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千与千寻的神隐（八）
我他妈要怎么回去啊？！
海上电车的目的地是奈落，就是个有来无回的地方。这辆车就是个单行车，可不会载返程的旅客。我看看四周的旅伴，全是些死鬼，根本也没人打算回去吧！
难道要我游回去？
我望着车窗外一望无际的冥海，以我的水性和体力，游不到三分之一就得举白旗。再说这里水可是弱水，二十一克的灵魂入水都要沉底，何况我一个大活人呢？
汤婆婆这个老东西，怎么不给我指条回来的路，就算我偷出了钥匙，眼下的情况也没办法拿回去啊。
“也许你拿到钥匙后，汤婆婆会有其他的办法帮你回去。”
福子明显是在安慰我，尽管如此，还是让我焦虑的情绪好过一些。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能做的也就是只有保持良好的心态，硬着头皮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揉捏着小凝的耳朵，然后滑到她的脖子，挠着她脖子下面的绒毛。她开始很抗拒，不断地叫着，还试图用爪子挠我。不过撸猫我是有心得的：不服从，就硬来。
在我的不断坚持下，小凝也只好投降了。
活着就像被xxoo，无力反抗的时候，就要学会享受过程。无疑，我和小凝都很好的领悟到了这一点。
电车停站后，乘客陆续下车。不得不说，这奈落的管理可是松散的可以，除了一车站里有一个无精打采的引导员，一个工作人员都没有。我就如同观光客一般，随着鬼影走出车站。那个引导员只是喃喃的嘟囔一句，“活人先自杀在进城……”然后就不再理我。
幸好钱婆婆住在城外，要不可真为难到我了。
奈落是座很有日式风味的城池，石砌的外墙不到五米，城门足高出墙体一倍，前面竖着十三排鸟居。奈落主城紧贴城门而建，这种风格在中国是很少见的。我国古代城池讲究儒家礼法，“居中不偏”，“不正不威”。主城一般都是在整座城的正中。这种城池的大门直接通入主城的建法基本是见不到的。
奈落主城六层，城内其他建筑各式各样，却都不超过三层。不过我这次并不打算进城，也就没多驻足研究。而是直接去了入城的登记处。钱婆婆的住所比起油屋要简陋许多，只是一个二层的木屋。我进去后才得知，这个二层的木屋也只是给鬼魂登记入城的接待所，钱婆婆住处应该是接待室后面的小屋子。
进到接待所，我就直接坐在门口等候设的长椅上。
来往鬼魂不少，不过只有人的魂魄，接待室就像是银行的存储大厅。里面设施要比外面看起来现代很多，五个登记窗口，全是玻璃柜台结构。里面登记的是几个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应该是奈落的鬼差。
我一眼就认出了其中的钱婆婆，她长得真的和汤婆婆一模一样。身上也如汤婆婆一般穿着巫女的神道服，她管理的是最里面的柜台，不过没什么人到那边排队，想来这是个特殊窗口，应该不对普通鬼魂开放吧。
我好奇的盯着她，她一抬头，正好看到我。微笑的朝我招了招手。
我做贼心虚的把眼睛瞟向一边，假装没看到。没想到她竟然从柜台里面走了过来。
“这边可不是活人该来的地方哦！”她半弯着腰，态度就像是个邻家的温柔小妹。
这让我很尴尬，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
她看了眼我怀里的猫，叹口气，“你和我过来吧。我知道你来做什么了。”
我靠，老子还什么都没做呢，这就暴漏了！我果然不是做贼的料。这一点已经不止一次的验证了。
自己就像个做了坏事的孩子，直接被大人抓了个正着，我耷拉着脑袋跟在钱婆婆身后。
钱婆婆的小屋，与其说朴素，不如说是简陋。一床一桌一排书，让我不自觉的想到了《陋室铭》。钱婆婆让我坐在桌边。
“饿了吧。”她一挥手，桌子上便出现了一盘子面包香肠，一杯牛奶。
我确实有些饿了，看着这个面相和善的邻家大姐，抓起面包咬了一口。
嗯，味道很不错，我两口便吃了一半，除了有点噎，倒是没发生什么。
我将小凝放到桌子上，把杯里的牛奶倒进空盘子里，推到小凝面前。她一定也饿了。
小凝瞪着盘子里的牛奶，似乎在考虑怎么下嘴，她绕着盘子转了好几圈，最后妥协了一般，趴在一边，一口一口的舔舐起来。看着她如此可爱，我又伸手摸了摸它的小脑袋。这让小凝十分不满，朝着我亮了亮爪子，一脸的鄙夷。
钱婆婆一直等到我吃饱了肚子，才不紧不慢的问道：“她是你妹妹吗？”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差不多吧。”
钱婆婆有些疑惑的看向桌子上出现的一排墨字，笑着打了个响指，变出一枚铜币，她递给我。“你拿着它，这样说话要方便一些。”
我接过铜币，“这是什么？”
“这个可以跨越所有的语言障碍。来奈落的鬼并不是每一个都能顺利交流的。遇到那些有语言障碍的鬼魂，就会使用这个。你拿着吧。”
这可是神器，货真价实的“神”器啊！它可比同声传译可比手机软件实用多了，不会因为掉网而直接哑掉。我小心的把硬币收好，这东西以后绝对用的着。
“你来找我，是想让我把她变回来吗？”
我点点头，偷钥匙也就是为了小凝能恢复人形。
“抱歉。我帮不了你。我虽然和姐姐一样，都能把人变成动物，可是我们两个却不能解除对方的法术。”
这无疑是个很扫兴的答案。不过本来心里也没多少期待，如果钱婆婆能救小凝，汤婆婆也不会这么放心的让我抱着小凝一起来了。
“这样你还要救她吗？如果你想回到现世，我可以打开一道门。”她说着从柜子上拿出一把银钥匙，样式古怪，三棱的错牙如同是某个邪教的护身符。
钥匙凭空一转，空气中开了一道门，那边就是进来前的旷野，那辆奥迪依旧停在那里。
小凝“喵喵”的叫了两声，似乎是害怕我丢下她独自跑路。我本意是要逗逗她的，不过看着她身子都在发抖，终究没有忍心。
“谢谢了。不过我没打算一个人回去。”
“这样啊。那我就没什么能帮到你们的了。你走吧。”钱婆婆用钥匙一划，门就消失了。她又将银钥匙放回书柜上。
“我可以问个问题吗？”突然，我脑子有了个奇怪的想法。
“哦？什么？”钱婆婆可比她姐姐温柔的多，这也是我敢冒然发问的原因。
“在我来之前，还有人为了同样的事情找过你吗？”
“嗯，好多年前了，有一个小姑娘同样抱着一只猫来过这里找我帮忙……”
“钱婆婆，你帮了她？”
钱婆婆沉默的坐到我对面，叹了口气，“是的。我做了件多余的事，结果害死了她。”
“你告诉了她不死药的事？”
“这么说你已经知道了。我姐姐有一种药，可以治愈百病，解除一切诅咒和巫术。”
“让人不老不死……”
“嗯。”钱婆婆又叹口气，“她是个好姑娘，我只是随口说的。没想到她真的会去……”
“她偷了汤婆婆的不死药，被划掉了名字。所以她死了……可是她没有了名字，死后是不能进入奈落的吧？”
日本的“名字”相当于一种自我意识，不论是人鬼还是神妖，名字对于他们都是十分重要的。没了名字就会变成迷茫的野鬼。鬼魂只有在进入轮回之前，才会被奈落的鬼差收回名字，这样可以保证他们在轮回后忘记前世的自我。有点像国内地府提供的孟婆汤的作用。
“我姐姐喜欢和别人签订契约时收走他的名字，不过他们死后无法进入奈落。我在这里的工作，就是找回他们的名字，帮他们登记。”钱婆婆略作解释。
“她再次来到这里时，已经死了。那时她已经忘却了好多事，她也不记得见过我。”钱婆婆有些失落，“我找回了她的名字，却没办法救她的命了。她真是个很善良的女孩。”
“婆婆，她的名字……是不是‘荻野千寻’？”
“嗯。”钱婆婆点点头，疑惑的望向我。她不知道我为什么如此在意这个名字。她也想不明白，眼前的一人一猫听到这个名字后，为什么会变得如此阴沉。
果然如此，好事就没料对过，麻烦可是一猜一个准。幸运的我又押对了宝。真正的荻野千寻已经进了奈落城。那小凝遇到的那个冒牌货又是谁？
我厌烦的揉了揉脑袋，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哈欠，“钱婆婆，还要麻烦你。我要怎么才能回到海那边的神隐乡呢？”
“我给你张字条，你就能坐上返回的电车了。我看你已经挺累了。先休息一下吧。”
钱婆婆打了一个响指，床上多了枕头和被子。她善意的笑笑。“我前面还有事，你就在这里睡一觉吧。”
我谢过钱婆婆，目送她出门以后，仰躺到床上。疲惫袭来，我一再的打着哈欠。不过现在可不是睡觉的时候，小凝用爪子一再的拍我，让我赶快动手。
我慵懒的翻了个身，一只手拎起她的后脖子猫，将她扔下床。她极为不满的“呜噜呜噜”的叫着，却跳不上了。我内心得到了极大满足，终于体会到了“奴隶翻身做主人”的快感。
我不急着动手，只是有些事没想明白。汤婆婆和钱婆婆是一起进入的神隐乡，也都吃过不死药。可她俩为什么会隔海而居，就打算老死不相往来了吗？
可她俩根本就不会老啊。按传言，她们之前的感情还是蛮好的，就是某件突发事件才变成今天这样。这把钥匙可是件危险的东西，我这样偷走真的好吗？汤婆婆可不像她这个妹妹这般善良，我干这种事不知道又要闯出什么麻烦……
“哗啦”！
我惊坐而来，这……
第九十一章 千与千寻的神隐（九）
“哗啦”一声巨响，我惊坐而起，就见屋子里一片狼藉。原本立着的书架斜倒下来，将桌子撞向了一边，满架子的书散落了一地，小凝被压在一本打开的大书下面，“呜呜”的怪叫着。
我一个脑袋两个大，伸手把她抓了出来。“姑奶奶，你能不能有个人样？真把自己当猫了？”
小凝白了我一眼，额，看那表情应该是这样。照着我手就是一爪子，还真狠，都挠出血了。我吃疼一松手，她便敏捷一跃，然后钻进书架深处。我两步追了过去，就见她叼出一把钥匙，甩到我脚边，命令式的“喵”了一声。身子一转，扭着身子朝着门口走去，尾巴像旗杆子一般高高举起。
“喂，屁股都露出来了！”
小凝猛地怔住，然后浑身的毛都炸立起来，扭着头呲着四颗尖牙，一顿乱叫。那模样超“凶”的！
我坏笑的耸耸肩，弯腰拾起钥匙。真的对不起钱婆婆，她真是个好人。可我也是出于无奈，希望不要给她带来什么麻烦。
但我手指触碰到钥匙时，就觉得被电打了一般。十几只千纸鹤从四面飞了出来，如同锁定了敌人的追踪*。“嗖嗖嗖”，我勉强躲开两个迎面飞袭的纸鹤，不想左臂被一只击中，直接扎进肉里。
“跑！”我捡起钥匙，回手飞出野战刀，把两只纸鹤钉在墙上。转身一个海底捞月抱起猫咪就往外跑。
结果刚一出门，整撞到一个人怀里。由于力量过大，我和那个人都飞了出去。
等我揉着撞迷糊的脑袋站起身，心里咯噔一下。完蛋了，被逮个个正着。
钱婆婆满面怒容的瞪着我，用手一挥，追着我的十多只千纸鹤便燃起紫色的火焰，“呼”的一下，化成了一地纸灰。
“钥匙呢？”她冷冰冰的，一反刚才的温柔和善，像极了她姐姐汤婆婆。
等等，她好像就是汤婆婆！
我故作冷静的试探道，“我们的交易呢？”
“没问题。”
果然是这个老帮菜，她竟然也跟过来了。
我把小凝放到地上，汤婆婆两指一划，一股紫色烟雾再起罩住小凝。烟雾散尽时，杜大小姐拉着猫脸站在我身边。很遗憾，汤婆婆连一衣服都变回来了，我不禁有点小小的失望。
“钥匙。”
我撇了一下嘴，递了过去。
“不能给她！”
汤婆婆身后生起一阵蓝色烟雾，烟雾里伸出一只手，奔着钥匙抓来，却晚了一步。
钥匙终究到了汤婆婆手里，她满意的高扬起下巴，伴随着紫色青烟，消失了……
蓝色烟雾中走出的钱婆婆满脸焦虑。“这下麻烦了。”
我尴尬的看着钱婆婆，做出这种事，脸皮再厚也是想找个地缝躲躲。小凝则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不自觉的“喵”了一声，看来她还没有适应现在的新身份。
钱婆婆摆摆手，叫我们进屋说，她一挥手，屋子里又井然有序了。
“不用怕，你们坐吧。”钱婆婆轻叹一声，“哎，姐姐始终想不明白，这一切早就已经结束了。”而后，她讲了整件事的始末……
千年前，她还在和姐姐共同守护着村子的神社。那时她们还没有被称为“钱婆婆”和“汤婆婆”，却而代之的是全村人敬畏的匙之巫女。她们每日就是生活在神殿中，守护钥匙，为村子祈福。这也是世代巫女继承下来的传统。历代巫女都是未经人事的圣洁神子，自然没有子嗣。所以巫女的传承都是在上一代的巫女迟暮之时，选出村中五到十岁的女孩继承神职。所以她们也并不清楚为何要看守一把古怪的钥匙。
就在她们二十一岁那年，平静的山村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那是一位全身素衣，意外英俊的青年。淡眉青须，高鼻丹唇，就算是一身女装也会是绝代佳人。特别是那一双细长如狐的眼瞳，勾人心魄。他的到来几乎迷倒了全村的少女，其中也包括巫女姐妹。
男人说他是进山寻母，不料迷失了方向，想在村中借宿一晚。村子向来对外人都加警惕，不过今日出奇，没有人反对，甚至大家都很热情的邀请男人去家中做客。男人一直带着谦卑的笑容，他一一谢过之后，最后决定在神社中借宿一晚。
如所有电影情节一样，男人的目的并不单纯，他就是为了神社中的“钥匙”而来。原来男人的母亲正是住在这青木原山中的白狐妖葛叶。一次葛叶在与一个强大鬼怪骨女战斗后受伤，恰巧被一人类武士相救，葛叶为报恩化人形，嫁给武士，并生下孩子就是这个俊秀的狐眼男人。
“他是……”小凝咬着嘴唇，表情凝重。
我也拧起眉头。听到这里，那些熟悉日本野史传说的朋友早已猜到，巫女姐妹遇到的男人正是那个日本家喻户晓的传奇阴阳师——安倍晴明。
葛叶不甚被发现狐妖真身后，不得以抛弃晴明回到青木原。晴明成年后，进山多次寻找母亲未果，却在山中偶遇了一个志同道合的相仿青年。青年自称是人间鬼魅之首，夜行百鬼的大将，不老不死的鬼王。
而年轻的晴明则戏称这位初识的朋友就是个“滑头鬼”而已。两个桀骜的青年越聊越投机，在山中一聊就是三天三夜。滑头鬼——也就是我被杀掉的金子。他给晴明讲了自己的“丰功伟绩”——仲夏之夜，百鬼夜行，受天下人敬畏。
而晴明却不以为言。他觉得像这样像传说一样被人们讨论，那并不是真正敬畏。只有如同天皇般高高在上，人们看到你时并不是害怕彷徨，而是由衷的想要跪拜，那才是真正的王者，才算得上受人敬畏。
就这样，晴明邀请金子一同来到平安京，为了获得万人之上的敬畏，他们有了一个宏大的计划。金子的百鬼开始大肆作乱，搅扰着整个京都不得安宁。天皇召集阴阳师驱魔做鬼，这时的晴明也开始展露头角，成功加入了阴阳寮。
而天性高傲的金子却没有按着晴明的计划进入阴阳寮，他讨厌受人指挥。比起敬，金子更喜欢人们的“畏”！他沉醉于人们的恐惧当中。而这也让他与晴明渐行渐远。
晴明开始学习阴阳术并同平安京的大阴阳师一同祛除鬼怪。而这种战斗更是激起了金子的热情。百鬼的祸乱愈演愈烈，完全超出了晴明的预想。而且金子和百鬼的表现也不再是他认为的“只是单纯吓唬人”。几乎每晚都会发生鬼怪害人的恐怖事情。天黑后整个京都就如同一座空城。居民纷纷外逃。
而后的一个夜晚，一个熟悉的女人出现在晴明的宅邸，正是他少年时一再寻找的母亲。葛叶还是和她离开时一副容貌。这只在青木原生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白狐，不忍看到儿子伤神伤身，终于现身了，原来她一直都悄悄陪在爱子身边。
她告诉晴明，百鬼的疯狂远比他想的可怕，想要彻底解决这场灾难就只有把它们永远囚禁起来。可这远比除祛或者封印几个无足轻重的恶鬼困难的多。
葛叶告诉儿子，有一个办法，不过只有他能做到。葛叶原来是徐福所养的一只小狐狸，不离他左右。徐福炼制不死药有所建树，是从他在平安京发现了一个深大百米的地洞开始的。在那个地洞下面徐福遇到了一个女人和一座古怪的石门。女人告诉徐福他是神的侍女，可以帮他完成愿望，条件就是替代她来掌管那扇门的钥匙。
徐福当然答应了。然后女人就给了徐福一束鲜红如血的无蕊异花，她说只要用这种花来炼药，就能让人不老不死。然后女人拿出一把奇特的三棱钥匙，在石门前凭空一转，石门便缓缓打开，伴随着淹没一切的雾气，女人将钥匙交给徐福，让他妥善保管。她告诉徐福，不要好奇门那边的事，如果进去了就会被永远困在里面。
当然，徐福也没探险的心情。这个民科完全就沉沦在不死药的科研工作中了。后来，徐福终于炼成了不死药，一共有五颗。他的徒弟试药吃掉了一颗。剩下的四颗被徐福藏进了神隐乡——徐福后来发掘了钥匙的力量，可以连同现世和隐世。
不过，就在不死药发明不久后，因为试药而变成鬼怪的百鬼们发生了暴乱。骨女杀死了徐福。葛叶在混乱中逃到了附近的山林里，也就是她后来一直生活的青木原。经过不断修行，葛叶成了妖怪。她为了给徐福报仇，找上了骨女，不料不敌，受伤被晴明父亲所救。
葛叶告知晴明。滑头鬼得到了钥匙，却不知道它的真正作用。他只知道这把钥匙能通往隐世，那里藏有他吃过的那种药丸。所以他只是把钥匙留在了青木原的一个小山村中。现在晴明有机会，拿到那把钥匙，把百鬼骗进那道石门，把它们永远囚禁在门的那边。
所以，晴明才会与巫女姐妹相遇。
钱婆婆叹口气，“如果他直接偷走钥匙，一切便都会就此结束。可他偏偏要和我坦白了所有事……”
