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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知闲闲     烽火逃兵txt下载     烽火逃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76章 一次变两次

    第二次进攻来了,伪军,兵力一个连,仍然出现在九连阵地东南方,百余人影散漫地行进成一大片,在阳光下蹚着膝高草,远远像是悠哉于绿色中的牲口群。.M除此之外,安静无风。

    观察哨报,敌人距离不足一里。

    这次,九连阵地上没人紧张,因为之前经历过一次,而且之前那是鬼子;战士们继续躲在散兵坑里低姿态干活,一个个的汗流浃背满身土,阵地已经有了雏形。

    这次,胡义没有懒洋洋躺在罗富贵的坑里望天,而是出现在了距敌最近一侧的阵地,抄走了马良手里的望远镜,举朝东南。

    一个连,伪军不会只来一个连,胡义的眉头皱得比刚才更深,因为伪军出现的时间比胡义预想的要快,这应该是分散于伪军中的少数鬼子起了督促作用。

    “哥,你怎么

    “伪军应该是刚到,主力在休息,这仍然不是正式进攻。”

    “如果是这样,二百米三排枪也许就能把他们打回去!”

    虽然也是试探性进攻,可伪军不是鬼子,更不是鬼子骑兵,如果不打,他们一定会直接爬上阵地来。

    “让他们多晃悠会,放近点。”

    “手榴弹距离内?”

    “手榴弹距离外。不带机枪。”

    ……

    接近敌人的过程是个心理煎熬的过程,尤其是长途行军后的这些伪军仅仅休息了十分钟,腿仍然是酸的,每向前方那个阵地接近一步都如灌铅。在阳光下,前方是个缓缓的坡,已经可以坡上那片新翻出的土,却任何一支摆出来的枪。

    忍不住开始干咽口水,背驼得不能再驼,腰弯得不能再弯,攥着步枪的手心里全是汗,默默祈求老天:八路已经跑了,前方这片阵地只是八路糊弄鬼子的障眼法;不是都说八路能上天入地么,希望这是真的,也许这就是真的!

    啪——

    听起来格外响亮的一枪突然打破了广袤的寂静,突然打断了伪军心中的祈祷,那一刻,空气中其实疾飞着两颗子弹,一颗友坂步枪弹飞出了四四卡宾枪枪口,转瞬飞越了七八十米距离,直接冲进了夹杂在伪军中最显眼的那个鬼子眼眶;一颗飞出马四环枪口的毛瑟制式步枪弹,也飞向夹杂在伪军中最显眼的那个鬼子,恶狠狠地撞进鬼子胸膛。同一目标同一瞬间,中了两枪,还未及倒地,便已死了。

    四五十支步枪突然散布出现在八路阵地上,枪声猛然大作;百余伪军凌乱向前卧倒,仓惶还射,并伴随着大量下意识走火,导致一位背后中枪。

    “给我打!狠狠地打啊!”

    在一片枪声中,这声音听起来更像是歇斯底里的叫唤,身处进攻队伍最后方的伪连长,趴在一尺多高的疏草里头都不敢抬,命令喊得倒是很清晰。

    惨叫声开始接连出现,有伪军掉过头来拼命往回爬,处于后方的某个鬼子偏转枪口,扯嗓子喊了一声鸟语无效后,对着后爬的伪军就是一枪,将一个伪军当场正法,然后拉拽枪栓让下一颗子弹上膛,铛地一声金属脆响,姿态不够低的钢盔立即震跳起来,随即又一颗子弹击中了鬼子肩膀,随即又一颗子弹飞来,那鬼子趴在草里已经不再抽动了,又一颗子弹呼啸着嵌入他身旁的土中。

    一挺伪军机枪匆忙叫唤了半个弹夹,便不再响,附近几片断草翻翻落。

    ……

    枪声仅仅持续了几分钟,第二次进攻便匆匆宣告结束,伪军溃了,在一声声零星射击的枪声之下抱头鼠窜,不时有奔逃者跌倒,或者中弹,无人管顾。一口气溃出二百米,八路的冷枪才彻底结束,退至距离四百余米,才精疲力竭歪倒成一片,不再动了,丢掉了兵力将近一个排,混编在连里的四个鬼子一个也没回来。

    九连阵地上,四个战士挂了彩,其中一个正被何根生的血手死死地按压着,明显不行了,两腿本能地踢踏着,做死前的不甘挣扎。

    有战士静静地一切,有战士躺在自己的散兵坑里往枪托上刻线,也有战士向周围吹嘘着他刚才的战果;小红缨朝唐大狗扬沙子,愤怒地强调她开第一枪的权利!唐大狗根本不在意落在他身上的沙土,狡辩称他那是走火了!

    罗富贵没兴趣知道敌人伤亡多少,对伤员那边的声音也无动于衷,只是不停地偷瞟胡义,可是始终也没见胡义的眉头舒展,于是这熊的眉头也无法舒展,改为搂着他的捷克式轻机枪望天,可是那刺眼的阳光仍然那么高,根本不见偏。

    这是下午一点半,天气仍然好得无风,也无云。

    ……

    伪营长再次来到躺在草地上晒阳光的骑兵大尉面前,支支吾吾汇报战况。

    大尉似乎没兴趣听:“既然你的人都休息得差不多了,就该做事了。八路就在那,该怎样打不用我教你吧?”

    于是,伪军立即开始筹划新一轮进攻,先前溃退的一个连在八路阵地东南四百米距离位置就地休整。休息结束的三个连在伪营长带领下离开骑兵临时驻地向西运动,到达八路阵地正南方后留下两个连,这次将以这个方向用两个连向北做主攻;余出的一个连继续往西绕,从西面进攻八路阵地做助攻。

    一主一辅正侧两面同时推,再标准不过的打法,谁都会!

    ……

    “正南,敌人正在一里外集结。一部正在西绕,约一个连!”

    这声音不是来自观察哨,而是马良在对胡义汇报,战士们重新静了,忍不住探头朝南回敌人才是正儿八经的要进攻了,于是纷纷查验枪支状态,或者自觉地数子弹。

    胡义接了马良递来的望远镜,朝南观察,之后镜头西转,细致地观察了两分钟,突然命令:“让二排和三排都到这边来,陈冲监视西侧。”

    原本是三个方向均匀散布兵力的阵地,战士们开始移动了,北面的二排和中间的三排全都出了坑,纷纷跑进一排阵地,扎成了一堆,不理解为何要这样,连马良都不能理解,这突然增加了兵力密度的一排阵地满头雾水。

    胡义没兴趣多解释,望远镜镜头始终观察着正在向西运动的敌人,他知道,那是助攻方向,他也知道,助攻方向的敌人到达位置停止后,就是两面进攻同时开始的时间。

    有人以为,守阵地毫无技巧可言,只需决心。

    望远镜镜头中,敌人的助攻连终于止步于正西方向,于是胡义重新把镜头转向南方,五百多米外,两个伪军连已经缓缓摆开,开始迈步向前了。

    “开火!”

    “……”

    “我说现在开火!九连全体,包括所有机枪!”

    五百米呢,根本瞄不清目标,可是端着望远镜不撒手的连长重复强调了开火命令,相互瞪眼的战士们终于清醒过来,难得一见地各自把步枪表尺调为远程,架上开瞄。

    “哥,你这是……”

    “要让主攻方向的敌人慢慢爬。去告诉陈冲,西边的敌人不要打,放得越近越好。”

    马良终于有点懂了,主攻方向的敌人度变慢,助攻方向度不减,这场两个方向的协同进攻将会演变为先后两次进攻,毫无协同可言。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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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7章 本末倒置

    伪军根本没经历过这个,一里远啊,刚要出啊,空气中居然有弹道呼啸而过?是错觉罢?附近又有弹道入土?这可就不对劲了!突然有人叫唤了,原来前方的枪声真是往这里打呢!这根本不是幻觉。.%M

    主攻方向两个连,才出,全趴下了,没见过这样打法的八路,细听声,弹雨并不密集,可大家还是不愿站起来;散布在队伍中的几个鬼子胆子大得多,只是猫着腰,朝四周挥舞刺刀,示意必须前进。

    威胁之下,终于不情不愿地重新站起来,结果又有人捂着突然飙血的伤口倒下哭嚎,于是全体又趴下,气得鬼子当场举枪,把那惨叫连天的伪军伤员直接击毙,噪音消失了,伪军们不得不继续向前,一个个腰弯得要多低有多低,恨不能把脑袋缩进脖子里,步步往前蹭。

    四百米,又开始出现伤亡,倒下三四个,这回趴下的伪军们死活不愿意站起来了,索性从这就开始改匍匐,往前爬。

    几个鬼子肺都气炸了,再次挥舞刺刀恫吓威胁。

    铛——

    这声音听起来清晰又刺耳,一个鬼子懵懵然近转向他的目光,呆呆摘下了他自己的钢盔拿在手里,脸上露出个幸运的傻笑,但那笑容还没来得及全部绽放,他便猛地一震,被又一个呼啸弹道击中,直接栽倒。

    哗啦一声,这次连那几个嚣张督战的鬼子也趴下了,没想到,八路居然也有好枪法,天天撵着几个游击队打治安战,相当于跟臭棋篓子下棋,警惕性已经低得可怜!

    过了三百米距离线,这些伪军居然不想再往前爬了,这些八路全是三八大盖啊!枪法还都不差,只见过鬼子在这个距离上虐待八路,这回成了八路在这个距离上虐待伪军,更关键的是,一个鬼子正在前方惨叫哀嚎。

    九连阵地上已经基本恢复了原布局,一排阵地上只剩有三位编外闲人,胡义临时接手了三排的捷克轻机枪,偶尔在点射;小红缨贼头贼脑地搀和在一排战士里也没撤回,偶尔放冷枪;唐大狗正在持续射击,一次次拉动枪栓,并且扯着狗嗓子在疯狂叫唤,得了狂犬病一般。

    “谁特么也不许打我的目标!”

    “他是老子我的!”

    “谁要敢打他就是跟老子不共戴天!”

    “我特么让你再爬!”

    “我特么让你再动!”

    在唐大狗的步枪准星里,一个倒霉鬼子身处在倒霉的绿色稀疏范围里正在惨叫,伤口不止一处。

    啪——

    又一股血溅,那血淋淋的鬼子肩侧中弹。

    啪——

    又一股血溅,那血淋淋的鬼子被打穿了脚面。

    唐大狗的每次射击宁可瞄得外偏,宁可打不着,也不舍得瞄正,只往目标轮廓边缘打,一枪又一枪地没完!

    不止伪军,九连阵地上有些战士也,虽然目标细节,也知道目标有多惨,大狗这是疯了么非揪住那一个鬼子没完没了?他到底要在那一个目标上浪费多少子弹?连长为什么不管?

    一个鬼子终于去了,撇下步枪站起来冲向受伤的同乡,并愤慨着,怒骂着,越过一个又一个趴在草里不敢动的懦弱伪军。

    那挺偶尔点射的捷克式轻机枪突然连续咆哮起来,那原本冷漠的零星弹道突然变成了一条毒蛇,卑鄙地追向这个拯救目标,刺眼的阳光下不见弹道,却听得到横扫而过的无情呼啸,断草不停飘。

    于是伪军的三挺轻机枪也突然开始叫唤,朝八路阵地上疯狂倾泻;于是八路阵地上的射击频率再次加强,伪军们也匆忙趴在草里还击,枪声再次大作。

    弹雨交错之中,勇敢的拯救者总是能到达伤员身边,上苍怜见,那鬼子真的摆脱了机枪手的魔掌,光辉在阳光之下,观望中的其他几个鬼子即将泪目,怎知道,有一个更卑鄙的家伙梳着可恶的马尾辫,猥琐在不起眼的角落,眯着作恶多端的大眼正在步枪准星里静静等,她在等待勇敢的拯救者停下脚步的那一刻,然后让这一幕变得更加可歌可泣。

    ……

    陈冲排负责西侧,到目前为止一枪没放,全缩在散兵坑里等待,虽然地形落差不大,这阵地起码也能算是高位,留下个观察哨便能掌握态势。

    陈冲排的装备不如九连,拒止能力也不如九连,但他领到了第一场硬仗任务,不需要射程,不需要精度。

    陈冲已经上了刺刀,手榴弹后盖也拧开了,能做的只剩下攥着步枪紧张地等待,在王朋连,陈冲已经是战斗经验最多的一位,尽管他这个排长总是一副天然呆,九连之外根本没人敢笑他!

