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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梧桐疏影     隋末逐鹿记txt下载     隋末逐鹿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四章 五月十八日(四)

    太阳升起后敌我双方就开始埋锅造饭待到辰时末同地列阵而出在河滩前那方圆十余里的洼地排好了阵势准备交战。

    风不停地掠过阵前的草地草尖摇摆着绿浪从高空望下高畅军后面的马颊河却如一条碧绿的玉带宁静地流淌。

    太阳炙烤着大敌两军对峙着从辰时一直到午时。

    高畅军人少摆下的是防守阵势前方全是身披甲冑的精锐长矛手刀盾手弓弩手按照顺序列好了队列在王薄看来对方就像是一头刺猬自己虽然有一副好牙口却也有难以下口的感觉。

    由于没有找到对方的破绽战机在王薄看来也就一直不成熟所以他迟迟无法下达进攻的命令。

    若是按照王薄的打算他还准备等下去等到对方的士卒疲惫甚而怠战之时方才下达总攻的命令然而他虽然是名义上的统帅手下的部队却山头林立人人都有自己的一番盘算权衡利弊之下那些家伙并不见得会听从他的号令。

    何况流贼始终是流贼除了各个头领身边的那些核心力量其他那些士卒大多为没有经过训练的乌合之众就算是那些核心力量也不过打的仗多一些把别人或自己的命看得轻一些拼杀凶悍一些而已!也都没有经过良好的军事训练。

    故而在这种两军对峙之机王薄那方的士卒很快就感到不耐烦了。要他们一拥而上。展开混战容易要他们像现在这样列好队列对峙着寻找战机则很是困难。随着对峙的时间地流淌肃杀地气氛在两军阵前越地浓烈许多贼军的士卒渐渐无法承受起来他们的心态生了变化无法忍受等待地煎熬一心只想上阵。不管是生也好是死也好总能从这难熬的气氛中解脱出来!

    相比之下高怀义统领的这一万人则比那些贼军的忍耐力好了许多。

    在这一万人中只有两千人是正规军由高怀义统率镇守平原郡其余那八千人乃是从平原各地征集而来的精壮这些精壮大多来自各地农庄。他们以前都是像小二黑一般的流民也有一部分来自当地地大族那些大族的身家性命现在已经和高畅的政权捆绑在了一起面对王薄的袭扰。他们自然只有奋起抗争若是让王薄攻下了平原。对那些大族而言损失就太大了。

    高畅虽然一直在打压世家大族的势力但是他们毕竟还能生存和延续下去并且高畅也给他们指出了另一条路他们不用只是在土地上积累财富开办各种各样生产新物件的作坊则更能赚钱这时高畅还只占据河北的几个郡而已若是让高畅夺得了天下商业重新流通起来那时他们的财富将成倍成倍地往上增长另一方面他们这些关东大族也能一扫数十年的颓势重新在庙堂上站住脚将那些粗鲁不文的关陇门阀压在身下。

    所以但凡目光远大的那些世家大族以及从高畅这里已经得到了好处地家族都不会在最近的风波中出面公然反抗高畅地政权他们都在暗中观望着犹豫着等待着只有那些目光短浅的宗族受到大力抑制的豪强势力这才旗帜鲜明地反对高畅在最近一系列的暗杀行动争地抢水风波中大出风头现在高畅还顾不得对付他们不过他们全都上了监察司的黑名单一旦高畅腾出手来下场不问也知。

    正因为有许多世家大族并没有公然反抗高畅当王薄率军入侵之际为了保护自家的利益不受那些乱民的掠夺这些世家大族纷纷出钱出人高怀义才能在短短的十来天内积聚一万兵力。

    由于大型铁厂和矿山的存在高畅军的武器和铠甲等装备并不缺乏高怀义统率的这一万人中不但每个正规军都领有统一制式的武器和铠甲就连那些八千匆匆召集而来的精壮也领有打造精良的武器当然人人一身甲冑却还做不到他们大多身披简陋的皮甲头上也没有戴上战盔不过却也有一部分身强力壮往日在农闲时受过民兵训练或者是从军队中退役的老兵领有铁甲小二黑就在这些人中间他们作为第二队存在随时准备支援第一线的友军。

    高怀义摆在第一线的队伍有一千多正规军在他看来和变民军作战最好先声夺人那些贼子毫无军纪也没有坚强的作战意志当战斗顺利时他们就像饿狼一般凶猛而当战局对他们不利时他们则会像被狮子追猎的羊群一般散于四方。

    所以顶住对方的第一波进攻是关键因此他将战斗力最强的正规军放在了第一线战斗力第二强的那批部队则放在第二线留在第三线的则是战斗力最弱的部队当敌人冲破两道防线杀到后方时这些人也只有拼死战斗在他们后面是宽敞的马颊河他们无路可退。

    除此之外高怀义还将军中那仅有的五百精骑埋伏在了山坡后面那是他的杀手锏他将整个战局都压在了这支精骑上面。

    对于高怀义的部署王薄一无所知看见对方衣甲鲜明杀气凛然的第一线部队他不由心生忌惮若是对方的一万人都是如此这场仗就难打了。

    要知道在他的军

    除了他手下的两千精锐力量以及各个头领的亲兵外士卒都无法身披战甲好一点的也还有着一身皮甲大部分却只穿着一件单衣武器也五花八门那些被裹挟进来的百姓手中有的甚至只拿着一根木棍。

    这还是得到了宇文世家地资助那些亲卫们才全部穿戴上了铁甲若是没有宇文世家地资助。情况将更为不堪。

    不能大意啊!

    出于谨慎的目的。王薄原想再观察一下高怀义地布阵寻到最合适的战机时再出攻击然而。他手下的那些人则等不了这么久特别是那些从豆子炕出来的家伙更是如此在这些头领中很有几个窦建德的义子他们一心为窦建德报仇并没有多好的耐心。

    他们纷纷向王薄请战。王薄却总是不许这让那些桀骜不驯地家伙分外不满。

    到了午时初那些家伙终于忍不住了他们率先开始了行动率领本部人马脱离了战阵朝几里外的高畅军冲了过去。

    看到这样的情况同时也知道在对峙中本方的士气一直在下降。无奈之下王薄只好下令了全军总攻。

    不过他将自己的那两千亲兵放在了后面作为预备队使用。若是战局对本方有利就将这两千人投下去。彻底击溃对方若是战局对本方不利那对不起他王薄就不奉陪了!

    —

    只要保存好这两千骨干他随时可以再拉起几万人的队伍来只要这座青山在何怕没柴烧啊!

    那些报仇心切的家伙自然不知道王薄的盘算那些嗷嗷大叫着向敌军冲过去地底层士卒对此则更是一无所知了。

    张大双手高举着横刀嘴里出野兽般的嚎叫随着人流朝前冲去就像身处在漩涡中一般他仿佛身不由己地被被人带着向前跑着这个时候的他和身边所有的人一样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已经被他们地那个知世郎出卖了。

    数年前他们一家从信都朝平原流亡途中爹娘兄妹相继死去或死于饥饿或死于战火只剩下了他和兄弟小二黑然而最后他也和自己的兄弟分开了。

    他被裹挟进了张金称地变民军中为了生存他拿起了刀枪自从杀了第一个人抢得了那一家的半袋麦子后他就彻底沉溺了下去身边生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你要想活下去就只能不停地去杀人去抢劫你只有比周围的人更凶更恶你才能生存下去!

    张金称的大军被击溃后他带着几个人进了豆子炕跟了别的头领在大头领格谦大人手下混饭吃格谦大人死后他们又跟了别的人就这样不停地往复最后跑到了渤海跟了知世郎王薄。

    时光飞逝他身边人的面目在不停变换不停地有新人加入有老人死去新人变成老人然后接着死去他效忠的头领也在不断变换每一个旧头领不是在内部火并中被杀就是被官府砍下了脑袋而他依然活着。

    身上的伤疤在增多他依然活着。

    偶尔静下来的时候他也会想起信都的那个家乡他那贫穷却不乏乐趣的童年想起他那死去的爹娘和兄妹想起那个不晓得现在是死是活的兄弟小二黑他那样瘦弱多半已经死去了吧?说不定会成为别人的腹中之食在饥饿难耐的时候他也曾经吃过人肉想到自己的兄弟也成为了别人的腹中之食他就决定心中忿忿不平这时候他就会仰天长啸大骂头上那贼老天这时他就需要厮杀需要血腥需要泄内心的愤怒!

    渐渐地他不再回想过去然而那些回忆总是不请自来而这时他内心就有一股嗜血的冲动那时就算和他最亲近的伙伴也不敢靠近他。

    就在半刻前两军对峙的时候张大又想起了过去这让他此刻双眼血红心中充满了嗜血的**。

    他张大了嘴巴嗷嗷叫着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眼中的世界在那一瞬间变成了血红色在闲下来的时候他总是渴望着活得更久一些然而在战场上他却渴望着毁灭渴望着杀人也渴望着被杀渴望着一切的结束或许自己只有在死后的世界才能寻找到那片宁静吧

    “嗖!嗖!”

    随着一阵刺耳的尖啸声在张大的眼中一团黑云笼罩了整个世界它遮住了那片血红铺天盖地呼啸而来。

    身边不断有人惨叫着倒下。周遭的人群变得稀疏了一点。有人停下了脚步嘴里出悲鸣想要掉头往回跑。然而他们很快被身后疾奔的人推到身不由己地倒下被其他人所践踏呻吟着死于非命。

    张大并没有被这些情况影响他加快了度。朝前奋力奔跑疾风迎面打在他脸上他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地快意!

    只有像这样朝死亡奔跑他才能忘却所有地一切。

    五月十八日辰时三刻。

    颜色不一的数百面旌旗像秋日的麦穗一样在马颊河东岸地河滩洼地上起伏从高空俯瞰数万人像一群蚂蚁一般纠集在一起展开着生死拼杀。到处都是沸腾的嘶喊声和军鼓声其中偶尔夹杂着一声苍凉的号角。

    白云漂浮在蓝天上一动不动。分外宁静。

    战幕拉开后

    军在遭受高畅军弓弩手三次齐射。在付出大量伤亡于冲进了高畅军的阵线双方纠缠在了一起展开了厮杀。

    没有什么阵型可言王薄的人只晓得朝前冲杀他们排山倒海一般朝对方冲去却无法撼动对方地阵线就像巨浪不断地拍打礁石礁石却始终巍然不动。

    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和双方的战斗力以及战斗意志有关当然高畅军第一线部队那华丽的装备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在第一线的高畅军大多身披铁甲武器也格外地锐利王薄军的武器的锋利和坚硬程度与之相比远远不及双方士卒地武器相格王薄军的武器经常被砍断不然也会碰出个缺口什么的王薄军的刀砍在对方身上枪刺在对方身上只要不是刺在甲冑挡不到地要害部位基本上对对方没有什么伤害。

    也就是仗着人多势众经过一段时间的厮杀后高畅军地阵型才无法保存完整王薄军暂时处于优势。

    然而当高怀义派出他的第二线队伍增援上来之后王薄军的攻势很快就受到了抑制。

    张大所属的部队在左侧冲杀他的横刀已经砍折了现在他手中拿着的横刀乃是从敌人的手中夺得他奋勇地厮杀着不知不觉已经杀穿了敌军的阵型他砍翻了好几个敌人在他四周横七竖八地躺着好几具敌人的尸体而在他的前方已经没有了敌人阻挡空旷的一片三尺高的草丛被人践踏在地歪歪地倒在一边。

    张大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抬起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顿时满脸地血污他回过头在他身后几丈远的地方空无一人他的那些手下正在和敌人纠缠在十几丈外的地方。

    这是一个小土坡在他身侧有一株松树张大靠在松树上打量四周。

    战局对本方不利张大瞧见敌军的生力军冲上来之后阵线就一直在朝本方推移本方的攻势已经完全停止了右侧则完全展开了守势他瞧见有些同伴已经脱离了战斗在往后方跑去然后在远处被大帅的督战队射杀在后阵前。

    一阵脚步声急促地响起张大忙回过头。

    一小队高畅军从松树后绕了上来他们中有几人手持长矛有几人则拿着横刀朝张大冲杀过来。

    张大惨然一笑他心中已经有了觉悟自己或许会战死在这里吧?

    不过若是可以的话他还是想活下去虽然活着是那样的痛苦如同野兽一般卑劣永远被地狱的孽火焚烧他仍然想活下去。

    张大举起刀冲了过去最前面的敌人散了开去放他冲了进来将他包围起来。

    小二黑握着长矛的手早已不再颤抖就在半刻以前他已经刺死了两个敌军而眼前这个恶狠狠满脸血污朝他本来的敌人将是他的第三个目标。

    他知道他只要瞧准机会就好在他前面持刀的大柱子和谷大叔会挡住敌人的冲击他只需要瞧准对方的空隙握紧长矛疾刺而去即可。

    汗水沿着额头滑落渗进眼眶小二黑微微眨了眨眼敌人的身影一晃然后谷大叔的身形就摇晃着倒下小二黑瞧见一溜血线在空中划过随后敌人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像一座大山一般遮挡了天空。

    小二黑心中慌恍惚之中他将长矛向前扎去。

    长矛扎了个空贴着那人的腰间刺了过去小二黑慌忙收力将长矛拔了回来他心中低呼一声完了!

    他非常清楚就在自己拔枪回来的那一刻对方有充足的时间将自己砍成两截。

    刀锋迎面掠来小二黑的瞳孔微微收缩他的脖子能感觉到冷冽的寒风然而对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停下了动作那刀锋凝滞在半空不曾落下。

    小二黑仓皇后退然后脚跟猛地一蹬地面手中的长矛按照训练时那般又狠又准地朝前扎去穿透敌人的腹部透背而出。

    张大嘴里咯噔了一声身子摇晃着他直直地望着小二黑想要说什么小二黑惊惶地避过了他的瞪视。

    他用力拔出长矛从慢慢倒下的张大身边跑过。

    “弟弟!”

    张大嘴里出一声连他自己也听不见的呼喊他伸出手想要拉出从自己身边跑过的兄弟然而只有风从他的指缝间划过。

    他面朝大地倒了下去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黑暗也随之降临!

    小二黑和同伴一起朝前跑去加入了另一个战团三个人了!他格外地兴奋他想今天自己说不定能杀五个人这样就能得到上官的赏赐了!

    半个时辰后高怀义的五百精骑从王薄军的右翼杀入王薄军的右翼彻底崩溃随后中军和左翼也开始了崩溃王薄并没有将他的两千精锐放入战场不是他真的保存实力而是全军崩溃得太快了冲垮了他的后军让他无法组织反击!

    王薄退回平昌一个时辰之后就撤出了平昌遁入了豆子炕至此平原郡的战事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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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五月十八日(五)

    整个城池被黑暗所笼罩寂静无声只间隔传来几声狗吠继而惊醒了夜睡的婴孩几声无意义的哭喊顿时响了起来随后传来了大人们的骂声或轻声的抚慰婴孩的哭声随之弱了下去渐渐消散不见。

    一切重归宁静。

    酉时过后乐寿就像全天下所有的城池一样进入了宵禁大街上除了更夫巡逻的士兵以及领有特殊号牌的人不允许其他人行走。

    宵禁在这个时代无可厚非毕竟在这样的时代一旦入夜基本上就毫无娱乐可言且城中住宅多为木制结构为了防火防盗宵禁自然在所难免入夜之后若仍在街上行走不是鸡鸣狗盗之辈就是浪荡之徒。

    这时的住宅以坊为主坊与坊相邻却不相通一到晚上坊门就会关上有士卒专门看守除非第二日打开坊门坊内的居民轻易不得出来。

    乐寿作为高畅政权的中枢所在防备自然格外严密宵禁也比其他城池执行得严格在最近生了一系列针对官员的刺杀行动之后巡逻的士卒也比往日多了一队而这段时间则更加严密了。

    徐胜治已经率领城中的驻军远去向东进前往弓高迎敌城中的兵力几乎抽调了一空只留下了五百人驻守再加上金城宫的一百侍卫能战之人不过区区六百来人因为防务空虚。故而各种防备措施的实施反倒格外严格。这时若是碰见胆敢违反宵禁之人巡逻地士卒有权当场斩杀。

    也许是气氛紧张地原因吧?还未到宵禁的时间。大街上就再也看不到一个人影随着宵禁时间的到来坊门地关闭整个城市更是如鬼蜮一般寂静。

    屋中的***相继熄灭黑暗在城市中穿行吞噬着一切。

    不过。在这城市中某些地方并未屈服于黑暗的淫威那里依然燃点着***与夜空中的星光相辉映。

    小曹府的内宅***通明火光映照下不少面无表情手持横刀的军士站立在各个要害之处。一种紧张肃杀地气氛在隐隐流淌。

    这样的气氛同样在曹元畅的书房内流淌着。

    本府的主任曹元畅作为一个郎将本该随同徐胜治出战就在徐胜治率军出战的前两天曹元畅突然得了疾病。面色蜡黄卧床不起。故而他没有出现在出征讨贼的大军中而是留在了乐寿。

    这个时候本该卧床不起的曹元畅却神采奕奕地出现在了自己的书房里围绕在他身边地有四五个人都是他曹家的心腹这其中有的还是军中的低级军官在乐寿地留守部队中任职。

    除了这些曹家的本家人外还有一个女子她就是绣娘那个代表宇文家与曹元畅联络地密使。

    竹娘的声音在室内悠悠回荡曹元畅和手下一样在凝神倾听。

    “那图纸你们可曾记熟?宫中禁卫的换防时间和巡逻路径是否牢记于心?”