第九十三章 千与千寻的神隐（十）
晴明在神社住了三天，他本想偷走钥匙一走了之的，不过当他看到守护钥匙，合衣而睡的巫女姐妹，青年的晴明产生了一丝不忍。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察觉，还有一点朦胧的爱意。他和姐妹俩坦白了来由，希望得到她们帮助。
“姐姐是坚决反对的。不过我觉得他那么真诚，真的不忍拒绝他。”钱婆婆带着一丝伤感。“我就背着姐姐，偷偷拿着钥匙去了平安京。一切都很顺利，晴明将鬼王和大部分的鬼魅都骗进了门中，剩下的鬼怪也就不足为祸了。”
“当我回到村子时才发现，自己的妄为引起了灾难。因为我没有尽到巫女的职责，村民抓住了我，还连累了姐姐。他们要处死我俩。我们被锁在神社里三天。直到晴明再次出现救了我俩。”
安倍晴明不放心钱婆婆，处理完平安京的事务便在此来到村子。他用式神救出巫女姐妹。那时她们两个已经奄奄一息。晴明想起母亲葛叶说的不死药，便带她俩进入隐世，并吃了不死药。
可就在所有的苦难都结束后，最不起眼的问题却爆发了最大的麻烦。在晴明第一次出现在村子时，汤婆婆便爱上了他。可是经过钥匙的事，晴明早已和钱婆婆两情相悦。修罗场上从未有过赢家。
姐妹相争甚至大打出手，引起此事的晴明只得不辞而别。汤婆婆将一肚子的怨气都发泄在村民身上，导致村民纷纷逃离山村。然后汤婆婆用钥匙将现世和隐世链接起来。把误入神隐乡的人变成食物。
妹妹实在无法忍受姐姐的报复行为，两个人又打了一架。妹妹败了却偷走了钥匙，她在神隐乡神社——这是清明用式神帮忙建造的，用钥匙建立了一个反向的链接，以供那些误入这里的旅人能过因为在此过夜后回到现世。而后钱婆婆就带着钥匙去了海那边的奈落。从此姐妹再无联系。
“姐姐始终认为，晴明是因为钥匙而爱上我的。所以她一直都执着于这把钥匙。”钱婆婆叹口气。“她没想过，都过了几百年，晴明他早就……哎，就算她拿到钥匙又有什么用。我一直没把钥匙给她，就是怕她想不开，再用钥匙做什么过分的事。”
这下子，一切就都说通了。
怪不得金子在听到“安倍晴明”时会咒骂他是个骗子。徐福的不死药果然和门有关，这么看来他也遇到了和不死人头一样的神的侍女。至于这个侍女会不会也就是不死人头的真身，我就无从推测了。毕竟侍女最终进入了门里，那她会从哪个年代哪道门前再次出现都有可能了。
不死药的原料就是那种地狱兰。这种花对人体的确有某种改造作用。如果直接吃掉会极大程度提升身体机能，不过也会产生副作用，就像胡二钱那种脱水症。这可能是因为“药效”太强了，人类无法承受吧。
估计徐福是找到了最合适的计量，在配上那个时代炼丹常用的金石制成了不死药。这种药并不能提升人体的力量，不过却真的起到了不老不死的作用。
我猜想，地狱兰应该有提高细胞活性的作用，直接使用使细胞分裂等一系列活动达到了极致，这却也加速了细胞老化，才会出现严重的后遗症。而不死药就是在提高活性过程中达到了一种平衡，让复杂的人体能像一无组织的细胞团一样存活。人头被砍下来后，虽然不能通过细胞的分裂和再分化长出新身体，却能维持住原有生命。并且在结合新身体后迅速同化新身体，从而重生。
徐福一共做出了五颗不死药。金子吃了一颗，巫女姐妹吃掉两个，那个假千寻吃掉一个，那么汤婆婆被偷的那粒药就是最后一颗不死药了。想要延长小凝的命数，这颗不死药又是个大课题了。
至于那把钥匙，竟然能用来打开地狱门。这点我的确没有考虑过。之前小凝说过它那如同创世神一样的力量，可以连同两个空间。如果是门的钥匙，有这样的力量也就不足为奇了。毕竟门同样是人类难以理解的存在。
我心中为之一动，如果有这把钥匙，应该就可以随意进入东京下面的那道门，那救回未来的小凝也不是个大问题了。看来，我还要再去偷一回钥匙了。
总的来说，这次得到的是个为数不多的好消息。我犹豫一下，“钱婆婆，要不我再去把钥匙偷回来吧。反正现在我……妹妹也变回来了。”
“那把钥匙对我倒是没什么用。我只怕姐姐拿它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反正鬼会偷，只要我们拿到钥匙，汤婆婆也就断了其它的念头了。”小凝眼睛弯成了月牙。
“可你一定要小心啊。要是被姐姐发现，她一定会杀了你们的。”
“我会小心的。”我站起身，结束了这次谈话。
钱婆婆把我俩送上了返程的电车，离开时小凝磨磨蹭蹭，等她上车后我才发现，她腰间又多了一个和我的一模一样的铜钱。
“喂。鬼。东京下面有道怪门，我们偷来钥匙一起去看看吧。”小丫头又是满眼小星星。
“嗯。我也是这个打算。”现在还没必要和她说的太清楚。她能主动提出一起去找地狱门，这倒是剩下我不少麻烦。要不我还得动脑筋编瞎话骗她。
“小凝，你觉得那个假千寻会是什么人？”
“哦。按钱婆婆说的，应该就是荻野千寻怀里那只猫的真身了。”小凝咬住一边下唇。“我猜啊。可能就是荻野千寻的妹妹。应该是汤婆婆看到她俩想起了钱婆婆，才把妹妹变成猫的。”
“真千寻是为了救妹妹而被钱婆婆杀死。她妹妹吃了不死药才得以活命。所以她骗了你，为了是诱导你将那本邪神**带进神隐之乡，来报复汤婆婆。”
“我想是这样。”
“可她应该知道，单单一本书是没办法杀死汤婆婆的，最多给她添些麻烦而已。”
“她可能根本没考虑到老太婆的本事，或者是高估了那本**吧。毕竟她也只是个小丫头。”这种评价从她嘴里说出来并不合适，假千寻的实际年龄可比她还大一岁呢。“管她怎么想的干什么！我们还是研究下怎么偷钥匙吧。”
“这个嘛……我倒有个主意……”我露出来一个报复的表情。
再次来到油屋，我俩很低调的溜进客房，小凝背包里有不少驱邪的物品，对待这一店的妖魔邪祟，再好不过了。要闹就一定要闹大。分别前我问过钱婆婆她们姐妹把人变成动物的巫术能怎样克制。她说这法术是晴明交给她们的，她给了我俩两个小布包，说含在嘴中就不会被巫术影响。
我俩简单的重复了一遍计划，便分头行动。我先去汤婆婆屋子观察了一下。汤婆婆拿到要钥匙后就轻松的将邪神弄回了书中。我从门缝里正瞧见她把**和钥匙都放到了书架之上。真不愧是姐妹，就连藏东西都选在同样的地方。怪不得不死药会被轻易偷走。
然后我朝着楼下挥了挥冷焰火，便躲到了一根柱子后面。
小凝看到了我的信号，不自觉的发出一连串“嘿嘿嘿”的恐怖笑声。
不得不说，就算是五年前的杜大小姐，身手还敌不过我，不过驱魔的古怪招数却比我厉害百倍。她将黑狗血与木炭粉、盐巴混合，放到一张六芒星法阵上点燃，那团恶心的混合物就散发出了阵阵绿色的薄烟，这好像是一种妖怪迷香。点着没一会功夫，大厅中的几个动物形态的服务生便倒在了工作岗位上。
那些道行强些的妖怪和客人马上意识到了问题，它们立马采取应急措施，一边打开四门，一边寻找烟雾来源，并有条不紊的引导底层的客人撤离。这似乎并不能惊动汤婆婆。
之后小凝使出祛除妖怪的手段，将几个迎宾小姐都打回了狐狸原型。结果引来了好些妖怪伙计的围攻。依旧没有人去找汤婆婆。不得已，小凝终于用了我提出的馊主意。
她咬着牙，揭开了拒魂铃上面的符纸。
“嗡……轰！”
铃铛先是一声如同铜钟的嗡鸣，随后就发出了如同开山*爆炸的那种炸裂声音。这响声就连早有准备的小凝都震的周身一颤。她赶忙将符纸贴了回去。这一次可把那些妖怪吓坏了，就连几个vip包房都打开了门，几个衣冠不整古里古怪的家伙惊恐的探出脑袋。
汤婆婆终于坐不住了。她走出屋子对外面大喊。“怎么了！”
然后她一眼就瞄见了小凝，当然她是故意的，作为诱饵要有觉悟。
“又是你！真要人讨厌。”汤婆婆打了个响指，没有效果！
这下真的惹恼了她。“看来你从她那儿学会了点新本事呐！”
然后一团紫色烟雾，汤婆婆出现在了小凝面前。
就是这样！
我不能浪费小凝为我争取的机会，立马蹿向汤婆婆的屋子。门没办法推开。看来是被偷了东西后加上了巫术。
幸好我早有准备，黑刀刀尖在门缝上一划，轻微的天破声，门分左右。
钥匙就相当于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一般，从拿走到冲到小凝面前都没用到三分钟。
小凝为了对付汤婆婆还真是动了一番脑筋。汤婆婆吃了不死药，基本上相当于无敌小金刚了。不过她也像金子一样，并不擅长近身搏斗。尽管她会用巫术，小凝却没给她再出手的机会。
她看到面前一股紫色烟雾，就知道汤婆婆已经过来了。容不得丝毫犹豫，她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照着烟雾就是一通乱喷。
烟雾散去，汤婆婆竟然用双手捂着脸！
“钥匙！”小凝朝着满脸意外的我大叫一声。
我忙握着钥匙，想着出口的样子，朝着空中一划一转——这是钱婆婆教我们的使用方法，并没有什么特殊感觉，就和在空气中拧动门锁的感受差不多。面前出现了熟悉的草地，然后我俩便一同扑向了现世。钥匙从我手中跌出，那道链接门瞬间消失。
这场隐世的闹剧终于这样有惊无险的结束了。虽然没有得到不死药，不过我还是把小凝“人模人样”的带回来了。这个结果也不算坏。
我舒服的趴在草地上，闻着草汁的清香，感受着风吹拂后颈的感受。我扭头看着同样没有站起来的小凝，“你拿什么对付的汤婆婆，这么厉害！”
“防狼喷雾……”她讪笑一下，“本来是用来对付你的秘密武器。”
在一万只羊驼踏过我周身后，小凝眨眨眼，“鬼，钥匙呢？”
“哦，掉到附近了吧。”
我爬起身子，却发现在一旁的奥迪车后面站着一个人，手里正捏着那把钥匙……
第九十三章 始料未及（一）
“老子还以为你们死在里面了，看来九头虫说的没错，你俩果然是串通好的！”白鹤眯缝着色眯眯的眼睛，上下扫视着杜雨凝，“杜大小姐，这害人的本事果然名不虚传，就不知道其他方面在不在行？”
“呵呵，白鹤，你还活着，看来九头虫也没死喽！”
“大小姐，为了杀死我，你费心了。”九头虫出现在我俩身后，后面跟着他的那个哑巴徒弟奔波霸。
“杜小姐，真想不到。你邀我们组队，还没到地方就要杀人灭口。”毕夏从车后走到白鹤身旁。“怎么？找到了新伙伴，怕我们和你抢吗？”
“毕夏，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九……”我看这几个人里，也就毕夏算是有脑子，还能听进我说话。便想开口解释。不过小凝却拦住我。
“霸波奔呢？”她扫视着把我们围住的四个人。绷着脸，如无风的湖面，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漆黑的眸子如同无底黑洞，似乎将要吞噬入目的一切。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般表情的小凝，不论现在的还是五年后的她。这一刻，我认识了另一个小凝，那个被圈内称为“背后毒牙”的杜大小姐。单单是站在她身边我都感到了胆寒。
有那么一刻，我都想跑到毕夏一边。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和她真的不在一个档次上。就好像一个和平年代不断训练的新兵蛋子和朝鲜战场上活下来的老兵一般的差距。那种气场，是看腻了死亡……
除了奔波霸，所有人都不自觉的紧退了两步，白鹤更是撞到了奥迪车上，发出“嘣”的一声响。就连九头虫都在意识自己被吓退后，拔出了斜插在腰间的*。
“他……他死了！”白鹤的声音如同他抽出断肠匕首的手一样在颤抖。
“呵呵，这不可能。你都能活下来，霸波奔不会那么容易死的。是谁害了他？”
“他是为了救我。”九头虫最先镇定下来。不论杜雨凝的气势多么吓人，她的身手本事还是不如他，更何况现在的情况他们占有绝对优势。
小凝冷眼注视着九头虫，“这么说，是你害了他。你又多了一条债。”
“杜大小姐，你好不要脸。明明是你想除掉我们所有人。我现在就是来寻仇的！”
“是吗？那你怎么还不动手？”
“不死药在哪？”
小凝目光定到毕夏脸上，“没了。”
“什么？你少在这骗我们，大家都不是三岁的孩子。交出药丸，我们还有的谈。”毕夏向前迈进一步。
“她说的是真的。”我解释道，“已经没有了。”
“这不可能，她明明说还有一颗的！”毕夏一反初见时的成熟冷静。在心底的**被无情打破时，心机再深的人都会忘乎所以。她话一出口，立马也发觉自己失言了。
“原来还有你！”小凝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然后……
小凝和毕夏同时拔出枪来指着对方。小凝手中的是那把亚瑟m26*，而毕夏拿着的竟是一把乌兹*。这种*虽然并不少见，不过想在国内看到实货几乎就是白日梦。就算黑市最多也就是54黑星手枪。估计这是她在日本弄到的，毕竟这个奇葩国家里黑手党是合法的。
这可不像电影里的正反派对决，两边都举着枪，哇啦哇啦的说上一大堆。在完全搞清敌我的情况下，谁犹豫了，谁就可以去领盒饭了。
几乎是同时，小凝和毕夏都开了枪。
“咔吧！”
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要倒流会心脏了。
小凝打歪了，她这枪就没打准过目标。
然而……
毕夏的枪发出了空膛声，她枪里面没有子弹！
原来，御神殿里，生死攸关，毕夏就是用这把枪打烂了神殿的木门。这样这几个人才得以逃命。她们一路追踪过来，商讨了对策，休息了一天。毕夏早已忘了检查枪械里的子弹。她也没想到，当时情急之下，竟然把一梭子25颗子弹全都打了出去！
“什么情况？”白鹤还没弄懂状况，两个女人已经开始动手了。
“她想害死咱们，现在当然要杀了他俩！”九头虫朝着白鹤喊道。
这一次所有人都有了大动作！
白鹤插向我的断肠匕首被我用黑刀架住，小凝砍向毕夏却劈了个空，九头虫瞄准空当，照着小凝的后心扎去，他是真下了杀手。不过*却被一把一尺来长的*搪飞了出去！
是奔波霸！
“你发什么疯！”九头虫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己的这个徒弟。他怎么都没想到，这种时候他竟然会反水。于情于理最不该挡下这一击的就是他呀！
“不论发生什么情况，哪怕是大小姐想要我们的命，也要保护大小姐完全。”奔波霸发出沙哑的声音。靠！哑巴说话了！“我们的命是老爷子的，也是大小姐的。她什么时候想要都可以！”
“你……你说什么？你会说话！”九头虫嘴巴都有点合不上了。
“想干这一行，就要学会闭嘴。把自己当成个哑巴。师傅，这是你教我们的……”奔波霸没有丝毫表情，就与刚刚小凝的神情一般无二。“你到底是什么人？”
白鹤彻底懵了，他并不是傻子，也能完全看懂眼下的情况。原以为小凝是和我勾结故意坑害他们的。所以他才动了杀念。现在，他根本就摸不清事情的缘由了。奔波霸和九头虫打了起来，听他的言外之意，这个九头虫根本就不是他那个师傅九头虫。而杜雨凝和毕夏之间好像也有些其它什么古怪。
本来他们是占尽优势的。可是现在看来，九头虫和奔波霸胜负难分，背后毒牙杜雨凝和刮骨刀毕夏也是旗鼓相当，而白鹤自己在和我短暂交手后，也没什么信心能够全身而退。现在寻仇都是次要的，保命才是关键。
“等等！都等等！先把话说清楚！”白鹤收手与我分开。不过也就只有他自己摸不到头脑而已。
就在白鹤后撤的时候，毕夏也一闪身躲到他身后。“我们快走！”
白鹤心下一喜，还以为毕夏再叫他，一扭身，就觉得肚子里一阵绞痛。他满脸惊诧的瞪着毕夏。毕夏却毫不留情的一把夺过还握在他另一只手中的怪异钥匙。
断肠刀白鹤茫然倒地，小腹上插着一柄匕首，刀刃全部没入腹中，这一下，估计连肠子都被斩断了。白鹤致死都没明白毕夏为什么要杀他。而他更想不到，自己戏虐的捡起的那把钥匙，竟然最后让他丢了性命！人的一生可能就是一场玩笑。
“东西到手了！”毕夏看都没去看白鹤一样，朝着九头虫喊了一声，凭空扭转银钥匙，打开一道虚门，跳了进去，而九头虫也摆脱了奔波霸，钻进了门中。
我伸手去抓九头虫，那道虚门却在我的手伸进去前消失了。
“你疯了！你要是伸进去，胳膊会断的！”小凝拍了一下还在发愣的我。
我没有回答。刚刚我朝着那边瞟了一眼，九头虫他们去的地方有点古怪，好像是一座陵园。
“大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奔波霸收起*。
而后，小凝就把事情来龙去脉和奔波霸说了一遍。奔波霸他们后来的事和我俩说了。
最开始，奔波霸他们并没发觉九头虫的异常，直到我出现那晚，九头虫反常的几句话引起了他的怀疑。可是由于我的出现，他和霸波奔没找到机会和小凝单独交流，便被她一锅端的策略堵在了御神殿里。而再霸波奔被九头虫当成弃子时，他彻底认定这就是个假货。
小凝听了霸波奔的死，嘴唇抽动一下。
“大小姐，你不必内疚。”奔波霸异常平静，可越是这种平静，越是让人不好受。“我们哥俩是孤儿，这辈子是师傅给的。师傅说命是老爷子和大小姐，我们哥俩也一样。”
“不。命是自己的！”小凝瞪起眼睛。
“真想不到号称背后毒牙的大小姐会这样说。”奔波霸挑起嘴角。
“你在取笑我？”小凝嘴角颤抖一下，“我是不如老爹，可是我也分得清楚。你们是家人。”
