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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梧桐疏影     隋末逐鹿记txt下载     隋末逐鹿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章 望岳亭之役

    三年(公元617年)二月十九日辰时。

    清河县东北三十里望岳亭。

    太阳从东边的天际升起之后弥漫在原野上的雾气就慢慢消散了然而太阳只在天空上打了个照面就不知道躲在哪片云朵后面去了天空的面容变得阴沉起来从望岳亭东侧的小山坡上自称临清大将军的王安所部扎下的营帐向西南方向望去几里外清河军营帐中飘扬的几十面战旗依稀可见。

    在两方营帐之间是一片广阔的原野上面长着大量的青草间或点缀着色彩艳丽的各种野花从高空望下去就像是一张巨大的织锦。

    原野上有一小部分是开垦过的田野正是春耕之际田野里却长满了杂草邻近的村子已经空无一人在两军还未对垒前他们就已经拖儿带女地离开了这个即将流淌着大量鲜血的战场。

    王安披戴着沉重的盔甲和自己的弟弟王胜站在大营的哨楼上眯着眼睛朝对面的敌军营帐张望他的脸上长满了须就像长满杂草的田地一双细长的眼睛闪耀着寒光炯炯有神地望着前方。

    自从在此和清河军正面相接之后两军之间的这种对峙局面已经僵持了好几天由于清河军牢牢地卡住了本方的行进路线让王安进退不得骑虎难下。

    这次前来攻打清河郡。一方面是因为他新近投靠了窦建德为了配合窦建德攻打信都特地前来进犯清河郡牵制杨善会率领地清河军使其不得北上增援信都;另一方面他也想打下清河郡大大地捞一笔清河的大户极多只是吃大户就能让他们这几千人的队伍满足了。

    因此。他一路轻装而来粮草辎重带得并不多打的就是以战养战的目的却不料在此地被清河军挡住了去路。

    面前的清河军只有区区两千来人本方的军队人数是对方地两倍以上。进行野战的话王安有信心将敌人击溃然而敌人大大的狡猾本方几次挑战敌人都高挂免战牌一旦本方逼进立刻遭受乱箭齐射敌人的防御工事修得非常牢固营帐前面挖了几道深深的壕沟。遍布鹿拒马。就算王安有一千骑兵选择强攻地方营帐的话。就算舍得损伤也不见得能够将其攻下。

    然而就这样僵持也不是办法最多还有三日营中地存粮就要耗尽了。

    “哥怎么办呢?”

    王胜是一个徒具武力的小伙子比起他的力气来他的脑子就不值一提了。不过在流贼性质的王安军中。武力是衡量一个人地位的基本因素因为王胜的存在王安才在这个大头目的位置上坐得这么久。

    “命令全军出营挑战敌人若是闭门不出我们就分兵你率领骑兵部队和一部份步卒饶过敌营深入敌军后方抢点粮食杀点人放点火我自带三千人在此牵制敌军我就不相信杨善会真是缩头乌龟任我们为所欲为!”

    窦建德的命令是让王安牵制清河军让其不得北上即可然而王安对这个命令有些不感冒如果按照窦建德的命令行事地话他的部队捞不到什么好处大头都被窦建德占去了所以在手底下那些小头目地鼓动下他想倚仗自己的力量先一步攻陷清河以便能多分一点战利品。

    因此在这里和敌人相持对窦建德有好处却不是王安想要地结果。

    巳时时分太阳重新在空中露出了头透过一大堆鱼鳞状的白云间隙阳光照射下来落在士卒们身上的铠甲上激起了明晃晃的光芒。

    巳时三刻王安所率领的五千临清贼列队走出营寨前方是四千步卒他亲自率领一千骑兵在后压阵随着一阵阵的鼓声那些穿得五花八门的汉子挥舞着手中的武器黝黑地脸上闪耀着油光嘴里出无意义的呼叫他们像潮水一样朝对面地营帐慢慢逼去。

    原本以为敌人仍然会坚守不出不料在本方倾巢而出的时候敌方清河军的营帐中同样鼓声雷动寨门大开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卒杀气腾腾地列队而出。

    “这些清河的兔崽子也忍不住了要和我们决战了缩头乌龟当够了吗?”

    王胜骑在一匹青骢马上神情激动地说道面上的肌肉微微抽*动脸颊上的几粒麻子黑得亮。

    王安的心中莫名地掠过一丝不安进行决战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对方如了自己的意为何自己还这般不安呢?

    不一会他就将这个感觉忽略过去了他把这当成了激动之际的某种错觉。

    巳时末两军展开了交战。

    相比于临清贼清河军的阵型要紧密了许多从双方的装备来看清河军的武器甲冑要比临清贼稍好然而临清贼的人数却比清河军要多而且这些汉子个人武力都不差毕竟都是亡命之徒杀人不眨眼的家伙。

    在两军之间的距离还有两百步左右之际王安命令步兵集团开始了冲锋他并没有动用已经转移到两翼的骑兵这是因为他观察到清河军内也有几百骑兵位于两翼压阵既然对方留有预备队自己当然也不能将所有的本钱投进去。

    清河军并没有起攻击而是原地不动所有的士卒都屏住了呼吸没有出任何声响这让起攻击的临清人不由有这么一个错觉自己正在向一座森然的刀山枪林起冲击。

    两军的距离接近一百步的时候清河军前面的长枪手突然向后退去露出了后面的弓弩手这让冲锋的临清人不由出一声绝望的呐喊。

    “嗡!嗡!”

    先是重弩射的蜂鸣声箭矢破空而来迅疾无比前面冲锋的士兵虽然手持圆盾却也不可避免地倒了一排。

    “嗖!嗖!”

    重弩手退下后就是弓箭手的齐射箭矢如蝗像扑向田野上的庄稼一般的势头落在了冲锋的人群中。

    “啊!”

    惨叫声此起彼落倒下的人随后被身后

    人踩在了脚下很快就没有了声息流贼就是这样缺乏强弓重弩在这种野战中一开始只能默默承受官兵的箭雨。

    “冲过去冲过去杀光他们!”

    同伴们的惨状没有让这些亡命之徒害怕反到激起了他们的凶气他们叫喊着奔跑得更加快了。

    王安安排打前锋的部队本就是军中最凶悍的部队负责第二波第三波进攻的才是那些被裹挟进来的新丁在他们后面的则是手持巨斧大刀的督战队这样的安排能尽量避免军队在受到打击的时候生崩溃。

    两军终于相缠在了一起喊杀声震天。

    临清贼突入清河军阵中之后就开始了各自作战他们不像清河军那样几个人组成一个小队作战基本上每个人都是乱打乱冲不过一开始他们仗着人多还是占了一些上风。

    半个时辰后双方形成了拉锯战毕竟经过训练的军队和乌合之众的确不一样就算临清贼人数众多一时之间也无法冲散清河军的阵脚。

    酣战之际在刀光剑影中寻求活命的士卒们出了忘我的呼叫呼叫声随风飘上高空在战场上远远飘散开去透着一股奇特的空虚之感。

    清河军的骑兵率先动了他们从两翼向战场冲去。虽然是几百人地马队冲锋那气势也是极其汹涌的一道道烟尘从马队身后漾起如同农家小院傍晚升起的袅袅炊烟。

    敌军阵脚未乱却出动了预备队这让王安颇为诧异不过他也不敢怠慢。马上命令掌旗官挥动大旗下达了骑兵出击的命令。

    要知道他的部队是那种只能打顺风仗丝毫也打不得逆风战的军队要是被对方的骑兵冲进自己的步兵方阵中一旦引起了大溃散。就无法阻止了因此就算觉得敌人这样做可能存在阴谋王安还是把自己地骑兵队伍派了上去。

    不过他还是留了一点心思特地命令自己的一只亲兵小队骑上战马向战场外驰去作为斥候观察战场外的情况如今手上一个棋子都没有更要小心为上。

    “啊!”

    王胜大叫一声。奋力挥动手中的马槊槊头打在对方骑士的马头上。那匹马应声而倒马上的骑士从马背上飞了出来。摔在地上很快就被双方奔腾地战马马蹄踩得稀烂。

    王安这一千骑兵是他保命的本钱装备也还不错至少人人都有一副皮甲不过仍然比不上清河军的装备精良对方的骑兵身上披戴的都是铁甲为的几个骑士甚至连马上都披戴着铠甲。是典型的重骑兵装备他们冲锋在前。形成一个箭头为数众多的轻骑兵围护在他身旁滚滚而来。

    王胜所率领的骑兵队人数比对方要多又是后而至本想从中拦截对方将对方的阵型穿透分为两截不料对手并非易于之辈马队地队形结合的完美无缺尾相应紧密结合根本没有什么空隙可钻。

    当王胜地骑兵想敌方的中腹拦腰冲去地时候对方突击的方向却生了大幅度的改变放弃了攻击步兵的计划而是掉头咬上了王胜率领的这一只骑兵队伍。

    两支骑兵队迎头撞上就像两江相汇一般激起了千层巨浪出“轰”的一声巨响。

    马倒人飞刀剑相击筋断骨折血肉横飞.

    两支骑兵队交错而过清河军的骑兵仍然保持着整齐的队形就算有人从马上跌落也不曾将队形冲散始终像拳头紧握一样保持着战斗力。

    王胜地骑兵队则不然虽然每一个个体都是不错的马术高手能在马上挥舞武器作战也能张弓搭箭然而骑兵之间要形成一个整体作战必须经过艰苦地训练这不是短时期就可以造就的。

    故此这一轮冲击王胜的骑兵吃了点小亏几乎集结不起来。

    对方的反应就要快了许多担任的箭头的骑兵在原野上漂亮地转了个圈将马头调转了过来他身后的骑兵整齐划一地完成了这个动作随后向着王胜的骑兵尾部衔尾杀来这时王胜才刚刚将队伍聚拢。

    “杀!”

    王胜高喊着挥舞马槊向前冲去两支骑兵队又迎面撞在了一起。

    另一边步兵们已经完全混合在了一起难以分开表面上临清人是在包围着清河军实际上他们拿清河军一点办法都没有就像是将一根刺吞在了喉咙里一样。

    时间到了午时太阳高照天空万里无云深蓝的天穹深邃得近乎于透明。

    在战场的右侧出现了一只军队军队的前方几个骑士正打马向这边狂奔而来不时有人被后面射来的箭矢击中掉下马来。

    那些逃跑的骑兵王安全部认识他们是自己刚刚派出去的亲兵这么说来在后面出现的那支军队是敌人的援军了!

    王安转向血肉横飞的战场本方的士卒瞧见敌人的援军赶到之后已经在开始向后退却有一些小队甚至丢弃了武器满脸惊恐地向后狂奔所见的这一幕在王安看来就像地狱的景致一样。

    因为晓得有援军出现对方才决定和自己展开决战的吧?

    虽然明白了敌人的阴谋却为时过晚了王安叹了叹气在亲兵的簇拥下调转马头朝后奔去。

    然而更令他绝望的景象还在后头又一支军队出现了他们在向王安舍弃的营帐起进攻其中的一支骑兵队伍正向他的方向奔来。

    王安感到末日来临了战场的喊杀声渐渐远去他觉得四周静得可怕让人窒息。

    大业十三年(公元617年)二月。临清贼王安率兵数千与窦建德相呼应来犯清河杨善会袭安斩之。

第九章 黑暗的力量

    无边无际的黑暗。

    黑暗中没有方向没有上下没有始终。

    不知道什么时候黑暗的世界有了变化。

    就像一个袋子被锥子刺破一般一点微光出现在黑暗中一瞬间那光已然扩散开来如同昙花一般绚烂地绽放黑暗在光的逼迫下不得不朝后退却最后消融在光中。

    高畅睁开眼睛呼吸由极静极缓中恢复到正常状态与此同时原本封闭的六感迅地恢复了原状窗外虫子的鸣叫声吱吱不绝地传到耳边鼻间漂浮着屋外迎春花的芳香视线内屋子里的陈设逐一现出了他们的形状。

    高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离开盘膝而坐的席间在室内缓缓地来回走动让肢体的反应恢复到正常。

    有时候高畅会像现在这般花两个时辰的时间来入定全身上下彻底地放松封闭**的感觉将灵魂投进无边的黑暗中从中吸取自己需要的东西。

    在某一时空里为了审讯那些不怕严刑拷打的罪犯人们将被审讯的人单独地关在一个没有亮光的小黑屋里让他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也看不到任何光亮就这样独自一人待在黑暗中。在那个时空里没有人熬得过这种折磨就算是意志极其坚定的人最多也只能多支持一段时间。

    人类。终究拥有渴望群居地天性!

    最初他得到了永恒的生命**死亡之后魂灵回了到永恒的黑暗之中那个时候他极其不适应不过无论换哪一个人有那样的遭遇都不会适应。

    没有光亮。没有声音没有**也没有时间存在的唯有自己魂灵的波动。

    这种情况下是人都会疯狂然而。偏偏你又清醒无比连疯狂也做不到在黑暗中你只能做的只有等待以及想象最后达到没有什么东西可想的地步湮灭了回忆。

    于是当他地魂灵转生重新获得**时其实只相当于一次重生。

    因为。他上一次的人生经历基本上全部忘记了这虽然避免了两个灵魂相互融合与抵触的问题。却也没有给他这一世的人生带来丝毫的好处除了偶尔在梦中梦见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外。上一世地一切已然被他丢弃在来时的那片无尽的黑暗空间之中。

    然后他的**再次死亡魂灵再次进入黑暗之中这时他不仅保存着这一世的记忆并且在黑暗中接触到了自己上一世的回忆让他明白了自己是一个魂灵不灭的转生者的事实。

    轮盘缓缓转动。他也一次一次在各个时空中游历那些人生历程就像是放大假。假期结束他就要回到工作单位回到那片只属于他自己的永恒的黑暗世界里。

    人比其他动物优秀地地方就在于人的学习能力无比强大!

    他也不例外每一次转生他都在努力地学习想要掌握自己地命运。渐渐地经过无数次转生后他终于改变了掌握了一些能力。

    死亡之后再次回到黑暗之中他用实验过无数次终于成功了的一种功法迅让自己地魂灵进入了休眠在休眠中慢慢地将上一世经历的记忆挑选出来有用的技能就用秘法保存在黑暗中的某一处每当他一回到黑暗中就能找到的地方另外一些想要遗忘的无用的记忆就任由它在黑暗中飘浮。

    当转生的时机来到时他会自动从休眠状态中醒过来然后黑暗中就会出现一道光他地魂灵就会被卷进那道不停旋转的光圈之中重新转生在某个人地身上。

    相比于被他转生的人的魂灵他的魂灵实在是太强大了有时候他会直接吞噬掉对方的回忆有时候则是将其不小心消融掉像高畅那种将死的人的魂灵更是极其轻易就驱散了。

    不过他自己的记忆也是残缺不整的有太多的记忆被他放在了黑暗之中这是因为**容纳精神力的能力是有限的那些记忆全是靠精神力在维持一旦负荷过度就会像气球一样砰地破灭。

    最初他并不知道这一点有一次他转生在某个人的身上还没有来得及看那个世界一眼那个**就因为承受不了他的精神力而崩溃了他的魂灵根本无法寄身在那个**上很快就被那片黑暗招了回去。

    后来他就要小心了许多每一次转生都只带着适量的记忆免得功败垂成重新回到黑暗之中等待。

    再之后他掌握了一种秘法能够在**存在的情况下在某一段时间内利用精神力将魂灵送回黑暗世界搜索自己留在那里面的记忆。

    这就是他入定的原因。

    只是每一次入定都要消耗他大量的精神力让他的战斗力下降有时候甚至会因为精神力消耗过度大病一场所以一般情况下他不会选择入定。

    不过入定也有不少好处比如印刷术造纸术之类的制作方式就是他入定之后从黑暗中寻找到的曾经的记忆只是这种搜寻是随机的有时候他也会得到大量不适合当前时空的东西以致白白地耗费精神力空跑一趟。

    在入定的时候他根本没有一点防护力因此分外小心这次入定高怀义亲自领兵守在屋外现在高畅能听到他和士兵们的呼吸声在前院雄阔海率领着士兵守候在那里在这个时空想要瞒过雄阔海野兽一般的直觉潜行进来的人并不多见。

    “主公!”

    瞧见高畅走出门外高怀义忙向他躬身为礼。

    高畅的脸色和平时没有不同只是稍微苍白了一点眼神也同样保持着淡漠不过现在他能够动用的也只有没被他寄身前的高畅自身的武力没有精神力的帮助他的水准也就那样了!

    “叫弟兄们都散了吧!”

    “是!”

    随着高怀义一声令下那些全副武装的亲兵在院子中列好队随着一阵杂沓的脚步声远去他们迅地离开了。

    “主公崔安澜求见此时正在书房等你接见!”

    “我知道了!”

    高畅点

    这次入定他的收获并不多相比于消耗的精神力有失失去的那些精神力他要花费很久的时间才能重新修炼回来。

    他有些意兴阑珊地往书房走去高怀义像影子一样跟在他的身后。

    进入书房之后崔安澜忙起身将他迎了进来不当高畅替身的时候崔安澜的唇边就会留很深的胡子特意把自己和高畅区别开来。

    “十九日杨善会在望岳亭和临清贼王安展开了激战将王安和他的兄弟王胜斩另外斩了贼众数百人俘虏了上千人余者皆溃。”

    高畅底下有两个情报机构一个是对内的监察司负责监视内部各级将领甚至一兵一卒的一举一动;另一个是对外的敌情司手底下掌握着大量外派的无间他们负责刺探各地豪强的消息甚至进行策反离间刺杀等活动。

    情报机构是非常花钱的为了负担这两个机构正常运转的费用高畅不得不同意管平的建议将造纸作坊生产的新式纸张的价格抬高。

    造纸作坊所造的纸张由于质量上乘深得读书人喜欢已然声名远播就算抬高价钱依然供不应求有了从贩卖纸张的暴利的支持敌情司和监察司才得以存在下去。

    原本高畅希望将这种纸张大量运用在自己地内部。不过因为供不应求除了政府办公的机构能用上那种纸张之外高畅所收养的孤儿们仍然只能在石板上练习自己的书法对高畅来说这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

    负责敌情司的莲花负责监察司的是白斯文崔安澜则总揽一切。每天将收集到的情报做成一个简报向高畅汇报。

    “最初杨善会只率领两千人和王安对峙其余部众则昼伏夜行绕到了王安部身后待王安和杨善会决战之际突然从后杀出。王安部因此大败!”

    “知道了!”

    高畅默默地点点头手指轻敲桌面。

    杨善会并不是一个浪得虚名之辈和各地的变民军作战每每以寡敌众却将敌人杀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这次自己攻打清河也许将要碰上地是一个硬骨头啊!

    “长乐王的大军已经全部度过漳水信都的官兵没有和大军野战。而是退守了武邑长乐王的前锋已经到达武邑城下。不过暂时只是包围并没有攻打!”

    窦建德攻下武邑之后。杨善会肯定会坐不下去了只好率领清河军北上那个时候才是出兵的好时机啊在此之前自己一定要杨善会得到自己不会出兵的印象。

    高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大人那个人我已经带来了。你现在要见他吗?”

    高畅沉思片刻然后点了点头。崔安澜朝他行了个军礼走了出去高畅眯着眼睛打量着他离去地背影眼神微微转动。

    不一会崔安澜将一个人带了进来高畅挥了挥手崔安澜站在门口将书房的门掩上随后脚步声慢慢远去。

    金球得强压着内心的激动以及惶恐他努力控制着自己面部的肌肉深吸了一口气紧握右拳放在左胸向高畅行了个长河营特有的军礼。

    “卑职金球得参见大人!”

    高畅没有说话也没有叫他坐下而是冷冷地盯着他他虽然失去了精神力然而上位者特有的威势依然存在。

    在他凌厉的盯视下金球得昂头挺胸努力站得笔直他不敢和高畅的目光对视而是巧妙地盯在高畅肩头上。

    “坐下!”

    听闻此话金球得如蒙大敕一溜汗珠从他的额头两旁滚落他在旁边的锦凳上坐下不过不敢坐实屁股只是稍微挨着凳面面向前方目不斜视。

    他不知道高畅为什么要召见自己是看重自己?还是因为那件自己预想地事情?一路走来金球得的心态一直患得患失。

    “金球得你现在是佐尉吧?手底下有一个百人队这一次整军你手底下地士卒有八十四人达到了要求是全军之最对吧?”

    “士兵们心怀大人奋力争先这才侥幸得到第一和卑职没有关系!”

    金球得正襟危坐扭过头向着高畅一本正经地说道。

    “呵呵!”

    高畅冷冷地笑了笑漫不经心地说道。

    “怎么会和金佐尉没有关系啊!关系大着呢全靠金佐尉你手底下的士兵才能如此厉害啊!”

    在那一瞬间金球得地面色变得惨白。

    “你不是神君的使者吗?跟随着你就能得到神君的保佑自然战无不胜无望而不利了!”

    金球得的脸色从苍白又变成了铁青许多表情在他脸上迅捷地变幻看上去非常精彩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召见自己果然是为了那件事情!

    “卑职死罪!肯请大人饶命!”

