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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案专家全文阅读

作者:命运陷阱     鬼案专家txt下载     鬼案专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鬼案专家全文阅读

第一章 网友的丧礼

    我嘛,叫什么已经不重要了,身边朋友都叫我“老鬼”。我是个自由职业者,平日专门为客人解决那些缠绕他们的怪事。只要你出得起佣金,不论是撞鬼中邪,还是离奇失踪我都愿接手;不管是妖魅异兽,还是凶物邪祟我都敢处理。

    其实,我以前在业界还是小有名气的,同行叫我是“鬼案专家”!不过一件意外后,我就很少接麻烦事了,平时的生意也都是连坑戴蒙,骗点小钱勉强度日。直到两年前遇到了小凝,我的“事业”才算是蒸蒸日上。

    小凝名叫杜雨凝,二十出头,虽然算不上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也还是清纯可爱——恩,这是她让我这样写的,仅代表她的个人意见。她性格开朗,或许有些过头了。不过她坚持自己是个“傻白甜”。她一笑起来,一双秀目便会弯成月牙,脸上挂着两个浅浅的酒窝,显得傻傻的,很是讨人喜欢。

    她辍学后就开始在社会上打拼了,后来就开了间叫做“卡布奇诺”的咖啡店。不过,这店还真是“名副其实”——“开不起喏”,一直就没什么客人。我也正是因为这里清静,老板又养眼,才喜欢来这里喝咖啡,打发时间。有时也会带客户来这里谈事情。却没想到,我不仅看错了这个外表可爱的老板小妹,还惹上了无尽的麻烦……

    我工作有着自己的独特原则。从不讲情感公理,也不论善恶对错,只要雇主愿意拿钱,我就会解决问题。而且我从来不问雇主的姓名职业。这也使得我现在的生意很好,许多家伙都是因为做了些见不得光的事才会沾惹上怪事——我一般称之为“鬼案”,而要摆脱鬼案,我便是他们最好的选择,我也可以从中狠狠的捞上一笔。

    不过挣钱的活都是很危险的,比如上次生意的那个秃头,不知在英国干了什么,招惹上了一头地狱三头犬,每到子时便会出现追杀他。在找到我前,已经死了三个保镖,两个替身和四个很有名气的“高人”。我也是在小凝的帮助下,才勉强把它解决掉。为此我还被咬伤了一条胳膊,足足养了两个月。这次的案子便是在我胳膊康复后的那个周末找上我的。

    那天早上,我依旧慵懒的躺在咖啡店的沙发上,半眯着眼睛玩手机。眼看着就要五杀之时,手机被小凝劈手夺过。“你干嘛!”我正打算为我的排位赛讨回公道,却看到这小妮子穿了一身墨色皮衣,脚上踏着棕褐色的马靴。脸上也是极为少见的补了淡妆,一头飘逸的秀发在脑后系了个低马尾,还特意选了素白色的发带扎好。

    我看的有些合不拢嘴,平日里见她邋遢惯了,她如此一打扮,就如同是小区里的小澡堂重新装潢成了洗浴中心,虽然里面等着的还只有那个搓澡的大哥,但是门票却翻了好几番。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问道:”今天这么臭美,要去接客啊?”

    小凝白了我一眼,怒道:“滚!本宫要去见个网友!你,快点起来,给我做保镖。”

    “打死我都不去了!”我果断反对道。还记得上次陪她去见网友,约来的是俩个不开眼的小流氓,一个劲的调戏她,其中一个傻大个还要强吻她。当时若不是我反应快,那俩小子差点被她给打死……

    “你去不去?”小凝一瞪眼。

    “我先洗个头……”我立马想通了:她这次想打死谁都无所谓,只要别打我就行……

    见面的地点又远又偏,我都怀疑小凝是不是搭上了某个拐卖人口的团伙!小凝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才算停了下来。其实我是会开车的,不过我有驾驶恐惧症,只要脚一搭上油门,浑身就在打哆嗦,所以出门都是小凝开车,而我则负责在边上指手画脚……

    车子停在一个小村口,有个老伯正坐在一棵槐树下,看到小凝,就一个劲的挥手。我见此场景,哑然失笑道:“妞,人家都喜欢大叔,你这也是赶时髦,看上了个大爷啊!”

    “鬼,你严肃点。人家还在办丧事。”小凝冷着脸对我说。

    “嗯?”我闻言一愣,才发觉今天的小凝有些不对头,低声询问:“到底是什么一回事?”

    小凝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向那个老伯。轻声问候道:“是霍伯伯吧?您节哀。能带我们看一眼红宝吗?”

    “丫头,你能来真是太好了。小红活着的时候就总是念道你。”老伯声音嘶哑,提到“小红”时,眼圈变得通红。看来去世的应该是他的亲人,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我是没法理解,那应该比用刀子挖掉自己身上的肉还疼吧。

    尾随着大爷进了村子,小凝一路沉默。我则随意的四下张望,村子也就十几户人家,建造很随意,各家都是自起屋舍,毫无统一规划可言,自由主义在这里展现的淋漓尽致。这样也使得村子的整体采光很不好,除了东头的几户外,都只能跑到在院里嗮太阳了。不过对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来说,并不缺少迎接太阳的机会。

    霍家在村子的西北角,院子很大,正中是一间平房,东侧搭有鸡舍,院子里还有一片自留地,种了些枣树和桑树。现在院中搭着一丈高的灵棚,上挂一张黑白照片。里面的女孩二十四五的样子,正是轻挽薄纱万般情的年纪。真想不到,这朵还未绽放完全的花朵已经被折断了根茎。灵棚下是一口棺材,看样子是新打的,上面的黑色漆皮还泛着油光。

    我跟着小凝进了灵堂,朝着棺材鞠了三个躬。霍老伯领着我们上前,对着棺材里的女孩喊道:“姑娘啊!爹带你朋友来看你了。你也睁睁眼啊!你不是很想见你朋友一面吗?”他喊着,又是老泪纵横。周围穿着丧服的人们忙来安慰老人,一个记着白绫子的中年汉子走向我们说:“小红是我最小的妹妹,也是我们兄妹里最有出息的。平时大家都宠着她,可谁成想……”他声音发沉,抬手示意我们,如果愿意可以上前瞻仰遗容了。

    我是极讨厌参加葬礼的,因为工作的关系,对死亡有着更加深刻的理解,看着躺在棺材里的逝者,总是有种说不出的惋惜。不过这个女孩的打扮却让我大吃一惊。虽然我知道入棺前的衣服是家人后给穿上的。可这个女孩却穿着一身鲜红的旗袍。脖子上还围着红纱。

    就算我不通丧葬之理,也知道死者入殓,红衣是大忌,更何况这种婚礼中才穿的旗袍!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这种装束的影响,在我的目光扫到那个女孩脸上时,正看到她瞪着一双散了瞳仁的眸子。与此同时,她那平静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甜的腻死人的笑容。

    含冤死,不瞑目,活人命尽见鬼笑。我整个人都是一震,只觉得身上的汗毛几乎要钻透衣服,夺路而逃了。小凝察觉到我的失态,不为人察觉的掐了我一把。我定了定神,再看时,女孩的眼皮确是轻合着的,哪来的死不瞑目?只是她嘴角上翘,双唇微开,那表情就像是一个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笑……

    礼数完毕后,小凝又和那个中年人攀谈了几句,得知死者霍水红是他的小妹,还在盛京大学上学。本以为家里出个大学生是个光宗绕组的喜事,不想世道已变,找工作也要钱了。本来一家人都在发愁时,小红却高兴的回家了。她说已经签了工作,要去大城市了。在走之前,先回家待几天。可谁知她却再也离不了这个家了。次日早晨,霍父在叫女儿吃饭时,发现闺女已经死了多时,身子都硬了。他很感激小凝能来。她妹妹没什么朋友,很在乎这个谈得来的网友,本打算这次有机会见一面的,谁想到这会成为她的遗愿……

    和主家说了几句安慰的话,我们便驱车回了咖啡店。路上无话,我打开收音机,想驱赶一下阴郁的气氛。说真的,女尸睁眼的一幕还是让我胆寒不已。广播里播放着本地新闻,四个盛京大学的女孩探亲返校后失联,希望知情人士提供线索。我摇摇头,现在的女大学生已经成为继低龄儿童后最易诱拐的人群了。

    这时小凝突然开口道:“你也看到了吧?”

    “看到什么?”

    “阴人开眼。”

    “你……”我吃惊不小。“当时为什么不说?她这样是要诈尸害人命的!”

    “不必担心,是冲我来的。”她说完,把自己的手机撇给我。我打开屏锁,是她和“红颜霍水”的微信聊天记录。时间是昨晚凌晨:

    “凝宝  救我”

    “?

    红宝,发生什么事了?”

    再一个小时后,对方才有了回信,不过从内容上看,却是另一个人的口气。“少管闲事,对大家都好!”

    我盯着屏幕,阴郁的说:“这是个圈套。”

    “恩,我被算计了。有人故意把我引去红宝的葬礼。让她看见我的长相,好找我做替身。我……”小凝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可能活不过今晚了……”

第二章 午夜怪车

    回到咖啡店时,已是“斜抹朱砂半天红”,路边纷扰的车流,不时鸣响车笛,匆匆忙驶来便又慌慌张离去。就如同浮沉在世间的你我,一门心思的奔跑在路上,却不见那残阳余晖的明艳。想来,及夜了,都在赶着回家吧。可是,家真的还在吗?

    我仰躺在沙发上,擦拭着防身的黑刀。这把刀我从不离身,就算是睡觉也要压在枕头底下。短刀双刃,身长六寸半,通体乌黑,布满古怪的细纹,每次擦拭刀身,这些纹路都会有所改变。此刀材质古怪,略似黑曜石,刀口锋利无比无坚不摧。我对它的依赖却是由于它另外一面:这把双刃短身黑刀对阴鬼异物有着可怕的克制作用,多少次生死关头,都是靠着它才算逃过一劫!

    “抱歉,把你卷到无聊的事里来了。”小凝端来咖啡,低声说道。

    我坐起身喝了口。小凝很了解我的口味,咖啡里不加牛奶或者砂糖的,而是要加冰块。巴西的豆子,本身就是苦味略淡的,小凝又磨得较粗,煮的也略微过火些,喝在口中会有一种微酸的口感。我享受着咖啡的醇香,说道:“这也没办法嘛。她也看到我了。”

    天完全黑了下来,小凝却没开灯,只留下柜台前的一盏壁灯作为唯一的光源。我问她“这有什么讲究吗?”她翻了个白眼,淡淡说了句:“电费很贵……”其实也不需要特别的准备,我和小凝只是相对而坐,等待的着即将到来的“死神”。

    夜近半时,店中果然响起“啪啪”的拍门声。我和小凝对视一眼,见她紧咬着嘴唇,翘挺的鼻头都渗出了汗珠。我安慰般的微笑一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握紧黑刀便去查看。

    小红就站在门口,依旧是下葬时的打扮,一身红旗袍。隔着透明的玻璃门,我俩四目相对,然后她突然就跪了下来!

    我愣住了。这鬼怎么给我跪下了?她是要找我拜堂不成?在我愣神时,就见门口长跪的小红表情惊恐,声嘶力竭的朝我大喊到:“快开门!她们来了!救命啊!”

    这时,小凝也了过来,见状就要开门,被我一把拦下。毕竟就在上午,我们刚刚参加了她的葬礼,怎敢冒然让个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进来。

    就是因为我这一时的犹豫,一辆白色奥迪突然停在了店门前,从中跳出四个女孩,一把就将跪在地上的小红架起,拖入车子的后排座位上。最后上车的女孩,长的很丑,一脸细小的雀斑,对着我和小凝阴阴的一笑,然后车子扬长而去……

    什么情况?我盯着门外,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来。小凝先我做出了反应,她一把拧开门锁,低声吼道:“老鬼。我们追!”

    还好那车开的不快,也没开上其它岔路去,没过两个街区,我们就看见了那辆白色奥迪,没有牌照,尾灯也没开。小凝的车技基本符合网络上定义的“女司机”,平时的时候是个马路杀手,发狂的时候是马路杀人魔,现在就是马路绞肉机。一切交通规则都被抛在脑后。不幸的是,前面那个也是个女司机!看到我们在追她,也加了油,就这样一前一后来了公路锦标赛。

    车子越开越快,不多时已经出了市区,路面也变得崎岖难行。我盯着前面的奥迪,越发觉得不对劲了。不论小凝如何加大马力,都无法缩小两车间的距离,而那车也就是那样一直在我们前面晃,刚好露一个尾巴。按性能它可要比小凝的保罗强了几条街,却还没有超出我们一个交通灯来。

    我盯着那车的车尾巴,心里咯噔一下,如同一盆凉水迎头灌下。我慌忙大喊道:”丫头!别追了!那……那车轱辘怎么不转啊?”前面的那辆白色奥迪,就如同是在路面上滑行一般,车轮紧贴在地上却没动一下。

    “什么!”小凝猛地一脚刹车,整个车子都在颤抖。随着“知啦”一声刺破天际的长鸣,眼前的白色奥迪随即消失无影。在车子的远光灯下,四周荒草丛生,而那怪车消失的地方,还留有下一片车辙印子。

    我和小凝面面相觑。我试探性的问道:“要不,开过去看看吧。”

    小凝用实际行动回答了我。跟着那片车辙走了十多分钟,我们再次遇到了那辆消失的奥迪车,他就老老实实的横在野地中间,不过这次,我俩都看清了它的本相。那是一辆纸糊的奥迪,竹架子撑起的车骨,蒙上烧纸,只有那车标是个真货,铁打实的四个圈。我也终于发觉那种莫名的违和感来自哪里了!从始至终,无论起车还是刹车,它都没发出过一点声音……

    “老鬼你看!那前面好像还有个人!”我极目而望,就见离那纸车不远的地方,的确有什么人躺在荒草中。刚好是在远光灯的阴影之中,很难分辨清楚。

    “我过去看看。”我打开手机的闪光灯作势就要过去。

    “一起去吧。可能是红宝还没死……”小凝拉住我,恳切的说道。

    这种情况,小红必定是凶多吉少。我抿了抿嘴唇,并不想打击小凝,只是“恩”了一声。

    然而,躺倒在草丛里的并不是小红,甚至都不是个人。那是一尊石像,可能是原本供人供奉的土地活着是山神吧。这里荒芜后,神像也倒了,在光影影响下,看上去就如同是有人倒在草里一般。

    我呼了口气,转身准备离开,却发觉小凝表情古怪的盯着那尊石像发呆。

    “怎么了?”我敏感的拔出刀。

    “红宝就在这附近!”小凝笃定的回答道。

    我疑惑的“哦”了声,又去打量那石像,就发现在它头边,扔着一套红衣红裤!我心下不妙,一个早上还躺在棺材里的女孩,在午夜时活奔乱跳的跑到市区里,然后又被一辆纸车给掳到了荒郊,现在那个女孩入葬的衣服又被扔在荒地里。无论哪一幕都透着诡味的阴谋气息。

    “回去吧。这事我们还是别管了。”我心下觉得不妙,不想再掺和这事了。

    小凝没有回答,而是靠紧了我的后背,我能感到她温热的体温。她把两只手都搭到我的肩头。我知道,让她放下朋友的生死不理,会很难受,不过我也要确保她的安全啊!我伸手拍了拍她的小手,就觉得周身一寒。

    他大爷的,杜雨凝哪来那么多的手毛啊?我就如同是拍到了毛绒坐垫一般,那只手上的毛足有半寸长,那绝对不该属于一个女孩。如此同时,一股腥臭的味道流入我的鼻息,就算小凝半年不洗澡,也定比这味道好闻许多。

    我不由暗暗叫苦,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踩完钉子踩狗屎。在小山村里长大的我,从小就听过山里野狼吃人的故事。据说独自走山路时,感到有人用手搭住肩膀。那时绝对不能回头,那是山里的野狼站起身子,用前爪勾在人的肩膀上,只要你一回头,它就是一口,直接咬断你的喉管。

    不过,像狼这种犬科动物,用两脚站立并不稳当,而此时最大的受力点就是它的腰。只要不被它压住身子,逃命是没问题的,何况我现在手里还有刀!我一咬牙,屏住呼吸,身子往下一猫。用肩头去撞那畜生的小腹。

    也就是我一侧身的过程中,我也看清了身后的畜生,那是一只近一人高的东北灰毛狼!这畜生满嘴流涕,眼中闪着幽幽的绿光。被我一撞发出“呜呜”的低吼声。不过这一下却没对它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倒是激起了它的凶性。它见偷袭不成,便压低了身子,想要从正面直接干掉我。

    和野兽对峙,绝对不能恐惧,如果你跑了,把后背留给敌人,那你在它眼里就和我们看着桌子上的涮羊肉没什么区别了。放心,就算你是吃了兴奋剂的博尔特,也绝对跑不过四条腿的灰太狼。

    我手腕一转,让短刀在手中翻了个刀花,拿刀的姿势也变成了反手。虽然这样使刀力度要小些,刀口深度也较浅。不过出刀的角度会更加灵活,尤其是手中的黑刀锋利异常,只要能伤到它,就会锁定胜局。

    然而它并没有扑来,而是发出一声悠长的嚎叫,如同战争的号角。与此同时,四周草影晃动,又钻出了三只小一些的野狼来。我暗骂一句蠢货,自己怎么忘了,这畜生是群体狩猎的啊!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关头,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从不远处传来,狼群闻声是一阵骚动。小凝的保罗大灯一晃,车头调转,朝着我这边开来。我心中大喜,原来这丫头没被狼给叼去!而且她还起了车,这下有救了!

