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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梧桐疏影     隋末逐鹿记txt下载     隋末逐鹿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4月天孩儿脸说变就变。

    昨天夜里哗啦哗啦地降下好一场大雨伴随着阵阵电闪雷鸣河间城就像汪洋中的一叶孤帆仿佛一不小心就要沉没下去。

    今儿一早雨却住了太阳也如往日一般从东边的天际探出头来到得辰时时分就已懒洋洋地趴伏在东面散着温煦的光。

    仿佛所有的污垢都被昨夜那场大雨冲走一般天空是出奇地干净分外的蓝蓝得就像是一块巨大的蓝宝石深邃得近乎透明。

    大雨之下翻滚了一夜的镜湖也突然从浊黄变得澄净天空倒映其中从高处俯览下去就像是一面蓝色的镜子不愧有镜湖之名。

    高畅站在岸边的一块巨石之上微风轻拂湖面漾起浅浅的波澜披在他肩头的白色披风随风轻轻摆动他沉默地注视着湖面远远望去宛若神仙中人。

    阿岚和苏雪宜一旁的沙滩上和波浪追逐两人挽起长裙下摆赤着双脚在沙滩上留下了一串串深浅不一的脚印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随风飘来贴着湖面远远地传了开去虽然都已嫁了人毕竟还是十**岁的女孩子难得出一次深宫内院和心爱的人一起到郊外踏青游玩自然而然地也就抛去了平日做作出来的端庄和威严恢复了小儿女的心态她们也是想真心地开怀笑一次的。

    若芷和几个侍女远远地站在沙滩的边上和高畅三人之间隔着一段比较长地距离她们在忙碌着一些杂事。为一会地野炊做准备。

    至于那些亲卫。则被高畅赶得远远的他们在十几里外布下了几道警戒线不许旁人随意靠拢。

    巨石之下。乃是一片乱石湖水在乱石建穿行流凝滞水波微微荡漾。

    巨石的另一边生长有一排垂柳柳枝在湖面低垂。偶尔一阵风吹来柳枝条随风轻摆划过湖面漾起一层浅浅地涟漪。

    湖底的落叶一律翘起叶柄随着水波的荡漾惬意地摆动着神态极其悠闲自在高畅的目光正落在这些一片一片如羽毛的水中落叶上神思恍惚。浮想联翩。

    从幽州归来后高畅应众臣之请决意将都城从乐寿迁到河间河间城比起乐寿来。各方面都要强上许多经过一段时间的休整和建设后。战火地痕迹以及对百姓造成的伤害都也慢慢淡化或消失了荒废的景象随着春天的离开一去不返如今一片生机勃勃一副盛世年华的气象。

    原本高畅是不想迁都的不管是乐寿也好河间也好注定只能是暂时的都城日后若他真的一统天下都不会选择这两处为都城反正以后还要迁一次又何必多麻烦一道呢?在高畅看来这无疑有劳民伤财之举。

    不过考虑再三高畅还是同意了众臣地迁都之议。

    乐寿这座城池的确小了点由于夏国正处在蒸蒸日上的大好时机作为都城它的格局委实过小再加上高畅重工重商名下有大量作坊生产各种各样稀奇古怪有利民生地器具和物事引来商贾无数就算是战火隔绝了各地的来往交通仍然有不少势力强大来头不小地商家来乐寿办货置业大量人流涌入乐寿的城建早就不堪负荷了。

    要想改变这个局面就要扩大城池的范围进行大规模的建设如此相当于重新修建一座新的城池花费的代价远以迁一次都要大在高畅看来这不划算。

    河间的城池比乐寿大了许多由于战乱人口也不多地理环境也远比乐寿重要毕竟现在郡上谷郡博陵郡皆已落入高畅之手比起清河平原信都等郡来高畅在这些地方的根基还说不上牢不可破将都城迁到距离这些地方稍微近一点的河间城也有利于对这些领地的掌控和监视。

    在这么多因素的驱使下迁都也就成了必然之举了。

    本来按照礼部官员的规划迁都之举应该隆重隆重再隆重不仅要祭告苍天选一个黄道吉日动身还有许许多多乱七八糟的议事和典礼各部部门的迁移也要分时日进行各种典礼缺一不可。

    高畅粗粗算了一下若是按照礼部官员的规划这迁都之事恐怕要拖半年才能完成这自然是他不可接受的。

    最后他大手一挥只在神庙大堂上焚香沐浴修行了一晚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仪式典礼这全部废除所有的官员和他一道即日北上反正河间的官署衙门早就准备妥当了搬过去就可以做事办公。

    即便样样从简诸多杂事堆起来整个迁都事宜也花了半月之久。

    除了这件事

    高畅还要忙着接见那些降臣为他们安排职务这些各种性格各种脾性各种背景的人都有饶是他精力非凡也是忙得焦头烂额。

    自从得知杨广在江都被宇文化及所弑的消息后王琮杨善会张玄素等被高畅说俘获的原隋朝旧臣终于放弃了各自的执念决定为高畅效力。

    在他们看来既然大隋社稷的颠覆已经不可避免他们也尽到了自己的职责那么接下来他们就该为各自的家族以及黎民百姓说考虑了。

    诚然高畅政权以神教起家和圣人教义大相违背有许多政策他们都看不惯但是不可否认这个政权现在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高畅平定幽州击杀罗艺班师回来后王琮等人心中都隐隐有了这样的一个念头说不得这天下有朝一日真的会姓高!

    和高畅以往的对手郡兵流贼不同幽州的边军可是响当当的虎贲悍卒啊!罗艺也算是一代名将这样的将这样的兵都不是高畅的对手其未来不可限量啊!

    杨广死后徐胜治就不再软禁他们不但让他们和自己的家人住在一起在士兵的监视下还允许他们在城内溜达也不限制他们和外界的联系于是得到了各种讯息的他们自然对天下大势有着自己的见解。

    现在最有希望夺得天下的势力只有三只而已!

    —

    长江以南还是诸强并起短时间内无人可以一统南方就算有人能够一统南方最多也只能芶安一地南方缺乏战马要想争夺天下有其心无其力。

    至于高开道郭子和刘武周薛举李轨孟海公这些只是跳梁小丑而已不足道也!

    宇文化及弑主之徒天下之共敌无疑插标卖之徒离死不远虽有十万强兵却大多为关中人士回不得故乡早晚尽散无疑。

    真正能夺得天下的只有占据关中的李唐雄霸河南的瓦岗李密以及一统河北的夏国高畅。

    这三方势力各有自己的优点和劣势各有自己的依仗以及困难谁要想击败谁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天下要想真的统一一个字难!

    最后多半会陷入群雄割据各自交战的境地就像二十年前的南北割据一般。

    因为对时局有着这样的判断既然他们身处在河北宗族的根也在河北唯一投靠的人也只能是高畅了纵然对高畅的许多措施政令看不惯却也在忍受的范围。

    高畅的政权现在欠缺大量文官得到王琮等人的投效高畅自然喜出望外这些人成为了他的臣子自然也成为了别的隋官的榜样往后他的军队再去攻打还打着大隋旗号的城池在北方一带就不会受到殊死抵抗了。

    千金买马骨王琮等人就是他高畅的马骨啊!

    王琮和张玄素以及幽州降臣温彦博很快就被高畅任命为政事堂官员负责参政议事杨善会擅于带兵他就进入了军机处不过这些人虽然身居高职暂时却不掌实权高畅目前还只是借助他们的名声而已。

    政务上的大事也就是以上这些军务上的事情到没有这么麻烦现在以夏国的钱粮无法进行远征要进行大规模的战役还要等秋收之后才行啊!

    不过高畅也没有就此止步不前他命令李靖率领三千人东进前往攻打北海郡把苏定方派到了博陵监视太行山以西的唐军动向。

    他自己则指挥部属按部就班地进行国内的生产建设修建农庄开垦荒地兴修水利加宽驰道加快百工坊的生产加进行商业流通加强灵宝神教的宣传教育。

    在忙乱之中他偷得浮生半日闲和阿岚和苏雪宜两人到河间城外四十里的镜湖来踏青多日征战在外又老是忙得不可开交他对她们两人隐隐有些歉疚。

    再过一段时间他就要秘密南下在南方有一场大战即将上演那场战役的结果对夏国政权有着一定的影响他不可能无视。

    他长叹了一口气微笑着望着正在戏水的两人目光中微微带着歉疚俯身在这人身上的时间越久他受到这人的影响就越大他现自己是越来越有人味了!

    人味?

    他苦笑了一声抬起手向沙滩上挥挥手然后从巨石上跳了下去在那里阿岚正笑着向他喊着什么苏雪宜站在一旁浅笑盈盈地望着他。

第二章 酒楼听说书

    五里坊醉仙楼。

    辰时末巳时初阳光从东面临街的窗户照射进来将酒楼底层的大厅照得亮堂堂尘埃像小虫子一般在光柱中翩翩起舞。

    未至晌午还不是用膳之时大厅内的二十来张胡桌却已坐了不少人人人一碗清茶桌上放了几碟小吃点心人们大多面朝一个方向在大厅南侧正当面的高台上摆放着一个小木桌在木桌之后一个身着灰袍唇上留着两撇老鼠须的中年人正手拿惊堂木抑扬顿挫地讲述着一段传奇。

    全天下也只有在夏国境内的酒楼中才会摆放这些上不得大雅之堂的胡桌胡椅虽说比盘腿跪坐要舒服一些不过这大违祖宗之道也只有在夏国这种离经叛道不以圣人学说治国的地方才会如此。

    在夏国一般的酒楼都有两层或三层高那些待在底楼用膳的家伙多是些寒门子弟商贾人家对这些人来说只要能坐得舒适哪管得了什么礼仪传承离经叛道。

    一般的世家子弟官宦人家多是上二楼的雅间他们根本不屑与楼下的粗人为伍楼上的布置则符合传统之道冬日房间内大多铺着毛毯夏日则铺着草席一人一座一张矮几一个蒲团。

    不过凡事都有意外新近投靠高畅担任政事堂高官的幽州降臣温彦博就不喜欢盘腿坐在二楼雅间而是和那些底层百姓一般喜欢坐在底楼大厅。幽州。与胡人的地方接壤在那里胡桌胡椅。甚至一些胡人的文化都甚为流行温彦博在那里待了数年受其影响颇深自然不像这冀州一带地世家子弟一般假模假式地遵守什么礼仪之道。

    当然他每次来此用膳或是饮茶都是轻车简从。只带了随身侍从两三人衣着也不见华丽和一般商贾子弟没有什么差别众人皆不了解其身份只知他是一个很和气不管对什么人都非常有礼貌的读书人人称温三爷。

    温彦博端起茶盏隔着腾腾的热气。瞧着盏内碧绿地茶梗在水中漂浮他轻轻吹了一口气将热气荡开随后。将茶盏举到唇边轻啖了一口。随即放下。

    接触这茶不久温彦博已经喜欢这茶香了每日若是不品就觉得心中空落落的甚是不舒服。

    这个时代的肉食来源大多来自牛羊等物猪肉在这个时代还不是主食就算是一般的寒门也不屑食用认为猪肉是低贱之物只适合低贱之人食用。

    牛羊之物大多腥味较重对人的消化功能有一定的伤害这个时候茶这东西就派上用场了它能够帮助消化之所以茶叶成为草原胡人必需地战略物资和盐一个地位这就是其中的原因。

    从晋到隋饮茶才逐渐普及开来成为民间饮品。

    不过一直到南北朝前期饮茶风气在地域上仍存在着一定的差距南方饮茶较北方为盛但随着南北文化的逐渐融合饮茶风气也渐渐由南向北推广开来。

    隋末大乱之后民生凋零百姓连饭都用不上一般人家也就与茶无缘了直到高畅占据河北夏国建立生产慢慢恢复商业开始流通各地新建了不少酒楼因为粮食匮乏而造酒则需要消耗大量的粮食高畅因此颁布了禁酒令禁止在民间制造美酒除了极少数钦点的酒楼外别的酒楼一概不许卖酒使得那些嗜酒之人不得不转向饮茶这饮茶之风才盛行了起来。

    而且这饮茶之道也与过去有所不同茶叶的制作流程茶树地栽种方式都与过去大不相同也与大江南北的其他地方大不一样。

    这个时代的饮茶之道多为煮茶法方式极其粗放将茶末放到水中煮沸即可若是细致一点则在茶水中放入牛奶等物。

    高畅改变了制作茶叶的方法先是将茶叶放在锅中炒熟炒到一定程度时取出再放入特制地竹编片上揉成团在上面来回搓*揉然后放到铁锅上烘烤烘干后即可贮藏了。

    这种炒好的茶无须煮沸而是放入盏中用开水冲入即可饮用如此保持了茶地清香煮茶法煮出来的茶与之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温彦博甚是喜爱这种方法制出来的茶在他看来这或许是除了雪纸和印刷术之外高畅对世人最大的贡献。

    放下茶盏后温彦博有些厌恶地瞧了一眼在高台上夸夸其谈的说书先生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做出一副甚是赞赏的神态目不转睛地望着对方。

    说书先生这也是夏国境内的特殊产物不过现在已经有慢慢扩充之像了据说在长安晋阳洛阳等大城的酒楼内也已有了说书先生。

    对说书先生在酒楼说书这种形式温彦博其实并不厌恶他觉得这也是教化世人的一种手段贫民子弟大多一字不识说书先生可以说一些故事和传奇来宣扬忠孝节义让世人明白圣人之道这何尝不可。

    然而在夏国的酒楼中每一个说书先生都必须宣扬灵宝神教用一些奇怪的传奇故事来宣扬灵宝神君高畅在说书先生的故事之中高畅这个转世的神灵乃是世人唯一的救世主。

    —

    “啪!”

    惊堂木一拍静默的大厅内那说书人略略有些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

    “话说盘古开天以自身的血肉化为日月星辰我们身下站立的这片大地也是其血肉之一乃一颗不停滚动的大球名为神州之所以名为神州实因其为盘古眼睛所话因其精气凝结故而产生了万物之灵的人类……”

    温彦博嘴角微微一撇这段传奇他已经听过许多次了接下来那人将要说的什么他都一清二楚甚至能够背下来了。

    无非是说盘古的一缕魂魄流连于九霄之外化为灵宝神君掌控世间万物日月星辰变化的规则由于神州禀盘古精气为生人类相当于盘古后裔故而灵宝神君时常注目人世间一旦人世间出现了大劫他便化身下凡帮助世人度过劫难。

    这是封神榜的开头接下来那人将讲到商周时期的第一次大劫说是妖物九尾灵狐化为美女迷惑商纣王随后妖孽横行乾坤颠倒人类面临灭绝的处境这个时候灵宝神君化身为太公姜子牙辅助周文王周武王召集能人异士征讨商纣铲除妖孽行那封神之举。

    简直是一派胡言!

    温彦博知道这是说书先生说讲的这段封神传奇完全是一派胡言经不起丝毫的推敲恐怕是神庙的那些神官的大作这些说书先生不过是些棋子而已!然而那故事的确精彩就算明知荒谬温彦博听得第一次的时候同样听得津津有味一早抱着成见的他都是如此那些凡夫俗子就更是不堪了恐怕大多对此深信不疑吧?

    那些说书人宣称现在这个乱世表明人类的第二次大劫即将来临隋亡之后连绵了一百多年的黑暗乱世又将来临并且更为变本加厉人类几将不保灵宝神君正是预知到了此事方才转世为人以便一统天下将世人从永恒的黑暗中解救出来。

    只有灵宝神君才能解救世人只有信奉灵宝神君的信徒日后才能进入天堂得到永生凡是不信者死后都会被打下地狱黄泉永沦黑暗。

    厉害啊!