“家人吗？”奔波霸沉吟一声。“果然和师傅说的一样。”
“其实师傅要来时，我和霸波奔都是反对的。大小姐，你的名声的确不太好……”
小凝苦笑一下。其实也不是她自己想把名声搞成这样。每次领队都是些草包，自己本事不济丢了性命，还有些则是打了她的歪主意。干这行可没有善类，不是一条心的，你不弄死他早晚也要被他弄死。
“可是你们还是来了……是因为老爹吗？”
“不全是。”奔波霸抬起头，“师傅说他也想和大小姐一起下次地。他也是看着大小姐长大的，小姐虽然乖张任性，可也和老爷子一样重感情。尽管自己不再是老爷子的伙计了，不过还是家人。对于家人，不管是老爷子还是大小姐都是可以交付性命的。”
“他……九头虫还是那么无聊。”小凝轻描淡写的撇了下嘴。不过眼中一闪而过的泪光还是暴露了最真实的想法。她总是想表现的冷血，可我知道她的心比任何人都柔软。她一开始就是想给九头虫报仇的。特别在刚刚，她看到那个假货没死时，杀心骤起。
“是啊。这就是我那个师傅。”奔波霸表情依旧平淡，如同是看透生死的大德高僧。这次活计，让他失去了情如父亲的师傅和同生共死的兄弟，他一定比死亡还要痛苦。
“其实师傅是有几句话想对大小姐讲的，既然师傅不在了，就由我来说吧。也算是完成师傅的遗愿了。”奔波霸轻叹一声。“大小姐，你自出师以来，为什么从不带家人一起下地呢？”
“那是因为……”小凝愣了一下，随即想找借口却被奔波霸打住了话头。
“用不到说那些无谓的借口了。‘你怕自己不如老爷子，领队会害了家人的性命。大小姐太好懂了。’这是师傅的原话。没说错吧？”
小凝抿紧嘴巴，眼神有些落寞。
“哎。其实这回活计干完后，师傅就想洗手了。他带我们哥俩一起来，是想和大小姐熟悉熟悉，然后一起回家去。他想告诉大小姐：你的确还需要些历练，可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更应该和家人一起。只有领着家人，才不用动那些多余的心思。”
“家人不就是在困难时相互依靠的吗？大小姐需要成长，大家都会极力支持的。大家都信任大小姐，都等着有一天能和她一起干买卖。老爷子早晚都要退休的，这个家还要靠大小姐撑起来！”
“这次下地，除了要保护大小姐，师傅更多的是想劝大小姐回家。”奔波霸微微合上眼睛。“大小姐，既然干了这一行，就不该在外面单独闯荡了。大小姐和那些野路子的地佛爷不一样，你是有家人的。”
“刚才你说那个假货‘又多了一条债’，我便明白了师傅的话。大小姐的确是家人。和师傅和霸波奔一样的家人。师傅说的对，和大小姐一起下地，一定会很有趣。”奔波霸站起身，“原来我对你还有些怀疑。不过这次，我看到了，你的确像个当家的。”
奔波霸突然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抱歉了，大小姐，没机会和你一起干买卖了。这是我奔波霸的遗憾。不过我这么做，也算是对的起师傅和兄弟了。”
他说完拉开衣襟，腰上绑着一排土*！
我猛然站起身，挡在小凝身前。“你要干什么？”
第九十四章 始料未及（二）
“鬼是吧？你真是个有趣的家伙。从没听师傅说过有你这号人物。你不是老爷子的伙计，那就是大小姐自己认识的喽？”奔波霸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我。“大小姐果然有本事。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大小姐。哎……我那个兄弟已经追上来了！”
这下小凝也站起来，她有些激动，“奔波霸。这不行！我不能让你……”
“让我去吧。他们都走了，我也不想再活在这世上了。”奔波霸摆摆手。
与此同时，树丛中传来一阵“桀桀桀桀”的怪笑声。
一个肉瘤粘连在一起的怪物冲了过来。
“带她快走。我可不知道这些药末子能有多大威力。”奔波霸扭头朝我点了一下。拔出*朝着已经被肉地藏完全寄生了的兄弟迎了过去……
……
“奔波霸是条汉子。”营火旁，我看着仍旧落寞的小凝，并不知道如何安慰。
“鬼，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是在演戏？”小凝抬头望向我，脸上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凄凉。
我摇摇头，伸出一条胳膊，试探的将她搂向怀里。
小凝没有拒绝，柔弱的靠在我的肩头。
我便把她抱的更紧了一些。
“我在发现九头虫死后，就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我那时才发觉，其实我什么都不行，什么也都做不成。甚至可能会死在神隐之乡。身在异国鬼地，身边都是认识不到半月的陌生人，我不知道可以相信谁？可以依靠谁？真正遇到危险时，可以把背后交个谁？每时每刻都要万分警惕，以防被‘同伴’暗算。”
“我真后悔，没有等老头子一起来。如果是老爹在，不论发生什么都用不着担心。住在御神殿那晚，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不敢休息，害怕被人暗害掉。我本想一个人悄悄溜走的。”
“然后你和那个刀魂突然出现在大殿里。我看到那东西要杀你时，我突然有些安心了。而且你竟然还认识我！我挺意外的，我也知道这不正常，可我并不怀疑你。可能就是因为你能好不掩饰的认出我吧。之后就决定和你一起去神隐之乡。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信心，我就是不怕了。”
我抱着她，望着漫天的星斗，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情形。那时我也是走投无路，面对即将降临的死亡，我同样完全信任了第一次见面的小凝。听从她的安排，按她的计划干掉了candyboy。我和她，很多时候都好像——注定孤独却又害怕孤独。
小凝望向我，我俩四目相对。她的小脸如同煮开的牛奶放凉后表面上的那层奶皮子，吹弹可破。火光映照下，她的双颊红扑扑的，也许不是因为火光吧。两片红唇好似带着露水的玫瑰花瓣。我不自觉的凑了上去……
“我这是被强吻了吗？”
“不是，这算是两情相悦。”我恬不知耻的回答道。
“鬼，你是在怎么认识我的？”
“一场意外。”我低声沉吟。
“在哪里？”
“咖啡店里。”
“什么时候？”
“不远的将来……”
“噗，鬼，你说话像个文化人。”
“我可是正经的大学毕业呢。”
“你上过大学啊！”小凝有点落寞。“我也想上大学……”
“大学可没你想的那么好。”我想起原来小凝和我一起逛校园时的景象。“都是帮半傻不傻的弱鸡，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你真挺懂我的。哎，我之前还在怀疑你呢！”
“哦？”我轻笑一下，并不在意。如果她说一直都很相信我，我才要加小心呢。我了解她，没被她怀疑过的死的都挺惨的。
“你看过九头虫的尸体后，想都没想就和我一起走了。所以我怀疑你和假冒九头虫的家伙们是一伙的。毕竟，我知道九头虫的本事，如果不是两个或者更多的人联手，绝对杀不死他。”
“我如果和他们是一伙的，你把他们困在御神殿里，我应该去救他们呀。”我理性的提出异议。
“如果是你故意取得我的信任呢？你也知道，当时拒魂铃的响声并强烈。而且从那御神殿的结界来看，封印的东西也不算致命。”小凝分析的是。跑出来的就是些肉地藏，对精于此道的地佛爷来说，就算是个恶心人的陷阱而已，想要把他们都害死，还真是小儿科了。
“我当时只想拖延住他们，在他们之前进入神隐乡。九头虫被人冒充了，奔波霸和霸波奔我是第一回见，并不了解他们情况，也不知道他俩会不会也是被人冒充的。而白鹤和毕夏，更不好确定他俩的立场。所以我就用了这个法子。如果奔波霸哥俩真是九头虫的徒弟，那身手自然不弱，不会死的。至于其他人，我就管不了了。”
这我能理解。对于家人，小凝一定会考虑万全，对于无辜人，能不伤害就不伤害。对于敌人，能死的多惨，就弄的多惨。
“不过，霸波奔他……”
我又把她抱紧她，让她不要再自责了。
“之后发展很顺利，在车里睡觉时，我还对你有些提防，没想到你睡的那么没心没肺。我能有一百种方法杀掉你。这又是你的加分项。说真的，你对我的信任都让我有点感动了！”她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她的话倒是让我一阵后怕。
“如果你不是个心机深不见底的可怕家伙，那绝对是个比白鹤还傻的青瓜蛋子。所以我就放心和你说了事情的原委，毕竟这些事不说清楚，进到里面难免弄出些不不必要的麻烦来。不过我并没跟你完全坦白。
比如不死药就只有最后一颗了，这个小千是告诉过我的。虽然你说对它不感兴趣，不过我很难确定你说的是心里话。在神隐乡，不死药被偷的事令我很是失望，不过你倒是不为所动。这让我真的相信了你。不管你为什么要帮我，反正和我的目的并不冲突。”
“我有什么目的，你不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吗？女人的第六感很准的。”我抱她的手不老实的揉了下她的胸。
“讨厌啦！”她打开我的手，脸上红扑扑的，似乎很受用的样子。现在的小凝还很青涩，对待我的调戏十分敏感。要是未来的那个咖啡店女流氓，一定会冷言道：真家伙不顶用，用手也是白费。：（
“没想到我竟然被小千摆了一道。那时我真的有点怕了，只想着自己逃命。而且……”她咬了下嘴唇，“我觉得自己对你说的太多了。命数这种事，被外人知道可不是好事。”
小凝既然对我这样说了，也就是说她现在已经被她视为家人了。
不过我还是故意板起脸，“你还好意思说。如果汤婆婆真的信了你，我现在已经成了她们肚子里的……”用稀屎这个词形容自己有点恶心，我果断闭了嘴。
小凝知道我并没真的生气，便继续讲：“当我变成猫时，真的怕极了。你知道，我的命数还有十年，我可不想这十年都要抓老鼠吃。”
“可你并没有抛弃我，哪怕出口就在眼前。我这才知道，自己想的太多了。”小凝没有多说什么。她眼珠亮亮的，似乎是想记清楚我的每一分长相。这个叫“鬼”的男人，值得她托付性命。
许久，她才说：“鬼，你是除了老爹外，对我最好的人。这次交易完成后，我们就不要分开了。”
我嘴角微微颤了下。我不可能陪着她，尽管我也不想离开她，可这就是命运。其实最好的结果，就是把彼此忘掉，在不久的将来，也不要再遇到彼此。
我坏笑的转开话题，“这么说，你还没忘交易呀！”
“你好讨厌。”小凝白了我一眼，侧过脸去，却往我怀里靠的更近了些。“我好累，想睡了。你就这样抱着我好不好？”
我轻笑一声，将她完全搂在怀里。“你好好睡一觉吧。”
小凝合上眼睛，平静的脸上带着浅笑，睡得很甜。这时的她还会如此撒娇，还会像个没长大的孩子。真不知道那些地佛爷看到如此的背后毒牙杜大小姐会作何感想。
想想她也只是个十九岁的少女罢了。如果她还在上学，应该只有大二吧。我突然想起梦梦，小凝本该和她一样天真烂漫。
命运还真是不公，从小没有家的小凝被她养父领养后，却逃不掉命运的玩笑，不得不进了阴五行。不得不经历常人难以想象的危险和苦难，只为能活下去。
而梦梦呢，本来会有一个不一样的人生，却因为我，去了门的另一边。我真是个混蛋。两个爱过的女人，都没能力保护。
也许这次穿越就是上天给我的机会！此刻，我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改变这一切。我要去鬼门口子阻止自己当年的错误。如果我成功了，无疑就是最美好的结局。
梦梦没有进入门的另一边，和过去的我开始新的生活。而现在的我就可以陪在小凝身边，然后再解决掉她的诅咒，一起幸福的生活。作为一个纯种的**丝，我很满意自己的意淫结局。如果是本小说，也算是完美结局了。
火堆发出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小凝如同小猫般蜷起身子，靠在了我胸口上。虽然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可我并不敢睡。这里是自杀圣地青木原，谁知道会突然冒出来什么。
我转着脑子，只有不断思考，才不会被困意打倒。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找到东京地下的地狱门，现在没了钥匙，还得用老办法。福子已经是我的式神了，看来我还需要再找个灵魂才行。
想到钥匙，又迷茫了。这世间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足以刷新人类的世界观。当我接触鬼案时，我三观被重新写了一遍，鬼魂，妖怪，异类……共同生活在一个世界里，我们认识的仅是巨蟒的一个尾巴而已。
而后我知道了门，世界外的另一个世界。按博格特说的，我们是生活在家里中的宅男，门那边才是真正的世界。没有时间空间的世界，我连想象都想象不来的世界。
现在又出来了把门钥匙，可以无视空间的距离限制，如同动画里的任意门。更可怕的是它甚至能把两个不在同一位面上的空间连在一起！不知道拥有如此恐怖力量的物品在这世上还会有多少。
突然，一道白影在我眼前一闪而过，然后就是一阵：
“桀桀桀桀……”
第九十五章 始料未及（三）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怪笑吓了一跳。
连忙抽出黑刀。小凝似乎已经默认把刀送给我了，自打她从猫变回人后，竟然一直没朝我要回去过。
等到那白影落到对面树梢上时，我不禁松了口气。
那是一只半米大的雪枭。怪笑声就是它发出的叫声而已。树林中的猫头鹰并不算什么稀奇之物，不过能看到这么大的一只，也算是活久见了。不过在中国传统文化里，夜枭可不是什么吉利的东西，看来接下去的行动也不会太顺利。
昏昏沉沉的一夜，直到天完全亮了，阳光从树影中倾泻而下，才算扫去些心底的阴霾。树林里湿气很重，就算烤着火也是浑身不自在。
小凝睡醒后，我简单的合眼睡了一会儿。
等我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小凝的膝盖上。她见我睁开眼睛，推了推我，“不早了，起来赶路了。”
“不要，这里好软。”我故意顺着她大腿往上面蹭。
然后……
“啊！”
“我起，我起……快放手，疼死了。”我揉着被揪红了的耳朵，呲牙咧嘴的吃了早饭。
剩下的路用不了一天就能走完，如果够快，天黑前就能到城镇了。我提出去东京，小凝说那是自然，来趟日本连东京都没去过，会遭人笑话的。看来出案子顺便旅游是她的一贯作风。
“正好老头子也要来东京接我回去。到时候你和我一同回去吧。”
说到回去，我才意识到，这又是个*烦。我身上的护照是五年后的，根本出不了日本国境。如果被查出来，肯定会闹出大乱子，然后被遣返，再在国内的局子里呆上个把月。
我只好和小凝说自己是偷渡来的。
小凝耸耸肩，“你以为我是怎么来的？”
日本的签证极为复杂和严格，是不对个人办理旅游签证的。小凝她们是来日本盗墓的，携带着大量的非常规物品，还有*和枪械。她们要是走正常途径，现在已经不知道在哪劳动改造了。
来的时候，是九头虫的关系，跟着一艘海运船潜进的日本。这也是为什么小凝老爹会特意来日本接他们一趟。这也让我对她养父高看一眼。这个时代，别说是几个大活人，就算是一条狗，没有相关手续，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小凝耸耸肩，“怎么样，带你见见老头子，没准他喜欢你，会把你留下做伙计的。”
“我讨厌给别人工作。”我撇撇嘴。
“放心，倒时我会对老头子说，这货是我捡的，谁都抢不走。”
我看着小凝开心的笑容，点点头。心里想，这都要等我从东京地下活着出来之后再去想了。
在离开青木原前，我俩又去了御神殿。我把九头虫的尸体从树洞中搬了出来，然后装进了睡袋。然后把他扛进了大殿里。
地佛爷都是讲究土葬的。我们条件有限，没办法给他挖坟立碑，这个睡袋就算是给他做了棺，而御神神殿就算是椁了。
大殿已经被那晚的混乱搅得乱七八糟，我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把九头虫放到了神桌上，扶正了原本的香案。
小凝点起了香烛，诚心的拜了拜，然后把香烛插入香台。
她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有些事，记在心里就好，没必要讲出来的。
由于延误了行程，又不想走夜路。我们又在青木原露宿一晚。
等我们到东京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的事了。
这一路上，我和小凝把这次神隐之乡之行简单的梳理了一下。