    然而。那车子就只在我身边掉了个头,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径直开向了来时的山路,把我一个人撂给了荒野中的野狼。

    我瞪大了眼睛,就觉得浑身的血都好像被抽干了,四肢冰冷,连握刀的手都在发颤。恐惧如同爆发的山洪,瞬时摧毁了所有的理智!就在小凝开车经过我身边时,我清清楚楚的看到,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稳稳当当的坐着一个纸人,一张大白脸上勾画着不成比例的五官,上面崩满了泥点子,就如同是一脸的雀斑……

第三章 荒野空棺

    发动机轰响的声音如同死亡乐章的指挥家,随着他躬身谢幕,等待着我的便是生命交响乐的结束。唯一的不同,就是没有鲜花和掌声的陪伴,只有那一声接一声的狼嚎!现在我很希望自己不是什么“鬼案专家”,而是一名“动物学家”。就算我身手了得,自赋力搏饿兽,却也难敌这四只凶狼。

    眼见着四只东北灰毛浪都猫低了身体,紧绷的腰肌如同上紧了弦的发条,只要一扑 ,便可把我按到撕的粉碎。我深吸一口气,在动手前,习惯性的用黑刀在空中虚画了一个鬼字,低喝了一句:“枉死城门开,冥府收魂来!”随后我就悲伤的想到:这次收走的应该是自己的了吧!

    可能真的是我命大吧!那些狼并没有杀了我。狼群发起进攻后,我毫无还手之力,直接被最大的那只灰狼扑倒在地。我被它百十斤的体重压得动弹不得。它如同是一只捕到老鼠的猫,并不急于咬死我,只是戏谑般将那硕大的浪头贴近我的脸,它口中呼出的腥臭气体几乎让我窒息。其它的几只狼一直围着我们两个打转,也不上来撕咬我的皮肉。只是不住的发出呜呜声……

    我被那畜生压得是五脏挪移,七窍生烟,几近失去意识。人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在生死关头,总能爆发出奇迹的力量,这可能也是出于生物的本能吧!我当时什么都没想,就狠命的张大了嘴吧,对着唯一能够到的地方死死的咬了下去。我这一口,不偏不倚正咬到了身上那只东北灰毛狼的脖子,饶是它皮毛厚实,也被我扯下了一大块皮肉。那畜生吃疼,身子向上一扬。我见有了空挡,哪敢怠慢,顺势扬手一刀,直接砍在了它的前腿上。

    它喉结滚动,发出了几声低闷的呜咽声,纵身一跃便放开了我。然后朝着我的方向短吠两声便跑开了。其它三只狼看到头狼逃开了,也就不在与我纠缠,都灰溜溜的没入了四周的荒草丛中……

    我吐了口唾沫,满嘴都是狼毛的土腥味。浑身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刀子也从满是汗水的手中滑落到一边。我惬意的打开四肢,平躺在空旷的野地上。望着那泼墨的夜空,大口喘着气,让周围夹杂着草汁涩味的空气尽可能的充入肺中。狂跳的心脏慢慢恢复了平静,脑子也渐渐清晰起来。不过,现在的我却丝毫没有劫后重生的喜悦,而是很扫兴的想起了小凝早上给我讲的“塞翁失马”。

    有一天,一个姓塞的老妖怪丢了一匹白马,所有妖怪都来安慰他,他却微笑的摇头说,这不一定是件坏事。当晚,白马托回了个唐朝和尚。那些妖怪都来报喜,只有塞老头闷闷不乐的说,这也不一定是件好事。结果第二天一早,来了一只猴子……

    “我终于找到你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我头顶方向传来。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小凝找回来了。不过马上我就否决了我的想法,因为我并没听到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其实,我除了那女人的声音外,我什么都没听见。周围异常安静,连声兽叫鸟鸣都没有……

    就听那女人继续说道“都怪那群畜生在这里乱转,害得我闻不到你的味道,也听不见你的声音。不过现在好了,你跑不掉了!”

    随后,一双冰冷刺骨的手就掐住了我的脖子,那力道似乎是想直接把我的脑袋给揪下来。与此同时,一张女人脸也伸到了我面前。她应该也只有二十几岁,鼻子、嘴都很小巧,要是配上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定很好看。可惜,我没机会搞清她的眉目如何了,因为就在她本应该是眼睛的地方,只有两个黑洞洞的血窟窿,整个眼球都被挖掉了!不断有白花花的蛆虫从眼窝里掉落出来。

    她扼住我的脖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一遍一遍的叫着:“快把我的眼睛还给我!还给我!”

    他大爷的!老子拿你那俩玻璃球子干嘛?老子又不是没有,论球的个数,老子下面还比你多俩呢!我虽然很想解释,无奈说不出一个音节。喉结在颈子里上下滚动,却只能如猪猡般发出“哼哼”的声音。肺子里的空气所剩无几,缺氧的感觉袭卷全身,我只觉得天旋地转。事到如今,如果再不采取行动,就得被这瞎眼的女鬼给活活掐死。

    我把心一横,咬破了舌尖,一口老血正喷到它脸上的那俩血窟窿里。想我这守身如玉二十多年的老处男,一口纯阳真血,对阴鬼的杀伤力,就算不如*也该赶上机关枪了吧。谁知那女鬼也只是怔了一下,连吭都没吭一声,反倒是我疼的呲牙咧嘴!

    好厉害的鬼!我这招可是我最后杀手锏了,结果就跟吐了口痰的效果差不了多少。那个女鬼可能真是认为我是朝她脸上吐了口痰,手上的力度又加大了不少,把我掐的直吐舌头。还好我趁着她愣神的空隙,猛倒了口气,舌尖的剧痛也让我清醒起来。我的手指如同蜘蛛般四下摸索,极力寻找着脱手的黑刀,这可是我的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可就在我摸到黑刀那幽寒如冰的触感时,一只温热的手擦过我的指尖,先我一步拿走了刀!我整个人都如坠冰窟。他妈的,这是谁的手?难不成是有人想假借这女鬼之手,要取我性命!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就在我已绝望时,脖子上的铁箍突然泄了力气。空气急涌进气管,呛得我咳嗦的不停!我连滚带爬的站起身子,就看到小红手里举着黑刀站在女鬼身后。那女鬼痛苦的扭动的身子,发出一连串“呜呜呀呀”的怪叫,迅速隐匿身形逃了。

    我满脸错愕的看着这个一身红色旗袍的女孩,怎么也猜不到,救我命的竟会是她!我磕磕巴巴的道谢。小红微笑着只是摇摇头,把黑刀递给我说:“鬼,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不过还不是时候。有一个恶鬼已经跟上了你的女朋友。快些去找她吧!”

    我这才想到小凝开车离开时,身边还坐着个纸人呢!当下不敢耽搁。转身就往来时的方向跑去。小红又叫住我,指着石像旁边的衣裤补充道:“拿上那些,会有用的!”

    我应声而动,捡起那衣物。刚才我和小凝都只是粗略的一扫,看见那一片猩红就当成了小红下葬时穿的那身红色旗袍。现在拾起来,才发现,这根本就是一套白色的体恤短裤,只是被鲜血浸染了大半,以至于血水干涸后,还有一种黏腻的手感在。

    “这衣服是……”我扭过头想要询问这血衣来历时,才发现小红已经没了踪影。她就如同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一切都是无声无息。我其实还在怀疑她是从那棺材里跑出来的活尸,可是阴物是无法接触黑刀的啊!我晃了晃脑袋,打算先放下这些乱七八糟的怪事,等找到小凝后再说。

    我找出手机,不断拨打小凝的电话,那头始终没人接听。来时跟着那辆纸车,也没注意来到了哪里。我只记得是往北开的。结果手机一定位,这里已经属于法库了。虽然我有驾驶恐惧症,可是此时此刻,我还是希望能来脚油门,直接踹出一百迈来。靠着两条肉腿,走回市区都能看到明天的夕阳了!

    我心如火焚却是无可奈何,只得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就在我爬过一个小土丘时,远处两行亮光,如同夏夜的萤火,向我这边缓缓而来。那是车子开的远光灯。看数量应该有四五辆的样子,我心中大喜,应该是遇到了某个驴友的车队了。不过那些车堪比龟速,看着车灯移动还没有我走的快呢。我也没多想,径直朝着车队的方向迎了过去。

    等我看清那车队时,不觉有些晦气。我竟然遇到了一对出殡的丧车。开路的是三辆轿车,后面跟着的一群人身穿丧服,还有几个吹着唢呐的乡村乐手。压在最后面的是辆吉普车,不知为何,棺材并没有放在车里,而是被固定在车顶上。车队之所以行驶奇慢,就是因为要照顾后面哭丧的队伍。

    我停下步子,啄么着该如何上前拦车。也就是这时,那队人也停了下来。有几个人开始往下抬吉普车上的棺材。唢呐手吹打起来。我听着那旋律,不禁哑然失笑。虽然我是乐盲,但那欢快的曲调还是一听便知:他们吹得是《今天是个好日子》……

    棺材落地,就看到那伙人从吉普车里抱出数个口袋,都一股脑的扔进棺材里,随后便开始掘地挖坟。我微微蹙眉。竟然是个空棺!怪不得半夜三更的破土下葬,而且连个坟茔墓碑的都没准备。这他妈根本就不是在埋死人!那他们埋的是什么?

    我没有声张,偷偷躲到一个土包后面,想看个究竟。那伙人挖的奇快,不过几分钟,便收了手。唢呐手们也停了奏唱,只等着下葬填土了。

    这要说人倒霉,还真是喝凉水都塞牙。我正打算摸近些看看那口空棺里的东西。谁成想,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身上的手机竟然响了……

第四章 疑云重生

    铃声如同午夜的丧钟,呼唤着死神的驾临!我赶忙翻出手机,是小凝的回电,我没有接,就直接挂掉了电话。即便如此,悠扬的铃音还是响彻了整个世界……

    “谁在那?滚出来!”那群穿着丧服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向我这边聚过来。我听到他们语气中的威胁,也感到不妙。这一时的好奇要给自己找麻烦了。

    我环顾四周,这里这不是个适合藏身的地方,除了面前的土包刚好挡住我的身体外,根本没有能供我逃走的其他掩体了。几个穿着丧服的家伙已经走过来了,他们手里都提着工兵铲和开山鹤嘴镐。那些是工程兵的常规装备。他们很有经验的从两路包抄过来,虽然在没有恐吓的言辞,却能感到沉默中透着的杀气。

    我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额下渗出乐细密的汗珠。这样的深郊野外,就算我烂在这里,都不知几时会被别人发现。而他们刚好又挖好了个坑,放下我和一副棺材绰绰有余……

    “别出声!”脚下传来一声沙哑的声音。

    我吓了一跳,一低头,就发现我面前的土包上,赫然长出一张人脸!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的脸,满是细密的皱纹,如同一张用过了淋湿了又被太阳烤干了的厕纸。他看着我嘿嘿一笑,顿时吓得我是脊背发凉,这他妈哪来的擦屁股纸妖怪啊!

    “愣什么?快下来!你不要命了!”那擦屁股纸妖怪看我发呆,小声催促道。

    我这才注意到,原来那个土包上有一个洞,刚好够一个人够一个人钻进去的。那张人脸就是从洞中探出来的脑袋。他又朝我眨眨眼,便缩了回去。我也来不及多想,双手撑在洞口,双脚探入洞中。然后我就觉得一双大手拽住了我的脚腕,直接给我曳了下去。

    洞下面是个砖砌的密室,五米见方,正中间摆着一口棺材,旁边还放着三合米和香炉。我靠,我一直躲着的土包竟然是个坟头!那个擦屁股纸妖怪把我拉下来后,二话不说,劈手夺过我的手机,顺着洞口就扔了出去。

    我刚要叫骂,却被他一把堵住嘴巴。然后就听到头顶传来脚步声。一个人说道:“这有个手机。应该是哪个白痴丢的。没事了,都去干活吧。”

    “去附近再找找,别藏了人。”另一个声音说道、

    “二哥,这四面都是荒地,连棵树都没有,能躲哪去?除非来个孙猴,一个跟头没了。”

    “你小子长点心吧。毕竟咱们干的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小心使得万年船。”

    “好好好!过来几个人,跟我周围看看去!”

    随后脚步声便远去了。我松了口气,正看到那个擦屁股纸妖怪用一种色眯眯的眼神看着我。“你……你要干什么?”

    “小子,我救了你的命。你要怎么报答我?”他猥琐一笑。

    我心里一顿发毛,真恨自己今早出门没看黄历,出门撞鬼,赶路撞坟,坟里还有个变态!我连退数步说:“我从心底里感激你,不过不幸的通知你,你这是白救的。”

    “嘿嘿,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他指着身后的棺材说道,“快点的!躺进去!”

    “想都别想!”我连连摆手。

    “那你就在这里呆一辈子吧!”他继续色眯眯的说。“你看看那个洞,没人帮忙是不可能爬出去的。”然后他又给我放宽心说:“你放心吧。什么事都没有。你只要躺倒棺材里,让我拍张照,我就帮你上去!”

    “你就拍张照片?”我不置可否。

    “对对对!你以为呢?我本来和人打赌,说这里有不腐尸的,谁知道是个衣冠冢。人不就活张脸嘛!我这也不想折面子啊!看我救你一命,就帮我个忙吧。”

    我打量着擦屁股纸妖怪,瘦的如同小区绿化带上的死树,应该不会给我带来**和精神上的不可磨灭记忆。而且我也没时间和他从这里泡蘑菇,外面已经没了动静,我得赶快出去寻找小凝。想想一不做二不休,便应了下来。

    就在我躺进那棺材的一刹那,就觉得身子猛地向下一沉,随着“咔咔”两声,整个棺材都陷入地下。我忙坐起来,就看到西面墙上开了一道暗门。

    “果然是墓中墓!”那擦屁股纸妖怪兴奋地叫道,然后一猫腰便钻进门中,回头对我喊道:“小子,我下去收钱了。你就在这等着来了人,在救你出去吧!”

    靠!耍我!我赶忙爬出棺材,但那暗门已经由于重力作用沉了下去,于此同时,棺材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少了那个变态,而这空荡荡的墓室里就只剩下了懵逼的我……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尝试着各种方法从那个洞中爬出去。这个土坟并不深,墓室也只是是用青砖砌起来的,而那个洞在坟包的一角。翘掉了墓顶的青砖,是特意挖出来的一个很专业的盗洞。洞口成喇叭口形,上小下大。如果用手撑着洞壁,刚好能把脸探出洞口。可这时脚已经悬空,没有外力,单凭臂力还不足以爬出去。

    眼看天边已经露白,我依旧卡在洞口处,四下张望着会不会有路人,把我弄出去。这时,一双熟悉的马靴出现在眼前。我还没来得及向他的主人表示自己的激动心情,一只褐色的鞋跟便向我额头塌了过来。我忙收身跳回墓室中,只听着上面传来小凝狂躁的声音:“本宫找了你一晚上,你却在这和我躲猫猫!”

    之后小凝给我甩下绳子,废了九牛二虎的劲才把我拽出来。小凝显得很疲惫,脸和脖子上都有数条红印,看来这一夜她也不好过。我们分开时,她的确是被鬼迷了心窍,把那纸人当成了我,带上了车。不过没走几分钟,她被车前挂着的八卦饰物一晃,便清醒了。就在她把纸人撇下车时,正遇上那个满脸麻子的丑鬼。泼妇打架并没什么好说的,反正小凝用实力证明了自己在女流氓中的地位。可她回来找我时,却寻不到我人,手机也没人接。最后是看到这坟边扔的红衣服才找到的。想来小红让我拿上这血衣,竟有这用处,我不经唏嘘一声。

    小凝轻声叹口气,说道:“这件事可能比我们想像的还要复杂的多。你看这条新闻。”

    她递过来手机,上面是昨天我听到的广播内容,不过警方已经发现了四个女大学生的尸体,准确的说是尸块,被人装了几麻袋,扔在棋盘山的山沟子里。现在依旧有部分肢体还没有被找到,而且死命受害者死相恐怖,分别被挖掉了眼睛,耳朵,鼻子和舌头。警方初步认定是变态杀人。

    下面附着死者的生前照片和身份。那四个死去的大学生就是昨晚开着纸车掳走小红的四个女鬼,其中那个被挖掉眼睛的女学生和袭击我的那个女鬼长相极为相似。

    小凝指着那个长雀斑的丑女说:“我遇上的是她,没有舌头。一直都是在怪笑。”

    我点下头,再看照片下面的身份。那个雀斑女照片下。赫然写着,“死者,霍水红,23岁,为盛京大学四年级女生,在探亲返校途中失联,现已确定该死者身份。请广大市民积极配合警方调查,如能提供有有线索帮助案件侦破。警方将给与一万元人民币奖励。”

    我看着手机屏幕愣了半晌,整个脑子都如同是被打散了的豆腐脑,再搅乱点就成豆浆了。如果死了的这个雀斑丑鬼才是霍水红的话,那昨天我们到底去了谁的葬礼?难道连她爹都认不得自己姑娘了吗?

    小凝看出我的心思,阴郁的说:“昨天我们遇到的可能只是一场戏,葬礼是假的,红宝的家人也是假的!他们故意设计了圈套,让我被棺材里的女人看见了容貌的。也有可能就是他们害死了这四个女学生。”

    “那也不对啊!那个棺材里的女人并没有加害我们。想害我们的是这四个女孩,那个女人来店里是找我们救她的啊!”

    “可能是她故意把我们引出来,好让那四个鬼动手的吧?”