    能够想出这个办法来宣扬灵宝神教加强对高畅的个人崇拜的家伙还真是个天才像以前流传的那些“李花开杨花落……”“十八子主神器!”之类的箴言童谣与之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没有丝毫的可比性。

    虽然心里面一点都不相信那些荒唐言糊涂话不过温彦博表面上还是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有时听到激昂处还手拍桌面与之相应。

    之所以表现出这个姿态无非是做给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监察司探子去看而已!

    虽然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自己在暗中为罗艺和李唐牵线不过这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是不会将他供出来的一是没有确实的证据而是这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处高畅不见得因为这事动他反而会被他们温家视为仇敌这样不智的事情是没有人会去做的。

    至于他的两个兄弟在李唐身居高位这算不上什么大事情有许多世家都是如此子弟分属各个势力毕竟不能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的道理人人皆懂。

    虽然知道自己目前没有什么危险但是温彦博知道高畅肯定对他不会彻底放下心来例行的监视肯定是必不可少的。

    身在曹营心在汉!

    这句话套在自己身上还真是蛮合适的!

    说书先生讲完一段书后就退了下去接下来是酒楼准备午市的时间了除了少部分留下来准备在此解决午膳的人大部分人都离开了醉仙楼温彦博也是其中一位。

    他和一些熟识的人在门外拱手道别随后带着随从安步当车地往自家的宅邸慢慢行去谁也不知道一个蜡丸被他放在了袖子里而这个蜡丸乃是酒楼的一个伙计神不知鬼不觉地在给茶盏注水的时候递给他的。

    他之所以每天在同一时间出现在醉仙楼饮茶听书无非就是为此而已!

第三章 赵州桥

    月一日申时时分。

    赵县城南一辆马车在十来个全身甲冑的卫士簇拥下缓缓驰向横跨狡河之上的安济桥在马车前带路的侍卫的吆喝下道上的行人纷纷避让退到道路两旁低头弯腰不敢直视。

    安济桥俗称大石桥由工匠李春所建历时十余年方于年初建成该桥全由石料建成桥长二十余丈体型轮廓雄奇壮观寓秀逸于雄伟之中;它的雕刻绚丽多彩桥面两侧栏板、望柱上的各种蚊龙、兽面、绣节、花卉等浮雕图案无不精致俊秀。

    其中的蚊龙各具不同的形态神情或二龙相互缠绕嘴里吐出各式各样的水花;或二龙前爪相抵各自回遥望;或二龙作观珠状无不维妙维肖。

    前头探路的卫士过桥之后守住了桥头禁止行人再上桥这时那辆马车方才驰上桥来。

    “慢一些!”

    一个低沉舒缓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马车夫轻喝了一声拉车的两匹健马步子缓了下来。

    张道源掀开马车一侧的布帘从车内探出头来仔细凝望着安济桥一侧的栏杆目光在那些雕饰上细细流连。

    “美哉!壮哉!”

    他情不自禁地出了一声感叹原本有些紧锁的眉头也舒缓了开来。

    李渊占据关中之后派了不少人前往各地招抚当地郡县说服他们向西京政府也就是向现在的李唐帝国称臣。

    其中。太常卿郑元寿(王旁那个打不出来。用这个代替)率军从商洛出前往南阳郡;左领军府司马安路人马元规则率军前往安路郡南郡。襄阳郡一带夺取土地;而张道源则被受命前往关东争取招降各地郡县。

    张道源不负李渊所望在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内赵郡襄国郡。武安郡就纷纷易帜归降了李唐这些都算不了什么他最大地功绩还在于派人和温彦博联络说服了幽州罗艺降唐光是这件事就让他得到了李渊地高度赞赏赏赐无数。官职也升了两级正式担任关东慰抚使。

    然而世事变幻无常他没有想到的是。罗艺这么快就败在了高畅手中幽州之地尽归夏国之手。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

    宇文世家地地下势力王薄等山东盗贼罗艺的幽州军夏国境内对高畅不满的世家大族这些力量统统联合起来再加上李唐的黑暗力量在背后推波助澜居然都没有撼动高畅分毫这无疑是一件让张道源无法相通的事情。

    原本张道源认为这么多势力勾结起来就算不能击杀高畅至少也会阻滞对方的扩张不但使其政权地展停滞不前更有机会让高畅众叛亲离最后孤守一郡了事再无腾挪化龙的机会。

    然而最后的结果却给了他当头一棒高畅轻易就化解了各种危机继而夺下幽州一举占据河北之地如此相当于半个北齐的故土落入了高畅之手现在风头已经隐隐和瓦岗李密看齐成为了李唐的心腹之患。

    事到如今要想再遏制住对方只能铤而走险了就算将李唐在河北安插的所有力量暴露无遗也在所不惜。

    只要能击杀那个巨贼付出再大的牺牲也无所谓。

    张道源之所以离开郡城如此步履匆匆地赶向城南的某地是准备去见某个人与之商议某件事情他准备动李唐在河北经营了许久地所有力量彻底将那个李唐的心腹之患轰杀至渣。

    虽然他步履匆匆怀有心事见得如此宏伟壮观美轮美奂的石桥却也摆脱不了士大夫的酸气不由出言赞赏起来若不是有事在身他恨不得停下来仔细欣赏一番这壮美地石桥赋诗一寄景抒情以诗明志。

    早就知道巧匠李春有鬼斧神工之能空闲之时见见此人也不失为一件妙事啊!

    美景纵然痴迷人心不过总有消失的时候;马儿走得再慢区区二十余丈地距离也行不了多久。

    不一会马车就来到安济桥的南桥头张道源长叹了一声放下了布帘。

    这时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猛地停了下来措不及放之下张道源跌倒在车厢内他挣扎了一番方才爬了起来满脸怒色正准备掀开布帘喝骂那个不长眼的车夫。

    车外传来了护卫们的喝骂声。

    “这是慰抚使大人的车驾尔等!……”

    那人话音未落突然变成了一声惨叫叫声凄厉无比张道源的心不由一紧他情不自禁地凭住了呼吸。

    接着好几声惨叫连绵响起其中伴随这路人的尖叫声奔跑声以及一连串的兵器相交的声音。

    张道源面色青只觉浑身软一时之间大失方寸。

    “大人!”

    —

    一个人猛地掀开布帘窜上马车来晃眼看去那人乃是他的一员家将张道源不由吐了一口长气他险些拔剑向那个莽撞的家伙刺去。

    “大人快走有刺客!”

    那人拉住张道源的手臂将他拉下了马车张道源慌慌张张地跳下马车忽然觉得耳边传来一阵轻风他下意识地低下头一把不知主人是谁的横刀飞了过来从他的梢擦过插在了马车的车辕上。

    他忍不住出了一声尖叫。

    “大人快走!”

    那个家将推了他一把朝他往桥上推去随后有两个侍卫一左一右夹着他的臂膊飞快地朝桥那头跑去。

    “放开我!”

    这个时候他才从惊慌失措中清醒了过来虽然张道源是个读书人不过这个时候的读书人不像后世个个手无缚鸡之力孔圣人的六艺之道不说门门精通自然也略知一二张道源就擅长剑击也曾上过战场只是不曾与敌寇短兵相接过而已!

    他觉得像现在这样被亲卫架着逃跑实在是有失自己的身份何况刺客有多少人?现在战况如何?他都一无所知这对一心建功立业的他来说是无法容忍的。

    也许是上位者的尊严起到了作用很快在他右侧的侍卫就放开了张道源的胳膊。

    右手空出来之后张道源抽出腰间的佩剑这时他才现那个侍卫并非因为他的嘶吼才放开他的胳膊的。

    一只白色的箭羽插在那人的背后微微摇晃白色的箭羽染上了一抹红色那红色来自那人身体之内他张开双手向前划拉了两下随后撞到石桥的栏杆上翻了下去只听得叮咚一声。

    “大人快走城门离这里不远赶到就安全了!”

    另一边的侍卫松开了张道源的手臂在他耳边飞快地说了一句话随后转身朝后面奔去抵挡身后的追兵。

    张道源回望了一眼他的十来个亲卫已经损伤大半还有两三个人在苦苦挣扎十几个黑衣人冲上了石桥正向他疯狂地追了过来。

    他顾不得再看身后一手持剑一手提着长袍的下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往桥的另一头跑去。

    然而命中注定他永远也跑不到桥的对面。

    两个樵夫装扮的家伙斜靠在桥头的石墩旁他们神情冷漠地注视着正向他们飞奔而来的张道源一个家伙从柴堆里拿出一把横刀另一个则拿出了一把黄杨木的手弩手弩上架好了一只弩箭乌黑的箭头正对准着张道源。

    张道源绝望地嘶吼了一声挥舞着长剑朝那两人冲了过去。

    阳光在他的眼前不停地跳跃晃动然后他觉得自己飞了起来向着那团光晕飞了过去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非常轻就像羽毛一样。

    很好!

    之后嗯!他就再也没有之后了!

    一个时辰后赵县城南二十里卧龙岗青阳观。

    三清大殿的后面一个偌大的园林树木郁郁葱葱甚是阴凉赵道人端坐在一张石桌旁凝神注视着桌面石桌上摆放着一个棋盘棋盘上黑白两种颜色的棋子交错缠绕棋局未完。

    一个道童飞快地跑了过来他朝赵道人稽说道。

    “慰抚使在安济桥被刺身亡!”

    “嗯!”

    赵道人眼神一凝面色未变他摆了摆手示意那道童退下。

    等那道童退下之后他仍然紧盯着棋局半晌方拂手将棋局搅乱棋子从石桌上滚落掉在泥地上。

    赵道人仰天长叹了一声。

    数日之内他就收到了两个噩耗关门弟子罗成战没在幽州战场上挚友张道源死于刺客的刺杀。祖师爷在上弟子不才不得不出山啊!

第四章 赵道人

    赵道人没有出家前并非姓赵而是姓李只因为他出身氏才自称赵道人久而久之就以此为号了真正的道号反倒无人知晓。

    李氏是赵郡的郡望赵郡李氏是李姓的另一分支与陇西李氏齐名在这个时候声望更高于陇西李。

    此支李氏其开基始祖为秦太傅李玑的次子李牧李玑是陇西李氏始祖李崇的四弟李牧是战国时有名的武将为赵国丞相封武安君始居赵郡为赵郡李氏的始祖。

    李渊虽然自称飞将军李广的后人先祖为陇西李氏然而这和他向天下宣扬自己的先祖为道家圣人李耳一样纯粹是为自己脸上贴金在这个重视血统和家世的时代给自家的先祖添一些耀眼的光环不过是平常之事反正手中掌握了刀剑也就掌握了话语权自有无良文人来抱其臭脚又有谁敢那么强项直指其非呢?

    实际上李渊的先祖本为赵郡李氏的“破落户”在生活无着的情况下迁居柏仁之地在这一点上赵道人的身世和李渊相同。

    赵道人的先祖和李渊的先祖一样同为赵郡李氏的“破落户”也同样在生活无着的情况下与李渊的先祖一样迁居柏仁只不过和李渊否认自家的传承不一样赵道人仍然牢记着自家的传承故而才以赵道人自称。

    在李渊的祖父李虎时代李渊家族开始了飞黄腾达

    李虎因为积极参与后魏权臣宇文泰的政变并获得成功。与宇文泰、太保李弼、大司马独孤信等八人一起被称为“八柱国家”。因为功参佐命成为西魏地开国功臣官为太尉还被赐予鲜卑姓大野氏。李唐地祖上显然是依靠军功迹的后来又倚赖婚姻巩固了这样的家世门风。以八大柱国为核心地军人之家历史上往往称为关陇军事贵族集团这也是李渊进入关中后很快就能问鼎关中政局的原因。

    赵道人的祖父乃李虎帐下一员猛将其家族的命运与李唐紧密相关。赵道人少年时曾是李渊的伴读书童后得遇异人方才出家为道不过就在他学艺其间和李渊的联系也未曾断过在这段时间。他家人地供养全由李渊一力承当。

    大业九年(公元613)杨广征讨高句丽李渊督运于怀远镇赵道人与之密会。从李渊手中正式接过了李唐在河北的所有地下势力那时。李渊的反叛之心还不明显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在赵道人的鼎力相助下李家在河北的地下势力得到了蓬勃的展和宇文世家所走的路子不同他并没有大肆进行走私贩盐等敛财之举而是多方奔波为李家收集能人异士为其训练死士为李渊做一些他不方便出面做的事情。

    在怀远见过李渊后赵道人见到了还是少年地罗成一方面是因为罗成骨骼清奇是个上好的练武奇才另一方面也是为李渊交好罗艺做准备赵道人将罗成收为了关门弟子教他马战之术常山子龙枪法以及领兵作战等统兵之道。

    幽州大战之前他将罗成放下山去让他助他父亲罗艺一臂之力对付高畅却没有想到罗艺惨败罗成也战没在沙场被万箭穿心射杀。

    高畅一统河北后已经成为了李唐最大的心腹之患在他没有统一河北前河北山东的一部分郡县都表示会支持李渊建立地隋西京政府杨广死后李渊称帝后他们也愿意投降李唐然而高畅统一河北后有一些郡县和李家的关系就变得不冷不热起来转而支持起高畅来毕竟现在李唐地势力还出不了潼关以东而高畅的势力却近在眼前未来祸总没有眼前灾可怕!

    如今西秦霸王薛举大兵压境逼近长安秦王李世民率领十来万大军前去迎敌一时之间李唐的势力无暇东顾只能任由高畅一步一步地蚕食河北之地若等他将根基打好那时要想击败对方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高畅其人虽以邪教立国将儒道释三家得罪了个干净然而其政权也不是一无可取之处为了对付这个人赵道人和李渊的那些幕僚大臣们仔细地研究了他的起家之道毕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高畅深知宣传之道在各种各样铺天盖地的宣传下他个人的威信达到了顶点在他的领地内那些得到了好处的信徒们对他的崇拜狂热无比

    一声令下能为他赴死的人不计其数。

    另一方面他也深知练兵之道能在野战中击败幽州罗艺他训练出来的那只军队就算不是天下第一的强兵也算是第一等的强悍幽州之战后他彻底铲除了军中的异己力量又收服了薛氏兄弟可以说这个时候他的声望在军中已经达到了巅峰人人都把他当作了百战百胜的战神。

    同时高畅建立的文官政府虽然不伦不类大违圣人之道然而运转却极其良好他治下的百工坊生产的各种物事连长安洛阳那些大户人家都在使用有些人居然暗地信奉起灵宝神教来在他们眼中也只有天上的神灵转世才能弄出这些奇妙的东西来吧?

    收拢流民兴修水利开垦荒田这些事情都是利民之道更加增加了百姓庶民对他的向心力对这些凡夫俗子来说只要能给他们好处他可以信奉三清也可以信奉释迦牟尼那么。为什么不能信奉灵宝神君呢?

    所有这些都证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高畅虽然不可能是什么灵宝神君降世却也是一个了不起的对手不容小觑。

    二公子李世民在年少的时候曾经和高畅是朋友那个时候的高畅还是一个一心沉迷骑马射箭的公子哥看不出来会成长为这样一个雄才大略的人物老话说得好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当然高畅建立的政权也不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其根基远远算不上固若金汤。

    —

    先他的土地政策得罪了大量的世家豪强大量农庄的建立使得那些宗族豪强控制下的佃户宁愿抛弃土地成为流民以便进入农庄分得土地虽然土地归属国有不过他们却拥有绝对的使用权只是不能转让买卖而已和归属自己拥有差别也不大。

    失去了人口也无法兼并土地那些世家大族自然对高畅不满只不过在高畅的强势下敢怒不敢言而已!

