛？”我夹着菜单不满的敲着桌子。
“你都知道我不能吃东西，为什么还老来让我点餐？”无口女扑闪着大眼睛气势汹汹。
“因为我开的是咖啡馆！你老来占着餐位不点餐，影响我做生意的！”
“哎，我也很想吃东西啊！”她哀怨的皱皱鼻子，“店主，你能不能帮我想个办法？”
“哦，这个问题。”我挠挠头，“我来想想办法。”
我将菜单放到柜台上，才意识到，“喂，无口女！我是开咖啡店的！为什么我要帮你们妖怪解决问题？”
“谁让你不怕我们的？”接话的是六号桌的客人。他穿着大斗篷，贴着墙尽量把身子隐藏在阴影里，手里拿着一把小矬子。
“但我很烦，你知道吗？”
“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他高傲的扬起头，露出苍白的面孔和两颗长牙！
“吸血鬼，别在店里磨牙！你会吓到客人的！”我把番茄汁端到六号桌，随手夺走了他的小矬子。
“你不卖血浆，还不让我磨牙，小心本伯爵吸干你！”他腾地站起身。
“信不信我把你那俩狗牙敲下去。”
他腾地又坐了下去，“不过本伯爵最近减肥……”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引得无口女一顿嗤笑。
“小斯斯伯爵，你又打不过他，就别给自己找麻烦了。”
“无口女，你不懂。我是要给店主施加压力，告诉他还有本伯爵在，不要放松警惕。”他又高傲的扬起脑袋，“还有！本伯爵叫阿尔跟德拉科拉被啃撒达尔戴克斯伯爵！”
“行了，吸血鬼，你就少傲娇了。你什么时候能打过我，在去找店主麻烦吧。”一号桌的酒吞童子放下杯子，“店主这条街上有哪个妖怪能打过你吗？”
我挠挠头，指指吧台后面的小凝，“她算吗？”
“她又不是妖怪！”酒吞童子不自然的压低声音，看到小凝带着的那个超大个耳机，才算放心大胆起来，“她怎么还在店里呢？你什么时候才能把她辞掉啊？”
“把那个酒吞剁碎了喂狗！”小凝兴奋的大喊一声，吓得酒吞童子一缩脖子。
我扭头看过去，指指韩剧画面安慰酒吞童子，“她说的是酒保……”
尽管如此，酒吞童子这一晚上都没敢再开口。
“今天喝什么？”
“西瓜汁！”
“我要喝蓝莓汁！”
“鸡尾酒！鸡尾酒！鸡尾酒！”
“凝姐煮的咖啡才好喝！”
“对对对！”
“可是凝姐最近在追番，她不会煮的！”
“小六，你去求求凝姐吧。”
“我不要，她会敲我脑袋的！”
门口叽叽喳喳的吵着不停，我忙把她拉进店里。
“九首姬，不是告诉过你吗？凌晨之前你是不能来店里的！”我看着眼前穿着碎花裙子的可爱少女，满脸黑线。她皮肤剔透，脸颊精致，如果不是身边漂着的八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脑袋，绝对称得上是宇宙无敌美少女。
“啊呀！店主，小八要睡美容觉啦。”女孩指着头顶漂着的脑袋，后者则是吐了吐舌头。
“那你就不要出门了。”
“可是我们想喝东西了！”说话的应该是小四或者是小三要么就是小七，算了，他们每个都一样，我是分不清楚。“我们也是听你的话，大家商量后才决定先来店里然后在回去睡美容觉！”
“你们要是听我话，就不应该来！”我寒着脸。
看着九个可爱的脑袋一起朝我吐舌头，我心里是崩溃的！“好吧，好吧。你们喝什么？”
不过说心里话，我是挺喜欢九首姬这种客人的，她每次都会点九杯饮品！而且不管她喝多少，都不会像酒吞那般，喝多了耍酒疯……
在厨房忙了一大圈，端了三趟我才算把饮料上全。我又随手拿了一个超大个登山包，放到她座位旁边。
“你们一个一个喝！排队的都进来！”我拉开书包拉链，对着天上的几个脑袋说。
“不要！”
“里面太黑了！”
