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诡异
“你们是什么人?”寂静的墓园里,突兀的有人问道。那声音飘飘渺渺的,捉摸不定。好似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又好似自四面八方围来。语音冰冷,不似人声。
庄见头皮麻,刚刚壮起来的胆子,迅的不见了踪影。颤声道:“是……是人……还是鬼?”
罗士信也是面色微变,紧了紧手中的兵刃,转头四望。雄大海却皱着眉头,似乎在努力的想着什么。旋即,忽的面现凝重之色,靠近庄见一步,低声道:“少爷不用怕,不是鬼。”
庄见“啊”的一声,惊疑不定的看着他。雄大海低声道:“我昔日到处闯荡,曾听人说起过这种功夫,貌似是个叫什么幽冥谷的地方所特有的功法。里面的人便*长这么一种传声之法,飘忽不定。那地方地处边鄙,谷的位置又常常让人捉摸不定,故而被人称为幽冥谷。”
庄见见他说的笃定,心中渐渐安定,低声道:“***,既然是人,咱就不怕了。咱们也不用回答他,就这么悄悄摸过去,给这厮来一下子。管他什么幽冥鬼名的,这次叫他变成真鬼!”他口中狠,只是说到鬼字时,不由的微微一缩脖子。
庄大少打人没问题,但真要遇到鬼,却是怎么也不会去招惹的。雄大海面色沉重,微微摇头,低声道:“少爷还是小心些为妙,这幽冥谷的人在那漠边,就神秘的很,这幽冥谷的名字也只是在很少一部分人口中流传。但不论什么好手,说起这幽冥谷时,都是面有惊悸之色,可见那里的人,着实不好惹,咱们先看看情况,这些人能不惹最好是不惹为妙。”
他们三人在这儿嘀咕,那个声音却也没再出现,好像刚才那一声,纯粹是兴之所至,偶尔出一声吓人罢了。
庄见心中渐渐安定,听雄大海说的慎重,不觉点点头,低声道:“也好,不过于一说的那个卜铮,该不会就是这个什么幽冥谷的人吧?这鬼地方,好像除了他之外,应该再没有什么别的人了吧,呃,我是说,活人。”
罗士信在一旁嘀咕道:“那个于一又去哪儿了?该不会是自个儿偷偷溜了吧?他说的那个人,这里到底有没有,可也不知道了,还是不信的好。”
庄见和雄大海对望一眼,眼中浮起一丝笑意。这个死萝卜往日憨不愣等的,这句话倒是说到了点子上。
三人不再多说,悄悄的向前靠去。前面渐渐明亮起来,那个亮着灯的小屋一旁,赫然出现一个极大的大厅,里面也是烛火摇曳。原来这大厅建于小屋之后,却被一角山石挡住,只有走到近前,才能现。
庄见跟二人打个手势,意思是先查小屋。雄大海和罗士信点头,庄见当先潜去。四周一片寂寂,唯闻草丛中虫声唧唧。三人摸到了小屋窗下,庄见略微起身,手沾唾沫捅破窗纸,偷偷向里**。
但见小屋里摆设极为简单,除了一张木榻外,便只有一张破旧的矮几,几上此时点着一盏油灯,散着昏黄的光晕。屋内主人却不再,也不知是不是在那边的大厅里。庄见目光转动,眼光扫过一边墙角时,心中却咯噔一下,险险没叫出声来。
那墙角处竟是堆了不少的纸人纸马,庄见好死不死的,一眼看过去,却正对上一个扎好的无常鬼。那无常鬼只在那堆纸人中露出个脸面,但描绘的却是栩栩如生。庄见不防备之下,只觉的那鬼眼似乎幽幽的闪乎了一下,如何不让他心头狂震。
闭上眼睛努力的定定神,心中暗念几遍乱七八糟的佛经,这才再次看去,果然见那鬼没了方才那般吓人,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纸人罢了。
庄见轻轻吐出口气来,蹲下身子,抬手抹去额头的冷汗,低声对着正警惕的瞄着四周的罗士信和雄大海二人道:“里面没人。”
罗士信回头看看庄见,心中奇怪,里面没人,少爷又怎么好像吓得不轻似得。看来少爷这个怕鬼,可不是一般二般的了。想想当日在洛阳,看着于文述死后,少爷竟是连做了几日法事的事儿,心中不由的暗乐。
庄见此刻哪知道他心中的龌龊,略微定定神后,这才带着二人往大厅中靠去。三人蛇行鼠伏,几步便到了大厅之外,隐身暗影之中向里窥望。
一看之下,同时心中升起一股寒意。大厅似乎极是幽深,正中两根柱子上,插着两根火把,烧的哔哔碌碌的,把四周丈许方圆内照的还算明亮。但离着稍远的地方,便是幽幽暗暗的,晦涩不明了。影影绰绰中,里面停放的棺柩一排排一行行的,竟不知有多少。
大厅中也是一个人影也无,于一口中说的那个卜铮,还有方才出声的那个人,都是不知到了什么地方。
庄见看的心里有些毛,转头看看罗、雄二人,不确定的道:“怎么没人呢?难道是觉得斗不过咱们三人,跑了不成?”他心中开始还在意淫,说不定是因为怕了自己,这人才躲了起来。只是随即就知道绝无可能,要说当官儿的怕自己还能说的过去,这些草莽中人,只怕看自己也不过是个小屁孩而已。那么此时人影不见的,便只能是看到罗、雄二人,自料不敌这才跑了的。
罗士信打从跟了庄见,大脑就几乎彻底不用了,有少爷在,除了算计别人外,又哪有人能算计了他,故而这会儿只是满不在乎的四下打量,全然不将这事儿放在心上。雄大海也是皱眉沉思,不明白其中的奥妙。
庄见眼见问了也是白问,抬头看看里面,隐隐觉得这大厅有些不对。咬咬牙,忽的站起身来,狠道:“日了!不管了,咱们这就光明正大的进去,看看这孙子能把咱怎么着?左右你们俩都在,量他也蹦不到天上去。”
他仗着罗、雄二人的武勇,心中虽是有些毛毛的,但毕竟知道不是对付什么恶鬼了,便要直接进去查看一番,总要把这事儿做个了断才好。
当下紧了紧手中的拂尘,左右举起那串大蒜,便要扔了。想了想,却又回手挂到自己脖子上,伸手摸摸肋下的那把苗刀,这才大步向厅里走去。雄大海和罗士信眼见他决心已定,连忙站起身,紧紧跟在他身后,小心护着。
庄见一步迈进大厅,只觉的四周忽的起了一阵阴风,也不知是从哪个角落里透来的,吹得那柱子上的火把,都是一阵的摇曳不定。
庄见激灵灵打个冷战,暗暗咒骂一句,随即再次往前走去。这大厅进来后才看出来,占地大约有四百多平,极为深邃。两边一排排一行行的,全是新旧不一的棺柩。有一些棺材盖上,都落着厚厚的一层灰尘,显然是有些年月了。
三人站在中间四下打量一番,庄见微一沉思,便约莫着刚才风吹来的方向走去。以他心中所想,有风吹来的地方,肯定是有门户所在的,说不定就能找到那个卜铮的藏身地了。
只是他等他一直走到了最北头的墙壁下,除了满眼的棺材外,仍是一无所获。眼见的周围阴气越来越重,庄见心中也是有些烦躁了。不由忽然大声叫道:“有人没有?人没有,鬼有没有?出来一只啊。卜铮卜铮,你还活着不?出来啊,有生意上门了。”
他这么突然一喊,把罗士信和雄大海吓了一跳,及至听到他喊得那些话,却又不禁啼笑皆非。人家这是免费给人停放棺柩的地方好不好,只要适当的给些米粮之类的就行,又不是什么商铺,什么叫有生意上门啊。还有鬼也出来一只,只怕真要是鬼出来了,自己这位少爷一个就抱头鼠窜了。
罗士信正要出口纠正下少爷的谬误,猛的一个阴测测的笑声忽然传来。这个声音来的极为突兀,好像就在几人身边一般。三人都是面色一变,罗士信和雄大海急忙上前一步,将庄见护在身后,紧张的四下睃视着。
那笑声却是只传来一声便又没了声儿,庄见这会儿心中已是笃定,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鬼,定然是人。只是扮鬼来吓唬自己,想想自己一路竟被这厮吓得哭了,不由的恼羞成怒,将手中的拂尘一扔,“锵”的一声,抽出苗刀,敲着身边一具棺柩,仰天骂道:“我香蕉你个老母的!给老子出来!丫也不用扮鬼了,出来老子直接成全你丫的,让你真的去做鬼好了。”
这大厅本就极大,他这暴怒的一声,四下里一阵阵的回音:做鬼好了……做鬼好了……
庄见哈哈大笑,叫道:“哈,看来这里许多鬼兄也是同意的,卜铮老兄,你就乖乖的出来吧。”
罗士信和雄大海面面相觑,一阵的无语。只是正当庄见得意洋洋的准备再次大叫时,忽的被他敲击的那副棺材里,传出了咚的一声,似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憋闷,猛然锤了一下棺材盖。
庄见的笑声戛然而止,一时间毛骨悚然,竟是半步也挪动不开,只是惊骇的看着那具黑漆漆的棺材。
第三百四十六章:机关(一)
阴森森的大厅中,这么忽然一响,而且是从棺材里出的声音,庄见顿时惊得魂飞魄散。心中明明知道这时候应该离得远点才好,偏偏两条腿便如同灌了铅一般,沉得半步也挪不开。
后面雄大海面色紧张,上前一步将他拉到自己和罗士信身后,随即死死的盯住那具出声音的棺材。庄见到了此时,才觉得魂儿飞了回来,不由的浑身一阵大汗,转头四下里踅摸。
罗士信正自高度紧张呢,眼见他到处寻找,面现焦灼,不由问道:“少爷,你找什么?”