    “可我昨晚就是被她救了一命的!”我皱起眉头,觉得说不通的地方太多了。昨天那个棺材中的女人救我时拿了黑刀,而且我也感到了她的手指温度。和她说话时,她有呼吸,也很理智,怎么看都是个活人。而那四个女鬼和我们无冤无仇,甚至未曾谋面,为何要害我们性命。还有,那个女鬼让我还她眼睛是什么意思?

    小凝咬着红唇,也没什么头绪,索性不想了。她指着不远处停着的保罗说道:“算了,上车。咱们去霍家村,再去会会昨天那家群众演员。”

    这次我没反对。可当我们驱车到了霍家村时,村口已经停了十几辆警车,而霍家院子被几道黄色的警戒线封的严严实实的。门口围着一群村民,警察正在问话。我挤进人群想看看情况,却被刑侦大队长一把揪住。

    就听他冰冷的说道:“这么多条人命,你不跑还敢回来!”

    他说完便朝我晃了晃手中的证物袋。我一眼便认出了里面的东西,那他妈不是我的手机吗?

第五章 少了一个

    凶案现场,横七竖八的尸体占满了半边院子,血水早以干涸,浸入土地,如同是劣质窗帘上的涂鸦印花。院子里充满了人肉**发出的特殊恶臭,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弄得我一阵反胃,即使我一再克制,胃里翻滚的酸水还是不争气的涌到了嘴边。

    李队鄙夷的指指警戒线外,嘴里不懈的嘀咕着:“还不如个娘们。”

    我半蹲在墙角,把五脏六腑都掏了个干净。然后抿抿嘴唇,啐了一口,虚弱的站起身子,接过小凝递过来的矿泉水,漱了漱口。小凝的脸色也不好看,却不像我这般废物。这是我头一次看到凶杀案的现场。这种临场感受是很难用语言形容的。

    记得上大学时,在学校后山看到过七八条被虐杀的死猫,随意的丢弃在草地里。当时就觉得内脏被狠狠的揪了一下,回去就病了。这和勇敢无关,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对死亡的排斥反应。若非是看惯了死亡的人,都会如此。

    “少了一个……”小凝看到我恢复了些后,低声说道。

    我用手抹了把嘴,听到她这么说,有些错愕的瞪大了眼睛。”什么?“

    “死了十五个。虽然我记不太清每个人的长相,不过还能确认是昨天在场的那些人。不过,那个假冒红宝哥哥的男人没在。“

    她的话异常平静,却掀起了我内心的惊涛骇浪。我已经从错愕完全变成了震惊。面对如此情景,这丫头怎么能跟数鸭子一般镇静呢?小凝显然没注意到我的脸色变化,继续分析说:“看现场情况,应该经过了打斗,灵棚都被撞塌了。可是尽管如此,为什么没有邻里发现这里的异常,提早报案呢?”

    “这个我来解释。”不知道李队长站在我们身后多久了,堂堂一个刑侦大队的大队长,却专门爱听贼话。他倒是毫不在意自己侵犯人民群众**的行为,说道:“西边这几户人家几个月前就都搬走了,按村民的说法,有个开发商想在这里弄个山庄,本来要买下整个村子的,后来和东边几个大户没谈拢,就只买下了村子西边的地。不过这几个月一直没人来看地,直到一周前,来了十几个人,直接就住进了这户。他们基本不和村民来往,住的时间又短,村民们也不了解这些人的情况,还以为他们是来开发的工程队。”

    “一周前吗?”小凝扬起了眉毛,竟然开始用一种怀疑加埋怨的语气对我说道:“呦,真巧啊!那不是你刚好康复,回我店的时候吗?”

    我被她这么一说,心里也是“咯噔”一下,如同捣开了个马蜂窝,满耳都是那催人“尿”下的蜂鸣声。妈蛋的,我一直以为整件事都是冲着小凝来的,可现在看来,她好像躺枪了……

    李队长也绕有性趣的看着我,皮笑肉不笑的,就像是看着一只耳的黑猫警长。他依旧晃着手中的证物袋。说道:“看来这次我真得烦劳专家和我走一趟了。好好和我解释下,您老的手机怎么会在凶案现场的!”

    其实我和这个李队长也算的上久相识了,上次三脑袋傻狗的案子,横死了不少人,警方这边就是他接手的。后来案子结了,我受伤进了医院,我的客户也摆平了死者家属,案子最后定性为野兽伤人,不了了之了。他也就没机会叫我去号子里喝茶水了。虽然以探病为名来过几回医院,不过我对警察没什么好感,也就没给他好脸色。不想这次正好哉他手里了,那他抓住了蛤蟆还不得捏出屎汤子来……

    我有些心虚的赔笑脸道:“大队长你工作这么忙,我哪敢劳烦你啊!放心,配合警方工作是每个市民应尽的职责。手机这事完全就是个意外,对案情没什么帮助的。有时间,来店里,我们边喝咖啡边聊。”

    “呵呵,少来这套。这个手机是本案至关重要的线索和证物,你也是本案最大的嫌疑人。我当你算个熟人,没拿铐子,别自己找不自在。”李队长一脸阴险。不过从他表情上看,他也不相信这些人是我杀的,只是再给自己的出警找点战利品带回去……

    我还想墨迹几句,小凝却是斩钉截铁的说道:“李队你说的对!老鬼他绝对嫌疑重大,必须逮到局子里好好审审。你是哪辆车?我把他给你押车上去!”

    诶!你这是伺机报复啊!局子里可不好呆,好人还得掉三层皮呢。小凝毫不顾忌我的感受,直接把我往警车里拉,一边大大咧咧的说道:“鬼,这明显是有人给你设了个局。现在还不趁机会躲到警察局去?就算是厉鬼也不敢进警局索命的啊!你有这群傻帽警察保着,不比在外面乱晃安全多了!”

    我听后一阵苦笑。丫头啊!你说的的确很有道理。可是这些警察也不聋,你这么骂他们,谁听不见啊!你这是怕他们弄不死我,非得往火堆里添点汽油才行!

    警方勘察现场很仔细,每一个细节都要拍照记录。我和小凝在李队长的“监护”下套好鞋套,再次踏入凶杀的院子。小凝低沉着一张俏脸,冷艳,如同雪莲花般。可是,我却有些抗拒此时此刻的凝丫头,那种表情不该属于她,环视着满地的死者,如同是在检视展览馆中的木乃伊一般。冷静和冷酷,有时是很难分开的……

    忙乎到中午,李队长他们开始发工作餐,却没有我和小凝的份。我和小凝折腾了一天一夜,粒米未进,早已是饿死鬼附体,看着盒饭恨不得将饭盒都抢来吃了。不过我很理智,抢警察的饭碗,估计以后就有稳定的窝头吃了……

    李队长翻开盒饭,看了看里面没什么油水的菜,撇撇嘴,递给了身边一个明显没吃饱的小警察。然后对我俩说:“走,我们找家馆子聊聊吧。”

    村子里只有小卖部,哪来的饭馆,所以我们开车去了临近的镇上。随意点了菜。李队长分开一次性筷子,说道:“讲讲吧。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多条人命,你怎么也不能像上回那样混过去了。”

    我耸了下肩,就把昨天的事讲了一遍。这次真的是麻烦主动找上来的,和我关系不大,而且我也没搞清状况。再说这回不是接的案子,不必对客户负责,讲什么都无所谓,最多被当成个神经病而已。

    期间,李队长没插一句话,听我讲完后,沉默良久说:“这和那四个女学生的死也有关系?那这两起得并案查了。那个是二队负责的,案件报告我没看过,只听说挺残忍的,尸体*后混到了一起,给办案也造成不少麻烦。”

    “听说发现什么线索了吗?”小凝插嘴问道。

    李队长摇摇头,“你以为办案都像电视剧里那样啊。得花时间进行大量的走访,排查。哪这么快就有线索啊?最大的线索就是你们了。”

    他说完,把装着我手机的证物袋还给我。对我说:“下不为例,这个我没入档,给咱们彼此都少点麻烦。快点把事给了了,是鬼就别让它四处害人。是人,那就交给我们办。”

    我接过手机,惊讶的问道:“不说警察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打到一切牛鬼神蛇的吗?”

    “你说的那是红卫兵。”他白了我一眼,无奈的说道:“做警察久了,什么样的事都接触过了。也都见怪不怪了。你们圈子的事我也知道些,里面的人也认得几个。我也知道,有些事靠人手和枪子没什么用。所以,该谁管的谁管。”

    我一听他话里有推卸责任的意味,忙说:“这人命关天的,还是交给人民的保护伞吧。我还是做好吃瓜群众得了。”

    “哼。你觉得这你躲的了吗?按你说的,今天的受害人应该就是昨晚你遇上的那群偷埋空棺的家伙。不过五个小时,一群配有军用工程装备的犯罪团伙都死在自己老窝里。哼哼,这霍家村出来的不会是场小祸……”

    饭后,李队长死活不肯收我进局子,他可不想把祸害带回自己的地盘去。我就如同一只过街老鼠,被小凝嫌弃的领回保罗上。

    我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的风景,说道:“丫头,再回昨晚的地方。我想看看他们埋的是什么。”刚才我只和李队说了埋得空棺材,没说里面装了其它东西。我想,不多时他便会反应过来了。

    小凝没说什么,只是加大了油门。可惜,我们还是晚了一步,那口棺已经被挖了出来。里面的东西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形如枯槁的老者合目平躺在棺材里……

第六章 连环阴谋

    棺中的老者面色乌青,皮肤抽缩在一起,嘴唇微张,成一种古怪的黑紫色。那模样就如同是沙漠中挖出来的饿殍。他身上穿着和死去的那帮假霍家人一样的丧服,却已经被血染成了近似墨色。

    “难道就是他杀了那群人的?”虽然这个老头也穿着丧服,不过我敢肯定绝没在那场葬礼上见过他。那群人的年龄基本都在三十到四十岁之间,就是霍老伯也不过花甲。而棺材里的这个老头都能当霍老伯他爹了。

    “也有这个可能。”小凝心不在焉的回答,手不停的在老头脸上摸索。让我看的一阵胆寒。我怎么早没发现,这丫头有心理障碍,喜欢老头子呢?她摸完脸,便开始向下摸,从胸肌摸到小腹,甚至要脱他裤子……

    我赶紧拦住她,“行行好,放过他吧。你要没摸够,回店里,跟我说啊。咱们自己家有,就别上外面打包去了。”

    她先是愣了下,然后脸颊泛起绯红,骂了句“变态”。我这就不服气了,咱俩到底谁变态啊!她皱着眉头解释说:“鬼,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么大岁数,皮肤上却没出现色素沉积出来的老年斑,也没长白发。最难以理解的是,人上岁数,身上皮肉会变得松弛,他却异常紧绷,而且就连胸大肌处也满是皱纹。”

    “可能是老的很健康吧。”我开始无厘头。

    “少扯。”小凝翻了个可爱的白眼,“看来这趟又是白费油了。还看什么,回家。我可不想等到天黑,再遇上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等等。丫头。”我一把拉住欲走的小凝。“你看这个。”

    小凝顺着我手指的方向,从棺材中拿出了一个套着粉色手机壳的iphone6。她和对视一眼,我们都不认为这手机的主人会是个土都快埋到脑瓜顶上的糟老头子的。小凝尝试着开机,却没有反应。她有些恼怒的扬扬手,“坏的!”

    “那是没电了……”我张张嘴想告诉她真相,却发觉自己声带还没震动,就有声音先我一步把答案说了出来。

    我愕然回头,正看见李队就站在我最晚躲着的那个坟头上。身边还有四五个警察,握着手枪,紧张兮兮的盯着我们。

    “你……跟踪我们?”我有些诧异,这里的山路很偏,来时并没看到其它车辆,更别说是警车了。那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杀人藏尸,都带走!”李队这次没和我废话,简单地挥挥手,然后我就被按趴在地上……

    傍晚的审讯室里,李队递给我一根烟。我晃晃手上的铐子,示意她自己根本没法子点着。他撇撇嘴,给我点了烟,说道:“是你说还是我说。”

    “我没什么说的,知道的都说完了。”我很不满的朝地上吐了口痰。进局子以来,虽然我自以为配合态度良好,可他们却不这样想。我还是被他们好好的“招待”了一遍。现在坐在椅子上,双腿还在抽筋。

    “那好,我来替你说。”李队笑眯眯,那表情让人很讨厌,就像只自大的刺猬。“早上命案死者身份已经得到了初步确定,应该是个盗墓团伙。我们也在他们住所处发现了挖掘用的工具。“这点我并不出奇,早也估计的**不离十了。

    他看我面无表情,更为自得的继续说:”整件事就是这样的。五天前,四个女大学生返校时撞见了一个盗墓团伙,可能是看到了他们藏匿挖到的脏物吧。然后就被他们抓住,扣押在霍家村的老窝里。这个我们已经在那院子的鸡舍找到了有力证据,包括四名死者的毛发。估计dna比对结果很快就会出来了。”

    “然后,两天前,一名叫霍水红的受害人得机用手机发出一条求救信息。也就是发到你女朋友手机里的那条微信。不幸被凶手发现,这也是直接导致她们被残忍虐杀的主要原因。凶手为了报复,分别割掉死者眼睛鼻子耳朵和舌头,随后杀害受害人并进行了分尸。在之后,又用受害人霍水红的手机给你们发了另一条威胁信息。对,就是那句‘少管闲事,对大家都好。’”

    “其实你们本可以报警,让警察来处理这件骇人大案的。可是你们却起了黑吃黑的想法。在一天前的早上,驱车前往霍家村。这个你也别想抵赖,路上的摄像头拍的很清楚。随后你们和凶手达成了某个协议,应该是平分他们的赃物。你们帮忙弃尸,隐藏他们的罪行吧。为了取得信任,你还把自己的手机留给了盗墓贼们。再之后,你们就若无其事的返回了市区,又在午夜开车去郊区弃尸。你以为做的是天衣无缝,可是满大街的监控并不瞎。特别是出市区的摄像头,在那段时间里,就拍到了你们一辆车经过。”

    我冷哼一下,心里明白,那玩应是不可能拍到鬼开的纸车的。

    “弃尸完毕后,你们于今早返回霍家村。你想和凶手们分赃并取回自己的手机,却不想他们发生了内讧并动了手,都死在了自己的老窝里。你们本以为这样也算是息事宁人了。谁成想有一个老头没死,还拿走了受害人的手机。没错,就是那部粉色壳子的苹果。技术部已经开机了,发现了里面的内容,包括今天他给你女友发的微信。内容是‘大小姐,速来藏棺地。’”

    “什么?”他这话倒是真心惊到我了。

    “你以为我们警方是吃素的,删了聊天记录我们就找不到了!”李队得意的说。

    这下我彻底懵逼了。小凝可是从来的没说过收到过这样一条微信的啊!而且,从信息上的内容看,这丫头好像还和那棺材里的大爷很熟的样子!我心里凉了半截,有一种被最亲近的人当生猪给卖了的感觉,我还在这美不汁的数钱呢。

    李队继续着他的推理。“你们害怕东窗事发,便杀了那个老头子,把他扔进棺材里。然后取走手机打算毁灭证据。可你想不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在还给你的手机里安装了信号发射器。饶了路,跟到了你们的见面地点。然后正看到你们拿取那手机的全过程。”

    他说完尤为得意的朝我点点头,“怎么样?说的**不离十吧。还要狡辩吗?现在你还是老实交代,目前仍未找到的那些尸块你们扔到哪里去了?你和你女朋友到了郊外后,是分开弃尸的吧。你很聪明,可是你却找了个不太聪明的女朋友。”

    “呵呵。李队长,你不写推理小说真是屈才了。这种天方夜谈都能想得出来。”我嗤笑道:“我虽然算不得什么好人。在圈子里也有些名声,挣钱的方法有很多,还犯不着帮着盗墓贼弃尸。”

    “恩,这倒是。你鬼案专家的确是鬼圈里的名人。至于名声嘛,还真不敢恭维。所有人都知道你接活只看钱。不问客户身份,不管事情善恶,只要给钱,你什么都干。”

    他说的我一时语塞,支吾了一下,才转开话题问道:“你难道就想凭着我的手机,还有小凝收到的微信来对我们提起公诉吗?说实在的,这证据有些强加于人吧。”

    李队长对我的话轻蔑一笑,“看来你小子吃的苦头还是太少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说你女朋友笨吗?你肯定想不到,她弃尸时落了东西,把装着死者五官的盒子忘在了车子的后备箱里……”

    我又一次愣住了。这一次,我彻头彻底的看清了这个阴险的局。这绝对是有人要故意害死我和小凝的。我们车里怎么会出现那种东西,唯一的可能就是在我们去霍家村参加那场假葬礼时,车子停在村口,被人动了手脚,将那些尸块藏入了后备箱。怪不得那个女鬼会来找我要回眼睛呢!她的眼睛就一直放在车子里。

    其实刚发觉有人设计了小凝时,我还觉得有些好笑。设计圈套的人难道不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吗?想靠着鬼魅来害我和小凝的性命。虽然被虐杀分尸的厉鬼怨气重,厉害到我一口纯阳精血都不如个屁来的劲大。可这真能害死我们吗?不过现在,我算是才看清那人的打的如意算盘。我是鬼案专家,鬼害不死我。可我同时也是个人,一个需要准纪守法的公民。他设了一个大局陷害我,想用法律来制裁我。我没办法让鬼魅来给自己作证,所以我百口莫辩,必死无疑……

    我只觉的眼珠都要瞪了出来。指间的烟早已燃尽,烫到了手指,却是浑然不知。从我刚入圈子以来,已有八年了。认识了不少人,做了不少案子。得罪的人也有些。可都是些小摩擦,从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究竟是谁,会费尽心机,不惜害死这么多条人命,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来至我于死地的呢?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整件事中最诡异的一个人,就是那个假冒霍水红,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人。可是我确信,并不认识她。她又有什么理由非要弄死我呢?