她又把遇到我之前的经历讲了一遍。这一次她说了很多细节。比如，小千在跟她说了自己的故事后，还着重讲了不死药的情况。就如同毕夏失言所诉，她很确定，还有最后一颗不死药存在。
我觉得这是真话。按照我们所了解的情况分析。这个小千应该是荻野千寻的妹妹。荻野千寻已经死了，所以她当时只拿了一颗不死药救她妹妹。或者是其它的原因，让最后一颗药留在了汤婆婆那里。后来小千再次去偷药时，并没有找到那颗不死药，只好拿走了**，然后离开了神隐之乡。
小凝这一回行动其实是落到了一个极为精巧的阴谋当中。从她和荻野千寻的相遇开始，一切就都在这场预谋之内了。我甚至觉得，那场相遇也在这场设计之中的。
首先杜雨凝“背后毒牙”的名号算是圈内小有“盛名”，这就说明了两点，第一，她的本事确实一流，再者就是——她很难找到几个像样的帮手。
这正是第野千寻所要寻找的最佳人选。
有本事不至于轻易挂掉，没有帮手，才好继续接下来的计划。
那次相遇可能是巧合，不过我想，就算不以那种形式相遇，小千也会想其他的办法接近小凝。然后她循序善诱，使小凝决心去找神隐之乡。因为小凝刚好在寻找不死药，所以她并没费多少心思。计划到这一步进行的相当顺利。
其实小千早就同假九头虫、毕夏串通一气，之所以选择小凝，没准也是她俩的建议。在小千不辞而别后，小凝就开始集结队伍，不过没什么人响应。这也应了他们的计划。这个时候，毕夏她俩的机会就来了。
可能是认为毕夏和假九头虫一起加入容易在以后的行动引起怀疑吧。所以一开始就只有毕夏找到小凝。
可是后来，九头虫带着两个徒弟的到来彻底打乱了她们的计划。
九头虫有意保护小凝，这让毕夏发觉计划的隐患，所以她就和一路隐藏的同伴除掉了九头虫，由他同伴假扮。他们不敢太早动手，所以选择了在青木原下手。不料却被小凝发现了。
而我的出现则是彻底搅乱了两边的行动，不论是小凝还是毕夏都起了疑心。
不过我真的没起什么好作用。从某种意义上讲，我算是帮了小千他们。
小千的目的应该就是门钥匙。她让小凝把**带入神隐乡，就是为了引起骚动，逼迫小凝去偷走钥匙，再由毕夏他们将钥匙抢过来。不管中间出了多少岔子，她们真的成功了。毕夏的目的应该还有不死药，因为小凝说过她想永葆青春，这应该是真心话。
而那个小千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波折来拿门钥匙，我们俩就无法猜测了。想到那把钥匙的作用，再加上拥有了不死之身的小千，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小凝说，不管她们还有什么计划，肯定都不会成功的。
“我会找到她们的。”小凝平静的说。我知道，她是要为九头虫师徒报仇。
接下来我就和她说了要去找东京地下的那道“门”。她并不反对帮忙，只是很好奇，我为什么突然对门产生了兴趣。
“我来日本的目的就是去找那道门。”我很坦诚。
“你竟然早就知道门的事！还真是小瞧你了。那你知道门那边是哪里吗？”
我摇摇头。“不清楚，不过有个朋友困到了那边，我必须要去救她。”
“你的朋友？男的？女的？”小凝突然扬起一条眉毛，声音也高了两调。
她这表情我再熟悉不过了，“哦，是个和你一样讨厌的家伙。”
“我很讨厌吗？”小凝玩味的歪了下脑袋。
我笑一下，“应该先找个地方好好吃一顿，再休息一下。这几天也够折腾了。”
我说的蛮随意的，小凝的脸却突然红了，之后她的话也明显少了许多。
吃饱了肚子——小凝果然是好胃口，不过这次我很欣慰，是她付的帐，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日元。
保暖思淫欲，还真是老祖宗总结出来的至理名言。虽然我的确想找个情趣旅馆体验一下日本的风俗文化，可惜我们没来对地方，只找到了一家普通的旅馆住下。
这还算是我们幸运，原本这家店是没有房间的，不过一个原本预定了房间客人超过时限都没有出现，电话也不在服务区，这才算有了我们住的这间空房。
虽说只是个小旅店，房间的布置装潢并不比快捷酒店差几分。干净的坏境，舒适的温度，都是野外露宿没法比的，当然，最主要的还要是那张低矮的双人床，光是看着，我就能想到晚上“性”福的样子了。
天色渐晚，外面稀稀拉拉的下起小雨。
我好好的洗个澡，然后坐在淋浴头下让水流直接淋灌在头顶。心里不由的砰砰的跳了起来。猿梦的景象我还能清晰的想起，想不到走到这一步会如此之快。我不知道这样做会产生怎样的后果。
记得《闪电侠》里巴里·艾伦不断穿越时空试图改变过去，结果变得越来越糟。也不知道我这次穿越会把我们的未来引上何种时间线上。
我关掉淋浴，我也许没什么可圈可点的地方。嗯，冲动，做事不带脑子，自大，好高骛远……不过有一点，我还是值得肯定的，就是从来不会畏惧未来！既然已经开始，又何必去恐惧结局呢？
我很幸运，总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还有什么事是必须要做的！我又很傻，不懂得放弃，也不会“知足”。我只知道想要的就去争取！迈开腿，然后就不再回头。
所以，我将浴巾往腰上一裹，满怀期待的推开了浴室的门。
床上空空荡荡，小凝不会后悔了吧？你后悔不成啊。自己约的炮，含着泪也要打完！
我望着空床冷榻，脑子里还在胡想瞎诌。
敲门声骤然响起。声音不大，却很急。
我呼了口气，打开门。
门刚拉开的那一刻，一个小巧的身躯就扎进我的怀中。
“快关门，智也君要来了！”
第九十六章 智也君（一）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推进了屋子。门随着“砰”的一声响，狠狠关上。
什么情况？
我瞪着闯进屋子来回踱步的少女，不知所措的将腰间的浴巾紧了紧。
女孩一脸稚气，也就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个头不高，微胖。一头黑发用红丝带在脑后扎了个马尾。脸盘椭圆，有点婴儿肥。身上穿着水手装——应该是日本女高中生的校服。低矮的领口险些遮不住那与年龄不相符的大胸。
她盯着我紧锁绣眉，“真是麻烦。明明是我先订好的房间。”
“小妹妹，你好像超出了预订的时限。”我友善的提醒。
“我知道，只是晚了一个小时而已。你来的还真是巧呢。”她抬眼看向我，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脖子根。忙转过身去。
“我刚才在洗澡……”虽然任谁都能看的出来，但我还是出声解释来缓解尴尬。
“那你还是继续去洗澡吧。”她扬了扬下巴，并没有转过脸来。
“小妹妹。”我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你是不是应当先和我把话说清楚啊。你突然闯进我的房间，然后就让我去洗澡。怎么？你是打算今晚不走了吗？”
“啰嗦！我不是已经说了吗？智也君要来了。”
“谁？”我没听明白。
“你既然不知道‘智也君’！哎呀。我没时间和你解释了。你快点躲起来。已经没有时间了。我得准备了。”
女孩说着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了一沓子符咒。她将一张符咒叼在嘴中，双手结印，然后一仰下巴将符咒甩至半空，双手合十击掌，刚好把符咒拍在掌心。嘴里轻呼一声“去”。单掌画出一个月牙，将符咒打出。符咒如同生了翅，径直飞向房门，不偏不倚的贴到正中。
她这一系列“祝咒”、“结印”、“打符”，行云流水，几分钟的功夫，十几张符咒已经贴满了玄关。
她轻呼一口，一扭头，脸又红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你还没告诉我谁是智也君呢？”
“你真是啰嗦。那是个妖怪。”
“哈？”
“我就知道，和你这样的家伙说了也不没有用。我是个阴阳师，本来订下这个房间是要祛魔的，可是……出了点岔子。那东西比我想的要厉害一点。姆，没关系，我已经设好了陷阱，这样一定能封印它。”
她说完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瓷瓶，同样贴着符咒。她又拿出水墨毛笔开始在地面上画符阵。
“让开让开。你很碍事。”她一边画，一边把我挤进浴室中。“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被它抓住，你会从这个世界消失的！”
她一把关上浴室的拉门。将一张符咒按在门上，说了声“禁”。
我尝试着去拉门，却没拉动。
真成啊。我就想本本分分的开个房，怎么就被锁在浴室里了。
“不必担心，只是普通的禁行符。”福子的声音恰如其分的响了起来。
“嗯。”之前我在鬼列上看过红叶用禁行符封闭车厢，也知道作用不大。那时她贴了满满车门的符都没挡住刀魂。
“福子，原来你一直都在啊？”
“嗨。我是你的式神，没有命令，自然不会离开你身边。”
我翻翻眼睛，想到刚才洗澡时她一定也在，就有一种不自在感。
“我一直都在套娃里。什么都看不见的。”福子解释。
“哦。”我稍有释怀，如果我干什么她都能看见，以后还让我怎么看猫片，打/飞机啊。
然后我就意识到这个很尴尬的想法她也是能接收到的。赶忙晃晃脑袋。
“不说这个了。智也君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只是一个弱小的影子怪。”
据福子讲，智也君原本是个寂寞男孩的影子。男孩没有朋友，就把自己的影子当成挚友，取名为智也君，和它一起聊天玩耍。
一次意外，男孩从公园的秋千上摔了下来，丢了性命。男孩被家人下葬后，影子并没有跟着主人一同离去。而是化成了妖怪，留在了公园里。
智也君看上去只是一块人形影斑，很小，就像石板路上的污渍一样。他就像死去的男孩，同样渴望着朋友。可惜没有人会留意它，再像原来一样和它说话，一起玩耍。
孤独的智也君开始自己寻找朋友。他会把单独玩耍的孩子拉入自己的世界，然后在那块人形污渍旁边就会出现另一个影子。这个影子会越来越小，最终彻底消失，而智也君则会变大一些。
就这样，公园中不断有小孩子失踪，家长也不再让孩子去那里玩了。智也君就开始四处搜索“猎物”。也就成就了“智也君”这样的都市传说：
“如果在家门口发现一个人形影子一样的污渍，一定要躲到它找不到的地方，否者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
“福子，那是他比较厉害，还是你比较厉害？”
“是我。他只是个影子怪，都没有形成完整的灵魂和鬼心。”
我注视着浴室外还在布置陷阱的女孩，又问道：“那你觉得是外面的女孩厉害些，还是智也君厉害些？”
“应该是智也君吧。这孩子的阴阳术还不成熟，意志也需要磨练。”
我叹口气。我就知道，日本的阴阳术本来就源生于中国的道法，演绎到今天不伦不类，除了花哨的结印与施术过程，实战起来作用甚微，就是花架子。
我一时好奇，又接着问道：“那福子，你觉得是我比较厉害，还是智也君厉害？”
我本以为这个答案是再明显不过的。
可是福子明显的犹豫了。
良久，她才回答：“是你的刀比较厉害。”
“……”
第一次见到叶叔时，他就和我说过，如果没了“黑刀”，我便对那些恶灵鬼物束手无策，我需要多用心学些其它的本事，才能在阴五行立足。我的确也学了些皮毛，可惜后来遇到的邪物越来越强大，学的本事都毫无用处，最终都是在一刀下ko敌人。我也把本来就缺失的求知心打包扔掉了。
现在听到自家式神的评价，我只觉得是吞下了烧火的火炭，整张脸都烧着了起来。
缓了半天，我才支支吾吾的说道：“那个……福子，你能教我一些驱魔的法术吗？”
“抱歉，主人。我是符女，我的本事是从我拥有鬼心起就天然领悟的。你没办法学习。真是抱歉。”
“是这样啊。”我有些失望。
“他来了。”符女提醒我，让我意识到现在还有工作要做。
我从装着换下来的衣服中摸出了黑刀。此物握在手里，我就觉得自己可以砍翻整个世界。
“嘶嘶嘶！”
我在浴室看不到玄关的情况，但我清楚，这是贴在那里的几张符咒变黑失去效力的声音。
有法力的符咒，法阵在被邪物冲坡时都会发出声响。我问过叶叔，他也说不清楚。只是告诉我，法力弱的符咒失效时声音很小，如同吹蜡燃纸，力量强大的法阵破裂时会发出“天破声”，声音很大。他听说中越边境斗法那次，几声天破如同是开山放炮，几里外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高中生妹子能用出有法力的符咒实属不易，当然也不能指望它能有多大作用。只是遇到智也君这样的影子怪就已经举旗投降了。
“要我去帮她吗？”福子询问我的意见。
“没事，我来处理就行。你的伤还没好吧。不要勉强。”
“主人，谢谢。”福子真心感谢让我有些不好受，我可不会忘记她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而且还是被我砍伤的！
我用刀尖轻轻点了一下浴室门，贴在门上的符咒应声滑落在地。这就是黑刀的能力，并不是靠着强大的力量强行将符咒破坏，使之烧成纸灰。黑刀是从根本上抹除掉符咒法力的存在，使之变成了普通的纸张。
我将浴室门拉开一道缝，靠上去偷眼一看。
福子，我有一句妈卖批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真的只是个弱小的影子怪吗？
那是一团半透明的黑色不明人形，我第一反应就是想到了《千与千寻》里的无脸男。那绝对不是一块人形污渍那般简单，看它的身形足以把我和女孩一同吞下。
一个画面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客房的地板上出现一块污渍，好像三个小人手拉着手……
“这是他的真身。还没有形成真正的实体，也没有成形的鬼心。”福子解释的声音很悠闲。看来对于她来说，这个智也君只算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智也君看到屋中的高中生妹子，毫不犹豫的涌了过去。他走过的地方，只要贴着符咒便都开始燃烧起来。
我又看向那个女高中生。她紧咬着毫无血色的嘴唇，跪坐在床边的地上，手中握着那个贴着符咒的小瓷瓶。她死死盯着智也君的“蠕动”——这个词我用的很准确。婴儿肥的脸颊鼓鼓，额角的汗珠越来越多。
智也君蠕动到屋子中间时，停住了。那正是女孩设下陷阱的位置。
有效果！
我松了松肩膀。静观其变。
那阴阳术的法阵似乎让智也君有些迷惑。他的身体古怪的扭曲着。
女孩咬了咬嘴唇，如同抓住猎物的猎手。身子向前微探，单手扯下系住头发的红色丝带。一头乌黑的青丝瀑布般落下。
她将红色丝带塞进瓷瓶中，将瓶子朝着智也君投去。随后双手结了一个异常复杂的咒印，看着她那一系列动作，我都怀疑自己是手癌。
随着手印结成，她大喝一声，“封！”
瓷瓶刚好飞到智也君面前。无数赤红色的锁链从瓶子里伸了出来！
锁链将智也君团团锁住，硬生生的拉入瓶中。然后瓷瓶问问落入法阵，那条她红色丝带就系在瓷瓶口。
这种封妖的阴阳术我还是第一次见过，着实震惊。怪不得日本阴阳师的地位在这个时代都会那么高，这种术法在外行寻常人看来，真如同神术一般。就算我都想拍手叫绝。
这个女孩还真是有些本事。
“福子，你猜错了。”我其实也是在给自己找面子，既然她打败了智也君，那我自然也不会像福子说的那般废物。
福子没有回答。
女孩长长的舒了口气，伸手抹了一把额角的汗珠，站起身。
也就是这个时候！
“咔嚓！”
碎裂的声音过后，是“啪”的一声响，如同气球爆开一般。
“糟了！”
第九十七章 智也君（二）
我身子僵了一下，“哗”的一下将浴室门拉开。
那个已经封印了智也君的瓷瓶已经裂成数片。
那团黑糊糊的人形伸展着身躯，看上去比刚刚还要大上一圈。
封印术明显激怒了他，他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就好像一只变质的史莱姆。
“别出来！”女孩看到我站在浴室门口发愣，撕心裂肺的喊道。“我失败了。我不能连累你！”
我没时间回答她。脑子里已经传来福子的声音。
“注意！”
智也君周身下压，如同是一节弹簧，然后整团身子腾空而起，朝着已经瘫软在地上的女孩砸去。
来不得迟疑，我一纵身子，便挡在女孩面前。
一物降一物，板砖破武术。
再华丽的阴阳术也顶不过我这一刀流来的实际。
毫无悬念，黑刀所劈之处，一团黑影散开。
智也君又一次化为了地板上的一块人形污渍。这一次是它开始慢慢变小，最终消失殆尽。
我吐了口气，这个影子怪果真很弱。不过没有黑刀，我依旧没法子干掉它。
女孩瞪圆了眼睛，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而我同样也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披散着头发的女孩挺着两座小山。我是脸盲，可是对胸器的尺寸记忆颇深。好吧，我认女人从来认不出脸，都是靠胸/部进行识别的。
