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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博凌     军统之花txt下载     军统之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章 迷雾重重

    我高一脚,低一脚的走在磁器口坑洼不平,窄窄的石板路上。路面和路沿的缝隙里,沾附的青苔泛着幽幽的深绿,在chóng qìng冬rì的连绵细雨下,不健康的深绿被滋润得肥腻不堪,带来一种不洁感。唯有常被人踩踏的部分,才看起来略清爽些。

    磁器口是千年古镇,本来有几十户人家,一座古寺。抗战爆发以后,因为靠近嘉陵江古渡口,它的作用顿时重要起来。内地的厂子、机构、学校,成千上万的难民,学生都通过渡口涌了进来,有的就留在了小镇上,包括我们的训练班。小镇被迫张开大嘴,承担着突然涌入的众多人口,同时,也享受着畸形的繁荣。冬天本是生意的淡季,但是因为冬天少空袭,街面反而抓紧时机,做生意的,卖小吃的,忙的不亦乐乎。连过年这样的大节rì,过完初一没多久,大小生意人就开始做买卖了。赚钱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也许是他们中的很多人根本就没法和家人团聚,唯有借忙碌来贴补家计,填补空虚。

    小镇上有两样东西驰名远近一是毛血旺,二是椒盐花生,都是川味浓郁的小吃。往rì同学们外出都会带点花生回来,今天我在喷香的摊贩前穿过,却不敢多看一眼。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赶快搭船到市区去,把信寄走,还得提防不被班里的眼线发现。

    在磁器口任何邮箱,或者托任何店铺寄信,都是不保险的。这样偷偷寄出的信,总会或早或晚地回到训练班,躺在队部里。等待他们的主人的,只有一顿臭骂,或者一个处分。

    磁器口最靠近的市区是沙坪坝,去沙坪坝,最快的办法是搭蒸汽动力的气垫船,这新式的船快是快,船费也不便宜。我们每月只有3块零用,船票就是一块。还好小余当文书,多出3块钱,再加上我攒下的,这才能保证我来回一趟以后还有钱买点零嘴带回班里。

    到了渡口,买好了票,我刚想上船,突然远远的看见一个班里的男生低着头下梯坎,往码头走来。这人瘦高得像跟竹竿,眼睛小小的。女生背地管他叫“寻不着”,刻薄他眼睛小的寻不着。真名大家倒都不记得了。他是康民队上的,学的好像是情报。我和他没说过话,但班上女生少,难保他不认识我。认出也就算了,要是非得跟着我到市区,可就糟了。

    我心里打起了小鼓。

    “妹儿,上船了!算你运气好,马上就开船了。”船头检票的人吆喝。

    “大哥,茅房在那里阿,我想先上下茅房。”

    “哎,船上是锁起的。你到码头后面看下,快点哟,船是不等人哩哟。”

    我赶快往码头背面绕,躲到码头一个破烂货仓的背后。“寻不着”穿着绸布长衫,戴着黑呢礼帽,一幅商人打扮。悠悠然下来,买了票,潇洒的上了船。等开了船过了半天,我才敢晃着出来。

    “‘寻不着’那里找来这么好的衣料来穿?”一点疑惑在我心头晃了一下。很快就被我心急火燎等船的心情淹没了。

    过了多半个钟头,我才又搭上船,来到沙坪坝。七拐八绕的,我绕到chóng qìng大学后门的一条小街上,找了个偏僻的角落的邮筒,把一部份信寄了。看没有人注意,我又晃到另一条小街上,找个邮筒把另一部分信扔进去。

    寄了信后,我又装作买东西,在旁边的针线摊上等了一阵,确定没有人跟着,才放心地离开。

    走的时候,我又特意绕了远路,穿过人群熙攘的街道,顺便留意了一下,还有那些比较偏僻的邮筒。

    不知不觉,我绕到了热闹的街市上。chóng qìng的街道,都是石板路,窄窄的,路不够丈八宽,人们摩肩擦踵。我在南京待习惯了,本不喜欢chóng qìng爬高上低的石阶,窄仄的石板路。如今的环境下,喧闹的人群,反是一种保护,另我觉得格外安全。

    我不禁苦笑了一下。

    “叮,叮。”清脆的铁片撞击声响起。

    我惊喜地追寻声音来源,看见背着竹篓的小贩在敲着铁片。这是卖叮叮糖的。小余和我都喜欢吃。

    我高声叫喊,但小贩低头敲着,没听见,我赶紧挤过人群,追了过去。

    好不容易追上买了两块,刚一转身,又看见一老头在街边角落里,费力地蹬踩着铁皮机器,螺旋叶子上搅拌出白如云朵的东西。

    我好奇地围了上去,看着他的劳作。

    “姑娘,来点棉花糖么?”