    “排长,连长说要咱们把敌人放近了打,是要放到多近?”

    “手榴弹范围内。”

    那战士干涩地眼下口水,不再说话。

    不想多说话的陈冲不得不又说:“想当初,九连还是九排那会儿,我还在梅县的城墙上跑过呢!那时候……我是班长。”

    不长眼的流弹偶尔飞过陈冲排阵地上空,一个人影突然窜进了陈冲所在的散兵坑。

    “秦指导?你怎么过来了?”

    秦优将手里那支来自重伤员的步枪晃了晃,靠着陈冲身侧坐下:“我来给你当兵。”

    “可是……”

    “闭嘴!没有可是!怎么个个都想跟我说可是?”

    于是陈冲无语,这哪是当兵的?这明明是对娘家人不放心呢!

    “用不着担心。我不会干涉你指挥。我是受不了骡子那个没出息的熊货了!”秦优从衣兜里掏摸出半截掐灭的皱烟卷,吹了吹沾在烟上的土叼上嘴,又开始满身翻找火柴,他并不是来做监军的,只是知道,陈冲这里将会有一**风骤雨,所以他希望他也在这。

    ……

    南面枪声不绝,时疏时密,西面的进攻却是一路顺利,完全无阻,伪连长不是没面攻击受阻,实在是水平有限,外加利欲熏心,被西路的顺利形势冲昏了头,反而拼命督促加,不停地对身边弟兄们许以功利:成功就在眼前,只要上了八路阵地,鸡犬升天!

    越冲越近,已经完全八路这方阵地,伪军们手里的步枪越攥越紧,有的开始拽出手榴弹,突然波手榴弹从前方飞起。

    西侧战斗转瞬开始,连预兆都没有,直接是手榴弹开场,接火距离不到五十米,仿佛整个世界都开始震颤。

    前排伪军湮没在一次次腾起的硝烟里,后面的伪军开始向前还投,于是八路的西侧阵地也被一次次腾起的硝烟弥漫。

    “冲啊!”

    没有不可能的事,伪军真的冲锋了!只是把腰弯得格外低,不时惊慌摔倒再爬起,硬着头皮,仗着一次次爆起的手榴弹烟幕和落土为掩护,认为八路一时半会儿自己,认为冲上去就赢了。只要冲上去,八路怎能不溃?这是伪军们想当然的换位思考,毕竟他们不是梅县的治安军,对手一直是游击队。

    伪连长跟在冲锋队伍后方拼命挥舞手枪,形前方即将创造辉煌,紧张的表情终于松弛开来,擦把额头汗,视线无意间往北瞥,立即又瞪了眼。

    八路二十余,提着刺刀拎着手榴弹,正从北面横向抄来,其中一个身大如熊的家伙老早就卧倒在草里开始架机枪。

    不是守阵地吗?还带出窝来的?伪连长歪着脖子透心凉!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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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八章 第五次酝酿

    陈冲排阵地前硝烟一片,陈冲排阵地上也是硝烟一片;一次次手榴弹爆炸掀起沙土满天横飞,乌烟瘴气看不清状况,轰隆隆听不清其他声音。

    被气浪掀翻在散兵坑里的秦优重新抄住步枪,挣扎爬起,枪托抵肩对着硝烟便扣扳机,却不见子弹出膛,卡壳了。

    哗啦一声,旁边的陈冲刚刚撇下步枪,抽出他的驳壳枪朝前方猛射。于是秦优撇下手里的卡壳步枪,又抄起陈冲的步枪,枪托上肩对着前方硝烟便扣扳机,却不见子弹出膛,急急拉开枪栓,弹仓刚刚被陈冲打空了。

    第一次身处真正激战,却啥啥都打不响,秦优愤愤看着陈冲这把挂了刺刀的步枪,郁闷得不行,既然这步枪你打空了子弹就撇,那你还挂上刺刀干屁?显摆你比田三七能是怎么地?

    这么一抱怨的功夫,一个伪军身影迎面冲出硝烟,陈冲调转枪口便扣,又一次空仓响,驳壳枪子弹正好在此刻打空了,急得陈冲低头抄步枪,才发现步枪早已不在脚旁,再抬头时,伪军已经朝坑里扑来,陈冲急翻身,冲进来的刺刀贴着肋侧狠狠扎进了土,随后伪军便与他狠狠撞在一起,立即演变为纠缠,撕扯,翻滚。

    “扎他!扎啊!”这是陈冲在哑嗓子喊。

    端着刺刀的秦优更慌了,面对着与伪军翻滚在一起的陈冲,根本没法下手,这一刺刀下去,搞不好就得串糖葫芦,并且没意识到,又一个伪军身影刚刚冲出硝烟,端着刺刀直奔他而来。

    突突突……一阵花机关枪响,随后一个伪军身影余势不衰重重跌进散兵坑里,当场把秦优砸翻,惊得秦优急翻身,两只粗糙大手立即死死掐住身旁的伪军脖子,根本意识不到这伪军身上的弹孔正在冒血,已经蹭了他一身。

    从这一刻起,指导员老秦再也听不清任何声音,无论是陈冲的歇斯底里还是王小三的猖狂射击,他的一双粗糙大手正在迸发无限力量,掐住这伪军脖子再也不撒手,一脸狰狞地越掐越紧,连这伪军冲进坑前就已死了都意识不到,还在等这伪军闭眼,可那瞳孔早已枯萎弥散了,怎么闭得上呢。

    ……

    离开阵地绕北侧的是二排,并且被胡义临时补充了罗富贵的机枪组,在西侧伪军发起冲锋之后,横向出现,拦腰斩!

    冲在前面的伪军无暇顾及,根本不知情;冲在后面的伪军看得头发蒙,不知该继续往前冲,还是停下来挡;伪连长呆呆看着,虽然横向出现的八路只有二十余,可是这次进攻……完蛋了!

    果然,两挺机枪横向一响,猝不及防的进攻队伍鬼哭狼嚎一片,有一个字叫‘势’,不是命令能够轻易改变的,攻上去的伪军没机会回头,正在承受横向打击的中部伪军失控了,全乱;后段伪军……可想而知,混在后边的有几个是正经人?这就已经开始变向跑了,包括伪连长!

    更不可思议的是,二十几个八路居然也冲锋!在机枪掩护下一阵手榴弹开路,直接突!阵地西侧的硝烟范围又扩大了一片,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更加壮观!

    捕捉战机不易,但战机也是可以创造的,兵力优势的主攻方向生生被拖成了助攻,兵力弱势的助攻方向被放纵成了主攻,然后一个排死挡另一个排侧翼反冲锋,其实胡义仍然在做他最擅长的技术操作,防御陷阱!

    胡义能耐在哪?现在至少伪营长懂了,可惜他并不知道胡义是谁。过去曾听同僚吹牛皮,说治安军也分三六九等,说他们这些抓丁来的整天在大后方撵游击队的上不了台面,说梅县治安军才是救国楷模;当初不信,现在打进了梅县,撞上了真八路,损兵折将之后才傻了眼,完全不是一个级别,无论对手还是战术!

    “营长?营长?说句话啊?”

    “嗯?说什么?”

    “是不是……先撤回去休整一下?”

    “八路这装备根本不差啊?这火力是三排枪那么简单吗?谁特么造的谣?”

    “营长,你别朝我急啊?把头放低点!放低点!”

    突然一阵弹道连续刮草响,吓得草后的伪营长和属下一哆嗦,好半天才松开了捂住脑袋的手,抬起眼来猥琐往前观瞧,属下不禁顺嘴道:“得。可怜的太君哎……又没了一位。营长,现在我才发现,咱这大帽子比钢盔安全多了!”

    ……

    南面的敌人撤了,撤出了四百米外,仍然没人敢站起来,九连打退了敌人第四次进攻。

    虽然一排一直把敌人压在中远射程对打,可惜敌人枪口多,流弹不长眼,仍然牺牲了三个,胡义也挂了彩,两处子弹划擦伤,不停有血渗出来,自己用纱布草草缠了,从机枪手手里抄过他的中正步枪,窜出机枪位朝陈冲排那边猫腰跑。

    西侧阵地,绿色明显少了,到处是泼洒的新土,有的位置还冒着余烟,在烈日下袅袅。

    经过三排阵地,胡义顺势先跳进了罗富贵的坑,抄罗富贵的水壶仰头灌,那熊眼见连长到了他身旁,还继续朝坐在这里查验枪支的小红缨嘚啵不住嘴:“头功必须是我!西边的战斗要不是我在,田三七都得躺下!”

    “呸!”小红缨将一排子弹压进她怀里的四四卡宾枪,眼皮都懒得朝熊抬。

    “好吧。要说最厉害的……还得是老秦!”

    “老秦?”

    不但小红缨停下了动作,连胡义都歪过了头看熊。

    终于有听众了,熊立刻精神了:“老秦可太厉害了!死人他都不放过!战斗结束了他还掐着那死人脖子不撒手呢!拽都拽不开!这家伙这个瘆人!不愧是指导员,真较劲啊!那倒霉陈冲差点死他屁股后头都不管。”

    呆了呆,小红缨这才注意到胡义的血色绷带:“你伤了?”

    胡义把水壶拧好盖子撇还在罗富贵怀里:“没有。”然后抄起步枪窜出,继续朝西。

    何根生早已在陈冲排阵地上,连手带袖全是血,松开伤员下意识擦汗,额头也沾了血,胡义经过时直接向他问战损,得到的结果不乐观,陈冲这里重伤加牺牲十余。

    将集中在这掩体附近的伤员和尸体扫视一遍,胡义继续向前猫腰窜坑,终于看到了坐在散兵坑里发呆的老秦,狼狈得一身灰土半身血。

    几步进了坑,靠着秦优身边坐,把步枪竖在肩侧斜看远天:“不是告诉你留在三排阵地么。”

    “我不知道他死了。我还一直在等他死。”

    “你的想法没错。”

    “我以为我也死了。”

    “这感觉也没错。”

    “我本来有个家……我想和她娘俩埋在一起。”

    “你比我强。起码你做不成野鬼。”

    “有这么比的吗?”

    胡义不禁笑了,收回目光歪看秦优:“指导员同志,我想问问,马良和田三七能入党,我凭什么不行?我可是连长!”

    “你……就凭我是指导员!就凭我看你不顺眼!怎么地?”秦优终于开始下意识伸手掏兜摸烟卷了。

    湛蓝的天空上,阳光斜了不少,仍然刺眼;绿色远方,敌人正在反省失败,并重新部署,准备开始新一轮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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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九章 衬托

    骑兵大尉没心思再晒太阳了。

    这战斗已经不对劲了,四个连伪军,最先发动进攻的那个连没了一个排,现在西侧溃退回来这个连只剩了一个排,南边两个连跟八路对射死了十几个,最令大尉无语的是……暂编在这四个连伪军中的十几个皇军步兵,一个都没回来!