庄见头也不抬,口中答道:“拂尘!萝卜,看来真是恶鬼作祟,没了法器,咱们可要被抓去喝血吃肉了,赶紧帮我找找先。”
罗士信听的傻住,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愣愣的应了一声。正要低头去找,忽然那出声音的棺材,又起变化。只见那棺材盖出一阵令人牙齿酸的吱吱声,先是微微一动,随即竟是缓缓的向**起。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正要努力的出来。
庄见低呼一声,再也顾不得去找拂尘,反手将脖子上的自制十字架举起,满面紧张的盯着,那一点一点向**起的棺材,两腿不觉有些打颤。
雄大海面色不动,手中的大斧却是慢慢提起。他走南闯北,见得多了,心中虽也疑惑,但却不太信真是鬼怪作祟。暗暗打定主意,今个儿哪怕就真是鬼,待它出来,也得给它一斧子劈为两半。
昏暗的义庄大厅中一片寂静,除了风声呜咽外,就是那一阵阵的吱吱声。三人都是额头见汗,各自防备。
只是片刻之后,棺材盖忽的不动了,一切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生过。要不是那微微开了一道缝的棺材盖赫然在目,三人几乎要以为刚才是幻觉了。
半响过去,再不见什么声息,三人这才略略放松下来。庄见抹了把冷汗,左右睃视了大厅中层层叠叠的棺木一眼,颤声说道:“大海、萝卜,这里有些邪门,咱们不管了,等到明天白天招呼敬德他们一起来,惹恼了老子,一把火烧了这儿就是,今晚可是大不吉利,还是扯乎为妙。”
雄大海和罗士信对望一眼,点点头,心中却是一样的打算。三人聚在一起,小心的向外退去。才走了几步,罗士信左脚碰到了一具棺木,那棺木随即一震,接着,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吱声再度响起来。三人面色大变,也顾不上再去看了,不约而同的向外就跑。
极是打定主意要走了,这会儿管他有什么鬼什么怪的,撒丫子走人才是上策。三人同一心思,急急向外奔跑,眼看到了大门处,忽然脚下一震,但见前面一黑,一道巨大的铁闸,轰的一声中,便落了下来,将那门户整个封的死死的。
尘土飞扬之中,柱子上的火光一阵的摇晃不定,庄见三人齐齐面色大变,戛然止住脚步。罗士信颤声道:“少爷,门被封死了。”
庄见正自心颤,听到这话,心头来气,怒道:“废话!我眼又没瞎,赶紧找路出去,往墙边靠,打破墙壁出去!”
罗士信脖子一缩,连声答应着,和雄大海一起护着庄见,往墙边靠去。三人手忙脚乱,仓皇而退,将将走到墙边,心慌之下,庄见转身之余,砰的一声撞倒了一具棺柩。那棺柩上面积满了灰尘,显然是不知多少年之物了,被这一撞,微一晃动,哗啦一声已是倒地,登时散了开来。
三人同时一窒,不敢再跑,齐齐回身提防。目光转向倒地的棺材时,却是不约而同的同时一愣。
那棺材里竟是空空如也,别说鬼了,连块布片也没有。雄大海沉声道:“少爷,这里绝不是什么普通的义庄。棺材里竟不见尸,只怕这里很多都是这样,定然是掩人耳目用的。此系人为,绝非鬼怪!”
庄见先是一愣,随即恍然。这里要真是鬼怪作祟,又何必搞这些虚头八脑的?只有人才会这么做,让别人看了心中害怕,自然就不会来多看了。心中想的明白,不由的大是忿怒。左右看看,目光看到柱子上的火把,忽然有了主意,嘿然道:“他们想要做鬼是吧,好,老子就成全他们。大海、萝卜,去拿火把,待会儿打破墙壁后,给我放火烧!我倒要看看,究竟能烧出几只鬼来。”
雄大海和罗士信齐声答应,目光却警惕的看着四周。他们只道这么大声一说,要是有人躲在棺材里,定然会耐不住跳了出来,哪知等了半天,却不见动静。方才那些吱吱呀呀的声音,此刻也是半分不闻了。
三人面面相觑,相互一对眼光,齐齐往中间柱子走去。到了柱子下,庄见伸手去拿火把,只是一拿之下,竟是纹丝不动,不由的一愕。使劲晃了晃,仍是不动。心中恼火之下,奋力往下一按。他本意是一种泄,哪知这一按,变故突生。只听一阵扎扎之声,忽然从正厅的供桌后面传来,随即一阵霉湿的气息传来。
三人一呆,随即相互打个眼色,悄悄掩近供桌。等到做好准备,罗士信和雄大海同时大喝一声,将供桌猛的抬起扔了出去。登时,帷幔飘动,无数的灰尘簌簌而落,三人一时间竟然有些睁不开眼来。
等到尘埃落定,但觉阵阵湿气霉味盘旋在鼻端,凝目看去,却见一个大洞,露了出来。雄大海微微一皱眉,示意庄见二人等他,回身到了柱子旁,大斧一动,已是将一支火把削断,拿了下来。
走到洞口处,将火把直接扔了进去。三人借着火光打量,但见里面极是宽敞,并不似外面这个洞口看起来这么小。火光照不到之处,黑黝黝的,隐隐间似乎有许多通道,不知通向何处。
雄大海转头问道:“少爷,咱们是下去,还是直接破墙而出?”
庄见眼珠儿转转,忽然道:“你说这些人费了这么大的事儿,修了这么个地方,会不会是闲的无聊才做的?看这地下建筑的规模不小,那些墙壁都是用大青石堆砌而成的,这人力物力的,想必要耗费无数金钱吧。嘿嘿,费这手脚,这么大的手笔,里面藏着大批的财物也说不定,咱们既然入了宝山,岂能空手而回?走!今个儿咱们就探他一探。”
这厮既然知道了这里并没有鬼,前世小说看多了,每每都是什么地下城中,藏着惊人的财宝的段子,让他觉得又是刺激又是激动。这会儿哪肯就此罢手,口中说着,已是跃跃欲试的准备进去了。
雄大海和罗士信无奈的对望一眼,对自家少爷这好财如命的个性,大是无语。眼见他竟然想先进去,连忙拦住,由雄大海打头,罗士信殿后,将他夹在中间,鱼贯而入。
走到哪火把跌落的地方,雄大海弯身捡起,向着四周照了照,果然见几个黑乎乎的甬道,向各个方向延伸出去。庄见走上几步,细细观看,忽的指向其中一条道:“走这边,你们看,那里还留有几个脚印,想必定然是有人刚刚走过,咱们跟着他,看看到底里面有什么。”
雄大海微微颔,当先而行。一路走来,但见曲曲折折,脚下道路极是平整。整个甬道从地面到拱璧,都是整齐的青石堆砌而成,从上面的痕迹来看,只怕得有百年以上的时候了。
转过几个弯儿,眼前一个小间显出,一架高梯架在中间,向上探去。雄大海也不问庄见,揉身而上,抬头看时,却见一个机括在上。伸手拉住,微微一转,头顶忽然无声的拉开一个洞口。
他微一迟疑,先将火把伸进去一晃,这才直起身看去,一看之下,顿时大汗涔涔而下。转身跳了下来,对庄见道:“少爷,你可以上去看看,好歹毒的手段。”
庄见一愣,伸手接过火把,攀着梯子上去,目光所及之下,不由的也是激灵灵一个冷战。但见上面是个长方形的空间,四面一排排弩箭密密麻麻的,都是箭头向外。眼见角落里一个铁环,上面似是连着几条铁链,控制这些弩箭。微一寻思,便伸手拉动。
随着他一拉之下,只听头顶忽然传来一阵吱吱之声。庄见吓了一跳,这声音分明就是刚才在外面时,那棺材盖要打开的声音。眼见这四方盒子里,内层忽然无声的滑开,露出无数的箭孔,心头顿时恍然。
这个长方形的东西,不就是在上面看到的那些棺材嘛。这里面没放死尸,放的却是这要人命的弩箭。眼见箭孔露出,但弩箭并没射,心头疑惑,仔细端看下,这才现,原来那一排排的弩箭机括,都连在一个装置上,深入墙里,不知连向何处。想必刚才在上面,一声响起的时候,自己等人没遭到万箭攒射,不是什么对方心慈手软,而是要到更安全的地方才动。只是没料到自己等人忽的打了退堂鼓,往外奔逃,这才急忙动机关,将自己等人困住,却不料反而让自己现了柱子上火把的秘密。
第三百四十七章:机关(二)
他心中想明白了,不由的一阵的后怕。看这装置的安排,全是用强力的机括射,自己上身固然是武装的周密,但头面和下半身可是没什么防护。而且罗士信和雄大海二人,虽说武艺强横,但如此近距离下,突然万箭齐,定然是有死无生的下场。
跳下梯子,面色仍有些青,对着雄大海点点头道:“对方明显是想置咱们于死地,这里没了通路,咱们往别处看看,我看上面的装置,应该还有个总机括的控制,咱们找找看。”
罗士信早听了雄大海的描述,心中也是惊惧。三人转身返回,挨个通道探查,一看之下,不由的都是心中毛。原来几处通道的安排都和一个一样,从位置上看,竟是正好遍布整个大厅的每一个方位。一旦动,但凡是身处大厅中,竟然毫无半分躲闪的余地,定然是必死无疑。
再次返回中间石室,望着最后一条甬道,庄见面色凝重,沉声道:“看来谜底即将揭开了,大家小心点,这里的布置,心思缜密,狠辣异常。这布置的人,可不是个善茬儿。待会儿一旦见了人,不必多问,先给我断了他的手脚再说。在这里面,咱们不摸情况,一旦被他利用机关袭击,只怕后面的大好生活,可就没的享受了。”
雄大海和罗士信深以为然,连连点头。三人聚在一起,望着最中间那条甬道而去,这条甬道却是极深,直直走了约有盏茶时候,眼前突然一亮,但见一间宽大的石室显现出来。里面墙壁上,每隔几步就镶嵌着一个灯盏,明亮的火光照耀下,将这间石室照的纤毫毕现。