    曹元畅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落在右侧的曹大身上曹大是他的家将明日的行动将由他负责最重要的环节攻打金城宫。

    徐胜治率领大军离开乐寿东进讨贼之后曹元畅觉得自家的机会来了他准备乘乐寿防备空虚的时候起叛乱给高畅政权以致命的一击。

    由于高畅大力限制手下将领的私兵以曹元畅的职位麾下的亲卫不过区区五十人不到以这点力量起叛乱纵然乐寿的守军兵力不过六百余人他也不可能成功只不过这只是曹元畅摆在台面上的力量而已曹家暗地里埋下了不少力量。

    先曹旦在城外有一处农庄他在那里有五百私兵平时都以农户的身份为掩护实际上他们乃是曹家所养的死士只要家主一声令下他们就甘于赴死。

    曹旦随着高畅北征幽州之后就把指挥这些死士的权力移交给了曹元畅最近曹元畅已经将这些人一点一点地挪进了城里躲藏在自家产业的一间地下藏身所里面准备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就起事而明日五月十九日就是曹元畅认为时机成熟的时候那个时候徐胜治率领的大军已经和贼军交上手了吧?就算他得到乐寿叛乱的消息一时间也抽不身回援等他抽出身子回师乐寿时大势早就不再他的掌控之中了。

    乐寿的粮仓内储存着许多军粮徐胜治的大军高畅的北征军的粮草供应有一部分都有乐寿供给特别是永济渠的水路运输被断之后乐寿粮仓的效用则更为突出了一旦乐寿被占粮仓被毁出征的两路大军将死无葬身之地也!

    夺得乐寿之后若是能立住脚自然好若是立不住脚

    火将粮仓烧毁夏国同样也会完蛋曹元畅不相信在情况下高畅还能力挽狂澜。

    当然这一切能够成功的前提是叛乱成功而明天的叛乱要想成功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一旦什么地方出现错误那就换成他曹某人死无葬身之地了!

    不仅仅是他曹元畅一个人整个曹家可能都会身死族灭。

    所以曹元畅此刻的心情又是紧张有是兴奋隐隐还有些忐忑不安。

    —

    他的计划很简单明天由曹大率领躲藏在秘密地点的五百死士攻打金城宫一举将高畅的两位夫人掌握在手中然后以夫人的名义下诏平息城中的反抗。

    城中的那五百驻军由于他们分守四个城门再加上有一部分还要负责上街巡逻兵力极其分散因此要解决他们并不困难。

    曹家在城中还能召集一些人马再加上宇文世家在城内也有一些力量这些人手加起来并不比驻军少曹元畅的任务就是率领这些人阻击那些驻军不允许他们去救援金城宫并且在此之前抢先一步占领军机处政事堂六部衙门使得政令无法外传让城内的驻军形不成统一的指挥如此大事何愁不成!

    要想叛乱成功攻打金城宫是关键金城宫的护卫虽然只有一百来人不过他们个个武艺高强大部分都接受过高畅的指导若是让这些人有了防备要想强行攻下金城宫将是一个极其困难的事情所以事情若想成功只能出其不意乘其不备。

    因此绣娘的情报就格外关键了。

    竹娘由于经常进宫去为高畅的两位夫人裁剪衣裳教那些女官女红两位夫人对她身为喜爱经常还会和她聊聊天什么的故而在她有心的窥探下金城宫的虚实就在她眼中慢慢地清晰了起来。

    有了这些情报的支持曹大攻打金城宫就容易多了。

    毕竟金城宫虽然号称宫殿不过是稍微大一些的宅邸而已!和一般大户人家的宅院差不多远远没有真正的宫殿那般防卫森严要知道像东都洛阳那样的皇城甚至比整个乐寿还要大要想攻下那样的地方不要说五百人就连五千人也不行五万人方有可能成功的机会也只是可能而已!

    面对曹元畅疑问的目光曹大用力地点了点头他是那五百死士的头领深知手下的战斗力如何?在他看来金城宫的那一百禁卫纵然骁勇善战但是在对其了如指掌后又是乘其不备突然攻击自己这五百人一定能顺利完成任务。

    曹元畅见状抿着嘴唇神情凝重地同样点了点头然后他的目光落在绣娘的脸上。

    竹娘面无表情地说道。

    “请曹将军放心我的人早就准备妥当明日将按照计划向既定目标起攻击将军只需完成好自己的任务即可!”

    对于此刻自己的心情绣娘很难找一个词来形容。

    宇文家对她恩重如山她唯有舍身相报为此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不为过只是眼看自己这次的任务就要顺利完成了她却感不到丝毫的欣喜。

    不管是岚夫人还是雪夫人她们都是难得的好女子啊!作为一国的王妃在她们身上她看不到丝毫的骄矜她们对待她的态度就像对待一个平等的姐妹一样她们对待其他那些女官和侍卫的态度也是那样的活善没有把他们当作任打任杀的家奴绣娘也曾经是官宦人家出身自然知晓那些主子是什么嘴脸若是她一直在那样的环境活着自然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妥问题是她破家之后环境生了改变遭遇有所不同对生活的态度自然也会生变化因此她才知道那两位夫人的性情是如何的难为可贵!

    可惜啊!

    明朝她们一旦落在乱军手中不晓得将会遭到什么待遇?

    竹娘的目光漫无边际地穿过窗棂越过火把的亮光落在黑暗的远处周遭曹元畅和他的人仍然在对明天的行动进行讨论那些声音就像蚊吟一般在她耳边回荡毫无意义。

    她不再想着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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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五月十九日(一)

    一连几天的好天气不再出现在天空乌黑的云层像一道黑幕扯在半空中天地之间笼罩着一层浓浓的阴霾。

    真真应了一句老话天有不测之风云!

    要下雨了吗?

    薛万彻站立在县的西城楼双手放在墙垛上张大了眼睛炯炯有神地朝远方眺望在数里开外的那道山岭下驻扎着敌军苏定方部的大营。

    纵然天气阴霾视线不佳薛万彻也能瞧见敌军大营上空飘扬的旌旗敌军士卒训练时出的呐喊阵阵的军鼓声也隐隐地传来过来。

    狂风呼啸城楼上的军旗猎猎飞舞。

    是要下雨吧?

    若是下雨今日敌军恐怕不会攻城了吧?

    目光依然紧紧地盯着远方的敌军大营心思像乌云在天上滚动一般在他心中翻滚又如东海风暴中的浪潮激起千层浪花。

    县被敌军苏定方部围困已经一月左右了这段时间敌军使出了所有的攻城解数挖地道填壕沟冲车云梯投石车无论什么招数薛万彻都将其接了下来并一一对付过去如今县的城墙虽然残破不堪摇摇欲坠城内的守军也损伤惨重足有好几千人在薛万彻的英明领导下士卒的军心却也未曾低落得无可复加城池也远远未到即将城破的最关键时刻。

    毕竟薛万彻在出兵上谷郡攻打苏定方部时就已经动用了众多民壮加固县的城防。沸油。石灰石头木。箭矢床弩叉棍等城防器械大多准备齐当县并非水那般的小城不易轻松攻下。

    苏定方部大多是骑兵他也舍不得用骑兵弃马去攻城。要知道训练一名好骑兵远比训练好一名步卒花费地时间和金钱多上许多所以前段时间苏定方用来攻城地军队都来自顾子文的数千步卒以及征集而来的数千民壮。

    城防既然早已准备妥当城内地守军加上民壮也有七八千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兵力不足的敌军自然很难攻下县。

    双方就这样在县僵持着在城墙上下不停地消耗生命。却始终维持着原状。

    最近几天敌军前段时间暴风骤雨般的进攻终于减缓了下来薛万彻能明显感到这一点他率领士卒上城防守敌人的攻击时。明显了轻松了许多。

    敌军的兵力是不是消耗严重暂且无力再起强大地攻势?又或是敌军的粮草所剩不多。现在在做好退兵的准备?

    作为一员优秀的武将薛万彻自然要猜测对手的作战意图只有准确地掌握了敌人的作战意图和方略他才能对症下药见招拆招。

    所以在两天前他派出了一批精锐斥候在深夜沿着墙头下到城下前往敌军营寨侦察了解敌营的具体情况。

    而今天的这个时候就是斥候回城地时刻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够活着回来?那些活着回来的人是不是又能带回他需要的讯息?

    此时此刻等待的心情自然难免紧张。

    薛万彻抬起头仰望着铅灰色地云层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当初罗艺命令他率军抢先向上谷郡方面的高畅军起攻击其实只是一个幌子因为根据潜伏在高畅军内部地盟友们传来的情报他们知道高畅军在上谷方向有一万精兵这其中就有五千精骑。

    五千精骑这是一个了不得的兵力就连以虎贲铁骑闻名于世的幽州军总共拥有的骑兵也不过这个数字要是让这五千精骑与高畅的主力会合罗艺和他都知道他们就再也无法在野战中击溃高畅军了!

    所以薛万彻得到的命令时利用水县良乡等城池利用水河北拒马河等河流以及遍布四处的沼泽和森林延缓上谷方面高畅军的进攻务必使其不能与北上的高畅军主力会合这样幽州军方可以分而破之。

    前些日子蓟县方面派来了信使罗艺将自己的战略计划简单地告诉了薛万彻薛万彻知道还有两天幽州军就要和高畅军在蓟县城下展开决战他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必须将苏定方的这五千精骑牢牢地拖住让他们无法及时赶到战场。

    最近高畅军的攻势突然减弱有时候甚至只是象征性地攻打一番就罢兵回营依照薛万彻的猜测这是因为敌军损失惨重故而不敢再强攻城池但是他心中也有一丝隐忧也许敌军只留下了一只偏师在县吸引自己的注意力他的主力部队早就绕过了县星夜赶往了蓟县

    虽然县牢牢地屹立在北拒马河南岸唯一通往蓟县的大道也只能通过县附近虽然都是平原地带却由于这个时代人力稀少还没有像后世那样大量的开荒垦地故而城池周遭十余里外就到处都是沼泽和森林大军若想通行并不容易起码要比从大道行军花费更多的精力和时间。

    不过敌人若是真的选择这样做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最多只是多花费一点时间和精力而已!总比在城下虚耗时光不得寸进要强啊!

    薛万彻把自己放在敌军将领的角度去想自己若是处在敌将的位置上恐怕也会这样做吧?用偏师吸引城内的守军主力则悄无声息地绕过城池赶往主战场毕竟蓟县的战局才最为紧要若是蓟县被攻下县的薛万彻部就成了孤军在没有后援和粮草的情况下除了溃败就只有投降了!

    —

    所以薛万彻才如此迫切地等待着斥候们的回归希望这些勇士能带回具体的讯息事情千万不要像他所想的那样展啊!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呢?坏的不灵好的灵!

    不一会薛万彻就离开了西城楼前两天他派出的斥候已经绕到北门回来了那天他派出了几十个好手按时回来的却只有区区几人这几人带来的讯息证实了他的判断当前的敌军主力已经从营寨中消失了。

    如今敌营中大概了三千余人大部分是民壮只有一部分是正规军他们分散在能够容纳一万余人的大营中每日点火烧饭依然将所以的灶都点燃若是城中的守军观察烧饭时升起的烟柱就会得出营中仍然有一万人的假象他们在营中扎了许多草人这些草人和民壮们一样都穿着盔甲营中飘扬的旌旗也不曾有丝毫的减少民壮们经常呐喊众多的士卒纷纷击鼓助威所以薛万彻若是不派人潜入营寨中光是让斥候从营寨外观察的话绝对会被敌军的花招所骗过。

    同样也正是因为敌军的主力都已离开营寨如此之大士卒却如此之少薛万彻的斥候才能够得以潜入敌营之中打探好虚实纵然如此依然有一部分斥候在敌营外被敌军的斥候所斩杀只有区区数人通过敌军的封锁线逃了回来。

    敌军主力既然已经离开那么他们走了多久了呢?

    薛万彻将立功的斥候们打出去后陷入了沉思。

    他有一个怪癣若是考虑问题就闲不下心来静坐非要活动一番不可越是考虑重大的问题活动得就越是激烈。

    得到确实的消息之后薛万彻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决定计划也大概有了一定的章程只是他还需要仔细考虑某些细节那样的决定并不是轻易就可以下的啊!

    他命令亲卫将他的长槊拿来就在庭院之中舞起了槊来当初在他父亲薛世雄身死郡精兵损伤殆尽之际他足足舞了半个时辰的这才决定和兄弟们一起将当时还是郡治所的蓟县拱手让给了罗艺让虎贲铁骑进驻到蓟县来。

    如今他面临的这个局面并不比那个时候好多少不止是他他麾下的数千儿郎的生与死得与失其实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长槊飞舞劲风激荡树叶纷纷扬扬簌簌而降!

    天空中的云层似乎也被这劲气所激荡它们翻滚得更加凶猛了更近一步地压向大地在黑云的高处隐隐传来了风雷之声。

    两刻钟后长槊脱手而出闪电一般划过阴暗出一声巨响扎进了庭院内的一株大槐树的躯干上深入半尺槊尾一阵摇晃半晌方才停止了摆动。

    “痛快!”

    薛万彻仰天长啸哈哈大笑他接过亲卫递上的布巾将额上的汗水擦拭干净然后吩咐亲卫将酒拿上来。

    “呯!”

    他将亲卫递上的酒碗猛地扔在地上一把将亲卫手中的酒坛抢过仰着头就着酒坛子就那样咕噜咕噜地大口灌下酒水顺着他的下颌和脖颈流了下来溅了一地。

    “哗啦!”

    他将酒坛猛地摔落在地用手抹了抹被酒水润湿的胡须扭头对亲卫吼道。

    “小的们!快快传令召集众将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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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五月十九日(二)

    “吧嗒!吧嗒!”

    幽深而黑暗的地道上火光隐隐闪动远远地传了过来随之响起的是一连串的急促的脚步声。

    曹大神情格外的紧张他手持横刀走在队伍的前列握着刀柄的手早已经被汗水所润湿了不仅如此额头后背此刻也全是汗水汗水不停地从身体内渗出又不停地在地道冷冽的空气中变干他老觉得自己的心拔凉拔凉的就像漂浮在冬季的云端之上一样总是没有实在的感觉。

    毕竟这是杀头的买卖!

    纵然以往也为家族干过类似的杀头买卖不过像今天这样的大事件却未曾干过虽然曹大自称是家族的死士干的本就是刀头舔血的生活杀人放火无所不为那颗心早就如铁石一般冰冷无情然而当他一想到自己等人要对抗的是那个号称神灵转世的家伙却也不无忐忑之意。

    那个时候高畅在乐寿城外筑坛称王的庆典上魏大也随着家主曹旦目睹过当时的情况对方的确有偷天换日之能啊!

    若那人真是天上的神灵转世今天自己等人所做的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啊!无论成功与失败自己等人死后或许都会下到阿鼻地狱吧?

    只是随着自己行动的这几百人他们的命和自己一样都已经不属于自己只属于曹家所有了没有曹家自己这些人和他们的亲眷早就在乱世中丢掉了性命何况。自己等人。上溯三代都是曹家的奴仆不能对其不忠啊!

    曹大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将心中地患得患失以及忐忑不安放了下来。他一手拿着火把一手拿着横刀仔细地瞧着脚面慢慢向前行着。

    整个地道内除了脚步声就只有人们粗重地喘息声。

    地道新修不久。加固的工作还未完成故而一路走来大家都分外小心特别是最前方带路的曹大尤其谨慎地道两侧地墙壁并未全都有木板加固脚步声稍重一点甚至有泥土簌簌掉落的声音。地面上偶尔也可以遇见石块和大的泥土使得大家伙只能小心翼翼地避开唯恐出大的声响让这新开辟不久的地道崩塌下来。

    前几日。曹大在曹元畅的吩咐下秘密将城外庄园地五百死士分批运进城来。隐藏在曹家的一处府邸内那所府邸原本的主人是乐寿当地的一个豪族窦建德率军入城时那家人死的死逃的逃只留下了一处空房子被窦建德作为战利品赏赐给了曹旦高畅取代窦建德之位后也并未将他收回仍由曹家使用。

    那处宅院和金城宫之间的直线距离并不远不过要从那里到金城宫却必须经过一道坊门然后再拐上城中大道这样彼此之间的距离就显得颇为遥远了!

    幸好由于身处乱世各地地大族在自家的院子里多半都准备了逃生之路这家人也不例外在院子的地下他们修建有一所密室不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窦建德入城时这个密室并未派上用场后来被曹家人现在此基础上他们将那个密室扩大使其可以容纳数百人当时也只是未雨绸缪而已!

    后来曹旦和曹元畅与宇文世家交好密谋反对高畅的政权曹家人就开始修筑起地道来想修建一条地道从这里秘密通往金城宫脚下。

    乐寿地处华北平原泥土干燥故而修建一条地道并不费力至于从地上挖出地泥土则被其填入内院的花园之中并不显目就被他们处理掉了。

    金城宫作为当地某家大族地宅院时和乐寿当地的那些豪族的宅院是相邻的它们都在一个坊市内当窦建德决定以此为基础修建宫殿时就特地将金城宫与其他豪族隔离开来虽然并不曾修筑高墙来将此隔离却也围绕着金城宫留下了缓冲带所谓缓冲带只是数十丈宽的空地每个人若想逼近金城宫他们的身影在空地上都会一览无遗。

    所以曹家人才修建了这条地道要想无声无息地靠近金城宫也只能通过地道若是明目张胆地派人去强攻在没有大型攻城器械的情况下这五百人只能是送死毕竟宫中的那一百侍卫个个武艺高强只要他们有防备再借助金城宫高大的宫墙区区五百人是没有办法将其攻下的。

    有了地道就不同了地道在金城宫的入口开在东北角的一个院子内那里是宫中的御膳堂杂物房所在防守并不严密来往的都是一些下人僮仆。

    曹大等人选择的进入时机也好正是临近午时之际是那些当班侍卫换班用膳的时候宫中的警戒最为松散他们出其不意地进入到宫中有了绣娘绘制的地图知晓了侍卫们的位置猛地起攻击何愁大事不出。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曹大的心中总是有些忐忑或许是太紧张了吧?