    尽管伪营长高调表态,说八路已经损失惨重,胜负只在下一回合,可这瞎话对低迷士气毫无作用。

    知道伪军废物,没想到伪军这么废物,大尉并不认为是八路强,他不得不亲自指挥这一次进攻。

    “不要分方向,一个方向就够,把你的所有兵力弧形连接摆开,尽量加大攻击宽度。明白?”

    “不需要快速,不需要统一,被压制的位置可以停止,其他位置借机向前。明白?”

    教会了伪营长最简单最易操作的阵地进攻方式,看着那些士气低迷的伪军,大尉又补充:“我的两挺轻机枪和三个掷弹筒加强给你,不要让我失望!”

    伪营长的眼睛立刻亮了,点头哈腰急忙表决心。掷弹筒那玩意可是好东西,尤其是骑兵的带弹量更大,只要开轰,早晚轰到八路放弃阵地逃。

    ……

    望远镜镜头里,各部伪军正在铺连成一条长长的整体进攻线,左端延至东南,右端延至西南,目标点点。

    往往,最简单的招式最难拆。

    胡义举着望远镜迟迟不说话,很显然,敌人这是想要一寸一寸地把九连从这个阵地挤出来,希望九连往北跑。

    在九连无人敢质疑胡义的权威,但不代表所有战士都没有疑虑,越是善于思考的越是这样。不说战士,四个排长的心理状态都是不同的,陈冲想法最少,他还沉浸在第一次白刃战的倒霉回味中不能自拔;田三七的刺刀已经擦净了,他喜欢不退的感觉,觉得这地方风水挺好;罗富贵的心理活动最复杂,他想劝胡老大往北撤,反过来又想胡老大打仗精明得很,他不往北跑应该说明北边更危险,可是看看北方的广袤,自由的感觉真是诱人!又琢磨是不是该劝,想了一圈又一圈,一脑袋浆糊。

    突然被踢了一脚:“想啥呢?我瞅你快要冒烟儿了!”

    罗富贵这才清醒过来,没淹死在他自己的智慧漩涡里,看看一脸汗泥的小红缨,忽然轻松了许多,下意识咧开熊嘴:“对啊!这不还有你这缺德玩意垫背呢么!我着什么急。”

    “啥?”小红缨咔吧着傻大眼不明就里,当熊变成了智商熊的时候,她反而变成了小二百五。

    “没啥。你想说啥?”

    “哎,是你没说完好不好?你不说魔障老秦没管陈冲么,那跟陈冲搂一起的敌人咋死的?”

    熊眼两翻:“你说呢?累死的呗!”

    一阵银铃笑,笑起来没完没了,蝴蝶般飘荡在阵地上空,引得无数肃穆面孔转向声音方向瞧,但是只能看到散兵坑边缘的歪倒杂草,新土,步枪枪口,与遥远天空。

    马良叹了口气,九连永远不缺没心没肺的人!猫下腰一溜窜,闪进胡义所在的观察位:“哥,如果咱们撤,真没机会跑到天黑么?”

    “没机会。”

    “可到现在我也没看到一匹马。真的是骑兵么?”

    “这就是鬼子的鼓励。”望远镜被胡义放下了,视线却继续盯着南方的敌人进攻线:“这次进攻……只要我们拔掉敌人的牙,之后他们应该就只剩最后一次进攻机会了,在天黑之前。”

    “拔牙?”

    “准备战斗吧。从反机枪开始,最终也会结束于反机枪。把机枪集中到你一排来,告诉田三七二排在后边不用动,等着往这补人就行。”

    ……

    仰仗不逊色于鬼子的弹药基数,敌人的进攻线过了四百米九连便首先开火,南方那条漫长的进攻线仓促入草,变走为爬,伪军机枪随即还射,七挺捷克式轻机枪,横向均匀散布,为匍匐前进提供压制掩护,弹道像是七把扫帚,一阵又一阵乱纷纷呼啸在九连阵地,几乎不绝耳!

    一排阵地上,九连的三挺捷克式全摆上了,左右两端各一挺,罗富贵的机枪组在中间游动,两挺机枪正在工作,依仗工事,弹壳一串串地迸,阵阵流弹不时掀起新土,悉悉嗖嗖地擦划着一切。

    马良拎着望远镜窜至西端机枪位附近,撇下步枪直接给这挺机枪当了观察员,顾不得再指挥他的一排,命令简单为四个字:“自由射击!”然后扯嗓子开始不停指挥机枪。

    胡义接手了东端机枪位,机枪手直接把机枪让给了连长,给他当了副射手,眼见这机枪到了连长手里就变了声,清一色的稳定三点射,弹壳三枚三枚地快速跳,频率快得仿佛在不停连发,一个弹夹就把敌人最边缘的目标机枪位置给打成了哑巴,看得机枪位里几个战士全来了精神,彻底无视了不停飞过头顶的呼啸,原本装在包里的零散子弹一股脑倒出在坑里,哗啦啦地开始分排等装填。

    “都他姥姥起开!这是机枪位了!谁挖的这掩体?就不能再深点?会不会用锹!”

    机枪熊窜进了一个位置相对安全的散兵坑,直接把坑里的三个一排战士往外撵,并且连抱怨带骂,后边跟着爬进了背弹夹的一只耳,接着又狼狈摔进来跟班徐小;把捷克式机枪搭出掩体,那熊又朝后至的废物叫唤:“去把那边那坑也给我占了!难道要等老子转移的时候再喊吗?”

    终于得干活儿了,熊先探头小心翼翼瞄两眼,然后枪托才上肩,嘀咕道:“反机枪,这也看不太清啊?就不能再放近点?个姥姥,开蒙!”

    九连的第三挺捷克式轻机枪终于开始工作了,把一排战士都折腾得跟着冒汗,这谱也太大了。

    距离不远的另一边,两个一排战士也不得不爬出了自己的掩体往后转移,他们的坑刚被疯狗给占了,不久之后唐大狗又听到身后落土响,回头就要骂,结果扭着歪脖子脏话卡了满嘴没出声,因为刚刚掉进来个小红缨。

    “非往我这凑什么?”

    抖了抖辫子上的土,小红缨爬到射击位后:“你长得跟掩体似得,不招子弹。”

    突然一阵弹雨掠过,激起碎土一片,落了俩货满脸。

    “我特么嫌你招子弹!你就不能把你那尾巴放低点少嘚瑟?”

    “哎?你信不信我……”小红缨话说了一半,怒眼突然改为静静咔吧:“喂,你听到没有?我怎么听着有歪把子呢?”

    于是坑里的唐大狗也竖耳朵,分辨了好半天:“两挺!”

    于是小红缨扯出她的望远镜重新往射击位上爬。

    ……

    伪军这些机枪手,基本全是蒙,到目前为止,右翼的两挺机枪已经换人了,有一挺八路的机枪好像长了千里眼,这么远呢,他好像总是知道机枪在哪,那三发点射连绵不断打得太瘆人。

    新换的机枪手索性不打了,要求副射手滚远点,然后拖着机枪跟着步兵线往前爬,终于安全!但是相邻的下一挺机枪位置附近,又开始有人叫唤了。

    鬼子骑兵的歪把子机枪组这次出来只带了两个,为方便都是最简化的双人组,能参加战斗兴奋得不行,用如饥似渴来形容这四个鬼子都不过分,跟着正面伪军,在距离八路阵地三百多米距离外,拉开些许间隔摆上了两挺歪把子机枪,这个距离最舒服,打开了爽!

    后方,三个掷弹筒组还在往前爬,鬼子六个,距离决定掷弹筒命中精度,他们要想给八路颜色看,那至少也得到三百米线才有机会。

    只是,这些鬼子忽视了曾经发生过的事,他们没有仔细考虑过,为什么混编在伪军中的鬼子步兵最后都没了影儿?

    阳光下,尺多高的平坦绿草地上不时浮现着一顶顶伪军的大檐帽,钢盔探起头的时候,在望远镜里格外显眼,扎了草都白搭,晃眼得像是鸡群里的鸵鸟,散发着令人艳羡的主角光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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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0章 意想不到的夕阳

    当进攻线压过了三百米距离后,无论攻方还是守方,压力陡增!

    对伪军来说,可见伤亡明显增加,心理压力导致呼吸都不均匀。┡Ω『. M

    对九连来说,敌人的步枪开始参与射击了,尽管有阵地和掩体作为依托,受弹密度明显增加,三挺机枪的射击频率无法再流畅,伤亡也开始出现。

    胡义已经开始频繁停止机枪射击放低姿态,机枪位置附近阵阵跳土。

    身后有喊:“连长,要不要缓一缓?把敌人放近吧!这样下去弹药也成问题!”

    “不行!”胡义斩钉截铁,血色绷带早已脏成土色,装上新的机枪弹夹,再次上位,那挺捷克式轻机枪又开始猛烈地震颤。

    机枪准星里迸着淡淡枪口焰,导致细狭眼底的目标画面一次次地虚颤动,一次次地变更目标,一次次地小幅横移,点射再点,连射再连,肩已麻木,却更专注,听不清弹壳落,觉不到心跳缓,如久违的那年。

    这种时候,没了想法,没了惦念,也没了时间,不忘的仅剩战斗初衷,要拔光敌人的牙,要努力让敌人崩溃在下一刻,要让敌人畏缩,不敢再向前,哪怕打光所有机枪子弹,哪怕手里的机枪已经开始过热。

    机枪在他手里仍然是毒蛇,不是疲惫绝望的毒蛇,而是正在冲击意志极限的更猖狂。

    唰——

    一声愈加清晰的呼啸。

    轰——

    爆炸猛然掀起阳光下的裂土,扬灰一片,落沙如雨。

    乌烟瘴气的爆点旁,罗富贵被震得脑海嗡嗡响直晃荡,一只耳摇晃着满头土重新坐起来喊小炮,可惜他自己都没听到他自己喊的什么。

    “我x他姥姥!转移啊!”

    可惜罗富贵也听不清他自己喊的废话,四周仍然在灰蒙蒙落土。

    不远处的另一个散兵坑里,小红缨狠狠把大狗踹下了射击位,脏兮兮的小脸怒不可遏:“怎么还有鬼子!”

    “我特么哪知道!我又没说我比你打的准!”

    又一声呼啸高高来,随即便是第二次榴弹开花在阵地上,连那马尾辫都被震得随之一颤,再次灰土一片,噼里啪啦掉落响,仿佛枪声更猛烈。

    呛得咳够了,她不得不重新抄起曹长镜,撅着小屁股急急爬上观察位。

    望远镜镜头里,仍然是那片绿色,歪把子机枪早已没了动静,有尸体在草里,一双大眼急急找,可是什么端倪都不见。

    第三次榴弹呼啸又出现,阵地西端机枪位附近猛地腾起硝烟,马良那边的机枪立即哑巴了,何根生的身影正在狼狈朝那里奔,硝烟里马良在嘶喊:“让二排上人……补一个班……”

    镜头里仍然不见鬼子踪迹,恨得小红缨撇下曹长镜抄她的四四卡宾枪,斜拧英眉,歪偏马尾,准星指向那片绿色,找了又找,瞄了又瞄,无奈指向一个可疑位,扣下扳机就是一枪,趴伏的小身板伴随着子弹出膛猛一颤。

    随后,她没再拉枪栓,反而双手合十埋下头,当场趴成个大,一阵穷嘀咕:“我是红缨……姑奶奶的子弹长了眼……阿妹托福泥巴轰……瘫子老君骑驴令……”

    想要重新往射击位上爬的唐大狗听到这些,差点又出溜下去:“你找着啦?”

    没得到回答,却听到第四次榴弹呼啸在空中。

    轰——震得那个虔诚马尾辫又是一晃荡,灰呛呛如乱草一蓬。

    ……

    “把你的望远镜给我。”

    正在拉枪栓的小红缨向后扭回头:“李响?”