    金球得迅离开锦凳伏身在地额头紧贴地面身体纹丝不动。

    终于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是生是死就看上面那人的决断了金球得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脑袋前地地面。

    从骨子里来说金球得就是一个赌徒他不是一个愚笨之人自然知道自己自称神君使者能和神君沟通这件事情不是儿戏他知道没有一个将军会允许在自己的军队里有越他威信地势力存在然而他依然这样做了这是因为他想要赌一把。

    他赌高畅一定是个雄才大略的人绝非眼光浅薄之辈。

    这一把赌注放下之后成功的话他就会飞黄腾达失败了没有第二个结局身异处是他最好的下场。

    金球得跪伏在地凭息静气默默地等候着命运的裁决。

    脚步声响起缓缓靠近一双锦靴出现在他的眼底他只觉得一座无形的山峰当头压下来让他不敢呼吸无法动弹。

第十章 腾珏面临的选择

    三年(公元617年)二月下。

    饶阳驻军大营。

    时时分缺了一角的月亮高挂夜空撒下淡淡清辉军营内万籁俱寂除了士卒们沉睡中出的鼾声之外唯有夜风轻轻吹拂旗帜的声音。

    几个轮值的亲兵站在帅帐外来回走动帅帐内隐隐透出亮光那是松油火把燃烧的光亮。

    饶阳驻军统领现任高畅军中中郎将一职的腾珏面带忧色坐在毛毡之上一个身着亲兵服饰的年轻人坐在他的对面火光将两个人的影子照得很长投在了帐篷上。

    那个亲兵服饰的年轻人是腾珏的亲生弟弟腾刚今天下午从平原赶了过来然后通过某个秘密渠道和腾珏联系上了今天晚上化装成腾珏的亲兵与他在军营中相会。

    最初腾刚作为尚智的亲兵从乐寿出先期到达平原在平原停留了一阵再赶到饶阳来。

    “短短几个月没有见不想哥哥已经升为中郎将了独领一军真是想不到啊!”

    腾珏微微一笑。

    “只是运气好而已随着高大人打了好几个胜仗长河营中没有很早就跟随长乐王的老将大家资历都差不多升职自然要快一些。”

    “这也是哥哥有能力才行啊!”

    腾珏摆摆手正色说道。

    “哪里有什么能力都是高大人的功劳我们只是在一旁摇旗呐喊照着他制定的计划行事而已!”

    “高大人真的这么厉害!”

    腾珏的眼神微微透着迷惘用如同叹息一般的语气说道。

    “是啊!没有亲自跟随他作战的人根本无法想象在他的统率下军队的战斗力成倍的增加每一个士卒都变成了不怕死的人而且和敌人作战的时候敌人的一举一动尽在他的盘算中我们常常只需要花很小的代价就能打垮那些家伙!”

    腾刚冷笑了一声说道。

    “在哥哥看来高大人和长乐王比较如何?”

    腾珏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他冷冷说道。

    “这就是你要我瞒过所有人和你见面的原因吗?你到这里来究竟有什么事?直说吧!”

    腾刚换了一个坐姿开口说道。

    “大王让我问你还记得最初说过的话吗?”

    腾珏沉默了下来深吸了一口长气一阵风从门口厚重的布帘下钻了进来火苗闪动了一下他的面色阴晴不定。

    当初高畅担任长河营统领的时候窦建德为了控制这支队伍派了大量亲信到长河营中去担任中低级将领腾珏就是其中的一个那个时候他担任的是校尉一职在长河营中与管小楼并列仅仅列在高畅之下算得上位高权重。

    为了避免引起高畅的怀疑以致受到清洗他做人一向非常低调因此高畅明知道他的窦建德派来的人也没有排挤他依然让他身居高位现在甚至让他来饶阳独当一面可以说极为信任。

    和高畅相处一久打了几次胜仗之后在高畅的个人魅力的感召下腾珏对他非常敬服这也是他刚才在弟弟面前不自觉地称赞高畅的原因。

    可以说窦建德在他心中的影响力越来越小不过那个影响力只是减弱而已并不是完全消散。

    “记得!我怎么会不记得呢?”

    腾珏长吁了一口气放在双膝上的手紧握成拳。

    “你答应过大王说是在大王需要你的时候你一定会遵照他的号令行事!”

    腾刚的声音压得很低在大帐内回荡显得异常诡异。

    腾珏默默地点了点头。

    在来长河营任职之前窦建德吩咐他让他要好好看着高畅如果这个人有什么异心有什么大逆不道之举希望他能如实回报。

    不管什么时候若是需要他做什么让他必须依令行事不得有违。

    高畅占据平原之后的确显示了一些脱离窦建德的迹象不过那迹象并不明显他也没有站出来公开号令大家独树一帜脱离窦建德的旗下。故而高畅的某些作为腾珏并没有上报并且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向乐寿方面传递消息了。

    说实话他有些迷茫不知该如何确定自己的立场。

    “嫂子和侄子们在乐寿过得还好大王将乐寿一个富户的府邸赏赐给了我们兄弟大侄子已经能走会跑了和哥哥小时候一样喜欢舞刀弄枪静不下来!”

    腾刚笑着说道。

    腾珏知道他话里的意思自家的亲人全部在大王那里所以心里最好不要有别的想法千万不要存有二心。

    除了

    窦建德在长河营中还安排了不少钉子其中和自己不坚的多半也有甚至一心一意跟着高畅的也有但是始终心怀故主的人肯定也存在自己的一举一动多半都在窦建德的注视之中他就像腿上绑着细绳的蚂蚱不管怎么向前蹦也蹦不了多远。

    “你这次前来饶阳别人知道吗?”

    腾刚摇摇头笑了笑说道。

    “哥哥你放心这次前来平原我只是担任一个小小的亲兵就算消失了也不会有人会注意的!”

    腾珏知道高畅所属情报机构的厉害只要他们盯上了你你就不容易逃出他们的监视不过瞧见自家兄弟这般自信满满的样子不好打击他的积极性因此闭口不言。

    所谓人生其实就是在无数次选择中度过每一次选择的不同人生的轨迹就会生改变对于腾珏来说这一次的选择是至关重要的因此他不敢轻易做出决断。

    月亮随着两人的低语慢慢向天空的一侧移去战旗在风中猎猎舞动疏影倾斜。

    “杀!”

    随着两声嘶喊两个士兵从各自的小队中冲出来舞动木制兵器在空地上乒乒乓乓地动起手来。

    “哦!”

    两人所在的小队又是高呼又是鼓掌为自己的同袍加油。

    空地前方的高台上坐着三个人中间那人正是高畅高怀义站在他的身后坐在他右边的是这个营的统领手里有着两千来人的中郎将诸葛德威坐在他左侧的则是应邀前来的客人清河郡通守杨善会的使者杨默。

    为了表示自己并无攻打清河郡的意思这段时间高畅命人带着杨默四处参观平原城。让他观看平原郡官府怎样赈济那些从远方流浪来此的众多流民;以及大量流民在官府的帮助下大量开垦荒田的场景;以及一些水利工程道路建设等等。

    总之就是想让杨默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平原在忙于内政没有时间没有精力没有钱粮支持进行一场战争。

    甚至为了表现出自己对清河方面的善意他特地邀请杨默到军营里来参观让他观看士卒训练的情况。

    “杨兄我们平原军的战斗力还行吧?比起杨善会杨大人统率的清河军来不知道差距大不大!”

    高畅转过头对兴致勃勃望着台下格斗场面的杨默说道。

    杨默转过身向高畅拱手作揖呵呵笑道。

    “名不虚传啊!高将军能立下赫赫战功手下这些儿郎真是不错我们清河军虽然也善战不过却也比不上高将军的健儿啊!”

    话虽如此实际上对高畅军的训练杨默心底是不屑一顾的。看来这个高畅也不过是泛泛之辈而已虽然担任过正规军的校尉却对练兵一无所知更不要说有什么独特的练兵之道。

    流贼就是流贼只知道练练力气训练个人武力缺乏阵型方面的训练以致打仗时只晓得一哄而上一遇到不利就一哄而散这支队伍也好不到哪里去。

    看来他们能打下平原击败宇文家运气的成分不少啊!

    要不是饶阳城那一万原本就是流贼出身的军队哗变的话高畅能否拿下平原还是一个未知数对此杨默是这样认为的。

    不过心底虽然在鄙薄杨默的表面功夫却做得非常好。

    高畅哈哈大笑显得志得意满似乎杨默的恭维让他非常高兴然而熟知他的人只要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的心中根本没有丝毫波动。

    这虽然是精锐部队的军营然而进行操练的却是那些被清除出精锐部队转为屯田军的士卒们真正的好像是矣夜里已经开拔离开了平原城。

    “砰!”

    一个士卒手中的木剑被打到了半空中他也踉踉跄跄地往后退去最终摔倒在地胸口处老大的一个脚印。

    “好!好!”

    高畅鼓起掌来在他的带动下高台上的人也纷纷鼓起掌来。

    “胜者请到台前来赏钱一贯!”

    他站起身来来到高台前大声喝道那个胜利的士卒满脸欣喜一溜小跑来到高台下跪在他的身前。

    “谢谢大人赏赐!”

    “哦!”

    台下的士卒一个个神色激动无论是胜利还是失败的小队他们纷纷高举武器大声高呼喊声如浪潮一般在大营的上空回荡远远地传了开去。

第十一章 高畅的一个时辰

    三年(公元617年)二月二十二日天气晴东▊

    辰时初。

    郡守府高畅书房。

    白斯文朝站在书房前的高怀义点了点头多少有些谦卑地笑了笑高怀义目无表情地帮他推开了房门待他进去之后又将房门关上。

    阳光穿过院子里那棵生长得郁郁葱葱的老槐树的枝叶缝隙向地面洒下了斑驳的光影虫子在树上鸣叫枝叶随风轻摇。

    高怀义沉默地望着地上的光影今天之后他不用再像影子一样跟随在高畅身边了他将被高畅派到军营中去担当高畅直属部队的统领。

    很难讲清楚此时他的心情现在他只想站好这最后一班岗。

    房间内白斯文毕恭毕敬地朝高畅跪伏在地行了一个大礼名义上他属于高畅的家奴因此礼节之事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头上方传来高畅让他起身落座的声音他抬起头站起身弯着腰在一旁的锦凳上坐下高畅坐在一张高大的书案之后从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落在书案上将书案前后分为光与暗的两个世界高畅的面孔藏在一片阴影之中。

    “下面是监察司近日的简报!”

    白斯文双手平放在双膝上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说道。

    除了十天一次地文武两方面高级官员齐聚的大堂议事之外。每一天高畅都会花一个时辰接见麾下的文武官员听取他们对各自负责的事情的回报以及他们对某些事情的某些建议没有异常的话这个时间一般都在辰时。

    白斯文是高畅今天第一个接见的官员他将向高畅汇报敌情司监察司。最近获得地情报和信息这些情报和信息都是经过情报部门分析确定无误之后才交由白斯文汇报上来。

    “昨天晚上尚智出面在醉仙居宴请了诸葛德威席间尚智酒醉弄湿了麻衣。退入后堂换衣这期间两人曾经有过单独相处时辰虽然极短却也有足够的时间密谈卑职无能没能打探出他们在谈些什么?”

    “知道了!”

    阴影中高畅似乎点了点头白斯文等了一会见高畅没有出声。于是继续说了下去。

    “从前几日开始。尚智以长乐王赏赐的名义单独宴请了不少军中将领。计有中郎将管小楼诸葛德威郭锋萧万全以及校尉尚大牛等人除此之外他还和新近投靠大人的饶阳系的一些将领有所接触席间。他代表长乐王向那些将领表达了亲近之意不过。并没有特别针对主公的话语。”

    “继续监视他地一举一动不要放松!”

    “是!”

    白斯文点头应道继续说道。

    “尚智到达平原城时计有亲兵随从四十五人到昨天晚上为止留在住所的只余下了四十二人另有三人不知去向卑职无能没有能找到那三人特请主公降罪!”

    说罢白斯文离座而起跪伏在地。

    “起来吧现在不是请罪的时候多派人手去查探那三人的下落照我看来尚智以长乐王的名义宴请军中各个将领只是一个幌子一个吸引我们注意力的幌子真正做事情的应该是那三个消失了的随从。”

    高畅冷笑了两声说道。

    “随同尚智从乐寿来平原的绝不仅仅四十五人暗中一定还有其他人随行这些人现在多半都以各种面目停留在城中叫监察司加派人手多多留意。”

    “是!”

    白斯文依然跪伏在地高声应道。

    “最近敌情司的重点工作方向转向乐寿清河我需要这两地地详尽消息务必要做到!”

    高畅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白斯文不敢抬头低着头再次高声答是。

    “起来吧!”

    白斯文应声而起高畅地眸子微微转动他伸出手将手掌张开放在书案前的那片光晕之中声音悠然响起。

    “徐公子最近在做什么?”

    白斯文低下头轻声说道。

    “徐公子很少待在大人给他准备地房子里常常一大早就出门很晚才回来他的去向非常清楚不是在赈济流民的窝棚里就是在看那些匠户修建房屋铺设道路要不就出城去看农户春耕以及流民开挖水渠最近他待得比较久的地方是管家的一些作坊。”

    “我知道了!不用去管他只要盯紧他的举动就行了!要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你就退下去吧!”

    “是小人告退!”

    白斯文朝书案后的高畅躬身行了个礼向后退去直到退到门口方才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此时正是辰时一刻。

    第二个进来地是管平他也是高畅的家臣只是高畅对他和对白斯文有所区别并没有让他行跪礼他是弯了一下腰就在锦凳上坐下。

    管平非常清楚高畅地做事风格高畅不喜欢胡夸和虚言偏重于务实故而他只是简单地问了声好就开始做起了工作汇报。

    平原郡的财赋长河营的后勤这些都是他负责的事情。

    “这么说来平原郡的财赋已经吃紧了?”

    听完他的汇报之后高畅淡淡地问道。

    管平点了点头神色郑重地说道。

    “长河营虽然精简了军队但是要安置那些离开军营的士兵需要花费大量的钱粮并且因为大量来到平原的流民都领到了农具分到了农田和粮种收到消息后涌入平原的流民越来越多官仓内的存粮已然消耗殆尽就算有各大世家支援的那些钱粮也维持不了多久看情况连一个月的时间也坚持不过去。”

    管平咽了咽口水他的脸色不是很好最近为了财赋的事情忙得他焦头烂额。

    “另外平原郡荒废的土地大多已经分了下去已经没有多余的土地再分给后来的那些流民了。”

    “我知道了这事情我会解决的。”

    阴影中高畅的身子动了一下

    “赵李顾白几家家主有话让我带给主公他们说他们愿意为主公效力解决流民无地可分的状况。”

    “他们怎么说。”

    “他们愿意招收流民为佃户让他们种自己的地这样一方面解决了他们人力不足耕地无人可种的局面另一方面也给主公分忧缓解官府的压力。”

    “是吗?”

    高畅笑了笑在高畅的强势之下那些世家向高畅奉献了大量的精壮此时正是春耕之际他们的田地却缺乏人力现在知晓高畅面临的困境于是有了这个计划他们相信高畅不会拒绝的这本就是对两边都有好处的事情。

    至于收拢那些流民之后只要赏他们一口饭吃能让那些贱民活下来他们还能乞求什么呢?

    “你去告诉他们谢谢他们的好意不过我答应那些流民只要到我的治下就能分配到土地不能言而无信啊!”

    “主公你这是拒绝他们吗?”

    一直以来他就不靠田地的出产积蓄财物他投靠高畅之后将许多土地都贡献给了高畅任由高畅将土地分给流民自己则专心做起生意来因此没有人力不足的情况出现。不过他非常清楚为了收容流民平原郡究竟花了多少钱粮在他看来。那些世家家主提出来地计划的确能解燃眉之急他觉得高畅也许不该拒绝他们。

    “不!你告诉他们说我能解决他们春耕人力不足的问题他们的计划虽然不错不过我想小小的改变一下叫他们晚上来郡守府大家讨论吧。”

    既然。将那些世家养的丁壮压榨了出来高畅就不想让他们重新拥有大量丁壮他会提出一个让他们无法拒绝的要求既解决他们缺乏劳力的问题又不能让他们用粮食来吸引流民恢复原状。

    “是!”

    主公总是会有办法解决问题地。听高畅这样一说管平放下心来他相信只要是高畅想的办法就一定是绝佳的解决办法。

    “粮草已经准备齐全了吗?有没有运到指定的地方?”

    高畅站起身从书案后转了出来阳光照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到一侧的墙壁上。

    “足够大军一月所需地粮草已经全部准备齐全也移到了主公指定的地方。交付到了军中。”

    管平不敢继续坐在锦凳上他站起身。神情肃穆地站在高畅身边。

    “你做得很好辛苦了!”

    高畅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管平受宠若惊差点连骨头都酥了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形。

    他从书房走出来的时候满脸带笑就像吃了人参果一样高怀义好奇地瞄了他一眼他朝高怀义拱拱手。笑着离去。

    辰时六刻秋长天走进了书房。

    这是这一时段最后一个高畅接见的人。秋长天办公的地方距离这间书房不远所以他一向排在最后一个。

    见过礼后他坐在了锦凳上这个时候高畅并没有坐在书案后而是坐在一张距离他不太远的胡椅上。

    高畅的文官集团并没有多少人才有一部份是那些不怎么心甘情愿为高畅做事情的世家子弟有一部份是军中略通文墨不过身体素质比较差因此被高畅调离军中的士卒另外有一部份是平原郡原本地低级官吏。

    为了扩大自己的文官集团高畅颁了招贤令负责这件事情地人就是秋长天管平顾旦三人。

    招贤令贴出之后效果不是很好除了一些跟随流民流浪到此走投无路能识得几个字的落魄子弟之外不但没有什么有名地大才投靠就连平原本地的读书人也很少出来应征。

    高畅知道这不仅是因为自己的声望不够的原因还因为自己的立场有些尴尬。

    曾经的朝廷将领如今的流民头子不对连流民头子也谈不上在某些人看来他只是流民头子窦建德麾下的一个小头目。

    对朝廷忠心地人不会投靠他想在乱世中博得一场大富贵的人也不会投靠他他们宁愿到乐寿去投靠窦建德也不会在平原郡投靠高畅毕竟名义上他还是窦建德麾下地一个将领跟着他没有什么前途。

    虽然明白自己的处境不过暂时他无法改变只能贴出招贤令效仿古人守株待兔了逮到一个算一个。

    “大人大喜啊!大喜!”

    秋长天落座之后向高畅拱手笑道。

    一向颇为讲究名士风范的秋长天也会如此失态这让高畅的好奇心提起来了他笑着说道。

    “先生何喜之有啊?”

    “今日有一大才应大人的招贤令而来这不是大喜是什么?”

    “大才!此话怎讲?”

    高畅微微一笑整了整衣襟。

    “此人姓崔名无伤乃是清河崔家家主崔无锋的族弟开皇年间曾经担任过齐郡郡守大业年后辞官归乡著书讲学声名远播此等人物应主公的招贤令而来不是大喜是什么?”

    清河崔?

    在自己即将攻打清河郡的时候清河崔的人前来投靠自己这其中是不是蕴藏着什么玄机啊?

    “快!快!快快有请!”

    说罢高畅摇摇头改变了想法。

    “不!还是我亲自迎接为好!”

    “大人且慢!”

    秋长天喊住了高畅。

    “大人无伤先生不希望大人大张旗鼓宣扬此事他现在正在别馆休息大人还是等先生休息好了之后再去为佳。”

    “先生说得极是就依先生之言!”

    高畅呵呵笑道似乎能为得到一个大才而高兴然而他的眼神却如同古井之水平静无波。

第十二章 世家们

    生于北周建德元年(公元572)现年四十一岁▊

    开皇年间崔无双担任齐郡郡守那时不过二十来岁任职三年齐郡大治政绩考核年年为优大业元年父丧故而辞职归乡一直赋闲至今。

    五胡乱华以来许多大族纷纷南迁避乱然而也有大量的世族留在了北方世事稍微太平之后生存下来的世族就得以自动恢复展他们基本继承了汉魏的传统也许在文化的根子上比起南迁的江南华族稍逊一筹不过也算是继承了相当一部份的汉族文化这些世族就是所谓的关东高门。

    由于战乱频繁这些高门大阀纷纷建坞据堡、招纳流民为着自保的缘故壮大了他们的军事力量。游牧民族进驻中原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汉化不过却也保持着氏族的贵族制度这些汉化的部落酋长和汉族的世家大族结合起来成为了非常强势的贵族集团所以关东高门一方面继续文化贵族的传统另一方面也引进了军事贵族的色彩。

    北魏末年六镇大乱军阀头子高欢起兵反叛北魏占据了潼关以东长江以南的大片土地建立了北齐。

    这一过程中他得到了大量关东高门的支持故而北周一代关东高门依然位高权重大量子弟位居庙堂之上担任官职。更与皇族和占据统治地位地军阀集团相互联姻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势力网。

    北周由宇文泰建立占据关中一带在和北齐长达二十几年的交锋中在宇文时期灭亡了北周统一了北方。

    北周的背景是以关陇门阀支持的军事集团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北周皇族一方面吸取关东高门的子弟为自己的政权效力另一方面又大力地抑制关东高门地展取代北周最后统一天下的隋朝更是如此。

    在杨坚时期对关东大族的打压更为厉害了这段时间庙堂之上。很少出现关东子弟的身影到大业年时喜欢江南文化江南美景的杨广对关陇门阀也开始了打击关东门阀的日子更不好过。

    在这样地环境下出身关东高门的崔无双在如此年轻的时候就担任了一郡之长不能说是一种异数从某一方面来看这也说明他是一个真正有能力的人。

    在与崔无双见面之前高畅从一些人那里打探到了他的某些事迹。他在士子里面的风评很好在乡讲学的时候。有大量的世家子弟前往求学然而。他并不是一个喜欢空谈一心钻进故纸堆的儒生通过他治理齐郡时的种种可以得知他是一个比较务实地人。

    崔无伤是清河崔家家主崔无锋的族弟在崔氏一族中声望颇高毕竟他算是近期崔家不多地出仕为官的人物。

    这样地一个人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到平原投靠自己呢?

    高畅相信。清河崔并非无能之辈只看他们能在战乱频繁的北地生存。壮大就知道这个家族是如何的根深叶茂源远流长了。

    也许是自己想要攻打清河郡的野心暴露了崔家特地派人来打探虚实吧?