    他决定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

    由于金城宫和曹家宅院的直线距离并不长所以那条地道很快就走到了尽头地道的上方出头处在一个柴房内那地方一般人甚少会去故而分外的隐秘。

    负责修建这条地道的是一个老盗墓贼因此地道的路线没有丝毫偏差出口正好修建

    内被一些柴火压着地道内也用了不少木桩支撑着去先要将木桩移开然后才能将盖在出口的木板取下之后用锤轻轻一敲将上方那薄薄的一层泥土敲掉这才能露出出口来。

    仔细聆听了片刻上面并无半点声息曹大忙挥手。示意手下动手。

    他站在一旁。打着火把紧张地注视着手下的行动。

    木桩被移开了木板取下。有人用长槊的另一端向上捅去将上方地泥层破了一个大洞顿时泥土从上面簌簌而下地道内灰尘滚滚曹大等人忙凭着呼吸。手掩其口忍住不出咳嗽声。

    —

    半晌灰尘才散尽。

    一丝光亮从柴火地缝隙透射下来落在曹大脸上他一脸的斑驳。

    “大哥!我先上去!”

    曹忠是曹大的副手他和曹大一样家中上溯三代都是曹家地家奴属于那种能够放心的人。先上去的人分外危险若是被人觉就不得了啦故而这人必须胆大心细武艺高强。曹大远准备自己先上去探探风色不过。既然曹忠自动请缨他也不好拒之门外只好点头同意了。

    曹忠将横刀插入刀鞘双手张开撑住洞壁很快身形就像鹞子一样翻出了地道。

    不一会他的脑袋出现在了地道口。

    “大哥快叫他们上来外面没有人!”

    说罢他将遮住地道出口处的柴火移了开去然后消失在了地道口。

    也许是去外面警戒了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曹大一马当先从地道内钻了出来出了地道口后他来不及拍身上地灰尘正要转过身子招呼下面的兄弟快点爬上来。

    就在这时他的身子突然一僵整个人保持着转身的姿态一双眼睛睁得有铜铃那般大眼内满是惊骇。

    一群身披甲冑的士卒站在地道口将地道口团团包围了起来一些人手持横刀一些人张弓搭弩他们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就像是在瞧一个死人一样。

    曹大的双腿忍不住像筛糠一样颤抖起来。

    一个同伴的头从地道口探了出来。

    刀光一闪血光飞溅那个人的头颅被早就等待在一边地武士斩落他甚至来不及出一声呼喊头颅飞了起来掉落在地脸上保持着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

    随后地道内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那具无头的尸体直直地掉落下去曹大听见了数声惊呼随后脚下地地面开始了抖动那是人们在争先逃跑的奔跑声。

    只是地道是如此地狭窄这么多人要想转向逃跑又要保持队列谈何容易啊!

    完了!

    曹大的心中只有这样一个念头他木然地瞧着那些武士将点着火的柴火扔进了地道顿时浓烟滚滚从地道口窜了上来那些家伙手持蒲扇用力将浓烟扇进地道内他们在这样做的时候个个面无表情然而曹大从他们眼中瞧出了一丝兴奋杀人对这些人来说或许是一种乐趣。

    这时曹大的神智方才清醒了过来他紧紧地握着横刀怒视着面前的那个人那个人正是和他一样上溯三代都是曹家家奴的曹忠。

    “为什么?”

    他的双眼一片血红咬牙切齿地说道声音颇为沙哑。

    曹忠望着他他的眼睛内并无丝毫的愧疚曹大在他眼中只能瞧见狂热是的他并未看错在那人眼中的确是一片狂热。

    “你们这些跳梁小丑竟敢阴谋叛乱神君大人合该有此一报!”

    说罢曹忠哈哈大笑起来面色格外狰狞!

    “难道你忘了家族对你恩重如山你家世世代代都是曹家的人你今日背叛了曹家如此不忠不义之徒恐怕那高贼也不会大用你吧?”

    曹忠冷冷一笑对曹大的说辞不屑一顾。

    “凭什么他曹家人就可以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我们辛苦地劳作为他卖命他却不劳而获舒服地享受荣华富贵难道是我们命该如此吗?”

    曹大正要打断曹忠之言不过他并未来得及说出口一只长槊从他身后刺入槊尖从前胸探了出来他嘴里出咯咯的声响却半晌不出话来。

    +.像一侧倒下就如一棵被砍伐的枯木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随后停滞不动他的眼睛依然大睁着眼眸中却已然消失了神采。

    “哪里来这么多的废话!杀了了事一会还有要事留一队人在这里看着就行了其他人跟我来!”

    那个将曹大刺死的武士踏上前来那双穿着马靴的脚正好踩在血泊之中当他行走之际不断在地面留下鲜红的脚印瞧上去让人分外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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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五月十九日(三)

    “开中门!”

    随着一声低喝建宅以来很少开启的曹府中门缓缓打开两个膀粗腰圆的力士嘴里嘿嘿地叫着用力将包着铁皮的朱漆大门向两边推开他们**着上身身上的肌肉一块一块地鼓着上面满是汗迹阳光照射其上分外光亮。

    曹元畅神情肃然站立在中庭的台阶上他昂着头目光穿过缓缓打开的中门落在远方的蓝天之上。

    在他身前他的五十名亲卫个个身着甲冑手持各种长短武器整齐地排成两排鸦雀无声地站在院中在那些亲卫身后乃是一两百名身着布衣或是单薄皮甲的家丁那些家伙手中同样拿着各种长短武器只是远远没有亲卫们手中的武器精良。

    高畅建立的夏国政权对武器和铠甲等战备物资的管理极其严格和其他那些反王采用的手段大不相同每一件从他的武器作坊制造出来的武器上面都刻有号码使其只能在军队中使用士卒一旦退役还乡必须将武器上缴严格控制武器向外流失同时他也严令民间的铁器作坊不允许私铸武器甲冑之所以如此主要是针对那些拥有大量私兵的那些世家大族从源头上控制私兵的规模。

    另外他成立了百工坊境内所有的铁匠被他集中在一起进入铁厂进行流水化作业为政府打造武器铠甲以及民间所用的铁器然后由专门的作坊进行买卖。如此以来。夏国境内地私人铁器作坊就减少到了几乎灭迹地地步。

    不过那些坐拥万亩良田拥有上千奴仆的世家大族还是保留了一些匠人。以及铁器作坊那些铁器作坊基本上只为自己的宗族服务不对外营业对此高畅多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管他们那些大族们拥有地私人铁器作坊表面上只为自家族人打造菜刀。铁犁铁锅等日常用品实际上暗中还做了何种勾当?知道的人就不多了。

    曹家也有一个这样的铁器作坊暗中在为自家打造兵器铠甲原来只为备不时之需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只是为了避免被监察司的侦知。作坊不敢大张旗鼓地铸造武器只能偷偷摸摸的进行因此武器制造的规模并不大再加上工艺方面地落后。以及铁矿石煤炭等原料的难得。他们制造出来的武器远远比不上那些出自铁工厂的武器精良不过将就能用而已!

    至少曹元畅和曹旦府中召集起来的这一两百家丁人手都有一件武器在高畅严格限制民间拥有武器的情况下这已经是极大的成功了。

    可惜啊!

    瞧着跪在下面却依旧在交头接耳的家丁们曹元畅心中不无遗憾自从高畅下令所有将领必须按照现有地级别决定拥有亲兵的规模后像他们这样的将领所拥有的力量就下降了许多以曹元畅地级别只能拥有五十名亲卫他原来拥有的亲卫乃是两百多人全是对他赤胆忠心地曹氏族人现在这些人已经被打散开来分到各个部队中去了大部分加入了高畅的北征大军只有极少人留在了乐寿在这关键的时候他只能动员府中的家丁那些人毕竟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并没有铁血军人的样子。

    至于曹家那些从军的族人一部分被他和曹旦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从军中弄了出来他隐藏在另一处宅邸的密室中的五百死士就是由这些人训练出来的他们分别担任统领和头目;另一部分则留在了乐寿的驻军中担任中低级军官其中一人甚至负责城中的一队巡逻士卒这人对他的计划极为重要。

    那人率领的巡逻小队负责政事堂和军机处那边的守卫当曹元畅的同伙攻打那里的时候那人和他的巡逻小队将在那时适当地消失不见。

    至于曹元畅和手下这两百多人的任务则非常简单他们负责阻敌阻挡可能的援军的救援

    政事堂军机处等衙门的所在距离金城宫并不远位于太平坊内当他的人向金城宫和太平坊起进攻的时候他只需要坚守太平坊口阻挡城内驻军可能的救援。

    一般说来只有军机处才有调兵的权利就算军机处的大人想要调动城内的守军也必须取得金城宫内保存在阿岚手中的虎符才行城内的守军除了巡城兵马司的巡逻小队外负责镇守城门的士兵没有接到命令是不准擅离职守的否则就是叛乱了。

    乐寿现在的兵力空虚到了极点除了金城宫的一百多侍卫外巡城兵马司的人马也不过一百乃人曹元畅要对付的只是这一百多人而已何况其中一部分镇守要地的士卒还掌握在他手中。

    所以他认为只要他行动够快这个计划极其容易成功。

    只要他一举夺下了金城宫政事堂军机处再矫诏安抚城内的守军那些底层士兵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也只能惟命是从。

    夺下乐寿并不是最终目标曹元畅再是狂妄自大也不会认为单凭自家的这点人马就能完成大业一旦徐胜治击溃弓高的变民军回师乐寿他只能掉头就跑。

    不过他很怀疑那个时候的徐胜治是不是还有心情来找自己的麻烦。

    夺得乐寿政治意义上的作用远比军事作用要强乐寿一旦被自己夺得一向高高在上的高畅就会从他自己建造的神坛下摔下来那些原本在暗中查探风色的世家大族就会对他倒戈相向如此众叛亲离之下曹元畅不相信那人还能力挽狂澜。

    在后院起火的情况下高畅很难从幽州脱身。

    特别是在现在的高畅军中还有一个对他心怀不满地曹旦。曹元畅相信现在曹旦应该已经和幽州罗艺联系上了。高畅军地部署那罗艺多半已经了然于胸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身经百战的罗艺若还是败在高畅手中。那真是撞鬼了!

    反正曹元畅自己是绝不相信有这样地可能的!

    虽然计划滴水不漏绝无失败的可能在准备出的现在曹元畅的心中仍难免仍有些忐忑。

    激动。兴奋狂热忐忑!

    若是失败?

    他甩甩脑袋用力将这个不详的念头甩掉!

    不得不铤而走险了谁叫曹家是窦建德地后族呢?表面上高畅夺位之后依

    络窦建德的旧部并没有对他们高举屠刀。实际上为这屠刀已经举起了只是还没有落下而已!

    不对应该说已经落下一部分了!

    —

    至少范愿的死就是如此!

    当初。正式公文上是这样写的说是范愿在攻打河间的时候。率领后军作为诱饵引诱河间王琮率军出城攻击他身先士卒力战而死为主力部队围歼王琮部立下了汗马功劳曹元畅知道实际上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要知道当初在大典上刺杀高畅是他和范愿两人定下的计策范愿既然被高畅杀了难不成不敢杀自己?

    若是高畅知道刺杀事件自己也有一份绝对不会放过自己暂时没有动手不过是没有找到机会而已毕竟只要他连曹氏一族都善待那些窦建德的旧部也就不会担心他会对自己等人动手。

    现在高畅越来越强势敢于反抗他的人已经越来越少心中仍记得窦建德恩义地将领恐怕已经不多了一旦他的政权稳固不再需要曹家人笼络人心的时候恐怕那高高举起的屠刀就会落下来了吧?

    这也是曹元畅千方百计怂恿曹旦反叛地原因毕竟他们曹家一族只是表面的风光而已高畅不断地在向部属们收权他们所掌握地力量也越来越小就像一根套在脖子上的绳索在慢慢收紧一样若是现在还不挣脱日后将后悔莫及。

    和宇文家联盟颠覆了夏国政权曹家所能取得的利益其实并不大当宇文家统率的二十万大军北上时他也只能拱手让出权力不过至少命是保住了宇文家看在同盟的份上也不会亏待曹家吧?

    现在那些死士已经从地道潜进金城宫了吧?宇文家的那些武士也开始准备攻打政事堂和军机处了吧?

    现在该是自己出的时候了!

    “备马!”

    曹元畅将落向远方的视线收回低喝一声手放在了腰间的横刀刀柄上。

    一名亲卫将早就准备在一旁的战马牵了过来然后俯下身子曹元畅踩着他的背上了战马他抽出横刀向前一指纵马小跑起来亲卫们和家丁跟在他身后一窝蜂奔出了中门。

    骑在战马上瞧着周遭的风景徐徐向后退去听着身后的手下整齐的奔跑声铠甲甲片叮当作响的撞击声一时之间曹元畅意气风。

    而就在此时他的心腹曹大在金城宫的一间柴房内正被人砍下了脑袋不一会那间柴房就被宫中的侍卫自个点燃起来一股浓烟冒了起来飘在空中很远都能看见。

    得手了!

    曹元畅瞧见这股浓烟心中大喜低喝一声身下的战马加快度他在几个亲卫的簇拥下冲进了一条巷子这条巷子位于太平坊后冲出巷口就可以直达太平坊的坊门眼见目标在望内心狂喜的曹元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他大笑不已的时候白斯文的脸上同样露出了笑容。

    此时他正低身猫在一处房屋的屋檐之上曹元畅耀武扬威跃马奔腾的雄姿赫然映入他的眼底白斯文此刻的眼神就像戏鼠的猫一般。

    他将手微微举起身边的传令兵紧张地望着他许多手持弓弩的士卒如他一般伏在巷子两旁房屋的屋檐下。

    从尽在一旁的太平坊方向猛地传来了一阵喊杀声。

    曹元畅一马当先部属们跟随其后像洪水一般涌入巷中这些人大多保持着沉默他们的眼神有的充满了建功立业的狂热有的则满是惶恐他们喘着粗气脚步声杂乱无章。

    白斯文高举的手猛地放下身边的传令兵顿时猛地敲打手中的铜锣不晓得是用力过大还是紧张的原因那铜锣差点脱手而出。

    “当!”

    随着这声巨响伏在巷子两旁屋檐上的士卒纷纷起身拉开了弓扣动了弩机的扳机于是箭如雨下从两侧纷纷洒入巷中。

    巷内顿时拥挤不堪面对突然袭击那些没有经过训练的家丁茫然无措像热锅上的蚂蚁四处乱窜要不被箭射中要不就是自相践踏而死呼吸之间就伤亡过半。

    曹元畅若是瞧见这一幕不晓得该是如何心焦只是他已经无法瞧见身后生的这些惨事了他早就被几个神箭手瞄着号令传达之际几根箭矢飞袭来他的面部脖颈前胸后背都已中箭当他从马背上摔跌下来时已然魂飞魄散。

    人们从他身上践踏而过若不是有甲冑护身几乎化为了肉泥。

    雄图霸业不过如是!

    士卒们面无表情地张弓放箭。

    巷子内生者不多悲鸣声渐渐稀少。

    自不量力。

    白斯文站立在屋檐之上迎风而立瞧着曹元畅坠马处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对曹元畅等心怀异志的原窦建德余党高畅的监察司又则不会花费大量精力对待?威逼利诱无所不为一年多的时间监察司的人早就秘密潜伏在了曹元畅周围像曹忠这样原本的曹氏族人被监察司拉拢的更是不在少数。

    曹元畅本就不是一个擅长阴谋计划的家伙根本不是做这样的大事情的材料他的计划虽然完美却只是纸上谈兵要这样的事情越少的人知道越好可是为了行动的方便他将计划的内容透露给了自己的心腹却不曾想在这些心腹中已经有了监察司的人所以在还没有开始行动之前他所有的计划就已被监察司侦知了一旦行动展开正好自投罗网。

    宇文家选择了这样一个被高畅严密监视的合作伙伴从某种情况来说也是一种失策啊!

    “这里就交给你了我还需要去别的地方!”

    白斯文将这里的事情交给了自己的副手拉着绳索下了屋檐在几个亲卫的簇拥下向远方跑去今天对他来说注定会是一个忙碌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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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五月十九日(四)

    乐寿金城宫。

    午后的阳光映照在蒙着白纸的窗棂上室内光晕流动一片朦胧。

    竹娘坐在一块红色的绒毯上呆呆地望着那片静寂地铺在地上的日光她的神色苍白丝凌乱目光惨然。

    屋子不大往日她一旦进得宫来就是待在这间屋子里那是阿岚和苏雪宜专门为她准备的绣房现在绣房内只有她一人原本应该待在屋内担任她助手的那些女官一个不见门窗虽然紧闭然而通过屋外台阶上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她知道现在起码有四五个卫士在看守这间屋子。

    失败了吗?

    看来是失败了!

    她这时的心情本该彷徨和恐惧奇怪的是现在的她却丝毫也感觉不到这一点内心深处一片空空荡荡就像室内阳光照射下翩翩飞舞的灰尘无所付依。

    仿佛完全解脱之后的感觉!

    在黑暗之中像老鼠一样活着终日计算一些阴谋诡计虽说是为了报答主家的恩义然而说实在的她委实讨厌这样的生活一直这样活着的她太累了!

    而现在一切都已结束了!

    失败了!她的生命恐怕也会走到尽头这样也好这样她就可以去另一个世界见自己的亲人她希望还能和他们永远在一起。

    本来她进宫的时间是在午时左右而那个时候曹元畅的那些手下恐怕已经占领了金城宫。这样的话。她就用不着再进宫来。

    然而宫内地卫士在巳时时分来到了绣坊说是宫内地两个娘娘希望她早点进宫。她知道自己若是听令行事就会自陷险地曹家的那些攻打金城宫的死士除了领头地曹大外没有一个人知道她是谁?