    李响举起望远镜再不离眼,不时有弹道掠过附近仍然不见他撒手,把唐大狗无语了,这神经病真是定力无敌;小红缨在那一边抬手指方位:“狐狸和骡子打掉了鬼子机枪之后,那几个鬼子就是从那里过来的,我以为能把他们全毙了!大狗就是个废物!”

    李响不说话,静静专注在镜头里,不再观察那片绿色,而是横向寻找附近的一切低位,反斜面,最终,他的镜头锁定在原位不远处的绿色小起伏,那里的矮草后,一个伪军大檐帽正在猥琐地探起头,很快又缩下去。

    又一颗榴弹呼啸在空中。

    望远镜这才放下了:“鬼子戴了伪军的帽子。在偏左那个土坎后。”

    “这特么……”大狗一把将望远镜从李响手里夺了,瞪圆了狗眼往李响说明的位置猛br />

    “帮我点。”李响滑回坑里,拿起他的掷弹筒重新爬上来,架助锄,掷弹筒仰指天空,一颗榴弹入膛,他开始细调角度。

    ……

    连长说,只要拔掉敌人的牙,天黑之前就剩下一次进攻。

    为此,九连在敌人的第五次进攻中完全不节约弹药,玩了命地消耗,一排战士的步枪弹药几乎全见了底,两挺机枪的弹药打光了,连之前仓促打扫战场缴获的弹药也所剩无几,罗富贵的备用枪管在胡义那里换用了两次,否则那挺二排的机枪都得被胡义打废,只有罗富贵操作那挺还有二百多子弹,得益于这熊换位折腾得勤。

    火力倾泻之下,效果也见到了,敌人最终只攻到了二百米距离,几乎没人再敢接替机枪了,机枪响不了多久,机枪手非死即伤,不知替换了多少个,越换人对八路越没威胁;八路的机枪反而不停不歇,仿佛弹药无尽,随着距离接近,开始遍地割草。并且,八路居然有个掷弹筒,掀掉了鬼子的幸存掷弹筒不说,随即又开始用榴弹一次次砸伪军机枪。

    在九连机枪弹药耗尽的前一刻,伪军先崩溃了,攻不动了,打不了了,死不起了,任凭各级长官挥舞手枪都不行。

    九连战士都没想到,现在能静静地坐在散兵坑里抱着步枪。

    连长说,敌人会在夕阳落下前动最后一次进攻。战士们深信不疑,也许这次能子骑兵到底长什么样了,很想尤其是那些东洋马,可惜鬼子未必肯牵出来。

    阵地战的最大好处,是重伤员不多,要么是划擦伤,要么是头部中弹,死得很痛快,甚至来不及闭眼。连长说,这都是好福气。战士们深以为然,尤其是正在咳血的废物,到现在他已经很难出声音了,他被榴弹的爆炸破片打进了后背。

    徐小把耳朵贴在废物嘴旁细细听,歪坐在另一边的罗富贵忍不住问:“他叨咕啥呢?”

    “倒霉的机枪位。”

    “啥?”

    徐小坐起来:“他说的。”然后又伏低去听,不久再抬起头来面对熊:“班长,他问咱带他突围么?”

    “你姥姥的废物,都这时候了还不忘了讹我?”熊吧唧吧唧大嘴,一本正经地思考了一下:“算了,老子照顾你一回。只要你能熬到天黑,我背你跑。”

    废物笑了,这笑容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再无声息。

    观察哨突然传来警告:“鬼子!”

    哗啦一阵探头声,各位置全都循声望。

    东南方向,百余匹战马正在奔腾,如远方的一片游云,却不是朝向阵地来,而是一路向西,然后慢转弯,形成一条以九连阵地为圆心的环形路线到达正西方向,在夕阳下停止了乱纷纷的马蹄,朝向九连阵地横向拉成一列。

    该来的终于来了!

    “我x你娘的!”谁都没想到,声音不大的这一句居然来自刚刚站起来的连长胡义,都以为是听错了,唐大狗甚至不得不朝附近的目光摊手表示无辜。

    胡义根本没有意识到身边的不协调,卷曲帽檐下一向暗色的眉眼迎向夕阳方向,少见地清晰,黑眉之间已经深皱到底。

    “准备战斗!注意南边,伪军会先动攻击。骡子,你现在去陈冲阵地,还有王小三。一旦鬼子骑兵开始冲锋,任何人不许离开掩体,瞄马不瞄人!”

    命令简单清晰,随后便接了马良递来的望远镜,先朝南望,一里多外的伪军们仍然没有任何动静,于是胡义再把望远镜朝西,迎着刺眼夕阳,镜头里,一排高头大马的鬼子骑兵都在光线背景下显乌黑,马蹄跺着,原地晃着。

    战士们下意识都攥紧了手中抢,终于鬼子骑兵,果然……非常嚣张!这感觉……好像鬼子随时都能出现在这片阵地上。

    然而,停留在夕阳之下的鬼子骑兵忽然调转了马头,朝南徐徐加,再次奔腾起来,越跑越远,只留一片浮尘,消失于西南方向天际,把九连全体,无法理解。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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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1章 机关算尽

    我不得不收起夕阳下起冲锋的冲动,因为协军不值得信赖;我不得不放下个人荣耀,因为帝国骑士是无价的。..——摘自某鬼子骑兵大尉心声。

    我已经做好了死在夕阳下的准备,因为这是命运决战;军人没有贵贱,当你觉得你尊贵的时候,你已经不是军人了。——摘自独立团某连长心声。

    我是骑兵,是奔驰在平原上的狂风;我的战马能跑多远,我的战场就有多大;骑兵的战斗,没有结束。——摘自某鬼子骑兵大尉心声。

    我是逃兵,我逃避着一切;无论战场有多大,我都没犹豫过;只是现在,我不得不考虑更多;逃兵的路,没有尽头。——摘自独立团某连长心声。

    无论你有多冷静,你只有一夜的时间;你不会向东跑,那样你会重蹈游击队的覆辙;我猜你也不会向南跑,因为北方是更好的选择;当然你最后的方向一定是西边,因为你一定是来自独立团。你好,我是骑兵大尉。

    我不相信你是向南离开了,你这么做大概只是想绕道北方等我;没错,向东不是好选择,我不想陷得更深;合理的撤退规划是先向北,再转西,不过我并不打算跟你比度,我会先向东,再掉头朝西,你自己远远地跑吧。我的确是独立团的,尽管你已经摘了手套,我也不会跟鬼子握手。

    有完没完了?显摆你们能是咋地?能不能理解一下别人的心情?这太阳已经落山了,弟兄们的尸还在战场上摆着呢,八路你到底是跑还是抢?虽然乏得不行,别以为老子没勇气再跟你折腾一场,新的机枪手已经被我动员完成了,我兵还是比你多我跟你说!——摘自某伪军营长心声。

    “很好。走着瞧!”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令附近骑兵一愣,随即又听到骑兵大尉道:“掉头向北。”随即收起地图关闭手电:“另外,派人向西,在落叶村应该有个李有德部,我需要他们的配合。”

    战马嘶鸣之中,有四骑脱队,西奔而去。

    “你确实得走着瞧!”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令附近战士一愣,随即又听连长道:“天色差不多了,往北撤出阵地后,先向东,五里。”

    “往东?五里?”马良惊诧。

    “胡老大,我带些人往南摸下去,咱走之前刮一批?”

    “不能再折腾了。我指望这些伪军当咱们的保护伞,得让他们尽快打扫阵地,距离这里最近的村子是香磨,他们今夜一定会向西去香磨休整。我们尾随,到香磨外围隐蔽休息,明天白天就在他们眼皮底下度过。”

    最后一抹晚霞淡去,战士们的灰暗脏污身影一个个爬出掩体,呆望八方新夜无垠,这是撤出,盼望了八百年的撤出,连突围都不必,却没有强烈的欢欣感,只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轻;有几处掩体已经被填平,那是牺牲战友们无坟无碑的墓,整片阵地都是他们的了。

    ……

    午夜,明月依然亮,夺了星辉,映得草叶淡淡灰,照得人影很清晰,只是无颜色。

    一支队伍在月下疲惫晃动着,影影绰绰二百余,担架上抬着呻吟,肩侧扶着喘息,因为即将抵达休息地而努力加快步。

    尖兵横端着步枪,帽子早已丢弃在战场上,进村之后越走越快,他要先找到井,只有清凉的井水才能暂时洗去他心灵上的创伤。

    月色下的村子里静悄悄,也许有人已经醒了还在假装睡,灰蒙蒙的土墙灰蒙蒙的道,转过一个墙角,尖兵猛然停,并且伴随着枪栓拉动响:“什么人?”

    不远的前方,一个人影也在月下端着步枪,刺刀反射出一线微亮:“你什么人?”

    “我特么先问的你哎?”

    “好吧,我是二连的。你呢?”

    “我三连的。”

    “不可能!三连在无名村呢!”

    “我还说你不可能呢!二连的不在十里荡你跑这来干屁?”

    随即一阵短暂的相互沉默,两个二百五举枪便射——啪啪——月色下的猝枪声砸碎了所有宁静。

    惊慌之下,动作全都变了形,一颗子弹飞过目标头顶,另一颗子弹飞过目标肩侧,俩慌货根本不考虑第二次拽枪栓,各自掉头没命地跑。

    香磨村里枪声大作,刚刚进村的伪军当场翻墙踹门,乱成了一锅粥。

    “村里有八路!”

    这仓惶叫唤让伪营长呆了好半天才醒悟,气得牙齿都开始咯嘣咯嘣响,又撞上了?世界这么大,你特么往哪跑不行?为啥非跟老子没完没了?捏软柿子还没捏够吗?一阵怒火攻心,霸气抽枪高高挥:“三连给我顶住!四连左五连右!咱他娘的也守!打死不许出村!给我报仇!”

    ……

    香磨村以东不足二里,一支队伍刚刚在月下停止,傻呆呆往香磨村方向瞧,可惜什么都,只有枪声乱纷纷。

    “个姥姥啊……这又是咋地了?还让不让人活?”一头熊影一屁股坐在草里颓丧喘大气。

    一个小影子跺脚翘辫子:“半宿白忙了!干脆打进村算了!爱谁谁!”

    “不许胡说!咳咳……我问你,那鸡崽子是不是藏你这了?”

    “哎哎?我说老秦,这都啥时候了你还跟小九没完?你还没明白咱现在的处境吗?知不知道现在怎么回事?”那扎辫子的气得直晃荡。

    “啥处境?咱不还有后半宿吗?胡义啊,你说是不是?”

    命啊,胡义很无语,机关算尽,白折腾半宿,无论是谁在香磨村里跟伪军交火,这帐都得被敌人算在九连头上,九连不在这无所谓,可现在九连就在这呢!这跟被敌人现了九连行踪没区别!

    举头望月,惆怅,不愿摘下肩上步枪,伤口还在隐隐疼,无奈叹口气:“我们的时间不够半宿了。”

    这种情况下,九连不能掉头就走,那等于是把村里的友军坑了,因为他们当然不知道有一支鬼子骑兵,等着天亮拉大网呢,他们会成为九连的替死鬼。但是这场战斗九连也不能打,黑灯瞎火在村里战斗得打到什么时候?