    他深深的皱纹里一丝憨厚的笑,“半天没开张了,来点吧,可好吃了。”

    我其实不想再买糖了,但看了看他的脸,我还是点了点头。

    很快,我就后悔了,这棉花糖用个竹棍挑着,好大一团。我一个大人,挑着个这么大个的棉花糖,还真有点难为情。

    我竭力把手放低,在人群中穿行,躲过好奇的眼光。

    走到人稍少些的地方,我实在忍受不了了。找了个僻静些角落,我不顾形象的大吃起来,脸上糊着粘粘的糖丝,也顾不得擦。

    吃完掏出手绢抹抹嘴。我抬起头。眼前是一家卖坛子的店面,斜对面是一条长长的石阶,挑着担子的人,抬着滑竿的上上下下。

    我叹了口气,准备往回走,想着去哪买点吃的带回去。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石阶上一晃。高淑恒一袭蓝布棉袍,抱着个包裹,正往下走。

    怎么到处都能碰到她!真是yīn魂不散!!!

    我心中暗骂,顾不得许多,闪进身边的店面。

    “妹儿,看下泡菜坛子萨,我们的坛子……”老板顿时热情的招呼。

    我摆摆手,缩在门板后面,透过缝隙,紧紧盯住高淑恒,心跳骤然加快。

    高淑恒头发有点凌乱,脸sè苍白而憔悴,眼睛略略红肿。她木然的下着台阶,连过往的担货人都不知避让。

    只有苍白的双手,紧紧地抓住那个黄sè的布包裹,如同抱着她全部的依靠。

    上次从宋教官那里出来,回到班里我没见到她。下了自习,她也已经休息了。十分反常。现在,又是这么一幅失魂落魄的模样。究竟出了什么事呢?

    我一时开始同情她起来。

    看她远去,我闪出店面,望了望她的背影。我探着头往石阶上看,人流的尽头是一座两层小楼,门上挂着招牌,赫然写着“富来旅馆”。

    我心里隐隐有点不舒服,可又说不清是怎么个不舒服法。说话之间,一个戴着礼帽,穿短打的男人从那旅馆里闪了出来,他的帽子压得低低的,几乎看不见眼睛。

    但他的举手投足,又让人觉得似曾相识。他一闪身让过挑货的,那利落的动作让我心中一亮,又一冷。

    范队长!

    他跟沈教官合作,给同学们表演过擒拿的,身手人一眼就能认得出。

    这个混蛋!

    看他眼光往台阶下扫来,我一扭身,无处可避,又闪进了泡菜坛子店。“妹儿,我就说你会转起来……算你便宜点嘛,哎呀……”

    我没有理睬呱噪的老板,身子贴在门板后,从缝隙中冷冷地看着姓范的走下来。他的眼光掠过店面,我迅速把眼睛挪开,胸中的怒火熊熊作燃。

第三十四章 冬天的雨

    我紧贴着门板,急促的喘息声在耳边回响。教官宿舍,嘤嘤哭泣,安慰,旅馆,高淑恒惨白的脸sè,走马灯一样在我脸前晃过,搅成一团黑漆漆的肮脏的东西,让我从内心深处感到作呕……突然,一声尖厉的女人叫声划破了浓云深锁的天空,穿透了薄薄的门板,把我从纷乱的思绪中急不可耐的拖回。

    我愣了一下,才反映过来,她叫的是什么。然后当即意识到,出事了。

    女人那一声叫得是“范德贵!”

    这是范队长的大名。

    跟着是一通夹杂着方言词汇的哭骂,不是江浙口音,也非四川官话,听不大懂。不过这都不重要了,那充满愤怒控诉的叫骂和句尾长长的哭腔,早已把她面临的困境向大家交待了个大概。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忍不住把眼睛贴到门缝上,外面围上了一圈过路的闲人,有的还乐呵呵地看着戏。圈中,范队长正黑着脸,拉扯一个坐在地上,哭骂不止的中年女人。那女人坐在泥地上,袍子下摆全是泥渍,却一边挣脱他的拉扯,一边使劲挥舞双手,凶悍地抓打他的胸膛和脸颊。范队长的帽子不知到哪里去了,脸上赫然带着几道红印,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活该。我扑嗤笑出了声,心里为范太太的撒泼暗感痛快。以前同学们还说范太太太厉害,不好打交道,现在看来,厉害还是有用的。