    高畅的宗教政策也得罪了佛道两家这会让那些出家人想起数十年前北周武宗灭佛的旧事为了避免遭受灭顶之灾他们自然要奋起反抗。

    由于高畅推行邪教不讲礼仪之道自以为天不敬祖宗那些以礼教传家的士大夫当然心怀不满在这个时候士大夫们才是社会的中坚力量不管是谁登上那个位置都必须得到士大夫的支持才行而高畅的所作所为很明显是与之相悖的就算他真能夺得天下那政权也维持不了多久其人一旦身死他建立的政权也多半像秦隋那样二世而亡。

    可以说高畅的政权之所以能维持他的政策之所以能够施行下去完全依赖于他个人的强势以及那只绝对听从他一人命令的军队。

    所以夏国最大的弱点就在高畅身上一旦高畅身死他建立的这个基业也就会马上土崩瓦解在他的部下里面没有一个人能像他这样压住场子同样也没人能够坐稳他的那个位置。

    他建立的政权基础是个人崇拜他一旦身死个人崇拜也就灰飞烟灭了神灵一死要想再造一个神出来谈何容易。

    若是李渊身死像这种以宗族为基础的政权断不会就此完结世子建成自然会坐上他老爹的位置那些早就与李家联在了一起的家族也不会因此而断绝和李家的关系毕竟他们的利益是紧紧牵连在一起的。

    所以要想颠覆高畅的政权让河北重新大乱只要杀了高畅就行了。

    赵道人武艺高强交流广阔手下有一批能人异士以及一些精通刺杀之道的死士所以张道源才会来青阳观拜会他商量怎样置高畅于死地据潜伏在高畅身旁的内线传来的消息近期高畅会南下和往常一样高畅不喜欢大张旗鼓摆出王驾仪仗而是准备悄悄行事轻车简从这对一心想置他于死地的李唐来说是个大好机会。

    然而这边的刺杀行动还没有开始高畅的人却先下手了将张道源刺杀在安济桥上不过敌情司的那些人不知道的是张道源只是李唐在河北摆在台面上的人物真正在背后兴风作浪的另有其人而这个人已经开始了行动。

    七月一日晚在青阳观挂单的赵道人离开了赵郡往东而行。

第五章 红莲寺

    暮色将近。

    太阳落在了西边连绵的山岭后面山头上漂浮的晚霞红色已然褪尽天空的颜色变得极其清冷。

    漳水哗啦啦地流着一座双拱大石桥横跨在河面上桥头两旁蹲着的两只石狮横眉竖目在那冷冷的目光中一行人正从桥上缓缓而过。

    这一行大概有六七十人里面有马车有骑士也有步行的人人人皆是青状个个身着皮甲手持武器看这行人那副装扮像是一个来往各地的大型商队。

    如今天下大乱道路不靖途中匪盗流贼众多一旦出了城池三十里之外就谈不上安全了虽然夏国的境内已经没有了大股的流贼响马却也不能彻底杜绝匪盗毕竟有些人一旦干上了这种没本钱的买卖就沉迷在了其中难以自拔让他们丢下刀枪重新拿起锄头下地劳作无疑是要了他们的老命所以像那些来往于各地的大型商队基本上都是全副武装的官府也默认其拥有武器的权利不过为了杜绝某些不好的事情生在他们的路引条上也标明了他们持有武器的数目和种类。

    表面上看去这行人像极了一只来往各地的商队实际上却并非如此他们乃是夏王高畅的出巡队伍。

    为了避免劳民伤财也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行踪高畅特意将自己的卫队装扮成商队模样马车上的货物也如假包换有着政事堂特批的路条。所有地一切都说明了这是一只货真价实地商队。

    这次出巡有三个目的。

    第一。高畅想亲眼看看他治下郡县的民生百态虽然平时有各地官员地上疏。有政事堂的奏折都有讲述各地郡县的施政情况暗地里安排在各地的监察司探子也有情报传来神官系统也有将各地的实际情况上传到神殿让高畅对最底层的百姓地生活状态有所了解。然而有句话说得很对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事情是不是真像那些人说的那样高畅需要亲眼目睹才行当然这种亲眼目睹只能以微服出巡的方式才可得见。若是大摆王驾巡视四方那不是和后世的某些大帝的南巡一般?沦为以后人的笑谈。

    第二如果有可能的话。高畅想离开自己的控制范围到河南去看一看。为下一步地战略计划打好基础虽然各地的敌情司探子也有将那些山川地理的状况传达上来不过作为一个马上帝王在关键性的战役里面他还需要亲身去实地确认当初罗成率领地重甲骑兵之所以被他不费吹灰之力摧毁一是因为他布置巧妙以董康买的三千人为诱饵使罗成不认为这是陷阱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罗成没有实地查看战场地环境一条宽约一里的淤泥地就算平时不知晓也算不了什么?然而就是这条浅浅的淤泥地就成了他罗成的灭顶之灾他高畅不想率军南下到别人的地盘作战时步了罗成的后尘。

    第三宇文化及已经率领十万禁军逼近黎阳想要夺取黎阳仓现在他全军粮食告尽黎阳仓乃是他救命的稻草徐世绩深知宇文化及的目的因此主动放弃黎阳固守黎阳仓以深沟高垒与之相抗同时李密也率军从东都撤离进逼宇文化及之后不停地骚扰宇文化及的大军与之形成对峙大战一触即如有可能高畅想要亲眼目睹这场战役想具体了解瓦岗军和宇文军的战斗力为下一步与这两个强敌交战做好准备。

    高畅的车队是在七月五日的时候离开河间的在乐寿他停留了一天今天是七月十日他率领车队进入了信都郡渡过了漳水。

    车队的下一个目的地是信都郡的大城武邑高畅帐下的小将苏烈苏定方大将高雅贤就是出身在武邑。

    高畅掀开马车的布帘抬头望了一眼天色稍稍皱了皱眉头这个时候骑着青花马一直护卫在马车旁的高怀忠迎上前来。

    “今晚能赶到武邑吗?”

    面对高畅的疑问高怀忠小心地陪着笑脸轻声说道。

    “王上武邑离此地还有好几十里依小的估算在城门关闭之前是断不能赶到的按照目前的度恐怕要在半夜才能赶到武邑城下!”

    “哦!”

    高畅应了一声寻思了片刻继续说道。

    “既然如此莫得让儿郎们劳累你找个地方扎营安歇吧?最好能找个挡风遮雨的地方能够住进农庄最好!”

    —

    高怀忠面有难色地说道。

    “王上这附近并没有什么农庄小的找了个原籍在武邑的护卫问话他说在前面不远处有一条岔道从岔道往前行两里左右有一个古刹倒是可以容纳几十个人休息!”

    “是吗?”

    高畅冷冷地瞧了高怀忠一眼高怀忠面带媚笑凭住了呼吸他双手放在自己身前显得毕恭毕敬任由坐骑随着马车的步调缓缓前行。

    “你安排吧?到了地方叫我!”

    高畅摆了摆手不待高怀忠回应放下布帘回到了马车中。

    高怀忠拍马向前头赶去直到拐了一个弯身后的马车被驰道旁的树林挡住之后他才抬起手来擦拭额头不知什么时候那上面已经满是冷汗。

    不一会就像一条笔直向上生长的树木长出枝桠一样一条土路从驰道身上长了出来在两旁山林的遮盖下往林间深处延伸。

    高怀忠和前头探路的几个侍卫离开驰道沿着那条土路往山林深处而去后面的车队紧随着他们拐了进去。

    土路比较狭窄仅容得下一辆马车通行坐在车厢内高畅能清楚地听见道路两旁的树木枝桠和车篷相碰撞的声音土路也很崎岖马车很是颠簸高畅端坐在车厢内闭目养神身子随着车厢的颠簸微微摇晃就像一枚随波逐流的叶子。

    很快马车停了下来。

    布帘被人从外面掀开薛仁贵出现在高畅面前高畅站起身来走下马车。

    一干侍卫簇拥在马车前领头的雄阔海正大睁着一双眼睛漫无目的地左右观看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透过他那巨大的肩膀一座略显残破的古庙出现在高畅眼前古庙两旁长满巨大的柏树有的柏树身躯极其粗大甚至需要三四人才能合抱看来很有一些历史了。

    一个衣衫褴褛的和尚在高怀忠的带领下出现在了庙门口他在侍卫们的警戒范围外站定朝高畅合十为礼。

    这和尚身子瘦弱面色饥黄看上去像很久没有吃上一顿饱饭了他法名智深乃是这个名为红莲寺的古庙主持。

    说是主持实际上他管的人并不多整间庙宇除了他之外还有两个徒弟一个徒弟又聋又哑一个徒弟是个瘸子都是残疾人这个红莲寺的香火已经凋零许久了师徒三人全靠庙后的那几亩山田的出产度日。

    据智深大师说红莲寺在数十年前香火格外鼎盛信徒众多甚至有信徒不远千里从江南到此地来礼佛不过北周武宗一统北方之后下达了灭佛令北方各地大部分寺庙都被推倒僧人和尼姑被强迫还俗僧田被收归国有红莲寺也受其波及一部分殿堂被焚烧僧人被赶出寺庙荒废了下来。

    隋代北周之后杨坚得位不正为了得到佛门子弟的帮助他废除了灭佛令使得佛门的香火重新鼎盛了起来红莲寺因此恢复了生机不过声势已经大不如前了远远比不上武邑城南十里坡的广灵寺信徒大多被其夺去僧人们也纷纷改换门庭最后整间寺庙只剩下了智深师徒三人了。

    很久没有外人来此突然间有数十人来此借宿智深分外高兴一张枯黄的脸似乎也多了几分光泽就在刚才高怀忠给了他一些碎银说是如果他的主人满意临走之际还有打赏。

    和尚也是俗人银子出的光亮同样也能闪花他们的眼睛。

    他屁颠屁颠地将高畅一行迎入室内且将自己的禅房让了出来让高畅能够安睡至于高畅的护卫们在大殿内生火烧烤食用荤腥等对佛祖大不敬的行为他也选择性失明了当没有瞧见一般他不停地跑上跑下招呼徒弟侍立在一旁务必要使高畅一行有宾至如归的感觉。就在一片嘈杂声中不知不觉间黑夜笼罩下来。

第六章 黑暗中的行动

    到了半夜除了少量负责了望警戒的护卫外其他人皆乡寺庙外传来了一阵阵夏虫的鸣叫风掠过树梢时出的呜呜之声就像小孩在低泣一般。

    山风从破烂的土墙缺口钻了进来室内的篝火光亮渐暗待那阵风过去后火苗又吞卷回来柴火偶尔出一声脆响。

    十来个壮汉围着篝火横七竖八地躺在干草铺就的简易床上鼾声此起彼伏与墙外野草内的夏虫鸣声相映成趣。

    在靠近门口的一个位置上蜷缩着躺在干草上的高怀忠缓缓睁开眼睛。

    表面上他是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实际上他一直都没有睡着只是在假寐做出在熟睡的样子鼾声也装得似模似样。

    他缓缓挪动身体坐了起来然后慢慢地站了起来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出一点声响就连呼吸声也压低到不能再低。

    “你做什么?”

    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背后响起高怀忠猛地停下了起身的动作他的右手顿时放在了腰间的横刀刀柄上身子保持着一种僵硬的状态足有好几刹那。

    他回过头笑着说道。

    “呵呵!水喝多了点去撒尿!”

    “哦!”

    那人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目光有些散淡地从高怀忠身上掠过随后他换了个姿势倒头睡下再次进入梦乡。

    侥幸啊!

    高怀忠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不敢再耽搁他疾步走出这间偏殿。踏上杂草丛生的小道。往后院疾行而去。

    自己今天干地事情可是杀头地买卖断不能出半点差错特别是现在已经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是生是死就赌这一铺了!

    作为李唐安排在高畅身边的细作高怀忠也有过一番挣扎眼看高畅地事业蒸蒸日上很有可能夺取天下待日后高畅登上金銮殿上的那个宝座作为近臣和家奴的高怀忠。荣华富贵断不可少远比跟随李唐有前途得多。

    如果可能的话高怀忠愿意背弃李唐甘愿成为高畅座下的一条走狗。

    可惜他非常清楚自己已经不能走上这条回头路了。

    高怀忠的家人现在被李唐控制在手中作为人质要挟他这是一个问题不过。对他来说倒不难解决妻女这样地东西并不是不能抛弃。只要能有一场大富贵良妻会有的。美妾也是会有的子嗣自然也是少不了的古有吴起杀妻求将他高怀忠在这点上和吴起相比也是不遑多让的。

    真正要命的是李唐掌握着他的把柄只要这个把柄一日存在为高畅真心效命就只能是一个笑话。

    当初高怀忠受到宇文成都的收买伙同一些护卫在和高士达作战时不仅不去救援陷入敌军重围地高畅反倒落井下石在背后给了高畅一刀险些将他置于死地当时那个给高畅致命一刀的家伙就是高怀忠本人。

    乱军之中高畅并不知道是高怀忠在背后捅了他一刀毕竟那个时候他已经杀红了眼神智已经有些不清了所以他才够胆继续跟随高畅成为了李唐的细作。

    虽然高畅不清楚是高怀忠在背后捅了自己一刀然而那件事情还是有其他目击证人的那天和高怀忠一起做这件事情地护卫仍然活着的还有好几个现在他们都在为李唐效力若是高怀忠两面三刀背后出卖李唐只要这些家伙出面指证对自己这个在背后捅了主子一刀地人高畅会网开一面手下留情吗?

    也许会吧?

    毕竟不管是作为一个英雄还是一个枭雄只要是对自己有好处就算是和杀父仇人联合也是小事一桩!

    为了让高怀忠反过来对付李唐在两军对垒的关键时刻放一些假消息过去迷惑对方这区区一刀之仇背叛之痛高畅也是能够容忍的吧?

    然而高怀忠不敢赌上这一铺就算为了对付李唐高畅原谅了他过去的所作所为一旦高畅夺取了天下他再无用处那么随便找一个借口他将高怀忠杀了也不比杀一只鸡困难。

    所以为了活命和日后的荣华富贵他只有紧随李唐的指挥棒行动铁了心走下去。

    这次高畅南巡平民百姓自然是不知晓的不过像一般的

    官还是知道这件事情的温彦博自然也不例外只是这样的却并不知道高畅的行进路线也不了解他的时间表只有像高怀忠这样紧跟在高畅身边陪他一起南巡的亲信才知道详情。

    正是因为有高怀忠在暗地传递消息赵道人和张道源之流才决定利用这个大好机会动手中的所有力量将高畅彻底置于死地。

    虽然张道源被高畅的人刺杀了整个刺高的行动计划却并未终止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现在已经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红莲寺这个不出名的古刹过了今天注定会名动天下高畅所有的野心**宏图霸业在这个地方在今天晚上将会画上一个句点。

    至少在这一刻某些人是这样认为的。

    为了将高畅一行引到红莲寺来李唐的人大费苦心动用了大量物资和力量终于悄然地影响到了高畅一行的行踪使其不得不在红莲寺停留而这个时候他们安排的死士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本来他们准备在禅房修建暗道将高畅引入禅房歇息半夜派人从暗道钻出来悄无声息地将其杀死不过对高畅非常了解的高怀忠否定了这个计划。

    出门在外护卫们对高畅的安全分外小心他所住的屋子会有精通机关暗道的护卫仔细检查直到一切都没有问题高畅才会住进去。

    禅房内的暗道若是被护卫现打草惊蛇之后行动也就只能泡汤了甚至还会给暗中传递消息的高怀忠带来危险。

    这个方案被否定之后赵道人只好采用了备用方案这一套方案就需要高怀忠亲自参与了所以半夜时分他才会假装出去撒尿前往寺庙的后院。

    —

    红莲寺的师徒三人智深大师是李唐的人那两个徒弟乃是不明真相用来掩人耳目的工具本来高怀忠现在所做的事情他是要求智深大师去做的为的当然是隐藏自己不想陷入险境。

    然而赵道人否决了他的建议。

    作为外来人智深大师肯定会受到高畅的人监视所以他来做这件事情并不合适只有作为自己人的高怀忠才方便去做这件事因为没有人会去监视他如此计划方才能有成功的可能。

    妈的!