“红叶？”我砸了下舌头。
女孩更惊讶了。“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窥峰断名。”我咧嘴一笑。
她不解的望着我。
“一种占卜术。”我嘴上胡乱应付，心里已经打起了小算盘。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本来还为寻找“门”的事烦心，没想到这就遇见了她。看来都是天意。
“还没来得及感谢你救了我的命！你也是阴阳师吗？好厉害！你是怎么把它除祛的？”现在的红叶比我第一次见到她时要胖，而且也要活泼。最起码现在看来还是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和那个背着大琴匣一脸苦大仇深的日本女孩搭不上边。
“阴阳师。算是吧。在我们中国，没这个说法。”我很满意自己现在的角度，只要稍稍低头，就能看清大好的风景。而且只需保证不把口水滴下来，就绝不会被定位成色狼。
“你是中国人！”红叶满脸惊讶。
“你没发觉？”我一下想起钱婆婆给的铜钱被我当成项坠，一直都挂在脖子上。虽然我自己说的是汉语，不过红叶听起来就是带着东京口音的日语。这东西还真是方便。
“那你一定是个道士！我知道中国的道士都很厉害！腾云驾雾，未卜先知，移山填海……”红叶眼珠变成了不断闪动的小星星，就和小凝听说我挣到钱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没那么邪。再说我也没出家当老道……”我真不知道日本也流行修真流。
“难怪你一下子就除祛了它。这一定是高深的道法吧！”
“我不是道士……”
“你能说出我名字，就是用了道家的掐指一算吧！”
“我真不是道士……”
“你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红叶突然睁大了眼睛，“你已经算出来了大封魔圈出现了裂痕，你是来镇魔的！”
我微眯起眼睛。大封魔圈？这倒不不稀奇。日本很多影视作品，小说漫画都有提及。据说平安时代，阴阳寮为保护百姓不再受到邪神的侵扰，在京都布起一座巨型的封魔阵，以此阵为眼，日本各地又兴建神社，形成一张大网，困住那些邪物。
平安京便是现在的东京，红叶所说的大封魔圈，应该就是这个以日本全国为局的镇魔法阵的阵眼。如果大封魔圈出现裂痕，势必会带来一场邪魔的狂欢晚会。不过这些都与我无关，我只关心这条裂缝会不会和东京地下的“门”有关。
我本打算继续从红叶嘴里套出些关于大封魔圈和裂痕的事。不过只听得一阵欢快的脚步声到门口戛然而止。
我不由得周身一个寒颤，那是野兽对致命危险最本能的认知。
红叶依旧跪坐在我面前，好奇的看着我。
“叶子，快躲起来。”
外面已经传来开门的声音。
“快啊！”我看着还在发愣的红叶，赶忙弯腰去拉她。
就在我弯腰的那一刻，只觉得腰间一紧，然后是一阵轻风拂过腿间。
我忘了，其实我浑身上下一直就只围了一条浴巾而已。刚刚救红叶时，系在腰上的浴巾已经松了。我这一弯腰，浴巾被抻开，滑落在地。
于此同时，房门也被推开了……
“哗啦！”
小凝手里的几个包裹都掉到了地上，离我最近的那个袋子里，滚出了一盒避/孕/套……
死一般的沉寂……
我很清楚小凝看到了什么。
旅店客房的大床边跪着一个穿着水手服的日本女高中生，此时正用双手捂着脸，可她凌乱的长发似乎已经可以说明了一切。
而我呢，正全身*的站在女高中生面前，半弯着腰，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
画面太美，让人心醉。
我尴尬的拾起浴巾重新系好。
“再动手之前，能不能先听下我的遗言？”我恳切的申请处决前的申述机会。
小凝转过身面对敞开的大门。背对着我，如同石化了一般。
红叶已经站起身，眼神在我俩之间不断游离。
我知道，这个时候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会迎来一阵狂风骤雨。我推了推红叶，让她把事情说清楚。
我真是太不了解女人了。这种时候，其他女人的帮腔只会是火上浇油。如果这个女人又存了些小心思，那便是世界末日。
红叶摆出一张天真无邪脸孔，歪着脑袋，“欧尼桑（哥哥），这个欧巴桑（大婶）是谁啊？”
小凝全身一震，右手握紧拳头，随即松开。
她扭过头，眼睛弯成一道月牙，一边嘴角上翘露出一种意味深长的笑容。她朝着我伸出一根小手指晃了晃，然后就潇洒离去了。
我鼻翼不断起伏，瞪视着空荡荡的走廊。良久，我才意识到自己要做什么……
不论是异国还是故土，夜晚的街区都会脱去白昼的浮华外衣，只剩下静默的空巷。好似那些偶像剧最常用的街景。我傻愣愣的站在街尾，注视着面前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背影。
她听到了我的脚步声，缓缓转过身。
“怎么？完事了，刘小翔？”她脸颊上挂着酒窝，甜美的笑容好似一杯蜜糖毒酒。
我张张嘴，看着她逐渐收回的笑容。又把想要说的解释，全部吞回了肚子里。
“那么……”小凝的薄唇抿成一条线，一双瞳仁好似无垠地狱。“再见了！”
她猛然进前一步，左手一柄野战刀径直朝着我的小腹插了过来。
我慌忙躲避，刀刃还是擦破了皮肉。
小凝毫不意外，右手亮出一柄双刃匕首，顺势逼向我的左胸口。
避无可避，我只得反手去接。
我抓住了匕首，刀刃陷入肉中，血水随着指缝溢出，滑过刀刃，滴落在地绽开花瓣。
尽管如此，小凝依旧没有停手的意思。另一只手的野战刀不留空隙的接招而来。
我极力躲闪，她便如同缠住猎物的蟒蛇，毫不放松。
汗水不住的滴下，我却觉得周身越来越凉。
我自然是穿好衣服才追出来的，黑刀就别在腰带上。可是面对小凝凌冽的攻势，我却找不到抽刀的机会。
她脸颊紧绷着，眼神空荡荡的。没有悲伤，没有失望，没有愤怒，也没有犹豫！我第一次和这样的小凝交手。一招一式直取命门，没有一秒钟的间隔。
她动了杀心。
而我也意识到：现在和我动手的这个人，并非是那个朝夕相处的丫头，而是自己并不了解的“背后毒牙”杜大小姐。她可不是单纯的在闹脾气，而是要杀人灭口。
刚才的一幕让她误以为自己又一次遭到了背叛。所以，她要了结后患。
此刻，任何的解释都苍白无力，没有什么能让她停下手中的双刀。她的做法并没有错。
可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所以，我们就这样继续缠斗在一起。
萧索的街巷无人问津，确实是个完美的厮杀舞台。我俩都是最敬业的舞者，在没有观众的舞池中疯狂起舞。直跳到一方精疲力尽，依靠在另一方肩头……
“今天就到这里吧。”我温柔一笑，“你杀不掉我的。”
“你早晚要死在我手里。”小凝一直在娇喘。
“是……”我挑起一边嘴角。
“你还有个解释要说吧。”小凝侧过脸。
“你会听吗？”
“你说吧。反正现在我也没力气砍你了。”她语气里尽显无奈。
我轻笑一声，伸出手臂搂住她的肩头，简单讲述了一下刚才的经过……
“那裂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没问清楚？”
“我是要问的，可你就进来了……”
“你的意思是我打扰了你们喽？”
“是……”我笑吟吟的说。
一阵沉默。我以为自己又惹她生气了，低头看她时，发觉这丫头竟然睡着了。她如同一只猫咪，缩着手脚，蜷缩在我的臂弯里。
我无奈的叹口气，将她抱起。
她眼睛睁开条缝儿，“你干什么？”半梦半醒的呢喃更为可爱。
“回去了。不然会感冒的。”
我就这样将她抱回了旅馆。店家虽然毫不掩饰的露出了诧异的眼神，不过却还是十分客气的打了招呼并询问是否需要帮忙。
回到房间，红叶果然已经离开了。屋子里只留下符纸燃烧后没有散尽的纸灰味儿。
我将小凝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拾起地上那日语品牌的避/孕/套，心痛的摇了摇头。老弟，今天看来也没有你用武之地了。跟了我二十几年，也是苦了你了，要不……
“主人，外面有东西。”福子的声音吓了我一跳。就在刚刚，满脑子流过的图像一张比一张龌蹉……
“福子，你下次说话前能不能先有点提示。比如咳嗽一声。”然后我又否决了这个想法：那我家式神不就成他马化腾的了吗？
“鬼！它进来了！”福子没好气的警告我。
第九十八章 裂缝（一）
听福子这么一说，我瞥向房门，果然看到门缝下面有什么东西正在费力的往里面爬。
小凝的铃铛没有响，所以这也不会是什么危险的东西。我走过去，原来是个纸人。我伸手将它拽了进来。它平躺在手里，从身体中线位置向两面一折，变成一张便条。
“日文，看不懂吧！”
“是啊。”
“上面写的是个地址。那个高中生的？”
“嗯。除了叶子还能有谁？”
“哦，叶子。你们蛮熟悉的嘛。”
“嗯？”
“你是老顾客了吧！”
我缓缓转过头，“你……醒了啊……”
“本宫就没睡着。”小凝蹬起眼睛，“她给你地址干嘛？”
“应该不是为了加钟……”我讪笑一下。“封魔圈的裂痕，你也很好奇吧。”
“不，完全没兴趣。”小凝扭过脸去。
……
街边的快餐店里，我喝了口热咖啡，“你看我干嘛？”
“你收拾一下还是挺有男人味的。”小凝扬起一边眉毛。
昨晚小凝出去，买了不少东西，其中就有给我的一套衣服。
我原本穿的那身衣裤已经烂的不成样子。外套在鬼列上就被刀魂砍成了马甲，又在神隐乡和青木原的树海里折腾了那么久，满是泥渍。然后又和小凝打了一架，彻底成了一团烂布。昨天脱下来以后，就不知道该怎么套回去了。
现在我洗了个澡，穿上了新衣服，又好好睡了一觉，精神大好。
“是不是后悔了？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别臭美了。那个地址，我刚刚打听了一下。并不在市区里，还需要倒班电车。”
“你问是什么地方了吗？”
“是家很有名的道场。”
“道场啊。看来一开始就要直奔主题了。”我擦了擦嘴。
“是啊。你知道那个道场是以什么闻名吗？”
我翻了下眼睛。我连哪个道场都没弄清楚，上哪知道它出名的原因去。
“传说道场里供奉着一柄神剑。这个你应该听过——草雉剑！”
“咳咳咳……这个嘛。”我被咖啡烫到舌头。何止是听过啊。我都不知道看过红叶挥了多少回了。红叶，草雉剑，道场，裂痕，门……一连串词语在脑子里迅速串联起来，然后完美的组成了两个字——麻烦。
青山绿水环抱，呼吸的是甜美的绿色，入耳的是灵动的鸟鸣。
我和小凝站在道场敞开大门口，看着日式的廊屋，颇感局促。
“就这样进来吗？”我挠挠头。
“那你想怎么进来？抬进来吗？”小凝扬起一条眉毛。“有什么好纠结的。是她邀请我们来的，也不来迎接咱们。自然是她失礼。难道我们要在这里站一天吗？走！”
她说完也不看我，径直就往里走。看她的气势，根本就不是来做客的，那分明是踢馆来的。
我垂着脑袋跟在她身后。
就在我俩走到院子中心时，小凝突然停住脚步。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院子的木门“吱嘎嘎嘎”关起的声音。可是却看不到有人或什么东西在关门。
“很特别的欢迎方式嘛！”小凝轻蔑一笑，“鬼，你是不是昨天没给钱啊？”
“哈？什么意思？”
“我们走进了一个有趣的阵法呢。”小凝用脚尖在地上蹭了蹭。浮土被她刨开，露出一块黑色的石头。
我弯腰拾起那块石头。这是一种类似于黑曜石一样的东西。棱角分明。
“这是什么？”我好奇的问。
“阴风木。鹿鸣山阴，烈风如锯，黑木如石。这算是稀罕东西了。有些东南亚的术士喜欢用这玩应下降头。”
我吓了一跳，忙把手里的东西扔掉，“降头，我不会中招了吧？”
“我又没说这里也是降头术。”
“哦……”我松了口气。
“不过你的确中招了。”
“……”
“鬼，这是个招灵阵。前面的地面藏了不少这种阴风木，如果有人触碰到它们，便触发法阵，聚集周围的阴灵恶鬼。眼下我没看出来这个阵法的作用范围有多大，所以也搞不清会来多少东西。不过这和我也没多大关系。麻烦是你惹的，招来的东西当然也是你负责解决了。”小凝朝我咧嘴一笑。
“幸好这个符没有扔掉。”小凝翻找出一张纸符将腰间的拒魂铃包住。“这种必然会遭遇的恶灵就用不到听它乱响了。”
“你是故意这么做的吧。”我知道拒魂铃还有一定的克阴作用。
“那还用说。我可不觉得这附近会有多少厉害的东西。万一它们惧怕铃铛而不敢来。那我还去哪看戏啊？”
我的双眼为什么浸满泪水？那一定是伤心的滋味。
小凝说的没错，来的果真不是什么厉害的货色。两只刚刚会幻化的狸猫和一只傻头傻脑的河童。对付他们根本就用不上黑刀，我只捡了一根树枝，撒了一点朱砂，就把它们揍得嗷嗷乱叫。
“厉害！厉害！”廊屋的纸门被一个瘦弱的男人拉开，在他身后还跟着十来个人，红叶也在其中。
“红叶说的果然没错，你们真的是很厉害的中国道士。”
喂！老子这么帅！哪里长的像出了家的老道的！
“看来我们家的麻烦事真的只有你们能过帮忙了！”男人大步走出来。
“用这种方式迎接我们，还打算请我们帮忙吗？”小凝高扬起鼻子。
“啊。真是失礼了。虽然红叶先前已经和我说过你们毫不费力就解决掉了智也君，可是事关重大，我们还是想看看你们的实力的。你们中国不是有句古话说‘眼见为实’嘛！”男人笑声爽朗，让人感觉十分亲近。
“哦？您这话可真是奇怪呢！我们可是还不知道到底因为什么事来到这里呢！”
“嗯？”男人愣了一下，“中国的贵客，你们难道不是为了裂痕的事特意而来吗？”
“怎么可能？我们知道裂痕纯粹是……”
我见话题要向不着调的方向开展，连忙打断小凝。“我们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这里可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是不是该请我们进去谈？”
“啊！是是！真是怠慢了！快请进！里面坐！”
男人将我俩让进屋子。
屋中原本就有十几个客人，看到我们进来都起身迎接。这种仪式感，让我感觉自己是被派过来拯救世界的敢死队员。
简单寒暄，这个男人就是红叶的父亲——福田正太。额，又是一个让我无力吐槽的名字。他是这一代福田家的家主。屋中其他客人都是福田家的族人。他们聚集于此，就为了商讨一件威胁世界和平，关系人类安危的大事——封魔阵的裂缝。
福田家正是徐福的后人，这个以前——或者是以后？红叶和我也讲过。他们一族本来不算什么名门望族。只是在江户时代，百鬼夜行，阴阳师的地位水涨船高。福田一族的祖先利用徐福留下的道法笔记和那柄传说中的草薙剑，成功博得天皇的起重。家族也随之兴旺起来。
安倍晴明将百鬼引入平安京地下的未名之门后，布下大封魔阵法，一方面便是为了封印住地下的那扇门，另一方面也是予以控制那些幸而逃过一劫的邪祟鬼魅。
从那时起，福田一族也就有了一个不同寻常的使命。
“我们一族一直以来都在守护东京的封魔阵，以保证那些邪魔不会重见天日。”福田正太说道，“可是近来，山中阴气暴涨，不知何故，安倍晴明布下的结界被破坏掉了。”
福田正太将一沓子照片推了过来。我随手拿起几张。
照片上拍的是山中的景色，几棵参天老树被利刃砍到，还有就是类似地藏一样的佛像，神龛遭到了破坏。小凝把她手里的照片递给我，内容大同小异。
福田正太解释道：“其实我们所在的这座山本身就是封魔阵的一部分，这些被破坏的树木神像都起到了加持阵法的作用。现在封魔阵已经出现裂缝，原本封印的妖气不断外泄。刚才你们消灭的妖怪都是由于这裂缝所致。”
我点点头。小凝则眨了眨眼，“既然已经出现了裂缝，那势必会变得越来越严重。你们可有什么解决的办法了？”
“我们也正是为此事苦恼呢。”福田正太脸色很差，“虽然这段日子一直都在进行镇邪的仪式，可始终没什么效果。这件事还是拜托了。”
福田正太说完，俯身扣地行礼，屋中其余众人也皆叩首。我尴尬的挠挠鼻子。虽然我也很清楚事态的严重性，可是却毫无办法。什么法阵，裂缝的，都是技术性的问题，和我的专长完美差出了十万八千里。
我斜眼看向小凝，等待她表态。小凝却喝起了茶水，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高傲表情。她这是还在为昨晚的事生气。如果她心情不美丽，就算是帮忙轰走一只苍蝇她也不会抬起胳膊的。
可是福田正太他们大有趴到天荒地老的意思，这种情况我又没办法一言不发。
幸好，正在我尴尬的不知所措时，房间的门被突然拉开。
第九十九章 裂缝（二）
红叶大大咧咧的闯进屋，看到我后又惊又喜。“大哥哥。你真的来了！”她看到我旁的小凝时，热情瞬间降温，“哦。大婶，你也跟来了呢。”
“红叶！什么话！你也太没规矩了吧！”本来还在恳求我们帮忙的福田正太站起身，大声训斥女儿，“不是叫你在无反省的吗？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难道你闯的祸还不够多吗？出去！”