    那群暴徒若是占领了金城宫。除了阿岚和苏雪宜之外宫中的那些女官恐怕要遭殃自己若是在那里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拒绝对方的召见或是拖延时间?

    这样自己虽然解除了危险却有可能引起对方的怀疑那么。对整个计划来说这是非常不利的许多事情之所以失败并非是计划不完美完全是出在细节的失误上。

    所以。竹娘没有丝毫地迟疑欣然应诏。在卫士们的簇拥下来到了宫中。

    一般情况下阿岚或者苏雪宜两人在她入宫后都会来见她一面有时甚至是两人一起前来一方面就衣裳的布料和样式和她交换意见;一方面和她闲话几句谈一些市井话题。

    但是这次她进得宫来立刻被卫士们带到绣房看管起来不允许她出外同时不仅那两人没像往常一样到这里来就连那些担任助手的女官也不在其中整间绣房只有她一人。

    被限制人身自由这是从来没有生过的事情绣娘自然知道事情不妙只不过她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对方究竟又对此知道多少?

    监察司是什么样的一个存在?绣娘比许多人都明白她做事情一向小心前段时间根据她提供的情报宇文家隐藏在夏国境内的刺客起了轰轰烈烈地刺杀行动监察司对此也一筹莫展没能顺藤摸瓜将她找出来。

    难道那时那些家伙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存在只是在按兵不动在本方进行大行动的时候才开始收网将自己等人一网打尽?

    最初绣娘内心甚是惶恐她故意找些话题和外面的卫士交谈想要从中打听消息不想外面地那些卫士并不怎么搭理她只是叫她安心在屋中等待她曾寻了个理由要求外出不出意外地被也那些家伙拒绝了。

    她的心慢慢往下沉渐渐坠入了谷底。

    然后她只能等待了。

    屋中日光缓缓在变化时间随着日光地变幻在慢慢前移许久许久她都未能等到她想要听到或见到的东西没有无助的呼喊声没有喧嚣的厮杀声整个金城宫一片静寂唯有初夏的虫子在院落的草丛或树上低鸣。

    动的时间早就过去了希望这样的东西已经从绣娘的心间悄然溜出去了。

    她不再于屋内来回踱步而是安静坐了下来慢慢地回忆着过去回忆着童年的那些美好这样她的心情平和了下来变得一片澄明很有点大彻大悟的味道。

    这时门开了阳光欢快地涌了进来。

    竹娘抬起头一个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将那些阳光遮挡住半晌竹娘才看清了那人的脸那是一个她认识的人只不过两人从未交谈过。

    她的名字叫莲花乃是宫中女官之。

    与此同时城南的安德坊。

    这是一处连绵的宅院这处院子足足占有半个安德坊原本是河间郡一个豪族在乐寿置办的宅子不过那豪族和某些宗族的遭遇一样在乱世的烽火中灰飞烟灭了这处宅院就被高畅收归国有了。

    一般说来这样的宅邸高畅都会将其赏赐给臣下总的说来要想让人对自己死命效忠除了精神上的依托之外物质方面的奖赏也是必不可少的。

    不过这处宅院高畅并未赏赐给臣下而是变成了学宫。

    数年来战乱不断各地到处都是流民失去了亲人的孤儿到处都是高畅命令治下的各地官府将这些孤儿收拢起来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将他们安置在神庙的孤儿院内到了一定年龄的孩子都要进学进学的所在就是各地修建的学宫。

    在学宫内有专门的老师交他们学武习文。

    这样做政府的财政负担非常大。光是在这上面地付出。就可以养几千正规军了因此高畅地那些大臣们对此都不同意。认为在当前的局势下高畅不应该给自己背上这么沉重的包袱毕竟这些孩子暂时还派不上用场纯粹是负担。

    然而在高畅地一意孤行下。这样的政策还是实施了下去。

    在这个时代由于交通的不便由于纸张制造不易印刷术的简陋书籍等物身为昂贵人们要像读书习字极其困难一般的平民想都不要想。读书识字这些只能贵族子弟的特别就连那些薄有资财地寒门子弟要想做学问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所以人才只能出自世家大族他们盘根错节。互通姻缘牢牢地掌控着帝国。不管谁在上面当皇帝?都离不开他们。

    若是高畅没有改造造纸术和印刷术若不是书籍因此而变得容易流通的话高畅要想完成自己的那个计划只能是天方夜谭绕是如此为了供养这些孤儿学习高畅政权的财政差点也不堪其负。

    乐寿安德坊内的学宫乃是高畅领地内最大的学宫这里不但有收养的数百孤儿那些大臣和将军地子弟也在里面读书担任这些学生老师的自然是了不起的人物。

    些老师中有朝堂上的大臣像秋长天徐胜治崔无然这些人也只有在自己空闲地时候才来此处上一两堂课真正的全职老师另有其人他们同样是响当当地大人物。

    这些老师大多来自被高畅打败俘获的旧隋官吏。

    原隋朝河间郡守王琮清河郡丞杨善会景城户曹张玄素等人皆是学宫的老师负责为那些孩子上课教他们读书习字。

    这些官员被高畅俘虏以后拒不投降他们的家属同样被高畅抓了起来为了自家亲人的安危他们又不敢自杀除了出来为高畅政权做官以外他们只能依照高畅的吩咐行事为此高畅会继续供养他们的亲人每一个月还会让他们见上一面。

    这些人基本上处在被软禁的状态下活动的范围只能在自己的居所和学宫这两处地方。

    往日的这个时候学宫上方应该响遍了孩童们朗朗的读书声然而今日却不然学宫的上方飘荡的唯有风掠过竹林的呜呜声。

    —

    学宫内驻扎着一队士卒今日守备的兵力却加了两倍。

    孩子们并未上课老师们却聚集在一起除了王琮等旧隋官员外宋正本秋长天崔无伤等政事堂大臣也聚在了一起可以容纳一百多人的大堂上挤得满满当当的。

    出了什么事情吗?

    王琮微蹙着眉头目光在那些大臣身上流连那些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而是应该待在官衙内的家伙一个个神情紧张只有少数几个像宋正本这样的家伙才神色自若面色平静。

    王琮和张玄素杨善会等同病相怜的家伙聚在大堂的一角他们小心地交换着眼色大家心中的想法相差仿佛。

    一定是出事了!

    是官兵打来了吗?

    随风隐隐传来了一阵喊杀声在金城宫的方向升起了一缕烟柱所有的这些既让王琮等人兴奋也让他们迷茫。

    自从被软禁起来之后他们和外界的联系就几乎断绝了只能得到别人想要他们知道的消息天下的局势如何他们一无所知。

    要是没有对亲人们的牵挂他们早就杀身成仁了之所以还在苦苦支撑无非是有一个忠君之心而已!

    最初那些投降高畅的部下或好友常常来此劝说他们投靠高畅有些人屈服了戴上了叛贼赐予的官帽像王琮等有着忠君之心的家伙却一直没有屈服对那些来劝说自己的人一律没有什么好脸色有时甚至破口大骂让其仓皇而逃渐渐地再也没有人来劝说他们了他们也和外界几乎断绝了联系。

    “王兄好久不见一向安好!”

    王琮扭过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崔无伤已经走到了他们这群人身旁崔无伤这人是清河崔子弟和王琮算是旧识知道崔无伤在为高畅效力却还是最近的事情虽是旧识却因不耻其为人王琮就算偶尔和他在学宫相见也当作视而不见。

    而这时为了知道外面究竟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伪夏的高官不在官衙而是躲在学宫来王琮不得不与他虚以尾蛇。

    他朝崔无伤抱了抱拳微笑着说道。

    “崔兄和大人们齐聚在此不知所为何事?”

    不待崔无伤回答他继续说道。

    “难道是官兵在攻城?”

    张玄素杨善会等人的目光顿时落在了崔无伤身上期待着他的回答。

    “官兵攻城?”

    崔无伤忍不住笑了笑摇了摇头。

    “不过是些跳梁小丑的表演而已!至于官兵!”

    崔无伤扫了众人一眼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

    “整个河北已经不见官兵了我家大人即将一统河北之地了!”

    “胡说八道!”

    杨善会瞪圆了双眼他本身虽然是一员良将打了许多胜仗自身却没有什么武力不然他早就准备逃跑了他知道高畅厉害清河信都河间等地被其轻易夺得不过他仍然不相信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逆贼政权的根基能够长久就算他见到代表清河崔的崔无伤在为高畅效力时依然如此。

    若不是清河崔的人将清河拱手让给了高畅自己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啊!

    “哦!对了!各位大人此刻还不知道天下局势如何?容鄙人为各位慢慢讲解。”

    崔无伤并未生气他依然面带微笑。

    “晋阳李渊起兵反叛的事情大家应该知道吧?”

    王琮等人点了点头。

    “此刻李渊已经占领了关中之地以杨为帝自称唐王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时候的他恐怕已经在关中称帝了吧?”

    称帝?

    众人一片讶然。

    “皇上还在江都李渊胆敢如此?”

    张玄素开口说道。

    “皇上?”

    崔无伤惊讶地瞧了他们一眼。

    “最近事情实在是太忙了忘了告诉你们三月二十二日皇上已经在江都驾崩了死于叛贼宇文化及之手!”

    “啊!”

    众人齐齐出一声惊叹表情不一眼神中却充满了不安和茫然。

    “我不相信!”

    王琮喃喃说道不由自主地摇着头感觉自己心中的某处地方破裂了他似乎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响声就像玉佩摔碎在地的声音。

    “事实如此啊!我早该告诉各位的不过最近事忙一时忘却了抱歉!”

    王琮等人根本没有听清楚崔无伤在说什么在这一刻他们就像失去双亲的孩子一样茫然失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有士卒从外间跑了进来他和门外的卫士们交谈了几句随后走进屋来小声地向宋正本等人说着什么不一会宋正本等一干人就离开了学堂向外行去。

    临走之际崔无伤有向王琮等人告别王琮朝他点了点头这样的动作却只是出于本能而已其他人此刻的行为对他全然没有影响他木然地望着那些人离去木然地望着窗外天空中低垂的云层木然地望着树叶随风摇动。

    当所有的人都离开了只剩下了他自己杨善会张玄素等人时他才慢慢从那种木然的感觉中挣脱了出来他望着那些与自己同病相怜的同伴在他视线的影响下渐渐地其他人也恢复如常了……

    皇上死了!

    天在这一刻塌了下来他们一直所坚守着的某种东西破碎了同时他们也从自己给自己划下的牢笼中走了出来没有了坚守自然没有了牢笼在这一刻他们获得了自由他们又拥有了重新选择的权利。

    只是日后又该何去何从呢?每个人交换的眼神中依然充满了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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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五月十九日 (五)

    霭夕照斜斜地穿过一片紫竹林落在政事堂东衙那琉璃瓦面上熠熠生辉目光若是直视其上颇有几分眼花缭乱的感觉。

    政事堂曾被叛贼闯进来过由于这是一个针对叛贼的陷阱政事堂内早就布置有一只精兵故而叛贼闯进政事堂后不久就被伏兵制服了虽然某些地方偶尔还能瞧见被破坏的痕迹有时候在某间房屋的地面上仍然可见血迹政事堂的大部分建筑却也未曾受过什么破坏依旧完好如初。

    所以当崔无伤一行从学宫被士兵们迎回政事堂后也就各归其所按部就班地处理起自己分内的公务来。

    之所以将政事堂和军机处的所在作为陷阱实有难言之隐。

    叛贼们的计划虽然早就被监察司侦知却是从曹元畅处得来的对于宇文家潜藏的那些死士却所知不多不晓得他们来自何方?隐藏在何处?因此只能等他们动时才能一网打尽所以在行动之前监察司的人秘密将各位大臣移到了学宫内将早就准备好的精兵安排在了官衙之内待那些叛贼攻来一举将其擒获。

    崔无伤站在自己官衙前的台阶上那些小吏正在帮他清扫官衙他的幕僚东郭朗站在他身侧与他一般望着西边的暮霭残阳。

    “大人鄙人有一事不明想向大人请教!”

    东郭朗朝崔无伤抱拳说道。

    “先生有话但说无妨!”

    崔无伤扭头注视着东郭朗此人与他年龄相仿。关中人。一直隐居在终南山潜心读书问道崔无伤年轻时游历天下。于终南山与之结识两人相谈甚欢颇有些一见如故的感觉后结伴下山同游天下。

    东郭朗此人擅长兵家法家。精于望气周易之道崔无伤之所以投在高畅麾下一方面有家族本身的需要另一方面和东郭朗也有一定地关系。

    东郭朗所在地学派讲究一个隐字故而他并未如崔无伤所请出仕为官而是甘心担当崔无伤的幕僚。在其背后为他出谋划策。

    东郭朗拂了拂自己的三尺长须。

    “不知大人为何要告诉王琮等人杨广驾崩之事要知道这几人之所以不投降乃是因为他们依然心怀大隋而夏王之所以未杀了他们。却是因其仍想将他们纳入帐下效力这些人一旦得知隋帝驾崩地消息后。难免不会屈服就此投靠夏王夏王有这些人效力像大人这样的臣属对他的作用自然也就减弱了像宋正本秋长天管平等人对此多半也是抱着这样的看法不然隋帝驾崩的消息传来已有一段时间了却未有一人去向那群人告知。”

    崔无伤苦笑了一声说道。

    “先生明见我并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我也有自己的苦衷啊!”

    他转过身去继续望着远方地夕阳。

    “主公对王琮等人甚为看重故而一直将他们软禁不曾杀掉也不曾放了就是想要收服他们啊!毕竟想要成就大业夺得天下他需要大量的人才为其效力才行不然纵使主公如何英雄了得也是不成的。要想阻止这些人投靠主公除非有人乘今日动乱之际秘密派人伪装成叛贼潜入学宫将王琮等人杀死不然他们被纳入主公麾下几成定局他们也知道皇上一旦驾崩大隋也就摆脱不了覆灭的命运了而他们已经表现出了自己的忠义这时再投靠高畅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东郭朗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毕竟在如今监察司探子遍布四方的情况下为了派出异己就铤而走险让死士去刺杀王琮等人只有疯子才会这样做。

    “既然无法阻止这些人成为同殿之臣倒不如先向其卖个好日后也好结为同盟。”

    听了崔无伤如此一说东郭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大人鄙人明白了!”

    “哦!”

    崔无伤扭过头瞄了东郭朗一眼东郭朗将手放在自己的胡须上每当他做出这样的姿态就表示他对某些事情了然于胸。

    “王琮乃太原王家地旁支是大人的好友杨善会昔日任清河郡丞时与大人也曾交好这两人皆可为大人所用一旦两人为夏王效力大人便可与其结为同盟。”

    没待崔无伤回应东郭朗径自说了下去。

    “如今政事堂诸位大人中唯有大人出自世家大族像管平顾旦等人不过是普通豪族出身而已他们的本家连郡望也当担不起而秋长天宋正本则是寒门出身孔德绍虽然自称孔门传人不过是往自己脸上贴金而已看其为人处世的格局也不过是小户子弟因此大人在政事堂中地处境可谓势单力薄若是王琮等人能进得政事堂他们也出自大族世家大人若与其结盟当摆脱目前的困境因此乘他们困窘地当下与其刻意结交不失为一上策我想这就是大人故意告诉王琮等人隋帝驾崩的原因过得

    大人再登门拜访温言安慰可得其心也!”

    崔无伤笑了笑。

    —

    “知我者先生也!”

    不过转瞬间他的面色就暗了下来。

    “在这些人中间王琮杨善会张玄素三人乃是有能之辈一旦投靠主公恐怕不日就会青云直上像王琮和张玄素还好只要我刻意结交不难与之成为一党只是杨善会这人因为其现在仍然认为他之所以兵败是因为我们崔家在清河抵抗不力擅自投降的缘故对我可是心有戚戚啊!不易拉拢。”

    东郭朗微笑着说道。

    “大人但请放心。本人愿凭这三寸不烂之舌。消除杨善会对主公的误会最起码也使其与大人同殿称臣后不致与大人为敌!”

    “如此甚好!”

    崔无伤欣然说道。

    “只是。请先生万事要小心若是让监察司地人知道我等勾当我怕主公不悦!”

    这时那些小吏已经将官衙清扫干净鱼贯而出崔无伤与东郭朗顿时闭上了嘴巴。相视一笑不再多说什么。

    风从紫竹林上方掠过贴着琉璃瓦面一直向西疾行进入了金城宫内宫中地某个院落某棵榆树的树梢被风吹动跳起了欢快的舞蹈。一枚树叶被风吹落缓缓坠落落在一疾行地女子身上。

    莲花嗯!准确地说。她现在叫高玉莲作为宫中女官之。她被高畅赐姓为高对她这个没有姓氏的婢女来说这也算得上是一件莫大的荣誉吧!

    她抬起手将头上挂着的榆树叶取下脚下的步伐却不曾停留她将树叶扔下沿着走廊来到一处宫室前她停下了脚步对守在门前的宫女说着什么宫女转身进殿而去不一会宫女走出殿外把她迎了进去。

    殿内向西一侧地窗户大开着夕照如水一般涌入在殿内铺着红色绒毯的地面上流淌室内大放光明。

    白斯文站在大殿中间正对上方高坐的阿岚汇报着平叛的具体事宜高玉莲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来到大殿一侧站立。

    白斯文知道有人进殿来了他依然目不斜视微微低着头进行着自己的汇报此时他的汇报已经进入了尾声正在就如何处置那些叛乱份子说出自己的意见。

    他的建议大多得到了阿岚地同意让他交付政事堂办理这些建议中只有一样没有获得通过。

    关于如何处置曹凤?