    “咚咚咚”,拧结的思绪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我有些木讷的抬起头,看向审讯室紧锁的铁门。李队长示意身边做笔录的小警察去开门。门外是他的同期,身后还站着一个女孩。那女孩鹅蛋脸,一个十分标准的鹅蛋脸,留着披肩长发。我上下打量着她,总觉得有些眼熟。那是一种很别扭的直觉,女孩其实是张大众脸,让我觉得眼熟的地方,是她给我一种奇怪的别扭感……

    “什么事?”李队长有些不悦的说道。

    “那个……头,这个姑娘说她知道还没找到的碎尸在哪,非要当面和你说才行。”

    “又有新线索了。好,姑娘你进来说吧。”李队长挑衅般的朝我扬扬眉毛,那意思是再说,又来个指认的,这回你是难逃法网了。

    我却没心情答理他。就在那女孩用点头来回应李队长的话时。我看到她那被长发遮挡的耳朵位置,空荡荡的,只有两个黑漆漆的大洞……他大爷的,这个女孩没有耳朵!早上浏览的遇害者照片在脑中一闪而过,我慌忙站起身子大喊:

    “别让她进来!她……她……不是人!”

第七章 夜里的警局好热闹

    夜总是平静的,平静的诡异,夜有时也很热闹,如同混斗的修罗场。市刑侦总队的审讯室里,一场闹剧正在上演。由于两天之内连续发生两起性质极为恶劣的杀人案件,而且两案已被并案侦查。当天下午总队大队长李某——这是真名,他爹叫李某某,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抓捕了两名重要嫌疑人。市局的领导对这个刚提拔不到两年的年轻人很是满意,还调拨了刑侦二队来协助他。

    审讯前,李队长仔细的翻看着两个嫌疑人的资料。他有些头疼,因为抓住的这个外号叫“鬼”的男人很是麻烦。虽然他的资料很全,就连小学时和狗打架把狗咬了的事都查了出来。可他却是个名副其实的和鬼打交道的人。李队长当警察有些年头了,也经历过一两件古怪的案子,认识了几个专门解决这种怪事的人。他早已不是个青头愣子,知道什么事他能管,什么事他要息事宁人。

    可是今天的案子,他必须得管。他和这个叫“鬼”的年轻人见过几面,这个家伙嘴很严,虽然看上去天真无害,却在鬼圈里名声赫赫,不少闻之胆寒的恐怖事件都是在他手里了结的。而且关于他还有这样一个风闻,说他痴迷于鬼事,甚至不顾这行的禁忌,企图去窥视那边的世界。在他的学生年代,亲手害死了自己的朋友和老师。李队长翻看着资料,果然看到上面有他在盛京建筑大学上学时的记录,里面写着他在毕业旅行时遭遇了山难,包括他的指导老师在内二十六人全部失踪,至今生死未卜。只有他和他的朋友两人生还。

    这似乎作实了那个传言。李队长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一个打足了气的车胎,在来些冲击立马就要爆炸了。面对这样一个难缠的对手,李队长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幸好,这个“鬼”交了一个不怎么聪明的女朋友。杜雨凝的资料很少。只知道她是个孤儿,然后被一个富商领养。富商死后,她便开起了咖啡店。她没什么学历,社会关系简单的就是张白纸。这样一个蠢傻呆,只要加以诱导,再小小的吓唬一下,立马便会哭个稀里哗啦的把所有事都交代清楚。

    李队长露出了一个标志性的贱笑,然后决定把这个小妞作为切入点。他和二队队长碰头商议后,最终决定由二队长去套小凝的口供,而他则去缠斗那个麻烦的对手,等待二队长成功后,两个人再一起啃下这块骨头。

    二队长很高兴,这次的案子市里的领导都很重视,原本那起碎尸案是自己办的。没想到中午一个电话,案子就被并走了,上面还给自己派来了个便宜领导。本来以为他这次就是来打酱油的,没想到还能遇上这好事。他打算加把力,如果运气好,今晚就能把案子办个七八分。盛京叉叉重大杀人案,警方两天侦破。这也是自己业绩上的重要一笔嘛!

    他把小凝请进他的办公室时,就如同接待一个贵宾,还让下属准备了咖啡。他知道对付这种小姑娘一定要软硬兼施。如果一开始就吓坏她,把她弄的哭个没完。等到录完口供,估计李某都该憋疯了。最重要的还是先糊弄这个小妞开口,那就不能用对待杀人犯的那种普遍套路。

    眼前的女嫌犯即年轻又漂亮,二队长有些惋惜,估计是被人骗了,才参与了如此残忍的案子。她这辈子是毁了。他故作温柔的说道:“杜雨凝,你不必害怕。我们已经查清楚了,你是受男友欺骗才做傻事的。只要你把作案经过讲清楚,把还没发现的弃尸地点告诉我们。就是立大功。法律对有立功表现的犯人都会从轻处理的。”

    “哦”小凝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她并没有被拷上手铐,甚至从到警局以来,除了限制了人身外,连例行的搜身检查都没有做。她优雅的端起咖啡,在鼻子下闻了下,撇撇嘴说:“给我换杯热牛奶!”

    二队长脸上的青筋跳动一下,这小妞是真不知道警局是什么地方。她是不是还以为自己在玩过家家。弃尸藏罪甚至还参与了杀人,这判下来,不死也是无期。他挥挥手,让人给她拿盒牛奶。据他估计,只要他把事态的严重性和她说清楚,她就再没心情喝牛奶了。

    然而二队长错了,就在他唾沫星子甩了一地,好不容易给小凝科普完法律知识,又添油加醋的判了她死刑后。小凝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然后砸吧砸吧嘴,抱怨道:“牛奶怎么不热啊?”

    之后的审讯中,小凝的回答就没超过五个字。剩下的就只是时不时的问下时间。

    “你还是老实说吧。这是重大刑事案件,就算你找了律师,也不能取保。”

    “等天完全黑下来,我就告诉你其它尸块去哪了。”这是小凝得知在自己的保罗后车厢里藏了死者五官后,才脸色阴沉的说道。

    “天已经黑了。”二队长已经不太想和这个九零后说话了。如果她在磨磨唧唧的,他就打算用审讯不配合犯人时的管用手段了。警局可不会照顾女人!

    小凝微微抬起眼皮。脸上竟然露出笑容,“那太好了!那些尸块是鬼藏起来的。带我去找他,我会让他说出来的。”

    二队长本来想破口大骂的,可他马上反应过来,她说的鬼应该是她的共犯男友。本来为防止串供,分审案子是不让嫌疑人有机会碰面的。不过这二货娘们都说是自己男人藏得尸了,也算是认罪了。他还是想迅速结案。所以便同意了……

    另一边的审讯室里,我还在声嘶力竭的怪叫着,“快给我刀,她是厉鬼!是鬼!”

    李队长看着惊魂不定的我,如同是看一个神经病人。他已经认定,我是害怕这个鹅蛋脸女孩说出藏尸地,才说出这种不经大脑的蠢话。他冷冷的说了句,“你给我坐下!”

    然后我就觉得肚子上挨了一拳,自己被那个录口供的小警察按回了椅子上。李队长示意鹅蛋脸女孩不用怕。女孩笑笑,体态轻盈的走到李队长面前,一字一顿的说道:“那些不是被你藏起来了吗?”

    李队长一愣,立马想到这是女孩的一个恶作剧。他很气恼,这么重要的案子怎么还有不长眼的来找不痛快?他扬起手就想给这个傻娘们一个耳光。不想却被鹅蛋脸女孩抓住手腕。那个女孩整个人都贴到了李队长的身上。鲜血不断的从五官中涌出,脸上的皮肤开始溃烂,蛆虫从中爬了出来。

    她恶狠狠的盯着李队长,说道:“你帮她抢走我的身体,我就用你的给我补上!”她说着就去掰李队长的胳膊,看样子是想把那胳膊像拔萝卜一样的从李某的身上给拔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可是吓坏了另外两个小警察。刚才揍我的那个警察刚拿好笔,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而门口的那个警察更夸张,“哇呀”一声怪叫,扔下自己的领导和同事,头也不回的跑了,嘴里还一顿乱喊着:“妈呀!真不是人啊!”

    我也被这一幕震惊了。我本以为这个女鬼还是冲着自己的,怎么都没想到,她看都懒得看我一眼,直接奔向李队长,两句话就要给他扯碎了。幸好我不是个小心眼的人,一个健步冲上去救人。期间还“无意”的朝着地上的那个警察小肚子上来了一脚。

    我已经知道这惨死的女鬼的厉害,也不打算使用舌尖血这种只能让自己口腔溃疡的办法了。只是简单粗暴的用身子把李队长撞出了门外。然后,紧跟着也窜出门去。“手铐钥匙!”

    李某真不愧是个当大队长的材料,看清时局的本事是一等一的,二话不说就给我解开铐子。而就在这时,我看到走廊中还站着一个没有鼻子的女孩!

    一道魅影,我被按倒在地,毫无还手的力气。李队长想来帮我,却又被鹅蛋脸女鬼制住。冰冷的鬼手探向我的胸膛。我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冻结了,心脏也像一个胆小鬼,要先我一步离开战场……

    “呦,夜晚的警察局还是蛮热闹的嘛!”

    这个声音一下子就把我狂跳的小心脏塞回了胸腔里,本来还在胡乱挣扎的手也摊开到了身体两边。虽然身上还压了个女鬼,但却已经不再担心什么了。我嘴角扯动一下,笑骂道:“丫头,少说风凉话,快来救我!”

    随着两声凄厉的鬼叫,两个鬼魅没了踪影。小凝半蹲在我身边,笑嘻嘻的说:“你被整的蛮惨的嘛!看你下回还敢不敢挂本宫的电话!”

    我靠,原来是因为这个。我这才明白小凝为什么会在中午时明目张胆的骂这些警察了。她果然是在报复我,可是理由让我哭笑不得。她不知道,昨晚那种情况下,我不挂她电话,自己就得先挂了呀!

    女鬼跑了,小凝把黑刀递还给我。李队长狐疑地问道:“这刀不在证物科吗?还有你怎么来的?二队长呢?”

    “你说那个磨磨唧唧的老男人啊?他现在应该醒了吧?”小凝甜甜一笑,脸上挂起了浅浅的酒窝,眼睛也弯成了两个月牙。

    不多时,二队长气喘嘘嘘的跑来了,脑袋上多出了个“角”,一边跑一边喊。“李某!李某!出事了,那个小娘们跑了!”

    李队长低声骂了句二货,然后说道:“我早知道了。诶!你把枪收起来。别指着我呀!我不是人质!没事了没事了。”

    再次进入审讯室,气氛“融洽”很多。由于刚刚事情,李某也很客气了。他还特意让人给我们冲了咖啡,当然小凝是喝热牛奶的。

    “我打晕了你们六个同事。应该没问题吧?”小凝喝了口牛奶,随意的问道。

    李某和二队长脸色都是红一阵紫一阵的。讪笑着说这个他们处理。这可是刑侦总队,犯人就跟逛公园似得在里面窜了一圈,拿走了证物,传出去可够吃瓜群众们聊半年的了。这么丢人的事只能内部消化掉了,更何况他们也不想再惹上这小姑奶奶呢。

    “那些……东西不会再来了吧?”李某心有余悸的问道。

    “这可不好说。”我假装深沉的说道。“那些女鬼已经把你当成我的同伙了。就算暂时不来,以后也要找上你的。你最好小心点。”

    “什么?我可是在帮她们。”

    “那你和她们说去吧。鬼的想法我可弄不明白。”我耸耸肩。

    “你能解决的吧。你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吗?”

    “我也没办法。刚才你也看到了,能把她们赶走已经很费劲了。”

    “那该怎么办?我们不能一起等死吧。”

    “谁要陪你去死!”小凝不满的插嘴道,“想送走她们很简单,只要化解了她们的执念,自然就没事了。”

    “就是说,找到少了的那部分尸块。将她们安葬。”我给一脸懵逼的两位队长解释道。

    就在这时,门外一阵骚动,两三个警察冲进屋里,“头!出事了!”

    李队长无奈摆摆手,自己都和俩嫌犯唠了半天了,他们才发现犯人袭警跑了。看来案子完事后,他得给自己的班底开个会了。“咳咳。告诉大伙都别大惊小怪的。这两位不是嫌疑人,是……我特意请来协助调查的客人!”

    “不是,头。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警察脸色极为难看。他结结巴巴的说,“是解剖室。中午送来的男尸。他……诈尸了……”

第八章 贼王

    盛京市市刑侦总队的法医解剖室,是东北三省中为数不多的高标准尸体解剖研究工程项目,其中就包括那道双开的金属门。几个警察持枪守在门边,一点不敢放松。二队长紧张兮兮的问:“他是变成僵尸了吗?危险不?”

    小凝翻翻眼睛,“危险,会咬人的!”

    二队长一听,连忙很谦让的把最前面的位置留给了我们。

    李队长撇了撇嘴,懒得去看二队长,拉住我,说道:“我和你们一起进去!告诉我,要我怎么做?”

    我朝他一笑,晃晃手里的刀。说:“不用。该谁管的谁管。”面对未知的危险,毫无惧意,这倒让我对这个李大队长高看了几眼。

    李某点点头,自己也拔出枪表示给我作掩护。然后去拉那道铁门。门没动。他有些尴尬,对一旁的下属呵斥道:“还愣什么,开门。”

    “老大。门是从里面锁的。外面打不开……”

    “谁在里面?”

    “那个死人……”

    我和小凝相视苦笑。在这行这么久,尸变的收拾了不少,我倒是没见过哪家的粽子会自己锁门的。会把自己反锁在警局里的只能是人,还是个做贼心虚的人。我收起刀,用力拍着门,朝里面喊道:“把门打开吧。你很安全!他们不会开枪的。”

    沉重的脚步声停在门口,却没有开门。我继续拍门,叫他有事出来说。绝对保证他的生命。李某也发觉里面的应该是个活人,上来帮我擂边鼓。里面却始终没有打开门的意思。

    李某已经想把设计的这道门的人找出来审讯了。这门坚固异常,估计不上爆破组都没法子强行打开了。也不知道当时的设计锁的家伙是个什么想法,难道真有谁会特意跑到警察局来偷尸体不成?

    小凝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伸出四根玉笋,在门上拍了三下。可能是她想在这么多人面前保持淑女形象吧。并没用多大力,就像是拍打一个入睡的孩子。

    然而,“咔吧”一声,门开了。那个枯瘦的老头从门里栽了出来。李队长眼疾手快将他扶住。此时他脸上恢复了些血色,嘴唇还是青紫的渗人。喉结上下咕噜着,人已经失去了意识。

    “快快!急救,送医院!”李队长深知这个老头是整件事的重要知情人,他可不能让这个好不容易“活”过来的家伙,在自己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

    同样是沙发,咖啡店里的就比警察局的舒服很多。我躺在警局会客厅的沙发上擦刀。今晚还有一屁股的事需要李某去处理。而我的确被他弄得够惨,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所以他把我们安排在局里的会客厅,还很关心的派了十多个警员在门口“保护”我俩。

    “鬼?”小凝坐在我旁边,她已经脱掉了马靴,把双小脚丫放到了沙发上。双手抱着膝盖,身子陷入沙发里。她把头埋在怀里,让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你在怀疑我吗?”

    “没有。”

    “那你怎么一句话都不和我说?”

    “我累了。”

    “鬼……”

    我没答话,将刀压到头底下,单手垫住发酸的脖子,合上眼睛假寐。会客厅的灯光很亮,就算我闭上眼,眼前还是有无数细小的光晕在晃晃跳动,恍惚的组成无数光链,然后拧结,最后成为数个模糊的光影,在我面前徘徊着,如同最近纠缠我的那些怪事一般。我没有怀疑小凝,更主要的是不愿怀疑她吧。我本来一直在自责,总觉的是自己拖累了她,把她卷进麻烦之中。可就在刚刚,那个老头子开门摔倒时,已经完全丧失了主观意识,可是他还在喉咙里不断低语着。

    “大小姐,对不住了……”他那含糊的声音在我脑中回响,如同一颗石子激起了无数涟漪。我紧锁着眉头。在外人看,我现在的表情就像是在一场噩梦中急切的想醒来一般。的确,这就是一场噩梦。联想之前李某说的那条微信内容,“大小姐”难道不是指小凝吗?

    迷迷糊糊的我睡了一夜,醒来时最先映进眼里的就是小凝的沉睡的俏脸。然后我才注意到,自己正枕在她的大腿上。小凝脸上的淡妆花了,眼影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似乎昨晚哭过。想起昨晚自己那不冷不热的态度,不觉有些愧疚。我小心翼翼的挪动身体,不想小凝还是醒了。

    “睡得好吗?”小凝小心翼翼的问道。她这种态度很少见,就像是一只淘气后被主人抓到的猫咪。这让我又是一阵过意不去。我轻柔的抚摸着她已经披散开的长发,尽量温存的说道:“你再睡会儿吧。我去看看这里早餐吃什么,给你弄回来点。”

    “恩。”小凝听话的点点头,然后又抱住双膝,蜷缩身子躲进沙发中。

    出了会客厅,门口的警察也是睡眼惺忪,看到我后立马就精神了。他们都愣了下神,其中一个轻声笑了一下,问道:“有什么事吗?”