    “马良,你进村,如果是友军,让他们立即撤出,说明当前状况。要快,我们等不起了。”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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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2章 机关又算尽

    当那铁塔般的军人身形与刺刀止步在胡义面前的月下,胡义觉得……更上火了,因为来人是阴魂不散的高一刀,胡义连惊诧的心情都没有。.M

    在这里遇到九连,高一刀也不惊诧,就知道九连是游神;自从小焦村里知道了侦缉队的钓鱼计划之后,高一刀也开始折腾,想法跟胡义一样,也是朝着边远地区来,闲着没事锄奸,这叫反报复,这个午夜刚要进香磨村,尖兵就与伪军撞上了。

    二连主力并没与伪军当场在村里开打,而是暂停在了村西头,因为高一刀搞不懂,没听说梅县敌人有新调动,半夜三更在这香磨村里怎么会冒出一支伪军来?村里的激烈枪声完全是伪军自己吓自己,他们面对的仅仅是二连的尖兵班。在高一刀考虑着要不要与这股来历不明规模不明的伪军干一票的时候,马良忽然冒出来了。

    两个冤家连长在月下隔着一米半相视良久,可惜两个帽檐下全是黑漆漆的遮了月光,都无法方的眼。

    胡义终于不耐烦了:“能不能说句话?”

    高一刀终于松下了肩膀:“我以为你跟我比定力呢!”

    “……”

    “鬼子骑兵在哪?有多远?”

    “我猜目前在北面,不知道有多远。”

    “既然如此……你我不如……一起干一票!砸门盗洞不正是你的强项么?”

    “村子里伪军最少二百多!你想在这打到天亮?你已经害我无处可去了你知道么?”

    “二百多?咳……嗯……”

    “别咳嗽了,现在你的处境跟我一样了,明白么?我估计,李有德明天一大早就会向东展开,也许现在已经开始往东落范围移动了。”

    “怎么可能?”

    “你算算马腿半宿能跑多远?”

    一阵短暂沉默,高一刀猛然不虞:“这么说是你害了我吧?怎么能说是我害你?闲着没事你撩鬼子骑兵干屁?”

    ……

    朝霞出现在东方地平线,天空已经过渡成淡淡的蓝,依然无云,预示着又一个好天气。

    一支疲于奔命的队伍行进在霞光中的绿色原野,根本无心欣赏美丽朝霞,只顾向东走。

    九连,一夜没能合眼,疲惫地感受着清晨的微凉,擦汗却抹下一层土,军装上的斑驳血色已干;后方,连绵着同样一宿没能合眼的二连。

    这广袤的平原自由无限,有的战士很想停下休息,觉得躺在经过的稀疏树林里睡上几年都不可能被现,但胡义可没这么乐观,因为有一支鬼子骑兵正在游荡,并且四处勾连,准备实施细致搜索,因为这里是敌占区,是平原,鬼子骑兵有的是耐心,鬼子骑兵就是来干这个的!就连这晴朗无云的天空都成了胡义心情沉重的一部分,奢望一场连阴雨都不可能。

    当务之急是跳出敌人的预料范围,对于胡义,目前的境况完全没有参考,只能凭心里猜,而且不能乐观地猜。胡义认为这场围堵一定是鬼子骑兵指挥,假设鬼子骑兵今早得到了九连昨晚午夜出现在香磨村的消息,那么鬼子会以香磨村为圆心,在地图上画出一个半宿步距离的圆形范围,再从九连的角度判断可行方向,划分出重点区域进行细致搜索,并在外围做相应封堵。

    于是胡义从香磨村再次掉头了,向东走,这个方向应该是敌人最难判定的,被搜索的优先级最低,寄往敌人后知后觉,让九连(如今还得加上倒霉二连)能顺利度过这个白天,那么今夜,就可能彻底跳出敌人的意料范围。

    天色已经大亮,尽管这片方圆人烟稀少,胡义也不想再冒险,前方的一片稀疏树林,被胡义定为休息地。

    ……

    跳出地平线的阳光横向洒进树林,朝东的树干明晃晃地暖亮,光影斑驳格外分明。

    几个没睡的二连战士坐在个巨大的烂树桩附近,被间隙漏过的阳光晒着脏脸,嘀嘀咕咕地讨论着,到底是九连害了二连还是二连害了九连?结论很一致,二连很无辜!全是九连做的孽!

    本来调门渐渐高,突然之间一片静,几个搂着步枪的二连战士瞪着冒泡眼朝同一方向咧着嘴:“哎呀我去……这……她……”

    “是我做梦呢……还是认错了人?”

    “那缺德玩意啥时候丢了个辫子?该!”

    正在林间惬意漫步的,正是九连那缺德小红缨!脏兮兮的小脸上一点隔夜愁都没有,习惯性地学着无良团长倒背手,一步三晃荡,幸亏这树林挺稀疏,否则她得撞树上。

    当她趾高气昂地经过了烂树桩,似乎传来一阵嘁哩喀喳响,感情是那几个二连战士的下巴全掉了,一个个眼珠子都差点一起跟着下巴掉了,一只黄绒绒的小鸡崽子,蹦蹦哒哒正在经过他们的傻眼前,颠在那缺德玩意身后一路啄草籽,这不可思议的画面比当初缺德玩意戴防毒面具更震撼,这算什么鬼?这瞎了眼的见鬼世道啊!

    “一群土八路!”不用回头她都二连傻子那些惨不忍睹的表情,对于这番嘚瑟效果非常满意,却忘了她自己也是一身隔夜脏泥。

    得意洋洋继续晃荡几步,大眼一愣,附近的草丛里坐着个富人打扮的,双手在身后被捆了绳。

    “哎?你是谁?迷路了吗?”

    半梦半醒的富人睁开憔悴红眼,居然是个半大丫头在面前,她脚畔还蹦跶着个鸡崽子;以为是,赶紧左右瞧,这才现不是梦,他自己仍然被倒绑着双手,心说你这泥丫头问得有多瞎?可嘴上却深深叹息一口:“唉——我是个无辜的人,真不是汉奸。可他们……就因为汉奸送我块怀表,怀疑我也是汉奸。我冤枉啊!”

    “你算说对了!他们办事一向缺心眼!”

    “你信我?”富人的眼眶差点红了,这是多么珍贵的理解,听在富人耳中简直如天堂仙乐!

    “有啥不信的?你不像坏人啊!喂,哪个汉奸送你怀表啊?”

    “李有才。”

    “……”

    恰此时,一声枪响遥遥传来,简直如起床令,树林里酣睡的战士全都直勾勾地坐了起来,懵懵然。

    随即又传来第二声枪响,接着第三声,导致所有战士集体朝东方扭脖子。

    一头无良熊再次颓然倒入草丛:“个姥姥啊……这又……我去他姥姥吧!”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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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3章 护身符

    这一次,有比胡义更急的,高一刀举着望远镜向东气十分不高兴:“不说这里地广人稀么?这一片一片的都是些啥?”

    胡义没有望远镜,倒也白,五十余人影在逃,百余人影在追,逃的是衣衫褴褛,追的是大帽子伪军。Ω 』Δ .』M大概……这就是十里荡里的游击队!世界那么大,方向那么多,这游击队偏偏选择了朝西跑!选择了朝西跑不说,这都一夜过去了,居然还没摆脱?这是笨成什么了?

    见高一刀放下望远镜转过视线盯着自己义皱皱眉:“你别我没有望远镜,什么都,不了解情况。”

    “还要不要点脸?”

    “有你在我要什么脸?”

    高一刀撇嘴歪眉:“二连,准备战斗!”

    胡义朝高一刀补充:“动作快点别纠缠,把他们撵出安全范围就赶紧撤回来。这里不能再呆了。”

    “既然这活儿我干,你操什么闲心?”

    鉴于广阔地形,这里很难打埋伏,即便高一刀有歪心思也没用,只要二连一亮相,那百余伪军肯定不明就里掉头跑。于是胡义不再多废话,转身进树林,继续休息。

    ……

    一段时间后,稀疏枪声向东渐远,二连撵伪军很有效率。

    树林里,走进来狼狈不堪的五十余人,一个个破衣烂衫,惊魂未定地粗喘,各种杂枪二十余,几乎都没了子弹,他们正是躲在十里荡的秋风游击大队残部,做梦都没想到在这能遇到八路。

    其中一位个子不高,估计身高最多一米六,面黄肌瘦朝胡义伸出了手:“我姓孟,秋风游击大队副大队长。”

    “胡义。”握了手,胡义开门见山严肃问:“为什么到这时候还没摆脱?”

    孟队长露出个很苦涩的笑:“直到今天天亮前,才察觉队伍里还有个叛徒,一言难尽。对了,昨天上午,十里荡西头的战斗……是你们吧?”

    这个问题胡义没回答,反问:“后面的敌人还有多少?”

    “我不知道。也许在往这里的路上……有一个营。”

    胡义不禁抬起手来捏鼻梁,头疼。北面一个骑兵中队,西面香磨村且算一个营,再往西有李有德部,现在东面又来一个营,何德何能?

    “你……怎么了?”

    “没事。”胡义重新抬起头:“马良,从连里匀些吃的出来!”

    逃难的队伍再次壮大了,可敌人也更多了,这回连向东的选项也失去,实在无话可说。

    树林中的另一边,小红缨坐在了富人跟前,手里拿着一截小树枝,心不在焉地戳着地面上的一只垂死昆虫:“那怀表是不是很值钱啊?”

    富人点头:“银的。那狗汉奸说是在三清观里开过光,是护身符。我算上了当,护身符能把我护成这个样?”

    “嗯………你危险了。”

    这话令富人一惊:“啥意思?”

    小红缨抬起头,朝左右贼,压低声音道:“我觉得他们是要毙了你!”

    “啊?不是八路吗?不说八路从不滥杀无辜吗?”

    “你小点声!能不能成熟点?你又不是没他们这不也逃呢么,怎么可能一路都带着你?”

    那双无邪的大眼,这番纯真的话,人呆了,听得富人凉了,一阵眼蒙蒙,再次颓然倒进草丛里。

    ……

    二连回来了,毙了伪军四五个,捡了步枪两三条,气喘吁吁。

    一个铁塔般的军人出现在孟队长面前,把他衬得更显矮:“高一刀。”

    孟队长心说你这两位真够怪,都是只说名字不带职务;刚才那胡义一脸阴沉,导致孟队长不敢多问,现在又来一位,虽然面色也不善,孟队长还是鼓起勇气:“你们是……”

    “独立团。我是二连长。”

    “哦。那他……”

    “他是九连副!”

    胡义无奈斜抬眼,用视线鄙视高一刀:无聊不无聊?

    高一刀大言不惭用视线斜瞥胡义:不高兴你可以自己解释啊!斜我干什么?随即反问孟队长:“你怎么称呼?”

    “我姓孟,秋风游击大队副大队长。”

    “哦?”高一刀一愣:“这么说,你得算营级?”

    “不敢当。不敢当。”孟队长终于觉得轻松了一些,嘴上这么答,身体反而在旁边的树墩上踏实坐了:“那下一步……咱们是不是来研究一下……”

    “不用研究。有什么可研究的?孟营副,你就说说下一步该怎么办吧!”高一刀那张快要黑透的脸色更加不虞,现在他忽然觉得倒霉胡义可比这孟队长顺眼多了。

    听话听音,何况高一刀那张脸上写满了不高兴,孟队长这才醒悟,感情你这全是假客气!还孟营副?这摆明是臊人吧?混到如今,连个连长都不如,何况刚刚还得了这二位帮助,只能尴尬一笑:“高连长,快别开我玩笑了,游击队的官儿不值钱。我哪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全凭二位了!”

    对于高一刀的不客气,胡义完全不表态,也不觉得有什么好笑,全当没听见,反而觉得高一刀这个下马威来得好!有些游击队是在编的,支队是团级,大队是营级,中队是连级,要真论军衔职务,这孟队长确实得算营副。

    越是危难时刻,越需要集权!高一刀再浑,也是知根知底的,无论这孟队长什么级别,胡义也不想指挥权被他搀和一脚。在指挥权的问题上,高一刀和胡义这对冤家居然难得统一了战线,一致对外。

    “既然孟队长你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高一刀这才嚣张坐下在旁边树桩,朝胡义一扭脸:“胡参谋,能不能别揪着那几根草没完?说说吧,下一步怎么办?”