“我喜欢这样飘着！”
“店主好讨厌！”
“不开心了……”
“想来我的店，就得听我的！”我不满的拍了一下还在发牢骚的女孩。
“喂！是她们在抱怨！你为什么要打我的头。”长在脖子上的脑袋不满的说。
“你是姐姐！是你把她们带出来的！”
“好吧，好吧。大家还是听店主的吧。别让他闹心了。”
在我和小一极力劝说下，才把小二三四五六七**都虎进包里。
我依旧很不放心，叮嘱她，“小一，看好她们。特别是店里有普通客人的时候。换脑袋时要去厕所，别让普通客人发现！”
“行了。你变得越来越啰嗦了！”九首姬嘟着小嘴，“你的店会来普通客人吗？”
“会的！一定会的！”我笃定的说道。
“老板！给我来杯拿铁！”门口进来一位靓妹，直接坐到了二号桌。女人身材高挑，波大人美，重要的是，她只有一个脑袋！
我兴奋上下打量，没有獠牙！没有犄角！没有翅膀！没有尾巴！不是半透明的！是个人！是个人啊！我几乎是“内牛满面”。除了小凝，我已经有一星期没见过活人进店门了！好吧，送快递的不算。
“老板，你还做不做生意了？”靓妹很不高兴。
“来了！来了！您要拿铁是不？我去煮！”我屁颠屁颠的跑进厨房，精选了豆子，细磨慢煮，心里默默许下愿望，一定要留住回头客！
“美女，咖啡来了。尝尝味道。”我满脸堆笑，立刻引起了其他桌客人的不满。
“嗯，咖啡就先不喝了。你们店太热了。我先脱件衣服。”靓妹穿着一身超薄的雪纺裙，里面的内衣若隐若现，她要是把裙子脱了，可就只剩下……
我的脸立马就拉下来了。现在就想把咖啡泼他脸上。“博格特！我说过的！进店只能用我规定的那个形象！”哎，又是个妖怪，还是个常客。
“真无聊。”博格特变成了大鼻子男人，身上的连衣裙也变为了褐色体恤，可他还没有止住脱衣服的动作。
我敲敲桌子，“你个暴露狂，店里不准脱衣服，还有女孩子呢！”
“所以我要变成女人嘛！你又不让。我可是个绅士。”他无奈的整理好衣服。
“不，你不是绅士。你只是单纯的变态而已……”
侍候这帮家伙可是个体力活，不仅要看住博格特随时随地脱衣服的冲动，还要注意不给酒吞童子上任何含有酒精的饮料。九首姬的几个脑袋总会点各种奇怪的食品，而且要保证她们是一个个的再吃。没事还要给吸血鬼和无口女当和事佬，他俩总是会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起来——比如阿尔跟德拉科拉被啃撒达尔戴克斯伯爵的名字是不是很绕口……
之后的两个小时里，店里还是没进来一个正常的客人。其间丧尸老胡过来找酒吞童子拼酒，被我撵了出去。然后我发现他把眼珠落在了座位上，我费了好半天口舌才说动吸血鬼回家的时候给他捎过去。都是住墓地的邻居，就不能处好邻里关系吗？
时间一晃就到了十一点，我趴在柜台都要睡着了。
一个汉子推开店门。
我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有气无力的说：“太晚了，明天再来吧。我要打烊了。”
“嘿嘿！老子可不是来喝咖啡的！”那汉子冷笑一声。
“那请明天也不要来了！”我又趴了下去。
汉子不满的拍了下桌子！把我和九头姬都下了一跳。
“你就不问问老子来干什么的？”
“不感兴趣。”我扫了眼汉子，一米八的个头，脸上一道刀疤。长得的确蛮凶的。
“奶奶的！老子没心情和你扯皮！”
“大哥，是你自己无聊要问的……”
“妈的！你老实点！把钱都交出来！”
我楞了一下，你来我店里还要我给钱，疯了吧。
“听清楚没有！老子要你把钱交出来！老子是来打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