    “哦。有早饭吃吗?饿醒了。”我诚恳的说。

    我本以为那个警察会有些为难,或者让我在屋里等下。不成想他很是殷勤的说道:“食堂应该还有饭,我带你去吧。”

    警局的的餐厅在我们下面一层,所以我要和他穿越整条走廊,走楼梯下去。现在应该正是警局正式上班的时间,走廊里来来往往很多人,着实比昨晚夜班时活络不少。可能是这个警察在警局的人员很好,或者是因为有我这个生面孔在身边,路上遇到的警员都会微微愣神,然后再笑眯眯的和他颌首打招呼。有些人在我们走后,还要回头看我两眼,小声和身边的人嘀咕两句。搞得我好一阵莫名其妙。

    餐厅里,李某挂着熊猫眼,毫无生气的喝着碗里的粥。看到我们时,他们和那些路人的态度也是出奇的一致。李某回应了我一个标志性的贱笑,说道:“睡得不错嘛。架子上的碗可以用。”

    我应了声,也盛了碗白米粥,坐到李某对面问道:“那人怎么样了?”

    “还在昏迷中,正在医院抢救。他的情况很不好,整个人严重脱水,医院也不敢保证他还能否醒过来。”他看到我诧异的眼神继续解释说。“这个家伙的生命力异常顽强,正常人失去身体百分之十五的水分便会休克甚至死亡。我们把他送进医院时,他已经失水超过了百分之二十,就和块腊肉差不多了。人能活着就是个奇迹了。”

    后来小凝分析,其实我们在棺材中发现他时,人并没有死,而是因为身体在某段时间内开始急速失水,触发了生物的自我保护机制,进入了一种假死的休眠状态。此时他体内新陈代谢基本停止,身体甚至发生僵直,体征和死人没什么区别。而在送到警局验尸时,某种刺激让他再度醒来,而我们误以为是诈尸了。不过这些都是推测,因为整件事情的诡异让我们无心去考虑这些。

    我喝了粥,又麻烦厨房帮忙热了碗牛奶,准备了煎蛋,请和我同来的警察给还睡着的小凝送去。之后李某很贴心的拍拍我的肩膀,说道:“我的大专家,你还是先去厕所洗把脸吧。一会儿我要去见个知情人。你也来吧。”

    卫生间里,我瞪着镜子中的自己哭笑不得。很显然,昨晚我被精细的“打扮”了一番,眉眼都被描画过一遍,嘴唇被图的鲜红,脸加上还用口红画了两个简笔的太阳,就是漩涡鸣人的那种。脑袋后面被一条素白的发带束了一个小辫。最后我又在后脖领子上扯下了一张便条,上面写着:“奴才知错了”……

    王大拿,是个很对的起自己名字的渣滓,见什么都拿。他就是李某带我见的知情人,江湖上得号“神偷王”,是个在警界都挂了号的大贼。此人宽目大耳,唇上细髯。整个人就如同是一层皮包着骨头,瘦的连身上的背心都撑不起来。四肢骨节十分明显,手指修长,如果不是李某提前和我说了,我还以为他是丐帮帮主呢。李某说,千万别小看这个贼头子,道行深,风声灵,而且会本事。传家的缩骨功夫,只要是个脑袋能伸进去的洞,人就能钻过去。如果不是亲眼得见,他都以为那是武侠小说里编出来的。

    李某和他约在一个快餐店里。我们刚一进屋,几个吃饭的家伙便都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李某朝他们摆摆手,那些人释然的和他打了招呼,然后避瘟神般匆匆离开了。李某对我笑着说:“这店就是王大拿开的,就是个贼窝。”

    “这你不抓他们?”我好奇的问。

    李某耸耸肩,“我是管刑侦的,小偷小摸规地方派出所管。再说,他们又没犯到我手上,我凭什么抓他们啊?”

    我和李某找了个位置坐下,王大拿拿来了花生米和啤酒,坐到对面,笑道:“李大队怎么有时间上我着赏光啊?这位兄弟新面孔啊,是来尝尝我的手艺的?”

    李某也笑骂道:“少和我扯犊子,找你自然有事。他叫鬼,你听说过吧。”

    王大拿一听,脸色黑的跟他那盘炒糊了的花生一个颜色。严肃的说道:“李大队,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不过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诶,我还没问你,你怎么就不知道了!”李某眉毛一瞪,那审犯人的劲就上来了。

    王大拿不愧是大贼,不为所动道:“只要和他有关的事,我就都不知道。我也不怕和你直说,道上的人都默认的事,要是想活命,就别扯进他们圈子里,就算进局子蹲个把个月也没什么的。更何况,他还是那个‘鬼’……”

    “诶!我怎么……”其实我还自认为名声不错呢,童叟无欺的。怎么从他嘴里,就跟坨排泄物一样,还是那种消化不良的产物。

    李某拦住我,露出一个贱笑,说道:“我们也打了好多年交道了,你觉得我是那种会参与鬼圈的警察吗?”他特意咬重了警察的字音。王大拿没吱声,李某便继续说:“是昨天的那起碎尸杀人案,你听到什么没有?”

    王大拿明显犹豫一下,然后叹口气说道:“只是这个吗?知道的。人是伙外地来的盗墓贼杀的。他们住在霍家村。你现在可以去抓人,不过……和我无关。你自己去弄口供吧。”

    “这我知道,不过她们也都死了!”

    “什么?死了!”王大拿的惊愕不亚于别人告诉我小凝是男的。

    “对,都死了。所以,你说吧。你知道什么?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和我回去说。”

    王大拿这才看出李某的圈套,一开始不说霍村出了杀人案,而说的是碎尸案。他用牙咬开了一瓶啤酒,灌了一口,带着酒气说道:“李大队,听兄弟一句劝,如果连他们都死了,那这事你还是别查了……”

第九章 胡二钱

    按王大拿讲的,江湖也有江湖的规矩。都是出来混的,谁都不能胡来。就比如他们做贼的,初到某地,不论是想下手还是销赃,都要去“拜山头”,也就是见见本地的贼王。虽说盗墓的地佛爷不发活人财,可毕竟也是做犯法的活,也是需要销赃的。所以也会来和本地的飞贼打个招呼。因此,王大拿才认识了那伙盗墓贼。

    他说,那伙盗墓贼来路不简单,是连他们都惹不起的悍匪。主事的是个中年汉子,叫胡二钱。我估计应该就是那晚在坟包底下,听到他们叫“二哥”的男人。半月前,胡二钱曾经找过王大拿,说有批货想要出手。不用说,都是下面的货。可惜王大拿是个二五眼,也就能看看偷的金项链,根本就认不出土货。他就应下帮胡二钱联络个收这个买家。他联系的东家是个在京城都有产业的大老板,一眼就看上了东西,一口价全收。给的数字都足以让王大拿去故宫偷一会的了。

    这下可让他动了歪心思。他叫上了本地的群贼,足有四五十号。骗说胡二钱到荒郊验货,想来个黑吃黑。结果这五十来贼就如同羊群遇到浪,被十六个土夫子揍的都找不到了北。饶是王大拿仗着家传的功夫,也不过胡二钱三五回合就收拾个服服帖帖。没办法,赚不了黑钱,就只能要点喜钱了。他便帮助联系了东家,而后那伙盗墓贼也搬进了霍家村。

    “可是后来,胡二钱突然来找他,说要取消交易,还要我们给他们抓四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妈的,老子是贼,又不是人口贩子。虽然偷东西,也讲道义,不干那种死后叫人刨祖坟的勾当。所以我没管这事。”

    “什么时候找的你?”李某问道。

    “七八天前吧。”王大拿也不太确定。

    那应该是霍水红他们出事的五六天前。也就是说她们是被胡二钱一伙特意掳走的。然而。究竟是什么事能让一伙盗墓贼取消交易,转变为杀人的呢?凡盗墓者,都是求财,能让他放弃赚笔大钱的买卖,一定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了。

    李某见从王大拿嘴里再挖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了,便和我离开了他的餐馆。路上,我问他查没查那个京城富商的身份。李某翻着白眼说:“别以为警察都和你一样没脑子,早查过了。所有能查到的官方手续都是假的。”

    “那你为什么不问王大拿呢?”

    “和贼打交道也有规矩,有些东西问了也没有。他不会说的。而且,你以为一个贼会比警察知道的更多吗?”李某毫不客气的把我当成了方便筷子——撅的干脆。

    “也就是说,这趟是白跑了?”

    “也不能这么说,起码我们知道了整件事的开始。”李某脸色严肃,“从昨天的现场勘查结果来看,盗墓贼们是互相械斗死亡的。我本以为是因为分赃不均,不过现在看来并没有这么简单……”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我撇撇嘴,没做声。其实事情的关键还是那个假冒霍水红的女人。很明显她并不是那伙盗墓贼的成员,王大拿对她也是只字未提。那她又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她就如同是裹在迷雾中的魅影,时隐时现,不留下任何痕迹。这个女人不简单啊!

    车子突然一个急停,吓了我一跳。我还没闹清楚发生了什么,李某已经冲出了车子,大喝一声:“都住手!警察!”

    我这才看到路边站着两个汉子,正在撕扯着一个女人,引得路人纷纷侧目,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我微微摇头。虽然我不喜欢警察,不代表不敬佩这个职业,他们有着我学不来的正义感和使命感。就像李某,眼前的事和他并没什么关系,他却毫不顾忌的一脚刹车把自己给踩了进去。

    “都放开那个女孩!”李某对着那两人喝道,同时亮出了警官证。

    那两个男人看了眼李某,脸色铁青,其中一个恶声说道:“这是我们间的私事,和你没关系。”

    “什么事当面说清楚。你们现在的行为已经威胁到了他人人身安全,触犯了法律。”李某握紧牵头。打量着眼前的两个大个子。他俩都在一米八以上,皮肤黝黑,一身腱子肉,标准的打手体型。李某有些后悔,这次出来没报出警,自己的配枪放在警备室没有带出来,不然还会更有底气些。

    我无奈的摇摇头,也下了车。站到了李某身后。不知道是因为我长得磕碜(丑),还是看到了我腰间隐约闪着寒光的黑刀。两个人看到我后,都向后退了半步。这时街面也热闹了,看到有人出头后,一个个无名“英雄”也从四面窥探的角落里围了过来。几个标杆式的中国大妈开始指指点点。那几个汉子看到情况不妙,抽身离开了。只留下那个受了惊的女孩瘫坐在地上。

    那女孩留着荷叶头,不过现在更像是被霜打过的倭瓜叶子扣在脑袋上。惊吓的神情还留在脸上,半张的红唇下露着两颗虎牙。女孩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那俩男人给扯坏了,半边雪白的兔子难藏其中。我翻翻眼睛,只觉得那微微起伏的雪团要比小凝的两个揉到一起还大一圈呢。而在那雪团之上,躺着一个银色的吊坠,造型古怪,像是半边月亮上蹲了一只侧身的哈士奇。

    李某见我目光呆滞,口水含在嘴巴里都忘了咽下去。连忙脱掉外衣给女孩披上,然后好心提醒我说:“你小子别打歪主意了。小心我向你女朋友打报告,她可脾气不好。”

    “小凝可不是我女友。”我耸耸肩解释道。不过还是心虚不敢看了。

    女孩受惊后情绪很不稳定,李某就把女孩扶上了车,打算先送女孩回家。说来巧的很,女孩叫冷新月,家就住在霍家村。当我问道那两个男人为什么要抓她时。冷新月却始终不愿意开口。不过这事也不是李某的管辖范围,受害人不愿意说,他也不能撬开人家的嘴。所以就此作罢。然而车还没开出去多远,我接到了小凝的电话,让我们临时决定改变了行程。

    “那个老头已经醒了吗?”李某惊喜交加。

    “恩。不过情形并不好,人还没有脱离危险期,有可能是回光返照。丫头和二队长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了。”我挂了电话后补充说。

    “这样啊。那咱们也快点赶过去吧。”李某说完,看看车子后排坐着的冷新月,有些尴尬。

    冷新月倒是个聪明的女孩,看出我们的为难,便说道:“你们有事就去吧。不用管我的。我打车回家就行了。今天真是谢谢你俩了。”

    “一个人回去真的没事吗?”李某还是有些不放心。

    “真的没事了。”女孩甜甜一笑,宛如扬波碧水,拂面春风,映出万多桃花开。

    “那我就把你放到路边了。”李某找了个位置停了车。有些不放心的掏出手机对冷新月说:“我叫李某,是警察。如果有什么麻烦就给我打电话。要是那两个男的再来找你,不要怕!直接找我就行!”

    “恩。我会的!”冷新月存了李某的号码,又道了遍谢后朝我们摆手告别。当下李某也不再婆婆妈妈,加大油门直奔医院。可就算这样,我们还是晚了一步。病房里,那个枯瘦的老头又再度陷入了昏迷之中,而身边的二队长的脸色就好像风化多年的石像,用力吹一下都能掉下半斤渣子来。

    小凝看着我,抿了抿嘴唇,有气无力的说道:“鬼,这次真的有点麻烦了。我怕……”

    “没关系的。”我本想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却觉得半僵在脸上,想想现在的样子一定比哭还难看。要知道就算上次面对地狱犬,小凝也没说出个怕字来啊!

    李某看看病床上插满管子的老头,微微合了下眼睛,然后指指门外,“我们出去说吧。”

    医院的楼梯间里,李某递给我一支烟。小凝出奇的没有阻止我,只是轻声说了句“少抽点”,然后将平日里挂在腰间的铜铃解了下来,挂在了楼梯间的玻璃门上。

    我喷了口烟,让自己笼罩在烟雾里。然后,问道:“丫头,他都说了什么?”

    小凝蹩着眉毛,沉吟一下说道:“他就是那个假冒红宝二哥的中年人。”

    “什么!”我愣住了。这怎么可能!一个人怎么会在几天里就老了这么多呢?

    小凝扯动一下嘴角,继续说道:“他说,他叫胡二钱……”

第十章 八甲冢

    问题接踵而至,让我措手不及。小凝现在的情绪很混乱,转述的内容也是乱七八糟。让我和李某饶是用了些时间,才算明摆了个大概。胡二钱再度昏迷以前,讲了一个足以和《盗墓笔记》相媲美的探险经历。如果当时有我这个转行后的天才写手在边上的话,一定会成为另一本奇书。可惜当时的听众只有那个脑袋上包还没消的二队长和我家这位不敢给予评价的小凝。所以整件事听起来更像是一个死刑犯的临终遗言。

    事件伊始是胡二钱在五年前的一次憋宝经历。那时胡二钱还是个愣头青,给人家做探手。就是下地时的第一批敢死队员。这次发材的领头人是个在五阴行当里都是名声震山响的老怪物“关外太岁”。

    这里简单介绍一下,所谓的五阴行当指的是老年间关外的五种职业,这些人都是吃“死人饭”的,或者是干脆就是靠着“鬼”为生的,所以叫做五阴行。有专门以为大户人家守灵看坟为生的守墓人,行话叫“坟少爷”;有近些年网络小说中比较火的职业,专干盗墓下斗的盗墓贼;还有就是专门寻找天华地灵之物或者是成了气候的动物以谋求无价之宝的六爻憋宝手艺人。不过他们和盗墓贼一样都只为财,做事多损阴德,这两类人在行里都统叫做“地佛爷”。剩下两行则主要是与鬼打交道的职业,分别是为阳间人断鬼事的阴阳先生和为为阴间鬼圆阳间愿的过阴客。这两种人都长期与鬼接触,行内就叫“鬼案头”。

    然后随着历史的几次洗礼,本来就不见光的五阴行彻底转入了地下,消亡替代演化。这个时代,过阴客的本事基本已经失传了,阴阳先生多数也就是些江湖骗子,六爻憋宝的手艺也只有无数不多的几个家族仍在传承,盗墓贼们不是挂起了探险队的旗号就是金盆洗手躲在家里开始写小说自传了,而守墓人们更惨,基本成了陵园的保安。

    不过,还是有那么一些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干着老年间五阴行的勾当。比如这个“关外太岁”就是行内有名的盗墓贼,有自己的下地班子。再比如我误打误撞进了“鬼圈”,虽然“鬼案头”的称呼已经没人叫了,却有许多人知道我的名号——“鬼案专家”。

    那次盗墓活计,关外太岁并没有带着他手下的班子,而是邀请了其它地佛爷入伙,里面不乏一些有名好,金盆洗手了的老手。直到他们进入了长白山山系,胡二钱才知道,这次目标是竟是传说中长白山密林深处的宝藏——“八甲冢”。

    说“八甲冢”是个宝藏而非墓葬,是有一定道理的。这里虽然是按墓地的结构规格建造,有冢有室有棺有裹,却不是葬人用的。墓的主人是八副铠甲,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个衣冠冢了。传说清太祖努尔哈赤以十三副遗铠起兵席卷辽东。常年征战十三副遗铠终剩八套,暗合满洲八旗,被奉为成业遗甲。在努尔哈赤死后,八副铠甲随皇太极入关。根据太祖遗训,设皇陵葬于女真族祖地——长白山山系的密林之中。据说除了这八副铠甲还有一批难以计数的武器和黄金。以备江山易主之时,女真人可以重建军队,再夺帝位。

    这样一个聚宝库必是危险异常,下地的人没些本领也是有去无回的。所以得了消息的关外太岁也不敢大意,虽知下面黄白无数,也没胆子一个人全吞下,还是留了消息出去,聚了一群好手一起发财。

    他们腊月入山,时至岁末才找到一处荒坟岗子。深冬山里以下了数场大雪,积雪及膝,那些荒坟包在胡二钱看来,和庄稼地里的雪邱也没什么区别,真不知道这些地佛爷们是怎么认出来的。挖坟开幕的事自然是胡二钱这些青头们动手,他们挖了一天一夜,掘开了八个墓地,里面却没有黄金甚至连传说中的八甲都没有。有的只是八个躺在薄皮棺材内的八只畜生。

    胡二钱挖到的是一只熊,其它几个人挖开的坟内分别埋着:狼、蟒、猴、獾、狐、驴和野猪。让人吃惊的是,这八只畜生都如同刚死不多时一般,皮毛油亮,体丰肉实,就连那狐狸的胡须,巨蟒的鳞片都丝毫未损。就算是开棺许久,暴露在冰雪空气之中,也未出现溢血腐坏的征兆。就好像这些野兽只是躺在棺中睡了,然后黄粱一梦,已过数百年。这情景着实吓住了几个探手,就算是胡二钱,每每想起那时的诡异场景也是心肝发颤。

    关外太岁看了一眼兽墓,叫人把这些畜生都从下面弄出来,堆到空地上。他提了桶散白酒,走到这些畜生的尸体堆前,吧唧吧唧嘴说道:“你们也守了他努尔哈赤数百年的江山,够久了,不负他许下的仙位之恩了。你们虽是山间野兽,也都享了一世荣华,富贵远盛那些投胎为人的百姓,也不往这阳世间走一朝了。现在时过境迁沧海桑田,他努尔哈赤子孙都已经忘了此地的陵寝。穷山恶水,你们何必苦苦弥留于此呢?老朽敬各位仙家忠义,特带来些水酒。还请仙家们喝了,早些上路投胎去吧!“

    他说完将那桶酒往尸体上一倒,一股浓烈的酒精味道飘过。那些兽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伴随而来的恶臭弄得一行人几天都没心情吃口热饭。随后,关外太岁就叫人笼火把它们都烧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浇了高浓度散白酒的原因,那尸体焚烧的火焰甚高,隐现着悠悠蓝光。

    他们当天就在此地安了营寨,晚上胡二钱凑到关外太岁身边,问他:“东家,那些畜生是什么来头?这下面的东西还在吗?”