    “哎呀,打起来喽索。”老板带着一脸喜sè,几个跨步,站到门槛边。

    我收敛了心情,也闪出店面。周围的人越围越多,路都几乎被堵实了,到处闹哄哄的。现在正是离开的最好时机,我深埋着头,挤过人群。沿途不断看到闻风而来的路人,向着冲突的中心,好奇的拥去。

    路上有全副武装的宪兵,巡逻而过。看见前边路堵了,他们也往前边走去。我低着头,给他们让路,然后快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搭船到了磁器口,我也顾不上买花生和其他吃的,一路紧着往训练班赶。走着走着,沉沉的黄褐sè天幕下,竟然飘起了雨丝。

    chóng qìng冬rì里,十天倒有九天是yīn雨天,但雨都不大。我把早上买的丁丁糖揣好,手搭凉棚遮着头,冲进雨里。

    雨渐渐大了起来,冰凉的雨水顺着我的头发往下滴,冷风一吹,我禁不住打起了冷战,赶紧把步子又加大些。

    路上一个打伞的行人和我擦肩而过,“叶雅纹?”,那人惊喜地扭过头来。

    我停住脚步回头一看,原来是宋教官。

    “今天轮到你外出啊?也不带把伞,看淋成什么样了。”宽大的黑布洋伞顿时把我给遮了个严严实实。我狼狈地擦擦流到脸上的雨水,正要摸索手绢,一方洁净的白sè手帕递到我面前。“快擦擦,当心受寒。”他热心的说。

    我摇摇头,教官的手绢我可不敢用。我自顾自摸出了自己被雨水浸的半湿的手绢,擦了擦脸。

    他的手尴尬的伸着,顿了顿,只好收了回去。“就你讲究多。”语气虽然带了一丝不悦,还是很客气。

    “不是下午四点才销假嘛,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别的女生出来一次,大包小包的买东西,你怎么空着手啊。”他好奇地扫视着我。

    “我买了,我买了丁丁糖呢。后来下雨了,就干脆早点回来了。”我心虚地反驳,一抬头,正对上他亮晶晶的眼眸,他的眼里似乎蒙着一层雾气,又闪烁着一种很陌生的东西。他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盯着我。我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低下头,脖子根隐隐发热。

    我拢了拢耳后头发,“教官,你没有回家过年啊?”

    虽然没抬头,我清楚地感觉到他笑了一下,“在市区和在班本部,对我都差不多。姐姐他们也是在班本部过的年。去市区,不过是看看亲戚朋友。”

    “哦。”我哦了一声,再也找不出什么词。只急切地想离开,“教官,你要出去吧?那我不妨碍你了。”我看了一眼伞外雨帘,准备再冲进去。

    “开什么玩笑!雨这么大,我送你回去。”他不由分说一把扯住我的袖子,用命令的口气说。

    “这里离班里没多远了。我跑几步就行了。”我甩掉了袖子,怕他坚持,我干脆一眯眼,又冲进了雨里。把他的喊叫留在身后。

    跑了没几步,我的胳膊被人猛地拉住了。

    宋教官的脸上掩饰不住的生气,“你怎么这么倔呢!”他拉过我的手,把伞塞到我手里。自己掉头冲进雨里。

    他的手掌很温暖,我冻得略显僵硬的手被他一拉,仿佛被烫了一下。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跑远了,只留下我在雨中发愣。

第三十五章 热茶

    回到宿舍,甩出带有体温的丁丁糖,糊住同学们的嘴,我麻利地换下了湿衣服,草草擦了擦头发,拿着伞又冲出了宿舍。身后回响着小余yù言又止的声音,

    “雅纹,唉,板鸭……?”

    “回来再给你说!“

    “宋教官?”喊了两声,无人应答。宋教官的宿舍的门虚掩着,我把伞依在门边想走。再一转念,人家淋着雨,把伞塞给我,不当面道谢左右不妥。我退了回来,决定站门口等宋教官回来。

    百无聊赖间,一阵寒风掠过,“吱呀呀”,宿舍的门被风吹开了。我一扭头,正看见几张信笺纸在青砖地面上飞舞,上面字迹工整。我快步走进去,把信笺捡拾起来,放在书案上用大理石镇纸压好。字写得真是不错。我心里嘀咕了一句。

    一扭头,正看到书架上的藏书。忍不住踱到跟前,慢慢欣赏,书架上除了无线电、电机的中英文专著,教材,还有大部分古籍,四书五经和不少史书,还有《万历野获编》,《聊斋》,《阅微草堂笔记》这些小说。他的品味也不怎么高雅么。

    我撇了撇嘴,又看到一摞《诗刊》。

    肯定是别人放在这里的。他哪懂看这些。

    再看,还有一溜几本rì文书!