他又满脸歉意的和我俩道歉，“两位真是抱歉。家女平日少懂规矩。多有冒犯。昨天二位救了小女，还没有道谢。真是失礼了！”
“红叶，你也过来。”
“不是让我出去吗？”小丫头嘟着嘴，不情愿的跪坐在父亲身边，父女再次鞠躬道谢。
“不要客气。那个……应该的。”我真的很不喜欢日本人的礼节，让人不知所措。
“您也不用这样客气了。”小凝终于说话了。我看到她不断变换的脸色还以为她要变身。可是她的语调异常平静。这让我不由得松了口气。
而后小凝的话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愣。“十分抱歉。尽管我们也很想帮忙，可是眼下的情况也是爱莫能助。”
“鬼，我们走吧。”她说完，毫不顾忌屋子中骤然凝固的空气，拉起我就往外走。
“你们不能走！”红叶激动地大叫道。
“红叶！”
福田红叶完全不顾父亲的阻拦。跑过来一把拉住我。
“难道真的不能帮助我们吗？你那么厉害！真的就不愿意帮我们一把吗？再这样下去，裂缝会彻底撕开，那些妖怪又会跑出来。我不想再看到有人死掉了！”红叶说着说着，泪花已经奔溃而出。
“红叶！住嘴！”福田正太走到女儿面前，粗暴的制住女儿。然后他转过身，依旧是满脸客气的笑容，“二位，真是不好意思了。”他又朝着我俩一躬到地，“给你们添了麻烦，真是过意不去。”
小凝没说什么，点了下头，拉着我继续往外走。
身后红叶的喊声中满满的绝望，“为什么不帮我们？究竟为什么？会有人因此没命的！那你们为什么还要来？那你为什么还要救我？！”
“他救你和这件事没关系。”小凝猛然回头冷冷的回答道。“小学生，你就不要再纠缠他了。他不会帮你的！他是我的！”
小凝最后一句话让我彻底愣住了。她这是再说什么？难道她就只因为这是红叶的请求，才不愿意帮忙的吗？
虽然我不是很清楚这封魔圈的事，但我也能明白，如果放任不管，必将引起严重的后果。既然来了，我是没办法置之不理的。
而且，我不能和现在这个说出了这种话的小凝离开！
“你还是要管闲事的吧？”小凝见我停住不动，冷言发问。
“是。”我也毫不含糊的回答道。
“如果我不同意呢？”
我抿了下嘴唇，“那您请便吧。我还是会留下来。”
“你果然和老爹的伙计不一样。”
“抱歉，杜大小姐，我可不是你家的伙计。”
“也是啊。你终究不属于我。那就再会吧。哦！小心些。可别死喽。”
“呵呵。”我不知为何会发出笑声。这句话如果是五年后的小凝说出来，我知道她是在担心我。可是现在说出这话的是“背后毒牙”杜大小姐。那便是*裸的恐吓。
我目送着杜雨凝潇洒的离开，周身被一种难以言表的古怪感包裹。近来发生的一切都是那般的不真实。从踏上那辆列车开始，未来就开始演变成了虚幻不定的怪梦。梦中的每一个角色都似曾相识。可越是接近，就越觉得陌生。
就像现在跪坐在我面前的红叶。她一直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时而默默落泪，时而明朗大笑。而我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其实我和红叶相识的时间很短，第一次见面看到她干净利落的身手斩杀了画皮。让我赞叹不已。而后在哈尔滨的短暂相处中，我一直认为她是个沉默寡言，心思急难琢磨的女孩。和眼前的福田红叶派若两人。
小凝独自离开后，我从福田大叔口中进一步了解到了事情的全貌。山中封印破坏事件就发生在近些天。他们丝毫没有头绪。不过初步判断，这应该不是常人所为。从现场看来，不论树木还是神像都像是被利器直接切开。这也就只有妖怪能够办到了。
当我问到福田大叔红叶提到的之前那次裂缝事件时。大叔沉默的摇摇头，他说那次的原因早已查明，肯定和这次没有任何关系。而我从红叶的只言片语中得知，上次事件后，虽然封印被重新强化，却在仪式过程中发生意外，不少族人受伤，红叶的哥哥也因那次事故而丧生。
我又询问了福田家有什么打算。他们已经聚集族人，重新进行封印的加固仪式。只是仪式过程反锁而复杂。期间决不能有人打扰。他们怕那个破坏封印的妖怪会在关键时刻出来捣乱。
我得知仪式还需要两天的准备时间。也就是说，在这两天里，我要尽快抓住那个妖怪，保证仪式的正常进行。
对于我，这算是个相对轻松地工作了。毕竟除妖可比研究乱七八糟的法阵要省心的多。
福田大叔他们要为仪式进行准备工作，所以红叶便成了我的全职助手。
红叶先带我调查了一下照片中被破坏封印的现场。现在的场面依旧很混乱，应当是情况紧急，福田家还没腾出时间来清理这些。只是在被破坏的地方周围用红绳围住，上面贴满符咒进行了简单的法阵加持。
我从红绳中钻入，检查被破坏的神像，断口平整。我只能想到采石场使用的激光或者高压水刀，除此之外便想不到任何其他可能了。
“镰鼬？”红叶询问我的看法。
我点点头。
这的确是最合理的推断。深山之中，只有这种可以抄控风压形成利刃的妖怪才能做到。不过这种妖怪极为神秘，极难被发现。更别说除却了。
再者，能有此修行的镰鼬，应该是连符女都无法较量的大妖怪。先不论如何找到它，单单是与它为敌，能否活下来都是个未知数。
福子也觉得问题很棘手，她的本领更侧重于限制和封印妖怪，对于行动如风的镰鼬，符咒根本就打不中它。我现在有点想小凝了，如果她在，我就可以张着嘴等着她说出方案，根本用不到自己动脑子了。
红叶表现的特别积极，整个下午都在提出各式各样的点子。不过就算是我这样一个计划白痴也听得出来，她的方案都是在作死和找死之间徘徊。
“叶子，你听我说。禁行符只会把我们困在法阵里，然后被它切成饺子馅。”我几乎在红叶张嘴后立马就提出了反对意见。
“那就用这个……”
“把符纸收起来吧。你那个是聚阴符，是用来养小鬼的。这种时候还敢拿出这样的符咒，你还嫌不够麻烦吗？”
红叶赶忙收起符纸，吐了吐舌头。“其实这些符纸我还是有点分不清楚。”
“那你就敢拿出来用啊！”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是做什么的？”红叶反问。
“那就等我走了你再继续试……”我摸出烟，觉得有些不合适，没有点着便又收了回去。“等等，没准这聚阴符还真能用得上呢！”
我拿出套娃，递给红叶。后者疑惑的接到手中。
我解释道，“这里面住着我的式神。她受伤了，你看能不能用聚阴符加持一下。”
“竟然是妖怪式神，你果然很了不起。我就只会使用纸人。”红叶又变成了满眼星光。“你这个套娃也……姆……让我试一下。”
红叶叼住两张聚阴符，开始复杂的结印过程。我看了三秒就认定阴阳术一点都不适合我。
符咒这种法物很有趣，本身材料都不带有任何特殊力量，只是用独特的方法绘制出独特的图案后才会发挥作用。可是想要让它起到效果，还需要配合某些仪式，比如咒语，吟唱，结印等等。否则依旧无效。而效果也是与使用者有很大关系。比如同样使用禁行符，现在的红叶发挥出符咒的效果就远不如五年后的她。
两张聚阴符包裹住套娃后，明显感到周围的室温降低，而在套娃表面，更是出现了一层薄薄的水露。
由于裂缝的缘故，这里的阴气本身就比其他地方高上数倍。再加上套娃和符咒的双重凝聚效果，几乎就成了一台阴气压缩机。
“福子，感觉怎么样？”我在脑子里询问。
“很舒服。”福子的声音软软绵绵的，如同被宠溺过后的小媳妇。
“那就好。”我眨眨眼。
“叶子，这样叫你没问题吧。”
“当然。嗯，我叫你欧尼也可以吧。”
“我倒是没什么。”我不好意思的揉了揉头发。日本的欧尼与国内的大哥或是韩语的欧巴有所不同，并不是称呼每个年近长辈都能这样叫的。其实这个时候，红叶应该把我充当了他死去兄长的位置。
“叶子，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鬼。”我收起套娃。
“嗯。我知道的。我听大婶就是这么叫你的。”
“小凝她……她其实比你大不了两岁。只是打扮成熟了点而已。你很讨厌她吗？可是你们以前并没见过面啊。”
红叶的答案很奇怪。“我也不知道。第一眼看见她，我就感到自己不喜欢那个人。我说的是真的。就是很讨厌的感觉。”
我有些迷茫了。在未来，红叶和小凝也是见过面的。虽然只有一面。红叶并没有这种特别的反应。她甚至还帮助我来找门。也许这只是青春期女孩的排异情绪在作怪吧。
不知不觉，太阳滑落山腰。我自然是在福田家留宿的。
晚饭十分丰盛。嗯，就是除了味噌汤和白米饭外，就没发现熟的食物了。生鱼片的确是鲜美的高档食物，可就是合不上我的口味。简单的吃了两口，我便回到客房休息。
不过我强大的消化能力，却并不想让我睡上一个安稳的好觉。在被窝里翻了两个身，我艰难的爬了起来。
我本想偷偷溜到厨房去找些能下肚子的东西。可是不凑巧。刚走过两条回廊。我就迷路了。
当我兴奋的看到一个亮着灯的大屋时，想都没想便凑了过去。
随后，我便被屋中传来的疯狂笑声吓住了脚步。那声音就好像里面的人都被绑在床上强行搔痒痒一般。
我抽出黑刀，蹑手蹑脚的撬开一道门缝。橙黄色的灯光透过细缝照到我惊恐的脸上。
这究竟是……
第一百章 镰鼬（一）
屋里的情景与我想的有所不同，不过更令人毛骨悚然。
榻榻米上围坐着十几个男人，应当都是福田家的族人。他们脸上带着鬼脸面具，丹红色的眼睛只有一条细缝，嘴巴微张着，露出两颗尖牙。我并不知道这种面具在日本是不是很普通，不过在中国肯定很少见。而且这种面具一直都被一个身份不明的家伙戴在脸上。
我又联想到红叶与黑衣鬼面间的冲突，似乎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这些男人带着面具，然后发出歇斯底里的大笑。那笑声并非源于心底的情感，而是被迫而笑。很渗人。我并不清楚他们是不是中了什么邪术，犹豫的要不要冲进去解围。
这时，一只手推了推我的后背。
我强咽回就要冲破喉咙的惊叫。这种情况，绝对不能发出声音。
我扭转身子，黑刀也随之捅了过去。
幸好我控制好了出手分寸，要不然红叶就可以领盒饭了。
福田红叶看到抵在她左胸上的刀尖，也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她如我一样，一只手猛然塞进嘴巴里，把要喊出来的声音堵了回去。
我赶忙把她抱起来。打着手势问她怎么样？
不过用不到她回答，光是看她前面波浪的汹涌澎湃，我就知道她吓得不轻。
她揉着胸口——其实我挺想代劳的，呼了两口气，才指着一条走廊示意我跟上她。
我本以为这条路的终点回事她的卧室。脑子还在“我不能对不起小凝”和“昨天的套套我放哪了”之间徘徊数秒。
然而，她却将我领到了厨房。
“鬼欧尼，我做了咖喱。”红叶将满满一盘子饭放到我面前时，我才想到自己是为什么出来的。
哎，谁说饱暖思淫、欲，那种事，真是什么时候都在想。
喷香的饭菜让我食指大动。
说真的，日本的咖喱饭可不像动漫画的那般秀色可餐。咖喱的颜色黑糊糊的，粘稠度绝对在502之上。这么说吧。如果不是看到下面的白米饭，我肯定会以为摆在面前的是一盘“翔”。也不知道是不是就只有红叶做的咖喱是这样的。
虽然卖相不好，吃到嘴里可真的没的挑。浓厚的辛辣味融合进米线，再加上圆滚滚的配菜，完爆小凝做的蛋炒饭。想到这里我还是小小愧疚一下的。然后又往嘴里猛扒了两口饭。
红叶给我倒了茶，笑嘻嘻的说，“没人和你抢。我一看就知道你晚上肯定没吃饱。”
“没办法，我这乡下人吃不得那些高大上的东西。还是你做的好吃。”我噎下一大口饭，举起水杯猛灌。红叶给我倒的是冰茶，这味道很特别，完全不同于国内的茶类饮料。喝起来苦味很重。不过比起冰咖啡，还要差一些。这方面小凝加分了。
清理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好奇的问：“叶子，那个屋子里是在做什么？”
“啊。是父亲和族人在做准备工作。就是为后面的封印仪式做的准备。”
我疑惑的眨眨眼，露出了阿呆的经典表情。福子很适时的给我做了进一步解释，以免让我再问出什么丢人的问题。
“主人。这是大笑镇鬼。很常见的镇鬼方法。男人的阳气重，再加上不止的笑声，可以驱散邪祟。他们这是为了赶走这附近徘徊的小东西们，以免在封印仪式开始时，被它们打扰。”
我知晓的点了点头。
“那叶子，他们带着的鬼脸面具又是什么？”
“那不是鬼，那是生神大人！”红叶又往我喝光的杯子里续上茶水，“生神大人是所有活在世界上的生灵的保护神。一切妖魔鬼怪都会怕他！生神大人的面具会保佑戴上它的阴阳师！”
生神大人。这么说那个家伙是个日本人？
我脑子里回忆着和黑衣鬼面打交道的几次经历，倒是没发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这倒是能说明他为什么认识红叶。他们都是阴阳师，没准他就是今晚大笑的那群人中的一个。
“还要饭吗？”红叶见我正在舔盘子，捂着偷笑的小嘴。
“不用不用，我吃饱了。”我一边客气的回绝，一边把盘子递了过去。
嘴上说不要，身体还是蛮诚实的嘛。
面对又一盘香喷喷的咖喱饭，我突发奇想。“叶子，你说妖怪爱不爱吃咖喱？”
“对不起？”红叶并没有我脑洞这么大。
“比如说……镰鼬！”我印象里，镰鼬应该就像东北黄皮子之类的妖怪。那种东西最是嘴馋，常常偷吃人家里的食物。
“这个……”红叶叼着食指，十分蠢萌。
“叶子，你上次用的那种捉住智也君的法阵，有没有办法同时多弄到陷阱上去？”
“那要看什么样的陷阱了。”红叶尽量跟随着我的思路。
“姆……什么样的陷阱啊。笼子肯定不行，容易被发现。太简陋又不会起到什么作用。套子也不管用，镰鼬会割断绳子的。姆……让我想想，明天再告诉你。”我吃掉盘子里最后一粒米。
“那个叶子，明早能不能再给我加个餐？”我很不要脸的提出了早餐的菜谱。
吃饱了睡觉就是香，一夜无梦。当我睁开眼睛时，才想到昨晚擦了擦嘴，便心安理得的睡觉了。根本就没有去想陷阱的事。
所以，当红叶端着早饭进屋时，“早上好。咦？你在做什么？”
“打坐。这是中国的一种修炼法门。吸天地之灵气，集日月之精华。嗯……总之很厉害了。”我厚着脸皮强行解释。
其实红叶进门时，我正盘腿而坐，双手食指沾着唾沫，在太阳穴上不断画圈。嘴中还念念有词：“咯叽咯叽，咯叽咯叽……”
“这样啊。那你能教我吗？”红叶满眼金光，当她看到我面露难色时，赶忙道歉，“真的对不起。这一定是你独特的本领。我这样说太鲁莽了。”
我摆摆手，“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我不太会教人东西。这样吧，等这些麻烦事都解决掉我再教你。正好我还要请你帮我个忙呢。”
这个买卖绝对不亏。我让她带我找到门的位置。然后再告诉她，去买盘《聪明的一休》录像带，看两集就学明白了。
吃过早饭，红叶询问我陷阱的事。
“这个陷阱要十分特别才行！首先要便于隐藏。再者……最好还是个有联动装置的陷阱。一边放上诱饵，只要镰鼬一碰，便能触发陷阱。而且捕获装置要金属制作的，不能被轻易斩断。最好是抓住它的身体一部分……”我边说边用手比划。
红叶越听越迷糊，最后眨眨眼睛。“鬼欧尼，你说的该不会是老鼠夹吧？”
我顿时是醍醐灌顶。这无疑是对付啮齿类小朋友的利器了。亏我说的跟黑科技一样。可我又不能表现得太激动，只好说：“嗯，老鼠夹子……应该也是可以的。不过要大一点，重一点才好。”
福田家族人都在忙着翌日的封印仪式。我只在准备工具时和福田正太简单交谈了一下。我表示抓住妖怪已经是十拿九稳。福田大叔又是一番道谢。他说仪式很复杂，届时福田家族中所有成年人都要参加。到时还要麻烦我帮忙管教一下红叶。仪式要持续整整三天，他怕红叶又会跑到别处闯篓子。
之后的一整天，我都在改良老鼠夹子。这个过程很危险，因为镰鼬速度很快，夹子的灵敏度要求很高。可我的反应并没有那么快。所以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夹到自己的手指。
红叶的工作更为繁琐。她要在夹子上布设阵法。而且还要在布设陷阱的地方设置一些驱赶鸟兽的符咒，以免诱饵被其他东西误食。
基础准备工作就绪后，接下来便是漫长的等待时间。
我选在一处未被破坏的神像下面布置夹子。然后躲到远处的草丛中静等。福子建议我使用阴风木吸引下山中的妖怪过来。我听从了建议。可是除了给自己加了些驱魔的工作量外，并没有其他什么效果。
就这样，我在陷阱边守了整整一宿。
清晨红叶来给我送饭，满脸忧虑，“仍旧没有上钩吗？父亲他们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仪式会在凌晨开始。”
我摸了下鼻梁。脑子却考虑着完全无关的问题。“叶子？你拿来的是什么东西？好香啊！”
“拉面啊。”红叶把一个冒着热气的盒子推到我面前。“对不起。现在家里很乱，我没办法做咖喱。就只好让你吃这个了。”
我瞪着眼前被成为“拉面”的泡面，使劲抽了抽鼻子。“没错！就是这个！叶子，你真是天才！”
红叶疑惑的张张嘴。只见我已经把冷掉的咖喱端到手里，又小心翼翼的把泡面放到陷阱上。