石室中间一个高台,高台上摆着一张矮几,几上文房四宝样样俱全,左右两边却是两个如同汽车档杆的东西,深入地下。高台之后,还有两个门户,只是此刻石门紧闭,不知里面是什么。
庄见小心的走上高台,仔细打量,忽然微微皱起眉头,用力在空中嗅了嗅,面上现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招手对雄大海和罗士信道:“这里就是总机括了,这两个拉杆,其中之一,肯定就是控制外面机关的。但另一个却不知是做什么的,你们看好了,咱们来试试。”说着,伸手将左边那个拉杆扳动。
雄大海面色一变,要待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觉得脚下忽然一阵隆隆声响起,隐隐的阵阵的嘎吱嘎吱的声音响起。台面上忽然一动,随即缓缓升上一个铜管。雄大海和罗士信一惊,急忙掠上,将庄见推开,随即紧紧护在他身前。
庄见跌出几步,眼见二人紧张,伸手拍拍二人,嘻嘻笑道:“你们紧张个屁啊,谁会在自己动机关的地儿,安排对付自己的杀着。我让你们小心看着,是怕这里有机关控制那两道门的。万一那门后面有什么古怪,也好有个防备。闪开闪开,我瞧瞧,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说着,伸手将二人分开,自顾凑到那铜管上察看。罗士信和雄大海一窘,惭惭对望一眼,重又把精神放到那两扇紧闭的门户上。刚刚目光转过,便听庄见惊咦一声,嘴中叫道:“我靠,先进啊!***,难道也是穿越来的搞得?这不整个就是潜望镜嘛。啧啧,貌似越来越有趣了。”
雄大海和罗士信听的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少爷说的穿越,还有什么潜望镜是什么。罗士信沉不住气,忍不住问了出来。庄见头凑到那铜管上,一只眼闭着,只用一只眼凑在上面,口中随意道:“穿越就是穿越呗,有啥好说的。这个潜望镜嘛,就是用一根管子,在转折的地方调整好角度,放几面镜子,竟很远的地方的景物传过来。嗯嗯,看明白了,这个机关原来是管着门口那个铁闸的。嘿嘿,咱们来看看另一个是不是管着放箭的。”
口中说着,也不抬头,伸手摸向右边的拉杆,随即扳动。他说做边做,直唬的罗士信和雄大海二人满头大汗,连忙提高戒备,警惕的看着那两个门户。
只听吧嗒一声轻响过去,随即就听庄见兴奋的大叫道:“娘的,够狠!够劲!果然厉害!可惜可惜,唉,太可惜了。”
罗、雄二人眼见两个门户依然没有动静,心中稍松,听庄见喊得奇怪,不由抻长脖子去看。庄见抬起头,**眼睛叹气道:“这个果然是控制射箭的机关,真是厉害。满大厅里都是飞箭,真要身处那儿,定然是瞬间变成刺猬。”
罗士信傻傻的问道:“那少爷你可惜什么?”
庄见翻了翻白眼,气道:“说你笨你就是笨!这么厉害的机关,要是能给他搬回去,按到咱家里去,就算再遇上无心贼秃那样的高手咱也不怕了,到时候想怎么勒索就怎么勒索,那该多带劲儿啊。”
罗士信听着少爷这么伟大的设想,不由的一阵的自惭形秽,只得缩缩脖子不再多问。雄大海却是一阵的暴汗,感情少爷竟是感叹这个,都这个时候了,他老人家还想着勒索人,当真是堪称怪胎了。
庄见既是弄明白了两个拉杆的作用,对其便兴趣缺缺了。转头目光瞄向那两个门户,四下踅摸起来。他们三人进来已有半天功夫了,那动机关的人不见半分踪影,想必是眼见机关败露,先自逃走了。这会儿,庄大少颇有些鸠占鹊巢的快感,对里面的秘密,便忍不住要全部研究一番了。
罗士信和雄大海眼见他双目放光的样子,知道劝也劝不住,只得各自紧了紧手中的兵器,为他护法。
庄见走到左边一扇门前,细细打量。这石门看起来厚重的很,想要硬破只怕不可能,不找着机关,是绝对进不去的。他左右端看,脑子中想着前世看过的一些电影小说的,按着这个思路寻找。这机关本就是人设计的,前世的电影和小说,更是极尽想象的挥,这些路子在现在这个时代,固然是神秘的很,但对于庄见这个穿越来的人来说,却不过是小菜一碟。
他一番察看后,却并无所见,微一寻思,反身回到高台上,围着那张矮几细细打量。一看之下,果然在矮几的下面现了端倪。
矮几虽是漆成木色,但却仍然是石头刻成,与那高台连为一体。就在矮几的下面,一边有一个凹陷。庄见伸手进去一摸,已是掏出一个小小的铁环,心中得意。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中指扣住,便往外一拉。只是一拉之下,竟然毫无反应,不由摸了摸头。微一寻思,随即便转动起来。
先反时针转动,一转之下,果然应手而动,庄见大喜,收手转头去看。却见两个石门俱皆没有反应,正自疑惑间,忽的胸腹间一疼,好似什么东西狠狠的钉在了身上。低头一看,不由吓了一跳。
但见一支蓝汪汪的小箭,正刚刚从身上跌落,矮几靠近他一边的边缘上,一个小小的箭孔正自缓缓闭合起来,显然方才这支箭,正是从这里射出来的。
庄见暴汗,刚刚批评了罗士信同学傻,信誓旦旦的说不会有人将杀着按在此处,这转眼就给自己来个现世报,可谓六月债还得快了。
罗士信和雄大海尚不知生什么,听见庄见惊呼,这才现,一看之下,不由面色大变,急忙扶住庄见,察看他有没受伤。雄大海俯身去看那小箭,面色一变,低声道:“少爷,这机关忒也歹毒。这箭上被剧毒浸过,见血封喉,人若中了,只怕几息之间,就会毒身亡。”
庄见微觉尴尬,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随即推开二人,摆手道:“没啥,***,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去,看来这个主儿极是精细。唯恐别人来盗他的宝贝,这里也藏着杀着。嘿嘿,不过,这倒是说明了这儿肯定是大有隐秘啊。他可料不到本少爷刀枪不入,这些破铜烂铁对我一点作用也没。嗯嗯,刚才想必是方向错误,你们退后,我再试试。”
罗士信大惊,急忙拦住道:“少爷,刚才已经是万幸了,如何还要去试?算了吧,要是你非得试试,那我来。”说着,就要上前。
庄见心中感动,却是一把推开他,口中笑骂道:“你来?你能扛得住刚才那小箭?只怕你来,最后还得少爷给你收尸。免了免了,一边儿去呆着,给我看好了门户就行,这里的玩意儿,伤不了我。”
罗士信还待再说,雄大海上前拉住,微微摇头。罗士信看看他,再看看地上那支闪着幽幽蓝光的小箭,想想也真只有少爷的宝甲才能挡住,自己上去,只怕多半是当场身死的下场。无奈下,只得惭惭退开。
庄见对着二人一笑,示意他们安心。这才重又蹲下,伸手一摸,那铁环已然恢复原样。当下深吸口气,伸手再次扣起,顺时针转动起来。
第三百四十八章:天机图现
随着铁环的转动,地下忽然传来一阵隆隆之音。庄见三人紧张的戒备着,只见左边那扇石门微微一震,随即缓缓的向里凹进去,随即向一旁滑开。
庄见面现兴奋,看来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雄大海上前一步,隐隐挡住他,唯恐他兴奋之下,不顾一切的就冲了进去。庄见目光转动,看着他呵呵一笑道:“大海,你看我像是那种没脑子的人吗?我跟你说,这机关一道,少爷我可也是行家里手。闪开吧,不确定里面安全,我是不会傻乎乎的进去的。”
雄大海转头看看他,见他面上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想想也是,貌似自己家这位少爷,很少有吃亏的时候。这会儿既是他明白其中的厉害,自己倒也不用太过担忧了。当下点点头,后退半步,却仍是紧紧跟在他一侧,警惕的看着四周。
庄见四下打量一眼,先是伸手将几上的砚台拿起来,放在手中掂了掂,瞄向敞开的门洞,抖手扔了进去。
“啪”的一声,眼见砚台落在地中间摔得粉碎,但却没有任何机关动,雄大海和罗世信这才轻轻吁出一口气来。庄见却并不急着进去,慢慢走到门口,探头向里张望。
这是一个小小的斗室,四周空空如也,并没有庄大少心中意淫的什么财宝。斗室里没有烛火,显得有些幽暗,庄见不由沮丧。里面屁大点地方,一眼就能看过来,也不用冒险往里去了,既然没有财宝,庄大少实在是很难提起兴趣来的。
面色失望之际,就要转身再去开另一个铁环试试,只是刚刚走出两步,忽的站住。再次回头看看那个斗室,心中暗暗嘀咕:不对!这个斗室里既然什么也没有,又何必这么费尽心思的设计机关?丫丫的,莫不是障眼法?里面肯定藏着隐秘!说不定另有机关通向别处,这外面却用个假的石室糊弄人。
他心中怀疑,再次返身而回,站在石室门口微一沉思,转头对雄大海道:“大海,去将火把拿来,咱们进去看看。我总觉得这里面不会这么简单,不然为什么要设计那么歹毒的机关?”