    我吃了一惊,抽了一本出来,细细品鉴。书皮泛着黄,部分边角已经不全,看样子,上了一些年头。扉页上一枚篆体印章,上书“十庐主人”。

    看年头,不像是宋教官的书。我勉强把嘴巴合上,看他的样子,也不想懂rì文的主。我得意地把书放了回去。

    随手抽出一本书,一翻,居然是讲密码战的小说,我一下被吸引住了,浑然忘我地看了起来,耳边只有窗外沙沙的雨声。

    “你数学太差,搞不了密码的。”

    我吓得一激灵,差点跳起来。一回头,不是姓宋的还有谁。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后,探过身来,看着我手头的书,身躯离我不过半步。我气愤地把书插了回去,撤了撤身体。“你数学好,怎么不去搞密码?”

    他毫不在意地咧嘴一笑,“你怎么知道我数学好?”

    我差点背过气去,接不上话头。半天挤出一句,“我猜的。”

    他呵呵笑着,露出好看的牙齿。踱到书桌旁,抄起笔开始练字。

    我这才注意到,他穿着干爽的军装裤子,布鞋,上身只着雪白的衬衣,头发也擦过。大冷的天,他却显得jīng神抖擞。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什么时候换得衣服?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一会了,你看书看得入迷,就没叫你。”

    “你……你的衣服……”

    他没抬头,“别瞎想,去姐姐那里换的。”

    我低头看了看地面,地面上果然几处明显的水迹。一双布满了水滴、泥迹的皮鞋,斜放在墙角,显示了主人的行踪。他速度还挺快。

    我放下心来,又暗自后怕。这么大个人,在我旁边来来回回,我居然一点jǐng觉都没有。

    他写完一张纸,抬起头看了看我。“干嘛站着,坐下喝杯热茶吧。”

    我犹豫着坐不坐。

    他干脆放下笔,把茶碗端到我面前,我只好接了。热气腾面而来,居然是红枣姜片茶。心里柔软处好像被触动了一下,我抬起头,他正专心的练着字。我默默地喝了一大口,一股热量从心里涌了出来,暖暖的浑身很舒服。

    沉默了一回。我开了口,“我把伞拿过来了。谢谢你了,宋教官。”

    “哦”他忙着写字,没有多说。

    一时又没了话题,看看茶碗见底,我犹豫着要不要告辞。

    “喜欢就拿去看吧。看完还回来就行了。”他突然悠悠的发话。

    我赶忙推辞,“算了,过年以后课程紧,怕也没时间看这些。”

    他不可置信地看了我一眼,眼里含有一丝讥诮。我脸微红,给自己找着台阶,“装机器,我比同学们还差得很远。”

    他推了推眼镜,不置可否地笑笑。

    “对了,宋教官,那些rì文书是谁的?”我压抑不住好奇心,问道。

    “你觉得不是我的?”他写完一笔,低头端详着。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书看起来很旧了。”

    他抬起手腕,悬空,又放下。“是有些年头了。”他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正思量着,哪句话说错了的时候。

    他放下了笔,“的确不是我的,是我父亲的。”

    我惊得瞪圆了双眼,把他打量了一遍又一遍。父亲是rì本人?中国人?

    他取下眼镜,掏出手绢细细擦拭着,眼角一抹哀伤的底sè,迅速掠过。

    “他是留rì学生,老同盟会。已经过世了。”他清描淡写地说,不经意间,戴上了眼镜,神态迅速恢复如常。

    我愣了愣,低头装着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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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窗外一阵喧闹,“快,快,快!”急促的催促低低地响起,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和噼里啪啦拉枪栓的声音。我本能的跳了起来,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班里对枪械管理很严,即使是shè击课,也有专人管理,下了课,里马有jǐng卫点数,押送到库房去。连教官们也不是人人都有配枪,除了军事和行动组的教官得到特许,其他人都是空着手的。在这样的情况下,窗外居然还有拉枪栓的声音,人怎能不汗毛直竖?