    高怀忠在心中小声地骂着赵道人一路行来小路两旁半人高的杂草随风轻摆远处的树林黑漆漆的一片鬼影森然让高怀忠本就紧张的心情越紧张起来。

    心脏在胸腔内剧烈地跳动着每一下似乎都蹦到了嗓子眼附近那心跳声极其强烈仿佛是这暗夜里唯一的声音在高怀忠看来就算是远在扬州的人也会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嗓子眼咕噜一声将一泡口水咽了下去他扭转脖子朝四周小心地看了看周遭异常漆黑头上的月亮散着孤寂的银光。

    红莲寺的后院是很大一片空地一些残垣断壁像活着的影像一样在不远处默默地注视着这边一个废弃了的枯井在空地中间一块巨石放在井口上封住了井口在枯井旁边十步左右的地方生长着一棵大槐树。

    高怀忠疾步来到槐树下他俯下身用带着刀鞘的横刀使劲地挖掘松散的泥土很快像变戏法一样他手中多了一圈粗粗的绳索。

    他将绳索的一头套在大槐树的树身上紧紧地系了个死结然后他来到枯井旁蹲下身将那块巨石费力地搬到一旁接下来将绳索的另一头扔进枯井内。

    他捡起几块小石头往井内间隔数息就扔一块一共扔了三次待井内出三声响之后他拍了拍手上的泥灰疾步离开了枯井身形消失在后院。

    不一会原本松垮垮的绳索突然紧绷成了一条直线大槐树的树梢出沙沙的声响一些树叶缓缓飘落在地井内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呼吸声就像一头猛兽正在喘着粗气从里面爬上来一般。

    月光照在井栏上异常惨白。

第七章 授首

    怀忠蹑手蹑脚地回到前院先是偷偷地望了四周一眼不紧不慢地在草丛中鸣叫一切都和他离开时并无两样。

    提着的心放了下来他紧走两步跨上破烂的石阶进入了偏殿。

    然后他的身子突然站定在门口一只脚跨过了门槛另一只脚却放在了门外在那一刻他突然停止了呼吸半晌才猛烈地呼出了一口气。

    偏殿的正中间篝火依然在燃烧比起他离去时火光似乎更盛火光闪烁偏殿内唯一还坐在自己宝座上的金刚雕像正横眉竖目地瞪着他在那雕像前一个人缓缓转过身来面向高怀忠。

    火光中高怀忠看得极其清楚那人分明就是此刻本该在禅房中熟睡的高畅而那些原本在偏殿中沉睡的护卫们则一个不见。

    完了!

    高怀忠只觉得一颗心不停地往下掉仿佛永远也不会见底。

    在他脑海中思潮翻涌就像有一阵飓风刮过一般然而高怀忠终究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一丝笑意异常勉强地堆在了他脸上。

    “王上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找小的有事?那些弟兄呢?怎的不见人影?”

    就算明知是垂死挣扎高怀忠也想试上一试。

    高畅没有回答高怀忠的问话他的手放在腰间挎着的横刀刀柄上轻轻地来回摩挲他注视着高怀忠。脸上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

    “事已至此。还做这些狡辩?”

    他的话音刚落就像和他地声音配合呼应一样黑夜中。突然传来一声惨叫那叫声来自寺庙地后院。

    黄豆般大小的汗水沿着高怀忠的额头一颗一颗地滴落下来他顾不得抬手擦拭眼神闪烁不定小心地观察着周遭地情形。

    喊杀声惨叫声。兵器相格时的声响弩箭射时的嗡嗡声连绵不绝地随着夜风飘来声势越盛。

    事情既然已经败露了也就没有第二条路可选了!

    高畅现在孤身一人站在他面前冲上去杀了他可惜。这念头只在脑中稍微打个转儿就被高怀忠否决了自从重新跟随高畅后他现对方像变了个人似的变得越来越英明神武了。要是最初的他也是这样高怀忠也不会选择背叛对方了。只不过世界上并没有什么后悔药可吃。

    不管怎样就算是在这生死交关的时候高怀忠也没有和高畅拼死一搏地勇气他思考的是该如何逃跑。

    他猛地跪了下来嚎啕大哭。

    “公子爷!小的全家人都被李家抓去了不得不行此下策还请公子爷体谅一二!”

    高畅冷冷地注视着七情上面放在后世完全可以得个表演大奖的高怀忠慢慢地朝他行去一路沉默无言。

    对方耍的这些小花招他明察秋毫。

    表面上高怀忠是在哭叫着哀求然而脸上却没有一丝泪水看上去是跪了下来膝盖却微微挨着地面整个身子随时都可以借力窜了起来狡诈之徒就是狡诈之徒和这家伙一向的表现极其相符。

    最初高怀忠一副赤胆忠心的架势护送苏雪宜前来平原与高畅相会高畅虽然没有怀疑高怀忠已然背叛也不知道在他还没有附身在这具身躯上时就是这人在背后捅了这具身躯原来的主人一刀这才让他有机会寄身其上然而对这人必要地防护措施还是有的。

    虽然高怀忠将失散之后那段日子是怎样过的说得合情合理天衣无缝然而那终究是一家之言不可尽信。

    高畅让长安洛阳两地的敌情司人员多方查探看高怀忠所说地话是否全部属实而在这之前他并没有将其人委以重任只是让他留在自己身边做一些打杂跑腿的事情所有机密事情一概不让其涉足。

    毕竟高怀忠和高怀义是不同地高怀义与高畅再次相见时高畅远没有像现在这般前途远大而去高怀义已经证明了高畅重伤的时候他并不在高畅身边而那时高怀忠却是高畅的贴身护卫主子失陷阵中后他不但没有仔细寻找反而回到了长安。

    所以高畅对高怀忠并不能真正放下心来。

    后来得到长安和洛阳传来的消息后高畅可以确认那就是高怀忠绝对是不怀好意而来虽然他不能肯定在这人背后站着的是哪一家的势力李唐?宇文世家?似乎这两家都有这个可能。

    高怀忠所说的那些话基本上都没有错只是他有意

    略了一些东西有段时间被他故意省略了过去在那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或是做些什么?

    为了将高怀忠背后的势力引出来高畅慢慢开始让高怀忠涉及一些机密的事情同时他派了一些专业人士紧紧地盯着他想要顺藤摸瓜将他身后的人找出来然后一网打尽。

    今夜以及前段时间高怀忠所耍的那些小花招自然都没能逃过高畅的法眼正所谓你欲算人人亦算你!

    “公子爷瞧在小的从小侍候你一时糊涂的份上就饶小的一命吧!”

    瞧见高畅慢慢向自己行来高怀忠忙大声哭喊。

    就在大声哭喊之际他暗地里将力量积攒在小腿上双手放在地面上手指头在悄悄使着劲随时准备暴起逃生。

    往后逃?

    表面上背后一片空旷不过这未尝不是对方给自己设下的圈套高怀忠不相信高畅会留这么明显的一个破绽给自己。

    —

    这个偏殿已经破烂不堪了在他右侧的墙角有着一个大洞只要他滚过去快钻过大洞遁入黑夜说不定能逃脱性命。

    至于投降这个选择他连想都没有想过今夜对高畅的刺杀若不成功李唐就会失去对他的信任若是李唐不信任他他对高畅也就没有任何用处了投降!不过是自寻死路而已。

    一阵夜风猛地吹了进来篝火闪烁轻烟袅绕升起隔开了他和高畅之间的视线高怀忠的双手双脚猛地一用力朝事先瞧好的那个破洞翻滚而去。

    很顺利!

    高畅仍然站在原地就像呆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高怀忠心中大喜!

    高畅也许是小瞧了自己没有想到自己敢于逃跑吧?在他看来自己也许该跪在他面前摇尾乞怜苦苦求饶。

    看来无论多么了不起的人都会出错!

    高怀忠一个鱼跃脑袋在前身体在后游鱼一般从那个破洞窜了出去就在他庆幸自己逃出生天之际眼前突然一道白光闪过那光白得是那么的刺眼就像划过黑夜的一道闪电冰冷炫目。

    “刷!”

    刀光落下非常准确地砍在高怀忠的脖颈上他的脑袋硬生生地与身体分了开来掉落在地朝一侧滚去滚入一丛乱草之中。

    身躯落地无头的颈腔血像喷泉般激射而出那势头仿佛无休无止。

    后院的厮杀仍然在继续赵道人以及他率领的那些死士并非无能之辈虽然遭到了高畅侍卫们的伏击措不及放之下损伤惨重不过却有那么几个硬手在赵道人的率领下冲破了侍卫们的包围圈朝前院冲杀过来。

    这个时候奋勇厮杀的他们不再是为了完成任务而是为了逃出生天活下去成为了他们厮杀的动力。

    寺庙外的土路上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那是高畅安排在车队后的小股骑兵他不晓得自己面对的敌人究竟有多强的力量为了有备无患因此准备了援军若是敌人强大难以抵挡他也可以顺势抽身。

    和高畅一样赵道人也听见了这马蹄声他并没有安排后路自然知道前来的不会是自己人这种认知让他极其郁闷不过就算如此他也相信自己一定能逃出去。

    他率领的这群死士有一部分乃是招募的游侠儿另一部分则来自广灵寺的僧兵有许多佛门高僧都得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高畅近日将下达灭佛令勒令僧人还俗庙里的田产也会收归国有这消息让那些大德高僧个个心有不安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自然会支持赵道人的刺高计划佛祖也有金刚之怒啊!

    降妖除魔舍生取义在所不惜!

    不管是赵道人招募来的游侠儿还是那些僧兵他们个个武艺高强高畅的侍卫们武艺虽然了得不过也不见得能比这些人厉害只不过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在强弩的帮助下方才占尽了上风。

    不过他们也无法阻挡像赵道人这样的高手突围在雄阔海被几个死士牵制住了之后赵道人先一步冲开了包围圈脚尖在一块大石头上一点人就出现了围墙之上然后像大鸟一般跃了下去。

    随后在院内站定。

    就在前方不远处高畅站立在院门附近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第八章 激斗

    啪!啪!”

    赵道人单手倒持长剑另一只手垂在身前身子稍稍向前倾往高畅踏着小碎步疾行而去鞋底踩在铺满落叶的泥地上出一连串的声响。

    高畅平视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赵道人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只是右手犹如行云流水一般落下握在了腰间的佩剑剑柄上。

    在高畅身上并没有太多武者的觉悟自然没有面对强手该有的见猎心喜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无非是人手不够而已在那只骑兵赶到红莲寺前他这里就是最后的一道防线了若是要将敌人一网打尽他就不能退让。

    既然这家伙能冲破侍卫们的封锁杀到这里来应该是一个好手吧?既然是敌方的好手就更不能放他走了!

    杀!

    除此之外并无他法。

    相比于高畅赵道人的战斗意志无疑就要强盛了许多原来他只是想夺路狂奔杀出一条生路而现在他却多了一丝奢望若是能在逃走之前杀掉面前这个人说不定自己将会改变历史。

    是的!只要杀了对方一场泼天的富贵断不可少。

    赵道人的视力非常不错借着月光高畅那张和画像上一般无二的脸异常清晰地映入了他的眼帘随着他的步步逼近他甚至能瞧清楚对方唇边那微微黑的胡渣。

    “嘿!”

    就在离高畅五步远的地方赵道人脚尖在地面上一点整个人像箭矢一般朝高畅射去。随后。在空中转身扭腰长剑带着一溜寒光朝高畅胸前猛地扎去。

    “刷!”

    就在赵道人突然力之际一道白光闪过。高畅已然将腰间的佩剑拔出这剑乃是工匠们按照高畅提供地图纸百炼而成品质上佳并非一般士子腰间所配地那种装饰大于实用价值的宝剑绝对是可以杀人的好家伙。

    拔剑出剑!

    一气呵成!

    “叮!”

    两把剑如同两道白虹在空中相遇。剑尖对剑尖不差分毫地迎头撞上剑身稍稍弯曲像一张弓般弓起随即绷直成一条线两道人影向后蹦了开来重新拉开了距离。

    好!

    赵道人在心中暗叫了一声好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以前也知道对面这人除了擅长指挥军队作战外武艺也甚是不凡曾经败过不少名将原以为对方只是擅长战阵上地武将厮杀。不想下马之后的剑击之术也如此了得这样看来。爱徒罗成死在对方手里也并非因为侥幸。

    对方这一剑深得剑中三味赵道人知道自己不见得能达到这样的境界在只有微凉月光的情况下能准确地刺中自己的剑尖并不是用一句眼力了得就可以解释的不经过一番千锤百炼是断断不成地。

    轻轻扭动持剑那只手的手腕赵道人缓缓移动脚步放下了心中的杂念目光死死地盯着对面的那个人就像毒蛇一般一旦现高畅的破绽他就会伺机进攻。

    高畅单手持剑剑尖呈四十五度脚斜指地面他面色平静眼波宛如一泓秋水冷静异常看样子一点也不像在进行一场有关生死的厮杀。

    这个时候的他已经进入了特定的战斗模式。

    没有激动没有恐惧没有情绪地起伏所有的反应都像机械般准确将招式的误差控制到了最小的范围对他来说这就是战斗地真相。

    所以赵道人要想通过相持来寻找高畅的破绽无疑是痴人说梦。

    而随着时间地推移对赵道人就越不利他能听见马蹄声越来越近了而后院的厮杀声也渐渐地弱了下去不管是山路上的骑兵还是后院的侍卫只要赶到这里来他就会陷入苦斗一想到这他的心乱了。

    斗还是走?

    这是一个问题!

    “呼!”

    一阵风迎面朝他刮来不带一丝声响高畅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赵道人身前一下就闯入了他的安全范围由于心乱他根本就没有瞧清楚对方的动作。

    大骇之下赵道人的脚尖猛地一点地面身子像游鱼一般朝后滑去与此同时长剑上撩希望能重新拉开和对方的距离。

    剑尖堪堪贴着高畅的下巴划过。

    高畅的步伐不见丝毫凌乱身子依旧贴着赵道人急退的身影如影随形。

    赵道人急退的身形突然一凝刹那间身子由极动变为极静整个人就像被一条无形的锁链捆住一般停顿了下来。

    接下来原本上撩的剑势猛地下落待与地面平行时弯曲

    往前一伸剑尖出哧溜的声响夹杂着一束寒光而去。

    在赵道人看来跟随着自己步调进逼而来的高畅绝对躲不过自己的这一刺。

    这是赵道人最擅长的杀招每每于绝处中逢生名为杀招意思就是杀不了人就会被人所杀一旦使出就再无退路。

    以往赵道人也遇见过像高畅这样强大的对手也曾被对方逼迫得连连后退然而当他使出这一杀招活下来的始终是他。

    在急的移动中突然站定这个身法他足足练了有十几年方才练成练成后每天也都在练习一直练到就在最高的移动中也能突然站定时方才作罢他相信在战斗中没有练过这一招的人突然遇见自己使出的这个杀招断不能应付。

    然而往往意外就是在这样的时刻生。

    赵道人十拿九稳的一刺竟然刺了个空。

    —

    高畅并没有停下前冲之势的确他不能像赵道人一样在急的移动中突然停下他也没有料到赵道人会有这样的杀招但是这并不表示他就没有任何应对的招数只能束手就缚无礼抵挡。

    他的身子突然间变得像没有了骨头一般可以拼凑成任意的形状他的下肢仍然在向前冲头部也保持着原状瞳孔幽黑映着赵道人的身形他的胸腹部位却突然向一侧扭去若是将这动作停滞下来那形状就像是一张弯曲的长弓弓身。

    赵道人的那一剑从贴着弓身刺到了空处由于高畅的动作极其快在赵道人眼中就像高畅的胸腹处突然多了个大洞一样他的剑正从那大洞中钻过去。

    这情景让他分外惊骇在那一刹那他一脸难以置信地愣住了。

    在战斗中愣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高畅像轻风一般从赵道人身边掠过赵道人仍然保持着向前直刺的姿势只是他手中的剑仿佛重达千斤他的手腕不停颤抖着。

    “铛!”