雄大海微一迟疑,随即点头,回身将进来时拿的那个火把重新点燃,递给庄见。他不去动墙壁上的灯盏,却是他的精细处,唯恐这里再藏着什么机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庄见伸手接过火把,向里面晃着,接着火光,这才现,斗室里的四个角落各有一个灯盏,只是好像很长时间没用过了。微一迟疑,转头对正愣的罗世信道:“萝卜,把你的大锤给我。”
罗世信一呆,随即哦了一声,将左手的锤子递给庄见。庄见接过来,对着斜对面一个灯盏的位置,顺着地面将大锤溜了进去。
罗世信这大锤重有近百斤,这么顺着地面一溜,便如同一个人走过一样。这却是庄见眼见后世电影中,许多机关都是设计在脚下,当人踩上去时,利用人体的重量触装置,现在这么一来,就算有什么机关,就会提前动了。
罗世信不明白少爷为什么把自己的锤子扔了,不由心疼的哎哟一声,雄大海却是目露赞许之色,暗暗佩服少爷心思缜密。
大锤溜着地面,蹭起了一溜儿火花,叮叮当当声中,砰的一声撞到了对面角落的墙壁上,但斗室中依然是没有任何动静。庄见点点头,回头又向罗世信要另一只锤子。罗世信大急,双手抱着锤子哀求道:“少爷,给我留一只成不,留一只我还能照着样子再打一个,要是都扔了,那可咋办啊。”
庄见一愣,随即气道:“猪!你就是个猪!我什么时候说要扔了?这叫投石问路懂不?但凡盗墓的,揭秘的,都要用到这一招。甭跟我废话,赶紧拿来。待会儿趟完路,再捡回来就行了。”
雄大海听的额头一黑,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怎么着就成了盗墓的了?而且貌似那个投石问路啥的,也不是说的这个吧。这个词似乎也不是啥好路数,而是偷儿们常用的术语,唉,自家这位少爷在朝廷里做官,可当真是屈了大才了。应该去当贼!当贼绝对会成为一代名贼的!
他心中嘀咕,罗世信却是一呆,不舍的看看手中的锤子,这才苦着脸,将剩下的那只锤子递给庄见。庄见接过,依法施为,对着另一角的位置,再次扔了过去。砰然声响中,仍然是毫无半分动静,庄见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迈步走了进去。
雄大海和罗世信急忙要跟着一起进去,庄见却回身拦住,摇头道:“你们先别进来,我身上有防护,而且身法比你们快,先顺着刚才趟出来的这一线走走,确定没事了你们再进来。”
雄大海急道:“少爷,要趟路让我先来,你先出来。”
庄见摆摆手,不再理他,举着火把一步步挨近角落那个灯盏。外面雄大海额头冒汗,紧张的盯着庄见,全身绷紧,如同一只伺机跃起的豹子。罗世信本来懵懵懂懂的不明情况,但见雄大海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也是紧张起来。
庄见试探着一步步向前,终是走到了那灯盏前面,凝目细看,却见里面灯油倒是不少,厚厚的落着一层尘土。试探着用手中的火把去点灯芯,火苗扑闪了几下,先是一暗,随即便暴起几个火星,渐渐明亮起来。
庄见心头微喜,先是弯腰将罗世信的大锤拎起,顺着对面再次溜了过去,等见到没事,这才放心的走过去,将另一盏灯点亮,这才回身将两柄大锤都扔给了罗世信,笑道:“看来没事,行了,你们进来吧。”
罗世信满面欢喜,急忙将自己的锤子拾起,乐呵呵的跟着雄大海走了进来。
庄见四下里打量,此时室中已经点亮两盏油灯,大是明亮起来,目光所及处,但见这里似乎是许久没有人来过一样。眼见还有两盏油灯没点,便走了过去,要将其点亮。
只是刚走到那面墙壁处时,不由的轻轻咦了一声,目光望定墙壁,起了呆来。雄大海和罗世信心中疑惑,顺着庄见的目光看去,但见那面墙壁上原来竟然是被人刻了一副图。
那图画的是一副山水,虽是寥寥几笔的线条刻画,却让人一眼看去,犹如走了进去,身临其境一般,端的是鬼斧神工之作。但见重岭苍茫,林木深深,一道弯弯细流,逶迤转折。明明是被一片林子挡住,但峰回路转之下,却又从另一处转出,流入那山的山脚下。溪流尽头和山脚相接的地方,却是画了一个圈圈。山顶上云气飘动,被点亮的灯火一映,如同活转了一般,不时的变幻着姿态。整个图一眼望去,有股子古拙凝重之气扑面而来。
雄大海和罗世信都不懂画,但也知道这画画的极好,眼见庄见看的入迷,这斗室里也不见什么机关,便放下心来,自顾立在后面等着。
此刻庄见心中,却是一阵的迷茫。他一眼看到这幅图时,就感到莫名的一种熟悉感,图画中的这山这水,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但却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
怔怔的盯着这图半天,却见那图旁边似乎还有几行划痕,好像是些字迹,却因为灯火不亮的缘故,看不真切。想了想,便走过去,将剩下的两盏灯也一次点亮,光明大放之下,果然看了出来,正是几行大字,却被浮尘遮住。
举着火把上前将浮尘拂去,一字一字的看了起来。这些字全是小篆,幸亏他来这隋末已经许久,平日接触的多了,这才能勉强看懂。要是搁在刚来那会儿,只怕除了望壁兴叹外,是毫无办法的。
细读之下,心中不由的暗暗惊骇起来。这些字说的似乎是一个人的生平,字里行间中,尽有一股子睥睨天下之气。
“余本边鄙,迁延于乱世。本料当苟延一世,与草木同枯。适逢戍卒作乱,苟活无路,始奋于军中,立志以靖天下。自持戈起,垂半甲子,南清江汉,西克巴蜀,北控沙漠,庶几无敌手矣。然吾天命将尽,麾下皆虎狼之子,吾去后恐将生变。遂尽集资财,暗蓄死士,潜于神山之中。取爻壳六片,暗绘其图,分赠六人,若能齐心保我社稷,则一日祸,可集齐六爻,于此现隐龙天机图。按图索骥,以六爻为信,取其军资,驭使虎贲,则天下可定矣。若天意不喻,则我族人亦可退守其中,所藏之资足供吾族百世所需,不教吾族殆亡。凡集齐六爻者,当于此汇合,点图而进。或隐或霸,当不使吾族亡矣。三年四月,黑濑亲笔。”
这一大段文字看完,庄见心中激荡,天机图!这就是天机图!不成想那么多人争抢到最后,这始终隐藏在神秘中的天机图,竟然就在大兴城外的义庄下面。而传闻中什么得图者得天下的,原来只是说这里藏着一批金钱,还有一批死士罢了。至于那无心和尚念兹想兹的什么成仙大道,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之事,却不知究竟是怎么以讹传讹成那个样子,搞得那老秃驴生生丧了性命,却白白便宜了自己。
庄见一遍遍的看着上面这些字,不由的大是心动。那什么天下可定的,他自然不会去多想,但可供一族百世之用这几个字,对他实在是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第三百四十九章:跌落
庄见目中闪着金灿灿的颜色,不由的一阵意淫无限。只是想到最后,猛然想到一事儿,不由的犹如兜头一盘冷水浇下,顺即没了心思。
***啊,要拿六片爻壳当信物,日了,老子只有四片,其余两片却要到哪里去找啊?而且,这画虽是画的不错,但就这么一片山,又怎么去找?中国地儿大了去了,这样的山只怕没有一万座,也有八千座吧。要是这么盲人骑瞎马的挨着去找,估计就是自己孙子辈的,只怕也是找不到的。
黑濑,黑濑!***,这个黑濑是个什么玩意儿?看这丫的语气,貌似是个很有名的大人物啊,咋老子就没听过呢?该不会也是胡冒大气的吧。
“喂,大海、萝卜,你们听过黑濑这个名字吗?这丫到底是谁?”庄大少自己绞尽脑汁,也是没想起这么一个人来,心下不忿,只得向雄大海和罗世信问起。
雄大海和罗世信听的一愣,皱眉思索一番,都是茫然摇头。庄见丧气的回过身来,再次看着那一行行大字,不由的低声咒骂不已。狗屁的黑濑,就是一牲口!黑濑黑濑,不就是黑色的濑兽嘛。***,搞得这么云山雾罩的,老子这么一番费心思,可不知要多少个鸡蛋才能补回损失来。
他一边不停咒骂着,一边瞪视着那些字,只盼自己能再现点什么。只是无论他怎么看,却也看不出半点花儿来,不由的大是沮丧。想想也是,这里又不是自己先现的,那个躲在暗中算计自己的人,在这儿呆了这么久,要是能现其中的秘密,只怕早就去了,又何必在这儿跟自己较劲。
他心中算计着,正要放弃,却忽的心中一动。不对!不对呀!***,那暗算自己的家伙,只怕未必不知道其中的秘密,只是他没有爻壳,所以才把脑子动到自己身上的。因为没有爻壳,他就是去了,人家也不会接待他。
哎呀,自己这儿可是有四片呢,虽说不够数,但好歹也算最大的股东了,那是有绝对控股权的。要是自己过去了,那咱也不让你们帮着打死打活的,财物嘛,咱也不全要,多少分上一半总该可以吧。嗯嗯,就是这个理儿,***,好好研究研究,就不信凭着咱这二十一世纪的优秀穿越青年,竟然搞不明白这图里的机关。
他想着那够一族百世之用的巨大财富,不由的心中热。暗暗狠,一定要搞明白这图的隐秘。回头对罗世信和雄大海道:“你们别扰我,我要好好想想,***,这里面有个大秘密,研究出来,以后咱们的日子就更红火了。等回去后,咱们谁也不跟他们玩了,少爷带着你们整日到处游玩,顿顿吃白面卷子和肥肉。”
雄大海听的一呆,罗世信却是听得大是欢喜,连连点头应道:“放心放心,少爷放心,咱们俩就坐这儿,一句话也不说,你慢慢想。啊,不是,你快点想,想完了咱就去吃白面卷子和肥肉。”
庄见满意的点点头,再次回头参详。雄大海眉头一皱,拽拽罗世信低声埋怨道:“你这吃货,这里多有诡秘,应当及早离开才是,如何不多劝着点居然还帮腔?”