    在和崔无伤见面之前高畅难免会这样想。

    酉时时分高畅和崔无伤见上了面。

    他们的见面场所不是在郡守府而是在秋长天为崔无伤特地安排的别馆别馆曾经是黄氏的产业现在已经收归官府所有。

    崔无伤住在一个独门小院里那个院子颇为幽静院里栽种着从南方移植而来的竹子高畅前去拜见崔无伤时他高冠长袖正端坐在竹林之中弹奏古琴。

    琴声叮咚闻之如溪流在竹林内迂回流转一阵悠远宁静之情油然而生。

    独坐幽篁里

    弹琴复长啸。

    深林人不知

    明月来相照。

    琴声消散一诗从站在一旁地高畅的嘴里脱口而出。

    “好诗!”

    “琴声更好!”

    两人地初次见面就是以相互拍对方马屁开始的崔无伤的确弹得一好琴至于高畅所吟的那诗则出自于他某一世的记忆。

    崔无伤四十一岁了望之却只有三十来岁他面如冠玉三缕乌黑的长髯修剪得非常整齐地飘在下颌眼神温润如玉。

    微服前来的高畅在崔无伤眼中不像是一个野心勃勃的霸者到像是一个翩翩书生丰神如玉特别是刚才他吟的那诗让崔无伤不禁击节叫好那诗表面平淡仔细回味却意境深远。

    不愧是高颖公的子孙啊!并非寻常武夫!

    第一面他对高畅的印象非常之好不过这并不能让他就此得出最后的判断毕竟一个温文的士子不见得会是一个能走到最后的王者。

    两人在屋外的长廊上隔着一张案几相对而坐晕黄的夕照落在庭间晚风徐徐吹来堂前竹影婆娑。

    和某些人相处你只需要开门见山就是了和另外一些人相处你则需要有很多的耐心在进入正题之前需要和对方就某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畅谈良久。

    大概一刻钟之后两人才停住了关于南人北人习性的讨论慢慢转入到了正题。

    “人说静极思动此话甚有道理一晃眼做一个田舍翁已有十余年了时光冉冉不由让人悲乎最近闻得高将军招贤纳才本人不才特地前来希望能为父老乡亲做点事情。”

    “能得崔公襄助幸甚!幸甚!”

    高畅面露喜色向崔无伤拱手行礼。

    “老朽不才不敢当得将军如此啊!”

    崔无伤连忙还礼。

    一时之间颇有几分汉王遇张良刘备请孔明的味道然而在这其乐融融的后面却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暗流。

    “此次崔某是以个人名义前来为将军效力和清河崔家没有关系所以希望将军大人不要大张其事若有不妥还望将军谅解!”

    崔无伤轻拂三缕长髯神色郑重地说道。

    高畅微微一笑。

    “无妨我得崔

    幸甚一切就依崔公所言!”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

    夕阳的余光越倾泄了西面的红云渐渐消散竹林的阴影慢慢地深了几许

    :

    为了欢迎崔无伤的加入高畅在醉仙居宴请众人来此的客人不多顾旦白信李淑管平赵夙风这几个能代表各自家族的人有出席除此之外还有秋长天以及新近担任高畅客卿的徐公子。

    酒宴上酒盏交错欢歌笑语表面上其乐融融实际上每个人都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清河崔的名号在平原这些世家的眼中自然是非常了不得的能有清河崔的人前来投靠高畅这让先期不得已投靠高畅的各大世家家主松了一口气不再惶恐不安在他们看来既然清河崔的人都认同高畅自己等人也不算上错了船。

    要是能和清河崔连成一气就好了这样的话自己等人就多了一份助力在高畅的集团中世家的利益就有希望得到保障说不定就能摆脱被高畅牵着鼻子走的局面。

    只是暂时来说这只能是某种憧憬而已!

    这让他们无法摆脱即将面临的问题高畅答应酒宴后会和他们商议流民的安置方案解决他们劳力不足的困难他们不知道高畅会提出什么建议。按照过去地遭遇推断多半不会是什么好主意这种想法让强颜欢笑的他们烦恼重重。

    每个人心中都有独揽大权的念头秋长天也不例外现在他是政务上的一把手工作虽然劳累但是让他非常满足。

    如今。崔无伤加入到了到高畅集团以崔无伤的能力声望背后的势力没有哪一样是他比得上的最后。崔无伤多半会位居其上这让他的心情显得有些郁闷不过这件事情他也看到了一些好处。

    最近高畅制定地法规越来越多了在顾旦的支持下隐隐有靠法家那一套治国的倾向这让圣人门徒的他颇为不满但是。这种不满只能放在心中在高畅的强势下。他不敢多言。崔无伤来了之后有这个大儒的声望在此。也许能让高畅实行儒家以仁以礼以孝治国地理念吧?

    和这些平原的世家子弟打好交道对崔无双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他一直坚信要想治理好天下就必须依靠这些饱读诗书的世家子弟。

    如果。高畅能够通过崔家的观察和考验有成大事的潜力和倾向。在这个集团内结交一批盟友是非常有必要的要他选择盟友的话应该会选择有相同利益的其他世家。

    要是高畅不能成事无法通过崔家的考验只要这些世家地力量能抱成团到时也方便另寻出路啊不管是哪一股势力当权都无法将他们忽略过去。

    徐公子之所以答应做高畅的客卿之所以出席今天这个酒宴是因为他还想继续观察高畅看他究竟是不是那个值得自己跟随地明主。

    自从留在平原后他一直在观察平原的民生百计高畅所创立地这个政权在他看来还是有很多不足之处然而其中却蕴藏着勃勃的生机各种新奇工具的运用各种简明有效的法令的颁布官吏们的某些举措都表明这是一个有潜力的欣欣向荣的政体。

    不过有一点他比较遗憾那就是无法去观察高畅地军队。

    他非常清楚就凭酒楼上的那一席谈话就凭这十来天地相处就让高畅完全相信自己把所有的一切都向自己开放这是不可能的。

    人和人之间的信任是需要时间的长久的相处和了解才是信任的基础。

    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并不着急作为高畅的客卿他还没有提出过自己的建议当下他需要的只是默默的观察。

    宴会就在这样的气氛下进行到了最后徐公子秋长天崔无伤相继告退离席高畅则和各大世家的负责人进入到后堂。

    “我知道春耕在即你等人力不足迫切需要劳力我现在提出一个解决的方案你们看是否可行!”

    大家落座之后高畅没有兜***开门见山地提起了正题。

    修建坞堡收拢流民这是世家大族们逐渐壮大的不二法门最初平原世家在高畅的强势打击下不得不做出了大量的妥协和牺牲因此造成了春耕之际却缺乏劳力的问题。

    只要需要一点点的粮食就能收拢那些逃荒的流民让他们卖身为自己干活然而在高畅统治的平原却行不通。

    高畅不允许他们私自招揽流民由于官府出面收拢流民并且分耕地粮种农具给他们这些流民也不愿意卖身给他们做佃户因此他们空有大量良田却陷入无人耕种的境地。

    知道官府无法承受流民压力的时候他们这才提出了私自收拢流民的计划表面上是为了官府缓解流民的压力实际上主要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做打算。

    不料高畅却否决了他们的计划向他们提出一个新的方案不知道那会是什么?反正高畅是不会让他们占便宜的这是他们达成的共识。

    果然高畅的计划非常毒辣。

    他计划由官府出面组织流民为各大世家耕种流民的管理组织全部由官府安排世家们所要做的就是给他们住的地方给他们农具耕牛种子收获之后流民官府世家按照一定的比例分获粮食。

    这样做虽然能解决土地无人耕种的问题然而各大世家却失去了扩充自己势力的机会自家的命门始终牢牢握在高畅手中。

    怎么办呢?

    没有别的办法纵是不满他们也只能屈服因为刀子掌握在别人的手中他们没有主动权。

第十三章 陷武邑

    三年(公元617年)二月二十三日武邑城下。

    辰时。

    战鼓声中密密麻麻的窦建德军潮水一般朝武邑城冲去太阳高挂在天际阳光从天而降给战场蒙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武邑城在攻城士卒的冲击下孤零零的如同浪潮下的礁石。

    “杀!”

    蒙勇挥动一丈来长的浑圆的巨木重重地击在城墙上敌军的云梯上奋力击了好几下之后那架云梯被他推出了城墙向后倒下一个窦建德的士卒刚刚出现在城墙口还没来得及离开云梯随着云梯向下跌倒。

    “啊!”

    云梯上的十来个士卒出绝望的呼叫身子不由自主地飞出云梯直直地跌倒在地顿时口吐鲜血筋骨断裂。

    城楼上的士卒还没有来得及高声欢呼几个窦建德的士卒已经从另一段的城墙爬了上来那里的守军已然死伤殆尽。

    蒙勇带领身边的小队奋勇地冲了上去。

    “啊!”

    他大吼一声双手抱着巨木奋力向前捣去正中冲在最前面的一个敌军的胸膛那人挥舞着腰刀却拿这根巨大的木棒没有办法被他推得向后节节退去就连跟在他身后的士卒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有的甚至被挤下了城墙惨叫一声从几丈高的城墙摔了下去。

    将这一队敌军赶下城墙之后蒙勇大口地喘着粗气只觉精疲力竭无力支撑他用力将手中的木棒往城楼下扔去将一个爬在云梯上的敌军砸了下去。

    城楼下传来了锣声敌军像潮水一般涌了回去城墙下余下了一地的尸刀枪以及被烧毁的撞车云梯如同退潮之后海滩上的那些杂物。

    蒙勇扶着墙垛望着城下他的甲冑上全是鲜血有的是敌人的有的是自己的在他身侧缺了一半的军旗犹自站立不倒迎着风猎猎地舞动。

    士兵们全部瘫软在地除了他们的胸膛还在起伏口鼻间还有呼吸外和身旁的尸没有多大的区别能在敌人猛烈的进攻中活下来真是好运啊!

    蒙勇勉力站稳身形向前走去最初身形还有些踉跄后来就平稳多了他从那些瘫软在地的士卒们身边经过一边用军靴踢着那些士卒的身体一边高声叫他们起来。

    在他的呼喝下士卒们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抬起城墙上敌军的尸体将他们扔下了城墙然后将自己人的尸体抬了下去在如此做的时候每一个士卒的心情都颇为悲凉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就要这样被人抬下去或者会被胡乱地丢弃在城墙上吧?因为那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帮忙抬他们的尸体了。

    和士卒们一样蒙勇的心情也非常低落整个武邑城守军总共只有四五千人大部分是临时征召的丁壮真正身经百战的士卒并不多;再说武邑城的城墙也不高用泥土垒成只有城门的地方才用青石象征性的铺在外面。在没有援兵的情况下靠这临时拼凑的几千士卒要想抵挡城外几万敌军的攻击无疑是天方夜谭城池陷落只是早晚的事情。

    这种情况下负隅顽抗是没有用的最好早日投降免得徒增杀戮窦建德的军队和一般的流贼不一样不仅很少有屠城劫掠之举并且不会杀害投降了的官吏只要投靠他甚至还能继续担任原来的官职。

    在蒙勇看来投降是最好的也是唯一能得救的方法。

    然而他只是区区的一个校尉掌握武邑大权的并不是他而是他的长兄武邑令蒙封换了一个人他也许会私自打开城门投降然而他却无法做出背叛长兄的举动。

    他的长兄蒙封早就下了城在人在城亡人亡的决心随时准备着为朝廷尽忠他除了跟随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现在能做的就是多坚持一刻多杀几个贼子罢了!

    窦建德站在大营的哨楼上眯着眼睛望着远方的武邑城从乐寿出兵以来兵锋所到之处各地无不望风而降这个武邑城还是第一个抵抗的城池。

    武邑衡水下一个就是信都郡的治所冀县。

    武邑不过是个弹丸小城刚才经过一番试探进攻之后他已经找到了它的软肋那就是城小人少只要动大军几道城门同时进攻用不了多久就能将其攻下。

    他将目光移到大营前那里有好几个千人队已经排好了队形等待着他攻击的命令这些千人队不比先前负责试探攻击的那些杂牌部队基本上全是他的精锐部队。

    想当初他从平原逃到饶阳的时候只有区区数百人那时哪里会想到会有现在这般风光?

    在乐寿时窦建德得到事先联络好的当地豪强范愿的投靠在范家的帮助下在宋正本凌敬等人的辅助之下窦建德收拢流民分封百官筑坛称王势力迅膨胀起来不多久乐寿一地

    法供应如此之众扩张是唯一的解决之道故而窦不久就亲率大军前来攻打信都。

    信都清河河间赵郡.

    站在哨楼上恍惚中窦建德看见了这些城池上纷纷插上了自己的大旗。

    他定了定神望向晨光中的武邑城它就像一块沉默的礁石横在他的面前他相信自己只要挥挥手就能将这块礁石移开。

    窦建德挥了挥手下达了进攻的命令哨楼旁的帅旗打出了进攻的旗语大营前鼓声雷动士兵们随着鼓点慢慢朝前方的武邑城行去。

    距离武邑城三百步左右时前锋士兵齐声呐喊高举盾牌推着云梯撞车等攻城工具向城墙下冲去。

    城楼上箭如雨下仅有的几台弩机出愤怒的嘶喊一只只巨大的弩箭呼啸而来将攻城的士卒们钉在地上不过更多的士卒还是冲到了城墙下架起了云梯。

    到了城墙下城楼上的弓箭手就失去了目标这个时候取而代之的是从天而降的石雨擂木沸油以及点上火的麻布。

    城墙下的士兵高举盾牌一边避让一边将云梯靠在城墙上不时有人被擂木和石块砸中肝脑涂地筋骨断裂死于非命更有甚者淋上了沸油他们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四处乱窜嘴里出非人的嘶喊有一些士卒则身陷在火海之中凄厉的叫声冲天而起刺破头上的苍穹。

    即便如此还是有大量的士卒爬上了云梯冒着守军的箭雨努力地往上爬。

    沸油也好石块也好擂木也好由于准备不足所以数量并不太多很快就消耗殆尽不时有士卒爬上了城墙和守军进行了面贴面的肉搏。

    “杀贼!杀贼!”

    蒙勇双手持刀一边奋力厮杀一边高声喊叫鼓舞士气。

    “铛!”

    他平举腰刀挡住了面前的敌人劈下来的刀锋飞起一脚踹在那人的胸膛上将那人踢得向后飞去重重地撞在身后的同伴身上两人跌成一团。

    趁这个空隙蒙勇飞快地望着四周。

    爬上城墙的敌军越来越多这段城墙上已经看不到守军的身影密密麻麻的全是敌人。

    现在还在厮杀的也就是自己和自己身后的一百来名士卒看来城破的结局已经无法避免了。

    “杀!”

    蒙勇浑身是血在敌阵中左冲右突只是短短的一段时间跟随在他身后的士卒已经损伤大半了那些和他从家乡一起来到这里的弟兄们大部分都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呜噢!”

    他听到了一阵排山倒海的欢呼声面前的敌人退了下去他挣扎着抬起头并不是敌人被打退了而是城门被攻破了敌军像蚂蚁一样涌了进来和他对阵的那些敌军陷入了狂喜之中没有紧紧追杀他们这些残存的守军。

    他回过头跟在他身后的同伴只有寥寥几人在他回头的一霎那一个满身是血的士卒摇晃着身子颓然倒地就像一棵被巨斧伐倒的树木。

    他们现在正在城楼下刚才一直沿着石梯在向后退让如今城墙上全部是敌军的身影本方的旗帜被拔了下来丢下城来城墙上竖立起了敌方将军的旗帜。

    “走罢!”

    失败的结局已然无法挽回既然自己付出了自己的全力就没有必要再把自己的命搭上了蒙勇带着残存的士卒向城中的县令府跑去。

    窦建德的军队军纪严明城破之后并没有疯狂地向城内涌来大肆烧杀劫掠而是守住了城门和城墙只有专门负责进城的军队才列好队形沿着街道向城内行进。

    真正负隅顽抗的守军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临时征召而来的士卒早就放弃了武器化装成平民躲藏了起来原本就是城里的丁壮则回到了自己的家里紧闭门窗。

    一路疾行街的两旁空空荡荡风吹过长街灰尘四起蒙勇带着士兵们赶在窦建德的军队之前进入了县府大堂。

    他的本意是把长兄救出来然而他来晚了一步。

    县府的大堂已然燃起了熊熊大火在城破的那一霎那长兄蒙封一家举火**了蒙勇瞧着熊熊燃烧的火场目无表情眼眶有什么在内打着转儿闪着光然而终究什么也没有流出来。

    “走!”

    他低喝一声猛地转过身由于用力过猛一个踉跄险些跌倒身旁的亲兵扶了他一把随后一行人匆匆离开了。

    大业十三年二月二十三日长乐王窦建德陷武邑武邑令举火**。

第十四章 薄丘

    窦建德攻陷武邑的消息传到了高畅那里。

    此时是高畅并不在平原城而是在平原和清河交壤的一个小山谷里那里还有几千精锐的士兵。

    马颊河流经此地上下游皆是丰饶的平原唯有在这里有一片小丘陵当地人称之谓薄丘那个山谷就在薄丘中马颊河正好穿谷而过。

    马颊河的东边乃是平原郡西边则是清河郡的地盘。

    之所以将军队藏匿在此地高畅针对的目标就是几十里地外的历亭一旦得知杨善会率领清河军北上增援信都他就会立刻兵历亭。

    位于薄丘中的高畅军一共有七千人这七千人乃是经历整军之后保留下来的精锐悍卒几乎是高畅全部的主力。

    现在留在平原郡的部队全部由淘汰的士卒组成他们依然每天进行训练为的是迷惑敌人安排在平原的眼线让敌人认为高畅的主力部队仍然停留在平原城。

    崔安澜剃掉了胡子重新成为了高畅的影子。

    每一天他总会在固定的时间穿着高畅的盔甲骑着战马从自己的府邸前往军营偶尔也会宴请手下的官员露一面然后再离席而去杨善会的使者杨默也多次出现在这样的宴会上。

    高怀义并没有跟随在高畅身旁在平原城除了那些被淘汰地士卒外。高畅还留有一千精锐交由高怀义统领领兵在外后方一定要交给最信任的人在高畅军中高怀义是唯一的人选。另外有他在敌人也会相信崔安澜就是高畅毕竟从前高怀义总是影子一般跟随着他。

    郡守府的政务分别由崔无伤。秋长天顾旦管平负责秋长天将一部份政务交给了崔无伤处理他主要的精力放在安置流民上面顾旦依然负责诉讼断狱。以及派人四处宣传法令管平仍旧负责财物那一块并且暗地里还要为高畅的军队供应粮草。

    四个人都有自己负责的事情却没有人能独揽大权相互牵制下高畅相信不会出现什么大的纰漏何况有监察司在就算高畅不在平原。他们地一举一动也在高畅视线中。

    另外只要军权掌握在可靠的人手中。就不会怕有人会出来闹事纵然有人察觉高畅不在平原。想要搞事最终也不过是像跳梁小丑一样折腾两下而已。

    高畅没有将徐公子留在平原郡而是带在了自己身边他这样做并不是因为通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就完全相信了他把他倚为心腹。

    将徐公子带在身边为的是能够更好地观察他。一方面观察他的能力另一方面看他是不是真的别有心思。

    如果。徐公子真能让他放心高畅会逐渐将一些权力下放给他毕竟像势力草创地现在自己如同后汉丞相诸葛孔明一样大事小事一把抓还可以势力扩大之后还是什么事情都要亲自过问即便是十二时辰不眠不休也是忙不过来的。

    这时候高畅就需要一些有能力同时也能让他放心的人才辅佐徐公子就是他考察的对象相比于崔无伤他更加相信这个来历不明的徐公子。

    得知窦建德攻陷武邑之后高畅相信杨善会率领清河军北上的那一天很快就要来临了他在等待他誓师北上的那一刻。

    在山谷的中部是高畅率领的直属部队有两千人其中有一千骑兵这支军队主要由过去长河营的老兵组成在高畅军中是对高畅最为忠心战斗力最强地军队。

    南面驻扎这两千人这两千人分别由诸葛德威和郭锋率领主要由饶阳投降的官兵组成经过一番整合之后他们地战斗力也还不错不过说到忠诚心就比不上高畅所率领的那支部队了至少他们中间盲目地崇拜高畅地人并不多。

    北面驻扎这三千人其中两千人由管小楼率领这支队伍将是攻击的前锋在他的营中有五百人的骑兵;另外还有一千人乃是饶阳方面的驻军统领腾珏在接到高畅的命令之后率兵赶了过来。

    这次攻打清河高畅的战略思想只有一个那就是快在杨善会得到消息赶回来之前先一步拿下清河他选择的攻击路线是历亭武城清河占据清河之后北上故城截断杨善会地后路。

    只是战事真的会像他预想地那样展吗?现在还很难说。

    大业十三年(617年)三月一日大军进驻山谷的第七天。

    南营酉时。

    太阳悬在西山的山顶上淡金色的夕照柔和地撒了下来山谷中白色的营帐就像天上的云朵一般也被夕照染上了一层金黄。

    士兵们结束了一天的操练十来个人聚在一起围成一圈开始吃晚饭了让士兵们欣喜的是今天伙房准备了热食每一个十人队都领到了一个装满肉羹的陶罐瞧着散着肉香的仍然冒着热气的陶罐士兵们黝黑的脸上笑容像花儿一般绽放。

    前几日为了隐藏踪迹避免被清河方面的探子现军营中严禁生火士兵们只能用干粮来填饱肚子现在突然吃上滚烫的肉羹他们自然喜出望外。

    “狗子大人不是说不能生火吗?为什么伙房今天生火了呢?不怕清河那边的家伙瞧见吗?”

    身为佐尉统领着一百人的狗子和他做小卒子的时候一样没有架子除了身上披戴的甲冑鲜亮了一些手中的横刀锋利了一些他觉得自己和从前并没有什么改变。

    吃饭的时候他和士兵们坐在一起士兵们也不会感到拘束在他眼中这些手下个个都是他的兄弟他不仅要带着他们建功立业同时也要尽量地让他们在战场上活下去。

    “呵呵!”

    他笑了笑拍了拍问话那人的脑袋那个家伙叫小二黑今年十七岁虽然上过战场却没有杀过人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这是大人们操心的事情不过我们应该快要行动了吧?在行动前才会让大家好好地吃上一顿啊!真的打起仗来就只能啃干粮了!”