    长剑掉落在地剑身落在一块小石块上出一声清脆的鸣叫。

    “这是什么招数?”

    赵道人呐呐地问道。

    声音显得异常沉闷一点也不像是他的声音他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痒那里似乎裂开了一道口子有什么东西正从那里由身体内向外流出出沙沙的声响。

    他抬起双手捂住喉咙身子慢慢摇晃着步履蹒跚。

    “瑜伽!”

    高畅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内声音格外地冰凉。

    “哦!瑜伽!”

    赵道人出叹息一般的声音这声音就像蚊吟一般只有他自己才听得见高畅的身影在他视线内晃动不已渐渐被黑暗所掩盖。

    “呯!”

    赵道人听见了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随后黑暗铺天盖地而来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就在赵道人被高畅所杀后不久那只骑兵赶到了红莲寺虽然是骑兵下马作战同样不含糊并且他们带来了更多的强弩在他们的帮助下后院负隅顽抗的刺客被一一清除很快战斗就结束了。

    那些由游侠儿和僧兵组成的刺客果然了得虽然高畅的侍卫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在他们的拼死反抗下仍然有十来个侍卫伤亡当然他们也付出了无一漏网的代价。

    一共七十八个刺客只留下了四个重伤者其余的全部被杀。

    “王上!”

    一个侍卫揭开了死去刺客套在头上的黑色头套他打着火把瞧了一眼然后朝高畅高喊了一声。

    高畅缓步行了过去。

    火光中尸体的样貌清楚可见一个非常平凡的样貌放在人群中绝不起眼唯一有些不平凡的是他头上只留着很短的一层茬。

    检查尸体后一共有四十五尸体都是这样其中有的还是光头重伤未死的那四个人中也有两个人是如此。

    和尚!

    这就是大伙得出的结论!

    “那个智深呢?”

    “战斗一开始的时候他想搞鬼已经被杀了!”

    侍卫低头答道。

    “那就问问未死的那几个人查清楚他们是什么人?”

    “诺!”

    那侍卫应了声退了下去。

    和尚!很好!很强大!

    夜风吹来轻轻吹动高畅的长他脸上一副思索着什么的表情露出了一丝冰冷的微笑。

第九章 灭佛

    教是在汉末时期传入中原的汉恒帝时有安息国沙华月氏国沙门之譖到洛阳各译佛经数十部共一二百卷这是史料上最初的记载。

    进入两晋南北朝时期后因长期战争的结果民不聊生人事的努力解决不了饥苦难的生活天道既不足凭生命也无保障恐怖悲观厌世的情绪充斥。

    正好在这个时候佛教思想汹涌输入生前身后善恶业力促成三世因果的报应和天堂地狱间六道轮回的传说使人们更相信命运的安排是由于前生业力的造就。

    因此在乱离的世局中民间很快就传遍了佛教的观念人人信仰它可得身心的自慰佛与菩萨的原义就变为与传统神祇的信仰相同了。

    魏晋以来玄学盛行佛教传人“般若性空”的学说与“易经”“老子”“庄子”等三玄思想一拍即合形成了遁世而逃入佛门的风气其中尤以士大夫阶层所谓的知识分子精英为然。

    基于上述两点因素佛教才得以在中土普遍地传布开展起来其中像北朝石勒时代的印度名僧佛图澄和姚秦时代的鸠摩罗什以及中土名僧道安慧远僧肇等人所起的作用甚为重要。

    据说这些神僧不仅精通教义甚至身具神通故而像石勒这样的帝皇方才深信不疑一旦上位者信奉之后再从上往下推广。教义的广泛传播也就不费吹灰之力了!

    北周时期。佛教的教义在中土十分流行佛门地势力越强大许多高官贵冑都是其信徒。当时光北周就有上万座寺庙僧侣一百来万人僧侣终日参佛念佛不事劳作。不服兵役劳役寺庙占有大量良田且免征税赋寄名在寺庙下地佃户不计其数给国家财政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建德三年(公元574)周武帝正式诏令禁佛跪地寺庙所有房产。土地财务一律收归国有僧侣一律还俗做工务农。该服兵役劳役的按律征调。

    当时。有四万多所寺庙被赐给王公贵族做宅邸有三百多万僧侣被勒令还俗北周地国力因此而强盛。

    然而杨坚以隋带周后佛门迎来了它的黄金时代。

    因其得位不正为了给自己的篡位找到天命上的理由杨坚得到了佛门子弟的帮助说他降生在佛寺之中一出生就红光照室并有紫气满庭出生后一比丘尼不约而至对其父说道此子当受天佛保佑并取名那罗延此乃梵语乃金刚不坏之意。

    有了佛门子弟帮其造势杨坚的皇位也就坐得稳当了许多投桃报李相应地他也对佛门打开绿灯同样有了上位者的参与佛教又重新兴盛了起来。

    在隋朝短短的38年间修建寺塔5ooo所塑造佛像数万重修无计;出家僧尼达5o余万。

    隋文帝被人称做大行菩萨国王其妻独孤氏受戒后也被称为妙善菩萨。满朝文武大臣全都有自己的佛号。皇宫里天天雾烟缭绕设坛讲经佛乐高鸣永夜不绝简直跟寺庙没什么分别。帝王后妃出巡常跟从僧尼随时可开道场徊经拜佛。隋朝简直成了地上佛国。

    天下大乱后除了一些小寺庙受到波及外各郡各县中只要稍微大一点的寺庙受到的影响都不大一是不管是乱兵还是流贼大多数人对佛祖还是心存敬畏的不敢随意闯入亵渎再加上那些大寺庙都有上万田亩众多佃户依其为生有的寺庙地防护甚至比那些小型坞堡还要坚固为了弘扬佛法寺庙内养有大量僧兵这些僧兵不事生产一味念佛习武乃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举个例子河南嵩山少林寺的僧兵的威名就响彻了天下一般地流贼队伍根本就不敢靠近。

    在高畅统治的河北寺庙地数量却也不少它们占据了大量良田依附于它的佃户众多和历朝历代一样僧人一样不缴赋税不事生产不服劳役和兵役十足的寄生虫是高畅这样的政权所难以容忍的。

    而就算它们缴纳赋税也服兵役和劳役高畅一样不能容忍它们的存在。

    高畅建立的政权是以灵宝神教为基础鼓吹的是对他个人的崇拜他就是九天十地之内至高无上的神灵其他的那些民间神灵都是被他所封的而像佛教这样的外来宗教的教义自然是与之相违背的

    佛教教义教导百姓要逆来顺受这对营造一个和谐社会有极大的帮助然而这不是高畅所想要的他希望这个民族稍微多一些血性而佛教正是阉割血性的宗教至于民众多了血性会不会推翻他所建的政权他一点也不在乎对像他这样陷入无限轮回的怪物来说不管在哪个时空都不会存在千秋万代永恒存在的王朝。

    何况他的灵宝神教充满了排他性注定会和别的宗教产生矛盾像道教这种独善其身的宗教倒还罢了主张普度众生的佛教是一定要将其抑制的两者之间天生就敌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断没有妥协的余地。

    就像高畅意识到佛教对自己的威胁一样那些佛门的有识之士也察觉到了灵宝神教的危害高畅对他们来说乃是妖魔的化身为了捍卫真佛高畅这个妖魔断不能生存在世。

    在以往双方虽然互相敌视却还没有真正撕开脸像广灵寺这样的大庙最多是在背后用物资钱粮来暗地支持那些反抗高畅的势力而高畅因为自己建立的这个夏国根基还不稳也对沙门子弟多有忍让没有向他们举起血淋淋的屠刀。

    —

    然而两边的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现象而已最终双方免不了要交手现在只不过是在积蓄力量而已!

    在高畅扫平幽州击败罗艺之后;在他平定了一小股阴谋份子的叛乱之后;在王薄等流寇狼狈逃出他的领地之后;那些具有远见卓识的大德高僧们知道高畅向自己等人摊牌的时期快到了在他率军南下之前必定会向佛祖高举屠刀。

    不谈宗教之间的争斗光是他通过铲除这些寺庙而得到的钱粮收入就足以支持他的军队作战一年了只是这样的一个诱惑那个妖魔就会痛下杀手。

    与掌握着国家这个强势力量的高畅相比沙门的力量天生就处在弱势所以要想力挽狂澜他们只能行险一击。

    这也是在这次刺杀行动中广灵寺会出动僧兵鼎力相助李唐的原因。

    然而这却给了高畅下达灭佛令的借口。

    七月十一日黄昏时分。

    信都郡武邑城南五十里十里坡广灵寺。

    夕照撒在巍峨华丽的寺庙建筑群上给它平添了一层金色看上去颇为宝相庄严然而在寺里的那些僧人眼中这景象却流露出一丝颓败之气。

    杀气凛然的高畅军已经将广灵寺围了个水泄不通林立的长槊闪耀着阵阵寒光高畅的王旗在傍晚的徐风轻轻飘拂金光灿灿。

    寺庙的外围已经被高畅军占领了广灵寺的僧人们都蜷缩在大雄宝殿内在刚才的那次拼杀中损伤惨重的僧兵手持武器面无表情地站在大雄宝殿外里面青烟袅绕满是檀香的香气几个老和尚并排坐在佛祖的雕像前低声念着金刚经的经文在他们身前其他那些僧人纷纷跌坐在地随他们一起诵念。

    如来依然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做捻花微笑状。

    “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再不出来投降全部处死!”

    一个大嗓门的传令兵在殿外大声向内喊话一连喊了三遍殿内并无回应守在殿外的僧兵犹如怒目金刚一般狠狠地瞪着他却也沉默不言。

    诵经声越地大了从大殿内飘出来萦绕在山林之间。

    一刻钟很快就过去了。

    高畅双手抱在胸前面无表情地望着那个金碧辉煌的大殿他微微点了点头一旁的薛仁贵忙举起手然后猛地放下。

    随着令旗的摇动一排士卒从阵中鱼贯而出他们将绑着引火物的箭头点上火然后将箭矢放在弦上随着传令官的一声轻喝一排火箭掠过傍晚的天空落在全是木制建筑的大雄宝殿上。

    火很快就烧了起来火花在房顶上跳跃甚是美丽。

    诵经声为之一顿随后又更加高昂更加急促地响了起来直到被火焰燃烧的声音所吞噬。

    七月十一日高畅火烧广灵寺。

    七月十二日夏国领地全面禁佛佛像被推倒寺庙被改为农庄僧侣纷纷还俗田地被分给佃户与流民全天下的沙门为之震动高畅成为了全天下佛门子弟眼中的妖魔。

第十章 童山大战(一)

    尔所讲的话可属实?”

    中军大帐的帅座上宇文化及一声戎装面色铁青嘴角微微抽搐着死死地盯着堂下跪伏在地的那人身上。

    那人的衣甲上隐隐可见刀剑之痕有几处伤口粗粗包扎过透了几丝血迹出来听罢宇文化及的疑问他的身子不由一抖随即像筛糠一样颤抖起来忙不迭地向宇文化及磕头一边磕头一边哭诉道。

    “大人啊!小的句句属实如有虚言上刀山下油锅任凭大人处置!”

    宇文化及的视线依然如鹰隼一般紧紧地盯着那人如此半晌功夫方坐直身子摆了摆手用一种叹息的腔调说道。

    “阁下能弃暗投明投靠王师当是明智之举下去领赏吧日后好好杀敌功名富贵断不可少!”

    “谢大人!大人之恩小的没齿难忘!”

    那人一连磕了好几个头方才在侍卫的带领下退出帐去然后中军大帐内一片静默除了人们稍显急促的呼吸外再无任何声响。

    宇文智及望了望肃立在帅座旁的宇文成都一眼再瞧了瞧在座的几个宇文家的心腹将领然后用一种小心翼翼的语调朝宇文化及问道。

    “大哥你看接下来该怎样?”

    像从沉思中惊醒宇文化及抬头瞄了自己的兄弟一眼心中不免有些不满这家伙虽然名为智及实际上和智一点也沾不到边。平时主意虽然多。却多是馊主意一遇见关键时刻就靠不住了。当初在江都的时候要是他行动时小心一点仍然留下杨广这条狗命自己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狼狈了连那些反贼都可以正义凛然地向自己炮。

    现在又遇见这样一个坏消息前途堪忧啊!

    “你们先下去吧?”

    宇文化及朝自己的兄弟和一干心腹摆摆手。示意他们先出去有些事情他需要自己一个冷静下来好生想一想。

    宇文智及还想说点什么不过见宇文化及有些不耐烦了他强忍下要说地话带头退出帐去。

    “成都你也出去吧!”

    “是。父亲大人!”

    宇文成都朝他抱了抱拳龙行虎步一般往帐外行去出去之际顺手将门口地布帘拉了下来。让大帐成为了一个封闭的世界。

    宇文化及呆坐在帅座上眼中神色变化不定。不停地龇牙咧嘴的他神情看上去分外地狰狞在他身上有某种狂暴地情绪正在慢慢酝酿着。

    “哐当!”

    他拂袖一挥将面前几案上的物事统统扫落在地然后猛地站起身抽出腰间的佩剑随着白光一闪他面前的几案一分为二。

    自江都政变后一直累积到现在的压力在这一刻使得他那紧绷的心弦终于一下子断开了现在地宇文化及就好比是一个被困在笼中的野兽。

    原以为从江都北返率领这十多万精兵强将当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宇文家问鼎天下的时机终于来到了。

    然而让他始料不及的是自从离开江都后坏事就没有断过好事则一件没有。

    先是司马德的叛乱虽然镇压及时然而还是产生了一些不好的效果毕竟司马德在禁军经营多年还是很有一批人拥戴的而为了稳定军心他也不敢打开杀戒这些人日后未尝不是心腹之患啊!

    还有就是这一路上逃兵也实在是太多了就算采用了杀头的强硬政策仍然无法阻止。

    这些其实都算不了什么宇文化及真正担忧地事情只有一样那就是粮食要是没有粮食这十来万大军一夜之间就可散尽让他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

    就是为了解决十万大军的粮食他才舍东都不入而是率领大军前来攻打黎阳仓根据线报他认为作为翟让心腹的徐世绩与杀了翟让地李密之间的关系已经搞僵了而李密现在正忙于攻打东都就算知道自己率领大军攻打黎阳地徐世绩恐怕也不会率军来救。

    然而李密并非是他宇文化及啊自然不会按照宇文化及的思路来行事得知宇文化及率军前去攻打黎阳仓后李密大惊立刻解了东都之围率步骑两万精锐东进驻扎在清淇(河南省淇县东南)。

    李密的大军和黎阳仓城中的徐世绩部用篝火为号联络互相辉映深挖壕沟高筑营寨将宇文化及的大军压在两者之间都以坚守为主不与之交战。

    宇文化及每次进攻黎阳仓李密

    在背后攻击他使他无法全力攻城。

    宇文化及留一只军队由宇文成都率领沿淇水(古黄河支流)布防牵制李密大军的进攻他则率领陈智略的岭南军樊文的江淮军张童儿的江东军大事修筑攻城武器逼近黎阳仓城。

    然而久经战阵的徐世绩并非庸碌之辈对于守城自然有自己的心得他率军在仓城外挖掘深沟层层布防使得宇文化及的大军无法靠近仓城他更是派人在深沟中挖掘地道暗藏伏兵不断寻机从地道内出兵攻打宇文化及焚烧他所有的攻城器械。

    战事形成了僵持。

    —

    这种僵持对宇文化及不利十万大军每日消耗众多眼看粮食一天天减少他却无法可想一筹莫展。

    这个时候李密却派人来向他求和了!