    老头子看了眼那时还愣头愣脑的胡二钱,砸吧砸吧嘴说道:“小兔崽子,别小看那些畜生,它们是地仙。要不是今天它们愿意走,就算来的人比咱们多十倍,也休想进到地下去。当年努尔哈赤得了黑龙脉,夜梦八只妖怪向他讨封仙位。努尔哈赤便答应了它们,作为交换它们要守护大清二百年的铁桶江山。翌日,努尔哈赤就得一子,得名多尔衮,意思就是熊。”

    “后来皇太极按照努尔哈赤的意思建了这八甲冢,就寻了这八只野兽同葬于此。希望它们能应下诺言。那些畜生也未食言,化了人形陪同了大清走完了这百年兴亡。咳咳……那獾是洪承畴,狼是和珅,海兰察为驴,野猪作年羹尧,那条银蟒是曾国藩,猴子是张之洞,剩下的狐狸就是慈禧。它们享了平常人几世难求的富贵,魂魄不走回到八甲冢中,继续为努尔哈赤守护着他为子孙留下的江山财富。”

    “东家,这么说,下面就是八甲冢了?”胡二钱并不关心这八只畜生和那些根本没听过的人名,他只关心地下埋着的金山。这时周围的人也都安静下来,听着太岁的回答。

    “不会错了。我一看到那些没烂剩骨头的畜生就确定了。这里的确是传说中的八甲冢,而且还没有一个人下去过!”

    所有人都来了干劲,欢声雀跃,纷纷搓着手准备下地收钱。却没有谁注意到太岁脸上不见一丝喜色,嘴边的旱烟已经灭了,都没有察觉,还在一口口的裹着。

    翌日,动土的活都是异常顺利,不出两个时辰就挖出盗洞,直打入八甲冢的墓道里。因为是个藏宝洞,准备日后再来开启。所以也没什么机关,为数不多的几个弓弩扣子——就是弩箭陷阱,也都因为年代的原因失了功效。可当所有人进了墓室时,不禁都傻了眼。

    根本没有那传说中的满地金银,只有满地锈蚀不堪的刀矛斧凯。一个眼尖的在废铁堆里捡到了一枚满是青藓的铜钱,看了眼便扔到地上,骂道:“奶奶的腿的,这是乾隆通宝。这东西怎么会在墓里?!”

    顿时,除了胡二钱这几个没见过世面的探手外,所有人都骂声连天。这趟下地的都是些大贼,也都摸过大墓。一下子就明白了问题所在。这八甲冢应该是皇太极所建,所以墓里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看到他那玄了好几辈子的孙子铸的烂钱。这墓没被盗过,按传说这里的金银数量也不是一两个好命的地佛爷能盗空的。可这里就跟被日本鬼子扫荡过一般,连个金渣滓都没有。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爱新觉罗老祖宗的发家钱,都被他们那个败家子孙子乾隆给花光了!

    一想到要白跑一趟了,那些打算回去盖别墅,买豪车的地佛爷们便都炸了锅。多亏有太岁坐镇,才没散了摊子。老爷子点了根旱烟,大声骂道:“都他妈吵吵啥呢!跟群老聒(乌鸦)叫丧似得。不想干的现在就走!”

    当然没人会走,毕竟人都来了,就算是捡几个乾隆通宝也得往回拿啊。就听太岁继续说道:“这里没有八甲棺,还没到地宫大殿。墙上应该有暗门,动手找找。殿里的那八件铠甲还在,拿出去一样是天价。”

    随后各路神仙自现神通。终于发现北面的墙和两面的石缝不合,好像是后来砌死的。胡二钱提议直接炸开,没有人反对。可是胡二钱却想不到,就是他五年前的这个提议,才引出了一个天大的麻烦。不仅害了他自己,还把五阴行当闹开了锅。连带着我和小凝,也被扯进了这趟浑水……

第十一章 密殿

    随着爆破声响过,飞尘如同北京春天时的沙尘暴,咆哮着冲出墓道。饶是有了准备,胡二钱和这群地佛爷还是被呛的险些背过气去。石墙被炸得粉碎,那后面果然还有一间墓室。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特意用一堵墙把后面的墓室封死。难道这也是乾隆所为吗?当然这并非是胡二钱所想的问题,他当时只是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之中。

    墙后地宫大殿的面积是前面墓室的两倍大,四周的墙壁是玉石堆砌,透着一种难以言表的冰冷。贴着墙摆着两排铜架,架子上排满了八八六十四盏长明灯。就算是历经百年,灯台上依旧闪着幽蓝的火焰。殿中一条用金砖铺成的黄金路,直通大殿正中的祭坛。黄金路两旁立四个披甲武士,均是身高两米有余,手持利刃,如同天王庙中供奉的四大天王。

    可是出人意料的是,祭坛上并非是那传说中的八副奠基了大清江山的铠甲,而是一座青色山岩所建的巨大石门。十几米高的门板上雕满了各样人脸,有男人有女人,也有老人和孩子,不过无一例外的都是表情扭曲,痛苦至极。胡二钱看得浑身不自在,就如同腔子里的三魂七魄都要被吸到那门里头一般。他不由得嘀咕一句:“这是什么鬼玩应,怎么在地宫正中摆了道门啊?”

    “那是阴阳界。”一个同行的探手接口道。胡二钱有些错愕的看向身旁的答话的同伴。这个人的年纪与胡二钱差不了多少,长相平平,甚至说毫无出彩可言,就是那种最为标准的大众脸。要是混到十一长假的人流里,等假放完了你都找不到他。

    胡二钱皱了下眉头,因为他并不记得一起进山的人里有这么一号。不过他并未多想,因为像这种长着一张路人脸的家伙,又和他一样只是个探手,根本就没什么存在感。就好像他自己,在其他地佛爷眼中一般,也不会有什么过多的印象吧。他随口问道:“那是什么玩应?”

    “应该是象征着阳间通往阴间的大门吧。就像鬼门关、地狱门什么的都是这玩应。”那大众脸学着胡二钱的口气说道。

    “他娘的!这斗里怎么建了个这玩应啊!真晦气!倒是说,这不是八甲冢吗?那八副甲呢?“

    “啂,不是在那几个保安身上穿着呢吗?”大众脸指指那些披甲武士说道。

    胡二钱瞥了一眼那几件早已锈蚀腐化的铁环锁子甲,抱怨道:“这种破烂能值几个钱啊?”

    “值钱的都在那门里,你把那门推开看看!“大众脸怂恿道。

    胡二钱他也是财迷了心窍,想都没想,三两步就穿过众人,踏上祭台就要推那门。然而一只手掐住他的后脖子,直接就把他从门前扔回了黄金路上。关外太岁脸上的表情就如同那年胡二钱他爹知道他不是自己亲生的时的表情一般。此时他手中已经多了出一把*,指着胡二钱骂道:“兔崽子,你懂规矩不?我不说动,这里面的东西啥都不能碰!你要是活腻歪了,我现在就送你上路。”

    这一下子可算是把胡二钱给吓清醒了。躺在地上连连点头。太岁看他这个样子,闷哼了一声。然后对其余的人说道:“你们也是,现在都听我的,我说拿什么就拿什么,不该碰的一样别动。都不是第一天下地了,也用不着我多说啥了吧。”

    看着关外太岁手里的家伙,没有谁敢反对。都是地下的老耗子了,大家几斤几两心里都有数。如果真惹毛了这老怪物,挣了钱也没命花了。之后他们拿走了几件品相不错的冥器摆设,又把那条黄金路给撬了。本以为是金砖铺的,敲下来才发现只是些金叶子做的路面而已。不过就算如此,扣下来的金子重量也是相当可观的。

    他们收拾了三天,除了那八副铠甲外,把墓里能卖上价的东西都收走了。虽然并不像想象中的满载金银,不过这趟活计也算小挣一笔。关外太岁自己没留什么,把东西都分给了那些地佛爷们。胡二钱他们也得了笔苦劳钱。在散伙前,关外太岁邀请胡二钱加入他的班子,这正是胡二钱求之不得的。他借机询问道:“东家,在地下你为啥不让咱家开那门啊?”

    太岁眼睛眯缝着,抽着旱烟说道:“小兔崽子,你还惦记着那门里的东西呢?你小子眼儿够贼的。那假门的确是个机关,可是打开了,出来的是宝贝还是祸害可就说不准喽。你看见那鬼门关上的人脸表情各不相同了吗?那些可不是雕上去,那都是那些人死前的表情!”

    “东家,这是意思?”

    “那门板不是整块的山岩,是层石膏皮子,里面都是人骨头架子。应该都是当时的些奴隶,扔在磨具里活活浇筑成了石门。死前的表情就留在了门上。你想想你有多大力气,就一个人能推得动那石门吗?我不让你碰,是怕那些奴隶的冤魂不散还在门里,被你惊动喽。”

    本来这件事也就这样过去了,胡二钱加入关外太岁后,又下了几次地,挣了不少。谁成想那老马也有失蹄时,就在三年前,关外太岁死在一个怪墓里,他的班子也散了。胡二钱本来已经有些积蓄了,奈何他嗜赌成性,倒斗挣的钱根本不够他败祸的。没多久就连买米下锅的钱都输没了。被逼无奈,他就又打起了那八甲冢的主意。

    也就在两个月前,他叫了二十几个身手不错的朋友,进了长白山的原始深林里,并找到了当年下墓时的盗洞。开始时还算顺利,他们进了地宫大殿,就和五年前的情形一样。他们十几个人一商量,打算先把那八副锁子甲弄出去卖了,如果价格合适,就不碰那鬼门了。可谁成想,那些铠甲都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他们刚一碰就碎成了一地铁渣滓。这下没了选择,想钱想疯了的几个人就爬上了祭台。

    面对石门上那些扭曲的人脸,任谁都是肝胆具寒,胡二钱也不例外。他瞪着一个女人嚎哭的面孔,心中的不安转而化作一股无名怒火。他举起手中的工兵铲,骂道:“草你娘的,让你对着我哭!”

    工兵铲锋利无比,一铲子便砸破了那张石脸,一颗被斩成两半的骷髅头滚了出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振耳发聩的呜咽声。如同掉入碧波潭的一颗石子,激起了千层涟漪。从被工兵铲砸破的地方开始,眼见着裂开无数细纹。也就是一晃神的功夫,细纹如同百足的毒虫,已经爬遍整座石门。

    “不好!门快塌了!”胡二钱最先做出了反应,一抱脑袋就从祭台上滚了下去。

    伴随着石块碎裂塌方的声音,这座屹立百年的鬼门关,转瞬间化为一片残垣。当胡二钱从满地的碎石与断裂的骨头中爬起来后,也被眼前的狼藉吓了一跳。然而这场巨变远没有这样结束,随着石门的塌落,原本靠着石门重量压合关闭着的机关被重新触发,整个大殿都在抖动,殿中祭台徐徐上升,或者说是地宫大殿的地面正在下沉。

    祭台之下,一座流光溢彩的金殿露了出来。胡二钱听关外太岁说过这种机关。靠着就是平衡杆的原理,现在平衡机关的一头压上配重,另一端建起藏宝阁,再在上面压上重物使机关平衡掩人耳目。当上面的重物被移开后,配重那头下沉,宝物就被升了起来。相传王羲之的兰亭序就是被李世民用这种机关藏在了他长眠棺的玉枕下面的。

    当密殿完全升出地面后,一切似乎又归为了平静。胡二钱带来的这些土耗子,地佛爷们,也从震惊中慢慢恢复过来,纷纷聚到了胡二钱身边问道:“二哥,这玩应里有宝贝吗?”

    眼前的密殿就像是东北农村低头常见的那种土地庙,只是尺寸更大,高约一米半,长宽两米见方。纯木质结构,威严气派,好似模型版的盛京故宫里的崇政殿。虽然历经百年,雕柱上的颜料尤是朱红若霞,上盘的金龙也是神韵不减。只是两扇朱丹排钉门却用一道横木闩住了。胡二钱满耳都充满了那种挥之不去的呜咽声,脑袋也是乱糟糟的。他心不在焉的“恩”了一声,眼神却被那紧闭的木门死死吸引住了。

    “胡二哥,那破门有什么好看的?还是打开看看里面的宝贝吧!”一个心急的土耗子早已按捺不住,伸手就那下了那道门闩。

    充斥着耳朵的呜咽声一下子停了下来,下一秒钟就变成了那种痛彻心扉的嚎啕。密殿的两扇木门被一股强劲的力道从里面推开,数百只怪虫从中飞出,如同一张妖怪的巨口,吐出了一股黑色的旋风。那虫身小翅大,脑袋上都有一根一寸来长的尖利口器。它们飞出密殿的第一件事,就是毫不客气将那拉下门闩的土耗子裹了个严严实实……

第十二章 不死的人头

    一切发生的太快,没有人明白发生了什么,更没有谁想到要救人的。当那群怪虫从那个土耗子的身上再度飞起时,活生生的一个人已经成了一块丢在地上的破布,血肉骨头都没了,只剩下一张被刺的千疮百孔的烂皮囊,软他他的躺在了地上。

    然而一个人的身子似乎根本算不了那群怪虫的一顿菜谱,紧接着又有两人变成了虫子们的祭品。就好似印度发生的蝗灾,铺天盖地的害虫飞过,剩下的只是片毫无生机的荒地。之后的事就没什么好讲的了。本来就是胡二钱东拉西凑成的盗墓团伙,哪经得起这般风浪,早成了鸟兽散,

    当他们逃出八甲冢,再次聚在一起时,就只剩下了包括胡二钱在内的十六人了。他们在林子里呆了三天,最后胡二钱领头,带着十几个延烧瓶再次下了墓。幸而那些怪虫已经搬家了,而他们也没遇上其它的陷阱。地宫中景象依旧,胡二钱围着那密殿转了几圈才敢再次开门。那里面的确放了不少颇有价值的冥器,包括一柄金刀和一个造型古怪的花盆。

    那是一个造型精致的青铜匣子,有些分量,上面有个拇指粗细的孔洞。本来胡二钱并不知道这是什么,可是当他们将战利品都搬到了外面后,那个青铜匣子的孔洞中竟然长出了一根翠绿的花茎来!

    当天下午,那花茎便已经笔直,茎上叶子,只在顶端处绽开了一朵鲜红如血的花来。那花形似皇家兰,却有葵花大小的花盘,花无蕊,花瓣异常肥硕,半透明状,如同水晶雕琢而成。花有异香,闻之流连。夜深时,整朵花散发出一种清幽的荧光,如同蓬莱的仙草一般。随着花朵盛开的时间越长,花香也更是饶人心魄。一整夜,十几个大男人都没合眼,就只是为了能多看这朵花一会儿,尽情的享受着它的花香。

    “二哥,他能开多久啊?”