    孟队长有点呆,刚不说是胡连副么,怎么一转眼又成胡参谋了?这位姓胡的到底是低调还是阴险?

    “目前我们只能朝南走;但是向南也分两个方向,西南,越走离县城越近,东南,越走越荒。可我们现在就得走,这是白天,当然是朝东南更安全。不过,鬼子骑兵可能也会这么猜!”

    “那到底是该往东南还是去西南?你这……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最好的选择……是让鬼子以为我们往西南,这样我们才有机会在天黑前避免遭遇,然后利用今夜摆脱。可我实在想不出……要怎么做才能让敌人以为我们朝县城方向了。其实敌人也有可能会这么想,毕竟我们昨夜在香磨村出现过,故技重施往县城接近的可能当然存在。”

    “你这不还是没说?要不咱朝北得了!撞上更好,直接灭了鬼子骑兵!天下大吉!”

    突然有插言:“我有办法!”不知何时,附近冒出个小红缨,领着她的鸡崽子晃悠到了胡义和高一刀之间:“高一刀,你不是抓了一个人么,把他放了,他肯定找鬼子告密去!”

    高一刀咔吧咔吧呆眼:“我还没确定他是不是汉奸呢?”

    “他肯定是!”

    “你凭什么说他肯定是?”

    “他当然……就算他不是,你都捆人这么久了,他早都恨你恨得要死,不告你才怪了!”

    ……

    树林外,战士们整装,开始朝西南方向出,有人在附近嘀咕着:“这叫灯下黑,离县城越近反而越安全!”

    高一刀将那块银质怀表交在富人手里:“赶紧滚蛋!”

    这句话令富人一哆嗦,噗通一声当场给跪了,绝望道:“我不走!我绝对不走!我参加八路还不行?长官,求你了,让我参加八路吧!”

    “我说你……松开我腿听到没有?松开!再不滚蛋我现在就毙了你信不信?我说撒手!”

    富人哆哆嗦嗦松开了手,勉强站起来,一步一步倒退着走,慌得两眼不停扫视附近战士,然后猛然掉头跑,用尽毕生力气朝荒野里跑。

    仓惶背影,高一刀撇嘴摇头:“说放他还不信!你瞅他这临死的样儿!”

    话音才落,啪——清脆枪响!把高一刀以及一众二连战士都震懵了,眼睁睁个富人的奔逃背影猛一摇晃,跌扑进绿色,高一刀不禁怒问:“谁开的枪!”

    那位扎辫子的,单手将四四卡宾枪搭上肩膀,枪口还冒着刚刚射击后的余烟,在所有惊诧视线中离开九连队列,朝荒野里一溜颠,直奔富人被击毙的位置。

    ……

    小红缨回头没人跟过来,于是单脚踏在富人的尸体背后,放低声音道:“喂,别装了,赶紧把怀表给我拿出来!”

    尸体小声答:“丫头,这幸亏是你行刑啊!你的大恩大德我一世不忘!”然后摸出那块怀表,摆在身旁草。

    “谁让人家心软呢!别乱动,我还得假装再补你一枪。”

    “好好!”尸体赶紧变僵硬。

    哗啦一声枪栓响,小红缨端着卡宾枪朝尸体旁边又打一枪,然后拾起那块怀表在手里,按下机钮,咔嗒——表壳轻快跳起,表盘晶莹,表壳内面浅刻着两个字:南风!

    ……

    “你有病啊!”高一刀怒眼瞪着走回来的小红缨:“不说放了他指望他去告密吗?你这算什么?”

    “咋呼什么?”小红缨颠着手里的怀表:“是我放了他,不是你!他根本没死,你最好小点声!”

    “什嘛?”

    “高一刀,我告诉你哈,我猜他姓沈,我猜他是新任的梅县侦缉队大队长,嘿嘿嘿嘿……你信不信?”

    “……”

    “喂,你傻什么?我还告诉你哈……”说到这里小红缨把手里那块怀表举起来,摇一摇:“有?这块怀表,就是狐狸那一块!我找了好久呢,一不小心从他身上找到了。”

    有一种心碎,不是因为失去,而是因为没能珍惜。此刻,高一刀很想掐住眼前这个翘辫子的祸害,哪怕跟她同归于尽!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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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四章 安全距离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菩提老祖

    在这个上午,骑兵大尉抵达了香磨村。

    仍然驻留在香磨村里的伪营长心中很忐忑,因为直到目前他的队伍仍然窝在香磨村里没动,所以他向骑兵大尉一再强调,经过昨天下午的血战,和昨天午夜的激战,他这支元气大伤的队伍需要休息,所以在香磨逗留到现在。

    骑兵大尉并不恼,趴在地图上聚精会神。

    伪营长觉得,八路已经跑了,没个找!此次行动就此结束最好!

    然而骑兵大尉说:“很好!我们仍然有方向,八路要么转朝南,要么折返东。通知李有德部,把西面的封锁线朝南移动,重点在河口营与梅县县城之间段。再派人往东联络十里荡余部,如果游击队没突围也不必围了,那几个游击队,以后再灭也不迟,立即向西搜索行军。你部,现在立即向南运动,三十公里暂停驻扎,等我下一步命令。”

    “三十公里?”伪营长下意识复述骑兵大尉这命令。

    “不要以为他们能跑掉。他们此刻就在三十公里距离内,并且只是个三十公里半径的四分之一扇面范围。”

    伪营长不懂四个人分一把扇子是什么鬼话,想想六十华里,那是好大个范围呢!还想找到八路?做你的折腾梦!

    真实情况是:此刻,骑兵大尉的坐骑与胡义的中正步枪,直线距离为二万四千三百九十五米。

    ……

    在这个中午,骑兵大尉出现在香磨村以东三十余里的一片稀疏树林。

    在这里,他汇合了十里荡方向来的一个伪军营,并且得到了一个重要线人,梅县侦缉队大队长,声称八路今天早上就在这片树林里,独立团二连,独立团九连,又加上秋风游击队残部,后来朝西南方向离开。

    本以为要抓的是八路一个连,现在居然变成了三合一,成营了!

    骑兵大尉的两眼差点冒出绿光来,再次急急摊地图,比了又比,量了再量。

    “如果八路往西南,人口会越来越稠密,白天行军根本快不起来,有太多需要绕避的范围,虽然现在已是中午,此处距离他们不会超过二十公里!而且,香磨村向南出发的协营部会距离八路更近,说不定随时都可能收到八路行踪的线报。沈队长,幸亏有你!不过,你是怎么到这来的?”

    沈大队长哪敢说他是被抓的,毁了他的伟光正形象不说,将来这侦缉队大队长的帽子还怎么继续戴?

    “想当初,我在小焦村里巧设计,怎知道,钓到八路一个连,一番苦战带周旋,难敌八路兵无尽,树倒猢狲散!感念皇军栽培恩,于是我乔装又改扮,咬住八路不松口,一路跟踪到这里来,结果,脚崴了!”

    骑兵大尉随即命令:快马直奔梅县县城,请求梅县驻军协助,一、组建临时摩托队,由梅县县城顺梅县公路向东做大密度往返巡逻;二、希望派出县城部队,向县城以北、东北以及县城以东做放大扇形搜索,并做节点封锁。

    树林中这个来自十里荡的伪军营,被命令由此朝正南方向行进,随时等待骑兵大尉的进一步命令联络。而骑兵大尉手里这个骑兵中队则化整为零,由此向西南、西南偏南、东南、东南偏南各方向辐射展开侦查。

    不是骑兵大尉不相信沈队长提供的信息,而是怕八路又折返,或者再变向,他要由北向南压缩八路的转圜空间!

    真实情况是:此刻,骑兵大尉的坐骑与胡义的中正步枪,直线距离为一万八千六百四十三米。

    ……

    下午,天空中忽然多起云来,有微风起,炎阳时而入云,在广袤绿野中斜投下大片阴影,缓缓移,反而像是绿野在飘,而非云动。

    很多战士的水壶都已空了,胡义的水壶里仍有三分之一,这是他的老习惯,尽管他的唇上也满灰,军装已经汗出大片深灰色,粘着脊梁,仍然不打算拧开水壶盖子,因为他现在学会了替某个没心没肺的人着想,而不是只为自己多活一会儿,她早晚会跑来身后叫唤渴,然后幸福地每次只喝一小口!

    几乎是连夜行军到现在,无论前头九连后尾二连还是居中的游击队,都一样,根本无法加快速度,行进在绿野中的队伍已经疲惫得断断续续,这种时候偏偏最需要速度。

    每个人都想休息,九连没人说话,因为胡义不说话,说明现在仍然不是能休息的时候。二连也没人说话,因为九连不说话,看谁能熬到最后!看谁先累死!

    高一刀忽然用尽力气加速朝前,大步经过孟队长也不说话,看着那张严峻的黑脸,孟队长觉得一定有事,赶紧跟着高一刀身后也往前赶。

    “我们被发现了!我觉得我刚才看到了鬼子骑兵在后面!”

    胡义猛回头,扫视远方地平线,再直视高一刀:“你确定?”

    “至少我能确定那不是望远镜上的灰尘!好像三四个。”

    喘着大气,无奈皱了卷曲帽檐下的黑眉:“停止行进,休息!”

    疲惫的队伍甚至没能当场作出反应,一个个又晃悠了十几米,才多米诺骨牌一般连续往后倒。

    听到这消息,孟队长的神色最焦急,他是真被鬼子骑兵追怕了,那种阴魂不散的恐怖经历导致他转身盯着后方地平线不敢眨眼,却什么都看不到,只有淡淡苍茫。想提示独立团这二位连长,这好像不是该休息的时候,哪怕再累都该继续走,多走一里是一里,也许下一里就能找到适合躲藏的地方,就像他当初带队逃进了十里荡,可惜,他不好意思开口。

    高一刀看懂了孟队长的表情,于是道:“磨刀不误砍柴工。攒足力气,我才能用刺刀把鬼子挑下马来!”

    没想到高一刀还有心思调侃孟队长,胡义叹口气:“这是骑兵斥候,没有信号弹飞起来,说明我们还有时间,至少这附近目前没有敌人大部队。我们还是要走,不必再往东南了,直接向南,必须在今夜穿过梅县公路!”

    “带着后面的尾巴?我们能走多远?”高一刀望着队伍后方不甘心。

    “我也不希望带着尾巴,停下休息,就是考虑看看,能不能把后面的骑兵斥候解决掉!”

    听到胡义这么说,孟队长的神色最沮丧,怎么可能解决掉?那鬼子斥候有快马,端着望远镜老远地监视,你回头他就跑,你走他继续跟,在这片大平原上完全无解。眼前这两个独立团的连长,一个嚣张一个阴沉,却有一个共同之处:幼稚!

    可是胡义和高一刀都没心思再注意到孟队长的表情,各自寂静开来,良久,高一刀忽然看胡义:“要不你们先走,我带二连停这,跟鬼子熬!”

    胡义连头也没摇:“斥候又不是一个。”

    良久,高一刀又看胡义:“那就在这散伙算了!鬼子三四个,咱们分十路,走多少算多少!”

    胡义摇了头:“下策!还没到该这么办的时候。”

    良久,高一刀再看胡义:“既然撵不上这几个鬼子斥候,打他个埋伏行不行?”

    胡义终于抬起了头:“这是可行思路,难题是周围环境。我一直在想……怎样能埋伏成功?”