罗世信一呆,轻轻“啊”了一声,嘟囔道:“你又不早说。”雄大海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摇头叹道:“算了,如今也只有等等了,但愿没什么变故才好。”
罗世信惭惭的憨笑着,忽然摸摸后脑勺低声道:“海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少爷的脾气,他既然说了要研究研究,就一定不会马上走的。要不然,咱们再劝劝试试?”
雄大海微微摇头,不再多说。他心中何尝不知道庄见的脾性,罗世信说的倒也没错,只是方才情急之下,这才埋怨于他。这会儿就是上前相劝,只怕自家这位少爷也是绝不会答应的。
歉然的看看罗世信,拉着他坐下,低声道:“算了,你说的也对,少爷不会听的,咱们便安静的等着吧,只是可要提起心神来,这里面那位,可不知这会儿在哪儿呢,总要防着点儿。”罗世信点头。
他二人在后面低声而语,满怀心事,庄见却是把那图几乎看了个底儿掉。眼见那溪流尽头处画的圈圈,必然就是那个藏宝的地方,偏偏却没一处提示,这山是什么山。心中烦躁之余,目光转开,不再去看那图,只是无意识的浏览着那些字迹。
目光扫动之下,忽的一凝,跳起来,往前一步,紧紧的盯着那些字,面上显出一丝激动来。日啊!原来这里还有这么个机关。点图而进,这个黑濑说的可真隐晦,要是不经意,只怕就此错过了。只是这点图而进,又是指的什么?是说这图后面藏着什么夹层,说明这山的位置和名字吗?嘿嘿,看来定然是了。
庄见心中兴奋,抬起手来对着那图随意按去,只是他连着按了几个地方,除了碰的手指生疼外,那墙壁却是半点反应也没有。庄见呆呆的看着,满面的苦恼。
后面雄大海和罗世信见他走来走去,在那墙壁上点点戳戳的,浑然不知所以,俩人面面相觑,对望一眼,又都把嘴闭上。少爷这会儿那脸臭的跟啥似的,最好还是管严了自己的嘴巴为好。
庄见心头烦躁,这狗屁的点图而进,到底是说点哪里啊?这秘密眼看着就要揭开了,偏偏到了最后一步,却找不到关键了,这种滋味可是着实磨人的很。他双眼死死的瞪着那图,半响,忽的心中一动,大骂自己是猪。
娘希匹的!人家不是给标明了,点图而进,那肯定是点那处标明的地方啊。自己满图的乱按一气儿,可不是没用嘛。
他心中激动,深深吸口气,这才满怀着朝圣的心情,郑重其事的抬起手来,缓缓的对着那图中,溪流尽处的圈圈按去。
手指一点一点落下,终于是按上了那处圈圈。他闭上眼,微微缓和了下狂跳的心,这才猛然力一按。落下处,但觉坚硬冰冷,毫无半分松动的迹象。由于用力太大,指尖处不由的隐隐生疼,指节处似要断了一般。
庄见收回手,看看自己的手指,再看看那依然气势森然的图,呆愣半响,忽的暴怒起来,跳脚大骂道:“我靠你个姥姥的!丫什么黑濑王八蛋!我入你仙人板板的!狗屁的点图,点点点,点你丫个大头鬼啊!有屁用啊?”
他忽然放声大骂,只把后面坐着的罗世信和雄大海吓了一跳,蹭的从地上跃起来,紧张的四下看着,只道有什么变故生。当看明白只是自家少爷神经,不由的相对无语,呆愣在原地,满头的黑线搭下。
庄大少大骂不绝,指着那图口若悬河,竟是毫不重样的骂了半天之久。后面罗世信和雄大海晕头转向,听着自家少爷这精彩绝伦的国骂,新奇的词语层出不穷,脑子都跟不上反应,不由的又是赞佩又是感叹。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要不人家当少爷,看看这水平,唉,差距啊。
他二人在后面欢喜赞叹,庄大少却是越骂火越大,骂到最后觉得累了,忍不住抬脚往墙上踢去。
落脚处,只觉的脚下一软,让他险险跌倒。心中豁然一惊,耳中却微闻嗒的一声轻响。弯腰向前,正要察看个仔细时,却猛然觉得脚下一空,一声惊叫不及叫出,整个人已是蓦然从地面消失了。
只是最后的一瞥,终于看明白了,自己那一脚,却正是踢在了那行字中的,那个“图”字上。日!原来是这个点图而进!这是庄大少落入黑暗中最后的想法。
这个洞很深,至少庄见此刻是这么感觉的。耳边风声呼呼,一个身子不停的下坠,两手向外胡乱扒抓着,却是一片虚无,什么也没有。他心中慌乱,只觉的过了很久都没到底儿,不由的暗暗害怕。这么高,只怕落下去定然变成一堆肉酱了。
脑子中正自幻想自己跌为肉酱时的模样,忽然脚下一顿,“噗通”一声大响响起,随即浑身从头到脚一阵冰凉,原来这下面竟是一个深潭。他这么高落下,正好落入潭中,口鼻处,顿时呛满了潭水。
慌不迭的闭住气,手脚划动着,浮上了水面,大声的咳嗽了起来。哗啦啦的水声中,和他不停声的咳嗽,隐隐的从四周传来一阵的回声,显然这里地方不小。
他此刻顾不得再去想别的,根据声音的回响,摸索着向前划水,往最近的岸边处划去。话说这里的潭水,竟是出奇的凉,阵阵的寒意侵来,让他几乎霎那间要被冻僵了一样。
不多时,脚下一疼,已是碰到了实地,连忙手足并用的,哆哆嗦嗦上了岸。坐在岸边,惊魂未定的喘息着,一边拼命的运足目力向四下打量。
第三百五十章:长长的甬道
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但是影影绰绰的,在前方似乎有个地方颜色要比其他地方要深,估计不是个大洞就是出口。
庄见坐在地上,微微缓了缓气儿,双手使劲的搓着,活动活动身体各个部位,觉得无碍了,这才站起身来,高一脚低一脚的向前摸索而去。
等到走至近前,眼睛在这黑暗中也略微适应了,这才看清楚,这里是一条甬道。前面黑暗一片,不知深有几许,隐隐在极远处有着一些呜咽之声回转着。
庄见心中虚,只是这会儿就算想回头也是不可能了。就方才掉落之处,那高度估计怎么也得有个数十丈之高,而且打从自己落下后,上面竟是毫无半分声响,想来雄大海和罗世信二人根本就进不来,不然以他们对自己的忠心,绝不会半天没反应的。
心中无奈之下,只得壮着胆子向前走了。这甬道跟上面的建筑截然不同,露面高低不平,坑坑洼洼的,庄见不过走了几步远,就连连磕绊了好几次。手颤足软之际,只得靠着墙壁,用手扶着,慢慢摸索而进。一边暗暗咒骂那个黑濑,明明在上面花费了那么大的财力物力,这下面的路却不好好修修,让庄大少竟然如此狼狈。
他却没有想到,按照上面黑濑的留言来看,这里本就是个逃难的地方。若是知晓其中隐秘的人,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自也不会有什么怨怼。这路越是艰岖,对逃路的人越是有利。而且这里黑灯瞎火的,又修得那么好干什么。
他心中哪知道这些,黑暗之中一个人艰难而行,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惶急,耳中除了自己跌跌撞撞的脚步声外,再无半丝声响。
好在这甬道似乎并没有什么岔路,虽然曲曲折折,但却一直是向前而去。他在地下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只能顺路而行,心中暗暗默祷,求满天神佛保佑他庄大公爷,一时间,自然又是许下无数的猪头牛羊头的。
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手掌所触之下,似乎是摸到了一个石门。庄见心中大喜,只道这便可以出去了。
用力推去,那石门倒是没什么机关设置,用力之下,微一晃动,便无声的向一边滑开。随着石门的滑开,眼前忽然跳起一簇火光,让他禁不住的微微眯起眼睛。那光芒并不很亮,但人在黑暗之中时间久了,眼睛乍遇光明,却仍然让他有些极不适应。
立在门口一会儿,直到眼睛适应过来,这才仔细打量,一看之下不由大是沮丧。这里却不是什么出路,只是一间石室。室内几个大瓮堆在墙角,旁边还有几个火把,除此之外,竟是再没了其他。
庄见呆呆的看了一会儿,背着手在室内溜溜达达转了几圈。室内方才跳起的火光,分明是经过那门开后才引的,这种装置倒也极是巧妙。从地上拾起一个火把,就着火盆点着,在室内仔细察看,原来从他进来的方向对面,还有一道石门,不知通向何处。
他天性乐观,虽然身处绝地,除了开始有些颓丧外,倒也没再烦恼。目光转到那些大瓮上,托着下巴暗暗寻思,这里面却不知藏了些什么,难道那山在哪里,竟是藏在瓮中不成?