    “我他妈哪知道!”胡二钱此刻觉的自己像个娘们。他由衷的希望这花一辈子都不会凋零。然而,夜将尽时,那花的花瓣开始萎缩,看样子也要走到了生命的极限了。而它的花香却是愈来愈浓。闻着那香气,看着肥硕的花瓣,胡二钱不禁咽了咽口水。

    “这花要败了,光看着也太浪费了吧!”一个和胡二钱关系不错的地佛爷舔了舔嘴唇道。他稍稍犹豫一下,伸手揪下一片花瓣放到了嘴里,脸上立马露出**的神情。手便又伸向了那花盘。每当花瓣扯掉一片,那花香便会浓郁几分。其它盗墓贼见此情景也来分食。最后就连胡二钱也开始不自觉的将那多汁的花瓣往嘴里放了。不多时,一朵花便只剩下光秃秃的花茎,在迎着第一缕朝阳后迅速萎靡干枯。而十几个盗墓贼都满足的躺倒在地上,昏昏欲睡。那景象就如同是晚清时期的鸦片馆子……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每个人都有一个使不完的力气。他们清点装备,数日不休不眠的赶路。来时走了近半个月的山路,只用了五天就走完了。他们认定了这花是仙草,给了他们用不完的力气,期盼着再次看到花开,却终究成了遗愿。他们盗了八甲冢里的冥器却不敢再本省销赃,便来到了本事。然后找到了王大拿。

    “这么说,我那儿晚看到他们藏到空棺里的东西,就是八甲冢里的冥器喽。”我边揉着有些发疼的脑袋,边问道。

    小凝点了点头。忧郁的说:“不过究竟是谁拿走了那些东西,胡二钱也不知道,他那天逃到那里时,棺材已经是空的了。”

    “可这又与那四个女学生有什么关系?还有最后那些盗墓贼是怎么死的?”李某皱着眉头问道。

    “不用你问我也会说的!”小凝毫不客气的白了李某一眼,后者只好看着我苦笑。“接下来我讲的才是这件事最麻烦的地方。鬼,我们似乎遇上了一个妖怪……”

    事情急转直下就是从胡二钱他们胖揍了王大拿他们之后开始的。本来他们住进了霍家村,就等着交易拿钱走人了。结果胡二钱的那个较好的朋友突然发起了怪病,身体里的水分急速流失,不到一天时间,一个壮实的汉子变得就像是个六十来岁的糟老头子。胡二钱他们也算是五阴行的,知道这并非是实病,看医生拉一火车皮也是白扯。所以打算找个鬼圈的给看看,就开始打听我的联系方式。如果当时真找到我了,这事也就不会变的现在这么棘手。可惜我并不是那么好找的,他们最终放弃了,找了别人。

    据胡二钱说,来帮忙的是个长相极其猥琐,满脸褶子的变态。那个人一眼就看出他们中的是八甲冢诅咒。他拿着胡二钱所说的那个古怪的青铜匣子看了两眼,两手在匣子四角一掰。“咔嘣”一声,肖器弹开,匣子上下一分,中间赫然摆着一个女人的脑袋!

    当时这可把胡二钱他们都吓傻了,再愣也看出来了,他们分吃的那朵花,就是从这女人的脑袋上长出来的。接下来的事情就更加诡异了。就见那放在匣子里的女人头突然睁开了眼睛,散了瞳的眸子扫视了一圈,然后露出了一个甜的腻死人的笑容……

    “那是一颗永远不会死的女人头!”被请来的变态告诉胡二钱,如果想解除他们身上这种衰老的诅咒,就必须完成一种古老的安魂仪式。需要用四个被虐杀的女孩身体拼凑成一具肉身,来给这脑袋做身子。这样就能用四个女孩的怨气克制这颗脑袋,然后在把她安葬,来解除诅咒。当然八甲冢里的东西也不能留了,随着那女孩一起葬了就完事了。

    不过,这样做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被虐杀的女孩怨气太重,一定会化成厉鬼,死后也要寻找自己残缺的身体,来找他们索命。所以,那个变态出了一个损的没边了的办法。让这几个盗墓贼找个替死鬼。本来这些盗墓贼已经找好了霍家村的一个女孩做替死鬼的,可不想当天我和小凝却送上门去了,他们也就顺理成章的让我们接下了这单好差事。为了保证我们会稳定的成为接盘侠,他们还撬开了小凝保罗的后备箱,把那装有女孩五官的盒子放到了里面。

    然而,一切却并非如预期一样完美。就在他们将一切准备妥当,打算晚上将那不死的人头和八甲冢的冥器都埋了时。意外发生了,还是个他们始料未及的意外。那个有了身体的女人头竟然跑了!

    他们周围寻遍了也没找到那个女人,只得先把冥器埋了。谁成想那晚埋完冥器回去后,他那个发病的朋友竟然发起疯来,轮着砍刀见人就砍。没办法,有几个人就也拿起了武器想抓住他。可能是在长时间积蓄的恐惧和压力下,所有人都到了疯狂的边缘了。不知不觉间所有人都抄起了家伙,互相胡乱的厮打起来。开始时还都故意避开要害,可到了后来,就成了一场玩上性命的混战。最后只有胡二钱逃了出来。当他跑到埋棺材的地方时,也开始发病,然后就进入了假死状态……

    自此,我们也终于弄清了所有麻烦的根源,不出我所料,那个穿着红旗袍的女人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按照胡二钱他们的计划,那四个女孩的冤魂成功的盯上我们,而且还连累了李某他们。现在想要摆脱她们,除非把她们打的魂飞魄散,否则就非要把她们余下的身体找回来。她们已经够可怜了,打散她们的魂魄我做不出来,而且我也没把握解决她们。

    我眯起眼睛,点着了一根烟,随手将李某剩下的半盒烟塞进自己的裤子口袋里。“现在的问题就是尽快找到那颗不死的女人头,然后把她那具拼凑的身体换给正主。不过她现在与常人无异,想找到她,单凭我和小凝肯定不行。李队,这得需要你帮忙。”

    “恩,这个没问题的。我有办法。”李某大包大揽道。别看平常报上来的人口失踪挂了一柳儿,要是他们真想找个人,就算躲进粪坑子里,也能用屎耙子给你扒出来。“这破案子终于要结束了!这两天可真要命……”

    “别把事情想的那么轻松,今晚还有个*烦等着……”她目光停留在窗外,突然顿住了。一双秀目猛地张大,随后眼皮微微耷拉下来。良久,才有些不情愿的扭回头。这一刻,我似乎在她眼中看见了泪花!

    这是怎么了?我有些疑惑,也向窗外望去。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天空无星无月,只看得一层叠着一层的阴云,如同是一张泼墨风格的水墨画。就算已经入了夜,医疗楼下还是人来人往,这个时代,有病的人要比健康的人还多。我皱了皱眉,并没发现什么特殊情况,那小凝究竟看到了什么?

    “丫头?你……”我刚开口,却听到了走廊里传来二队长的呼喊声。这也让我把刚到嘴边的问题生生噎了下去,在这之后也就再未提起过。我始终猜不到小凝究竟看到了什么,直到许久许久以后,泪水也同样不自觉的滑落,我才知道这时的小凝究竟是怎么了……

第十三章 黑衣鬼面

    本来通亮的医院大楼,突然陷入一片黑暗。重症区的值班人员并不多,突然停电弄得他们手忙脚乱。几个白大褂跑进楼梯间,看都没看我们,便匆匆下了楼。然后走廊里响起了二队长的呼喊声,如同大街上十元店的喇叭,就算隔了两条街,三道门,也听得清清楚楚。“李某!李某!出事了!这里全是鬼……”

    小凝一脸倦意的说道:“*烦来了。看来她们这回喊上了帮手。”

    李某有些发愣的看看小凝,又看看我,显然他还没明白这是啥意思。可是随后传来的二队长的惨叫和那“嘭”的一声巨响,似乎足以说明了问题。他习惯性的去腰间找枪,却摸了个空。李某狠命的一跺脚,就想冲进走廊支援,又觉得双手空空没什么把握。四下一扫,捧起了窗台上的一盆君子兰,就往外冲。

    我叹口气,闹不明白这家伙都折腾两天了,怎么还这么有精神。不仅有精神,还他妈依旧没带脑子。小凝脸上的倦意更浓了,她有气无力的问我:“你猜他能坚持多久?”

    “这就该玩完了吧。”我微眯了一下眼睛,并没觉得刑警大队的大队长能比我其他的客户强到哪里去。果不其然,就在我说完这句话后,走廊里传来花盆破碎的声音,随后便陷入了沉寂。我摇摇头,苦笑一下,活动了下站僵了的腿脚,从怀里摸出了李某剩下的那半盒烟,点了一根问道:“你的铃铛还能挺多久?”

    “应该够你抽完这根烟吧。”小凝晃了晃挂在玻璃门上的铜铃说道。铃铛随着小凝的手来回摇曳,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这个铃是没有芯的。自打我认识小凝时,她就在腰间挂着这个铃铛。女孩的身子阴弱,就算不遇上鬼怪也容易被阴气侵染,更何况她还是我的搭档,这个铃铛能够保护她,隔绝阴物的打扰。如果阴气太强已经超出了铜铃的作用,铃铛就会响。这也就是那天小凝被满脸麻子的鬼魂迷惑后,中途能够发觉的原因。

    不过小凝也不是预言家,烟还没烧过半,清脆如碧滩拨水般的清响便从小凝的掌中传来。我不舍的猛抽了两口,一脚踩灭了烟头,拔出黑刀,使了个燕子三抄水,撞开门窜入走廊。我本以为外面已经是鬼魂泛滥。毕竟这里是医院,非正常死亡的鬼太多了,随便办个party也得来个三五十啊。出乎所料的是,等着我的并不是成群的冤鬼。

    甚至都不是那四个女大学生!

    出现在走廊里的是个人!一个人!

    安全疏散指示的绿色灯光映照下,一个孤零零的身影,如同身陷无边黑暗中的嗜血修罗。尽管身边还躺了两个人,他也只是安静的矗立在这条重症看护区的走廊里,如同一尊石雕。初见的那一刻,我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那个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胸前被利器划开了一条半尺长的口子。衣服有些旧却很干净。不过,现在盛京还没走出夏的尾巴,他这身衣服都已经可以过冬了。一头黑发长过肩膀,用一条素白的发带系了个蓬松的辫子,搭在肩头,发梢垂至胸口。

    他的面容完全隐藏在一个诡异的面具后面,丹红的眉眼细的如同一条线,微张的嘴里露着两颗短利的獠牙。尽管他留着这样一头美丽的长发,我却笃定的认为,这是一个男人。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冰冷的气息,几乎要把空气冻结。怎么说呢,如果死亡会有味道,那就是他身上透出的气味。他就像是一把尘封多年的利刃,终于出了鞘,集聚的杀气足以吓退罗刹鬼市中的恶鬼,那感觉和我手中的黑刀如出一辙,只是单单的看着他,我已经快要夺路而逃了。

    这时小凝也出来了,我用身体挡住她,却被她用手推开。她好像完全看不到那个黑衣鬼面一般,径直走到躺倒在地的李某身前,蹲下身检查他的情况。与此同时,那个黑衣鬼面也动了,径直朝着我走了过来。他擦过小凝的身边也视她如空气。我本期望着他也会如此对我,可惜,就如同所有小说情节一般,他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也不可能毫不作为的离开。

    黑衣鬼面在我面前站住,轻叹一声。好似一个许久不见的朋友般拍了拍我的肩头。这不仅让我身子一抖,他的指间透出一种彻骨的冰冷。

    “很凉吗?其实刚开始我也觉得很冷,整个人像掉到冰窟窿里一样。不过久了,就会习惯了。”他说着把手两只手搓了搓。然后继续对我说:“麻烦我替你解决了,今晚那四个女鬼不会再来了。我给了你机会,你要好好把握。”声音低如蚊鸣,却是字字入耳。他说完,又拍了拍我的肩膀,留下发愣的我离开了。

    在他走后不久,灯又全部亮了起来。护士长向我们道歉说,照明总闸又跳了,这是这个月第三回了。造成不便深表歉意。不过从她的语气中,我却没听到一丝歉意,反倒满满都是抱怨,就好像电闸是我拉的一样。特别是她看到李某摔碎的花盆时,那种不满表现的尤为明显。

    李某和二队长之后也相继清醒了。他们都无大碍,李某摔倒时扭了手腕,这和他抱个花盆脱不了干系。二队长要更惨一点,脑袋上又多了两包,如果再多出点状况,他就可以留释迦摩尼的头型了。他俩异口同声的证实说:遇到了“鬼怪大游行”,足有二三十只鬼,带头的就是那四个女学生。

    这倒让我暗暗吃了一惊,真不知道那个带面具的家伙是何方神圣,竟然一人对付了那么阴物。就算把鬼圈几千年的历史兜个底掉,有这本事的也不超过两位数,这还得把“姜子牙”、“燕赤侠”、“张天师”这些老祖给塞里凑数。不过这些没必要让李某他们知道,所以我很是大冉不馋的接受了这个“驱鬼小能手”的称号。

    正如那黑衣鬼面所说,之后的确在没发生什么麻烦。夜晚也恢复了它原本的妆容,安谧平静,没有女鬼,没有警察,没有案子。我和小凝回到店里已经是午夜了,此刻我正躺在床上,小心翼翼的擦着黑刀。咖啡店是两层的门面房,下面开了店,上面则是小凝的闺房和储藏室。本来我是在外面租房子住的,直到我发现店里楼梯后面摆了一张单床,我就本着浪费就是犯罪的原则搬到了店里住。一切发生的都是那样顺理成章,我从没征询过小凝的同意,她也没反对过。我们就这样开始了心照不宣的同居不同房的生活。

    刚刚我问小凝她是否也看到了那个黑衣鬼面,她意外沉默的点了点头。而后对待我连珠炮般的追问,她就只是置若罔闻。

    我把擦得雪亮的黑刀压到了枕头下面。心烦意乱的翻了个身,今晚那个黑衣鬼面无疑是帮了我个大忙,可我却有种说不出的不安感。那个家伙是认识我的,至少他知道有四个女鬼再找我麻烦。可我却对他,他的面具还有那枚诡异的眼球戒指都没什么印象。小凝好像知道他,自从他离开后,小凝就变得很古怪,她的沉默就好像是在仔细的盘算着到底要把自己的初夜交给谁一般。冥冥之中,我总有一种感觉,小凝会被他夺走,永远的离开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它就如同我的这个棘手的案子,“嗖”的一下突然出现,便死死的把我缠住,勒的我喘不过来气。不论我如何努力,都摆脱不掉,青春期脸上多出的痘痘,越想忘掉就变得越显眼,最终侵占了我整个大脑。

    我慵懒坐起身子,脱掉身上已经压皱了的衣裤,随意的扔到床头。然后换上刚寄来还没上身的大裤衩准备睡觉。就听到头顶上的楼梯传来“哒、哒”的轻响声,我开始还以为闹耗子,又觉得不对。那声音很有节奏,应该是人的脚步声。小凝早就上楼洗澡了,现在应该睡了吧。况且那个大姐走楼梯都是震得山摇,哪会这般大家闺秀的步子。那究竟是谁?

    我第一反应是那个黑衣人,立马没了睡意。抽出黑刀下了床,转到楼梯的这一侧与那下楼的人撞了个正着!“靠!丫头!你梦游啊?吓死宝宝了。”我嘴上虽然在抱怨,不过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此刻小凝就只穿着一件松垮的白色套头体恤,除此之外就连一块多余的布料都没有。宽大的领口不仅露出了她白皙的脖颈和玲珑的锁骨,就连那浑然天成的“事业线”也是清晰可见。虽然衣服遮住了山丘,却藏不住峰顶长出的红色樱桃,那朦朦胧胧的美,只要看一眼,便会觉得“眨眼”是人类最败家的生理机能。

    这件体恤衫应该只是她用来当件睡衣穿的,比她平时穿的大了好几号,还是男款的。看上去更像是件连衣裙,只是下摆过短些,刚刚盖住腿根。店里没有开吊灯,只在吧台亮了一盏微黄的壁灯。所以光线只够我专研她的上身,下面到底藏了什么,就算堪比狼眼的我也看不到了。那感觉就好像是偷偷摸摸的下了个小电影,快进到关键的地方却发现,他大爷的——有码!

    她看见我只穿了条短裤,脸上有些微红。她微微列了列嘴,就好像面瘫刚出院,每个表情都是那般生疏。又跟个刚出道的小演员初对镜头一般,紧张到忘了如何才是笑。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脸更红了。一眼也不看我,只在自己的两脚间徘徊。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韩朝都已经统一了吧。要不是三战刚打完了?或者就是日币的汇率高过美元了。我们俩终于把这种只盯着两个点看的炙热眼神移开。小凝声若莺啼,怯生生的说道:“鬼,我们喝点什么吧。”

第十四章 迷迷糊糊的爱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韩朝都已经统一了吧。要不是三战刚打完了?或者就是日币的汇率高过美元了。我们俩终于把这种只盯着两个点看的炙热眼神移开。小凝声若莺啼,怯生生的说道:“鬼,我们喝点什么吧。”

    我并没有反对,喉头已经如烟熏般干涩难忍了,幸好我不是属龙,要不早就喷出火来了。

    然而,小凝并没有端来往日的冰咖啡和牛奶。而是从吧台上拿下了一瓶维莎梅洛。然后她取了两个空杯子,径直走到我的那张单床边,微微理了下衣摆,便坐在了床上。我傻傻的盯着她,看她将酒瓶里那红色的液体倒入杯子,轻轻摇晃。然后拿起其中一杯,微微呡了一口,催促说:“鬼,快过来啊……”

    我从没见过小凝这般妖娆,心里不由得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最近这妮子的整人本事见长,不知道她接下来还要闹哪出。

    我将信将疑的坐到她身边,接过她递过来的红酒,喝了一口。因为开瓶后并没有醒酒,这酒的口感并不怎么好,酸味很重,还夹杂着长期储存后产生的苦味。不过我还是猛灌了两口。小凝刚洗完澡,身上的肌肤还带着热水洗后的绯红,如同白雪上覆了一层薄如蝉翼的红纱。她往我身边挪了挪,举起酒杯,和我碰了一下,然后一口饮了大半杯。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她的脸颊红的像块烙铁,这样我想到晚上看到的西天边的晚霞。

    小凝看到我发愣,朝我不满的吹了口气,说道:“你怎么不喝?讨厌和我喝酒吗?”