    “能打仗就好整天憋在这个山沟里我都快闷出鸟来了!”

    说话那人坐在狗子的另一侧这是一个彪形大汉叫李虎和唐国公

    祖父一个名字当然这个他是不知道的这家伙力在战场上属于悍不畏死的那种人深得带兵军官喜爱。

    “放心有的是仗让你小子打多立功就会多得奖赏这一仗打完后你小子可以娶媳妇生大胖小子为李家传宗接代了!”

    “嘿嘿!”

    李虎摸着自己的脑袋憨厚地笑了笑老婆孩子热炕头对大多数士兵来说这就是他们想要的。

    “现在地里在耕种了吧?不晓得家里的那些土地怎样了?”

    说话之人坐在狗子对面和狗子年岁相当他叫老憨赵郡人三年前被裹挟在流民军中几经辗转在好几支军队里当过兵。

    他说的家不是位于赵郡的那个家那个家早就不存在了他说的是在平原新安的家在平原他在流民中找了一个女的当媳妇为此花了好几贯钱不过他觉得非常值得毕竟有了自己的家官府分配了土地给他这让他对高畅感恩戴德在家中还供奉着高畅的长生牌位。

    “老憨你放心吧官府会安排人手帮你家耕种的现在我们平原最不缺的就是人这里能过好日子好多人都往平原跑啊。”

    狗子安慰了老憨两句老憨笑了笑狗子说的他也知道不过出来打仗。担心家里这是人之常情。

    “对了狗子大人最近怎么没有瞧见金大人啊!”

    小二黑将自己碗中最后地一口肉羹吞进嘴里抿了抿嘴唇然后问道。

    “我还想找金大人要一张符让神君老人家保佑我!”

    “屁!”

    李虎不屑地哼了一声在这个营中。他是少数几个对金球得那一套不感冒不相信神君的人之一。

    “练好自己的本事在战场上才能保住性命靠那个神棍的符有个屁用!”

    “老李千万别这样说。小心神君听见会降罪的!”

    老憨忙摆手说道一边说一边神色惶恐地望着天空生怕神君现了李虎的大不敬之言降罪下来连累他们这个小队。

    “是啊!是啊!说不得的神君会听见的!”

    十来个士卒齐声附和要不是李虎勇武过人恐怕有人会站出来大声指责他。

    “我说。只要我们相信高畅大人就能打胜仗。就一定会过上好日子为什么非要去相信那个神棍嘴里地神君呢?”

    李虎依旧坚持自己的意见。

    话中提到高畅后。其余的人沉默了神君大人自然是得罪不得的高畅大人呢?跟着高畅日子要比从前好过多了这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虽然他们对高畅不会像狗子这样的老长河营地士卒一般崇拜。要他们说高畅不好也说不出口。

    “高畅大人自然是要相信的。就像金球得大人是神君的使者一样高畅大人肯定也是神君安排给我们这些穷苦人的大救星!”

    老憨如此说道。

    “对!对!老憨说得对!”

    又是一片齐声附和。

    “在平原的时候金大人说他要闭关数日后来就不见人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难道还在闭关吗?狗子大人你和他最要好了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小二黑继续向狗子问。

    狗子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他也不知道金球得在哪里他所知道的和大家一样多。

    “这次打仗不比平时有很大的风险说不定金大人要花很多时间和神君沟通为我们这些兄弟祈福吧!所以他应该还在闭关吧?”

    狗子勉强解释了一句。

    这个时候突然响起了一阵鼓声狗子示意大家安静他听了一会从地上站了起来大声向四周的同伴吼道。

    “集合!甲队的弟兄们全体集合!”

    刚才的鼓声是号令全营集合平时这样紧急集合地训练次数也比较多士兵们并不慌乱很快在自己的十人小队队长地带领下披戴好甲胄拿起武器排成一个整齐的队形站在狗子身前然后列队朝营前地空地跑去。

    到了那里他们按照平时训练时的方阵很快站好了队形没多久南营两千余人全部到了他们分成两个泾渭分明的方阵他们两军的直属长官中郎将诸葛德威和郭锋分别站在各自的方阵前。

    郭锋所部先开拔在郭字旗的引领下他们列队朝中军大营走去诸葛德威的军队随后跟随除了少部分留守的士卒外所有地人都往中军大营走去了。

    南营到中军大营的路经过之前士兵们地修筑之后并不难走路的一侧就是马颊河不过这个山谷中的马颊河河面并不宽阔河水也不喘急可能是还没有到雨季的缘故吧?

    路的另一侧是连绵的丘陵这些小山坡并不高也不险峻毕竟这是一片以平原为主的土地。

    中军大营距离南营只有两里路很快他们就赶到了此时在中军大营前那片用人力修建的那空地上密密麻麻地站满了士卒各营的旗帜在整齐的方阵前高高飘扬在中军亲兵的引导下南营的士卒很快在给自己划定的地盘列好了阵型。

    几天前狗子来过中军那时这里还是一片河滩以及连绵起伏的小坡地不料几天之后却变成了这般模样几千人站在一起并不显得拥挤绰绰有余。

    在队伍的前面用山上砍伐的木头搭起了一个高台高台上摆放着一个大鼎里面有火焰升腾冒起了几缕黑烟。

    一队亲兵神情肃穆地站在高台下台上空无一人。

    在严厉的军法下几千士卒站在一起没有人敢窃窃私语更不要说高声谈话了唯有大伙的呼吸声在随风传送。

    狗子的身子青松一样笔直地站立他直视前方那座高台正好在视线之中此时一个人正沿着木梯缓缓向台上走去。

    那人一身白袍夕照落在他的身上给他平添了一股神圣的金光。

第十五章 神君降世

    山巅夕阳完全沉了下去山巅上堆积着一片红云焰一般绚烂地燃烧。

    “咚!咚!咚!”

    鼓声响起在暮色中飘荡。

    一群雀鸟被鼓声惊起飞出丛林在丛林上空盘旋一圈后向西边的天际飞去最终消失在群山后面。

    缓缓流淌的马颊河边十来只饮水的野鹿警觉地抬起了头侧耳倾听片刻齐齐撒开四肢奔跑起来飞快地离开了河岸。

    树上的松鼠探出了毛茸茸的小脑袋往鼓声响起的方向稍作探望然后一头扎进了自己安在树洞里的小窝。

    “咚!咚!咚!”

    鼓声继续响起忽而激烈忽而缓和仿佛是空旷的天地中唯一的声音浑厚苍茫。

    高台下士兵们的心脏随着鼓声的节奏忽急忽缓地跳动他们屏住了呼吸紧握着手中的武器目光炯炯死死地盯着高台。

    高台上白衣人散披肩戴着一张色彩斑斓的面具在他身边的三个方向分别立着一面大鼓他迈着奇特的步伐在大鼓之间翩翩起舞身形诡异森然。他双手握着鼓槌在起舞的同时不时敲打着那三面大鼓。

    一股神秘的气氛随着鼓声从高台上飘了过来笼罩士兵们身上白衣人奇特的舞步牵引着他们地视线。他们只觉得自己的心中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和白衣人的舞步相呼应。

    “咚咚咚!”

    鼓声越激烈了白衣人的步子也越来越急白袍飘飘长袖挥舞他的身形飘忽忽而在前忽而在后。一会在左一会在右。

    一股杀伐之意夹杂在鼓声之中冲天而起士兵们只觉胸中热血沸腾有什么东西似乎正要从自己的胸腔里面奔腾而出一种想要高声呐喊的冲动怎么也抑制不住。紧握的双拳咯咯作响手心中满是汗水。

    他们渴望着流血渴望着杀戮渴望着牺牲渴望着嘶喊!

    “咚!咚!咚!”

    就在大部分士兵即将失控之际鼓声突然缓和了下来白衣人地步伐由急变缓他的身形如同散步在田间一般悠悠忽忽缓缓地舞动手中的鼓槌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大鼓。

    这鼓声如同某人的呼唤。回荡在士兵们的心中让他们的心慢慢变得安宁。祥和。

    西边山巅地红云已然消散夜色不请自来。黑暗张大了嘴巴一点一点坚定不移地吞噬着天空它每进一步光明就后退一步。

    突然间山风吹得更急了!

    四周变得昏暗起来高台上大鼎中的火焰在士兵们的眼里。不知什么时候变得那样的明亮夺目。火苗跳跃着窜出大鼎映照在依旧缓缓起舞的白衣人身上气氛显得更为诡异神秘。

    终于白衣人停止了舞动背对着高台下的士兵站立跳跃的火光中他的影子投射在正当面的大鼓上忽上忽下的扭动着。

    “宇宙洪荒兮

    混沌初开。

    初分天地兮

    盘古大神.

    高台上白衣人缓缓转过身来放声高歌虽然大多数士兵听不懂他唱地是什么但歌声中苍茫的古意神秘地韵味他们却听得分明。

    对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士兵们来说为了在乱世中卑微地活下去自己地力量是最微不足道最靠不住的他们需要的是作战勇敢的队长勇猛过人的将军英明无敌的明主;然而在他们的心底深处最需要的还是上天地保佑神灵的眷顾。

    未知地神秘的用他们那可怜的脑瓜子无法解释的所有的这类现象足以令他们敬畏甚至用全部的力量来狂热地膜拜。

    生命无常唯有神灵才能救赎!

    故而当白衣人在台上起舞击鼓高歌时他们的心情也变得奇怪起来忽而激越忽而惶恐忽而畏惧忽而狂热。

    白衣人来到大鼎前面向台下的士卒火光映照下人们看清了他脸上戴着的面具那是一副威严的神灵的面貌脸上长着三只眼睛除了正常人的两只外眉心还有一直立着的眼睛那只眼睛是用一个红宝石来镶嵌的与火光相呼应闪耀着红光。

    白衣人停住了歌声他嘴里念念有词张开双手微微扬起头就像在祈祷什么一样随即他抬起双手往大鼎上方一挥。

    顿时大鼎中的火焰猛烈地窜了起来足有几尺高台下的士兵们齐声惊呼随着夜风飘向了远方。

    “神君庇护天佑我军

    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火焰窜起之际白衣人放声高呼他张开双手像要拥抱什么似的大声嘶喊起来喊了一遍之后又重新喊了一遍。

    “神君庇护天佑我军

    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不知道是哪一个角落哪一些士卒突然跟着高台上白衣人的呼喊声喊叫了起来渐渐地越来越多的士兵跟着喊叫了起来很快几千人同时嘶喊起来。

    他们黝黑的脸上放着红光眼神中充满了狂热不停地向上高举手中的武器这一刻他们完全相信他们得到了神灵的庇佑他们是不可战胜的!

    “神君庇护天佑我军

    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高畅笔直地站在中军大营的哨楼上哨楼有五六丈高距离四丈高的高台有十来丈的距离士兵们的嘶喊声就像在他耳边响起一般。

    他披戴着雪白的亮银锁子甲头戴亮银盔朱红的帽缨随着夜风飘拂。

    听到士兵们山崩海啸一般的呼喊他的嘴角挂起一丝微笑这时不知道高台上的白衣人做了何种手势士兵们的呼喊声渐渐降了下来随后场内一阵静默唯有白衣人的声音在夜风中飘荡山谷中隐隐传来了回音。

    “恭迎神君降临

    白衣人突然扯起嗓子高声喊叫起来。

    高畅知道自己出场的时间到了。

    他冷冷一笑深吸了一口气突然间整个人跃出了哨楼在哨楼四周并没有旁人因此没有人为他的这个举动惊呼。

    在哨楼和高台之间连着一根手指大小的涂成了黑色的绳索最初这绳索只是绑在高台上当夜色降临高畅登上哨楼时就将绳索的另一头绑在了哨楼的木桩上将它绷紧由此形成了一条绳桥。

    高畅跃出哨楼时高举的右手握着事先串在绳索上的竹管由于哨楼比对面的高台要高绳桥就由哨楼向高台由高向低倾斜高畅不需要用力就自然地向高台那边滑去在夜色的掩护下在旁人的眼中他就像在空中飞翔一样。

    他一手握着绣管一手放在腰间的刀柄上在空中努力地维持着身体的平衡保持着这个姿势向高台滑去。

    “啊!”

    士兵们看见了在空中滑翔的高畅由于不知其中底细他们真以为高畅是从空中飞过来的一个个瞠目结舌魂灵出窍一般呆呆地望着空中的高畅。

    滑翔到高台上空时高畅松开了手轻巧地落在高台之上那个白衣人已然退到了一旁跪伏在地。嘴里高呼。

    “神君降世

    英勇无双

    仙福永享

    寿与天齐!”

    今天士兵们受到了地刺激是一浪高过一浪到高畅出场时终于达到了最顶点他们如同被催眠一般。和台上的白衣人一样向高畅跪了下来嘴里不停高呼。

    “神君降世

    英勇无双

    仙福永享

    寿与天齐!”

    狗子泪流满面。一遍一遍嘶喊着这几句话是啊!早该知道自家的统领大人并不是平常之人怪不得啊!金球得会在军营中传播神君的旨意原来自家的统领大人是神君的化身。

    李虎小二黑老憨他身边的士兵远一些的士兵所有地士兵都和狗子一样都变得癫狂起来。在这一刻就算高畅让他们全体跳下马颊河。他们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咚!咚!咚!”

    鼓声响了起来台下。癫狂的情绪暂时得到了缓解人们抬起头无数双崇拜的眼神望向高台。

    白衣人放下了鼓槌悄然退到一旁。

    “信吾者得永生!”

    高畅高举右手神态威严地扫射台下他的声音隐隐有风雷之声与他平常的声音完全不同。

    “高畅吾之血脉。在他身上流淌着高贵地神的血液。汝等俗人万不可违逆需得敬他畏他奉他信他随他他必得为汝等打造出一个地上天国让汝等魂灵得到救赎在天堂得到永生!”

    怀疑吗?

    不这一刻怀疑犹豫这样的情绪是没有生存的余地的;相信!是的唯有毫不犹豫地相信放开一切地相信他们才能得到永生。

    “吾怜世人悲苦愚昧无知特命吾之子孙降世为吾等指点迷津寻求解脱避免轮回之苦!”

    “神君慈悲!”

    白衣人疾声高呼不停地向高畅磕着响头。

    “神君慈悲!”

    台下的士兵与之相呼应磕头不止。

    “吾去也汝等需的记住要想求得解脱要想获得永生需奉吾子孙号令不得违背敬他畏他奉他信他随他!”

    这一刻高畅的神态已经彻彻底底烙在了那些士兵们的心底从此他们再无二心无论遇见再困难地情况都没有丢弃自己的信仰为了高畅他们可以微笑着走向死亡死亡对信徒们来说这不过是永生地开端而已。

    “弟兄们随我一起高声祈祷!”

    白衣人取下面具那张脸狗子等人非常熟悉他正是自称神君使者的金球得不过这个时候没有人为此感到吃惊了他们地情绪已经进入了一种非正常的状态。

    “神君降世

    英勇无双

    仙福永享

    寿与天齐!”

    几千人的同声呼喊惊天动地在同声高呼这几句话的时候他们仿佛从中得到了某种力量于是越念越有劲越念越狂热。

    人类还真是软弱的生物!

    瞧着狂热地膜拜在自己身下的人们此时恍惚间高畅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神灵。

    “好手段!”

    在中军大营的西面山坡上目睹着山坡下这一幕地徐公子不由出了这一声叹息他不知道高畅是怎样做到在空中飞翔的不过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像台下那些愚昧无知地士兵一样相信高畅是神灵的子孙相信这一刻是神灵降在他的身上。

    如果徐公子是一个绝对相信圣贤之言的儒生或者信奉佛祖三清这个时候他也许会选择飘然离去。

    然而他是鬼谷传人兵法儒道纵横阴阳等杂学无不涉猎心中也没有什么神佛的信仰对高畅的手段他只能由衷地赞一声好。

    或许这样的一个人才是真正值得自己效力的明主吧?

    在这一天高畅不仅得到了士兵们的死心跟随也得到了一个重要谋士的心只不过士兵们是因为信仰才跟随他徐公子决定跟随他却是出自理智的考虑。

    总之这一天他收获了许多向着自己的大业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第十六章 取历亭

    三年(公元617年)三月二日。

    清河郡历亭。

    拂晓时东边的天际漂浮着大量的红霞红得就像流淌的鲜血一般虽然间或夹杂着一些白色的云朵但是慢慢地也被那团红色吞噬了。

    今天的朝霞真是让人不安啊!

    负责看守东城门的佐尉许天贵站在城楼上望着东面血红的朝霞暗暗出神这种鲜血一般的红霞一向出现在傍晚时分的西天今儿个却出现在清晨难免让人心怀不安。

    “当初张金称的军队攻打历亭县时在城下的小清河的河滩上杀了不少人那时河滩上流淌的鲜血就如同今日的朝霞一般鲜红。”

    他转过身对身边的副手胡大牙说道。

    许天贵三十七岁是一个军龄有十来年的老兵他参加过征伐高丽的战斗也多次随同杨善会大人征讨流民军他手下有一百来人负责看守东城门。

    “大人英勇无比一定杀了不少贼子没有大人的勇力那个时候张金称也许就攻下历亭了杀的人会更多或许整个历亭县的人都会被他杀个精光吧?”

    胡大牙笑着说道。

    “我算什么?全靠杨善会大人率军前来解围不然历亭早就被张金称攻破了!”

    面对胡大牙地恭维。许天贵不置可否。

    “那是杨大人的武勇可不是一般的厉害那些流贼只要听到他的名号就吓得抖就算经过也要远远地绕开清河。”

    看胡大牙说话那神态就像他是杨善会本人似的许天贵笑了笑。下巴上的胡子微微抖动不过很快他的声音就变得忧虑起来。

    “杨大人上次命人前来传话要我们范大人加强戒备小心平原方面的贼军突袭。如今杨大人已经率领主力北上信都贼人说不定真地会趁虚而入啊!”

    在没有流贼犯境的时候整个历亭只有五百多个士卒看守遇到外敌入侵时历亭令范唐就会将四乡丁壮征集起来协助守城那个时候兵力能够达到两三千人。

    不过虽然得到了杨善会叫他加强戒备的警告可是现在正是春耕时期。不可能为了一个猜想中的袭击就将在田地里忙碌的农人召集起来守城。就算范唐下这个命令当地的那些豪强地主也会抗命不遵地。

    整个历亭城。只有五百人防守实力太过薄弱了所以许天贵忧心忡忡。

    “放心吧!前日从平原做生意回来的商队不是有我们的探子吗?他不是说平原一切如常那些贼子没有兴师动众大动干戈的迹象啊!”

    胡大牙摸了摸鼻子不以为然地说道。

    “也许吧?”

    许天贵叹了口气说道。

    “可能是今天朝霞的颜色古怪了一点吧?我才会如此的不安!”

    说罢。他笑了笑。

    “是啊!”

    胡大牙随声应和他指向东面的天空。

    “不过。现在朝霞已经消散了大人应该不会觉得不安了吧?”

    在两人的视野中一轮红日跃出了云层天边大放光明很快那片瘆人的红霞就消散在晨间的阳光中。

    “今天会有一个好天气。”

    许天贵瞧着碧蓝地天空长叹了一声。

    “大人时辰到了开城门吧!”

    胡大牙看了看天色对许天贵说道。

    “嗯!开城门吧!”

    辰时一刻历亭的东城门缓缓打开几个早就等候在城门口地樵夫挑起了柴火向城内走去这些柴火是供应城内的那几家大户地每天清晨樵夫们都会守候在城门口等待城门打开。

    一切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虽然许天贵要求手底下的士兵保持警惕对行人们严厉盘查然而由于惯性的原因他手底下的那些士兵并不能做到这一点。

    辰时三刻后进城出城的人慢慢多了起来当许天贵下了城楼回到哨所之后士兵们的检查就更为马虎了。

    辰时四刻一只车队从远方沿着官道向历亭缓缓驰来。

    不多时他们就来到了城门前有十来辆马车车上装满了货物有的几辆则是专门载人的马车车门前垂下了一层厚厚地布帘有十来个护卫模样的人跟在马车身后当头地是一个身着锦衣的汉子。

    看样子是一个大商队!

    负责盘查行人的是小队长张东他手下有十来个弟兄今天正好轮到他们小队当值张东朝身边的弟兄挤了挤眼睛几个人出了会心的微笑。

    这样的一个大商队油水肯定不少自己运气还真不错一早出门听到喜鹊叫就知道有吉兆只是不知道会在哪里应验看来会应在这里。

    车队经过吊桥来到了城门口。

    “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张东指挥着几个士卒拦在马车前马车应声停下为的那个锦衣汉子忙跑到了盛气凌人的张东身前。

    “军爷小的是四海行的行商途经贵地万望军爷行个方便!”

    “方便?”

    张东笑了笑说道。

    “方便自然是要给的不过最近贼子猖獗通守大人有命清河各地必须严防流贼紧守关卡不得有误你们这么大的一个车队说不定夹带了不少违禁品吧?本官要仔细地搜上一搜。”

    锦衣汉子急忙摆了摆手满脸谄笑。

    “军爷看你说得小人可是正当生意人啊!车上都是些贵重物品搜不得!”

    这个时候张东已经走到了马车前那个锦衣汉子与他亦步亦趋。

    “你这是让我难做啊!”

    张东故意面露难色那个锦衣汉子笑嘻嘻地上前一步一只手向张东伸来像要递什么东西给他一样。

    “不难做!不难做!”

    与此同时那汉子嘴里微微念念有词张东微笑着伸出手去他的眼睛闪耀着金光。

    “那是什么?”

    一个士卒指着远方失声喊道几里地外一团烟尘滚滚而来大地在微微震动这时张东的手和那个锦衣汉子的手握在了一起。

    “骑兵!是骑兵!”