    我扑到窗边,玻璃窗户糊着白纸,只看到几个人影匆匆掠过。我走到门边,想

    拉开门看看。还没伸手,一个身影像豹子一样跳了过来,迅速把我护到他身后。

    “别出去!”宋教官低吼了一句,“不关你的事,别乱动。”

    他贴着门,听了听。脸sè很难看。

    窗外喧哗似乎往学生院去了,遥遥听到了不少鼓噪之声。

    我心里乱成一团,趴在窗边的桌子上,着急的探头。

    “rì本人来轰炸了?没拉jǐng报啊。”

    宋教官白了我一眼。“你没看今天下雨了么?云层有多厚?”

    我理亏地低下头,轰炸遭遇的太多,我已经有了后遗症了。

    “我出去看看。你呆在这里,哪也不准去。”他回过头,神情非常严肃。这更让我紧张。“那小余她们……”

    “别怕,肯定不是轰炸,她们不会有事的。”

    “那……“他严厉地打断我的说话,“这是命令!别忘了你已经是军人了。”

    我顿时沉默了,终于意识到了自己与当初那四处奔跑的流亡学生,已经有了质的区别。他摸出一串钥匙,扔给我。“最小的是书柜下面柜子的,你把柜子打开,机器抱出来,插上门。除了我,不管谁敲门都别开门,别吭声。万一问到,就说在研究机器构造,没听见。一切等我回来再说。记住了么?”他迅速交待完,不等我回答就抽身离开,把门啪的一声拉上。

    我对着机器,心里煮成了一锅粥。

    听着远处的喧闹越了越大,后来突然静了下来。死一般的寂静。

    “邦,邦,邦”清脆的敲门声突然响起。手里的螺丝刀滑落到地上,我的手抖个不停。

    我屏住了呼吸。

第三十六章 桃色新闻

    “是我。”低沉的男声响起,是宋教官。

    我松了口气,急急开了门。先看有没有伤口、血迹。还好,他身上干干净净,和临出门时毫无二致。

    宋教官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神情还有几分惬意。他瞄了一眼机器,走到桌边,“咿,居然一点没动啊?”

    他松松垮垮地拿起起子,愉快地紧着一个松动的螺丝。

    他对上我满眼的疑惑,浅浅一笑,“没事,他们出去和宪兵队打架了。”

    宪兵队?打架!

    宪兵可是专门抓违规违纪军人的。别说兵痞,平常的军人,为免麻烦,见了宪兵都绕着走。宪兵横,关键是后台硬。陪都的人,谁不知道宪兵队是蒋委员长的宠儿,天大的事都有人帮他们兜着。和他们打架?

    宋教官见我不吭声,又添了一句,“放心吧,沈教官带队,吃不了亏。”

    怪不得有拉枪拴的声音。行动组的教官们也去了!

    语言已经表达不出我的惊讶了。凡在陪都看过宪兵队巡逻,或者看过他们的车在崎岖、狭窄的路上呼啸而过的老百姓,恐怕都是我此刻的表情。

    “宪兵队……是有权抓我们的啊。”我轻轻问了一句。

    “抓我们?凭什么?”宋教官轻松地紧好螺丝,审视着手头的活,异常冷静,透露出一种骨子里的睥睨和不屑。

    “凭……他们有权处理违纪军人啊。”

    “他们也配?!”他一声冷笑。

    “算了,以后你自然会明白的。”他见我“不开窍”,也不再继续下去。

    我迟疑了一会,“除了行动教官们,学员们都出去打架了?”

    “用不着。军事、行动组那几十个小伙子们出去就足够了。”说完,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康民肯定没去,我放下一半心来。

    “他们出去打架,不怕班里给处分么?”我还是有点忐忑。

    他呵呵笑了起来,没有正面回答,开完笑般反问道,“你觉得他们能打赢么?”

    我思忖着他刚才对沈教官的信任,想想那两组学生擒拿、格斗课的分量,加上枪,不太确定的说,“应该能行吧?”

    “那就没事!”回答得斩钉截铁。

    “为什么?”

    “不开窍”的表情又浮现在他脸上,他没有再嘲弄我,正sè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还是这一句!