    这次叛乱的主谋是曹家的曹元畅作为曹家的族人曹凤脱不了干系毕竟做出这样地事情来任何帝王的处置都是诛其九族高畅制定地法令虽然没有这样严格一般的株连还是有的至少曹氏的至亲会被下令斩杀。

    然而阿岚并不同意白斯文的处置办法她明确反对诛杀曹凤。

    这是因为当初窦建德当权时曹凤这人对阿岚很好阿岚仍然记得她这个情窦建德死后曹凤在自家的后院建了一个庵堂终日吃斋念佛偶尔阿岚会将她招入宫中和她闲聊一会两人相处甚欢。

    所以她坚决反对诛杀曹凤她不相信曹凤知晓曹元畅叛乱之事何况她认为现在的曹凤对高畅的政权并无危害杀掉她有百害而无一利。

    妇人之见!

    白斯文心中暗自腹诽当然脸上却不敢露出分毫这样的表情。

    汇报完毕之后白斯文退下之后阿岚让高玉莲坐下说话向她话询问。

    高玉莲去见绣娘向她讲述了自己的身世然后让一部分同她一般遭遇后来被高畅派人解救出来的女子来到绣娘面前讲述她们各自的故事希望能感化绣娘让其反戈一击然而经过两个多时辰的交锋竹娘依然不为所动始终沉默着不一言。

    得到高玉莲的报告之后阿岚大失所望她原想通过绣娘这条线顺藤摸瓜将宇文家潜藏的势力一举摧毁虽然今日一过宇文家在夏国境内的势力已然遭到了重创阿岚仍然希望能尽全功。

    她不想做一个什么也不懂只知道依靠高畅或给高畅添麻烦的人她需要向高畅向自己向所有人证明她不是一个没用的人!

    所以这次平叛计划她有全盘跟进在高玉莲的帮助下每一个细节都没有错过在这样做的时候她的内心获得某种满足和愉悦。

    阿岚的目光微微闪烁。

    关于如何处置绣娘她有些犹豫不决。

    既然不能动之于情那么只能协之以威!

    要想让绣娘开口只能把她交给监察司让那些精于刑讯之术的人审问可是这样做阿岚又于心不忍。

    半晌阿岚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并没有下令让高玉莲把绣娘交给白斯文而是将其软禁在宫中让高玉莲慢慢诱导。说到底她终究不是一个铁血无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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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五月十九日 (六)

    是中午开始下起来的傍晚时分停了下来亥时前起来在黑暗之中飘飘洒洒像一只庞大无比的渔网笼罩着县县城以及周边方圆百来里的地方。

    “叫他们快一点!”

    薛万彻站在北城门前微微蹙着眉头他挥动着马鞭指着城门楼道中忙碌的士卒低声吩咐自己身旁的亲卫头子。

    “是!将军!”

    亲卫头子单膝跪地不顾自己身披战甲不顾身下是一片水洼干净利落地朝薛万彻行了个军礼。

    薛万彻满意地点了点头瞧着亲卫头子朝门洞下跑去。

    除了门洞那里以及薛万彻身处的地方跳动着火把微弱的亮光西城门附近的其他地方几乎一片漆黑。

    如今在那片漆黑之处隐藏着三千悍卒他们悄无声息地按照整齐的队列站立有的身披蓑衣有的头戴斗笠大部分则只穿着沉重的战甲戴着冰冷的头盔沐浴在细细的雨丝之中。

    这三千悍卒乃是薛万彻最后的依仗了他们个个骁勇善战凶悍异常都是难得的百战老兵在今晚这个决定命运的时刻薛万彻准备将他们毫无保留地投入战场。

    成功自然不用多说什么?若是失败万事皆休!

    从中午开始一直都在下雨围城的高畅军也就没有向县起进攻在以前那些围城的日子里也遇见过这样的天气。而那时地高畅军并未停止过攻击。所以在薛万彻看来天气原因并不是高畅军不曾攻城地原因。他们之所以不曾攻城无非是兵力不够只能虚张声势而已有了这样的明悟薛万彻对今晚的夜袭计划无疑多了一丝信心。

    薛万彻认为高畅军应该是在三日前开始分兵地。一部分战斗力不强的士卒和民夫留了下来主力则绕过县沿小道朝良乡进乘良乡的守军不提防之际一举夺下良乡城然后偃旗息鼓在大决战当天赶到蓟县城下。在关键的时候出现在战场最关键的位置上从一旁狠狠地插大帅一刀。

    幸亏自己看出了对方的疑兵之计不然后果堪忧啊!

    薛万彻地计划很简单。乘着下雨之际夜袭城外高畅军的大营将其击溃。然后乘胜沿着大道朝良乡进从县到良乡走大道不过是一日的路程若是走小道则要花费三日的时间他相信高畅军比自己先到达不了多久。

    良乡虽然没有多少守军城池的城墙也不算高大高畅军若不能做到出其不意的话在一两日内是拿不下来的。

    毕竟奇兵突袭像攻城车云梯投石车这样的器械是不能随军携带地高畅军到了良乡城下只能就地取材来修建这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

    若高畅军那时受困于良乡城下自己再率军从后一击对方则只有败亡一途。

    当然这是最好的结果薛万彻不认为战局会像自己所想的这个方向展和对面统军地敌将交手已有一个多月了自己对这个对手可以说是了解颇深敌将并非无能之辈说是智勇双全也并无夸大从水到县自己一直处在下风几乎是使尽了浑身解数才堪堪将其抵住。

    因此薛万彻认为当自己率军赶到良乡城下时良乡多半已经落入了敌手之中若不是对方有把握夺取良乡也不会出此奇招啊!

    薛万彻并未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良乡这个弹丸小城上如果那个时候良乡已经落入敌手薛万彻也不会与敌人在良乡城下纠缠他会绕过良乡城一路往蓟县疾行这股高畅军既然想做蝉之后地那条螳螂他同样可以做螳螂背后的那只黄雀。

    一场战争的胜负取决于许多因素有的重要有的不重要薛万彻希望自己能成为最重要的那一部分。

    高畅的位置来源于窦建德薛家则毁在了窦建德手中若非窦建德薛万彻的老父薛世雄依然在世薛家仍然雄踞幽州甚至说不定已经掌握了东都大权王世充这样的家伙又怎能出得了头全因窦建德全因七里井那一役薛家才落得了如此下场需要仰人鼻息才能生存下去。

    薛万彻把自己对窦建德怒火转移到了高畅身上他认为自己只有在战场上击败高畅这才能恢复乃父的英名使薛家不再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当初为了抵挡苏定方部

    薛万彻下令将县的四门全部堵死了现在为了营他下令将北城门打开要想打开城门必须先动用大量的人手将堵在门背后的沙石瓦砾挪开这才出现了刚才的那一幕。

    之所以要在晚间行动是为了避免被敌军的斥候和眼线得到消息这样做虽然麻烦了一点却也只好如此。

    在亲兵们的呵斥下城门下的工作度加快了不少没多久门洞内的沙石就被全部移开了随着沉闷的声响城门被缓缓打开。

    “咿呀!”

    几个壮士用力地推着绞盘吊桥慢慢地放了下来声音有些涩却隐藏在了雨声之中不曾远远地传散开去。

    “出!”

    —

    薛万彻低喝一声几个传令兵应了一声沿着大街往后面跑去不一会人群就开始移动了像一条黑龙悄无声息地通过城门口消失在了夜雨下的荒原之中。

    待队伍过完之后城门再次关上吊桥拉了起来雨声淙淙一切如常。

    四周一片漆黑士兵们冒着雨水在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前迈进头上没有星光没有月亮行进的队伍中也没有火把全是为了隐藏踪迹。

    不能打着火把行军不然的话数里之外就会被人瞧见奇袭也只能成为一个笑话。

    只是要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冒着雨水行军队伍不致分散因而四分五裂各行各路又该如何做到呢?

    薛万彻将队伍分成了许多小队每一百人一小队每个小队准备有一条长绳士兵们在行军时手上抓着这条长绳长绳的前端系在战马之上那皮战马的缰绳则被前面小队最好那名士卒牵着这样尾相连连成了一片如此只要在前方带路的人不致走错方向就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了。

    这样做也有问题那就是行军的度实在是太慢了不过薛万彻对时间的要求并不多也还在其忍受范围之内。

    高畅军的大营位于南面薛万彻故意从北城门出城特意绕了一个远路为的是保持行动的隐秘只要做到行动隐秘整个夜袭计划也就成功了一半。

    薛万彻准备起进攻的时间是在丑时末那个时候应该是人最困的时候再加上天上又在下雨高畅军大营的警戒应该是最弱的时候此时突然起攻击对方没有防备自然难以抵挡。

    从亥时到丑时还有两个时辰要想赶到预定的攻击地点时间绰绰有余所以面对如此龟的行军度薛万彻依然一点也不着急。

    薛万彻停下步子擦了擦额头上滴落的水滴拔出陷在泥坑内的双脚趟过一丛水草继续朝前走去四周除了雨声和士卒们的脚步声呼吸声再无半点其他声响。

    负责在前领路的斥候乃是县的本地人他们对这段地形非常熟悉就像其中一人所说的那样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找到路径故而纵然是四周漆黑一片没有丝毫的亮光他们依然没有迷失方向整个队伍正向着正确的方向前行。

    在此之前薛万彻派出了大量的斥候绕过高畅军的大营密布在大营的各个方向在方圆数十里的各个隐秘地方藏了起来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监视高畅军大营周围的动向为夜袭的部队做警戒。

    历史上不乏夜袭敌军大营却反遭敌人伏击的战例薛万彻自然会对此有所提防。

    敌人也许做出的只是一个分兵的假象主力假装离开大营绕过县进袭良乡实际上则是悄悄地躲在了一旁一旦自己领兵出城则从隐藏的地杀将出来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乘势夺下城池。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为了提防对方这一手薛万彻才在敌营的四面八方布下大量斥候让他们隐藏起来若是敌人有伏兵这些人就会以响箭为号吹响牛角号那时本方抽身也还来得及。

    在自己准备得如此周全的情况下整个夜袭如果还失败的话薛万彻只能认为老天并未站在自己这一边了。

    菩萨保佑!

    薛万彻抬头朝着天空默默地念了一声然后低下头奋力向前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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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五月二十日 (一)

    时三刻雨停了下来月亮从空中时而露出脸来时层之后大地上的风物阴晴不定。

    没有了雨声唯有风在低语从草尖上掠过穿过伏在草丛中的歇息的人群往远方呼啸而去。

    薛万彻的三千悍卒藏在一个小山坡背后从山坡顶上可以清晰地瞧见敌方大营营门上方的哨楼上挂着几个红灯笼照射着营门前几尺见方之地除此之外整个营房笼罩在黑暗之中。

    纵然有月光视野依然模糊不清。

    从小山坡到敌营之间的距离略有两三里下了山坡乃是两里左右的平地而在这平地上挖有一些壕沟营寨前方布满了鹿拒马等障碍物。

    由于高畅军一直采取攻势为了方便大军出入营寨所以并未在大营前修筑大量的防御工事这些挖掘的壕沟布置的鹿和拒马也只是虚应其事而已在薛万彻看来恐怕对方留守的将领料不到自己会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动突袭故而并没有做什么防备。

    薛万彻紧紧地盯着前方在那片黑暗之中他派遣的数百精锐士卒正在悄悄地将敌营前的障碍物移开。

    敌军的确没有什么防备虽然薛万彻的前锋是乘着下雨的时候在行动为了移开那些障碍物为大军攻击挪一个通道出来他们仍然避免不了会出一些声响敌营的哨楼上应该会有守夜的人他们若是仔细一点。说不定会现幽州军地行动。然而事实证明那些家伙多半已经进入了梦乡对眼皮底下生地这些事情并未有丝毫的觉察。

    黑暗中。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有人朝山坡顶奔了过来。

    这时月亮重新出现在了空中隐隐可见前方数尺外地情形薛万彻的亲卫们拔出了横刀抢先一步挡在薛万彻身前。警惕地注视着前方。

    几个本方士卒的身影出现在了前方他们连滚带爬地爬上山坡来到了薛万彻身前他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从这里到敌营的通道已然开通。

    薛万彻深吸了一口气他朝身边的亲卫打了个守势。

    亲卫忙退了下去不一会几个传令兵就朝山坡的两侧奔了过去。那些互相依靠着假寐地士卒纷纷直起身来按照既定的队列排列起来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原本的计划是在亥时起攻击但是。眼看雨已经停了下来空中的乌云慢慢随风飘散。月亮将毫无遮拦地出现在天空中到亥时恐怕大地将被银白色的月光所笼罩那个时候再起攻击形势自然对本方不利。

    所以并未多做考虑薛万彻就决定提前行动不然拖延下去情况只会对本方越来越不利。

    这次夜袭薛万彻出动的全是步卒并没有动用骑兵之所以如此全是为了隐藏踪迹进攻时务必做到出其不意随军出的那十余匹战马都有着温顺地性子它们的嘴上蒙着厚厚的布帛四蹄上也包裹着厚厚的布匹总之一句话一切都以小心为上。

    一阵风吹来月亮躲进了云层天与地之间猛地暗了下来。

    无数条黑影从山坡顶上冒了出来他们顺着斜坡往下行去他们脚下都穿着麻鞋纵然是千余人同时行动却也未曾出多大地声响。

    很快这些人就来到高畅军的大营前。

    前锋小队已然摸到了敌营地营门前这时哨楼上的一个士卒正好被尿憋醒他迷迷糊糊地站在哨楼上解开裤子就朝下方尿去。

    模模糊糊中他听到了一些声响于是睁开眼睛往下望去。

    就在这时月亮正好从云层中钻了出来天空中大放光明。

    那人眼中满是惊恐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喉咙处咯咯作响一时之间却叫不出声来在他的眼中众多身着黑衣黑甲的士卒就像鬼魅一般漫山遍野地奔了过来。

    “嗖!”

    随着一声厉啸一只箭矢从他大张着的嘴里射入透脑而出那人的身子翻过哨楼的栏杆直直地从数丈高的空中跌落下来重重地摔在营门前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与他一直负责瞭望的同伴被这声音惊醒他扭过头没有瞧见自己的同伴于是站起身来与此同时将身侧放着的一根短棍捡了起来紧握在手中。

    “敌袭!”

    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哨楼上报警的铜锣也被那人所敲响当当的锣声在营寨的上空远远地飘了开去惊醒了大地。

    下一刻营寨内纷纷亮起了火光。

    —

    薛万彻眯着眼睛放开了弓弦箭矢离弦而出穿越黑暗的空间闪电一般扎在了那个报警的士卒身上就像本就生长在他身上一般那人的身形摇摇晃晃在哨楼上醉汉一般晃悠了几步随后掉了下来。

    那面铜锣从他手中脱落与他一般坠了下来途中撞在了几根圆木上出一阵哐当的声响最后变得寂静无声。

    事已至此就算被对方现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了!

    既然已经让自己摸到了营门前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勇将依照薛万彻的经验来看破营也就成为了定局。

    在这个时代一只军队的军营若是被敌军出其不意地攻入除非那是一只百战之师且斗志旺盛士气昂扬否则大多逃离不了溃败的命运。

    想当初薛万彻的父亲统率着三万大军这三万人还多是骁勇善战的幽燕健儿然而窦建德只是区区两百来人攻了进来大军也就形成了溃败之势。

    当初雾气弥漫大营猛地被攻入士卒们自然不知道有多少敌人进犯慌乱之中他们只晓得夺路而逃自相践踏死伤无数三万大军顿时灰飞烟灭薛万彻的老父也只能够只身脱逃最终忧愤而死。

    与其说那三万人是被窦建德所打败倒不如说他们是败在自己手中。

    之所以如此无他只两个字就可以概括炸营!

    而现在敌军也免不了会落得这样的下场若是换一个角度薛万彻处在敌将的位置上面临这样的突然袭击纵然他麾下是百战老兵恐怕也摆脱不了败亡的命运何况据斥候们的探报敌营中只有不多的士卒大部分是充数的民夫而已。

    如此又岂能绝地反击反败为胜。

    事实证明战局的确如薛万彻所想的那样在展他率领三千悍卒突入敌寨之后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反击营寨内敌军乱做了一团个个大呼小叫亡命逃窜薛万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保持着队伍的联系不致和敌人一般杂乱无章。

    他的军队保持着整齐的队形像牧羊犬赶着羊群一般的敌军朝他所希望的地方奔去。

    薛万彻的第一个突击目标是高畅军的前营如今前营已经在他的攻击下崩溃了而高畅军的后营就建造在距离前营两里左右的地方薛万彻赶着前营溃散的敌军朝后营而去想让敌人自己冲垮自己避免强攻敌营继而减少自家部队的损耗他现在已经在考虑蓟县方面的战局了。

    战局的展仍然如他所料那样在展。

    前营的高畅军也好好几千人然而大部分是征集而来的民壮只有少部分正规军那些正规军就算想要反击却也无法聚拢起来被人潮所裹挟不得不朝后败退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至于那些民壮他们中间有很大部分原属宋金刚部在上谷郡与苏定方作战时被俘获的这次征讨幽州从上谷郡出的苏定方部欠缺劳力特地将他们强征入军中随军作战他们对高畅并没有什么认同感自然不会拼死作战遇见突袭当然有多远跑多远。

    其他的路都被敌人堵死了他们只能往后营的方向冲去。

    紧跟在这些人的后面薛万彻率领军队突入到了高畅军的后营这次进攻更加顺利他们没有遭遇到一点阻击仿佛在前营被袭的时候后营的那些高畅军就跑光了前营的那些逃兵狂叫着从后营穿过。

    薛万彻的大部进入到了后营。

    原以为就算驱赶溃军去攻打高畅军的后营就算计划能顺利实施本方多少也会遇见一些阻击才对毕竟在前营被袭的时候后营的敌军多少也会有些准备。

    让薛万彻没有想到的是事情比他预想中进行得还顺利没有经过丝毫的战斗他轻轻松松地就占领了敌军大营。

    事情进行得如此顺利反倒使薛万彻心生疑虑。

    瞧着溃军败退后空荡荡的后营薛万彻心中升起了一丝不详之感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曾经无数次把他从敌人的圈套中解救出来。

    他忙命令亲兵去传达命令禁止追击敌军希望能尽快将由于追击敌军已经四散开来的部队收拢起来。而这时异变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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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五月二十日 (二)

    亮仍然高挂在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却下了起来丝使月光更加朦胧凄婉冷清!