    另外一个士卒突然高声大叫烟尘处一大群飞鸟从原野上惊起凌乱地飞过了晨光中的天空。

    张东忍不住回头往远方望去此时他觉在那个汉子的手心中并没有他想象中的东西他惊讶地回过头那个汉子的手像铁钳一样夹住了他的手他抽了抽无法

    回来。

    “敌袭!快关城门快鸣号!”

    士卒们惊慌失措地四处奔走惊声尖叫锦衣汉子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像鹰隼一般锐利紧紧地盯在张东的脸上。

    张东不由一惊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刀柄却摸了一个空锦衣汉子已经抢先一步从他腰间抽出了他的腰刀。

    张东只觉眼前一亮一道白光闪过同时他觉得小腹突然间变得冰凉他下意识地低下头他的腹部扎着那把原本属于他的腰刀大半个刀身都扎了进去。

    他茫然地抬起头锦衣汉子向他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刀出血溅!

    张东像一堆烂泥一样倒了下来倒在城门口恍惚中不时有人从他的身边跑过嘶喊声咒骂声兵器相交的声音持续不断地在他耳边响起越来越小越来越远后来耳边只听见了风声再后来就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感应不到了。

    “杀进城去守住城门!”

    锦衣汉子高声叫道商队的护卫纷纷从旁边的马车上抽出武器向城内涌去不断有人从载人的马车上跳了下来他们挥舞着武器神色狰狞地向守军扑去。

    突然遇见意想不到的攻击守军们完全乱了方寸。有地选择抵抗有的选择逃跑有的却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只晓得不停地喊叫。

    城楼上响起了苍凉的号角声城楼上的哨兵看见了远方的骑兵吹响了报警的号角。

    许天贵从哨所里冲了出来好的不灵坏地灵还真被自己说准了。今天要出事。

    “大人怎么啦!”

    胡大牙从另一边赶了过来他身上的甲冑尚未披戴整齐。

    “敌人来了快命令放下吊桥关上城门!”

    话音刚落一个士卒从转角处跑了过来。瞧见许天贵他像瞧见救星一样高声喊道。

    “大人大事不好了贼子已经闯进城了!”

    “慌什么慌!”

    许天贵拿起一把陌刀踢了那个士卒一脚回过头对身后的士卒们吼道。

    “跟我来我们把贼子赶出城去!”

    昨天管小楼的率领着两千前锋部队连夜离开了薄丘夜晚行军。本来是一件困难的事情然而。刚刚目睹了神君降世的士兵们士气分外高涨他们没有丝毫地怨言。疾行了几十里在黎明前赶到历亭城外。

    随后按照事先的计划在城门大开之时大约五十名精壮的悍卒有的躲在马车上有的装成护卫伪装成大商队朝历亭行去。

    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当远远地看见车队停在城门口的时候事先埋伏在一个小树林中的五百骑兵队就向历亭起了冲锋。

    用骑兵去攻城当然是愚蠢的举动。不过要是城门无法关上骑兵的度也就有了用武之地。

    当许天贵带领着手下的弟兄赶到城门口地时候管小楼的骑兵队伍距离历亭城已经不远了滚滚地马蹄声如闷雷一般在城外响起许天贵似乎听见了刀剑渴望血腥的鸣叫。

    在骑兵没有赶到之前关闭城门也许还有救为此他必须把敌人地这小股部队赶出去。

    “弩箭!”

    他高喝一声在他身后几张弩起了一轮齐射在城门两边的石梯上也有弓箭手在向城洞中的敌军射箭。

    锦衣汉子叫王枫是一个管理着百人的佐尉在管小楼的营中他武艺最为高强故而负责这次行动。

    他舞动着刀花将守军射来的箭纷纷挡下在他身后几个悍卒手持盾牌赶了上来。

    “弟兄们跟着我冲进去!”

    他高声叫道浑然不顾守军的箭雨向城内冲了进去。

    “把他们赶出去!”

    许天贵同样出一声高喊带领几十个守军朝王枫冲去。

    “弟兄们为了保护我们的亲人杀光他们!”

    胡大牙在阵后高声喊叫他地脚步却越来越慢作为一个聪明人他知道大势已去要想在对方的骑兵赶到之前将人数相差不多地敌人赶出去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城内普通的老百姓早就抱头鼠窜朝自以为安全的地方跑去胡大牙落到了队伍的最后他扔下了横刀丢掉了头盔掉头往城内跑去一边跑一边解开身上的甲冑。

    向他这样做的士卒也不是没有因此真正和王枫短兵相接时许天贵身边的人并不多他注定要成为这座城池的牺牲品。

    “杀!”

    许天贵抡圆了陌刀横扫过去逼得王枫节节后退几尺长的刀锋夹杂着凛冽的风声呼啸而来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最初王枫挥舞横刀挡了一下只觉手臂酸麻手心微微颤险些拿不住手中的横刀迫不得已之下只好后退。

    他身后的士卒也不得已往后退去渐渐地居然退到了城洞里再往后退就要被对方赶出城门了此时大队骑兵离城门还有一段距离。

    不能再退了!

    王枫咬了咬牙趁许天贵的刀锋扫过之际猛地扑了上去一边挥舞横刀一边高声喊道。

    “神君庇佑百邪莫侵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随后他就像疯了一样不顾自身的安危招招以命搏命在他身后他的那些手下同样高呼着这几句口号疯子一般朝守军扑去。

    突然之间每个人都变得力大如牛就算被敌人砍伤了依然不管不顾奋勇上前就像那些伤口是别人的一样。

    在这样的冲击下守军终于崩溃了纷纷转过身来向后逃去许天贵一个人陷入了敌军的包围之中。

    他奋力舞动着陌刀他已经精疲力竭了只是凭着胸中的滚滚燃烧的火焰在勉力支持当一匹战马跃过城门从他身边跑过时他终于绝望了。

    一杆马槊直刺而来重重地撞在他的胸前他身不由己地向后飞去手中的陌刀脱手而出人跌倒在地之后无数匹战马从他身上踩了过去。

    辰时末高畅军前锋管小楼部攻陷历亭。

第十七章 关于粮食

    三年(公元617年)三月二日申时(13点到15点)▏

    高畅的大军进入了历亭在此之前管小楼已经率领前锋部队朝武城方向杀去在历亭迎接高畅的是留守的五百步卒。

    对那些只想填饱肚子没有远大理想的流贼头子来说打下一个城池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当然是烧杀劫掠了就是俗称的洗城。

    通过屠杀和抢劫可以让士兵们紧绷的弦得以放松让他们不会因为害怕死亡恐惧流血而变得疯狂;同时这样做也能让队伍获得钱粮支持他们前往下一个地方抢劫。

    故而打下城池对他们来说是最重要的至于怎样治理城池?怎样安定民心?他们对此并不关心。

    对那些胸怀大志的流民军领像窦建德李密等人来说攻破城池虽然重要如何安定民心也非比寻常城池打下之后也就变成了自己的地盘当地的子民也就成为了自己的子民如何将当地百姓绑在自己的战车上?如何从当地收取钱粮为自己的战争服务?同时又不让他们反感甚至自觉自愿地缴纳赋税这是一个非常艰巨的问题。

    打下历亭后高畅也遇见了这样的问题。

    为了和北上增援信都的杨善会争夺时间高畅这次攻打清河郡着重在一个快字要想队伍的进攻度快队伍就不可能带过多的粮草辎重。

    七千人的队伍人数说不上多然而其中有一千五的骑兵干草就是必不可少的必须带上的与此同时一些必须的攻城器械也要带上毕竟不是哪一座城池都会如同历亭那样被轻易攻下这样一来就算再是压缩所带的粮草辎重也不会少。

    考虑再三和徐公子商量一番后高畅下了以战养战的决定之所以这样做有下面几个原因支持。

    第一平原的财赋不足本来就不够支持这样一只七千人的军队长期作战对平原的那些世家大族来说能够忍受这么多次的盘剥已经到了极限了在自己领军出外作战的时候高畅不能再刺激他们。

    第二平原虽然和清河接壤毕竟从平原城到战场还是有一段距离要将粮草辎重运至清河也必须动用大量的民夫平原郡不愁没有人力经过几年战乱之后虽然人口有所下降但是流民大量涌入之后已经得到了一定的补充不想从平原押送粮食的原因是在押送途中会消耗大量的粮食。

    第三虽然清河郡也经历了几次战乱但是郡中的世家大族并没有得到多大的消耗反而通过战乱得到了不少好处。他们从那些因为战乱不得不沦为流民的百姓手里夺得了大量的田地同时又将那些走投无路的流民选了不少精壮汉子收在自己的坞堡中农忙时为自己耕种田地农闲时就是本家的私兵为本家与外族私斗争夺田产水源流贼进犯时则为保护本家的财产作战。因此就算攻下城池也算不得真正掌握了当地世家的力量必须像平原一样得到控制必须绑在自己的战车上否则只能无情地铲除。

    这就是高畅要以战养战的原因通过清河郡搜集起来的钱粮来供应大军的需求不过这种做法必须要掌握一个度既能够搜刮到大军作战所需又不会引起民怨沸腾特别是引起世家大族的反弹以致团结起来共同对付他。

    当然高畅肯定强行派兵攻打大族们的坞堡抢光他们的粮食钱财然后把他们的土地分给那些佃户流民。

    这样做虽然简单直接见效快后遗症却非常严重日后当高畅军进攻别的郡县时当地的豪强世家就会协助当地的政权全心全意来抵抗他因为他们知道只要高畅当政他们就不会有好日子过。

    如今关东各地的门阀的势力虽然比不上北朝时期强大却也是一只不容小视的力量这样一小撮人掌握的却是大量的资源他们底下一点也不缺少人力物力他们的力量不是现在的高畅可以轻易对付的只要他们能保成一团就算是争夺天下也不是难事。

    然而这些门阀世家之间也有矛盾和各个地方的宗族一样大家几百年都生活在同一块土地上这么长的时候没有一点冲突和仇恨那是完全不可能所以他们根本无法团结起来有这样想法的世家也只能是痴人说梦而已!

    高畅准备利用的就是这一点利用世家之间的矛盾拉拢一批打倒一批就像在平原所做的一样只是这个场面之大和平原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要想在清河郡推行自己的世家政策历亭是一个不错的实验田。

    高畅进城的时候打的就是这样的主意他之所以留在历亭就是为了替大军筹集粮草同时稳定自己的后方。

    跟在管小楼后面的是腾珏的本队一千人他押运了大量攻城的器械往武城方向缓缓行军武城位于运河边不过是个弹丸小城这些器

    派不上用场然而当大军进攻清河时这些东西却少的。

    经过好几次战乱当地的豪强世家出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将清河的城防重新修筑了一遍就算杨善会不在肯定也会留下重兵驻扎在城中守候城池。对清河人来说高畅军和劫掠如火的流贼没有丝毫的不同为了保护自己的亲人和财产他们肯定会拼死抵抗要想攻下清河高畅必须做最坏的打算也许会经过一番苦战吧?

    管小楼在攻下历亭之前已经派出了大量的斥候守在历亭通往武城的必经路上不允许百姓通行攻下历亭后他立刻下令紧闭四门不准人进出封锁历亭被破的消息然后留下五百人守城自己率领其余的一千五百人向武城疾行想再玩一个出其不意。

    东门被攻破之后除了许天贵部进行了一些战斗其他的守军全部放下了刀枪在历亭令范唐的命令下他们选择了投降当高畅率领大军进入历亭时范唐率领着历亭的大小官吏跪伏在城门迎接他大驾光临。

    高畅部军纪严明攻下历亭后并没有大肆烧杀劫掠而是迅派兵在街上展开巡逻防止城中的无赖趁火打劫斩杀了十来个无赖子后历亭很快恢复了平静不过也太平静了市民们都紧闭四门守在自己屋里没有人敢于出门上街除了巡逻士兵在大街上行走时铠甲的叮当声外整个历亭城就像鬼域一般冷清。

    高畅进城之后范唐和一干官吏在士兵们的陪同下纷纷走上了大街衙役们敲着铜锣范唐等人纷纷向百姓们嘶喊说是流贼犯境为了保护清河的父老乡亲平原的官兵特地前来增援先前在东城门生的战斗是官兵和流贼之间的战斗流贼已经被打跑了大家不要害怕可以出门了。

    听了父母官的劝说和解释人们壮起胆子走出了门这年头官兵和流贼差不多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不过这支官兵好像和别的队伍不同至少他们进城已经好几个时辰了百姓们并没有听到哪里传来哭喊声没有看见哪处地方起火也没有看见满脸血腥拿着武器腰间别着人头在街上乱窜的士兵。

    对普通百姓来说这次历亭易主似乎对他们没有什么影响就算有影响现在也看不出来对历亭境内的世家大族来说这一关就不那么好过了。

    关于历亭的大户高畅这里有一份名单要想了解这些并不困难敌情司只要稍微打探一下也就知道了。

    管小楼进城之时按照高畅事前的安排派出了小股军队来到了那些大户的门前不过他并没有命令士兵们冲进去只是让他们守候在门前不允许屋内的人随便进出。

    这些大户都是历亭的世家大族虽然比不上清河崔那般有着赫赫威名甚至也比不上平原的赵管顾白李等世家然而每一户在乡间都有上千亩良田一两座庄园和坞堡几个粮仓他们聚集在一起占据了历亭三分之一以上的田地。

    这些大户在历亭都有自己的府邸有时候也会在城里住管小楼派人堵门的时候堵住了几个世家的家主其余的府邸就算没有家主也有他们的子弟住在里面。

    高畅进城之后这些人被请到了县大堂。

    所谓欢聚一堂其乐融融什么的全部是废话那些世家子弟来到大堂上时一路走来瞧见的都是军汉们凶神恶煞的脸以及他们手中闪闪光的横刀刀锋走进大堂来没有在落座之前晕倒已经非常难得了!

    大堂四周站着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们堂上坐着一个身着雪亮盔甲的将军一旁坐着一个身着白衣的翩翩公子历亭令范唐在堂下坐着他的屁股只放了一半在锦凳上。

    大多数世家子弟都不敢看那个将军的脸在那个人的身上散出一股森然的寒意迎面逼来让人不寒而栗他们只觉双腿颤全身冷唯有将目光转向旁边的那个白衣公子在那个公子的脸上盛开着春天一般温暖的微笑。

    在士兵们的带领下他们在写着各自家族名字的锦凳上坐下。

    “这位是平原总管高畅高将军!”

    高畅对外打的旗号是平原总管他原本那个鹰扬中郎将的职务实在是低了一点窦建德安排的官职又不好用在这里故而他自称平原总管平原总管而已又不是什么大王皇帝将军的这名号不会引起那些有野心的势力的敌视。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霸!

    这几句话应该适合高畅目前的处境要想生存并且壮大下去有时候是不需要计较名号什么的暂时来说扩充自己的实力是最重要的。

    给各地世家做介绍的是留下了性命的范唐在敌情司的报告中这范唐也不是什么贪墨之辈属于那种以黄老之术治理自己辖地的官员说白一点就是得过且过的那种人虽然不会弄些苛捐杂税来额外盘剥百姓不过也为他们做不了什么

    就是这样的一个官员在百姓们的心中已经非常了不大多数人都出自内心地尊称他一声范父母。

    他半点也没有为隋王朝尽忠的意思所以管小楼进城之后他立刻选择了投降刚才高畅告诉他让他继续担任历亭令他有心拒绝却不敢拒绝只好硬着头皮上了毕竟高畅打的旗号是来帮助清河抵抗流贼的友军他就算继续当这个官也算不得叛逆。

    “久仰高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听了范唐的介绍那些世家子弟硬着头皮朝高畅打招呼一个个神态颇为有趣战战兢兢惶恐不安他们站起身有的拱手为礼有点躬身为礼还是没有人敢直视高畅目光纷纷望向别处。

    高畅微微抬了抬手不一言。

    “高将军请大家坐下!”

    坐在高畅身边的自然是徐公子他笑着招呼大家坐下。

    事先他们已经商量好了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面用武力威慑对方一面又用温言巧语让对方安心总之一句话就是要从这些人那里弄一些好处来。

    “我叫徐胜治不知各位高姓大名?”

    按照顺序他们纷纷自报家门然后在徐公子的引导下说着一些不咸不淡的废话其间高畅始终一言不也没有人敢于主动和他打招呼他身上的杀气实在是太大了。

    “各位最近听说有流贼进犯清河我们平原和清河是有好邻居邻人有难焉能不救因此我们高将军亲率大军前来保护大家。”

    有好邻居?

    没有人相信徐公子所说的废话不过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感激涕零的神情他们不断说着高畅的好话说他义薄云天豪气干云英勇无双之类的。

    “不过由于担心清河遭到贼军劫掠我们匆忙赶来粮草辎重带得不多希望各位能看在我军为清河百姓流汗流血的份上支援一点粮草给我军让我军能更好地杀贼!要不然没有粮草的我军是无法和贼军作战的那时恐怕就不能保护各位的家产了!”

    这是讹诈!**裸的讹诈!

    堂上的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面面相觑一时之间场面冷了下来。

    “哼!”

    高畅冷冷地哼了一声他的身子微微动了一动铠甲叮当作响。

    “当然这件事情需要大家心甘情愿我军是绝对不会强迫大家的大家姑且放心!”

    徐公子笑着说。

    听了他的话没有人能真的放心这些人也不是傻子看着身后站立的那些武士要是真的不做出一些表示的话可能走不出这个大堂。

    终于有人开始说话了那个人是诸葛世家的家主诸葛诺。

    “这个!现在正是春耕时期我等实在是没有多少存粮不过既然高将军为了我等的安危从平原领军前来抵抗流贼我们这些人什么也不做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我诸葛家上下几百口人就算勒紧裤袋就算自己饿肚子也不能让高将军的军队饿肚子我决定了!”

    诸葛诺咬了咬牙神情痛苦地举起两根手指。

    “我诸葛家愿意向大军供应两百石粮食五车干草一百匹布!”

    诸葛家在历亭也算是一等一的豪族他所奉献出的粮草对诸葛家来说完全能够承受不过也算是一份重礼了只是为了脱身的话诸葛诺不会出这么多的粮草他之所以这样做心中另有计较。

    从高畅军进城之后他一直在观察这支军队然后和他所见过的其他军队相比较这支军队的装备虽然精良不过也只能算是一般然而这支军队的纪律性和精神面貌让他刮目相看只是那么短短一段时间的观察他可以肯定这支军队的统领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绝对有前途。

    当在堂上和高畅本人见面后他彻底下定了决心。

    那人虽然不芶言笑不一言就那样端坐在锦凳上然而从那人身上散的气势却让人无法抵挡那不仅仅是沙场宿将的杀气也不是单纯的霸者之气那是一种他无法形容的气势在他感觉中那人天生就应该坐在人群的最高处。

    既然如此不如一开始就投下赌注或许会得到意想不到的回报这就是一向谨小慎微的诸葛诺最先提出资助高畅军的原因并且所献并不微薄。

    既然有人开头了自然马上有人跟着效仿于是大家纷纷向高畅军表达了自己的好意自此高畅最初想要达到的目的达到了。

    当然事情不会就这样一帆风顺这些人只是迫不得已低头而已为了控制这块地方他和他们之间的较量才开始。

第十八章 论

    在历亭西门的城楼上一身银白色的甲冑手按在剑向着前方张望徐公子一身白衣站在他身旁隐隐有出尘之意。在他们身边没有其他的士卒在他们身前西边的天空残阳如血。

    一群飞鸟从血色黄昏中飞过原野苍茫如海。

    “大人各个家族答应奉献的粮草辎重已经到达了一部份有些家族的庄园离城比较远这个时候押送粮草辎重的车队还在路上。”

    暂时高畅军中的后勤由徐公子负责自从他负责这件事情后一切事情都办得井井有条给大军的供应变得极其迅快捷不像以往那般凌乱缓慢。

    “先生辛苦了!”

    高畅将投向西边的目光转回落在徐公子身上面带微笑。

    “区区小事说不上辛苦!”

    负责军需也好和那些世家子弟打交道也好对徐公子来说的确是区区小事牛刀小试绰绰有余根本不需要他用什么心思花什么精力。

    “先生大才委屈你做这些小事的确有些浪费不过日后我会有许多重要的事情倚重先生!”

    通过这段时间对徐公子的观察高畅自认为已经了解了他徐公子这人是一个纯粹的士子对身外物并没有什么**他看重的是如何在青史中留下自己的大名因此他一直在寻求可以辅佐的明主帮助他建立一番功业让自己能够名垂青史。

    这个世界每一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比如那些底层的士兵他们只是想要一个希望希望能够得到一份田地能够娶上老婆能够活着从战场上下来;那些世家大族他们希望自己的家业能够子子孙孙地流传下去一代比一代兴旺达;各地的拔杆而起的各位反王他们希望的是能够建功立业成王称霸;像徐公子之类有才学的士子则希望能够辅佐一个明主平定乱世名垂青史。

    知道敌人想要什么?就可以通过他们的弱点打击他们;知道自己的属下想要什么就要让他们相信跟着自己一定能实现他们的理想。

    既然知道徐公子想要什么了高畅自然要给他这个机会。

    “多谢大人看重某感激不尽!”

    徐公子微微一笑语气虽然谦恭却依然神色自若宠辱不惊一脸的云淡风轻。

    “哪里?能得到先生的辅佐高某三生有幸啊!”

    高畅如此说道言语之间颇为诚恳。

    “大人既然对某如此看重某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讲?”

    徐公子面带犹疑迟疑了片刻轻声说道。

    高畅望着他微笑着说道。

    “先生有话但讲无妨!”

    “昨天晚上大人在薄丘一番作为之后大人的威信在军中达到了最高点军中士卒们的士气高涨这是一件好事情不过某有一些忧心大人这样做未免过火了一点也许日后会留下不少弊病。”

    “此话怎讲?”

    高畅收起了笑容他的瞳孔微微收缩一丝寒气溢出身体。

    昨天玩的那些小手段只能忽悠那些头脑简单大字不识一个的庄稼汉对真正的聪明人是不会有任何效果的这点高畅非常清楚。他也没有想过自己的手段能瞒过徐公子不过作为一个聪明人心知肚明就好然而徐公子却偏偏将这件事情提了出来究竟是何用意呢?