他心中思量,遂上前打开其中一个,将火把凑过去一看,不由的一呆。里面全是些黄精地芪之类的,由于这里地处地下深处,又密封的很好,虽然有些已经开始酵了,但上面大多数倒是仍可以拿来果腹。
伸手沾了一点放到嘴里尝尝,一阵苦涩之感蔓延开来,不由微微一皱眉头,随即将那大瓮搬开,依次检查剩下的那些。
上面十几个大瓮里,全是这些东西,还有些其他的松子等干果。而下面的瓮里,却是存着数十个水囊。伸手拿起一个打开,顿时一股子冲鼻的酒气扑出,只闻那酒味,就是辛辣无比,这里面竟全是烈酒。只是这酒气如此辛辣,想来那劲儿可是不小。庄见暗暗咋舌,扔下酒囊,将后面几瓮依次打开,却见全是这些东西,别说提示那山的位置了,就连只字片言也是没有。
愣怔了半响,不由的心中有些慌。这里存的这些东西,明显是给来这儿的人准备的。看这储存的数量,就算按照五六个人的分量准备,分到每人头上,也是一大堆。既然在这准备这么多的东西,难道要在这地下甬道内走好久才行。不然又哪会用准备这么多的吃食和饮水。
庄见盘膝坐下,伸手取过一个黄精,嘎嘣嘎嘣的嚼着,虽是略带苦涩,但倒也别有一股香气。眼下自己除了走下去,好像并无什么别的选择了,这里深处地下,看看四周那坚硬的洞壁,就知道要想打通出去,那是绝无可能的。
唉!但愿只是自己多想了,他叹了口气,自己给自己打气道:“妈妈的,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现在这么艰辛,想必后面的收获也是极大的。等到老子挖到了大金山,这点苦头也算值得了。”嘴中嘟囔着,起身开始收拾。将外袍脱下,捡着看上去不错的果木,包了一大包。想了想,将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那一串大蒜也放了进去,又挑出几个酒囊带上,背到后背,大步走到哪石门前。
再次回头看看这个简陋的石室,深吸口气,突然大叫道:“财大计,现在开始!”喊罢,双手用力去推那石门。石门一开,果然又是现出一条甬道来。
庄见虽是早料到是这么个情景,但真的见到,依然有些泄气。微一摇头,回身拾起火把,大踏步的向前而去。
这会儿有了火把照耀,甬道已是看的清楚。但见四壁凹凸不平,时有大石凸出,想想自己方才摸着黑走来,居然没碰破头,心中不由大是得意。哼哼,看来老子果然是洪福齐天,这要换个倒霉的来了,只怕不等到了石室,就要头破血流了。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不知老子这后福到底有多厚?
他心中阿Q精神作,满脑子意淫着金山银山的情景,很快就快乐起来。一路大步而行,口中将后世诸多流行歌曲拿出来大唱特唱,这里可再没人指责他没品,唱些乡词俗调了,一时间,庄大少倒也自得其乐。
只是当他走到实在有些走不动了,许多歌也重复了很多遍了之后,终于是泄气的一屁股坐倒。依着洞壁,两眼不由有些呆。
这一走,他估计足足走了有大半天了,但前面甬道依然是曲折蜿蜒,黑洞洞的看不到尽头。想想那石室中的储量,不由的咧嘴苦笑。自己这可不是乌鸦嘴了,想什么就来什么,看来这甬道还真是有的走了,可不知是三天还是五天。
探手从包袱中摸出个果子,就着皮囊里的烈酒用了些。那酒水果然够劲,一口下肚,顿时一股子热气涌上,让他倒是精神一振。吃了几个果子,借着微醺的酒意,再次向前而去。
就这么走走停停,饿了就吃果子,渴了就喝口酒水,走的累了,也不管是在什么地方,倒头就睡就是。反正这里也不会有什么野兽虫蚁的,这倒也省事了。
洞中不知岁月,一直到包裹中的果子剩下聊聊几个的时候,庄见这才暗暗盘算,自己这么一走,竟是大约有十几天了。他一个人在这黑暗中独行,开始倒还没什么,只是越往后几天,那种离世的孤寂感,便越深重。每天总要自言自语无数,只是为了打那种令人心悸的空寂。
这几天来,他心中忽然强烈的思念起家中的诸女,还有雄大海、罗世信、苏烈、侯君集这些兄弟来。多少次梦中都是笑醒了,不是梦到自己和众兄弟大嚼欢宴,热闹非凡。就是梦到和诸女缠绵温存,温馨旖旎。只是醒来后,却依然是孤灯一支,满眼的黄土坷垃,那份深深的失落便会潮水般涌来,将他淹没。转瞬,又再变成一种渗入骨髓的孤寂。
这十几天的离世独居,让他实在有些形消骨瘦,只是经了这一番磨砺,原本那灵动的眸子,却是多了一丝沧桑和忧郁,整个人的气质,陡然变得有些凝重了起来,不复先前的轻骠跳脱。
长长的甬道里,少年疲惫而依然坚定的步履不停。他知道,要想再次和美丽的妻子,意气相投的兄弟们相聚,他没有别的选择,唯有向前,向前,一直向前。他始终坚信,脚下的路,终有走出去的一天。
不知过了多久,包袱重新变成了长袍,穿到了身上;那串大蒜也所剩无几时,庄见终于在一块大石门前停住。痴痴的看着这扇恍如几世之前见过的石门,一时间不由的潸然泪下。
伸手先是整理了下凌乱的头,抚平了皱褶的衣袍,这才双手搭上那大石,两膀叫力,使劲推去。大石四周尘土簌簌而落,微一晃动之后,慢慢的向一边移去。随着大石一点一点的移动,一线久违了的天光,忽然透了进来。无数清新的空气,潮涌而入,庄见泪流满面,强抑着激动的心情,使劲的将那青石门彻底推开。
第三百五十一章:旧地重游
这里是一处山脚下,放眼四处,但见一片雪裹琼葆。起伏的山峦之上,积雪厚达半尺,偶有裸露出的褐色岩石,便犹如白纸上滴落了的墨滴,斑斑驳驳的,间杂其中。
大片的原始森林,莽莽苍苍的林立在远远近近的山腰处,山脚下。层层叠叠虬伸的枝桠上,也堆彻着厚厚的积雪。山风吹过,扑簌簌扬起一片轻雾,伴随着几声雪压枯枝的断裂声,愈显出一份空寂宁静的意境。
迎着冷风,庄见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侵入心肺的冷气,只觉得整个人空灵起来,却无丝毫的寒意。在地下甬道内的这许多时日,沉闷无比,乍一嗅到这大自然的清新,他竟显得有些贪婪起来。
前方不远处,微微传来一阵叮咚之声,如同玉器相击的清脆,恍如仙乐缈渺。循声望去,但见一条蜿蜒的小溪,欢快的流淌着。虽然小溪靠近两岸处,结了不少晶莹的冰凌,但却无法阻止溪水向前奔流的渴望。于是,不时的,便有冰凌顺水而下,和那些顽固的坚冰相碰,便凑出了一阙自然之歌。
庄见活动了下手脚,目光转动,细看之下,心中不由微微一震。这里可不就是那副图里的景象吗。那条小溪果然自林中穿过,远远的看不到流向何处,但庄见知道,跟着这条溪水,在到达终点的地方,就是那处神秘的所在。
回身看看伴随着自己一月之久的甬道,里外沉寂与灵动的对比,让他心中一霎那间,充满了对生的体悟。莫名的一笑,转身迈步向前,顺着溪水一路而去。
及至走进林中,积雪盈尺,一脚踏上,深没至膝。不时的传来声声雪压枝断的声音,犹如银瓶乍裂。偶有小兽窜动,灰色的影子攸乎而逝,使得这片深山中的林子,显出一分生意盎然。
庄见心下愉快,脚步愈轻快起来。这个时节虽然外面鸟兽极少,但这深山中,却仍能不时的见到些雪鸡麋鹿之类的,这让庄见不由的有些馋涎欲滴了。在洞中几乎是过了一个月的苦行僧的生活,对于冒着油的肉食的向往,庄大少此刻,简直都可以和小罗同学相提并论了。
将那些个蒜头扔掉,自怀中摸出弹弓,边走边顺手打些野味。不多时,便有两只雪鸡进囊。寻了个背风的地方,生起火来,将雪鸡拾掇好架上。不一会儿,阵阵的香气便溢了出来。当庄见一口咬到脂香四溢的鸡肉时,直觉得这简直就是天下一美味了,怎么以前就没觉得鸡竟然是这么好吃呢?嗯嗯,看来果然是野生的比家养的好,这个道理可不就是后世很多人的观点吗,庄大少如是想到。