    “啊!”

    薛万彻仰天长啸宛如一条受伤的孤狼他舞动着手中的长槊在亲卫们的簇拥下接着头顶清冷的月光朝着县县城的方向杀了过去。

    激烈的厮杀声凄厉的惨叫声兵器相格的声音在四周不断响起随风在薛万彻耳边回荡黑暗之中宛如一曲惨烈的交响乐动人心魄。

    很难用一个词语来形容薛万彻此刻的心情愤怒惊恐彷徨各种类似的负面情愫纠缠在他心底让他万念俱灰。

    做了那么多的准备工作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到了仍然中了敌人的诡计被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敌军所包围这让薛万彻如何能保持一颗求胜之心?

    就在薛万彻觉得不妥下令让分散追击溃军的本部人马收拢起来时一群不知道多少人的敌军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大营之中将幽州军截成好几段包围起来。

    这群敌军来得无影无踪就像从天上突然掉落下来又像从地上猛地钻出来的一般。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一直顺风顺水厮杀得痛痛快快地幽州军被一下打蒙了这时他们中间的大部分为了追击溃敌已经分散了开来顿时陷入各自为战的境地只觉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很难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很快。他们就像刚才被他们击溃地那些敌人一般。溃散开来只知道拼命挪动脚步往未知地各个方向奔逃;只知道挥动手中的武器。朝任何敢于靠近自己的人影砍去不管他是敌是友;不管如何只要能活着就好。

    很快薛万彻就和自己地部下失去了联系只有一直紧跟着他的亲卫队依然伴在他身边并且。这些亲卫也在战斗和逃亡中渐渐减少了。

    反败为胜!

    薛万彻对此已经没有任何奢望了他之所以仍然奋力在厮杀不过是想杀开一条血路希望能逃得性命而已!

    这个时候的他和普通一兵没有任何不同只想要活下去!

    黑暗中不分敌我凡是挡在面前的人一律格杀不如此。难以从中杀出一条血路虽然雨丝漫无际涯地在空中飘飞月亮却未曾消失在天空只能乘着还有月亮。仍然能掌握县县城的大致方向的这个时候尽力杀出敌军大营。不然待得月亮消失不见或是晨光来临那就大事不妙了。

    只是这群敌军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地呢?

    敌军大营的四面八方自己都安排着斥候只要他们出现本方斥候晓得之后一定会向他放信号他完全能在敌军赶到之前整合好军队迎战或是撤退?都可以从容应对。

    难道是斥候没有现这股敌军的动向或是他们都被敌人所消灭了?

    在夺命狂奔之际薛万彻心中仍然充满了疑虑若是想不通这只敌军从何而来他就算是战死也会觉得死不瞑目。

    像所有的奇谋妙计一样只要说开来其实都很简单。

    当初苏定方和顾子文率领一万大军受困在县城下前进不得后退更不可能两人想出了许多花招却都被薛万彻一一识破让他们无法在高畅规定的时间赶到蓟县战场参加对罗艺的决战。

    最后苏定方和顾子文商议了一番决定使一个花招将县城内的薛万彻引出来不如此短时期内是解决不了薛万彻的。

    不过薛万彻不是什么无能之辈要想把他从城中引出来并非一件容易地事情只要他稍微察觉情况不对就会继续像乌龟一样躲在自己的壳中。

    要怎样才能将他引出来呢?唯有按照薛万彻的思路去考虑才行。

    先要给薛万彻造成一个错觉为了尽快赶到蓟县战场城下的高畅军已经分兵了主力部队已经绕过了县县城城下地高畅军只是一只作为疑兵的偏师。

    要想使薛万彻产生这样地错觉苏定方和顾子文几乎绞尽了脑汁。

    先自然不能大张旗鼓地将军队调出营盘如此薛万彻绝对不会相信只能认为他们这是在故作疑兵想的就是将他引出城去。

    他只要坚守城池派人前去良乡让良乡守军加强戒备即可断不会率军出城来作战。

    毕竟既然高畅军想要绕过县一定会尽力躲过薛万彻的耳目绝不会轻易露出马脚来要想远袭千里在没有后勤的情况下隐秘是唯一的准则。

    所以苏定方只好分批次地秘密地将骑兵部队调出了大营五千骑兵他只调走了两千来人骑兵的五千多战马则全部调走了其余的那两千多骑兵他把他们留给了顾子文做步卒所用这些骑兵乃是军中的精锐不管是有马无马战斗力同样惊人。

    苏定方率领这两千多人一人双骑地通过小道绕过了县县城然后飞朝蓟县方向日夜兼行地赶去若是薛万彻没有中计而是继续龟缩不出他这两千多人多少对蓟县方向的战局会产生一些影响。

    当然那是最坏的结局了!

    就在苏定方率军远遁的同时顾子文也开始既定的计划先他将一部分老弱和大部分民夫调到了前营在前营遍插旌旗且扎了许多身着衣甲的稻草人放在营盘前让城头上的幽州军以为主力部队皆在。

    同时在他的监督下苏定方留下的那两三千精锐则在后营内秘密挖掘坑道在几日之内挖掘了一些能容纳几千士卒藏身的坑道。在营地内留下众多隐秘的出口。

    然后。在接下来地几次攻城战中攻城地部队大多虚张声势每一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使得攻守双方都没有什么损失伤

    之少比起前段时间惨烈的攻城战来简直不可同日而

    如此薛万彻自然会心生疑虑每一个优秀的将领都是如此执着于战事中每一个反常地细节。想要弄明白所有的问题。

    既然对此感到疑虑薛万彻自然想要解开它所以他一定会派遣大量斥候出城来打探消息从多方面来查看敌情。

    这样的话他最终就会现高畅军大营空虚的事实。

    灶台不变每一日营中的炊烟依然和往日一样用膳的人则稀少了许多。若是薛万彻地斥候了得若能潜入营中甚至能现稻草人的秘密。

    薛万彻若是得到了斥候们的详细报告自然会认为城下的这只高畅军只是一只偏师。为的是将幽州军的注意力留在县原来的主力部队多半已经绕过县。朝蓟县进了。

    —

    接下来薛万彻的战略计划和战术目地就会根据这个情况而展开他多半会先率军出城吃掉城下的这只疑兵然后在北上从后攻击离开的高畅军主力部队不管是苏定方还是顾子文位于他的这个位置上恐怕都会做同样地决定。

    当然若是那个位置上坐的是一个庸才恐怕就会坚守县不出管好自己地那一亩三分地就好了不过若那人真是一个庸才苏定方和顾子文恐怕早就打下县了。

    当然假设始终只能是假设并非现实。

    最终薛万彻果然如苏定方和顾子文预想的那样乘着黑夜和下雨朝本方大营起了进攻。

    可惜他原以为离开了的高畅军主力却不曾全部离开仍然有一半留了下来他担心这会是一个圈套故而派了不少斥候让他们在敌营周遭方圆数十里外警戒若是有伏兵也不会逃出他的视线。

    可惜薛万彻不知道的是他所提防的伏兵却一直潜伏在营寨之中。

    前营的那些人只是顾子文的棋子除了极少数统领他们根本不知道顾子文的计划他们也不知道在后营埋伏着一只精锐部队所以面对幽州军的突袭他们并没有丝毫做戏而是在真的溃逃因此薛万彻并没有产生警觉最终茫然无知地踏入了苏定方和顾子文给他安排的圈套。

    当薛万彻率领部队冲入后营之后当他以为胜券在握继而对自己的部队失去掌控时顾子文率领伏兵从坑道中杀了出来迅冲垮了幽州军。

    最后事情就展到这步田地了!

    一群人突然出现在了前方当先一人差点和薛万彻迎头撞上两人皆吃了一惊同时朝后方跳去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风!”

    对面那人大喝一声对此薛万彻不知该如何回应。

    “是幽州贼!杀了他们!”

    对方见薛万彻没有回应于是大喝一声招呼手下冲了上来薛万彻只觉视线中无数黑影在晃动偶尔还见几道白光他知道那时敌人手中兵刃散的寒光。

    纵然是在黑暗之中要想蒙混过关也是不可能的敌军训练有素每个小队之间都有暗号联系若是回答不上自然就是敌人杀了就是!

    薛万彻的军中也有联系的暗号不然在这黑暗之中也会敌我不分可惜猛然遭到敌人的袭击他手下的那些人全被打蒙了除了少量意志坚定的家伙嘴里仍然在喊着暗号以外其余的那些人只晓得逃命所谓联系的暗号已然名存实亡。

    “杀!”

    无奈之下薛万彻只好挥舞着长槊冲了上去几个亲卫手持横刀守护在他两侧其余几个则护在他身后为他抵挡背后的敌人。

    他们这十来个人就像一个锥子一般深深地扎入敌军的队列之中他们面对的这一小伙敌军乃是高畅军中的精锐队伍中手持长短武器的各有其人他们排着整齐的战斗队形按照训练中的战术手段将薛万彻一行包围起来。

    然而猛将就是猛将薛家时代将门薛万彻十六岁的时候就敢与猛虎搏斗他的亲卫全部出自薛氏一族乃是家族的死士每个人的战斗力都不弱若不是身处黑暗之中又在敌人的包围里薛万彻只凭借自己的一百亲卫就能轻易杀出重围。

    可惜大部分亲卫都在突围中与他失散了现在只有十来人跟在他身后。

    不一会薛万彻斩杀了几人冲出了这小股敌军的包围而仍然跟在他身后的亲卫现在已经不足十人了又有几人陷在敌人阵中。

    怎么办?

    好不容易摆脱那股敌军来到一个无人之处薛万彻忍不住茫然四顾虽然他视线所及之处只能是一团黑暗或是燃烧的熊熊火光。

    这一刻他只觉得疲累不堪。

    并非身体上的疲累主要是精神上的疲累由于失败和绝望他的内心已经不堪其负他的手抓住了横刀的刀柄忍不住就想拔将出来对着脖子给自己来一下如此一切就解脱了武将的功名薛家的声威在此刻已然无足轻重。

    “大人我们不能再走这个方向了?”

    他的亲卫头子似乎看出他有点不妥凑上前来对他说道。

    薛万彻扭过头视线漫无焦点地落在那人脸上。

    “一路行来我们遇见的敌人越来越多看来贼子是以县方向为重点阻击要想摆脱敌人我们只能反其向而行只要能逃脱性命我们终究能回到城中去。”

    薛万彻如同梦游一般点点头他如今已经没有丝毫的主意了。

    于是一行人转移了方向向黑暗中悄无声息地行去远离厮杀声越激烈的战团奔向未知的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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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五月二十日 (三)

    月二十日辰时。

    顾子文驱动昨夜被俘获的幽州军前来县城下向城内守军下达了最后期限由于薛万彻已经将城内所有精锐带出全部战损在昨夜的战场上不是死就是被俘城内的守军大半老弱见敌军如此气盛个个胆颤欲裂。

    薛万彻并未阵亡在昨夜的战场上而是乘着混乱逃出了生天不过由于高畅军对县的封锁异常紧密他也没能回到城中去。

    顾子文见得城楼上没有薛万彻的身影顿时心生一计他将一个与薛万彻有五六分想象的敌军脑袋砍下然后刺入长枪中由一骑士举着耀武扬威地在城下疾驰而过。

    薛万彻不在城内负责城内守卫的乃是原县令他不过是一个文官见状真以为薛万彻已经阵亡不由大是惊恐。

    城内的守军亦复如此将无斗志兵无士气个个垂头丧气就如那无风状态下旗杆上悬挂的旌旗。

    顾子文玩了这个花招后并没有马上下令攻击而是将劝降的信件射上了城楼恐吓城内的守军若不投降城破之日当尽屠全城。

    将劝降信射上城楼后顾子文并未就此等待而是命令投石车往城头上射石弹给城内的守军增添一些压力。

    一刻之后城楼上扬起了白旗城下的投石车停止了攻击。

    两刻之后县城门大开吊桥放下。城内守军全部列队出城来恭迎高畅军进城。经过一个多月的攻防之后县县城终于告破。

    午时时分在县西门外数里的小山坡上。现出了薛万彻地身影此时仍然跟随在他身旁地亲卫只有区区两人。

    薛万彻身上的铠甲已然解下身上仍然披着昨夜的戎装上面满是干涸之后地血迹乌黑一片。东一团西一团地满身皆是。

    薛万彻痴痴地望着县的城楼上面高高地飘扬着高畅军的军旗黑底赤龙旗他紧紧地攥着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时间气血难平。

    “大人!我们走吧!”

    一个亲卫向前两步。朝他躬身说道。

    “是啊!大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留在青山在哪怕没柴烧。只要我们回到蓟县再从大帅那里要点兵马来。一定能雪今日之耻!”

    另一个亲卫在一旁帮腔说道。

    薛万彻深吸了一口气猛然转过身背对着县县城朝山坡下行去三人翻身骑上拴在树林边的战马扬鞭而去。

    空留一地烟尘渐渐消散。

    同样是在午时在数百里之外某人的心情与薛万彻相比截然不同他骑在高大的青葱马上挥动着黄金为柄地马鞭伫立在山岗上目视着山下他的一万多儿郎像蚂蚁一般漫过原野漫过山岗往远方漫去。

    此人乃是自号齐王的孙宣雅。

    孙宣雅隋渤海(治今山东阳信西南)人原是渤海一豪强大业九年(63)孙宣雅见天下大乱遂散家财聚集宗族子弟收拢流民起事反隋。

    他曾在阿舅贼刘霸道麾下效力刘霸道战死之后他又与河间人格谦结盟共抗隋军格谦死在杨义臣刀下之后他和高开道将格谦余部一分为二一部随高开道北上一部则被孙宣雅收于帐下。

    孙宣雅最为强盛时手下足有十来万人他据豆子炕而立自号齐王平时劫掠四方遇强敌则躲入山中保存实力。

    那时窦建德尚在高士达帐下效力高畅仍在隋军中任一校尉不曾被那天外飞魂灵魂附体。

    为了解决十万人的衣食孙宣雅应王薄之邀率领大军东进与王薄孝德组成联军十余万进攻章丘与隋将张须陀交锋。

    张须陀率步骑两万迎敌两军在水滩头交锋王薄孙宣雅郝孝德联军大败由于水被张须陀的水军封锁联军并无退路于是尸横遍野堵塞了水河水几为之断流整条河被鲜血所染红直到下游数里仍不消散。

    那一仗之后孙宣雅和少量亲信逃得了性命从此一听到张须陀的名字就为之胆寒色变张须陀在一日他丝毫不敢东进只是龟缩在豆子炕中。

    后张须陀被瓦岗军击败死在战阵之中孙宣雅这才恢复了生气不多久高畅占据了平原郡为了躲避高畅他再次率领大军东进进入了北海郡。

    瓦岗李密自称魏公之后曾派信使

    孙宣雅孙宣雅欣然同意。

    在孙宣雅看来张须陀是天神一般的人物李密既然能将张须陀击败必定是天命所归的雄主要想谋求大富贵最紧要是跟对主子他自然迫不及待地想要抱紧李密地粗腿一旦李密登上皇位他也逃不了公侯之位。

    此次他率领麾下一万大军从北海郡西进平原越过永济渠往攻弓高朝乐寿进表面上是应王薄的邀请与他重新组成联军实际上他听从的是李密的号令。

    如非李密地命令孙宣雅是不会趟这浑水的这一万人几乎是他全部地家当若是消耗殆尽不再像以往那般容易补充了现河北诸郡大半在高畅治下各种民生措施的实施使得流民越来越少那些从贼的流民也大多归乡种田要不是他身处在北海郡也召集不到这一万多人。

    这一万人乃是他的根基所在若是全部消耗在战场上他的功名富贵恐怕也会就此烟消云散了。

    当然要不是高畅率领大军北征幽州后方兵力空虚就算是李密的命令他也不敢去摸老虎的下巴在孙宣雅心中高畅比老虎要可怕了许多。

    若是袭得乐寿再向南横扫信都清河平原等郡当魏公李密攻下东都之后与其北上的大军会师那时自己恐怕脱不了大将军之位吧?

    孙宣雅面带微笑沉浸在美好的想象中。

    一骑从山岗下冲将上来那是前锋派来的传令兵。

    “大王!”

    —

    远远地那人就跳下马来朝孙宣雅大声喊道。

    孙宣雅收住笑容重新摆出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姿态仿佛不如此就显现不出他大王的威严来。

    凡是草莽之辈就越是重视这些表面上的东西真正的世家子弟却并不如此说起来这也是一种奇妙的反讽啊!

    “什么事?”

    一个亲卫挡在孙宣雅和那人的身前大声喝道。

    孙宣雅挥手示意那亲卫让开那传令兵来到孙宣雅身前倒头就拜。

    “禀大王高将军命下属前来报讯前方有一条河水挡路高将军让小的来找大王讨个主意是不是停止前进先多派一些斥候过河去侦察!”

    孙宣雅的眉头微微皱起。

    “是哪条河流?有多宽?多深?”

    那人依然跪在地上高声答道。

    “禀大王那河无名乃漳水的一条支流河面有些宽广不过河水不深将军曾派人下河打探有一段河面的最深处也不过及胸而已!可以徒步涉过。”

    “是吗?”