    “大人汉末黄巾起义巨鹿张角自称大贤良师奉事黄老道畜养弟子跪拜过以符水治病病者颇愈百姓纷纷信服。张角遣弟子八人使于四方以善道教化天下转相诳惑。十余年间收徒众数十万连结郡国;自青、徐、幽、冀、荆、杨、兖、豫八州之人莫不相应。随后张角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为口号起兵反汉在信徒们的推波助澜下应者云集。由于有大量的信徒支持张角起事后最初展极其顺利然而他的神鬼之说妨碍了世家门阀的利益后来各地世家纷纷组织武装协助官兵围追堵截黄巾军最终黄巾起义很快被打压了下去。”

    高畅身前的墙垛上有一片青苔他的目光落在了上面不一言目无表情地聆听着徐公子的讲述。

    “如今世家大族的力量依然存在对信奉圣人之言以诗礼传家讲究教化天下的世家子弟来说根本不相信所谓的神灵大人如此做为摆明将孔圣人不放在眼中因此必定不会得到他们的支持甚至会团结起来反抗大人阻碍大人的大业。”

    徐公子抿了抿嘴唇继续说道。

    “开皇年间先皇一改北周灭佛的政策重新信奉佛教南北各地遍布寺院这些僧侣结交权贵赚养武僧势力庞大也不是可以轻易对付的如果大人想要大家信奉昨日降临的神君这些佛门势力必定和大人势不两立利用自己的力量以及佛门信徒和他们的代理人的力量反抗大人这也是一个绕不开的关卡啊!

    当一个新的利益团体产生的时候必定有一些旧的势力会遭受破坏甚至消亡为了避免这个结局那些旧势力必定会疯狂的反扑对此高畅心知肚明。

    徐公子所说的那些阻碍他并不是没有想到过不过事情不是越困难越好玩吗?

    “先生你游历天下见识广博你觉得怎样的军队最具有战斗力呢?你所见过的那些军队有没有强大到极点的?”

    高畅没有就徐公子的话提出自己的解释而是将话题转到了别处提到了一个似乎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徐公子想了想方才回答。

    “瓦岗军中李密的蒲公营具有一定的战斗力为了防止突厥侵犯的北地边军战斗力也不错郡大营的征辽军也颇有战斗力还有江都的骁果军江淮的杜伏威军这些军队战斗力都还行这些军队有的军纪严明有的则如同强盗一般走一方杀一方不过他们的战斗力都还不错!”

    “这些军队如果和强敌野战部队伤亡达到三层不只要达到两层之后他们还能保持战斗的意志还能继续战斗吗?”

    徐公子沉吟片刻他摇了摇头。

    这个时代的军队除了将军的亲兵队之外一旦遇见恶仗硬仗不要说伤亡达到两三层就算达到一层多点整个军队就会生溃逃就算有督战队也没有用。

    毕竟这些军队中的士兵并不是职业军人像高畅军这样除了训练和打仗之外别的什么也不做的军队并不多见。

    要想维持这样一只军队消耗太大了一般的豪强根本负担不起就算能负担他们也不会这样做只要平时保持一只直属卫队就好了战时再从自己的辖地里征兵这样大军动辄号称十来万声势浩大在他们看来远比花费大价钱供养一只人数极少的精兵要强。

    至于那些裹挟百姓作战的流贼完全是乌合之众除了人多之外根本不值得一提。

    “一只军队如果是守卫自己的城池保卫自己的家园亲人他们也许会爆很强大的战斗力不惧牺牲但是要他们背井离乡到外地去作战他们的战斗力还能保持多少呢?”

    高畅望着西边的晚霞继续说道。

    徐公子想了想摇摇头。

    要不是活不下去人们根本就不愿意离开家乡所谓人离乡贱并是如此杨广征伐高丽失败与士兵们思乡兵无斗志未必没有一点关系。

    “一只军队的作战意志要靠什么来维持单纯的军纪?”

    高畅如同自言自语一般摇了摇头。

    “只是一味用严苛的军法来维持军队的战斗力每一次作战在后面都安排着大量的督战队这样做只能解决短时间的问题士兵的压力达到顶点之后那根弦一旦断了反弹起来就再也无法压制一旦溃散就无法再收拢!”

    徐公子默默地聆听着点了点头。

    “放纵士兵抢劫每攻下一座城池就让他们自由活动这样做虽然能让士兵们的压力得到放松另外通过抢劫也能让他们得到好处只是这种方法不是任何军队都可以用的也不能经常用不然只能自寻死路部队很容易变成流贼一盘散沙。”

    高畅冷冷地笑了笑。

    “士兵们当兵打仗为了什么?还不是想要找一条活路他们就像在黑暗之中徘徊一般想寻找到一点光亮想寻求解脱作为他们的统领需要做的事情其实很简单就是要让他们看到希望让他们相信跟随自己一定能找到活路!”

    高畅转过头平视徐公子微笑着说道。

    “愚昧的世人需要的是什么?需要的是天上神灵的庇佑需要的是一面在心中永远不会倒下的旗帜需要的是信仰!”

    高畅顿了顿夕照落在他的脸上漾起了一层金光片刻他继续说道。

    “一只真正具有战斗力的军队必定是有信仰的军队信仰自己的统领信仰自己的武器信仰自己的神灵有了自己的信仰就算陷入困境遇见强敌他们也会死战不退因为他们相信自己死了之后能够得到永生如果转身逃跑他们就会失去神灵庇佑死后将下十八层地狱!”

    高畅的话言之有理不过还是没有能解决徐公子的担忧。

    “在乱世之中什么最重要是军队所谓枪杆子里出政权这是一个不容辩驳的真理在乱世之中唯有暴力才能生存!”

    高畅笑了笑。

    “我这样做未来也许会遇见许多反对力量但是在现阶段这是快积聚力量的必要手段。如今手里掌握着一只对自己完全忠诚悍不畏死的军队才是最重要的有了军队才会有地盘有了地盘才能够展。和其他人相比我起步的基础过于薄弱了必须要加快度追赶他们。当你拥有强大的武力时不管你想要推行什么所受到的阻力自然会少了许多我这样说并不是一味

    力而是讲述一个事实。对那些世家大族来说信I然而归根结底在他们心目中利益才是最为重要的当面对他们无法抵抗的强大势力时为了保存自己的家族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屈服吧!又有多少人会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态为了所谓的儒家大义来进行反抗呢?如果他们真的这样做胡人进犯中原的时候在胡人的马刀之下他们又做了一些什么呢?故而他们是不足为虑的这些世家不过是一些抱残守缺的自私自利之徒罢了只要掌握好方法不仅不会反抗反而能为我所用。”

    高畅转过头望着西边滚滚燃烧的晚霞继续说道。

    “至于佛家的那些教义对维护一个王朝的统治还是有用的他教导百姓们忍受劝人向善将希望寄托在来世但是它会阉割民族的血性当外族入侵的时候大家就只知道念阿弥陀佛然后规规矩矩地低下脑袋任人宰杀如猪如狗!”

    高畅的声音变得阴冷起来。

    “随着佛家的壮大大量的寺院的建立它们占据了不少土地并且不缴赋税僧人也不事生产靠盘剥佃户为生这种存在本就是不合理的和佛祖的教义更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就算这些僧人不针对我我也不会允许在自己的治下出现寺庙林立的情况如果我的子民相信虚无缥缈的佛倒不如让他们相信我这个现实中的神!既然世人不能缺少信仰就让他们来相信我吧!”

    徐公子望着高畅心中恍恍惚惚也许现在的高畅才是真正的他吧!

    “我不想虚言欺瞒先生故而将自己的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我不知道先生是否认同本人的想法?也不知道听了这番话后先生还会不会跟随本人?我不会强求先生留在我的身边如果这个时候先生想要离开我不会阻止当然如果先生能够留下来帮助我平定乱世建立一个理想中的国家我会分外高兴!”

    离开?真的能离开吗?留下?是自己的真心吗?

    徐公子和高畅一样望着西边的天际沉默不语半晌才开口说道。

    “既然大人对某如此推心置腹某又能说些什么呢?如果大人不嫌弃的话某愿留在大人身边为大人的大业奉上一点绵力!”

    高畅回过头和徐公子的视线相逢他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确除了留下徐公子其实并没有别的选择在徐公子的眼神中高畅瞧见了一分坚定这让他分外满意。

    这样一个大才能真心为自己效命的话相当于得到了一万个精悍的士兵效力。

    这时候从原野的尽头在如血的残阳下沿着官道驰来了一骑远远地漾起了一路烟尘。

    三刻钟之后那个骑士来到了城门下高畅和徐公子站在城门口那人背上插着白花花的靠旗身披褐色的皮甲头戴牛角盔。

    瞧见城门出的高畅后他大喝一声远远地勒住了马缰身下的战马长嘶了一声向前疾奔十来步之后方才高扬前蹄收住前进的势头在高畅身前不远处停了下来。

    那个骑士迅捷地翻身下马向高畅疾奔而来右手握拳放在左胸低下了头颅。

    高畅挥了挥手那人抬起头高声说道。

    “前锋营丙字斥候小队小队长楚浩明见过将军大人!”

    前锋营的统领正是管小楼现在他正在率军攻打武城楚浩明是传令兵他带来的是武城方面的战况。

    “说吧现在情况怎样了?”

    只要打下武城之后清河就没有任何屏障了相当于**裸地摆在了高畅的面前。

    “前锋营在未时一刻抵达武城武城的守军并没有得到历亭失陷的消息没有丝毫的防备管统领只是做出攻城的样子然后派人喊话降者不死没多久城头就竖起了降旗前锋营没有损伤一兵一卒就攻下了武城管大人特地派小的来给将军大人报信!”

    “很好!”

    高畅笑了笑叫身后的亲兵上来随后对楚浩明说道。

    “你一路辛苦了随他下去休息吧!随便领一贯赏钱!”

    “多谢将军大人!”

    楚浩明感激涕零地再次行了个军礼牵着战马随着高畅的亲兵朝城内走去这个时候他才有时间擦拭头上的汗水。

    “恭喜大人管统领一夕之间连下两城不愧是一名勇将!攻下武城之后清河郡就指日可下了!”

    徐公子笑着向高畅祝贺。

    高畅笑了笑望着西边火红的天际若有所思地说道。

    “说到大功告成还为时尚早啊!”

第十九章 又见苏定方

    下原野一片金黄微风吹来一人多高的草丛向一腰从高空俯览如同起伏的海浪一般。

    在距离冀县八十里外的一条小道上一只五百来人的军队正急急朝冀县方向赶路行军途中很少有人说话唯有脚步声沙沙地在原野上响起。

    士兵们的装束五花八门有的披戴着甲冑走起路来哐当作响;有的只是穿着轻巧的皮甲;更多是则只是穿着单衣如同刚刚从田里归家的农夫。他们手中的武器也是花样繁多有的拿着横刀有的拿着长有的持枪有的持茅有的只是拿着一根削尖了的木棍有的拿着地里割草的镰刀。

    看装束这只是一只乌合之众然而在这些士兵或是苍老或是稚嫩的脸上无不流露出坚毅的神色身上散出淡淡的杀气由此看来又不像是一只乌合之众。

    “谁!”

    几个负责在前头探路的斥候望着一处草丛有的抽出刀剑有的张开弓搭上箭瞄准那处草丛先前那处草丛出现了明显的异动似乎有人躲在那里面。

    “快出来否则要射箭了!”

    起先喊话的士兵向前走了两步神情警惕地低吼一声。

    在他们身后队伍在军官的号令下停下了行进的步伐刀剑出鞘长枪林立手持盾牌的士兵们迅赶到队伍前举起盾牌摆出了战斗队形。

    几匹战马从队伍后疾驰上来为那人身披重甲头戴鬼面盔手持一根狼牙棒他迅地来到队伍前。

    战马长嘶了一声停在那群斥候中间几只飞鸟从旁边的草丛中惊起迅地掠过草丛投向一旁的山林。

    这条小路的两侧都是一人高的草丛要是敌人埋伏在里面自己这支军队多半会全军覆灭然而要想尽快赶到冀县这条路是捷径。

    不会有敌军会刻意埋伏在这里对付自己这支军队吧?

    抱着这样的心态那个头领率领着队伍走上了这条捷径虽然派出了大量斥候在前面探路然而以区区几十名斥候想要完全搜索这片原野根本无法做到。

    莫非真有敌军在此伏击?或许是在草丛里面躲避战乱的流民吧?

    斥候注视的那片草丛出一阵西西索索的声音十来个身披甲冑手持武器的汉子从那片草丛中钻了出来出现在他们面前。

    那十来个人应该走了不少的路了一脸风尘大部分人身上还沾满了干涸的血迹甲冑的色泽因此显得斑驳黯淡他们举着武器摆出了战斗的队形把一个头目模样的人围在了身边。

    是战场上败退的溃兵吧?只是不知道是哪一方面的人?

    对方的心中也有疑问从战场上败退下来之后在其中一个熟知当地路径的士兵的带领下他们一路向冀县进由于过于疲惫在草丛中修整了一会不料就遇上了这支队伍。

    看对方那身装扮多半是流贼的军队看来自己等人只能战死在此了!

    那个头目模样的人推开了挡在他身前的亲兵大踏步走了出来。

    他手里拿着一把缺了不少口子的横刀上面沾满了斑驳的血迹他的样子虽然狼狈神态却极其威严。

    “某乃武邑校尉蒙勇贼子可敢与某一战!”

    他双手持刀立在身侧宛若舌绽春雷一般大喝一声此时各种各样纷杂的思绪全部抛诸在了脑后如今唯有死战而已!

    手持狼牙棒的那个骑士闻言在马上的身形微微一震鬼面盔的护罩是放下的看不清他的面目表情他双腿轻夹马腹战马扬蹄向二十丈开外站立的蒙勇疾驰而去。

    来吧!

    蒙勇紧握刀柄视线死死地盯着马上的骑士。

    杀一个够本杀一双赚了这般一想他的心情倒也不是太糟。

    他身后的全是和他一起从武邑逃出来的亲兵一直跟随他到现在不离不弃算得上是忠心耿耿他们互相望了一眼齐齐向前踏了一步围护在蒙勇身侧。

    按常理来说骑兵只要和步兵拉开距离然后冲杀过来步兵很少能抵挡得住不过战马必须要全力冲击起来如若不然骑兵陷入步兵的包围之中也不好受。

    那个手持狼牙棒的其实并没有让战马全力冲杀起来在蒙勇等人十来步前他勒住了马缰战马缓缓朝蒙勇等人行来。

    怎么回事?

    这场面让蒙勇难免觉得诧异当那个骑士在马上取下头盔之后他的这种诧异就烟消云散了经过一番细细的凝视他确定马上的那个骑士乃是他的熟人。

    “蒙兄你怎么在这里?”

    战马在蒙勇身前几步停下骑士将狼牙棒重重地插在泥土里然后翻身下马朝蒙勇缓缓走来。

    “你是苏定方?”

    虽然可以确定这个人就是他的朋友苏定方然而蒙勇仍然像在做梦一样呐呐说道立在身侧的横刀无力地放了下来。

    “是啊!我是苏定方蒙

    么不认识了?”

    苏定方笑了笑走到蒙勇身前捶了他一拳蒙勇的亲兵也认得苏定方并没有上前阻止他蒙勇被苏定方打了一拳之后仿佛才清醒过来他重重地回了苏定方一拳两人相视一笑。

    夜色笼罩在原野上晚风徐来吹得篝火一阵阵摇晃就算连夜赶路到达冀县时城门也已经关闭了当天晚上也进不了城所以这支队伍只好在旷野上扎营住上一宿。

    火苗将蒙勇的脸烤得通红整理了一番后他的样子不再像苏定方最初所见的那般狼狈。

    “知道武邑城破的时候我还以为蒙兄已经阵亡了很是唏嘘了一阵要不是我带着乡兵在漳水一带追捕匪盗本应该和蒙兄一起并肩作战啊!”

    苏定方拿着树枝拨了拨篝火火苗顿时窜了起来。

    苏定方是武邑人苏家在当地也算是大族窦建德攻打武邑的时候他正率领这支乡兵沿着漳水一线追击在苏家庄一带劫掠的盗贼故而并没有能赶上武邑一战。

    蒙勇和苏定方是好友在杨义臣率军征讨张金称高士达一战之中蒙勇和苏定方都曾经在信都组织的乡兵阵营之中两人原本就是好友一起上了战场之后更是结为了生死之交故而得知武邑陷落后苏定方认为蒙勇战死了很是难过了一阵。

    “可惜我那长兄在城破之时举家**以身殉国了这血海深仇我蒙勇一刻也不会忘记窦建德我一定要你不得好死!”

    想起了长兄一家**时的场景蒙勇双目通红重重一拳打在身侧的泥地上神态显得颇为狰狞。

    “蒙兄节哀吧!窦贼攻占武邑之后也不知道苏家庄现在怎么样了?”

    苏定方挂念着家乡望着篝火的眼神多少有些恍惚。

    他率领乡兵击溃那群盗贼斩杀了盗贼头子之后才得知窦建德攻陷武邑的消息乡兵们牵挂着家里的情况纷纷要求回家去看望然而在他的劝阻下那些乡兵还是决定随他一起前往冀县期望能帮助官兵打败窦建德然后返乡。

    苏定方说得非常有道理就算他们回乡又能做什么?只能被窦建德部裹抰走上造反之路这样的话还不是要背井离乡要想回家过安稳日子唯有打败窦建德才行啊!

    这些乡兵大多是苏家的佃户苏定方在他们心中的威信不是一般的高所以他们就算心里还有些不情愿仍然跟随苏定方前往冀县。

    “你们为什么不去衡水呢?窦建德要打冀县不是要先攻下衡水才行吗?”

    蒙勇神情疑惑地问道。

    “衡水?”

    苏定方笑了笑说道。

    “窦建德大军还没有到衡水令就跑了窦贼的前锋才一抵达衡水还没有攻城城里的那些家伙就献城投降了要想打败窦贼只能去冀县!”

    蒙勇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惨然一笑。

    “打败窦建德?能守住冀县就不错了这次窦建德率领的军队足有好几万其中颇有一些能打硬仗的精锐部队我们冀县有多少兵马?加上像苏兄这样赶来支援的乡兵也不会有很多吧?”

    虽然仇视窦建德蒙勇却也清楚敌我力量的差距所以未免有些灰心。

    “郡守大人已经向四面的郡县求救了听说清河的杨善会大人已经率领清河军北上了有杨大人在窦贼人数再多也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

    苏定方将自己的了解的消息一一告诉了蒙勇听闻杨善会率领清河军北上蒙勇的心情没有起初那样悲观了。

    大小七百余仗几乎从未败过并且每每以少胜多窦建德也曾经是他的手下败将这就是杨善会在这附近的郡县他威名显赫。

    “有杨大人就好!”

    蒙勇盯着篝火火焰在他眼中欢快地跳跃。

    “到时你我兄弟并肩作战多多杀贼为蒙大兄报仇雪恨!”

    苏定方拍了拍蒙勇的肩膀笑着说。

    “杀贼!”

    蒙勇死死地盯着篝火就像窦建德躲在火中一样他咬着牙狠狠地吼了一声声音犹如荒原的狼嚎远远地扩散开去消失在夜风中。

    三月初清河城下。

    两天前管小楼的前锋抵达了清河城下这个时候清河方面已经得知了高畅军攻陷历亭武城的消息早就拉起了吊桥四门紧闭严阵以待。

    要像攻打历亭武城一样来个出其不意是不可能的事情管小楼也没有这样的奢望到达清河城下后全军开始大修工事扎下了营盘。

    附近的树林都被城内的人砍伐完毕那些木头被拉回了城中变成了擂木枪杆箭杆等等军械管小楼只好派出队伍到比较远一点的地方去砍伐树木修建攻城器械。

    他并没有派兵试探性的去攻打清河城自己的兵力不够要想凭区区一两千人就攻下防守严密的清河根本不可能。

    清河城内的守军大概有

    人比起管小楼的兵力还占有优势杨善会领兵出去责留守的是他的亲信杨华此人正是已经死去的黄宏的妻兄与高畅部有化解不开的仇恨。

    瞧见城外的敌军兵力不足的弱点他派出了三千人出城试探性地起了进攻想要消灭管小楼的这两千人就算不能歼灭能够击溃也好。

    不过管小楼对此早就有所防备在扎营的时候麾下的五百骑兵并没有闲着另外也有五百多步卒并没有参加到修筑营盘的工作中去他们守候在一个山坡上利用鹿拒马等工具展开防御然后趁敌军无法攻上山坡形成僵持的时候从侧翼出动骑兵冲击敌军的阵脚。

    清河军的主力骑兵已经被杨善会带走了留守的军队里面并没有骑兵骑兵对守城没有多大的用处杨善会自然不会将他们留在城里另外杨善会带走了五千善战的清河军留下的军队中真正善战的老兵只有区区一千人更多的是临时抽来的丁壮以及清河当地大族献出的私兵。

    出城野战的这三千人里面只有五百人是能打硬仗的老兵其余的只是丁壮这些丁壮并不是没有勇力平时也经过一些训练只是临时组成队伍无法形成阵型互相之间根本形不成配合作战。

    当地大族的私兵的战斗力到是不弱但是那些大族却不同意将自己的私兵用来野战在他们看来只要依靠坚城防守敌人粮尽之后也只能退兵了事。

    清河城经过好几次乱兵的攻击却从来没有被攻破过那些大族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建筑城墙囤积兵械城中的粮食也准备得非常充分他们不相信高畅的区区几千人就能攻陷清河要知道流贼进攻清河时最少也是好几万的大部队。

    因此他们不赞成野战不想将自己宝贵的资源浪费在野战上面故而杨华只能派出临时组建的丁壮配合少量的老兵向城外的管小楼部起进攻。

    管小楼看出了他的弱点他派出的骑兵攻击的正是丁壮一侧的阵型五百人的骑兵同时起冲击那阵势也不能小觑要想在平地上抵挡住骑兵的冲击步兵的阵型不仅要保持紧密不但人数要比骑兵多并且要具有不怕牺牲的战斗意志然而这些除了人多以外其他的那些要素这支由丁壮组成的军队都不具有。

    因此稍一接触他们就开始了溃败就算后面有督战队弹压也压不住阵脚。

    幸好有那五百老兵他们排成了紧密的队形用长枪陌刀对抗敌方骑兵的冲击掩护着本方后撤。

    就算能冲垮敌方的阵型本方的骑兵损失也不会小眼见事不可为管小楼也不以为甚只是命骑兵缓缓逼压将敌方逼进城去。

    杨华出城野战的策略就此失败。

    要是敌军没有骑兵的话?要是大人留几百骑兵在清河的话?失败后的杨华也只能如此这般意淫一番了!