    放眼绿色无尽,高一刀也摇头:“我哪知道?”

    “那就继续想!”

    此刻:骑兵大尉的坐骑与胡义的中正步枪,直线距离为一万二千九百八十六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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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5章 我也是八路

    胡义一脸果决,朝拎着工兵锹的吴石头不耐烦地猛一挥手:“把他埋了!”

    一个长型浅坑里半坐着傻眼的罗富贵,他的捷克式轻机枪如陪葬器物一般顺放在坑里他身旁,草团塞了枪口:“等等等等!胡老大,我觉得我不行啊!”

    “那你出来,你埋我!”

    “为啥不是你就是我?怎么总是这样呢?”

    “你不也说过么,机枪好手就两个,别人我不放心。..”

    “我那是……可……万里有个一啊,到时候机枪卡壳了我咋办?”

    胡义无表情点点头:“担心得有道理。”回头朝马良:“再埋个唐大狗。”然后再贵:“还有问题么?”

    “我还是……那说不定鬼子离我很近呢?有机枪也施展不开。我觉得……”

    “这几率也存在。”胡义又朝马良摆手:“再埋个王小三。”

    “胡老大哎,问题不是这个,那大马蹄万一踩我身上,我不是……”

    身为观众的秦优实在听不下去了,朝坑里的罗富贵黑下脸:“有完没完?你想把全连都陪你埋上?来来你出来吧,先埋我!”

    罗富贵终于无奈,吴石头开始奋力动锹,将罗富贵浅浅埋,留鼻嘴,用碎草遮盖。

    块明显不协调的地面,秦优问胡义:“是不是再细致处理一下?这有点显眼。”

    “就这样!骑兵斥候很谨慎,即便现也会以为这是我们留下的诡雷或者陷阱,所以骡子最后的担心是多余的,斥候只会绕开,不会主动找事。”

    “这主意是高一刀想出来的?”

    “是。”胡义转身:“休息结束!出。”

    歪在荒绿的背影与中正步枪,秦优低声叹口气:“你啊——”

    西北方,将近二里外,一处起伏很缓的小坡后,一个鬼子站在地上牵缰绳,将两匹战马并排紧靠在一起;另一个鬼子两脚各踩一个马鞍,高高站在马背上,手举望远镜朝东南;十几米外,另一个鬼子骑着战马单手倒拎四四卡宾枪,无聊地。

    这显然应该是个四人侦查小组,只是如今,有一骑已离开。

    ……

    落日之前,渐厚的斜云导致西方天际血红一片,天空已成大块大块的浮灰如鳞,少见蓝。

    十几匹快马正在夕光中的褪色荒野里疾奔,风一般嚣张,突前骑正是鬼子骑兵大尉,马朝东南跑,他不停余晖,不知是否有夜雨,不知这雨对谁更不利。

    东南方地平线上,逐渐出现了点点黑影,随着距离接近,逐渐清晰,那是十几匹正在休憩的战马,附近有十几个鬼子骑兵疲惫歇在草里。

    见停马的骑兵大尉跳下鞍,一个骑兵少尉立即迎上:“十三组现了他们。,他们应该是由这里转向正南,我刚刚派出了新一组循迹向南。”

    大尉一愣:“难道十三组没有进一步位置回传?”

    “这……你到那边。”

    一分钟后,骑兵大尉停在了一具马尸旁,这匹倒霉的战马至少中了七八枪,附近还有另一具马尸,以及两个骑兵斥候的尸体;再往前走,四五十米外,是第三具马尸,马尸前方十几米倒翻着第三具骑兵斥候的尸体,通过那极不协调的头部方向他中弹之前就已经摔断了脖子。

    见大尉盯着马尸不说话,少尉提醒:“根据时间判断,他们就在南面十公里内!”然后盯着大尉等答案,继续在这等各骑兵组汇合完毕还是立刻开始追?

    没想到,这伙八路又熬过了一个白天!骑兵大尉抬眼望南,远方天际已暗淡,也许半个小时后,便多远了。

    又展开地图,比了又比,量了再量:“他们一定会在今夜穿过梅县公路,这是对他们最有利的选择!立即派人往梅县县城,通报八路最新位置以及动向,重新调整部署。范围应该是……梅县东南扇形区域,以梅县向东的公路为北边,以梅县至兴隆镇的道路为西边。到明天早晨,八路一定是在这个范围里,半径不会大!另外,去联络我们的两个协营,让他们继续向南,直到梅县公路止,然后暂归梅县巡逻队调度。”

    少尉只好问:“我们……现在要不要再追一下?我们能追上!”

    “追上了能怎样?在天黑前远远地亮一次相?你嫌他们跑得不够快?再不疼不痒地抽他们一鞭子,给他们以新动力?小五郎,冷静点吧,骑兵的目标是时间,不是敌人。想想,他们已经行军多久了?你觉得明天他们还能以今天的度周旋么?明天,我们肯定可以再见到他们,也许明天中午就可以。明天,要比今天轻松得多!”

    “如果他们今夜转向东,逃得更远怎么办?”

    “这是个好问题!那会使这场捕猎变得更漫长。我更倾向于认为,他们会转向朝西,在明天早晨出现在梅县县城至兴隆镇方向的南北线上。小五郎,不是所有逃跑中的人都会慌不择路,我可以跟你赌这一回!”

    此刻,骑兵大尉那匹战马在不远处打着响鼻,与胡义那支颠簸在肩后的中正步枪直线距离为七千六百五十一米。

    ……

    凌晨,天色黑得不仅无月,更不见一颗星,全被云遮了,不知时间。

    兴隆镇以东几里,那座曾经变成临时集中营的军营现在仍然是军营。

    当初那场混乱的哗变风波,冤杀多人,撤换无数,虽然这军营又恢复了,却物是人非,少有旧人,不是调来的便是抓来的,近期刚刚结束新兵集训。

    军营内的操场上火把通明,黑压压站了三百多兵,新营长正在大声宣布刚刚接到的电话命令:八路于昨晚逃窜入梅县东南境,兴隆镇驻军要配合封锁行动,向北,与梅县南下的友军沿路建立封锁线。

    一番出前的豪言壮语之后,军营大门口的拒马抬开,队伍打着火把轰隆隆开出,哈欠连天,仍然萎靡不振。

    待队伍出尽,守大门的两个伪军将拒马重新挡了,又返回门墙根内的昏暗马灯下,搂着步枪靠墙歪坐。

    一个道:“神经病么!哪有那么多八路?说得八路无处不在似得!觉都睡不消停。喂,你说是不是?”

    另一个扣了帽子懒得搭理,歪在墙下继续睡。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黎明前,大门外的路上似乎有个脚步声走来。先前说话的伪军打着哈欠竖了竖耳朵,拄着步枪站起来,从木栅边往大门外探头:“什么人?”

    “我来找人。”一个人影已经很近,接近了大门旁的微弱光线范围,谨慎止步,并向两侧展开手臂,示意他不是危险份子。

    那伪军仍然拉动枪栓子弹上膛,隔着拒马把枪口朝来人:“少扯淡!你是鬼是人?站近点你听到没有!”

    来人只好再接近两步,站到了拒马外,门旁的马灯已经能照亮他全身,灰呛呛的一身土,军皱眉头:“我瞅你穿这象一套呢?”

    “我都不知道自己穿这是啥,反正捡的。我真是来找人的,急事!麻烦你,帮我叫满仓出来。”

    “我说你知不知道这什么地方?我……”

    这伪军端着枪口话没说完,旁边那扣帽子睡觉的忽然跳起来,闪出木栅,眼珠子差点掉地上:“马良哥?”

    来人在拒马外疲惫一笑:“满仓,别来无恙?”

    枪口终于被那伪军放下了,感情还真是!

    又见来人隔着拒马问满仓:“你们军营里现在留守多少人?”

    “十九个。”

    “全哨?”

    “营长出门后,估计就剩下四角哨了。”

    “有办法不响枪解决问题么?”

    满仓下意识回头往军营里这个……有办法。你有多少人?”

    “二百多号,实在走不动了,无处停了,要落脚。”

    旁边的伪军早已傻呆呆,到此时才勉强拣回他的下巴:“等等等会儿!你……他……这是……”

    满仓这才转头,惭愧道:“他是八路。我也……是八路。”

    拒马外的来人也转眼军:“你小点声!千万别再瞎比划枪口,免得我后头有人走了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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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6章 神奇的电话

    如骑兵大尉所想,胡义没有选择向东逃,虽然那是最安全选项,并且是孟队长提出的主张,但,走得越深,回家的机会越渺茫,相当于慢性死亡。.M

    胡义也没有选择向西铤而走险,虽然高一刀认为这是一劳永逸的唯一方向,但,胡义也没有完全采纳,而是选择了方向西南,直奔兴隆镇。

    胡义判断兴隆镇是敌人密集封锁的远端,九连二连以及秋风游击队几乎是两天两夜没合眼,无论体力精力都已达极限,如果按正常思维,无论怎样量地图,都不可能在天亮前到达兴隆镇。赌敌人会这样认为,胡义故技重施,不惜耗尽全部余力再跑出一个灯下黑,兴隆镇不仅是远端,而且兴隆镇守军也必定会参与调动,还有什么地方能比胡义和罗富贵都曾住过的那座‘临时集中营’更安全?

    原本只是想藏匿在那座军营附近的树林,可是马良少见地主动请命,要带人悄悄拿下军营,于是,便有了黎明前的一幕。

    几个哨兵都被满仓忽悠到了枪口下,不久之后十八个伪军心惊胆战地被枪口拢在一起,神智仍然不能真正清醒,傻呆呆续八路进大门。

    某些天真的伪军新兵以为八路应该……跟皇军差不多威风,至少杀气腾腾,否则怎能折腾到今天?可是眼前的景象……颠覆了天真想法。

    经过火把下的八路们别说队形,断断续续连路都走不直,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喘大气,一句话不说,除了背枪挂弹,跟逃荒难民流几乎没区别,黑暗范围内不时传出力竭摔倒声,一个八路蹒跚来到这些伪军跟前,光线不良面容,只能感受到他的疲惫至极,而他居然扭扭捏捏开口:“实在……不好意思。哪位……能借支烟给我?”

    好几个当场掏口袋,拼了命地朝他递,急得像是要买护身符一般!

    满仓出现在火把下,同样扭扭捏捏,其实他很想像个军人那样站得笔直,可他不觉得自己还是军人。

    当初在兴隆镇里,他不肯反水朝同僚后背开枪,导致胡义放过了他,哪知今日,他帮了胡义一个天大的忙,面对他的窘态,胡义忽然抬脚,轻踢在满仓大腿外侧:“难道你想等长官对你说谢谢?”

    挨了这一下,满仓本能站直了,有一种曾经在‘溃军旅’中的恍惚感,想要腼腆笑,却苦涩得想哭。

    ……

    在一片如雷鼾声中,胡义醒了,不是因为鼾声,而是不安全感迫使他醒来,尽管伪军宿舍的大通铺睡起来十分舒服,一身疲乏还未缓过来,可这里毕竟不是酒站,睁不开眼也得睁,打开久违的那块银怀表,九点半,于是勉强爬起来,不想惊动酣睡中的战士轻开门。

    门外小雨蒙蒙,地面全湿透,大概是今早开始下的,军营哨塔上,有值班战士在持枪瞭望,为免意外,哨兵和大门守卫必须换穿伪军装。

    顺着长长平房朝一头走,经过伙房门口时,居然听到伙房里也有鼾声如雷,止步推门黑的伙房里居然四仰八叉睡着三位,地面上的一只耳,灶台下的罗富贵,粮袋子上的唐大狗,坐靠在门内侧的徐小揉着惺忪,撑得根本无法第一时间站起来,满嘴角剩馍渣子抬起头:“连长?我们……班长他说……”

    胡义并没有放大音量,低声打断徐小的语无伦次:“去找王小三,让他干活儿。”

    离开伙房门口继续走,前方木墙下有间单独的小窗屋,房檐下的门两旁,坐睡着两位,一边是吴石头,另一边是二连的小甲,全都睡成了死狗,雨湿了绑腿也不知。门上有厚实的铁锁叶却无锁,于是胡义轻推开,果不其然,室内弹药箱一摞摞。

    顺着狭窄过道绕过弹药区,另一边是些枪械,型号繁杂,大部分老旧或损坏,胡乱堆放着,或者凌乱在敞开的枪械箱,但是角落中的一个大物件,拉住了胡义的目光,民24式水冷重机枪,令他再无法,不由自主地接近着。

    伸手去拂金属冷却筒上的灰尘,一个显眼的弹片划痕显露出来,当初胡义就是用它掩护三连从兴隆镇里突围!