    宋教官打断我的思绪,“机器既然拿出来了,过来拆拆看吧,不懂我讲给你听。”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凑了过去。

    学员们喧嚣闹攘地冲去班本部,直扑宪兵队在沙坪坝的驻地,大打出手之际,我终于开始在宋教官的指导下开始了正经的拆、装机训练。临走时,宋教官坚持把小柜子的钥匙留给了我一把,“同学们再来,我要不在,你就把机器搬出来,给大家研究。回头锁好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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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第二天上完早cāo课吃早饭的时候,我们女生见到兴奋莫名的男同学们,事情的始末才基本搞清楚。

    原来,范队长在街头和老婆打架,引得众多市民围观,宪兵队刚好巡逻路过,就上去看热闹。老百姓的事,宪兵队可管可不管。范队长穿的是便装,也没有表露身份。本来不会有冲突。活该宪兵队多事,看范队长被抓扯得可怜,又挡住了交通要道,就上去拉架,让他们让开。孰不知,范队长在老婆面前是只猫,是心里有鬼,不好发作。见了宪兵队来多事,心里一腔怨气刚好发泄出来。两句不合就打了起来。范队长身手不错,可双拳难敌四手,宪兵队4、5个人一齐上,几个回合下来,就吃了亏。

    范队长怎能咽下这口气,也不管丢不丢人,跑回来搬救兵。行动组的几个单身教官立即义愤填膺,考虑到宪兵队沙坪坝的分部有六、七十号人,直接喊上军事和行动组的男同学们就出去了。男生们被关了大半年,早就想出去放松宣泄一下,顿时一呼百应,磨拳擦掌就出去了。

    宪兵队毫无准备,他们还以为打的那个倒霉蛋是老百姓。自然吃了大亏。不仅十几个人挂了彩,沙坪坝的分部的桌椅板凳也被砸烂了不少,据说是因为学生们出去的太急,没抄家伙,到了那里就拆起了桌椅。好在教官们还很冷静,没有动枪,看局势被控制就及时拉学生们撤了,双方都没出人命。算是大获全胜。回去路上,学生们被准许买酒菜会班庆祝,大家满载而归,据说在男生宿舍那里闹到半夜方休。

    班本部果然没有追究任何人,只是在第二天的早cāo上象征xìng的讲了讲jīng诚团结,共同抗rì的大道理,连点名批评都没有。中午还给大家加了两个菜。

    凡是出去打了架的学生,更加趾高气扬,一连几天,食堂里都能听到他们的激烈议论,其他同学,包括康民都对他们投去了羡慕的眼光。女生也第一次偷偷打量男同学们。

    等到几天的热闹劲过去后,开始有了风言风语。说是范队长被宪兵队打是因为他和老婆当街打架,他们打架是因为范队长被老婆抓jiān了。桃sè绯闻在枯燥的军旅生活里,无疑于一颗炸弹。人人饭后课前的话题,都围绕着这件事。因为没当场抓到荡妇,各式流言于是纷纷登场。有的说,那狐狸jīng是个舞女,好称东方小魔女,专吊有家军官,榨干钱财就逃之夭夭;有的说是上海滩的交际花,避难来的,路上被范队长英雄救美,故而种下情根;还有的说,就是本地商贩家的女儿,小家碧玉,范队长老去买东西,一来而去,芳心暗许……唾沫横飞中,大家陶醉于一段又一段罗曼史,说得听的都意犹未尽。众多流言中独独没有人怀疑高淑恒。

    我略略有点失望,有点不解。大概高淑恒和所有教官都关系很好,大家不会觉得她和范队长有什么特别;二来女生的焦点都在她和宋教官身上,谁也没往立脸膛黑黑的范队长身上想过。更重要的是,当天她并没有被抓到。

    事情发生后,高淑恒常常坐在廊下吸烟,默默地看着天空,眼睛里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孤寂和悲哀,似乎dú lì于整个世界之外。我偷偷看着她,心里很清楚,那天在旅馆门口发生的事,只能成为一个秘密。不仅是为了高淑恒的体面,也关系着我和小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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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统之花介绍:
她是一个普通的女学生,一个为爱驱使的简单灵魂。
“我要去延安。我要去参加国民革命,我要抗日救亡。”
然而,路却不是她想的那样顺畅。
“这里是国民革命的熔炉,诸位进来了,就要有为抗日救亡流血牺牲的准备。你们想离开的,现在就可以走。”
殊不知,一入公门,生为军统人,死是军统鬼。
一段乱世缠绵绯恻的儿女情,一截阴云密布的历史,一粒历史洪流里苦苦挣扎的浮尘。

ps.1。本文虽以抗战为背景,并涉及锄奸情节,但无《色·戒》式情节。要看这类情节的人请绕路。
2。 女主非全能。一女N男,不喜勿入。
3。本文取材成文,目的只是提供一个小人物看历史的独特视角,欢迎讨论。
参考书目:《我所知道的军统》文闻编
另有资料会另外择机一一说明。军统之花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军统之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军统之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