    两天后高畅率领中军赶到了清河城下至此包围着清河的高畅军达到了五千多人诸葛德威和郭锋带领着各自的一千人本队分别驻守在历亭武城为大军搜集粮草看守后路。

    大军到达清河的时候是午时进驻到大营之后士兵们纷纷解下铠甲休息饮上前锋营事先准备好的热汤骑兵们将马鞍从自己的爱马上取了下来喂食干草之后有一小队士卒将战马拉出大营在原野上放牧。

    时间慢慢地来到了申时末酉时初。

    太阳依旧挂在西边的原野上通红的一团像极了咸蛋的蛋黄天空的颜色显得有些清冷就像一个美女在蹙着眉头一般。

    高畅站在哨楼上望着远处清河城那巍峨的城楼。

    初春的傍晚的风是冰凉的夜风将大营数以百计的战旗吹拂得翻卷飞扬大营上方袅袅地升起了炊烟它们向着风往的方向弯着腰不多时就消散在清冷的天空中。

    依旧是一身白衣的徐公子缓缓踏上哨楼。

    “还真是无处下手啊!”

    高畅没有回头但是他知道身后的人是徐公子他继续望着清河城出了一声感叹只是单纯的感叹而已其中并没有任何泄气的意思。

    没有万全的把握他不会贸然命令自己的军队去进攻这座坚城到不是爱惜士兵们的生命而是他指挥作战本就是如此事前总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况且攻下清河是一回事能否收住清河能否有资本和席卷信都的窦建德抗衡又是一回事他在攻破清河的同时还必须要保存自己的实力。

    当然到迫不得已的地步狭路相逢勇者胜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徐公子没有说话而是和高畅一样静静地凝望着远方的清河城那座城池注定会是一头吞噬人命的巨兽。

第二十章 临阵

    太阳悬挂在空中天空万里无云天色湛蓝得就像蓝轻轻敲击似乎就能出清脆的声响。

    距离历亭城六十里外的原野上一只全副武装的军队正在晴空下疾行从原野上空肆虐而过的风将军队的战旗吹得猎猎舞动队伍脚下卷起的烟尘从坚甲锐器中倾泄而出。

    沉重的脚步声和铠甲碰撞时哗哗的声音随着同一节拍响起士兵们满脸灰尘不一言大口地喘着粗气紧紧地盯着自己的脚下远远看过去这支队伍就像是一座钢铁森林在原野上滚动。

    诸葛德威骑在一匹大黑马上十几个亲兵骑着战马簇拥在他身边他们离开了队列来到一个小土坡上。

    诸葛德威皱着眉头顺着队伍行进的方向眺望远方。

    前方派出打探的斥候骑着战马的英姿隐隐可见一群飞鸟在他们头上的天空盘旋。

    高畅的主力部队离开后诸葛德威率领本部一千人驻守在历亭一方面守住这个和平原接壤的城池为大军留一条退路;另一方面为大军搜集粮草然后运到清河前线。

    诸葛德威知道自己的责任非常重大负责的并非可有可无的琐事只不过不能作为前锋上前线杀敌他的心情并不太好。不管怎样只有多立战功才能往上更进一步不然他只能一辈子被管小楼压在身下如今同样是中郎将一职管小楼所统领的军队要比他多一倍甚至还有五百骑兵这让他颇为不爽。

    由于高畅军中欠缺文官也没有人才储备打下城池之后只好依旧任命原来的县府官吏暂管城中政务当然其中也派了一部份识文断字的军人参合进去只是因为对政务的不熟悉这些军人暂时还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诸葛德威对此也不苛求当务之急最迫切的事情就是为大军征集粮草这点必须要保障其余的事情可以慢慢来做。

    自己这一千士兵全是精锐的战兵用来押送粮草未免太浪费了一点况且还必须驻扎在城中以防敌军突袭以及某些不怀好意的家伙瞧见机会掀起叛乱。故而诸葛德威将城中的精壮组织起来成为征粮队然后让一些原属清河籍的士兵到征粮队中去担任队长统领等职率领着他们下乡去征集粮草。

    他们征集粮草的对象并不是一般的平民百姓而是当地的世家豪强要知道一千户平民家中搜集起来的粮食加起来还不如一家大户多。

    最初征集粮草的工作非常顺利距离城池比较近的世家纷纷按照事前和高畅的约定向下乡征集粮草的军队供奉了大量粮草辎重不过后来情况生了变化。

    有一支征粮队出城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那支征粮队负责的地段距离城池比较远那是一个叫郭家堡的小镇在历亭以北和漳南接壤。

    当地有两大豪族一家姓郭一家姓杨他们两家控制着郭家堡方圆几十里所有的田地修建了大量的坞堡这两家由于距离历亭比较远所以在历亭城中并没有府邸自然没有人质在高畅军中。

    第二天有一些征粮队的士卒跑了回来他们带来了不好的消息。

    郭家和杨家联合了起来拉起了一支千人左右的乡兵拒绝缴纳粮草他们并没有凭着坞堡坚守而是大胆地出击仗着熟悉地形趁着征粮队大意之际向征粮队突然起了攻击。这支征粮队里面除了极少部分的战斗士兵外基本上都是当地精壮他们的兵器也非常简陋为了防止他们反抗诸葛德威只允许他们拿木棍。在既没有战斗力也没有战斗意志的情况下这支征粮队自然很快败下阵来除了少部分溃散之外全部选择了投降。

    如果有人拒绝缴纳粮草那么就有必要让他们吃吃苦头必须用雷霆手段让他们知道什么是血与火顺便杀鸡给猴看让其余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安分下来。

    这是高畅离开时的吩咐。

    对诸葛德威来说安安稳稳地守住历亭并没有一点意思他心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渴望着建功立业而要想建功立业就要不停地战斗不停地流血不停地死人渐渐地他自己都分不清自己是为了往上爬渴望杀戮还是本身就喜欢杀戮野心不过是顺带而来的一个念想。

    胸中熊熊燃烧的**让他的心无法平静无法安稳。

    听到逃回来的士兵的述说后诸葛德威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烧他迅地下达了命令分兵两路自己率领五百名士卒前往郭家堡留下五百士卒在副将赵仁成的率领下坚守历亭。

    副将赵仁成反对他的做法认为在情况不明之下贸然分兵并不是一个好主意本方的军队虽然英勇善战不过人数不多只有一千人在城内人心不稳的情况下只靠这一千人守住城池已经非常勉强了。

    如果在他们分兵之后城

    动乱再加上有外敌进攻只凭五百人根本无法守住旦失去了历亭前方攻打清河的大军也就失去了退路形成了腹背受敌的局面如此情况对大军极其不妙。

    只要大军攻下了清河那个时候再慢慢找这些桀骜不驯的家伙算帐不迟何况急于一时呢?

    故而分兵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赵仁成的话虽然有道理但是诸葛德威这样做也有自己的考虑并不是只是想杀人想闻闻鲜血的味道而已!

    攻下历亭的时间并不长久虽然做了不少工作历亭人的人心暂时还不可能偏向自己这边有许多世家豪强仍然处于观望的状态他们就像墙头草一样风往哪边吹就向哪边倒。

    在将军大人的强势逼迫之下那些世家豪强选择了屈服纷纷向大军供奉粮草然而将军大人已经率领大军离开了历亭如此这些人心中未免没有自己的小算盘。

    在当前的情况下出现了武力反抗占领军的事件如果本方不采取措施不用铁血的手段将反抗压制下去任由反抗势力肆虐不管不问那些观望的世家难免不会闻风而动如此不但征集粮草的任务无法完成等反抗的势力壮大之后只守住一座历亭城又有什么用呢?

    况且这个时候除了历亭人本身的反抗之外不可能有别的势力参与就算留下五百人只要小心一些城里的那些反抗势力也不敢轻举妄动待他们收到郭家堡被自己铲平的消息后更是不会冒险行动了。

    经过一番争论之后赵仁成妥协了不得不同意了诸葛德威的意见毕竟诸葛德威是一军统领在命令没有下达之前他可以和他争论但是命令一旦下达就必须依令行事了!

    本来诸葛德威没有必要和赵仁成争论只是单纯地下命令就行了不过赵仁成原本是高畅的亲兵作为一个聪明人诸葛德威自然不会轻易得罪于他。

    不过他毕竟是堂堂的一军统领必须要保证自己的权威不能什么都听从赵仁成的意见他不想被那家伙架空所以在经过一番辩驳之后他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

    于是赵仁成率领五百士卒留在了历亭他则率领另外五百人出现在了此地。

    “离郭家堡还有多远?”

    诸葛德威望着前方沉声问道。

    “禀告大人此地名叫白鹿原距离郭家堡还有二十里地!”

    在他身侧有一个从敌人的攻击下逃出来的征粮队的队长他原本是诸葛德威营中的士兵不过是当地人在那次突袭中因为熟悉当地的地形逃脱了性命。

    郭家堡的乡兵对本乡的精壮并不残忍将他们俘获之后收拢在了自己军中不过那些原本属于高畅军的士卒们就没有什么好下场了他们被俘获之后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和战死者一样身异处。

    在出兵之前诸葛德威特意在誓师大会上让这个士兵上台讲述同袍的遭遇激士兵们的仇恨让他们更加充满斗志。

    攻下郭家堡之后鸡犬不留!

    这就是诸葛德威下达的军令高畅并不是不允许抢劫屠杀有时候为了某种目的抢劫和屠杀是必须的不过他不允许士兵们私自劫掠不管是劫掠还是屠杀都必须听令行事所有劫掠的财物必须交公然后按照一定的比例由军官分给士卒。

    除了一军的统领外其他人都没有资格下这个屠杀令因为高畅不喜欢无谓的杀戮若非必要他不会下达屠杀令故而在高畅军中这个屠杀令还从未下达过。

    为了震慑其余那些心怀不轨的家伙诸葛德威下达了屠杀令他相信要是那些心怀不轨的家伙得知了郭家堡这些反抗者的下场做起事情来或许会三思而后行。

    至于郭家堡的那伙人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就算对方人多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他只是担心那群家伙乌龟不出头坚守在坞堡之中这会给本方带来一些麻烦。

    攻打黄氏一族的坞堡时他了解到要想在没有内应的情况下攻破坚固的坞堡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那是什么?”

    一个亲兵突然指着右前方诸葛德威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几匹快马在原野上向着本方疾驰而来根据目测的距离离本方大概有五六里地在那几匹战马的身后有几十骑在追赶在他们身后漾起了大股的烟尘。

    在那群骑兵的身后是一道绵延的小土坡不时有人影出现在土坡上随着时间的推移土坡上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像蚂蚁一样从土坡上爬了下来密密麻麻的一片。

    “前面是我军的斥候后面是敌人的追兵!”

    一个亲兵将手搭在前额做了个凉棚他望了一会如此说道。

    “哈哈!”

    诸葛德威高声笑道骑在马上

    左摇右晃身上的铠甲叮当作响。

    “大人为何笑?”

    每一个上位者的身边总不会缺少这种知情识趣的家伙一个亲兵在诸葛德威身旁笑着问道。

    “我笑敌人真是愚蠢不知道凭据坞堡的险要坚守居然敢出来与我军野战难不成这些乡兵头子以为自己的士兵全是英勇无敌的骁果?”

    说罢诸葛德威高喝一声。

    “儿郎们随我杀敌!”

    他驱马下了土坡一干亲兵紧跟而去。

    不多时队列中响起了三声鼓声行进中的帅旗向右侧倾斜摇晃了三下然后如此这般继续做了好几次。

    听到鼓声后各个百人队的佐尉纷纷回头看着帅旗随即按照旗语的指示下达命令在高畅军中要想当上一名合格的佐尉看懂旗语听懂鼓语是必须的。

    不多久全军停止了前进负责警戒的百人队出现在队伍的前头他们纷纷张弓搭箭刀剑出鞘长枪如林保持着战斗队形。

    后面的士卒则在自家队长的带领下将马车上的鹿拒马取了下来竖立在队伍的前方虽然敌军只是乡兵然而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高畅在训练军队时曾经说过不要觉得一些事情麻烦而不去做它有时候一场战争的战局就是因为这些事前仿佛不必要的布置而生了改变。

    在本方的后面是一个小土坡小土坡上还有一小片林子林子中间还有一泓山泉流出在这个地方作战对本方非常有利故而诸葛德威将战场选择在了这里。

    那群追兵瞧见严阵以待的诸葛德威部后放弃了追击任由本方的斥候回到了营中他们驱驰战马在阵前来回恰好处在弓箭的射程范围之外他们一边来回驰骋一边用带着一点土音的清河话骂着本方的士卒。

    士兵们沉默着不一言任由敌人在阵前谩骂。

    诸葛德威驱马来到阵前目无表情地瞧着那群骑着战马的敌军不一会目光掠过他们观察着从远处向本方慢慢逼来的敌军阵型。

    大概有两千人比事前估计的人数要多一些不过从对方的行军阵型来看并不是训练精良的部队行军途中漾起的烟尘显得杂乱不堪士兵们的装备也非常简陋兵器甲冑五花八门没有统一的样式。

    有两面大旗一面是书写着大大的一个郭字另一面书写着杨字两面旗帜一般大小不晓得指挥军队时他们会听哪一个的?

    那群骑兵瞧见本方没有理会他们显得更加放肆了有人站在了战马上撩开了裤子朝着本方的阵型撒尿这一下士兵们几乎全被激怒了他们脸色铁青拳头握得更紧了。

    “张双!”

    不能让对方再这样下去了诸葛德威大喝一声。

    “到!”

    一个亲兵站了出来他是军中有名的神射手并且力气很大拉得开射程非常远的强弓。

    “给那些家伙一点教训让他们不要这样吵闹!”

    张双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强弓这张弓乃是高畅赐予他的这是一个隋军将领的强弓被高畅缴获后在一次巡视诸葛德威部时高畅声称谁要是能拉开这张弓并且射中一百五十步外的目标就将这张弓赐予他。

    张双不负众望不仅拉开了这张弓并且射中了一百五十步外的靶心得到了这张弓他原本只是一个小卒通过这件事情后被诸葛德威调到了自己身边当上了一名亲兵诸葛德威应承他要是他在这次战斗中能立下功劳会让他担任弓箭营的佐尉。

    张双将白羽箭搭在弓弦上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拉开大弓他凭息静气目光紧盯在远处那个在马上撒尿的敌人身上如今那个家伙正在阵前表演着马术在疾驰的战马上一会来个蹬里藏身一会来个海底捞月玩得不亦乐乎。

    箭头随着那家伙的身形缓缓移动。

    “嗖!”

    只听得一声弦响那个刚从马肚下面抬起头来的敌人应声飞出他的脚套在马镫上身体被战马拉着向前拖行。

    受惊的战马停不下来拉着主人的尸体朝远方奔去瞬间就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其余的敌人像受惊的麻雀一般纷纷驱马离开了险境他们在远处向着本方大骂却不敢靠过来不久灰溜溜地驱动战马向自己的队伍奔去。

    半个时辰后敌军摆好了阵型双方隔着一里左右的距离形成了对峙。

    太阳缓缓向空中移去时辰接近午时。

第二十一章 白鹿原之战

    刻随着面前敌军的全面移动双方开战了。

    当双方接近到只有三百步的距离时敌军率先起了惊天动地的吼叫位于最前哨的狗子可以清晰地瞧见前面的敌军那黑黝黝的脏脏的面孔甚至连对方张大了的鼻孔里的鼻毛也清晰可见。

    在他身侧小二黑持枪的手在微微颤抖狗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二黑抬起头朝他腼腆地笑了笑。

    敌方的士兵们大张着嘴像野兽一般嘶吼着他们也许是借着嘶吼的力量来激隐藏在胸中的兽性又或是对抗面临生死关头时内心的恐惧。

    嘶吼声形成了一个无形的漩涡漏斗一般由小到大悬挂在人潮的上空随着凌乱的奔跑声扬起的是漫天的烟尘无数凶神恶煞的士兵在烟尘中向本方的阵线扑来。

    相比之下本方的阵型不曾有何波动不管是位于最前哨的战斗部队还是位于后面的第二梯队包括位于阵后的诸葛德威的亲兵队他们个个面不改色紧抿着嘴唇握紧手中的武器照着相同的步伐缓缓向前整齐地移动。

    武器铠甲相撞的声音叮当作响除了偶尔响起的几声马嘶之外只有沉默。

    当敌军距离本方只有一百步时位于最前方的战斗部队突然全体蹲了下来在他们身后是预备用做第二波攻击的队伍现在他们人手一弓张弓搭箭箭头齐刷刷地对准了前面奔跑的敌军另外有几张脚踏弩也摆放在阵前涂上黑色的箭矢闪着不详的寒光。

    随着队中佐尉手中号旗的挥下箭矢纷纷离弦而出。

    “嗖!嗖!嗖!”

    随着一阵阵欢快的呼啸箭矢破空而出向对面黑压压奔跑而来的敌军扑去。

    敌军的吼叫中夹杂着一些不合拍的惨叫声在箭雨的打击下敌军的阵型变得稀疏起来不过由于敌军人多很快就将这个缺口填了上来。

    诸葛德威部只有五百余人。人数完全处在下风军中的弓箭手并不多虽然全部集合在第二梯队中也不过区区两百来人以这样两百来人射的箭矢并不能形成大面积的杀伤。相隔一百步除非射中敌人的要害不然很难让敌人失去战斗力之所以第一轮箭雨达到了一定的效果这是因为敌方阵型里面穿着铠甲的人很少大多身披薄薄的一层皮甲有的甚至只穿着粗布麻衣一旦被箭矢射中难免受到了一定的伤害。

    临阵不过三这话是针对弓箭手而言的当两军在野战之时弓箭手最多只能拉三次弓放三次箭敌人就会冲上前来。

    弓箭手真正的功用还是在防守作战时混合着强弩依靠着修建的防护工事向无法冲到阵前的敌军起攻击然而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弓箭手的作用很有限毕竟他们人太少了形不成有利的打击。

    所以敌军在付出一定的牺牲之后很快就冲了上来弓箭手在出最后一箭之后向后退去将弓放在身后抽出了腰间的横刀。与此同时在前哨的第一线作战部队纷纷站起身来将手中的长枪立了起来明晃晃的枪尖直直地对着猛兽般扑来的敌军。

    然后他们迈动步子由慢变快逐渐奔跑起来向潮水一般涌来的敌军迎头撞去。

    在一片芦草丛中两军初次撞在了一起迅纠缠在一起交战起来。

    诸葛德威站在队伍的最后身处在一群亲兵的包围下在他身侧还有几个身着白袍脑袋罩在头巾中的神秘人那几个神秘人排成一排面向战场的方向双手朝天举起低垂着脑袋嘴里念念有词不过就算你站在他们身边也听不清楚他们究竟在念些什么。

    这些白衣人乃是神教派到军中来的神官他们和士兵们住在一起每当在吃饭睡觉前就分散在各个营地中号召士兵们向神君祷告祈求神君的保佑如此才能成为真正的信徒在战斗中得到神君的庇佑就算战死魂灵也能去到神君特地为战死者的英灵安排的天国。在那里有无数的仙女有永远也喝不干的美酒之河有永远也吃不完的佳肴之山他们将在此得到永生。

    诸葛德威并不相信这一套就算那天晚上他目睹了高畅的从天而降也绝不相信那是什么神君附体他宁愿相信那是高畅自身的本事也不相信所谓的神君。

    但是他不敢将自己的真心表露出来相反在众人的面前他表现得比任何人都要来得虔诚他非常清楚虽然自己尽力想要掌握着自己的未来然而现在的他未来却掌握在高畅的手上不管高畅要他做什么他只能跟随。

    这些神官来到军队之中后他失去了对军队的一部分掌控力士兵们狂热地崇拜着那个虚无缥缈的神君狂热地崇拜着神君在现世的化身高畅狂热地崇拜着以金球得大神官为核心的神官们然后才是作为一营统领的他。

    极其少的一部分亲兵之外诸葛德威统领的那一千人此。

    虽然失去了彻底将队伍培养成为自己的私兵的可能无法将士兵们的忠诚心从高畅那里拉到自己来但是神官们的存在对军队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这些神官全部是盲目崇拜高畅的士兵他们不仅盲目崇拜神君崇拜高畅而且个个都能说会道在他们的鼓动下士兵们的战斗意志比以往要强上了不少并且更加服从命令遵守军纪更富有牺牲精神他们盲目地相信战死之后能够得到永生能够到那个美丽的天国中去。

    神官们只负责平时的祷告聆听士兵们的心声排解他们心中的烦恼他们不允许干涉军官们的指挥作战的权利但是他们相当于高畅安排在明处的监督者不仅要保证高畅在军中的唯一统治地位还要将军中主将们的一举一动向上面汇报让他们小心翼翼不敢出错。

    对于这些讨厌的狂信者像诸葛德威这类不相信高畅那一套的将领们自然暗自提防不过明面上他们做出的姿态却比狂信者还要狂信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求生之道啊!