等到两只雪鸡下肚,庄见起身摸摸油汪汪的嘴唇,打个饱嗝,将烧开的雪水喝了半罐。话说这半灌水可是来之不易的,是庄大少找了个带着凹槽的石片,费了好大劲儿才捯饬出来的。这一月来虽然没渴死,但每天总是用酒当水,任谁也是受不了的。这会儿喝着开水,只觉得这山里的雪水,竟然也是那么甜。
等到全部捯饬完,这才拍拍肚皮,再次顺水而走。半天后,终是穿过了这片密林,只是当他出了林子,走不多远后,忽然面现惊凛之色。这里的景物,让他再次兴起一种极为强烈的熟悉感。
微一沉思,快步向前,眼见前面山石渐渐高嘊起来,溪水尽头处,却是往一个洞中流去。他顾不上溪水的冰冷,几步迈到水中,低头细细看去,直到目光停在一丝儿飘动着的黄丝上,终于是面色大变。
这里,可不就是上次他们一行人进山找冰儿时,回来误闯进去的隐龙谷的地方吗。他刚才觉得周围景物熟悉,只因上次来时,季节不同,一时难以察觉。而且,毕竟那隐龙谷是在于都斤山里面,自己远在大兴,如何能走到漠南来,对这一点,庄见可不是什么愚夫愚妇,自然是绝不相信的。
但眼前这丝儿黄丝,却是明明白白的说明了,他此刻所在的位置,正是于都斤山。地底一月的穿行,竟然从关中直走到漠南,这种事儿,别说现在,就是放在后世,只怕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望着眼前这个曾经走过的山洞,庄见面现迟疑,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那个隐龙村中的人,貌似并不喜欢外人的打扰。上次露出的敌意,和最后陈长河明确的言语,都说明了这点。但是此刻,对于庄见来说,要是不进去,又没地儿可去。当日有突厥人领路,尚且迷失在大山中,这会儿让他一人找路出去,无疑属于痴人说梦了。
伸手摸摸贴身收藏的爻壳,咬咬牙,终是大步迈入了山洞。只是他却不知道,在他进去后不久,一个身影如同幽灵般出现在他方才停留过的地方,仔细察看了一番后,微一迟疑,也是急的掠了进去。
路还是那条路,庄见走过一次,这次再走便顺畅了许多,等他迈出洞口时,一片春意盎然的景象,再次映入眼帘,隐龙村,到了。
眼见远处田地里的村人再次急急避开,不多时,村中警钟大响,一片骚乱。等到一群人远远而来,庄见遥见领头之人时,不由的面现苦笑。随即收拾心情,笑嘻嘻的抢步迎上,远远的便叫道:“陈大哥,小弟又来看你来了。”
领头之人正是那位陈长河,耳中听的对面这人的称呼,不由一鄂,待看清庄见面容,不由的一头暴汗。竟然是这个小子,听他这语气,竟好像跟自己很熟一样,而且颇有些久别老友重逢的味道,让陈长河大是无语。
摇摇头,淡然道:“庄兄弟怎么又来了?这次可又是迷路了,误打误撞而来吗?”庄见听他语含讥讽,也不在意,嘻嘻一笑,作揖道:“这次说是迷路也可,说是有意也行,只不过最终到了竟是这儿,却也让小弟又惊又喜了。那啥,陈大哥,好歹我也算远来为客,你就不请我进去坐下再说?唉,你不知道,这一个月来,小弟我可一直是在暗无天日的地底下呆着啊,这份罪,我可不想再遭二次了。”
陈长河听他说地底下,微微一怔,随即面色凝重起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恭敬的道:“如此,请随长河入内奉茶。”
庄见心中得意,他方才故意稍微透露,就是想观察陈长河的反应,如今看来,自己是真的到地头了。想起上次看这隐龙村就感觉不对劲,这会儿两下一印证,心中了然。这些人都是那个黑濑隐藏的兵士,行为之间,自然是以军事化管理,当然跟普通村人不一样了。
心中想着,面上却是显出喜色,连连点头,和后面几人拱手见礼,随着陈长河入内而去。进到庄中,陈长河皱眉看看他一身的邋遢,让人先安排沐浴更衣。庄见自然是欣然接受,洗漱完毕,将自己终于是重新收拾回人样来,这才在一个仆人的带领下,往前面而来。
仍然是上次那个有着紫龙屏饰的大厅,庄见落座后,就嚷嚷着要吃的,只说自己一个月来,吃的全是黄精地芪,喝些辛辣无比的烈酒,对于人间烟火实在是太向往了。陈长河神色间更趋凝重,也不多问,吩咐人将酒菜端上来。
庄见也不多让,风卷残云一般,将几个小菜一扫而空,半响,方才抛下竹筷,往后一倚,掰了根细枝,惬意的剔着牙。
陈长河令人将酒席撤下,这才面无表情的问道:“不知庄兄弟说的一月暗无天日的地下生活是怎么回事?可能给我讲讲,呵呵,我这人对这些奇异之事最是好奇。”
庄见斜着眼看他,面上似笑非笑,并不出声。陈长河也是不说话,微笑着回应。半响,庄见忽的哈哈一笑,自怀中取出一块爻壳,啪的放在桌上。
陈长河面颊上微一抽搐,并没伸手去拿,只是目光紧紧的盯着那爻壳,头也不抬的道:“就这一块吗?”
庄见呵呵一笑,摇头道:“自然不止。不过,陈大哥,我想问问,你这么问,显然是认得这东西,那么你认为应该有几块啊?要是不够数,又会怎样?”
陈长河霍然抬头,盯着庄见,缓缓的一字一句的道:“六爻齐集,我等自当拜见新主。不论有何差遣,定当秉遵无违。若是数目不够……”陈长河说到这儿,眼中忽的闪过一丝精芒,随即隐去,淡淡的接着道:“那就请持有此物的人,在这隐龙村小住,直到剩余的全部到齐为止。”
庄见一呆,心中慌,急道:“怎么还有这种规矩?那,我也不要求你们干啥,就是偶然得了,偶然进了这里,看看而已。怎么还要非得留下啊?怎么说,持有这个东西的,也算你们半个主人吧。”
陈长河面色不动的看着他,微微点头道:“庄兄弟既然拿得出这个,想必也是知道其中的关窍。正如你所说,持有此物者,正是吾等之主。但遗训说的明白,须得六爻齐集才算。几人持有,便奉几人为主。而若是持有人之间不睦,则此遗训自动废除。今日庄兄弟既是问到这里,想必是并没集齐六爻,你没集齐六爻却能来到这里,机缘不可谓不巧。然正是如此,咱们也不能再让此物流入世间,在没完成遗训前,也不能将此地的秘密泄露出去,故而,庄兄弟也只有在此小住了。你自可放心,你虽然没集齐六爻,但我等依然会敬若上宾,绝不会亏待了就是。呵呵,不知庄兄弟此刻究竟持有几块啊?”
庄见听的目瞪口呆,有心要说自己不会泄露秘密,但想想也知道纯属废话。要想让这些人相信,除了自己留下外,只怕只有死人才会让他们放心了。这个陈长河话里虽然没明说,但这意思却是清楚无比。
听陈长河问起自己有几块,张口便要说,只是话到嘴边,却忽然改口,含糊着道:“不少,几乎齐了,喏,都在这儿了。”口中说着,手却在怀中暗暗摸出一块藏好,将用布包着的剩下两块,和先前拿出来的那块,一并放到了桌上。
陈长河面色一动,伸手欲拿,正在此时,忽的外面传来一声凄厉的号角声,只是那声音才起,便戛然而止,便如同被人突然给闷了回去一般。
陈长河面色大变,霍的站起身来,厉声道:“你们来了多少人?可是当今杨广中突兀的起了一阵旋风,一道淡淡的影子便在风中乍现,犹如鬼魅般一转,桌上的三块爻壳顿时不见了踪影。
第三百五十二章:迷雾下的真相
变生肘腋,一切都来的是那么的突然。庄见固然是反应不及,陈长河也是未曾料到。这里毕竟是他的内庄所在,外面那么多的警卫,这人竟能无声无息的闯了进来,这份身手可不容小觑。
陈长河低喝一声,身形蓦然一动,顿时化为一道淡影,迎着那黑影冲去。那黑影中哈哈响起一声大笑,随即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大胆!还不住手!我六爻在手,便是你的主人,你竟敢以下犯上吗?”
这个声音一出,陈长河戛然而止,愣愣的站在了当地。庄见却是心头大怒,你母亲的!明明是抢老子的,居然还这么无耻的说他六爻在手,那是不是谁抢到就算谁的啊?