    事情虽然有些让人意外不过却也是能够猜想得到的和他宇文化及一样李密的瓦岗军现在也处在腹背受敌的境况中。

    在宇文化及看来东都之围一解王世充率领的东都大军肯定不会放过李密一定会乘机攻打李密李密若是率领大军和自己在此僵持过久他以前打下的那些地盘也都会失去这对他来说就是得不偿失了。

    自己和李密之间本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要想在河南站住脚要想养活这十来万人自己需要粮食而李密呢?占据天下三大粮仓的他最不缺的就是粮食要是他肯供应自己的粮食自己也不会非要和他打个你死我活。

    李密的意思也是这样他愿意向宇文化及提供粮草任其占据汲郡东郡两地甚至会为他放开北上和西进之路两者就此罢兵。

    不经过一番打生打死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宇文化及自然会选择这个结局再加上能够坐山观虎斗看李密和王世充恶斗他也求之不得。

    达成协议之后宇文化及非常高兴当李密供应的一小批粮食送到时他就任由士兵们敞开肚子来大吃大喝想激励这些日子由于限制用食而多少有些低落的士气。

    然而那一小批粮食送到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粮食用来了李密派人来解释说是徐世绩对此有不同意见他正在努力说服对方。

    对李密所说的话宇文化及一直深信不疑如果今天不是遇见瓦岗叛逃的将领来投的话他仍然被蒙在鼓里。

    那家伙犯了军法得罪了李密的心腹将领王伯当怕被对方报复故而率领亲信来投他告诉宇文化及李密与他达成的那个停战协议只是个缓兵之计而已!

    东都的杨已经与李密达成了协议杨任命李密为太尉东南道大行台行军元帅封魏国公命他先行讨伐宇文化及然后再到东都辅佐中央。

    当然这些命令只是打着杨的旗号一个十多岁的小孩还不能亲自处理政务做决定的乃是东都的大族高官们这其中以元文都为。

    元文都一流当然不是真的相信李密的忠诚他们只是想借机让对方和宇文化及作战消耗两者的力量都是乱臣贼子最好两败俱伤若是李密得胜就算让他到东都来又有何关系李密就算掌握了权柄也需要他们这些大族世家的支持至于头上那个皇帝是姓杨还是姓李有区别吗?

    李密自然知晓这些人的打算他欣然应许了在他看来东都的那帮人只是瓮中之鳖宇文化及手里的这十来万精锐士卒才是他的心腹大患务必要先铲除。

    没有了后顾之忧后李密就慢慢将大军调到了黎阳来他知道宇文化及军中缺粮于是假意向宇文化及求和拖延时间让其耗光粮食自己最好能不战而胜。

    若不是这个叛逃的将官的泄密宇文化及还真中了他的计。

    就算宇文化及知道了李密的这个计策时间也有些晚了就在今天军中之粮仅够两日可用了两日一过全军就要断粮了。

    没有吃的东西士兵们怎么打仗?

    这是一个问题。

    宇文化及像头被困在笼中的雄狮一样在帐内来回踱着步子他的双眼充满了血丝瞧上去就像是赤红的一般。

    终于他停下疾走的步子扭头朝帐外吼道。

    “成都快击鼓升帐议事!”

第十一章 童山大战(二)

    五凤元年(公元618)七月二十九日。

    天还没有亮寅时时分宇文化及令樊文率江淮军洇渡永济渠在运河西岸的河滩上构建起了一个桥头堡。

    负责这一线防守的乃是瓦岗军郝孝德部。

    孝德平原人大业九年(公元613)他率众在平原起事反隋短短的几个月的时间就聚众多达数万人他与王薄孙宣雅等人组成联军十数万进攻章丘被隋将张须陀所击败后活动于黄河以北在去年率众来投瓦岗被封为平原公曾率军协助徐世绩攻打黎阳仓占据黎阳仓后与徐世绩不和被迫退出黎阳归于李密帐下。

    孝德其部并非李密之嫡系其人又骄悍异常常有违命之举若不是他全军的粮草供应都要靠李密说不定已叛逃而去李密之所以将其部安排在永济渠一线防守何尝没有消耗其实力的企图。

    虽然出身草莽能够成为一只万人部队的头领郝孝德也不是什么愚笨之辈自然不会随随便便就成为别人手中的利刃。

    当那个瓦岗部将失踪之后李密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人恐怕已经叛逃到宇文化及军中去了自己的缓兵之计这时多半已被其所识破于是他从童山大营紧急向各部传令命令他们紧守阵地做好大战的准备。

    然而郝孝德却并不以为然他认为。反正有永济渠在前方挡着。对面的宇文化及军若想要过河来断逃不过他的耳目这个时候严阵以待并不是上佳之策。到不如故作防守稀松待宇文化及军半渡之际方率众击之夺得这泼天之功。

    然而作为河北人地他没有料到地是宇文化及军中有精通水性的江淮军。这些江淮军舍弃笨重的辎重在半夜冒死洇渡永济渠随后砍伐河滩上地树木修筑起了临时工事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搭建起了好几座浮桥。

    待郝孝德反应过来。率军出营想将这些江淮军赶下永济渠时却已为时过晚。

    这批先期过河的士兵大多已被告知。军中缺粮要想活下去。就一定要击败对面的瓦岗军不然只能被困死在此地。

    再加上在他们背后的就是永济渠若是向后也不过是死倒不如拼死一战说不定能杀出一条活路来。

    所以宇文化及军个个奋勇作战不惧生死面对敌人突如其来的强硬郝孝德部可以说是一筹莫展半天都没有取得一点进展。

    辰时初太阳出现在了东边地天际。

    大量的宇文军精锐通过搭建的浮桥来到了永济渠西岸他们源源不断地加入战场很快瓦岗的郝孝德部就崩溃了。

    这时李密安排在第二线的部队已经做好了准备由单雄信率领他们向过河的宇文军起了攻击想要将对方赶下运河。

    单雄信其人个人的武艺在瓦岗军中也算得上前面几位擅长使李密未来瓦岗时他是翟让之下的头号人物声望还在徐世绩之上。

    李密阴谋杀害翟让时单雄信和徐世绩同样在座两人地表现却天差地别徐世绩奋起反抗险些被李密的卫士所杀单雄信不仅没有反抗反倒下跪求饶乞怜李密放他一条生路他做出这样的小丑行径见到的人并不多李密也没有命人到处传播他在瓦岗军中地声望并未因为投靠李密而有所减弱在众将士的眼中他仍然是那个仗义疏财勇冠三军义薄云天地单二哥。

    然而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他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他了!

    每当老伙计们见面他总是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不屑那件事情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他的心中让他寝食难安。

    渐渐地他的性情变得孤僻起来一心想要打仗立功也许打的胜仗越多立下的功劳越大他才会忘记自己在当时的那副丑态吧?

    所以他率领本部人马赶到时并没有下令修筑防护工事采用稳固的防守来减缓宇文军的进攻将其数万之众压迫在河滩这片狭小的阵地上而是下达了进攻的命令想要乘宇文军立足不稳之际将其赶下运河。

    然而他低估了对方的战斗力。

    瓦岗的步卒在与对方的江淮军交手过程中完全占不到一点上风宇文军的士卒个个就像疯了一般悍不畏死作为禁军的他们装备和器械都甚是精良瓦岗军的装备与他们相比就像是一团渣。

    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要说将对方赶下运河就连本方的阵脚也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单雄信紧张地盯着山坡下双方激烈的交战那场面让他赶到一阵

    他的部下有些在开始撤出战场了远处的永济渠大正在源源不断地通过浮桥朝这边赶来数百面旌旗在运河两岸摇动就像一朵朵云彩。

    要败了吗?

    翟让那颗血淋淋的脑袋似乎就在他的面前摇晃当初的恐惧袭上心来让他不寒而栗那些老伙计纷纷用不屑的目光在盯着他然后很快就离开了。

    —

    不!

    单雄信大吼一声率领身后的骑队冲下山坡朝对面的敌军扑去经过刚才的一番观察他冲击的那处是宇文军阵型最薄弱的地方。

    这五百马队乃是他最后的预备队了!

    现在他已经不奢望将敌军赶下运河他只希望能小胜一场大乱敌军的布置为身后的本方主力的集结赢得时间。

    “吼!”

    单雄信大吼一声下颌上那三缕微黄的胡须翘了起来同样微黄的长在疾风中飘拂他跃马冲入敌阵之中战马的前蹄重重地落下几名敌军身不由己地朝四周飞去马槊随之一扫前方顿时多了一大片空地。

    在他的率领下那五百马队就像一把锋利的刀一样深深地扎在宇文军的薄弱处然后急地冲杀起来不断地扩大战果。

    位于第一线的江淮军多为步卒本就不擅长于和骑兵作战而且征战多时已经劳累不堪面对生力军的单雄信马队自然毫无还手之力。

    这个时候绕是士兵们的战斗意志再是坚强也无力回天。

    很快瓦岗军不但稳住了阵脚不再往后退反而展开了反击将阵线朝运河河滩的方向稍微推移了数十步。

    在不停的冲杀中单雄信仍然在观察着战场现在的战果让他颇为满意这个时候他又忘记了自己为主力大军争取时间的初衷他想更近一步驱赶着对方的溃军朝河滩杀去让对方的溃军去冲垮敌人的阵型争取能一举将宇文军赶下运河。

    顾不得战马的疲累他调转马头率领骑队像赶鸭子一样赶着樊文的溃军向前冲杀过去。

    前进不到一百步前面的溃军像浪潮一样突然朝两边分开一只骑兵从那个缺口处杀将出来其规模也在五百人左右。

    前面领头那人身形高大单雄信的个头已经不算小了但是对方却比他高出了一头若不是座下乃是一匹大宛良马换上一匹矮脚马那双脚说不定会拖到地面上去。

    那人的样貌还很年轻算得上英俊脸上一只鹰钩鼻甚是引人注目他双手持着一件奇怪的武器多亏单雄信见识广博才知道那是一把七曲凤翅鎏金铛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阵阵金光。

    这人自然就是号称军中无敌的宇文成都。

    单雄信并不认识宇文成都不过见宇文成都的盔甲异常华丽战马又如此神骏自然知道对方是一个贵冑人物他暗暗寻思若是将此人斩落马下敌军恐怕将会军心尽丧。

    “喝!”

    他大喝一声驱动身下战马使其提起来风驰电卷般朝宇文成都冲去。

    “来得好!”

    宇文成都暗自叫好他的心思与单雄信一般同样想把对方斩落马下以助本方军心。

    战马在两人的驱使下迎面疾奔而去在围观的人看来就像要迎头相撞一般。

    “哧溜!”

    单雄信从马上探出身去手中的金顶枣阳槊像毒蛇一般朝宇文成都迎面扎去一寸长一寸强加上探出的身子和胳膊单雄信的长槊绝对会先一步刺中对面的宇文成都。

    宇文成都不慌不忙轻轻挥动手臂鎏金铛划了个弧线与单雄信扎过来的枣阳槊在半空中相交出一声轻响。

    单雄信只觉得一股奇大无比的力量从枣阳槊的槊身传来虎口一麻枣阳槊像根灯草杆一样轻飘飘向一侧荡去他无法控制它的方向。

    两马交错而过。

    像划船一样宇文成都将鎏金铛一舞朝单雄信的后脑急扫而去就在同时单雄信猛地将身子伏低趴伏在马背上鎏金铛从他头上风掠过扫在头盔的盔樱上生生将他的头盔扫落在地。

    单雄信只觉心颤欲裂恐惧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他的头上他根本没有勇气返身再战只知道伏在马背上双腿紧夹马腹下意识地朝无人之处冲去将身后的五百儿郎就此丢弃在战场上。

    逃!

    我要活下去!

    战场上喊杀声震天动地然而他只能听见自己心中的叫喊声!

第十二章 童山大战(三)

    在童山山脚下连绵十余里的瓦岗军大营厮杀声正酣在方圆二十来里的平原和丘陵上瓦岗军和宇文军犬牙交错分为数十个集团在拼命厮杀力求分出个胜负算算时间从卯时到现在敌我双方激战已经五个时辰了。

    李密的帅旗飘扬在一个小山坡上驻扎在此的是他的亲信侍从除了这五百侍从外其他的部队都被他投放到战场上去了然而战局依然并不乐观。

    他骑着一匹青花马立于帅旗之下脸上的神情显得忧心忡忡他一边观察着山坡下的战事一边不停地往回望像在期盼什么似的。

    说实话他并没有料到宇文化及会突然铤而走险向本方起攻击。

    那个犯了事因为得罪过王伯当所以害怕李密杀他的将领是在昨天叛逃过河投奔宇文化及的一直到深夜李密才知晓这件事情他连夜向各部下达了备战的命令料想宇文化及恼羞成怒之下必定要向本方起进攻只是不晓得他会进攻童山大营还是会进攻黎阳仓城而已!

    他没有想到的是宇文化及的动作如此之快今日一早就孤注一掷渡过永济渠向童山大营起了总攻。

    负责看守永济渠一线的郝孝德也没有料到宇文化及的进攻被对方打了个措手不及部队很快就崩溃了。四散而去。孝德也战没在阵中。

    单雄信说率领的一万人距离郝孝德地营地最近本来他若是依仗自家营寨地防护攻势死守。多半会延缓宇文军的进攻度宇文军要想夺下他的营寨一定会付出沉重地代价受到重创的宇文军那时无疑是强弩之末那时再和李密的主力大军交战胜负可想而知。

    然而。单雄信自视武勇过人妄图乘宇文军在河滩上立足未稳之际将其赶下运河于是他率领全军弃营而出采用了主动进攻的策略在宇文军的反击中单部与郝孝德部的命运一般无二。单雄信也失踪了至今不知是生是死。

    单雄信地战败对李密的影响不可谓不深远。

    原本在获知宇文军进攻之后李密立刻派出传令兵。向驻扎在其他地方的军队朝自己的大营靠拢准备将十来万大军集结起来。将宇文军分割包抄全歼于永济渠西岸但是他的战术集结尚未完成宇文军就已冲破郝孝德单雄信两部的阻击杀到了他面前来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好命令本部人马出击与宇文军在童山下大战。

    他的中军大营与敌军之间隔着一条永济渠另外还有郝孝德和单雄信两个营寨那两个营寨构建有完善的防御工事为了不致浪费人力物力李密地中军大营也就没有构筑防御工事一句话他的大营无险可守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只好率领大军出战想牵制住宇文军的攻击等待各部援军合围。

    李密地中军大营有步骑两万再加上一些征召来的民壮勉强可以凑出三万来人宇文军地总兵力则有七八万人除了留三万人在大营内提防黎阳仓城的徐世绩率军攻击外宇文化及几乎是倾巢而出。

    瓦岗军虽然士气高涨骁勇善战为了生存的宇文军也非易与之辈他们所暴出的战斗力也不容人小觑兵力占有优势地理虽然不占优势却也算不得什么了。

    一个时辰不到瓦岗军就全面退防了彻底处在下风。

    这个时候一部友军从侧翼赶来加入了战场阻住了瓦岗军的颓势然而他们也很快支持不住了就在瓦岗大军即将崩溃之时又一只友军奇迹般地赶到了挽回了溃败之局如此反反复复战事一直延迟到了申时。

    瓦岗军的调动指挥可以说是一团糟一个部队一个部队地加入进来这样的添油战术乃是军中的大忌完全是无奈之举。

    宇文化及虽然不是什么优秀的指挥官他的幕僚却有好几个能人瓦岗军的添油战术可以说是正中他们的下怀他们之所以动突然袭击就是想破坏瓦岗军的集结和调动只要李密的十来万大军没有聚拢在一起这就像五根手指没有合拢就打人一样不会形成多么大的伤害。

    所以激战从清晨到暮霭瓦岗军全面处在了下风某些局部战场已经开始崩溃了对那些并非李密的嫡系只是名义听从李密的号令的各路义军将领来说要他们消耗自己的主力部队来为李密拼死效力这难度未免太高。

    有兵才有权这就是乱世之道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那些人可以率领部队撤出战场李密却不能还有大部分瓦岗军还在战场上和敌军殊死搏斗若是瞧见李密的帅旗向后移那战局才真是不可挽回了。

    李密将所有的预备队都投入了战场只率领五百侍从压阵并不是因为他想死战不退若留在阵中只有死路一条他绝对是第一个逃跑的人。

    —

    他之所以在战局不利的情况下依然坚守阵地是因为他并不是没有可胜之机。

    裴元庆罗士信程咬金这三人率领有数千精锐骑兵还没有进入战场李密将他们留在了后方让他们提防东都方向的敌人虽然表面上他已经是东都朝堂的大臣了不过就像他假意和宇文化及讲和一样东都的招安诏令何尝又不会是缓兵之计呢?说不定对方也是想等他没有防备之心时突然从后面向他起攻击。

    这并不是不可能生的事情所以李密让这三人留在了后面让他们小心东都方向只让秦叔宝率领两千内军骠骑留在中军。

    为了抵御宇文军的铁甲精骑这两千内军骠骑已经派上了战场希望在他们消耗殆尽之前那三个家伙会率领那数千精锐骑兵赶到战场。

    “换马!”