    她吹过来的口气带着淡淡的酒精气味,却不觉得讨厌,倒让人有些迷恋。清醇如盛开的白兰花的花香。那是一种纯天然的香气,是任何昂贵的香水都不可能做出的气味,不知道胡二钱说的那朵奇异兰花发出的**花香能否更胜一筹。我仿佛是一具被僵尸吃掉脑子的空壳,麻木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呆滞的举着空杯忘了放下。

    小凝嗤笑一声,接过我手里的杯子倒满,然后递到我嘴边,笑骂道:“鬼,看你一脸的呆相,罚你一杯。”

    我如同接到指令的机器般,顺从将杯里的酒喝干。我们就这样对坐而饮,不觉间,一瓶酒喝的干净。小凝也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我的腿上。我搂着她的腰,感受着她身体的温热和幽香。小凝从未离我这样近过,近到我能查清她的睫毛,咬住她小巧的鼻头。

    维莎梅洛的后劲来的很快,我的头有些发晕,身体燥热难耐。谁说醉宿时血液都是往上涌的?我就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下半身冲!耳边萦绕着小凝的低语,听着她一遍一遍的叫着:“哦,鬼,鬼……”她妩媚的声音如同激荡的电流,让我脊背酥麻,我似乎都能感到荷尔蒙爆发的火山般喷涌而出,奔驰在我全身每一根血管里。

    我的手毫无顾忌的穿过了她松大的体恤,抚摸着那如绸缎般柔滑的背。小凝如同一只顺从的小猫,骑坐在我的一条腿上,老老实实的脑袋压在我的肩头。随着我的抚摸,她也随着我的大腿往上移动着身子。我感到两团柔软的肉球压在了我的胸口,而她的喘息也越来越重。我越发的大胆起来,抚摸着她的全身……恩,现在我很确定,除了那件体恤衫外,小凝的确什么都没穿。

    “我累了……”小凝悠悠的说了一句。然后顺手一推。我便躺倒在床上,依旧死死把她搂在怀中。怀里的女孩白净纯洁,如同盛放在银盘子中的珍肴,等待着我享用。我身子一转,我们便换了位置。看着下面这张朝夕相伴的玲珑面孔,想到的全是往昔的一颦一笑。她笑时,眼睛会完成两道月牙,脸上还有浅浅的酒窝,她怒时,一双杏眼会瞪得老大,精巧的鼻翼微微张合。她的美不像明星那般惊艳,一种自然的感觉。

    我看着现在这种迷醉的脸庞,有些困惑,今晚的小凝还是我的认识的那个她吗?我轻轻亲吻她的脸颊,她的耳垂,她的脖颈……然后,我感到她的身子在微微颤抖,如同待入狼口的羔羊。我猛然惊醒过来:鬼,你这是要做什么?

    今晚酒有些过了,不论是我,还是小凝。我们都有些迷糊,就像我们之间那不清不楚的关系,像我们那迷迷糊糊的爱。自第一次见面起,就如同多年未见的情侣又重新走到一起。我们自然的生活在了一起,每天打闹玩笑,一同解决案子,一起过节日。却从未确定我们之间的关系,甚至彼此连一句“爱”或“喜欢”都没说过。就是这样,我们一起生活了两年!我们之间到底算是什么?室友?朋友?情侣?最后再变成*?

    两年了,我们彼此熟悉,了解对方的生活习惯,爱好品味,甚至一个眼神就明白了想法。可我们彼此却又那么陌生,我们都有过去,如同是太阳光底下的阴影。彼此闭口不谈。我只知道小凝是孤儿,后来被他养父领养。再后来,她养父死了,她就开了这家咖啡店。而小凝更不了解我,我总是避开我们相识前话题,包括我以前的经历,案子,朋友,甚至我的真实名字……

    不知道什么原因,今晚的小凝会做如此出格的举动。她是在考验我?亦或真的是在勾引我。不过,这都不重要。无论她怎样想,我都不想伤害她。其实,小凝就是小凝,她哪会喝什么酒啊?现在的她恢复了平静,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明眸微闭,鼻息中带着淡淡的酒味。她醉了,醉的如坠下凡尘来的仙女,醉的似碧波柔水中的水仙……

    看着这个胡闹的丫头,我轻笑一下,躺下身子,把她搂入怀中,然后也合上了眼睛。

    迷迷糊糊间,我似乎听到了小凝低声骂了句“废物”,然后感到她在我怀里钻的更深了些……

    翌日我醒来时,头还有些疼。小凝很早就起来了,她见我醒了,给我泡了杯冰咖啡。我们都很有默契的对昨晚的事闭口不提。只是小凝在看到我的短裤上印的老鹰图案时,嗤笑道:“老鬼,这个不适合你啊。你应该穿米老鼠的……”

    就在早饭刚摆上桌时,李某带着呛鼻的烟味进店了。他的黑眼圈更重了,就和被打了两拳一样。满脸满身的泥灰,好像个刚下班的建筑工人。他毫不客气的拿走了我盘子里的面包煎蛋,一股脑的塞进嘴巴里。一边嚼一边含糊的说道:“那个女人找到了。”

    “这么快!她在哪?”我有些惊讶。

    “王大拿的快餐店,我早上去时发现有个女孩坐在店门口,看上去很饿。我就带她进店里去吃东西。无意间,我看到她脖子上有一圈疤痕,就好像那脑袋是后缝上去的。我没敢惊动她,就先过来找你了。这是我偷拍的。”他说着递过来一个手机。

    照片里是的女孩穿着蓝色运动衫,只露了侧脸,不过我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她就是所有麻烦的源头。真没想到,自打把李某卷进来后,事情就出奇的顺利。李某真不愧是市局里最年轻的骨干,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我立马动身,上了李某的警车。小凝并没和我一起,只是问我晚上想吃什么。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们都想尽快结束。

    当我和李某再次来到王大拿的贼窝时,女孩就安静的坐在角落里,捧着一杯橙汁平静的喝着。她看到李某进门后,甜甜一笑,说道:“你回来了。刚才还没来得及谢你。”

    李某脸色很尴尬,不知怎么回答,只得干咳一声。

    女孩也不介意,边喝橙汁边问道:“你们是来送我走的吗?”然后看到我轻轻的点头,有些落寞的说:“好吧。这个很好喝,能等我喝完吗?”

    我们都没有回答,只是找了空椅子坐下,安静的看着她喝完了那杯橙汁。如果不是她脖子上那刺眼的伤疤,她就是一个大街上再普通不过的女孩。然而,她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命运。回到警局后,李某把她安排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我则给她买了一堆零食和一大桶橙汁。她一直很安静,如同一个好奇的孩子,每样东西都拿起来摆弄一会,才会打开吃。李某看着她,眉头紧锁,终于忍不住把我拉到外面。犹豫的问道:

    “老鬼,你打算要怎么做?她……就没有……”

    我明白李某的意思,沉默的摇摇头。如果想要摆脱那四个女鬼的纠缠,我们只得取回剩下的尸体,别无他法。而这无疑是要把另一个活生生的女孩*。李某他心里不舒服。可是,我又能好过到哪里去?要知道,她还救了我一命!可我又能怎么办呢?她毕竟不属于这个世界。也许她不想伤害任何人,甚至都不想得到这副拼凑的身体。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不论她多么无辜,我都得了解此事。我叹口气说:“不属于这边的东西,终究还是要离开的。说到底,她已经不是人类了,只能算是一具会说话的尸体。”

    李某瞪着眼睛,无声的张张嘴,却也无力反驳。最后只是问道:“那你要什么时候动手?”

    “天黑前吧。一切就都结束了。怎么处理这个案子,你做好打算了吗?”

    “胡二钱杀人害命。他也都承认了。只差剩下的这些尸块,就可以结案了。”

    这样的结果我早就料到了。李某不会再去追查那个给胡二钱出主意的变态,而那些地佛爷从八甲冢中盗出来的东西也就此无影无踪。一切都只会变成普通市民茶余饭后的谈资。这便是鬼案,只要事情解决了,背后的真相并不重要。

    然而,那个黑衣人的出现,却让我没法搁置心里的疑问。在李某准备安排收尾工作时,我回到了他的办公室。那个女孩还在喝橙汁,看见我后,轻松的问道:“鬼,你现在就要杀了我吗?”

    我摇摇头,微眯起眼睛,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那张美丽的脸蛋。最后,冷冷的说道:“上次你救我时,我就觉得很奇怪。到了霍家村以后,丫头就没再叫过我的名字。就连胡二钱也不知道我是谁。可是,你究竟是怎么知道我叫‘鬼’的?”

    女孩愣愣的眨了眨眼,“哎呀,被你发现了。”

    然后她露出了一个甜的腻死人的笑容,就和我第一次在棺材中看到的表情是一模一样……

第十五章 断了线的阴谋

    我最开始接触鬼圈,完全是一个意外。那时我刚念上大学,还单纯的以为自己看到的就是整个世界。抱着一个“知识分子”的无畏和自大,我开始破解那些在学生间代代相传的“校园诡谈”。这使我成为学校的“名人”,也认识了那个我本以为会陪伴我一生的女孩——常梦夜。可惜,我犯了每一个天真少年都会犯下的错误,触碰了不该触及的边界。这使我一再迷失方向,接手案子也是连蒙带骗,不在追寻问题的根源。

    不过今天,我却不能放任这个案子就此结束。这件事存在着太多不合理的地方,而它们都指向了眼前的这个女孩——或者说,是一颗假扮成女孩的不死头颅。

    我见她不回答我,便继续说道:“不知道是胡二钱在编故事,还是你真的是个无所不能的妖怪。你在八甲冢呆了百年,就算保存着意识,也不可能知道这百年间的世界变化。可你不觉得,你现在太自来熟了吗?”

    “也许是我的接受能力比较强呢?”她抿嘴笑着,似乎这个借口连她自己都不认可。

    “哦?那你的学习能力也很厉害吧。事情前后不到一周,你已经能把普通话说的比个南方人还溜了。和我说实话,你们还有什么阴谋?不然我真的会杀了你。”

    她又眨眨眼,却没有笑。思索的说道:“鬼,你想的没错,这的确是场阴谋。可我也不清楚具体情况。我只能告诉你,这并不是开始,也不会就此结束。”

    “你什么意思?”我很讨厌这种哑谜,一直都是。

    “那就要问你自己了。”她拿起纸杯,倒满橙汁。继续说道:“我只能告诉你,想害你们的人并不是我。现在,你真的应该杀了我了。天要黑了,你女朋友现在只身一个人,真的安全吗?”

    “你想干什么?是在威胁我吗?”

    “我知道你还不动手的原因。我救你只是为了我自己,不必内疚。况且,就算没了这副身子,我也不会死。”她一口气将杯中的橙汁喝的一滴不剩,急切的说道:“鬼,有些事想不明白不要紧,你还有时间去想。而现在,你必须听我的!”

    可能是因为所谓的直觉,或者是人类面对未知事件时一贯的盲从。虽然她的话令我更加困惑,却还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你现在要找一把快刀。不,不能用黑刀!然后就从这里……”她解开领口,使我能看清她脖子上那圈暗红色的疤痕。她有些无奈的说:“虽然我做了些措施,可惜还是快长好了。你动作要利落些,直接把我的头看下来。其余的事就交个那个警察处理。而你……要马上回到店里去。”

    我听了她的话,让李某给我弄了一把特大号的*。当我双手举刀“杀”进屋时,女孩明显傻住了。她盯着这把长足两尺半的,直背直刃的大刀,脸也白了半截。最后无声的苦笑一下,闭紧了双眼,眉头拧结在一起……

    当刽子手并不是什么值得写出来的经历,起码我不喜欢。事情也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剩下的事法医自会处理妥当。那颗砍下来的女人头,一直都是合着眼皮,表情平静的如熟睡一般。我将她收进一个纸箱里,先带回店里去。

    李某很讲义气的将我送出警察局,然后便把我一个人扔在了雾霾当中。案子虽然告破,可他还有不少事要安排处理。四个女孩的遗体要联系家属领回,结案报告要有他亲自拟定提交。最重要的是,手底下一群人加班加点的忙了这么多天,也要带他们消遣一下。自然没工夫再来搭理我。

    如往常一样,路堵得跟便秘了一般,心里越是着急,越是挤不出来。回到店里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小凝少有的站在门前,如同一个翘首等待男人回家的小媳妇。我看着她坏笑的问道:“妞,想你情哥哥了?要是等不及了,现在就满足你。”

    “快点进屋,老娘没心情和你逗闷子,她们还在里面等着呢。”

    “有客人?”我轻“咦”一声,踏入店中,历时觉得头大。

    这四个阴魂不散的大姐咋又来了?

    不过此刻的四个女鬼,身上都没了戾气。正坐在靠门边的沙发上聚精会神的看电视,表情格外的激动。晚间新闻已经在报道这次案件的侦破情况了,看来李某在公关方面的能力远超过刑侦的本科学历。电视里一个很有做派的胖子对着话筒,正在大谈特谈侦破方面的困难和行动方针的精准。虽然我从始至终都在警局里见过他,不过还是由衷的佩服他——大嘴一咧能把鬼说的热泪盈眶。

    虽然已经知道她们四个不是来索命的,可我心里对她们还是挺抗拒的。小凝倒是没什么,估计这三生两界还没什么能让她怕的。她无所谓的问道:“红宝,你们还有什么事?快到阴街放票的时候了,晚了你们就上不了去枉死城的车了。”你胸大心也大,这个我服。可你也别把下地狱说的跟春节赶火车一样啊。

    霍水红听后点点头。虽然她们遗体已经找全了,怨气也消了。可是死前受的伤却还印刻在灵魂上,缺少的五官无法复生,霍水红还是不能说话的。没有眼睛的女鬼解释说:“我们这就该走了,只是走前想道声谢。之前几次险些害了你们性命,十分抱歉。”她说完,和其他的鬼深鞠一躬,然后身形便的模糊。我知道她们这次消失,便是再不会相见了。

    小凝有些感慨的说道:“红宝,安心的走吧。害死你们的盗墓贼都死了,胡二钱也逃不掉的。”

    “生死由命不由人,我们早已经想开了。不过,害了我们性命的并不是把我们关起来的家伙。最后杀我们的是一个女人……”

    我闻言大感不妙,急忙追问道。“什么女人?”

    然而,脚边传来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我精神猛地一震,抬起头来才发觉店里哪有什么女鬼。我和小凝正对趴在靠门边的桌子上,刚才的一切不过是黄粱一梦……

    脚边躺着玻璃杯的碎片,看来是我睡觉时无意间碰打的。破坏店内财物,打扰她睡觉,估计小凝又要发功了。然而小凝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却是“不好,我们还是被算计了。”

    她沉着脸和我解释说:“红宝她们已经没了怨气,不是厉鬼,已经不能很容易的现身和咱们见面了。所以她们刚刚是给咱俩托的梦,说话的内容都是真实发生的。也就是说……”

    “害死她们的并非胡二钱。真凶是一个女人!”

    “问题就在这儿,从始至终,我们都不知道这样一个女人的存在。就连胡二钱也是只字未提!这根本就是个阴谋。快,快联系李某,看看胡二钱怎么样了?如果他在苏醒就让他立刻联系咱们。”

    我不敢耽搁,立马给李大队长致电。电话很久才接通,那边很乱,看来李某还真是个诚实的人,果然去鬼混了!我问他胡二钱的现状,他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舌头僵直的都说话都不清晰了。“喝几钱?我都喝一斤了!你要不要过来整点啊?”

    我无奈的对着电话大喊:“喝你大爷啊!我问你胡二钱!那个地佛爷!还活着没?在哪呢?”

    “他啊!还在医院呢。快不行了。”

    “那谁在医院守着呢?”

    “谁也没在啊!我的人都跟我在一起出来了。案子都完事了,还守着个死鬼干嘛。我这次可是第一回直接把空条子给批下来了,绝对不能浪费喽。”李某心情大好,说话毫无避讳。

    我听他乐不思蜀的德行,就感觉他这次也美不了多久。无奈挂掉电话。说道:“胡二钱恐怕也没几天活头了。李某他们都在外面,等明天我再去找他吧。”

    “也只能如此了。”小凝咬咬嘴唇,略带狐疑的问道:“你一直抱着个纸盒干嘛?”

    “哦。这个啊。里面是……”我将纸盒抱起,立马发觉不对。太轻了!我手忙脚乱的将盒子拆开,原本放在里面的女人头却没了影子。我捏呆呆的盯着空盒子,不知道作何解释。那女人难不成会飞头术,趁着我不备自己跑了?

    小凝阴沉着脸分析道:“应该是在我们睡着的时候,店里进了外人。偷走了它。那个杯子也是那人偷东西时无意打破的。不过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偷走东西,不是身手了得,就是会旁门左道的杂碎。”

    “看来胡二钱也是被人当枪使了?说到底我们还是什么都没搞清楚。”

    小凝赞同的点点头,总结说:“看来这件事不可能就此了结了。虽然不知道幕后策划的人有怎样的诡计,不过不要紧。只要胡二钱不死,我们还是有机会问出些事情来。”

    然而,第二天中午,李某带着浓重的酒气闯进店里。他有些狼狈,身上穿着的便衣满是油泥。颓丧的一屁股坐到我面前,说:“王大拿这老王八也跑了!早上去他快餐店,都上了锁了。”

    “出什么事了?让你一大早的又去找他。”我有些好奇问。

    “妈了个巴子的!胡二钱不见了……”李某眼珠通红如同一只要吃人的豹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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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案专家介绍:
一场离奇的鬼案,让我不得不砍下那个无辜女孩的脑袋,当我以为整件事就这样结束时,怀中少女人头竟然露出了一个甜腻腻的笑容……鬼案专家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鬼案专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鬼案专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