吸着诱人的泡面香气，我大口吞咽着冷饭。“叶子。就这香味，别说是只镰鼬，就算是我都会毫不犹豫的中招。”
好像是老天特意为了给我这个面子。就在我刚放下碗的时候，林中一片骚乱。
眼见着一团小旋风在树丛中穿梭，周围的树枝尽被风压斩断。
我打了个饱嗝，“叶子，你藏好。我要开工了。”
第一百零一章 镰鼬（二）
计划出奇的顺利。那果真是只镰鼬，而且个头还不是一般大。
我握着黑刀，咽了口口水。如果不是有这把刀壮胆，我早就撒丫子了。
镰鼬这种东西我都是听说，这回是第一次见到真身。它可与我想象中的黄皮子相差甚远。
除了尖嘴还有几分鼠类的模样，其他部分都像极了另一种完全不搭边的动物——熊！一身乌黑油亮的皮毛像钨钢打成的韧甲。四肢和尾巴上都有如*一般长度的骨刃。很难想象，这么一堆如同装甲车一般的东西，跑起来怎么会比风还快。
我和红叶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死死盯着陷阱。
我做的那个加大号的老鼠夹子，比起这只镰鼬的身形，就好比奥尼尔（nba球星）面对指甲钳。单靠物理方法一定是功亏一篑了。现在只能默默祈祷，红叶设下的法阵能起到些效果了。如果控制不住这家伙的行动，让他在林子里疯起来，半座山都得被铲平。
起初我还怀疑，单单一只镰鼬真的能破坏掉那么多结界神像吗？现在我则在怀疑，它为什么没把整座山个推秃喽！
泡面的香气完全吸引住了它的注意。让它完全没注意到陷阱的危险。或许它也根本没把那些陷阱放到眼里吧。
镰鼬抽动着鼻子，伸出前爪去抓泡面盒子。
我开始严重怀疑这只镰鼬的智商，就它那九齿钉耙一样的前爪，怎么可能拿起眼前那泡面桶。
果不其然，它伸出的爪子毫无意外的碰倒了泡面桶。
与此同时，陷阱翻动。纯钢的鼠夹子直接扣到了它的爪子。
不过这似乎没有任何作用，它疑惑的抬起手，摆弄着爪子上夹着的东西。
红叶的法阵没有任何效果！
“怎么会这样？”我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红叶也不相信自己的看家本事这样废物，直愣愣的嗫嚅着：“骗人的吧……”
一切的设计都成了泡影。这两天的努力完完全全就是在浪费时间。我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一口将整桶泡面吸进肚子里，然后意犹未尽的嗅着泡面的余香。
时间已经容不得让我们再寻找其它方法去抓它了。现在就只有硬碰硬的打上一次。就算现在不动手，眼睁睁的看它离开。等到晚上福田大叔们的仪式开始，它出来捣乱。我还是要和它拼命的。
与其那个时候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还不如现在豁出去了。
我打算钻出草丛。身后出现一只手，将我猛然拽了回来。
“叶子，别拦着我。早晚都要……”我话说到一般，却看到红叶青红变化的表情。因为同样有一只手将她也拉了回来。她正要向我说同样的话！
我俩错愕回头。
杜雨凝玩味的看看我，然后又鄙夷的瞪了一眼红叶的大胸。
“丫头，你没走啊。”我喜出望外。
“大叔，少和我套亲近。”小凝完全不吃我这套。看来她还在生我气。
“凝小姐，你放开我。”红叶出奇的没叫她大婶。可能是因为昨天和她说过的缘故。又或者是因为她听到我如此亲昵的喊小凝“丫头”，心情别的有些复杂。
“就是这只镰鼬。我想困住它。可是法阵和驱魔物都没有效果。”我向小凝简单解释。我知道，她出现必然是来帮忙的。
“鬼，你怎么和这个小屁孩一样无知！”小凝又瞪了一眼那对她一辈子都不曾拥有的双峰。
我疑惑的等待她继续解释。
“镰鼬根本就不算妖怪。它只是一种不被人类所熟知的独特生物而已！”
小凝这么一说，我恍然大悟。这东西虽然奇特，却也是活生生的动物。那么对待阴鬼妖怪的东西自然没有用处。早知道当初就让红叶用禁行符了！
“看好了。对付这玩应，得用真家伙！”小凝说完，从腰间拔出亚瑟m26*。
“别冲动。还是我来吧。”我完全不信任小凝的枪法。
然而……
这次她并没有失手！
不可思议！
她竟然打中了！不偏不倚的打中了那只镰鼬不成比例的小脑袋上。
如果不是脑袋，还真不一定够将它制服的。它的脑袋皮毛柔软，强大的电流穿过脑神经，造成了最为直接的伤害。
庞然大物轰然倒地的声音，惊奇周围一片鸟鸣。
我们三个走到镰鼬身边。
“靠。这都没死！”我不可思议的踹了它一脚，只觉得脚尖发麻。
“谢谢你！凝小姐！”红叶见到凶物已经被制服，真诚的向小凝鞠躬道谢。
小凝完全不理她这套。“你被误会。我可不是因为你。”然后她向我扬扬下巴。“如果我不出手，你这次指定玩完了。”
“如果我死了，你不就放心了吗？杜大小姐。”我笑呵呵的说，“你不是一直想杀我吗？”
“没错。不过你记住！”小凝突然严肃起来。“鬼！你只可以死在我手里！”
这句话直*胸膛。这一刻，我终于清楚的认识到。不论是现在还是未来，是背后毒牙杜大小姐还是女流氓老板娘，我都会爱上她。小凝就是小凝，有些东西，永远都不会改变。
“丫头，那只要我还活着，你就不准死！”我盯着她的眼睛，“你要活着杀死我！”
我俩就这样说着最诡异的情话。炽热的眼神告诉我，现在我应该吻过去。
可是红叶却很不合时宜的继续道谢说：“不管怎样。我都是要感谢你的。凝小姐。之前的事我还要道歉。我误会你了。我以为你是个心底狠毒的恶人……”
“那你是看到了她的本质。”我并不想让接下来的剧情都变成煽情戏。
我很成功，剧情一下成了苦情戏。我被狠狠的修理了一顿。
“你一直都在山里吗？”我小声问小凝，“你可真是不坦诚。既然要帮忙，当时何必那么直接的拒绝呢？”
小凝白了我一眼。“因为我觉得有些蹊跷。”
“嗯？有哪里不对头吗？”
“就是……小心！”小凝一步上前推开红叶。
刚才我开始和小凝“打情骂俏”，红叶便很知趣的去研究起那只镰鼬来。
这东西也真是皮糙肉厚，被亚瑟直接打中头部，竟然没有造成肢体瘫痪，仅仅是发生了短暂时间的休克。在红叶全身心放到它的腹部上时，镰鼬竟然摆起它那条长着骨刃的尾巴抽向红叶！
幸好小凝眼疾手快，出手救了红叶。
而我回过神后，趁着那镰鼬没来得及爬起身子，一脚踏上它的小脑袋，反手一刀插进了这畜生的脖颈子。刀柄没入，漆黑如墨的血水流淌而出，散发着恶臭。
我抽出刀，无奈的甩了甩刃上的血。
“你就不能友善使用我的东西吗？”小凝皱着眉头。
我这才意识到，这把刀的所属权是她的。
我讪笑的在裤子上抹了两把。
“那条裤子也是我买的……”小凝更不开心了。
看着摊在地上的这一堆死肉。我微微眯起眼睛。“丫头，你刚才是想说这只镰鼬不对头吗？”
“刚才还不确定。现在确定了。”小凝还紧握换好标弹的*，依旧不敢放松。
“哪里真是奇怪了？”红叶有惊无险。她本想再次向小凝道谢，却发现我俩都盯着那只已经死透了的镰鼬皱眉头。
“刚才我这一刀，应该切断了它的颈动脉。可是这血并没有喷出来。”我略作解释。
动脉血通过心室挤压，是带有很大压力的。以这只镰鼬的体型，颈动脉血至少能喷溅到半人高。可这家伙的血是滩出来的，还带着怪味。就好像是捅倒了死尸上。
“其实那天看到那些照片时，我也猜测是镰鼬所为。只不过有些蹊跷。鬼。你也看出来了。这家伙其实与普通的野兽没多大区别。智力水平并不高。可是它为什么会去破坏那些神像呢？他不是妖怪，阴气结界都不会对它有什么特别影响。”
我马上明白了小凝的缜密心思。当时敌我情况不明，她并不知道我和红叶的渊源，必然不会像我那样信任福田大叔一家。她应该是想拉走我后再与我商量这些事。谁知道我误会了她的本意。没办法，她只好独自离开暗中观察情况。看来，以后还要和她好好道歉才行。
“难道你是说破坏神像的是其他什么东西？”红叶问道。
“可是我也想不到还有什么东西能造成那样平整的断口了。”小凝说。
“那就不会是别的什么所做！”我生硬的吞咽下口水。“叶子，你会用那种检验妖怪真身的法术吗？”
“什么意思？”
“有钟可以打出蓝色火球的阴阳师，用于鉴别人鬼妖怪。”我不得不进一步解释。
“啊！那个！我会用的！我怎么没想到呢？鬼欧尼，你真的是什么都知道呢！”红叶一拍脑袋，然后在身上翻找符纸。
小凝不满的掐了我一把，“你知道的挺多嘛！欧巴！”
额，哪个时期的小凝，吃醋的点都一样啊……
随着红叶不太熟练的结印和吟唱，一小团蓝色火焰扑向地上的镰鼬。
接下来的一幕变得越发诡异。死去的镰鼬开始全身抽搐，然后尸体向上仰躺开来。雪白的肚皮上如同开了天窗。带着厚厚的脂肪层，肚皮分开两半。
三个丑陋的虫脑袋从镰鼬的腹腔中伸了出来……
第一百零二章 债
看见那三个不断扭动脑袋，红叶吓得惊叫一声，连退数步。
“三尸虫？原来这只镰鼬早已经死了，都是它在作怪。可是日本哪来的三尸虫呢？”小凝咬着下唇。
“不好！”我盯着已经失去宿主，还在苟延残喘的怪虫，突然发觉不妙。
“快回道场！”我一刀斩掉三个虫脑袋。
2012年12月22日，这一天永远刻进了红叶的记忆，成了她无法弥补的痛苦，她的世界末日。
她没掉一滴眼泪，整个人瘫软在地上，愣愣的望着蓝哇哇的天空。随着一声无法描述的哀鸣，她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软趴趴的摔倒在地上。
我嘴角不断抽动，握紧黑刀，朝着道场走去。
小凝也抽出武器。
我朝她摆摆手，“这是我的债，你不要插手。让我一个人来解决。你去照顾红叶。”
小凝盯着我的脸，嘴角抽搐两下，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阴沉的点点头。
道场的前院以变成一片尸海地狱，十几具尸体躺倒在四处，皆是一刀毙命。这些人都是道场中福田家的族人。在前庭处躺着三个死去的男人，手中都有武器和符咒。却都被利刃贯穿胸腹。其中一人就是福田大叔……
敞开的屋门可以看到里面，那里也演奏着鲜血与死亡的交响乐。我迈过一具女人的尸体。尽量不去看她的脸。虽然时日不长，福田家的人都已熟悉。他们都是热情善良的好人。都不该有此劫难！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我！
是我把噩梦带到了这里，把痛苦带给了红叶！
我极力搜索着每一件屋子，希望能找到某个躲过这次劫难的幸存者。可是所到之处，全部是猩红的海洋。
此刻，我的心情十分古怪。那种感觉不是愤怒，不是悲伤，也不是内疚。想变脑子里的词汇，都不知道如何形容那一刻的感觉。
我踏出的每一步都觉得飘忽不定。整个人好像被线提着，脑子明明什么都没在想，身体却自动挪着步子，走向这次旅程的终点。
就是那晚大笑镇鬼的房间。我知道是这里，封印仪式应该也是要在这里进行的。
然后我就看到了那个日本新娘。她手里握着的苗刀还在滴血。
她面无表情的盯着我。她在等我……
而我紧紧抿着嘴唇，我也在找她……
在三尸虫现身的那一刻，我才发觉诱发这次裂缝的元凶是我。这么说一点都没错。因为她是被我带到这个时代的。
鬼列上，我遭遇了这只寻仇的刀魂。意外的穿越事件，不仅让我回到了五年前，它也一并跟着我来到这边。在青木原，杜雨凝救了我一命。之后我便进了神隐乡，她没有找到向我复仇的机会。没想到她竟会又盯上了红叶。
神隐乡一系列事件闹得我焦头烂额，早把刀魂的事忘到了脑后。直到看到了那只镰鼬肚子里的三尸虫。一切都说通了。小凝分析的没错，镰鼬不是妖怪，不会故意去破坏那些神像，封魔圈的崩坏对它没有任何好处。或者，它野兽的脑子里只有生存本能而已，根本不会做出这种行为。
这一切全是她干的！
就和哈尔滨时一个样子，刀魂她利用三尸虫。不仅破坏了那些神像，也成功的吸引住我的注意力，完全没留意到她会在附近。
现在，她就这样站在我面前，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手中握着那把崩了刃的苗刀。
她这是在等我！她知道我会自己送上门来！
没什么好讲的。
今天我不能再逃了。我也不能输。输掉就代表着死亡，可我绝对不能死在这里。所以，这一次我只能赢！杀死她，斩断她的本体——手中的那把苗刀。
红了眼的厮杀没什么好讲的。我脑子一片空白，没想过一招一式，完全是靠着身体的动作在劈砍。而她从容的应接着我的每次刀锋。
这个刀魂已经不能看成是一般的器物灵了。她的强大可能是当初的那个画皮都无法匹敌的。白刃交锋，我才更清楚的感受到则一点。
可是她只是防住我的进攻，却不反击。完全不像在鬼列上那般神锋无影。她好像在等待着什么，每次出手都显得心不在焉。又一次我无疑露出明显的破绽，她顺势劈下，本来我是避无可避的。可不知为何，中途好像失了志，刀刃翻转，硬生生用刀背把我抽了出去。
不论她在想什么，这对我都是好机会！如果只是这样，我可以除祛她！
这是场毫无看点的战斗，就好像老师在教一名不成器的学生。就算她不用全力，我还是无能为力。我有些闹不懂，明明用的是黑刀，明明刀魂的本体就是那把苗刀。可是短刃相接数百次，黑刀都不曾把它砍断。
突然，刀魂毫无情感波动的脸上竟然有了变化，她的眼睛猛然睁大，就好像一只昏睡的人突然惊醒。而后，她的动作明显积极了起来。一个不留神，刀魂变手换刀——这很不公平，苗刀和她的身体相通，长刀直接没入手中，然后刀刃又从另一边的手心中伸了出来。
她这一招出其不意，直接把我手中的黑刀挑飞出去。随后一脚把我踹倒，后背在地板上滑行数米，直滑到门边。
刀魂毫不迟疑，秉刀直进而来。不过一把更长的兵刃把她挥砍而来的苗刀挡了回去。
红叶双眼通红，手中握着那柄长度等身的草薙剑。
“鬼怪！”她咬着牙，拖着长剑迎了上去。
“你还活着吗？”小凝拉我起来，小声说：“鬼，是那个追杀你的……”
我点点头，“丫头，叶子打不过她的。”
小凝撇了下嘴，什么都没说，她拾起黑刀，也加入了战局。
我倚靠在门边，身体完全脱了力。只能看着三个女人打在一起。
红叶疯狂挥动着青铜长剑，剑锋扫过入眼的一切，有几次小凝都差点被误伤。
刀魂好像很不擅长应对草薙剑，尽量闪避而不与之对刃。
转眼间数百回合转过。小凝抓住机会一刀看中刀魂的小腿。伤口处喷出一股黑气，她一个踉跄。与此同时，红叶迎头劈下。
刀魂无奈挥刀接招。
草薙剑不偏不倚，正好劈中了苗刀刃上的那个缺口。
“咔嚓！”
完全出乎料想。苗刀应声断成两半。
草薙剑在刀魂胸口划开了半米长的口子。虽然没有出血，伤口也没有愈合。
刀魂倒地，而这段的苗刀落在一旁。
一股黑烟从日本女人尸体的伤口出喷出，略略的能看出模糊的人形。
这怪物果然成了气候，本体被斩断竟然还在苟延残喘。
“福子，抓住她！”我几乎是下意识的下达了命令。
三条墨线从我衣服口袋中飞出，形成符文锁链缠住那团黑气，将她硬生生拉进了我的口袋。我从中拿出套娃，分量确实重了不少。
红叶瞪着躺在地上的死尸。手中长剑落地，人又昏了过去。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也如同丢掉了魂魄。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又在做些什么。
然后我和红叶都被送进了医院。我俩身体无碍。不过精神状态却不能说哪一个更糟糕些。
我在医院住了三天，这期间，所有麻烦都是由小凝处理的。
福田道场的事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日本的警部也是奇葩的存在。调查案子时竟然还请了东京有名的神官协助。后来听说那个被刀魂附身的日本新娘原来也是个日本有名的都市传说——新装女。
不明白刀魂为什么会选择杀掉同类来附身。也许这样会让她更强大吧。
反正在这个奇葩的国家，一个怪谈的泯灭就是造就更多怪谈的诞生。
我并不知道这个案子最终变成怎样。因为我精神状态一直不太稳定。前来做笔录的警部也认定我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所以并没有多问什么。
小凝告诉我。封魔阵最终还是失效了。就在我入院的第二天，福田道场后院的一股地下温泉爆沸喷发。泉水成血红色，一日时光才慢慢褪去。日本专家称是地下水脉中含有大量铁元素所致。
小凝叠着眉毛向我解释。“那条水脉应该也是封魔阵的一部分，裂缝就出现在那里。封印仪式没有照常进行导致裂口越来越大，最后整个局都天破了。”
之后的日子里，日本连发地震，不过对于岛国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我们要回去了。”小凝坐在我的床头。
“这么快？”我以为还要等些日子的。
“闹出这么大的事，日本已经不安全了。而且，我们的身份很是问题，等到他们警方查到我们时，就不好走了。”小凝耸耸肩，“明早，老爷子他们会来。你也准备一下。”
我点下头。这一趟无关的麻烦参与太多，正事却还没办。
“丫头，我想很红叶告个别。”
“她……”小凝表情复杂，最终叹了口气，“她在其他的房间。你自己去吧。”
然后，我便站在了那个病房前。
这一刻，脑子里乱得要命。