    触感凉冰冰的,几抹锈迹,几抹油污,令这挺水冷重机枪像是堑壕中的熟睡老兵,斜扬着挂灰的悲怆枪口。

    睡在弹药箱缝隙里的小红缨终于醒了,蜥蜴般蹑手蹑脚爬出来,低位探头,胡义呆呆的背影,才收起极不愉快的困倦表情站起来,狠狠伸个懒腰走向胡义身旁:“它坏了?”

    胡义并不回头,只是盯着重机枪:“枪机坏了。”

    “你能修好它么?”

    轻摇头:“修不了。除非有备件。”

    “那咱俩一起在这里找!”

    “如果这里能找到,它就不会在这了。”

    然后胡义又伸出手,继续抹去金属冷却筒上的灰尘,像是在为战友扫墓一般,丝毫不介意脏了自己的手。红缨也开始陪他一起静静,因为那时的硝烟里,她也在。

    通风窗斜洒进不够明亮的光,淡化了他,与她,与它,窗外小雨沙沙。

    ……

    提前醒来的不止胡义,高一刀也没法睡安稳,老早就红着休息不足的眼爬起来,把所有哨位巡了整整一遍,并提示再缩短换哨时间,宁可勤换岗,也不能在哨位上迷糊。

    做完了这些他才安心了些,并没回去再睡,而是来到了营部办公室,翻箱倒柜一通穷翻腾,结果除了一些纸笔账目,能让他感兴趣的东西全没有,最后只能坐在办公桌后呆呆上那部电话机。

    很想知道电话到底是怎样的高科技,可胡义郑重说过,任何人不得碰这东西,无论它响不响!如果是别人说这话,对高一刀这猖狂货色不会有多大约束力,但高一刀虽然胡义,却深知胡义是个谨慎鬼,见识多,所以尽管他好奇,这电话他还真不敢碰,事关二百多条人命!

    正在好奇中失神,办公室门被推开,湿了帽顶和双肩的胡义走进门口:“你巡哨了?”

    “我现在是营长,我巡什么哨?对了,你的怀表为什么会在汉奸李有才手里?他拣的?你送的?那怀表根本不是你的罢?真是一个好讹!信不信我找政委告你?”

    盯着一脸不甘心的高一刀几秒,胡义转身把门关好,几步到了办公桌前,伸手将那部电话机拖到手边,二话不说开始摇电话机柄,把高一刀晃悠:“你不是说……这电话你可……哎你……”

    胡义不理高一刀的惊慌,抓起电话听筒贴耳:“喂。听得到么?给我接县城侦缉大队。对。我说县城侦缉大队。”

    高一刀傻呆呆义,等了十几秒,又听胡义道:“侦缉大队吗?我找李有才。他在不在?麻烦你让他听个电话。”

    随后胡义又开始沉默等,高一刀却再也坐不住了,急忙忙离开位子绕过办公桌,把耳朵伸在电话听筒旁瞪眼珠子。

    约半分钟后,居然真有声音从这神奇的电话听筒里沙沙传来:“我是李有才,哪位?”

    “怀表我已经找回来了,但是人我也放了。”

    电话听筒里一阵沉默,随后又传来声音:“你……哎呀我天!你居然打电话?就为说这个?”

    “当然不是为说这个。我想问问,今天到底是个什么部署?你知道多少?”

    “又是你啊?我亲姐夫!你别告诉我这回又是你!”

    “你到底知不知道?”

    “那个……我这要先挂电话了,我另找时间给你打回去。你在哪?”

    “兴隆镇新军营。要多久?”

    “你真行!你就作吧!我要去警队,你自己算时间,挂了!”

    哐——电话听筒落位,胡义这高科技操作的结束动作把高一刀震得随之一晃荡,快要落地的下巴终于合上了。

    “这回信了?”

    明明不是个嘚瑟人,可此刻胡义那副表情在高一刀眼里偏偏可恶得不行!把高一刀憋得一时语塞,歪了好半天脖子,终于底气不足地反击:“你居然娶了汉奸他姐!我照样去找政委告你!”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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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七章 光杆司令

    也是这个上午,酒站也沐浴在小雨蒙蒙。如今九连不在,南岸酒站村仍然热闹,北岸的酒站则显静谧萧条。

    外围的哨由民兵代劳了,宋干事前两天去了三家集,但6团长没随同,也没回大北庄,他仍然住在酒站里,守着一座座空军帐,莫名愁,愁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前途渺茫的独立团。

    他曾对小丙说:他们在的时候,闹心得不行;他们走了,更闹心。

    他曾对小丙说:酒站的风水真好,本是个能住一辈子的地方。可惜,老子偏偏没这福气。

    小丙不解,于是他莫名笑:我住哪哪倒霉!

    今早开始下雨,6团长这个上午一直坐在他的中军帐里,听着雨砸帐篷的扰人响,深皱眉头半伏在那张矮桌上盯着地图看,看了一上午居然没抬过头。

    虽然苏青被停了职,但苏青建立起来的系统仍然在惯性运作,今早,又一张简单字条到了酒站:李有德部正沿落叶村至河口营一线建立紧急封锁。6团长没完没了地看地图,为的就是这个。

    九连出山了,据说二连也在外头;九连的目的6团长知道,二连的情况不清楚。放权给基层指挥员自主游击也有头疼时,关键时刻协调难,眼下的情况6团长根本不敢乐观想,凭经验,6团长从手里这唯一的延迟线索想到了很多:李有德这是在堵路!堵西返的路!从这部署来看,事范围应该在东落,或者更远的香磨,九连?二连?还是九连二连都捅了篓子?到底生了什么?

    然而更无奈的是穷,想到了又怎样?手里连兵都没有,大北庄里有一个警卫排外加残废一连,加在一起能算个加强排,即使现在派人回大北庄,来到酒站也差不多两天;三连倒是还算一个连,可战斗力实在没法评估,也许还不如警卫排和残废一连组成的加强排,到酒站的路比大北庄还远;另外,没有苏青评估也不知道手里这张字条迟到了多久,虽然字条最末端有个奇怪小符号,也许是字条出位置也许是情报员标识,可惜6团长看不懂。

    终于一拍桌子:“就算孩子死了,也得抱出去找郎中!”

    这没头没脑的一嗓门,导致小丙匆匆进了帐,6团长直接朝小丙挑眉毛:“立即派人去无名村,把三连给我拉过来,要快!再派人去牛家村,以我的名义让王朋把他的队伍带这来,要快!你立即回大北庄,把所有带枪的都给我集中,一起带回到酒站来!要快!”

    一连三个要快,导致小丙什么话都不说,掉头便跑,一分钟后,他与另外两个警卫员全出了酒站,向三个遥远方向急急出。

    这回,空荡荡的酒站里就剩下6团长一个,连警卫员都没了,彻底变成了光杆司令。步伐沉重地走出帐篷,垂袖沐雨望东山,不用再约束表情,孤零零愁苦无限,湿了褶皱旧帽檐,湿了褪色的衣肩,迟迟不归帐。

    ……

    中午,小雨依然。

    孙翠戴着破斗笠手提遮布篮子,一溜小碎步过了索桥,她过河来给6团长送饭。

    帐篷里的6团长一身雨湿,肘撑桌面手扶低垂的额头,地图仍然在桌上铺着,孙翠放下的饭篮子他根本不看。

    无奈之下,孙翠又掏出一张字条放在6团长眼前:“这是刚到的。”然后离开。

    叹口气展开字条:李有德部于昨日在河口营至县城段建立紧急封锁。

    6团长有点呆,这明显是来自另一个情报源,并且有大概时间,与上一张字条信息对比说明,李有德部位置整体南移了!

    于是他又开始猛看地图,指尖不由自主地由地图上的梅县东北位置向南下滑,停止在梅县东北近郊,一分钟后摇摇头,改为滑向梅县东部公路,指尖再停,随即继续往南滑出一段又停。

    朝东?朝南?朝西?是胡义还是高一刀?无论怎样,先前的想法都得改了!忍不住又一次猛拍桌子:“来人!”随即才醒悟,光杆司令哪还有人?

    结果,大掀着的帐篷帘外还真闪出一位,范二妞头戴斗笠肩背英七七,一脸不虞地朝帐篷里斜看6团长:“啥事?”

    “你……这是……”

    “孙姐让我过来站岗,怕你寻短见!”

    “什嘛?”

    6团长的无语表情明显是——怎么听……这话都不像是孙翠说的吧?然而范二妞更不耐烦:“你到底要说啥?”

    “我说二妞同志,你站进来一步说话行不行?非淋着?”

    “我一个刚死了男人的寡妇,钻你帐篷算怎么回事?”

    “……”

    完败!6团长这心啊,嘁哩喀喳地响,想拣都拣不过来。怕我寻短见?你这分明是逼我寻短见罢?到底还想让我悲成个啥?也不知无语了多久,终于丧气:“好吧。派人,去追小丙他们,计划得改,不能到酒站来,应该……”

    “你想让娘们追汉子?追得上吗?”

    “你——”

    “我怎样?”

    “二妞,你别没完没了我跟你说!”

    “自己说话不过脑子你赖我?”

    一阵沉默,之后:“你说得没错!是我无能!我活该穷到无兵无将!”6团长终于无法再抑制情绪,猛然起立,系上风纪扣戴正湿帽子,拿过摆在旁边板凳上的武装带利落束腰,最后抄起他的枪套拎在手里,迈开大步向帐外:“我给自己当兵!我给自己当通信员!我还有我!”

    出帐才五步,6团长便急停,偏头看着帐外不远一侧,原本的愁索满面变成一脸茫然。

    那里……五十多个女兵,静静在小雨中整齐站成两列横队,或戴破斗笠或披草蓑衣,五花八门各种荷枪实弹,唯一的共同点是都已打好了绑腿,都已经满鞋泥,都静静地注视着呆在雨中的6团长。

    有一种时候,有一种风景,你不知道是她美丽还是你自己迷了眼睛,为此你还怪自己不该站在雨里,称之为错觉。

    范二妞晃到6团长身旁,扯了扯她自己的步枪背带,语气忽然变得异常柔和:“也许他们等不到两天后了……我们应该往哪出?”

    6团长似乎根本没听到二妞说什么,更无法觉得欣喜,茫然看雨:这他娘的狗屁团长当成个啥了?还是……去寻短见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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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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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逃兵介绍:
烽火狼烟的岁月,生命何其渺小,战争改变了一个世界,也改变了无数个人生。
他是个普通军人,他只是想活着,因为,在硝烟中,活着就是最大的奢望。
他想逃离战场,他想逃避战争,但是,只要他还活着,早晚会明白,只有战争才能制止战争!
烽火逃兵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烽火逃兵,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烽火逃兵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