    宇文成都在数十个护卫的簇拥下奔回阵中他刚刚从马背上跳下来那匹大宛良马就出一声悲嘶摔倒在地上分明已经奔跑得脱了力。

    这是宇文成都第三次换马了在战场上厮杀了一整天他丝毫没有力竭的感觉依然精神百倍死在他手下的瓦岗军将领恐怕不下五十人至于小卒子则更是不计其数只是他的坐骑无法跟上他的节奏就在他还没有杀个尽兴之时又不得不退出战场来换乘坐骑。

    在刚才的冲锋中他率领的铁甲精骑遇见了对方骑兵的疯狂阻击对面阵中有员黄脸的大将使得一把好槊己方有好几员战将都死在了那人手中这让他见猎心喜杀了数人之后终于将那人拦截下来那人果然勇武居然抵挡住了他的冲击待他想要调转马头继续与那人作战时由于战场环境过于杂乱居然让那人溜走了。

    这让宇文成都极其不忿他寻思换匹坐骑之后自己一定要找到那人将其斩落马下洗雪这个耻辱。

    然而当他率领亲卫重新冲入战场上时却再也找不到那人的踪影不过他并没有感到有多么的失落因为一个更大的目标突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在数百步外的那个小山坡上李密的帅旗正在迎风飘扬一个身着青色战甲的将军正立于帅旗之下在他小时候曾与那人有过数面之缘那人正是瓦岗贼酋李密。

    宇文成都心中大喜大喝一声率领亲卫朝那处山坡杀去。

    在他前方瓦岗军个个舍生忘死冲杀过来成为他的铛下亡魂一心想要阻止他向本方的主帅靠拢这些杂兵不过是浪费他的一些气力而已宇文成都前进的度并没有因此而有所减缓。

    一直在观察战场的李密终于现了这边的骚乱宇文成都在他视线内正急向他靠近他的面色不由一变。

    宇文成都十来岁的时候就号称打遍长安无敌手这样的猛将自然不是他李密可以抵挡的于是他调转马头想要躲避开去。

    就在他调转马头之际一把短弓出现在了宇文成都手中他将鎏金铛平放在马背上双手持弓搭上白羽朝李密的方向射去。

    说时迟那时快!

    李密的身影在马上一个摇晃然后坠下马来这时方才听到箭矢破空时出的声响。

    瞧见李密坠马其余的瓦岗军愣了片刻然后出一声惊恐至极的呐喊突然间四散而去。

    宇文成都哈哈大笑纵马朝山坡上疾驰而去那匹青花马正围着自己的主人趟着步子不时抬头长嘶一声李密的那些侍从瞧见仿佛天神下凡一般威风凛凛的宇文成都朝自己的方向扑来个个心惊胆颤已然四散逃命而去。

    就在宇文成都距离坠马的李密不足五十步时那个宇文成都遍寻不见的黄脸大将斜刺里突然杀将出来挡在他的身前。

    那人双目圆瞪大喝道。“历城秦叔宝在此休伤吾主!”

第十三章 叔宝喋血战成都

    李密躺在泥地中面孔朝下半张脸被沙石刮伤血肉没有人形他小声地呻吟着疼痛使他保持着清醒。

    宇文成都那一箭并未射中李密的要害就在箭矢袭来之际他恰好弯腰想要拉战马的缰绳那本来射向他后心的白羽于是稍高了两寸透甲而入箭尖穿过肩胛骨透胸而出将其射落马来。

    摔下来后战马由于受惊向前疾奔了两步一只马蹄踩在李密的小腿上那只小腿顿时骨折剧痛难忍一时之间李密根本无法动弹。

    躺在泥地上李密清楚地听见了宇文成都得意忘形的大笑声感到对方正一路向自己坠马处杀奔过来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在这一刻李密心中充满了绝望!

    难道自己会死在这里?

    不!

    就在愤怒和不甘纠结在心中之际他听见了秦叔宝的一声大吼然后听见了一连串兵器相交的声音马蹄声急促而杂乱。

    他勉力抬起头来前方沙尘滚滚从那团沙尘中不时传来秦叔宝的怒吼宇文成都高亢的厉啸。

    秦叔宝能否抵挡得住这个曾被杨广称为大隋第一猛将的宇文成都?

    李密心中并无把握他在泥地上焦急地挪动终于抓住了一旁战马的缰绳他努力想要站起来爬上马背然而那只受伤的腿根本使不上劲来沮丧的感觉猛地袭上心来他半坐在地上。用力地拍打了一下地面。

    身边地侍从已经四散而去。没有人来帮助他李密地牙齿紧咬在一起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一条挣扎着想要爬出粪池的蛆虫。这感觉既让他感觉愤怒又让他感觉到了无力。

    现在他所有生存地希望都寄托在了秦叔宝身上了。

    说实话秦叔宝并不是宇文成都的对手这一点他自己也心知肚明。

    在刚才的那次交锋中。秦叔宝若非仗着身下的黄骠马度比对方的坐骑要快再加上四周到处都是厮杀的士卒早就败下阵来了。

    他承认在先前地战斗中他在有意识地避开宇文成都对一员武将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耻辱。

    不过和面子相比。生命无疑要重要许多失去了生命功名富贵也就成为了一场空家族的延续和壮大不过是个笑话。

    当初。秦叔宝在三十多岁时毅然散尽家财。投入张须陀帐下组建郡兵对抗变民军一方面为的自然是保境安民让历城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不会被战火波及另一方面在他内心深处何尝又没有马上取功名的梦想秦氏一族不过是历城一小小豪族一向为那些高门华族说不耻要想扩大家业唯有依靠自己手中的马槊。

    当张须陀在大海寺中李密埋伏为了解救袍泽在阵中来回冲杀数次最终重伤至死时要说秦叔宝心中当时并不曾为此感动那不是实话。

    那时李密这人乃是他不共戴天的仇敌他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

    张须陀战死后齐郡郡兵被迫解散秦叔宝和罗士信率领亲兵投靠了裴仁基然而裴仁基由于和监军肖怀静有矛盾刘长恭被李密大败时裴仁基不敢进兵只是固垒自守他怀疑肖怀静像东都密告自己于是斩了监军肖怀静率部投降李密将虎牢关拱手送上秦叔宝也随之投入了李密帐下。

    由于李密是杀死张须陀地大仇人秦叔宝和罗士信虽然不得已投降了李密却也不曾对他有什么好脸色两人时常密议商量投奔其他势力。

    李密始终不以为意对两人可以说是曲意结交宠信有加时常让秦叔宝或罗士信留在帐中商议军务抵足而眠。

    说实话在这个时代上位者对下属摆出这样的姿态来当小的对此是很难抵抗的何况李花开桃花落地童谣已经唱遍了大江南北深入人心在瓦岗军众将士心中李密就是那个注定取代杨隋天命所归的人物不然翟让也不会退位让贤让李密担任盟主。

    武将虽然信奉功名但在马上取然而跟随什么样地主君也是极其重要的事情。

    内军骠骑是李密组建的精锐乃是瓦岗军的王牌部队当李密任命秦叔宝和罗士信为左右军统领时这两人被其彻底折服了。

    李密明知道自己两人对其心怀愤恨居然敢放心地将最精锐的部队让他们统率把他们当作亲信出入大帐自由不禁如此的心胸乃是人主之象啊!

    于是两人决定死心塌地地跟随李密在屡次作战中冲锋陷阵无所不为成为了瓦岗军中最骁勇善战的猛将。

    秦叔宝自然

    由李密死在宇文成都手中李密若是战死难不成让文化及这个逆贼。

    所以明知自己不是宇文成都的对手秦叔宝仍然挡在了他的面前奋力抵抗使其无法前进一步。

    所幸的是宇文成都是轻骑来袭所带的亲卫不多战到现在不过数十骑而已秦叔宝则率领了一百余骑人数上占有优势再加上因为秦叔宝等人的奋勇抵抗瓦岗军的士气得到了一定的恢复当初四散而去的侍从们渐渐合拢过来投入了阻击宇文军的战场有几个亲卫急地往李密坠马处赶去将他扶了起来。

    “吼!”

    宇文成都大声嘶吼将手中的鎏金铛舞得如风车一般与之相格的兵器无不向外飞去然而很快又有更多的兵器向他身上招呼过来。

    眼看中箭坠马的李密被侍从们扶了起来与自己只相隔不到五十步这五十步却像崎岖的蜀道一样难以行进宇文成都自然心急如焚想要尽快摆脱秦叔宝的纠缠杀过去砍下李密的狗头然而他越是心急就越是难以摆脱。

    最后他终于明白了要想击杀李密就必须先除掉挡在自己身前的秦叔宝对方虽然不是他的对手然而在他的亲卫帮助下自己也需打起十二分精神将注意力高度集中方才能击败对方。

    —

    “铛!”

    鎏金铛像流星一般极穿过亲卫们的阻挡出现在秦叔宝面前秦叔宝下意识地举起马槊鎏金铛重重地落在马槊槊杆的中间出一声清亮的交击声。

    “啊!”

    秦叔宝奋力吼道感觉双手就像托着一座大山一样由于用力过猛他后背的伤口有崩裂开来鲜血染红了背后的衣甲。

    好不容易将对方这一铛挡了过去黄骠马高扬前蹄嘶鸣着朝后退去秦叔宝只觉得双臂一阵麻差点连马槊也举不起来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这家伙好大的力气在瓦岗军中恐怕只有号称万人敌的裴元庆才能抵挡得住吧?

    秦叔宝退下后他的义子秦勇挥动马槊冲了上来挡在宇文成都马前两人的兵器在空中急地相撞出一连串清脆的交击声。

    秦勇吐了一口血圈马退了下来两个亲卫一左一右从两侧朝宇文成都冲去瞬间就被对方打下马来汗水浸在秦叔宝眼中他眨了眨眼就在这眨眼的功夫他连对方的动作都没有看清楚。

    度力量技巧宇文成都全都具备要不是瓦岗军人多采用了车轮战术拼死厮杀否则根本就挡不住宇文成都的冲击。

    就算如此他们的阵线也在被迫往后移动幸好秦叔宝的义子秦勇年轻力壮武艺不在秦叔宝之下不然秦叔宝早就被宇文成都击杀了。

    在侍从的搀扶下李密摇摇晃晃地上了战马。

    这时宇文成都寻了一个空子冲过秦叔宝和秦勇的阻拦朝李密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李密大骇想要纵马疾奔然而他身下的那匹青花马却像突然间魔怔了一样傻傻地停在原地转着***就是不向前奔跑。

    “李密受死!”

    宇文成都高喝道鎏金铛划过两道金光挡在他马前的两个李密侍从还没来得及将兵器递上去就被他击杀当场。

    眼看宇文成都像疯魔一般出现在自己身前李密绝望地抽出腰间的佩剑就算明知道抵抗是无用功他也不想束手就毙。

    “嗖!”

    一只白羽箭破空而来目标直指宇文成都的后脑。

    就像脑后长有眼睛一样宇文成都轻晃脑袋将这箭让了过去然而另一只白羽箭很快就紧跟而来这次的目标是他的后背宇文成都使了个蹬里藏身同样将这一箭让了过去只不过与此同时另一只白羽箭几乎是无声无息地射来宇文成都已经将动作使老了无法再变换身形。

    “吼!”

    他出一声低吼右手突然出现在身前一把抓住白羽箭的箭杆那箭尖堪堪就要插入他的眼眶然后停了下来不得寸进。

    连珠三箭这是秦叔宝的绝技没想到就这样被宇文成都轻易破解了不过他这三箭也不是全无作用他为李密争取了时间。

    李密用剑尖在战马的屁股上扎了一下战马出一声嘶鸣奋蹄向前奔去宇文成都随后紧跟而去在他身后秦叔宝率领着亲卫们追了上来。从高空望下去烟尘激荡就像一条长龙。

第十四章 裴元庆大战宇文成都

    李密的坐骑受伤之后前一刻钟倒还跑得飞快不过推移它的体力消耗甚大血也流得越来越多度渐渐慢了下来刚刚转过一个山脚就快被宇文成都追上了他心中大急再次用剑尖去捅坐骑的屁股。

    战马长嘶一声扬起前蹄高高立起李密措不及放之下摔下马来。

    天灭我也!

    李密仰天出一声长叹在他身后数十步宇文成都正驱马赶来眼看几息之间就要赶到而秦叔宝还在两百来步的小山坡上已经很难赶过来救驾了。

    就在这时数十骑转过山脚朝着李密的方向疾驰而来。

    为那人头戴紫金冠身披亮银甲座下一匹乌马双手倒持两柄漆黑亮的大铜锤只见他肤色黝黑鼻梁高挺一双眼睛闪闪亮唇上一抹细细的茸毛面容仍然透着一丝稚气正是内军骠骑四大统领之一瓦岗小将裴行偐。

    裴行偐字元庆今年年方十八比罗士信还要年幼也是与罗士信一般十五岁就上阵杀敌其父裴仁基立下的战功大部分都是靠他那双锤打拼而来。

    “元庆快来救我!”

    李密瞧见裴元庆率众赶来就像溺水之人瞧见漂在河面的一根枯木他顾不得主君的尊严朝着裴元庆大声呼救。

    当初得到李密派人快马传来的命令后裴元庆程咬金。罗士信三人立刻率众拔营向童山大营赶来。虽然他们率领的都是骑兵行军度极快。不过由于他们与童山大营相隔甚远故而一时之间无法赶到。

    裴元庆心急率领自己地数十亲卫作为前锋离开了大队先一步赶到了战场。正好遇见李密被宇文成都追赶情急之下坠马这也算是李密命不该绝吧!

    裴元庆轻喝一声身下地乌马得了号令加快了度猛地向前窜去在宇文成都赶到之前先一步来到李密坠马之处。

    他并没有勒住马缰。停下来向李密询问而是继续向前冲去迎向宇文成都至于李密。自然有身后的亲卫照料。

    宇文成都的大名裴元庆早就久仰多时了。在他十五岁随着父亲上阵杀敌时就时常听见有人提到宇文成都地武勇陛下曾经金口玉言称其为大隋第一勇士这让同样勇冠三军的裴元庆甚为不满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第一勇士这个称号对武将们来说是一个莫大的诱惑自然不愿轻易让人夺得。

    那时裴元庆就暗中立下了誓愿一定要找个机会和宇文成都交手将他那大隋第一勇士的称号夺回来。

    不过一直以来他都找不到这个机会毕竟两人都是大隋的武将同时又天各一方凑不到一起来他一直在跟随父亲裴仁基征讨变民军宇文成都则作为禁军统领一直跟随在杨广身前他不可能离开军阵赶到王驾之前挑战对方。

    他的父亲杀了监军肖怀静率众投靠瓦岗之后两人终于成为了敌对之势然而这个时候杨广却停留于江都不理政事他和宇文成都仍然没有交手地机会。

    宇文化及杀了杨广率众北上瓦岗军正好挡在了他的西归路上并且很快就形成了交战之势双方在黎阳仓城前在永济渠两岸摆下了阵势裴元庆心中暗喜以为自己终于有机会打败宇文成都夺得大隋第一勇士的称号了不想李密为了防止东都方面突袭本方让他和罗士信程咬金三人率领本部内军骠骑留在了后方。

    裴元庆原以为自己有生之年都没有机会和对方交手了只能任由那家伙顶着大隋第一勇士的称号不想世事难料宇文军突然渡过永济渠朝童山大营起了猛烈的攻击李密急招他和罗士信程咬金三人率部来援。

    幸好他不喜和大队一起前行先一步赶来不然也不会救李密于危难更让他高兴的是他终于有机会和宇文成都放对厮杀了七曲鎏金铛这不就是宇文成都的独门武器吗?他虽然不识宇文成都却认得他的这把兵器。

    “宇文成都!”