我不知道要和红叶说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说。
我只知道，接下来的事我必须要做，也非得得到她的帮助才行。
所以，我还是敲了敲那扇门……
第一百零三章 生神神殿
我敲了敲门，那边并没有回答。
我询问过往的护士，对方十分客气的告诉我，病人需要休息，如果想要探望，还是要和病人的主治医生商量。
我犹豫一下，最终还是转了下门把手。
门没有锁，我轻声进屋，关上了房门。
红叶完全没有注意到我。她半靠在枕头上，望着外面的天空。才几天没见，我却觉得她消瘦了不少。这也难怪，离开时碰到医生，我才得知，她这些日子粒米未进。
我走到她床边。她还是望着天。仿佛是整个人都融进了那苍蓝色的天空中。她的目光如此空灵，如同童话中的精灵。
我随着她的目光，也不自觉的望向天空。冬日的天格外的蓝，漂浮的云彩薄如轻纱，如同是一片一片的粘在上面的。这样的精神的确让人着迷……
“你什么时候来的？”红叶问我时，我还在沉迷于那一望无际的蓝色里。
“啊！”我回过神来，“有一会儿了。”
“那上面很美，是不是？”
“嗯。很美。”我知道，红叶是在说头顶上的天空。
“他们都去了那里吗？”红叶望向我时，眼睛已经湿润了，“他们都成佛了，对吗？”
“是的。他们已经成佛了。去了另一边。是很美的地方。”其实他们都要去神隐乡，然后坐上那列海上电车去往奈落。不过这样残忍的答案我怎能说出口呢？
“那真是太好了。”红叶甜甜的笑了。眼里的泪水却已经连在了一起。
我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我真的不会安慰人。这个时候，我来这里确实是多余的。
“叶子，你感觉怎么样？”又过了许久，我打破了病房中的沉默。这种沉默让我很不舒服。
“谢谢。我真的很好。你不必担心我。”红叶又是平和的一笑。
沉默……
我真的不知道再如何开口了。然后我俩又看起了天空。
直到空中几片松散的云朵被风吹到了视野之外的什么地方。红叶转过头来看着我。“鬼欧尼，你有话要和我说吧。”
我很想摇摇头，然后径直离开。可我却没能那样做。小凝还在等我。此刻我必须狠下心来。虽然我知道，这么做很自私，会把她刚刚开始愈合的创伤强行扯裂，可我还是要这么做。
“叶子。封魔阵破了……”我挑起话题。
“是。”红叶的答话依旧毫无波澜。
“其实……东京的封魔圈除了困住妖魔外，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作用。你知道……吧？”
“它是为了封印地下的那扇地狱之门。”红叶缓缓坐直腰板，把脸转向了我。“你是要问那扇门的位置吧。”
我有些惊讶，红叶竟然会猜到我的意图。“是。”
“你想去门那边。”红叶表情有些古怪。
我点点头，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又摇摇头。
“鬼欧尼，其实就在昨天，凝小姐也来找过我。问了同样的问题。”
我又愣了一下。没搞懂小凝这是要闹哪出。
“她告诉我你肯定会来找我的。她知道那扇门很危险。所以她拜托我不要告诉你。”红叶将双手十指相扣。“我也已经答应她了。”
我看着她认真的表情，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累了。“我能坐一会儿吗？”
红叶移开腿，让我坐在她身边。
“你既然答应她了，那为什么还要问我原因？”
“我想你一定会有很特别的理由来说服我的。”
“嗯。”我微微眯上眼睛，“我……要去救个人。”
“是朋友吗？”
我想到小凝，想到她和奔波霸说的那番话，想到我俩这两年来的快乐生活。“不是。是家人。”
红叶听到我的话，嘴唇不住的颤抖起来。然后，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的撕心裂肺。我将她放到自己的胸膛上，让她尽情的哭泣。这是她失去家人后，第一次放肆的哭声。
天边泛起了红丹丹的夕阳。这一天也就要这样结束了。
我听了红叶和我说了许多她和父母，亲友的琐事。她哭一会儿，说一会儿，然后又说一会儿。不论是欢笑还是争吵，是表扬还是说教，此刻都是最珍贵的宝物。
最后，红叶讲累了，也哭累了。她躺在我怀里。“鬼欧尼。我告诉你门在哪里，不过你要答应我。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我点点头。
“你要好好答应我。”红叶伸出小手指。
我用小指勾住她的手指。“你放心。我一定会活着回来见你的。”
红叶笑了。然后合上了眼睛。
回到自己的病房时，小凝还坐在床边。
“她还是和你说了。”
“嗯。我是一定要去！”
“那我和你一起去！”
“丫头，你得留下来。”我咧嘴一笑，“今天晚上，委屈你替我装一夜病号吧。等我明早回来。”
“你可要早点回来。本宫可不像吃医院的早饭。”小凝挑了下嘴角，却笑得很勉强。
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一探身，吻上她的嘴唇。
“这算什么？吻别吗？”小凝竟然没有生气。
“我只是再说晚安。”我整理行装。“睡个好觉。明天一早你还要带我见岳父呢！”
“滚蛋！”
离开医院，夜色完全将我吞没。我在路边的小酒馆里简单的吃了一份定食，我还破格喝了一杯生啤酒。想到接下来要去做的事，心情还是很难平静下来。
东京地下有一座神社，供奉着那位生神大人。“门”就在生神神像的下面。不过那座神社的位置比较麻烦。因为它正好处于地下铁东京站的位置。
红叶其实也不确定，这些都只有历代族长和其继承人才知道的秘密。这一代的族长自然是福田正太，而其继承人则是红叶已经死去的哥哥。红叶只是从哥哥的只言片语中得知了这些。
虽然红叶这样说，不过她话语肯定，应该不只是听闻那么简单。我挠挠头，可是在地铁站里怎么可能会有一座神社呢？这是我怎样都想不通的。
然后更让我想不通的是，东京站这么大的站点，竟然就只有一条地铁线路通过。我不得不从山手线倒了jr地铁线路，将近一个多小时才到了东京站。
这是我第一次来东京站。好吧，我是自来熟了。和我想象中的区别不大。犹豫是工作日，人多的离谱。我中规中矩的买票等车。
呵呵，真的和我想象中的一样呢。站台上真的就只有铁轨和进站的地铁。我拦住一个上班族寻问生神神社怎么走。他摇摇头，说并没有听说过。我接连问了好几个路人，当衣着光鲜的女人得知我要在车站内找神社时，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我就这样送走了一拨又一拨的旅客，却是丝毫没有进展。
“主人。”福子还真是我的福将，总会在关键时刻出手相助。
我满心激动的问：“福子，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对不起。”我很不喜欢日本人动不动就说“斯迷嘛赛”的习惯，特别容易让人心里一凉。“不是我。是她知道去那里的方法。”
“她？”我一开始还没听懂，而后就知道福子说的是刀魂。
我皱了一下眉头，不知道是不是陷阱。不过，“她怎么说？”
“站内的一个立着维修牌子的洗手间，那里便是神社的入口。”
这听起来倒不像是个陷阱。
然后我问路的方向就从神社变成了卫生间。当路人得知我要找一个不能用的卫生间时，他们又露出了那种我熟悉的眼神。
站台的二层拐角，我找到了那个卫生间。绕过门口的牌子。里面的结构和普通的公共厕所没什么两样。如果硬要说区别的话，就是它的确是坏了。男厕的地面积满了水，我踮着脚尖走进去。探索了每一个隔间后，我终于确认——自己被耍了。
福子让我把套娃那在手里，然后她放出数条墨线。可是那些线条一遇到水就化开了。
“对不起。我也没办法了。”
我叹口气。“问问她怎么说？”
“她说放她出去，她可以带路。”
“就对不行！”我立刻否决掉了提案。虽然这只刀魂本体毁坏，现在也就只是智也君那般的状态。可谁知道她又在打什么算盘。
福子十分出奇的提出了反对意见。“主人。她说她之所以会破坏封魔阵的封印，也就是为了打开这个入口。我觉得这应该行得通。”
尽管福子这样说。我还是有些犹豫。
“我会用锁链锁住她的。”
我这才安心下来。
一团浓黑色的烟雾从套娃中飞了出来。就好像是过去工厂中的大烟囱冒出的废气。
烟雾慢慢形成人形，在厕所里飞了一圈后，停在了最里面的隔间里。
一只透明的手从黑气中伸了出来。那手纤细美丽。可是我也知道，那只漂亮异常的手上沾满了鲜血。
刀魂伸手按在墙上，与此同时，灯光突然熄灭，周围的一切都随之变成了混沌的黑暗。
糟了！我忙掏出手机，点亮闪光灯。然后眼睛就定格在了面前的神社上。
“就是这里了。”刀魂说完这句话后，便又回到了套娃里。
我深吸一口气，走向了正殿。
第一百零四章 门的另一边
生神神殿比在青木原的那个御神殿还要小一些，里面也没有常见的那些红绳或是铃铛。殿正中便是生神的神像，有着与我见过的那些面具一般无二的面孔。神像身高六米，站姿威严，左手伸至身前，五指大张。右手成抓握状，放于腹侧。
我砸着舌头。神像做工略显粗糙，上面也没有外镀保护层或涂有漆皮。只有面孔眉眼格外分明。他右手中应该是握有东西的。不知何故遗失了。
我对着神像毕恭毕敬的拜了三拜。
其实在医院闲暇之时，我曾询问过小凝关于生神的事情。出乎意料的是，小凝也会有一脸懵逼的表情。她竟然同我一样，从没听说过生神，还问我是不是保佑产妇的神灵。
按红叶的说法，生神应该是个很伟大的神才对，供奉信徒更应不计其数。可是简单的搜索一下，我却没发现一个关于生神的神社。给我的感觉就是，这位即其伟大的生神大人其实就只有福田一族在信奉而已。
这就有意思了。按我的经验来说，只有某些秘密教团或是极少数人信奉的神，多半都会是邪神。所以，这让我对这尊生神大人加了十二分小心。
据红叶说，门就在生神神像的下面。可我要怎么做？难道要推开他吗？
虽然觉得有些不妥，我还是犹豫的推了推石像。的确是石头塑的，根本不是一个人就能移动的。
“主人，石像后面有暗门。”福子说完后又补充道：“是她告诉我的。”
这让我觉得十分费解。不知道这刀魂还在打什么鬼主意。竟然多次主动帮我。可能是我们的目的相同吧。不过，我心下冷笑一声。就算她打好了算盘。我也不会让她得逞的。等找到地狱门，她就可以和这美丽的世界说拜拜了。
我绕到生神神像后面，细细敲击着神像。这个刀魂还真是挺了解的。神像底座的部分是中空的。里面别有洞天。
这道暗门的机关做的极其简陋。或者说，它本来就没有机关，只是因为年代的关系，入口被尘土掩盖住了而已。我很快就清理出了暗门的轮廓，然后用折叠铲从一侧撬动。撬出缝隙再换另一边，如法炮制。
其实这根本算不上门，只是用一块石板封住了洞口而已。洞口很小，就比我老家墙角留的狗洞大了两圈。我趴在洞口，用战术手电朝里面照去。原来里面的空间很大，下面有一片缓台。手电光照射的尽头，能看到蜿蜒向下的石阶。
我随即朝着洞里扔下两根荧光棒，就着萤火的微亮，开始费力的往里面爬。
我很庆幸，在医院的几天基本什么都没吃，肚子小了不少。否则卡在一半，可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理了。
好不容易挤进洞口。我坐在缓台向下的石阶上，点了根烟。
每一口烟雾都是弥足珍贵。想想差不多有一周没抽烟了。这可能是我最成功的一次戒烟行动吧。望着如游蛇一般下盘石阶。我不满的撇撇嘴。他大爷的，不管哪里的“门”都要在地底下吗？这回要是再塌了，洞口那么小，我可跑不掉了。（官方吐槽，最为致命。）
吐出最后一口烟时，烟蒂都要烧着了。我有些不舍的把它掐灭。站起身，看了眼烟盒，里面剩下不到十支，现在可是抽一根少一根了。
可能是由于从地铁站进到这里的缘故，门的位置并不深。只走了不到十分钟，我便看到了那扇门。
不过这次门的样式可与鬼门口子或者是血沙漠中的门全然不同。门上并没有出现那些表情绝望的人脸。而且大小也只是家中普通门板的大小。门上有一个不知是什么材质的门环。而且这扇门是躺在地面上的，就好像是自家地下室的那种向上开的拉门。
我盯着门环，犹豫着要不要敲一下。或者喊上一声“芝麻开门”，看看会不会跑出来七个小矮人。
“开门需要一个祭品。”声音是从套娃里传出来的。我知道这是刀魂的声音。
我将套娃拿到手里，“你连这个都知道啊！”
“我还知道，我就是那个祭品。”就算说出这样的话，刀魂的声音仍旧是毫无波澜。
“呵！”我嗤笑一声。“那么，永别了！”
我将套娃放到门上，命令福子将刀魂赶出套娃。可还没等我开口，一团黑气便先从套娃中冒了出来，直接没入了门板之中。与此同时，我隐约听到那团黑气中传来刀魂极轻的声音。
“小白。永别了……”
“什么？”我惊呼一声，不过那团黑气已经完全被门吸了进去。门板没有出现人脸或者苗刀的形象。不过门确实开始缓慢打开了。
我盯着门缝中溢出的白雾。脑子里却是在一遍一遍的说服自己。刚才一定是听错了。她怎么可能知道呢？那一定是错觉！
刚刚的那个刀魂，似乎说了一声“肖白”。可是，她为什么会知道我的真名？！
门已经向内展开到一个人能通过的宽度。这让我不得不先放下脑子里的疑问，准备接下里的行动。
我先检查了一下随身的装备。确定无误后，将套娃放到下来时的最后一节石阶上。
我告诉福子：这可能是我的最后一个命令了。如果我今晚没能从里面出来，我们间的契约便可以解除了。你不再是我的式神，以后的去处也随你的心意了。
福子什么也没说。只是套娃冰冷的温度告诉我。如果我回不来。她可能会永远等在这里。
一切就绪，我抽出黑刀，走进门里。与其说走，还不如说是眼睛一闭跳了下去。
经历了这么多离奇古怪的经历，最后，我终于也走进了这扇门，去到了另一边的世界。
我不知掉自己到底算不算到了门的那一边。四周都是无法驱散的白雾，就好像被一片云彩吞掉了一般。这种感觉很诡异，明明是跳进了地面的门里，身体却感觉不到坠落。
我伸直胳膊，极力的摸索，却什么都没摸到。嗯。与其说是没摸到，不说是没有触觉。不只是触觉，身体的其他部位也是一点感知都没有。就好像自身就只剩下了大脑，所有的动作，眼前的白雾都只是脑子中的幻想一样。这就有点像“清明梦”。意识是醒着的，可是身体依旧在睡觉。
可是它又与“清明梦”截然不同。我就连梦里的自己也完全感受不到。就好像自身的存在都消失了。
我不由的开始思考：我真的是存在的吗？
这绝对是个哲学问题。
什么是存在？如何感知自己的存在？有人说感知到这个世界同时能够给予反应便是存在的证明。那么现在的我一定是不存在的。因为周身上下完全没有感知。可我又在不停的思考。
笛卡尔说，“我思故我在。”如果是这样，那我为什么会思考。这种“思考”真的来源于“我”吗？我又在哪里？又是什么？我可能只是一段被复写的死循环程序。来掩盖我并不存在的事实。
其实我根本就不存在。过去不存在，现在不存在，未来也不存在……
“鬼！”一个声音在我脑子里转了三圈，刺痛了我那迷糊的大脑里的每一个神经元。
那声音不是从外界传来的。也不想福子和我交流时的那种心电感应。更像是潜意识中突然多出来的一种想法。可就算是个单纯的想法，依旧是那样亲切。那是小凝的声音！
“你就不能想点有用的东西吗？难道穿过那扇门就是让你来找存在的！”依旧是小凝的声音。不过已经不像是刚才那般不真实了。我已经可以分辨出这个声音的来源绝对不是我的脑子。因为我自己绝对想到她提出的下一个问题。
“有那个功夫，还不如想想怎么把你的不举治好喽。”
我那方面可是很健康的。我如此一想，便感受到了下体的冲动。
“呵呵，男人果然都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小凝声音中满是不屑。
“行了。你现在听我说。先想想你自己，想想你受过的伤，哪一次感觉到了疼。”
“哪一次都疼……”我这样一想，便感到了周身的一阵刺痛。然后身体就有了知觉。我开始感受到身体的重量，感受到冰冷的气温，也感受到了最讨厌的疲惫感。
“现在，听听周围的声音。你听到了什么？”
“好安静。什么都听不到。”
“那就对了。这里本来就很安静。”
“……”
“好了。现在，瞪大你的狗眼，看着老娘！”
我身体猛然一震。眼前白雾散尽。我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抱着胳膊，铁青着脸。
“丫头，是你吗？”我激动的扑向她，却被毫不留情的推了回去。
我惊奇的环顾四周。周围是一层薄薄的白雾，笼罩着一片漫无边际的花海之中。
“这里是哪里？”
“你说呢？”小凝依旧没有个好脸色。
“这就是门的那一边吗？天堂？地狱？”
“呵呵。那就好了。这边是永恒！”小凝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身体。
然后我看到她的衣服上染着一片鲜红。小腹上留着被子弹打中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