    孙宣雅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

    最初他率领大军渡过永济渠的时候害怕高畅军会乘他们过河之际突然起攻击因而他让大军停在了永济渠东岸派遣了大量斥候度过运河往西岸打探一直延伸到数十里之外侦知到高畅军不曾在运河对岸设伏之后才率领大军战战兢兢地渡过运河。

    如此自然耽搁了不少时间。

    之后由于害怕高畅军伏击自己大军的行进也显得非常慎重前军中军后军之间的距离保持得非常紧密这样虽然不怕敌军突袭却拖慢了行军的步伐。

    他知道这样下去不是一个办法等他赶到乐寿城下时敌人恐怕早就准备妥当了最主要的是王薄恐怕已经占据了平原郡那时他在王薄面前还有什么面子可言当初在水战败时他可是狠狠地讥讽了王薄一次难道这次风水轮流转自己也要被那家伙好好讥讽一次。

    后来一直没有找到高畅军的踪影孙宣雅慢慢放下心来认为高畅军内部空虚那些兵力应该都已调动到平原郡去了毕竟王薄比他要先动现在恐怕高畅军还不知道自己这一路奇兵吧?

    于是他加快了全军的行军度不再如当初那般慢悠悠地像散步一般行军了。

    孙宣雅稍微思索片刻大声说道。

    “可以派一些斥候先过河去打探不过部队不用停止行军既然可以徒步过河就过河吧!”

    说罢他用力地挥了挥手很有点指点江山的意味天高云淡之下阳光直直地落在他身上他的身姿显得颇为雄伟全身上下就像笼罩着一层金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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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五月二十日 (四)

    太阳高挂在空中蔚蓝色的天空万里无云。

    高耀太将左手搭在额前做了个凉棚挡住炽热的阳光目光炯炯有神地落在正在渡河的人群之中他眉头紧锁表明对目前的状况分外不满。

    在宽约十来丈的这段河面士兵们簇拥在一起争先恐后地朝对岸涌去马嘶声呐喊声部队与部队之间为了争道而出争吵声在河面上空远远地传了开去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飞到了远方。

    在如今这种情况之下若是高畅军潜伏在对岸突然向本方起进攻一场大溃败在所难免作为知兵之人高耀太自然对此心存忧虑。

    高耀太在孙宣雅这个齐王的麾下担任行军总管一职他出身贫寒十六岁入伍在仁寿四年(64)曾参加过征讨汉王杨谅的战争在这场平叛的战役中他作战勇猛屡立奇功因攻升至校尉一职从那以后他又参加了征讨突厥的战争随御驾征过高句丽功劳立下无数然而却始终停留在校尉一职上不曾升迁。

    这能怪谁呢?

    只能怪他没有一个好家世既非将门世家出身也不是门阀豪族的子弟就连普通的寒门也算不上在参军之前他只是一个铁匠而已!

    能够担任校尉一职已经是老天开眼还想更进一步只是奢望他立下的那些功劳全都被那些出身高贵的门阀世家子弟所瓜分他能得到的只是一些财帛金银地赏赐而已!

    这类地事情在官兵中屡见不鲜高耀太的遭遇还算不错。有的人同样立下战功。却什么也没有得到。

    像高耀太这样地普通底层将领很难对这个朝廷怀有什么忠心他现在之所以从贼也就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了!

    在一次讨伐孙宣雅的战役中。他的主官畏战怕死在交战之前率领主力部队脱离了战场高耀太和他的一百手下因此陷入了贼军的包围之中。

    就这一百人固守在一个小营寨中依仗简陋地防御工事抵挡了孙宣雅一万人的攻击足有两天。最后因为粮尽才不得不投降了孙宣雅。

    得到了高耀太孙宣雅如获至宝那时他才从章丘战事中恢复不久手中的精锐不多高耀太作为隋将擅于练兵。因此被孙宣雅委以重任让他担任行军总管负责练兵一事。

    但是由于害怕高耀太掌握军权。转而将他架空孙宣雅只是让他负责练兵。却很少让他统兵作战若迫不得已需要高耀太就会像现在这样让他担任前锋负责最危险的事情。

    当兵也好做贼也好对高耀太来说并没有什么分别都是打仗而已!要想活下去要想活得更好就要多打胜仗少打败仗做贼虽然也会受到顶头上司的疑忌终究比当兵痛快那时在他上面尸位素餐的家伙以车载斗量而计。

    先一步过河去的斥候尚未回还看来对岸应该没有伏兵?

    希望如此!

    高耀太在后面加了一个感叹他纵马跃下河滩涉水而过。

    刚才他派传令兵向孙宣雅汇报希望大军能在河这边停留一会一是想探明对岸的情况看有没有伏兵另外他想派一些人到上游去打探看是不是有人在上游筑坝拦水若是敌人真有这一招当大军过河时他们破开堤坝将水放将下来将死无葬身之地也!

    后来他询问了一个出身在当地地士兵知道这段河面之所以比较浅乃是因为前段时间很少下雨尚在枯水期的原因故而这段河面的河滩才如此平坦和宽广一旦进入降雨期这条河就会变成汹涌的巨龙。

    所以当孙宣雅命令高耀太不得停留继续率军前进时他才会听令行事如若不然他多半会抗命行事毕竟自己地命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前军多少还是耽搁了一些时间当孙宣雅地中军赶到河岸时高耀太的前军也才刚刚渡过河去。

    高耀太本想命令前军在河滩前列阵保护中军渡河然而孙宣雅并没有让他这样做而是叫他继续前进。

    这个时候孙宣雅认为乐寿的守军已经调到平原方向抵抗王薄的进攻了已经没有多余的兵力来阻挡自己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是据城死守对现在的他来说行军度才是至关重要的他必须比王薄占据更多的地盘日后才能掌握更多的话事权。

    无奈之下高耀太只好简

    理了一下队形离开河滩继续向前行去在他身后中军在陆续过河他们的情况比前军更加混乱贼子始终是贼子就算高耀太用尽浑身的本事也不能将他们改变多少。

    太阳高挂在空中这个熊熊燃烧的大火球朝着大地吐放着热浪行进中的士兵们个个无精打采他们低着头有气无力地朝前迈着步子。

    没有风旌旗也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紧贴在旗杆上。

    突然响起了一阵轰隆声。

    打雷?

    士兵们纷纷抬起脑袋望向天空。

    那阵轰隆声越近了声音越来越大大地开始颤抖!

    不对这声音不是来自天上而是来自前方来自前方的那片山丘。

    —

    是骑兵!

    那些老兵先一步醒悟过来他们扯开嗓子吼了起来无须他们提醒就算是再白痴的人也知道是敌军的骑兵在起攻击了在前方几里远的那片山丘上一只铁甲洪流现出了他恐怖的身影不时有白光掠过天际那是敌军的斩马刀在反射着阳光。

    “敌袭!”

    更多的人在高声喊叫战栗的声音就像被刀割去一般喉咙的公鸡的嘶鸣声他们乱做了一团有的准备迎敌有的再转身逃跑行军的队形瞬间被冲散乱做了一团。

    高耀太的心顿时凉了半截看来前去探路的斥候已经全部完了这才没有将消息传回来现在当务之急是稳住队形不然被对方的骑兵冲杀进来不止前军就连渡河的中军也会完蛋若是自己能稳住队形将敌军的冲击抵挡片刻待中军组织好队形之后尚还有一搏之力啊!

    “稳住!”

    高耀太高声喝骂纵马在人群中来回疾驰他不停地挥动马鞭将那些逃出队列的士兵鞭打回去。

    这只前军毕竟是被高耀太训练过一段时间的经过短期的混乱之后在那些老兵和亲卫们的帮助下他们匆匆排好了一个队形大家迅聚拢在一起将长矛竖立在阵前个个面色苍白凭住呼吸等候着敌军的冲击。

    然而对方的骑兵并未直接冲杀进来他们在队列之前突然转向分成两股从前军队列的两翼掠了过去。

    “嗖!嗖!嗖!”

    箭矢夹杂着阵阵尖啸掠空而来列阵的士兵眼中顿时出现了一片阴影他们瞧不见天瞧不见地。

    由于列阵匆忙他们的弓弩手不能形成整齐的队列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骑兵向本方射箭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感觉箭矢的冰冷。

    “啊!”

    随着一阵整齐划一的惨叫声队列中的士卒就像麦子一样倒了一地露出一片一片的空地来就像癞头的脑袋一般。

    骑兵并不曾停留而是快地掠过前军朝正在渡河刚好渡了一半的中军掠去那里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蚂蚁集团一样乱成了一锅粥。

    高耀太心急如焚却不能下令前军转向追击部队若是转向队形必定会变得散乱一旦散乱只能任骑兵任意屠杀。

    然而就算他想冒着危险下令转向也不成高畅军的步兵集团已经出现在山丘上他们嘴里出整齐的呐喊声像一面由钢与铁织就的摊子缓慢而不可阻挡地铺了过来。

    黑压压的一片不知多少人也?

    目睹这一场景这些善打顺风仗的贼兵刚才就被那轮箭雨吓坏了的心彻底破裂了几乎在同一时间士卒们纷纷四散逃了开去前后左右就像放开了的羊群一般四散而去无论高耀太如何呐喊和喝斥就算被他用横刀砍了两个逃卒也阻挡不了溃散之势。

    高耀太掉头回望。

    河滩那边孙宣雅的中军已经被骑兵冲散先一步崩溃了就连那些尚未渡河的部队也开始转向开始了逃跑。

    大势已去!

    不是人力可以挽回的!

    高耀太长叹了一口气心中充满了愤怒之所以战败并非敌人有多么了得本方乃是输在统帅的愚蠢之上啊!

    事已至此三十六计走为上!

    高耀太调转马头在几个亲信的簇拥下随着溃兵的人潮往远方奔去。

    太阳依然高挂在空中冷冷地注视着大地上生的这一幕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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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五月二十日 (五)

    月二十日未时时分。

    长芦卫所那段被干涸的鲜血染成乌黑色的城墙下激战方休。

    “呜嗷!”

    大地上青烟袅袅随着这一股股青烟在空中飘荡的是一阵阵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一具具的尸体保持着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姿势横七竖八地趟在污泥之上草丛之中而在一个时辰之前他们一个个还活蹦乱跳精神百倍如今却变成了没有了丝毫意识的冰冷的尸体。

    这就是战争!

    那声音就来自这尸山血海之中那是受了重伤却没来得及被同伴丢弃在战场上的伤兵抑制不了的呻吟那呻吟声就像晚冬时分贯窗而入的寒风夹杂着来自地狱十九层的寒意让两里开外从那绞肉机般的战场撤出并活了下来的他们的同伴们暗自心惊不已。

    围着这座小小的由黄土建筑的卫所堡垒攻打已经五天了于弄仁和公顺率领的五千军队已经有一千多人失去了生命所取得的战果呢?只是使这堡垒的外墙多了一些裂痕干涸的鲜血将城墙染成了乌黑色让人无法再瞧清它原本的颜色仅此而已!

    堡垒的守军有五百人攻城的军队却有五千人堡垒本身的城墙也不像那些城池那般高大在这样的情况下牺牲了一千多士卒的生命仍然无法将之攻克不知该说攻城的人无能呢?还是该认为是守城的李靖了得?

    经过几天的苦战没有在这片城墙下占到任何便宜攻城部队地士气也降低到了极点。要说前两天。他们还是卯足了劲在战斗两天之后他们也就是在敷衍了事了。常常懒洋洋地花费了半天时间才摆好攻城地阵型然后虚张声势地在城墙下做出一番强攻的动作一旦遇见稍微强烈的反击就仓皇而退不顾后方地号令。

    这些消极怠战的士卒大多来自公顺部之所以会如此。是有原因的。

    当初为了保存自己的实力作为主将的于弄仁安排的是公顺地人去攻打卫所而将自己的一千人放在了后方。

    ||.的小算盘而是他没有将这个放在心上准确地说于弄仁的提议正中他的下怀。

    在没有真正攻城之前。公顺认为自己能够轻易攻下长芦卫所所以他认为于弄仁是弄巧成拙相当于是故意将功劳让给自己。于是他欣然应许。而他的谋主刘兰成也没有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故而并未反对公顺的决定。

    毕竟若是他地部队独力打下长芦卫所缴获的战利品他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分得绝大部分公顺早就对长芦城内的粮仓眼红不已了。

    然而一旦展开攻城公顺和刘兰成才现他们啃上了一块硬骨头。

    第一次强攻损失惨重狼狈而回之后刘兰成绞尽了脑汁想出了许多花招来攻打长芦卫所却被城内守将一一化解最终让他无法可施。

    几天下来刘兰成已经心神疲惫高畅军中有如此良将这让刘兰成对本方能否达到预定的战略目标感到怀疑。

    经过两天苦战之后于弄仁仍然命令公顺地部队展开强攻没有一丝将自己的人马换上来地意思。

    看来他是一门心思想要将公顺的部队消耗干净这使得公顺暴怒异常然而他却有苦难言毕竟最初是他大包大揽说是只需要本部人马就能攻下卫所的。

    难道就真的将自己的人马耗费在这里吗?

    这四千多人算得上是公顺的根本了留守在北海郡的大军大部分是老弱精锐都在这次西征的部队中已经在此牺牲了一千人公顺已经心疼不已了若是全折损在这里元气大伤的他还能否守住北海郡这个根据地就难说了。

    后来士气低落的公顺部在攻打长芦卫所的时候就开始磨洋工了只是出工不出力公顺当机立断顺水推舟默许了手下们的这种行为做好了保存实力的准备不管于弄仁是如何暴跳如雷指责他的人作战不利他也当是清风拂耳没有理会。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城内的守军经过前两天的激战之后也已困苦不堪了攻城的部队损失惨重守城的也不好受毕竟李靖纵然骁勇善战足智多谋手下始终只有五百人兵力上先天就不足。

    幸好

    为了保存实力放缓了攻城的步伐终于使城内的守来士兵得到了良好的休息那些协助守城的民夫也得到了良好的训练不至于一上战场就手足无措。

    >|

    既然不付出重大伤亡代价攻不下长芦卫所他就只需牢牢将其困住即可毕竟高畅北征大军的这条通过永济渠的后勤输血管算是被他截住了虽然没能夺得长芦粮仓既定的战略目标也算是完成了。

    然而于弄仁却不这样想复仇的怒火已经遮住了他的视线。

    眼看公顺的部队一连几天都是这样出工不出力于弄仁终于按捺不住了他将无名怒火泄在了公顺身上两人彻底闹翻了要不是刘兰成在中间斡旋两人差点在中军大帐内厮打起来。

    最后刘兰成提出了一个建议。

    刘兰成认为面对一个只有数百人守卫的堡垒本方的几千人没有必要全部困在这里既然于弄仁和公顺两人不和不如就此分兵。

    既然对友军作战不利不满于弄仁何不将隶属自己统率的一千人调到前线来接替公顺部来继续攻城刘兰成则率领一千多人位于后方作为预备队顺便休整一下将失去的士气重新找回来公顺则率领两千人选择另外的河段渡过永济渠进袭守卫空虚的长芦城让卫所内的敌人尾不能顾。

    —

    权衡利弊之后于弄仁同意了刘兰成的意见。

    昨日公顺率领两千嫡系撤离了战场往永济渠下游而去择路过河于弄仁的一千士卒接替了他的防务刘兰成择率领一千多人留在了后方休整。

    今日巳时三刻用过膳之后于弄仁的人马就离营而出开始了攻城。

    守军所感受到的压力陡然增加了攻城的敌军明显比前两日疯狂了许多很多士卒都死战不退就像最初两天所面对的那些敌人一样。

    措不及防之下卫所差点被于弄仁的人攻了下来他们已经攻上了城楼若非李靖率领十来个亲卫组成了敢死队冲了上来将他们赶了下去卫所多半已经告破。

    见攻势受挫于弄仁鸣金收兵了他自认为已经掌握了守军的薄弱之处准备休整片刻然后用尽所有的力量去猛攻希望能一鼓作气攻下卫所。

    城墙下那伤兵的呻吟声慢慢有所降低渐渐地细不可闻然后猛地拔高却戛然而止就像一只正在打鸣的公鸡被突然割开了喉咙一般。

    而这时攻城的部队再次集结完毕他们随着苍凉的号角声排着整齐的队列向远处那片暗褐色的城墙慢慢移了过去。

    位于前列的于弄仁死死地盯着前方他只觉得自己胸腔内的心脏在剧烈跳动着紧张而肃杀的气氛使他感到了不安就像被溺水一般他不得不大张着嘴巴这样方能保持呼吸。

    在他后方两里外的一个山岗上刘兰成同样在注视着这边的战场他的那一千多人正在山岗下的营地内修养。

    希望前面的那些家伙能一鼓作气地打下长芦卫所这样后面的这些儿郎就不用再上战场了说实话如有可能刘兰成并不想再和城内的那位守将交手。

    不过通过刚才那一波攻击刘兰成也知道城内的守军已经到了精疲力竭的地步了只要再来一次刚才那般疯狂的进攻这卫所多半不保。

    毕竟城内的守军只有五百人加上民夫也不足一千人通过几天的鏖战之后现在活着的尚能作战的恐怕没有多少了。

    攻城的部队举着盾牌扛着云梯来到卫所的城墙之前城楼上稀稀落落地洒下了一阵箭雨队列中偶尔有人中箭跌倒更多的人面无表情地从他们身边经过朝城楼冲去。

    经过几天作战城中的箭矢已经消耗干净了无法对攻城的部队造成重大伤亡。

    不止是箭矢就连檑木沸油石头等守城的器械也差不多消耗干净了当攻城的部队齐声呐喊冲到城墙下架起云梯时城上也只稀稀落落地仍了一些沙石下来而已!