    裴元庆稍稍减缓马准备向宇文成都报出自己地大名起码要让对方知道是谁打败他是谁夺去他大隋第一勇士的称号才行。

    不料宇文成都根本就不理他他的衣甲虽然华丽那两柄大锤也显得极其引人注目不过或许是他面貌清秀的缘故宇文成都并没有将他放在眼底只不过将他当作了一个杂兵他地注意力仍然放在坠马的李密身上。

    “死开!”

    宇文成都低喝一声打断了裴元庆地话鎏金铛带着一溜金光朝裴元庆迎面捣来在出手之际他的视线也不曾落在裴元庆身上而是紧紧地盯着前方的李密。

    裴元庆怒了他从来就没有受到过这般轻蔑由于他年少勇猛喜欢厮杀拼斗瓦岗的一干武将像秦叔宝罗士信程咬金单雄信等人无不是他的手下败将没有人敢在沙场上这般视他如无物。

    “呔!”

    他大喝一声两只手臂猛地向怀内合拢抡起两个大铜锤划了个半圆合在一

    好夹住宇文成都迎面捣来的鎏金铛。

    —

    “铛!”

    一声巨响从两人兵器相交处传来两人的坐骑突然停下了前冲之势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兵器上传来通过两人的身体然后传导在坐骑的身上两匹战马齐齐出一声嘶鸣踉跄着朝一旁退去。

    宇文成都用力抽回鎏金铛握着铛身的双手在微微颤抖着刚才那一击他实在是太大意了。并未使出全身力量。隐隐吃了个小亏双手的虎口似乎都被震裂了过了好一会。方才重新使上劲来。

    好家伙!

    他瞧了对面地小将一眼收起了小觑之心信奉一力降十会地他还是第一次在战阵上遇见和自己力气相当的武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对方还只是一个少年人。

    “来将通名!”

    他将鎏金铛横在马前朝裴元庆拱手为礼。强者指挥尊敬真正地强者。

    经过刚才那一次交锋裴元庆也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对方号称大隋第一勇士并非浪得虚名本来他想利用宇文成都小觑自己未使出全力之机用双锤夹住那柄鎏金铛。将其夺过来羞辱对方不想宇文成都反应极快在他还没有使上全部力量之前。将鎏金铛拔了回去。

    看来要想击败对方。夺得大隋第一勇士的称号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裴元庆从来就不会认为这世上有自己无法战胜的人他将双锤交在一手另一只手朝宇文成都伸起翘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异常骄傲地说道。

    “大个子尔需记得打败尔的乃是我瓦岗裴元庆!”

    “哈哈!”

    听到裴元庆如此狂妄地回答宇文成都不怒反笑他面色阴沉目光阴翳地盯着裴元庆双手紧握着鎏金铛指节骨隐隐白。

    “小子狂妄!”

    话音落下双腿在马腹上狠狠一夹战马猛地向前窜去十来步的距离瞬息即到鎏金铛化为一道金光劈头盖脸朝裴元庆落将下去。

    “来得好!”

    裴元庆低喝一声左手抡起大锤铜锤化为一道黑光与金光在半空中相撞。

    “铛!”

    又是一声巨响宛如天空中突然响起一声闷雷稍微隔得近一些听见这声音大部分人都会觉得耳鸣胸中闷。

    左手锤挡开鎏金铛后裴元庆地右手锤立刻朝宇文成都砸去宇文成都的战马小跳一步从侧翼奔了过去裴元庆那一锤顿时落到了空处。

    就在双马交错之际宇文成都在马上猛地朝后仰去鎏金铛舞出一道扇形的金光朝裴元庆的后背砸去裴元庆驱马向前一窜抡锤往后一档将鎏金铛架了开去。

    这一回合两人没有占到对方的丝毫便宜。

    两人圈回战马换了个方向再次形成对峙这时秦叔宝已经率领士卒赶了过来裴元庆的人将李密救助上马后也向这个方向围了过来而宇文成都只有孤身一人形势明显对他不利有裴元庆这个与他旗鼓相当的对手在不要说斩杀李密现在就算是想脱身恐怕也会付出一些代价毕竟他已经征战好几个时辰了而裴元庆还是生力军。

    “秦二哥且在一旁押阵看我如何擒下这厮!”

    裴元庆偏过脑袋向一旁的秦叔宝大声说道。

    秦叔宝点了点头将马槊横放在身前目光炯炯地盯着宇文成都。

    “今日你人多暂且放你一马来日必将你斩落马下!”

    宇文成都朝裴元庆大声喝道突然驱马朝一侧疾奔而去那里是一个小斜坡无人阻挡眼看形势对他越来越不利此时不走难道真地留下来和裴元庆厮杀他又不是对方那样的武痴不会做出这样白痴的举动来。

    “休走!”

    裴元庆大声喝道然而宇文成都一心想逃并非那么容易追上的秦叔宝挡在了裴元庆身前打消了他想要追杀宇文成都地冲动对秦叔宝来说这个时候李密的安全整个战局地展才是最重要的宇文成都不过是一武夫而已让其逃走也没有什么。

    “主公要不要就势冲下去杀了李密那厮!”

    在远处的一个山林内雄阔海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兴致勃勃地向一侧的高畅建议刚才裴元庆和宇文成都的交锋让他看得热血沸腾恨不得自己就是他们其中的一个因此才提出这样荒唐的建议来一点也不考虑本方加上他和高畅才二三十人而围在李密周围的瓦岗军已达数百骑。

    “走吧!”

    高畅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若是没有裴元庆秦叔宝在雄阔海这个建议到可以实施而现在冲下去只是送死而已!

    反正他只是想实地考察瓦岗军和宇文军的战斗力和作战方式已经达到了目的就不必多生事端了李密姑且让他多活一段日子吧!

第十五章 捡了员猛将

    夕阳的大半个身子落在了童山之下山头上方晚霞弥漫天空被映成可怕的烂肉似的的颜色山坡下广漠的原野上喊声和厮杀声仍然时常接连响起偶尔一阵风吹来还清晰地传来了某个人垂死时出的呻吟。

    高畅一行远远地离开了混乱的童山大营他们从山林内钻了出来来到平原上只要穿过这片方圆二三十里的原野再翻过原野尽头的那道山梁就会来到永济渠的一个隐秘渡口那渡口在一片芦苇荡里拴着几只小舟高畅留有士卒在那里看守只要赶到渡口驾船渡过永济渠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这处方圆二十三里的原野并非瓦岗军和宇文军的主战场然而双方依旧有两只偏师在这里交战如今大规模的战斗已经结束了茂密的草丛中低矮的山坡上污黑的泥地里遍布着敌我双方将士的尸体。

    一群乌鸦像黑云般降落下来不时有追逐厮杀的人从原野上奔过乌鸦形成的黑云腾地飞了起来在半空中盘旋片刻待下方的人流经过之后方才落下有一只食腐的秃鹫不屑于与乌鸦同流他震动翅膀在半空中高傲地盘旋。

    大规模的战事虽然已经结束原野上仍然有着小规模的厮杀那是得胜的一方在追杀对方的溃兵士卒们东一群西一伙地在原野上追逐着不时传来惨叫和怒骂声。

    虽然是原野却并非一平如镜。高畅一行借着丘陵。草丛洼地的掩护时而疾时而缓慢地朝前摸去。以便躲开原野上互相追逐的乱兵。

    一杆尾部断裂地旌旗斜插在小土坡上青色镶红滚边地布面上用黑字大写着篆体的一个张字旗帜的下半部已经被撕裂了青色镶红滚边乃是瓦岗军地战旗样式这姓张的将领此刻也不知是生是死。不过看他的战旗变成这般模样就算没有战死也够呛!

    高畅摸了摸旌旗的旗面然后向后方挥挥手一行人立刻俯下身来趴在山坡上。

    在下面的谷道上一骑飞快疾驰而来在他身后。数十个大隋禁军的精锐骑兵在追击一路上这样地场景高畅他们已经见了不少有时是瓦岗军在追击宇文军。有时则是宇文军在追杀瓦岗的溃军面前这些人他们当然可以轻易地将其打。不过为了不节外生枝能避的话高畅还是会选择避开实在无法避开才会痛下杀手不管是敌我双方一个也不放过拦路的小石头就要有被踢开的觉悟。

    前面逃跑那人不知怎地就像慌不择路一样不再驱马沿着下方的谷道疾驰反而纵马朝土坡上奔来那群敌骑自然紧跟而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高畅他们的行藏当要暴露在这些人面前。

    本来想躲着麻烦麻烦反倒找上门来!

    高畅叹了叹气回头命令身后地亲卫拉开弩弓将弩箭放在弓弦上对方有数十名骑兵本方都是步行要想全歼对方谈何容易若不是有心算无备两方的人在原野上公平地战斗的话绕是自己和雄阔海勇猛过人就算击败对方手底下的那些人多半会折损大半吧?

    还好穿过这片原野钻进对面那座山梁后就不惧有追兵追来了就算给对方有活口逃回去报信也追之不及。

    前面逃命那骑很快就跃上了土坡眼看就要和高畅打照面了高畅站起身拿出弩机对准战马上那摇摇晃晃地骑士。

    “耶!那不是刘黑吗?”

    旁边的一个亲卫突然出声说道高畅犹疑了一下没有马上扣动扳机这时那骑士地坐骑不晓得踢到什么东西上突然来了个马失前蹄将那人从马上摔了下来。

    后面的追兵见得猎物摔下马来一个个大呼小叫着纵马冲了过来前面那人乃是瓦岗军的将领勇武过人在先前的厮杀中曾被其杀了许多兄弟有着这样武艺的人必定不是无名之辈若是能砍下他的脑袋战功的赏赐必不可少。

    然而他们的兴奋劲尚未升到最高点就被当头一盆冷水浇了下来说是冷水其实并不恰当那是一排箭雨。

    虽然没有事先安排高畅的人却很有默契按照各自的方位选择目标沉稳地扣动扳机箭矢离弦而出划出一道黑影将目标从马上射杀下来。

    第一次接触前方的十数骑顿时坠落马下惨叫声呻吟声哀号声不绝于耳。

    后面的那些骑兵见势不妙立刻圈转马头朝土坡下奔去他们顾不得回头看土坡上的情景按照他们的经验一只队伍若是有二三十具弩弓出现那么它的人数当在百人以上他们虽然是骑兵人数却不多在遭受敌人的第一次攻击后就损失了小半人马情况不明之下选择退却也无可

    高畅并没有下令追击现在抓紧时间穿过原野方是正理若是被敌人的大部队合围事情就变得麻烦了。

    —

    那个逃跑的瓦岗将领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地朝高畅一行走来亲卫们挡在高畅的面前手放在横刀上横眉竖目地盯着对方只要高畅一声令下就会将其砍为肉酱。

    先前惊呼出声的亲卫抢先一步行了出去他仔细地瞧了对方一眼转身对高畅躬身说道。

    “大人这人乃在下的族兄刘黑还望大人救他一命!”

    高畅皱着眉头瞧了那刘黑一眼很明显对方现在身受重伤要想带着此人赶路还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那个亲卫继续说道。

    “我这族兄有万夫不当之勇大人若是救他一命。他必定感恩戴德。为大人拼死效力!”

    那亲卫话音刚落这个有万夫不当之勇的刘黑一个踉跄摔倒在了泥地里。然后昏迷了过去。

    “嗯!就带上他吧!你找两个人用树枝做成担架抬他上路至于他能不能活下去就看老天保佑了!”

    之所以不嫌麻烦将这人带着上路并不是被亲卫所吹嘘地万夫不当之勇所打动。实际上高畅这是不想驳那亲卫地面子对方是从饶阳建立长河营起就跟随他的老兵。

    “多谢大人!”

    那个亲卫朝高畅行了个军礼随后带着几个人很快砍下树枝做了一个担架将刘黑放在担架上向着原野尽头的山梁奔去。

    就在他们一行穿过原野进入山梁后。都没有遇见大股宇文军地出现总算是有惊无险地来到了安全的地方在山林中稍微休息一阵后他们沿着山间小道朝山梁上爬去。只要翻过山梁来到山那边的永济渠旁。就彻底安全了。

    一路上高畅将那个亲卫叫到身边来向他仔细询问了刘黑其人。

    刘黑和那人一样都是窦建德的老乡乃是清河郡漳南人刘黑家中贫寒为了求生他成为了浪荡子仗着孔武有力成为了乡间一霸由于窦建德曾经资助过他他对窦建德极其敬佩后天下大乱到处都是流民起义这时的窦建德还没有造反的打算只是在暗中观察天下大势而刘黑为了建功立业毅然离开了家乡投奔了平原起义地孝德最后又随郝孝德投靠了瓦岗军。

    这就是那个亲卫所了解的刘黑的底细至于对方为何战败逃跑至此他自然是一无所知只有等刘黑醒来之后才能问清楚。

    在路途中刘黑醒过来一次那亲卫忙以族弟的身份向前探问他的情况他告诉刘黑自己是一个大商队的护卫护送货物行到此间时恰好遇见瓦岗军和宇文军交战货物丢失殆尽他和几个护卫护着东家穿过战场逃命机缘巧合下正好救了刘黑一命。

    由于身上多出受伤刘黑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说自己随着郝孝德和宇文军交战郝孝德战败阵亡他身上多处受伤后来逃离了战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逃到这里来了说到这里之后他又昏迷了过去。

    刘黑的述说让高畅一行得出了这样的结论那就是瓦岗军战败了先前他们又瞧见李密被宇文成都追杀虽然逃脱了性命这也证明了瓦岗军地确形势不妙不然一个主将断不能狼狈如斯。

    直到五天后在武阳郡的他们才得知了真正的战果那时刘黑已经被高畅从阎王爷那里拉了回来这时他已经知道了高畅的身份既然孝德已经战死手下地儿郎也四散而去再回瓦岗也没有什么意义在他的族弟地劝说下他愿意为高畅效命。

    瓦岗军虽然损失惨重在来援的裴元庆罗士信程咬金部的相助下他们还是抵挡住了宇文军的攻势天黑之后宇文军不得不退回永济渠东岸。

    宇文化及将陈智略樊文张童儿部留下来断后自己率领主力回到汲郡陈智略樊文张童儿三人率三万余人投降了李密。

    为了搜寻粮食宇文化及在汲郡和东郡横征暴敛逼迫那些世家大族交出粮食东郡通守王轨派许敬忠晋见李密向其投降。

    宇文化及知道王轨投降大为恐惧率领两万精锐撤出汲郡率军北上前往魏县为了让宇文化及北上和高畅相邻李密故意放开了北上之路没有率军追击而是率众返回了巩县和洛口准备朝东都进掌控朝政。

    宇文化及到达魏县后高畅一行回到了清河整军备战现在宇文化及变成了一条丧家之犬须得仔细提防。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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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末逐鹿记介绍:
一个灵魂不灭者转生到了隋末,附身在一个身受重伤的年轻人身上,于是,蝴蝶扇动翅膀,历史进入了另一条河流。 人生,只是一场游戏,天下,不过是手里的玩具。他高高在上,漠视一切!"隋末逐鹿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隋末逐鹿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隋末逐鹿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