    诸葛德威微微显得有些讥诮的目光从正向神君祷告的神官们身上移了回来落在了前方厮杀震天的战场上。

    白鹿原这片广阔的芦草丛中到处都是沸腾的厮杀声震耳欲聋的刀枪相击声人们临死时绝望的惨叫声高高地飘荡在原野的上空不知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飘来的几朵白云静静地伏在蓝天上一动不动它们似乎在聆听着什么。

    战幕拉开之后敌军像奔腾的潮水淹没礁石一样迅将本方的阵型包围起来表明上占据了上风。

    目睹这一场景诸葛德威脸上神色不变他知道这只不过是敌人仗着人多形成的假象而已实际上本方的阵脚一点也没有乱就像磐石一样抵御着敌军的进攻。

    “兄弟们加把劲将这些杂鱼挡住!”

    狗子挥舞着横刀奋力将一个冲进阵型的敌军砍翻在地在他身前士兵们按照训练时的配置排着整齐的队形前后呼应不停吞噬着迎面撞上的敌军将士的生命。

    位于最前排的士兵身批重甲缓慢向前移动敌军中的小卒子的武器对他们造不成多大的伤害他们只要用横刀护住容易受到伤害的面部即可在这些重甲步兵的身侧是身披轻甲的长枪队他们护卫着重甲步兵的左右用长枪远远地攻击敌军一旦敌军突进阵中狗子他们的横刀队就派上了用场。

    在军鼓声中他们踏着有节奏的脚步缓缓向前逼近从开战到现在阵型不曾有丝毫的凌乱要想冲垮本方的阵型除非敌军有大量的骑兵或者是和他们一样英勇善战的悍卒并且同样训练精良。

    面前和他们作战的士兵虽然个人的武勇不错不过其他的就说不上了最初由于他们人多看上去还有和本方一拼之力然而顺着战事的推移他们的情况越来越不妙了。

    无论他们怎么冲击都冲不跨诸葛德威部的阵型相反却有大量的士兵倒在诸葛德威部的阵前尸体凌乱地躺在染满鲜血的芦草丛中。

    自认为有神君庇佑的高畅军悍不畏死就算有战友在身侧倒下他们也没有害怕的感觉心中对敌人的愤怒却更增了一分于是身体里的力量更加强大了挥舞着武器的手更加有劲了倒在他们刀枪下的敌人也就更加多了!

    敌军则不然在这种僵持的情况下士兵们的战斗意志是最为重要的随着身边同伴的不断倒下那些原本还在田地里耕种的农夫们的战斗意志一点点的被消磨掉了。

    最初在老爷们的鼓动下为了保护自家的收成自家的亲人这才丢下了农具拿起了武器仗着一腔热血和那些平原来的盗贼展开了战斗。

    第一次作战他们非常轻松就赢得了战斗将贼子们的征粮队打了个稀里哗啦落花流水将许多同乡人从平原人的刀枪下解救了出来他们以为所有的平原人都是这样不堪一击只要自家这边一起冲锋他们就会丢下武器望风而逃。

    这一次在起进攻之前这些乡兵们也是这样想的当看见对方只有这么一点人时他们心想自家这边只要高喊着往前一冲就会获得胜利吧?

    可是现实有时候和想象的距离相差也未免太大了!

    当越来越多熟悉的乡人倒在敌人的武器下时;当熟悉的乡音以一种绝望的姿态在原野的上空回荡时;当面无表情的敌军一点一点迈着坚实的步子向自己逼近时;他们的战斗意志终于消耗殆尽了!

    “第二队上!”

    一直仔细观察着敌人情形的诸葛德威下达了命令随着一阵鼓声阵后的帅旗按照既定的旗语打出了信号一直随着第一队的阵型缓缓向前逼近的预备队

    战斗。

    诸葛德威骑上战马在亲兵的簇拥下朝敌军的一侧扑去。

    那些神官们也骑上了战马手舞着横刀冲向战场他们一边挥鞭扬蹄一边振臂高呼。

    “儿郎们杀敌神君与我们同在!将军大人与我们同在!”

    “杀敌!神君与我们同在!将军大人与我们同在!”

    渐渐地有人随声附和随后本方的将士齐声高喊了起来他们奔跑的步伐更加快了刀枪的舞动更加迅疾了如同一只嗜血的雄狮闯进了羊群之中!

    那两面战旗先移动了郭字旗和杨字旗会合在一起向后方移去迅远离战场在那两面大旗下朝着远方疾驰着几十匹战马十来面小号的旗子如同茅草穗儿一般在远方摇曳渐渐远去。

    敌军全面崩溃了士兵们丢下刀枪向着原野的远方奔跑人马像退潮的潮水一样拼命地乱跑他们像洪流一样涌向了几里开外的那个小山坡他们的老爷奔跑的方向就是那里。

    也有人在奋力抵抗他们不甘心失败不甘心逃亡他们个个咬牙切齿出野兽一般的嚎叫逆着败军奔逃的洪流向前游动。

    然而他们这些人的下场非常可怜除了一部分死在对手的刀下之外大部分都死在自家的乱军中一个一个地倒了下去。

    “冲上前去杀光他们!”

    现在已经不需要队形了诸葛德威骑在战马上挥动马槊不停砍杀身前的溃兵杀出一条血路向远方追去他不希望敌军的主将逃离战场要是敌人退回坞堡凭险据守那又将是一档麻烦事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希望事情不会那样糟糕。

    敌人的坞堡距离此地不过二十余里只要加一把劲完全能追着敌人的屁股杀进去。

    “弟兄们随我来杀敌!”

    狗子大喝一声一脚踹翻身前的一个逃兵那个士兵在地上滚了一趟后爬起身来狗子正好追到了他身前拿起横刀就要砍下。

    这个时候他才现敌军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脸上稚气未干一脸的惊惶泪水鼻涕流了一脸狗子迟疑了一下没有下狠手。

    “噗嗤!”

    狗子虽然没有动手一杆长枪却从他身侧刺出将那个跪伏在地的敌军刺了个前胸透后背那个少年敌军没有大声惨叫只是喉咙口出一阵阵咯咯的声音。

    枪出血溅少年无声地倒下倒在了一丛芦草上面鲜血从他身下流出染红了芦草丛。

    狗子回过头将那少年敌军杀死的是一个与他岁数相当的少年正是狗子手下的小兵小二黑在那张同样未脱稚气的脸上沾满了鲜血小二黑朝狗子笑了笑笑容出奇的单纯在这个时候却显得分外狰狞。

    随后他向着下一个目标冲了过去。

    狗子不由深吸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自家是怎么了只觉得胸中空空荡荡的原野上空飘来的喊杀声显得是那么的飘渺以至于透明得接近空洞。

    他苦笑一声停止了心中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握紧横刀跟在小二黑的身后向前冲去。

    在他的身前身后本方的士兵的阵型已经变得散乱不堪他们忘我地向前冲去收割着逃跑不及的溃兵们的级就像拿着镰刀收割原野上的芦草一般。

    诸葛德威一马当先骑着战马从连绵的土坡中的一个凹口冲出在他前面挤满了敌军的溃兵听到身后战马的奔跑声士兵们纷纷往一侧的土坡跑去诸葛德威并没有理会这些杂兵他不停地鞭打着战马向前冲去。

    在他身后一队队的追兵冲进了凹口他们在小队长们的带领下不停往前冲去这些逃散了的溃兵已经不足为虑士兵们充血的眼睛这个时候盯在了远方的郭家堡那里在那里有他们渴望的东西。

    诸葛德威冲出了山口前面又是一片广阔的原野在原野那边流淌着一条细细的溪流在溪流旁边是一片开垦了的田野田野上种着翠绿的秧苗在田野的尽头林立着一片连绵的坞堡那里就是诸葛德威的目的地郭家堡。

    然而诸葛德威的目光却没有停留在那里而是落在一里开外的前方那里一支盔甲鲜明的军队正严阵以待等候着他。

    林立的长枪寒光涌动刀锋向上反射着正午的阳光明晃晃的让人不敢直视。

    在那支军队的阵中立着一杆大旗白色的旗帜上书着一个血红的大字杨!

第二十二章 杨善会的逆袭

    狗子挥刀挡开了敌军的长矛身子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他身侧小二黑一个突刺将那个敌军刺倒随后拉了狗子一把两人转过身往后跑去。

    四面八方全是敌军在他们身侧却没有几个同伴在不远处本方的士兵分成好几个小团体在敌军的包围圈中挣扎求存。

    当诸葛德威部追击敌人的溃兵通过这个小山坡后迎面遇见了养精蓄锐的大股敌军的突袭并且这股敌军并非临时征召的丁壮组成而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师。

    当瞧见那面悬在阵中的杨字大旗时诸葛德威的心一阵冰冷他无法想象为什么原本正在信都郡的杨善会部却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本以为胜券在握只需要追击逃跑的溃兵收割他们的脑袋就可以了不料却中了敌军的诡计这支突然出现的清河军大概有一千来人就算正面作战也不见得会败给诸葛德威率领的这五百人何况他们采取的是突袭偏偏这个时候诸葛德威部的追击阵型拉得很开很散根本无法集中起来所有很快就被敌人分割包围起来陷入各自为战的境地。

    诸葛德威身边大概聚集着一百来人二十来个骑士几十名步卒从一开始他们就紧跟在诸葛德威身后作战。

    诸葛德威率领着这一百来人在敌军的包围中左冲右突想要把队伍集中在自家的旗下然后杀出重围。

    然而他的这一计划很快就失败了。

    这支一千人的清河军里面有两百来个骑兵对方的骑兵只是一次冲击刚刚聚拢起来的队伍就被对方冲散了。

    天空依旧是那么的蔚蓝诸葛德威抬起头长叹一声不能奢望能够反败为胜了为今之计只能凭借身下的战马和个人的武勇杀出一条血路啊!

    “啊!”

    他大喝一声纵马疾奔挥动马槊将挡在自家身前的一个敌人的骑兵打下马来一股风吹来那人身上飞溅的血液落在他脸上他抿了抿嘴唇原来血的味道真的是腥的!不晓得自己的血的味道又如何?

    活下去!

    一定要活下去!

    如果死在这里也就一了百了了!所有的雄心壮志所有的**所有的野心最终也不过是这原野上吹过的风瞬间无影无踪。

    出路?哪里有出路?

    诸葛德威又砍翻了一个挡在自己马前的敌军在他身后紧跟着十余骑另外有三十来个步卒在保卫着他们的侧翼和身后。

    前面有一百来敌军向他迎了上来在右侧几十匹战马在敌军的驾驭之下飞快地掠过战场朝他这里冲来。

    看来自己成为了敌人的目标砍下自己的脑袋士卒能升为队长队长能升为佐尉佐尉则能升为校尉吧?只是他并不愿意将自己的脑袋奉上让别人往上爬。

    “我必须活下去!”

    诸葛德威为了让自己镇静嘴里轻轻地念叨着他勒转马头朝小土坡上冲去小土坡并不高战马完全可以跑上去那里虽然有一队敌人的步卒在防守然而只要冲过那队敌军的防守就能跑出敌人的包围圈逃得性命。

    曾经无数次在战场上活下来诸葛德威对在战场上如何生存下来有自己独特的心得凭借仔细的观察以及大胆的判断他总是能找到敌军包围圈的薄弱点冲出去。

    至于这次战败他认为自己的责任并不大谁又能料到在这里会遇见杨善会的清河军呢?按照情报他们本该在信都郡对抗窦建德的大军啊!再说他也想不到杨善会居然这般狠心忍心看着郭家堡的乡兵被他杀得丢盔卸甲等他进入陷阱之后才突然动攻击。

    因为敌军不是诈败故而他根本没有想到会在此遇见埋伏。

    总的说来责任最大的还是敌情司的那些家伙若非他们被杨善会瞒过了自己要是事前得知杨善会的大军在此也不会贸然出城陷入敌军的包围啊!

    诸葛德威仗着马力很快闯过了敌军的拦截不过跟随在他身后的骑兵有好几个掉下了战马陷在了阵中至于那些跟随着他冲杀的步卒则一个也没有跑出来几百个敌军迅围了上来他们一个一个地倒了下来。

    “神君庇佑有我无敌!”

    白袍的神官们已经跌下了战马一部分神官已经战死剩下的那几个也大多身受重伤他们勉力挥舞着手中的战刀一边抵挡着敌军的攻击一边高声喊叫。

    有一些士兵随着嘶喊之声聚集了过来他们围成一团人数在他们数倍之上的敌军包围着他们轮番向他们起攻击在他们眼中和自己厮杀的敌军就像地狱的恶魔一样然而他们无所畏惧。

    他们把仅存的一个神官围在***中挥舞着刀枪将敌人的一**攻击消解开去虽然每一轮攻击之后他们中总要倒下几个同伴。

    位于阵中的神官开始了祈祷虽然他们听不明白那个神官在念什么?不过在举起刀枪战斗的那一刻他们觉得内心非常充实非常平静。

    他们面对死亡勇敢地战斗每一个人至少都让两个以上的敌军陪同自己向死亡的领域迈去当然那些敌人只能下地狱而自己则能在神君的保佑下升上天堂。

    不过要是临死时能吃上自己亲手种下的粟米就好了当然这些粟米现在还只是翠绿的庄稼生长在自家的田地里。

    绿色的庄稼宁静的庭院庭院内的大树树下的水井水井旁打水的女人在树下奔跑嬉闹的孩子。

    还真是美丽啊!

    临死的时候有不少的士兵怀念着家乡的美景倒了下去相比之下它们还是比虚幻中的天堂来得更为实在。

    “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不知到出于什么目的带队的敌军校尉命令手下停止了攻击向位于包围圈中的高畅军喊话这个时候位于阵中的高畅军只有寥寥的十来人大量的尸体全部头朝外倒在这个小土坡上在他们身前横七竖八地倒着更多的敌军尸体。

    没有人答话仅存的高畅军个个神色恍惚就像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似的然而一旦有人靠近他们就非常自然地拿起武器反抗。

    “神君庇佑往生极乐!”

    战场沉寂下来之后神官的祷告声清晰可闻随风在战场上空飘荡从远处偶尔传来了一阵厮杀声轻飘飘的随风飘荡却让战场显得格外的宁静。

    “射!”

    随着那个校尉的一声令下敌军中的弓箭手张弓搭箭一阵阵凄厉的鸣叫之后箭矢如蝗落在了包围圈中的高畅军身上。

    那十来个高畅军和他们保护的神官被箭矢射得像刺猬一般然而他们并没有倒下而是相互依偎着站立着身体圆睁着双目就此死去。

    进过一番厮杀之后狗子冲上了山坡一直跟随在他身后的小二黑被人砍断了大腿他想要将他搀扶起来却有心无力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坐在地上哭泣着直到他的脑袋被一个敌军割下。

    那个力大无穷的李虎也陷入了好几个人的包围之中狗子想要向他靠近却被几个敌人逼得离他越来越远在奔跑途中他听到李虎出了一声痛苦的呐喊或许凶多吉少了吧?

    最终他跑到了战场的外围不过已然身受好几处重伤并且被几个敌军紧紧咬着无法摆脱。

    他丢下了横刀抱住了一个接近自己的敌军向土坡下滚去然后头朝下栽进山沟里昏迷之前他感到敌军跳过山沟朝另外的战场赶了过去有人在轻笑笑声在他耳边轻轻地回荡随后他昏迷过去。

    白鹿原一战中诸葛德威部先胜后败最后全军覆灭除了很少一部分家伙像他一样幸运地逃得性命外基本上全部战死只要少量重伤的士卒被俘获。虽然利用优势的兵力展开突袭然而在高畅军的殊死顽抗下敌军的损失也颇为惨重。因此这些重伤的士兵全部被打扫战场的敌军割掉了喉咙以此泄愤。

    高畅军所属的敌情司虽然加大了对清河方面的查探然而他们毕竟成立的时间短了一点一时之间无法取得良好的效果。

    所以高畅并没能察觉到杨善会部的所在杨善会率领几千清河军做出了北上增援信都的假象然而却将主力隐藏在漳南瞒过了高畅部的查探像一条毒蛇一样盯着高畅军的一举一动高畅在平原所做出的那些假象并没能骗过他。

    他的想法很简单如果高畅军没有进犯清河他完全来得及出兵信都牵制窦建德的大军伏击窦建德的侧翼反正他事先就没有打进入冀县协同信都军共同防守的意思;要是高畅军突然进犯清河的话他就等待着高畅军突击到清河城下受困于坚城之下时出兵断高畅的后路让他腹背受敌无法动弹。

    只有守住清河郡之后才能增援信都郡如果丢失了清河郡那么信都也肯定完蛋了这就是杨善会之所以如此做的根据。

    他瞒过了所有的人只有心腹手下才知道他的这个打算。

    当高畅率领大军离开历亭之后他暗地动郭家堡的豪强攻击诸葛德威派出来的征粮队将诸葛德威从历亭调了出来随后趁诸葛德威刚刚获胜不备之际起伏击几乎全歼了诸葛德威部。

    与此同时几十里地外的历亭。

    在诸葛德威率领一半的兵马出城之后出于谨慎考虑留守的副将赵仁成下令紧闭四门将吊桥拉起来。

    虽然没有什么根据他总觉得征粮队被袭击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妥故而他反对诸葛德威出兵去剿灭叛匪的计划不过没有什么证据支持他的想法诸葛德威是他的上官在诸葛德威的一意孤行之下他只好同意了诸

    的计划。

    虽然在大白天紧闭四门会给城内造成恐慌的气氛并且对城墙内外的流通造成不便他仍然下达了这个命令将士兵们都派到了城楼上严防外敌入侵。

    像他所预料的那样诸葛德威率领军队出城几个时辰后终于有事情生了只不过这个事情不是生在城外而是城内。

    城内生了暴动一部分城内的豪强组织起自家的家丁纠集了一部分流民向城内储存粮食的粮仓起了攻击。

    “宁战死!毋饿死!”

    这就是那些豪强喊出来的口号在他们的鼓动下好几百人拿着木棒之类的武器浩浩荡荡地向粮仓进那些粮仓储存的是供应前方大军的粮草不容有失。

    出于无奈赵仁成只好将守在南城门的一队士兵调了出来加上自家的几十个亲兵朝粮仓赶去支援那里的士兵。

    双方在长街上生了冲突在士兵们的刀枪威胁之下那些乱民很快就被驱散了然而赵仁成一直悬着的心却无法落下来反倒提得更高了!

    这次骚乱不过是调虎离山之计而已当赵仁成将守护南城门的士兵调离之后一队杨善会事先埋伏在城内的精锐士兵集合了起来迅朝南城门的守军起了攻击他们打开了城门放下了吊桥将早就埋伏在城外的清河军放了进来。

    占有优势兵力的敌军进城之后情势就无法再扭转了赵仁成并没有组织军队展开层层抵抗与敌军进行巷战在城中的人心不属于本方的情况下和敌军进行巷战无疑是非常愚蠢的。

    这个时候只能尽量地保存有生力量只要军队还在就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给高畅当亲兵赵仁成学到的东西并不少上面高畅说过的那句话仿佛言犹在耳。

    趁着敌军还没有完全占据历亭赵仁成将手下的士兵迅地集中起来然后从本方依旧占据着的西城门冲了出去虽然只跑出来三百来人却也聊胜于无。

    他率领着军队离开了大道在军中的当地人的带领下走上了一条小路朝武城急行在此之前他将军中仅存的几匹战马交给军中的斥候让他们朝武城飞奔而去将历亭丢失的消息传递给武城的守将郭锋然后传到将军大人那里。

    丢失历亭是一个大罪虽然他并非主将却也难逃干系不过这个时候他并没有想这些他思考的是该怎样在这样一个人生地不熟的环境下将这三百来人安全带回大军中。

    在行军途中他想出了大量的方法来激励有些低沉的士气这个时候残余的十来个神官挥了巨大的作用在他们和士兵们的谈话中这次败退变成了一次战略撤退是一次大胆的转移。

    历亭城算得了什么?这样一个像豆糕一般大小的小城就留给敌军吧!这次离开历亭只是为了占据更好更大的城池在神君的庇佑下在高畅将军的英明领导下他们的未来的道路只会越走越宽广。

    对这些目不识丁的普通士卒们来说他们毫不犹豫地相信神官们所说的话因为这是神君的旨意只要相信神君就会一直站在他们身边。

    因此就算是仓皇地逃出了历亭在狼狈的逃跑途中士兵们的士气也慢慢恢复了过来一样保持着高涨饱满的战斗热情。

    然而这样的话却无法安慰赵仁成自己毕竟他清楚历亭的重要性当敌军在里应外合之下进城之后他知道诸葛德威率领的那五百人凶多吉少了!

    这支敌军一直隐藏在暗处不则已一旦动就准确地击中本方的软肋失去了粮草的支持在被敌军截断退路的情况下将军大人该如何打算呢?

    然而事情比赵仁成想象中的更为严重在他率领军队朝武城急行军之时武城也已落入了杨善会的手中。

    杨善会并没有在攻打历亭的军中而是亲自率领大军攻打武城说是攻打倒不如说是进入为好。

    同样是里应外合和攻占历亭如出一辙在城内世家豪强们的支持下杨善会没有损失多少兵力就进入了武城。

    郭锋的反应没有赵仁成及时他选择了抵抗然而他的部队一开始就被杨善会的军队分割开来利用优势的兵力一点一点地蚕食最后只有一少部分士兵逃出了武城郭锋本人甚至选择了投降他手下的那些士兵们一哄而散跟随他投降的人并不多。

    至此杨善会事先的作战计划全部完成事先的作战目标全部攻克他扼守在高畅的后路将高畅的主力军队包围在清河城和武城之间进退不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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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灵魂不灭者转生到了隋末,附身在一个身受重伤的年轻人身上,于是,蝴蝶扇动翅膀,历史进入了另一条河流。 人生,只是一场游戏,天下,不过是手里的玩具。他高高在上,漠视一切!"隋末逐鹿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隋末逐鹿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隋末逐鹿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