    士卒们像蚂蚁一样顺着云梯朝城楼上爬去嘶喊声响彻云霄在原野的上空久久飘荡随风飘到了未知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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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五月二十日 (六)

    由于运河东岸的卫所只是一个建筑在河滩上的小小的土城河没有高高的箭楼城墙由黄土垒成只有两丈多高从高空望下像一条黄带子弯弯曲曲地围绕着一片木制建筑。

    总的说来这并不是一个难以攻取的要塞也非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关之所以这么几天仍然没有在敌人优势兵力的攻打下陷落靠的是守将李靖的个人能力。

    当初李靖被调到长芦来担任守将时针对各种各样的突状况他制定了不同的应对措施今年已经四十来岁的李靖深知事若不备不备则废的道理。

    先他将五百士卒中那一百多骁勇善战的老兵组织起来让他们担任对正之类的下级军官除了其余那数百士卒他还将民夫们以小队中队大队的模式组织起来在闲暇的时候按照战斗序列进行训练以期在危难的时刻能派上用场。

    当然李靖纵使再有能耐也无法在短时期内将那些羸弱的士卒和民夫们训练成百战雄师不过李靖并没有这方面的意思。

    他不需要这些人如何熟知阵法不需要他们排成整齐的队列在荒野与敌军野战他只需要他们能够了解基本的旗语和号令能够听令行事能够学会守城就可以了只要学会如何凭借高高的城墙在尽可能杀伤敌人的同时保住性命即可。

    在李靖这样做的时候军中免不了会产生一些怪话。

    那些人认为李靖是吃饱了撑着了他们明明身处在大后方。根本没有机会上战场。有必要训练得这么艰苦吗?

    只是高畅军中军纪森严那些人也只能说说怪话而已。训练的时候还是得投入百分之百地努力。

    有几个传播怪话地士卒被李靖逮到之后李靖丝毫也没有给他们留情面将这几人在校场上当着全军将士的面重重地打了二十军棍全军上下无不内心凛然从此之后。没有人再敢对李靖的命令说三道四。

    事实证明李靖并不是吃饱了撑着了他所做地事情也并非无用功当卫所突然遇见敌军攻击时他们之所以没有一触即溃还多亏了那些训练。

    每次作战李靖总是身先士卒哪里出现险情。他就和自己的亲卫队出现在那段城墙上几日下来死在他手下的贼兵也有好几十名当然。他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全身大小伤口不下十来余处。万幸的是这些伤口并不严重并不影响他指挥作战和挥刀杀敌。

    也就是有李靖这样的统帅城内守军地士气在敌人的连续攻击中才没有崩溃他们终究是熬了下来。

    只是面对敌人重新变得疯狂的攻势他们还能不能顶得住这轮攻击呢?

    “啊!”

    刀光掠处血光飞溅。

    李靖猛地前冲左肩往前一撞正好撞在刚才被他杀伤的敌卒前胸那人惨叫一声身子踉踉跄跄地后退翻过城墙的墙垛直直地摔下城去瞬间之后惨叫声变成一声闷哼随即戛然而止。

    “当!”

    手中的横刀猛地下挫碰开了敌卒当胸刺来的长槊槊尖李靖猛喝一声冲入敌人阵中随着一阵刀光飞舞惨叫声不绝而来。

    这面城墙上的守军已经死伤殆尽李靖不得不将自己地亲卫队投在这段城墙上若是让敌人占据这段城墙以此为基点那就大事不妙了!

    无论如何也必须将这股敌军赶下去。

    眼看将军陷入了敌人的包围中李靖的亲卫们大骇他们拼命挥舞着武器朝李靖的方向冲杀过去。

    占据这段城墙地乃是于弄仁军中的精锐于弄仁地这一千人全都来自宇文世家其中有一部分乃是出自雄武营雄武营乃是右屯卫大将军宇文化及麾下一只善战的部队参加过大隋建国以来的历次重大战役从宇文世家的上代家主宇文述开始宇文世家就在雄武营中经营现在的雄武营几乎已经成为了宇文世家的私兵这也是江都兵变时司马德不得不将宇文化及摆上前台的原因之一在和司马德的权利争斗中宇文化及铲除了司马德一系却没有在骁果军中引起反弹也和这个有关。

    早在两三年前宇文家为了经营河北就从雄武营中抽出不少士卒以各种各样的名义进入河北其中有一些人变成了盗匪他们召集流民组建军队依仗背后宇文世家的物资支持迅将势力展起来暗中为宇文家做一些他们不方便出面做的事情。

    于弄仁的这一千人就是这样的一只部队他们由于有宇文家的支持不需要大肆劫掠四方故而一直名声不显但其部队的战斗力远比一般的变民军要强毕竟在这只军队中担任主官的将领几乎全出自雄武营。

    当然也不是说这一千人全是如此还是有一部分下层士卒来自流民经过严格训练的时间还不长如非如此在刚才的那一轮攻击中长芦卫所就已告破了。

    攻上这段城墙的那一小队士卒就全是来自雄武营的精锐因此他们爬上城楼后

    能轻易地将守军杀光和驱散。

    在这一轮攻击中于弄仁将他所有的兵力都投了进来连一点预备队都没有保留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在天黑之前破城。

    李靖冲入敌军的重围之中仗着娴熟的刀法瞬间砍翻几人一时之间所向披靡无可抵挡。

    然而眼前这批人并非才上战阵的初哥他们并没有被李靖的声势吓到而是迅排好阵型。将李靖包围起来。使他不得寸进一步。

    在那些人身后敌军正不断地从架好的云梯爬上城楼。

    李靖左冲右突杀了几个人。自己地身上也平添了几处伤口然而他面前地敌人却越来越多让他很有点无处使力的感觉。

    —

    密集的长枪不断地刺将过来当李靖将它们格挡开来横刀又夹杂着凌厉地寒风破空而来。让他避无可避。

    李靖不得不向后退去背靠着冰冷的城墙抵挡着敌人的攻势就算是在敌人的合围之中他仍时不时有所斩获只是他无力将敌人驱赶下城楼了只能目视越来越多的敌军爬上城楼。

    还好。在最关键的时刻他地亲卫们终于冲了上来与他并肩作战将敌人阻挡在这段城墙上。敌人想向城墙的另一端杀去那里却被许多沙石和鹿等障碍物堵塞住了。李靖在每一段城墙上都放置了不少障碍物一旦某段城墙被攻破相邻的守军就会将那些障碍物推倒割断相互之间的联系。

    若要移开这些障碍物敌军需要花一定的时间这段时间决定了攻守双方的生与死。

    李靖安排的预备队从后面源源不断地赶了上来他们中大部分只是拿起武器没多久的民夫然而这些人大多来自流民聚居点在神官们地引导下这些人对高畅充满了爱戴和敬畏所以就算是面临生与死的紧要关头他们仍然没有失去应有的斗志。

    在这些人的帮助下李靖和他地亲卫们很快就将城墙上的敌人赶了下去。

    很快他们又朝其他地方赶去那里也陷入了危局现在攻守双方不但要比拼消耗还要比拼战斗意志谁先顶不住谁就会失败!

    城墙下地于弄仁目睹着面前的攻防大战心急如焚他仅有的一只手不停地挥舞着嘴里不断地咒骂着为某个局部战斗的失利而惋惜又为某个局部战斗的胜利而高兴。

    然而事情并没有像他预料中的那样顺利。

    眼看城上的防线已经岌岌可危就像一层纸一样只要轻轻一捅就能捅破然而攻城的部队就像强弩之末未能穿缡。

    要比拼战斗意志宇文家的这队人马是比不上高畅军的。

    城内的人知道他们在为什么而作战城外的人却未可知!

    在损失了大量兵力之后负责前线指挥的将官下达了撤军的命令他之所以下这个命令纯粹是迫不得已。

    士卒们已经开始溃退了城头上的血战让他们胆寒不已有的人甚至就那样从城头上往下跳了下来。

    于弄仁驱动战马来到城楼之下他大声咒骂着那些逃兵用力地挥舞手中的横刀将几个躲避不及的逃兵砍翻即便如此士兵们的溃败依然无法阻止。

    “嗖!”

    一只箭矢从城楼上破空而来于弄仁正好在马上扭动身体那一箭正中他的左肩他惨叫一声掉落马下战马迈开四蹄朝远方奔去于弄仁就这样挂在马上随之而去惨哼声越来越远。

    李靖放下长弓厉声大喝。

    “开门!”

    他身侧的亲兵用力敲打战鼓卫所的大门缓缓打开。

    一只五十人的骑兵从城门冲杀出去激起了阵阵烟尘在骑兵们的追杀下那些溃兵撒开双腿亡命向前奔逃他们本已低落的士气在这突然的袭击下低落得更是无可复加他们扔下武器丢盔卸甲这样他们可以跑得更加快一点。

    就算是在最危急的时候李靖也没有让这些骑兵去参加守城就是准备在这样的时刻派上用场。

    没有人猜到李靖的打算就算是刘兰成也没有想到李靖会这样做。

    当前营的溃兵冲到后营来时他并没有做好迎敌的准备后营的那些士卒一个个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根本没有想到城内的守军会冲杀出来。

    其实不等骑兵冲杀过来在那些溃兵的冲击下后营的那些士卒就已经崩溃了他们同前营的那些伙伴一样撒开双腿跑了起来有很多人甚至并不明白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看见同伴们在奔逃他们也随之一起。

    总之一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生了不然大家才不会这样逃跑。

    这个时候就算是刘兰成智比武侯勇比吕布也不可能挽回败局了他唯有长叹一声在几个亲卫的簇拥下往远方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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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五月二十日 (七)

    时三刻。

    蓟县城下桑干河边高畅军大营。

    风往北吹旌旗猎猎飞舞坐在大帐之内偶尔能听见蓬蓬的声音那是生牛皮和毡布搭就的大帐被风扑打的声响。

    曹旦坐在左侧武将的第二位他低垂着头目光一直落在脚尖前一尺的地方表面上看他似乎在闭着眼睛养神实际上那两只竖立着的耳朵一点也不曾放过帅座上坐着的高畅的讲话。

    明日就是敌我双方决战的日子了高畅召集了各营将领前来正在向他们布明日的作战计划。

    高畅的北征大军共有四万余人其中有一万多人是辎重兵这些辎重兵大部分都没有经过良好的训练和民夫差不多只能做一些修建工事后勤转运之类的琐事若非万不得已高畅不会将他们派上战场若是这些不懂阵法不会列阵的辎重兵加入到战场只会把正规军的作战节奏扰乱得不偿失。

    这一万多人大部分被高畅留在了桑干河对岸的笼火城内让他们看守后方基地这些人野战派不上用场守城应该还凑合。

    所以高畅军最后参加决战的兵力只有三万人。

    与之相比幽州军方面的兵力要多一些这一次决战罗艺几乎掏空了蓟县城内所有的精壮他的兵力一共有五万人。

    当然这其中只有两万正规军五千虎贲铁骑一万多的重步兵。其余那三万人是强征入伍的民壮。

    幽州地处边塞。百姓大多半农半牧由于长时期处在胡人地威胁下边地地青状个个都有一身好武艺。他们的单兵素质和正规军相比差不到哪里去唯一的差别就是他们没有经过训练大规模地团体配合作战方面几乎一无所知罗艺将自己的亲卫分了一百多人到这些民壮之中担任他们的头目。指挥他们作战这些人被罗艺安排在了后方战事不顺的时候可以让他们来承担主力部队的压力如果不能力挽狂澜至少也可以为主力部队的撤退争取时间战事若是顺利这些人就会派上大用场了顺风地战役。就算没有经过多少训练的士兵也是会打的。

    不过幽州穷困罗艺拿不出那么多的铠甲和武器来装备那些民壮这些人的武器和铠甲都是自己准备的。未免有些参差不齐除了少部分大户人家的子弟外。他们的武器和装备都简陋得有些过分。

    所以虽然幽州军地兵力比高畅军要多两者的实力却相差不多明日一战若是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将会变成一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目前要想预测双方地胜负为时尚早啊!

    “各位!有何异议?”

    讲述完明日的作战计划和兵力部署后高畅沉声问道视线在帐内诸将身上缓缓划过。

    关于明日地作战计划高畅的部署很简单并没有摆什么深奥神秘的奇门大阵只是摆了一个简单的雁行阵而已。

    雁行阵兵力配置如大雁飞行时的斜行这阵法能充分挥弓弩手的威力由于这时代的作战大多以短兵相接为主弓箭的射程和威力都不算强大要是面对身披重甲的士卒在五十步以外弓箭对他们的伤害差不多可以忽略不计所以在两军对决的时候排雁行阵的部队并不多。

    不过这个阵法非常适合高畅军。

    高畅明了一种连珠弩使得弩箭的射度有了很大的提高并且将弩箭的射程和威力都有了很大的提高另外他治下的铁工厂有着很强的生产能力故而在他军中有着大量的弓弩手有着这么多的弓弩手在决战的时候他自然会将他们派上用场排出雁行阵也就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了?

    当然针对幽州军骑兵凶猛的特点高畅也将雁行阵做了小小的改变。

    这个阵法又有着鹤翼阵的特点。

    鹤翼阵主将位于阵形中后以重兵围护左右张开如鹤的双翅是一种攻守兼备的阵形鹤翼阵强调左右包抄对主将的应变能力要求很高要求他必须具有良好的军事素养有较高的战术指挥能力两翼张合自如既可用于抄袭敌军两侧又可合力夹击突入阵型中部之敌大将本阵防卫应严防止被敌突破;两翼应当机动灵活密切协同攻击猛烈否则就不能达到目的。

    高畅布下的这个大阵既有鹤翼阵攻守兼备的特点又能挥本方弓弩手的威力从阵法的角度来说几乎没有什么缺点可言他手下的那些大将也找不出这个阵法的破绽来

    —

    只是阵法就是阵法纸上谈兵的时候都是完美的一旦实战效果如何就只有天知道了在战场上有时候一个很小的细节就能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败所谓战争总是充满了许多未知的变数。

    在高畅的布阵中担任左翼作战任务的乃是高雅贤和刘雅部刘雅位于第一线高雅贤位于第二线;担任右翼作战任务的则是董康买和曹旦部董康买部位于第一线曹旦位于第二线;高畅的中军则有管小楼率领他率领高畅的主力部队布下一个厚实的阵型在他的后面就是高畅的帅旗。

    高畅希望能以自己为饵吸引罗艺的主力来袭然后利用中军部队层层抵抗延缓敌方前进的步伐在合适的时候两翼的高畅军再合拢将对方吃掉。

    面对高畅的询问众将皆沉默不语。

    高畅微微叹了口气他抿着嘴眉头微微蹙起。

    他在自己手下的那些将领心中已经成为了战神的化身他们不敢也不会质疑他的任何决定凡是他所说的话都是真理凡是他所做的事情都是万分正确的!

    这就是将自己神化之后的恶果啊!

    当然这些将领和那些普通士兵和下级军官不一样在他们中间真正将高畅当作神灵的不多只是一直以来高畅战无不胜的形象实在是太高大了他们认为他几乎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然而高畅自己知道自己并不是什么战无不胜的神灵。

    他只是比他们多了几世的经验和他们相比就像一个八十岁的老年人和还未走出家乡的幼儿比较一般有经验当然是好事但是有经验就并不表示他不会犯错。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

    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

    这样的俗语高畅至少可以找出几箩筐来所以他才会为当下的状况感到担忧在他的麾下能够提出不同意见的人只有寥寥几个能够当面反对他的更是屈指可数。

    徐胜治李靖除了这两个人之外应该就没有了吧?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就拿那个未来的敌人李世民来说吧?他自己固然雄才大略能够成事却也和他手下人才众多脱不了干系!若没有那么文人武将的帮助他恐怕也不会有日后那样的成就吧?

    一方面高畅希望能竖立自己的威严让别人对他感到敬畏;另一方面他又希望有人能站出来反对他能够提出不同的意见。

    说起来这还真是一件矛盾的事情啊!

    “既然你们都没有什么意见那就退下去吧!好好整合部队明日一早列阵出战!”

    说话之间高畅挥了挥手很有些意兴阑珊的意思。

    各位将领应了声是朝高畅行了个军礼随后鱼贯而出走出帐去。

    待众将退出大帐之后一人从布帘后走了出来正是崔安澜他肃立在高畅身侧弯着腰低着头一声不吭。

    “那边有消息了吗?”

    高畅并没有望着崔安澜他平视着前方轻声说道。

    崔安澜缓缓摇了摇头说道。

    “还没有具体的消息不过卑职一直在盯着大战之前对方的警戒心很好许多联系通道都断了消息传递不易!”

    高畅转过头盯着他厉声说道。

    “这件事情一定腰抓紧明早之前必须和那边取得联系明日一战的存亡关键就在于此!”

    “是!”

    崔安澜猛地低下头腰弯的更低了。

    “还有那个人的事情也不要放松绝不能出任何意外不然.

    高畅没有说不然会什么崔安澜却也懂得他话中的意思。

    “卑职明白若事情办不好卑职愿提头来见!”

    高畅紧盯着他半晌不语随后他挥了挥手。

    “你下去吧小心行事!”

    “卑职告退!”

    崔安澜深深地鞠了个躬退了下去。

    帐内除了高畅再无旁人他长叹了一口气虽然他在众将面前摆出了一副此战必胜的神情实际上对于明日的战事他并没有百分百必胜的把握。

    百分之百必胜!

    或许只有真正的神灵才能做到吧?

    高畅嘴角微微翘起冷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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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灵魂不灭者转生到了隋末,附身在一个身受重伤的年轻人身上,于是,蝴蝶扇动翅膀,历史进入了另一条河流。 人生,只是一场游戏,天下,不过是手里的玩具。他高高在上,漠视一切!"隋末逐鹿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隋末逐鹿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隋末逐鹿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