他心中怒,却不莽撞,凝目细看,只见黑影敛住身形,一个高高瘦瘦的老者,显出身形来。这人双颧隆起,细眉长目,年约五十上下,只是奇怪的却是颌下无须。以这般年纪的人来说,竟然没有胡须,可算是一大怪事儿了。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到了此人的年纪,除非是太监,否则没人会像后世人一样,将自己的胡须全部刮光。
庄见跳起身来,指着这人大笑道:“哈哈,可笑可笑,你个死太监,居然也想来做人家之主。喂,我说,你还是先去把你那玩意儿接回来才是。不然这些人跟了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帮没卵蛋的牲口疯呢。哈哈哈。”
那人听着他口舌歹毒,细长的目中闪过一丝寒光,只是随机面上恢复平静。也不说话,只是安静的等着他笑完。
庄见笑了一阵,觉得没人回应,只得自己渐渐收声。怒目瞪着这死太监,就待再要大骂。却听那老者淡淡的道:“这次多亏公爷辛苦引路,又将爻壳进献,也算有功。只要庄公爷管好自己的口舌,老夫自会待你如上宾。等到起事后,若你能为我效力,事成之后,老夫的封赏,自然也绝不会比杨广李渊之流的差了。但要是你再恣意于口舌,老夫便割了你的舌头去。”
庄见一窒,眼角余光处,却见陈长河面色大变,警惕的望着自己,连忙向后退出两步。庄见心中暗暗恼怒,这个死太监不动声色的,就让陈长河对自己疏远了,端的厉害无比。陈长河这些人本就是为了造反准备的,对朝廷中人,自然是大有戒心。他出口称呼自己公爷,这不就是点明自己的身份吗。
庄见心中着恼,只是转念却又忽的一动。此人自己从未见过,而且方才所有的迹象也表明,这人也不是隐龙村的人,那么,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呢?说自己引路,难道这一月来,这人竟然是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吗?想到这一月来,自己毫无防备,此人要是真的一直跟着,如要害自己性命的话……庄见想到这儿,不由的身上一阵冷。
心中暗暗琢磨此人的身份,嘴上便住了声。那老者也不理他,转头对陈长河点头道:“你很不错,这么久了,居然还能念念不忘昔日祖上的遗训,好,很好!如今时机到了,外面现下一片大乱,隋朝根基已毁,是到了恢复我大魏的时候了。你且准备一下,不日将起兵扫平天下,重复我大魏荣光。”
陈长河眸子一凝,并不接话,等老者说完,这才略一躬身道:“这位先生高姓大名?如今虽说你将……这位庄公爷的爻壳也拿到手了,但在下却未检验,说这些还早了些。而且祖训说的明白,若是持有爻壳者不睦,原本约定自动废除,请恕我等歉难从命。”
老者听他这么一说,目中忽的爆出一片寒光,紧紧的盯着他,沉声道:“哼!这爻壳本就是老夫家传之物,昔日太祖赐下时,也是赐予六大柱国的,跟旁人又有何干系?别说这几片爻壳,本就是他偶然得之,为的也不过是满足自己私利而已,你却拿祖训来说话,可是已经忘了太祖昔日对你祖上的恩德了吗?”
陈长河面色不动,淡然道:“老先生所说怕不有理,只是倒也不瞒先生说,我等祖上之事已然很遥远了。如今只想平淡安静的活着,并无什么争雄的**。如果老先生一开始就自己拿着六爻而来,咱们自然没得选择,定然遵从无疑。但如今这般情况,长河实难奉命。祖上遗训,却也未说明这爻壳之事,必须是当日六柱国之后持有才行,此事还请老先生明白。”
老者双眉轩起,面上忽然显出一份煞气,大厅中隐隐一股寒意流动,庄见忽的鼻子耸动几下,面上显出迟疑之色,抬头紧紧的盯着老者看。突然出口道:“于大人,你可是会七十二变吗?怎么这形象竟能变的这么厉害?”
老者身子一震,气势顿敛,转头看向庄见,面上隐含一份赞许,点点头道:“庄公爷果然聪慧无比,老夫自认并无破绽,不知公爷如何现的?”
庄见心头大震,他方才不过是出言试探,心中其实也拿不准。此刻听他竟然承认了,一时不由呆住。陈长河见二人搭上话,也不多言,微微向后退了一步,心中却在担忧自己的兄弟。方才这老者进来时,外面的传警忽然断了,而且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有一个人进来,也不知现在究竟怎么样了。他料定老者并不会下杀手,否则刚才也不会说那番让自己准备随他起兵的话了。
他在一边心中担忧,那老者见庄见不回答,不由眉头一皱,又问了一遍。庄见这才惊醒,也不怕他,背着手溜溜达达的靠了过来,围着他转了两圈,再次耸动了下鼻子,嘻嘻笑道:“我说于大人啊,你身上并没有尿骚·味,想来应该没净身吧。嗯嗯,你虽然一直藏身在宫里,但毕竟不是内宫,倒也不必割了那·话·儿去,你没胡子,想来是为了装扮才导致的,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羞怒,哼道:“公爷慧眼,正是如此。只是公爷尚未回答老朽的问题,你究竟是怎么现老夫的身份的?”
庄见拍手笑道:“简单!简单至极!先,知道我身份,而又能知道我在找什么的,这一月多来,并没有别人。除了当日诱惑我往义庄一探的于一于大人外,便只有那义庄内,子虚乌有的卜铮了。至于我那两个兄弟,我自是信得过的,不必多说。
而你于大人和那位卜铮两人中,先是你于大人莫名其妙的失踪了,然后那位卜铮却是从头至尾就没露过面,你说我会怎么想?嘿嘿,那内库中的事儿是你做的吧?我当时便猜想,内库之中检验缜密,要说没有内贼作祟,打死我也不相信。原本我已经怀疑你了,唉。”
庄见说到这儿,叹了口气,抬眼看着于一,目中露出佩服之色,接着道:“但于大人你的演技确实没的说,竟然生生的将我又骗了过去。你要是到好莱坞展,只怕很多人都要没了饭碗了。”
于一听的瞠目结舌,不知这好莱坞是什么,庄见却不理会,自顾围着他踱着步,接着道:“你藏于宫中多年,想必为的就是宫中藏有的那一片爻壳。这么多年,以你的隐忍和功夫,自然是早已将其中的门路摸熟了。那么内库对外来说,好像是固若金汤,但对你来说,无疑跟自家后花园一样。这些年来,想来你已经出入过无数次了吧,只是我感到不解的是,为什么你进去那么多次,偏偏不取那爻壳,非要等我去拿,不知于大人可能告诉我?”
于一哼了一声,气道:“你当皇宫大内的内库是那么好进的?我确实进去过很多次,但也不过是去年才顺利配好钥匙而已,而且每次都是时间紧迫,匆忙而进匆忙而出。那内库深在皇宫里面,我便是神仙,盗了那爻壳后,也是架不住那么多侍卫的围攻。你庄公爷在宫内遍布人手,只怕也不会轻易放过我吧?我要是当时就拿了,只怕只会便宜了某些人,让他得手的更容易些,老夫眼见杨广昏聩,知道他大祸不远了。既然都等了这么多年,又何妨再等些时日?只是我没想到庄公爷却是胆大心细,竟然想出偷天换日这么一招,用一片假的将真的换走,倒让老夫甚是佩服,公爷也足以自傲了。”
庄见眉花眼笑,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其实我自己也是挺佩服自己的,只是原本还有些不确定,于大人这么一夸,我终于是找回点自信了。啊,对了,你这身子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竟能生生把个瘦长的身子,变得那么矮胖?”
于一气结,冷冷的看着他并不答话。他早就研究过这个小无赖,知道其禀性无耻,自己要是一接口,定然不知给扯到什么地方去了。至于自己身形变化之事,牵扯到自己的功法隐秘,更是不能跟这个小无赖多说了。
庄家见人家不接茬,也不着恼。笑嘻嘻的接着道:“嘻嘻,于大人千算万算,果然神妙。只是你却不知道,我这人生来呢,就对金钱等物有着特殊的爱好,所以呢,对像内库这样的宝物汇集之地的感觉啊,就敏感了些。那内库中有一股特殊的味道,常在内库中出没的人,就会带上一些。那日我曾闻到于大人你身上的气味,跟内库中的一样,虽说有些疑心,却并没往深处想。只是我后来先是在地下密室中隐约又闻到这个味儿,刚才呢,你于大人王八之气一,不巧又被我闻到,呵呵,这些事儿前后一对应,于大人,你说除了你之外,还能有别人吗?”
于一面色淡然,目中却是闪过一丝讶异,点头道:“庄公爷果然是天生财的料子,竟能从这上面将老夫识破,老夫佩服之至啊。”
庄见毫不以于一口中的嘲讽为忤,欣然接受这份赞美,得意洋洋的点着头。忽然又道:“于大人开始貌似并不想我活着,准备直接将我干掉算完对吧。嘿嘿,只是于大人想来是做事谨慎惯了,非要去将所有的机关全部打开才进行,没想到我这人命大,偏偏那时候想到要走了。于是于大人无奈之下,只得放下铁栅,将我们困在里面。不过你可没想到,我们竟然能找到机关,再次让你失望,只得匆匆躲起来。哈哈,于大人你神功无敌,咱们三个小虾米,难道你于大人还不能直接出来杀了咱们,用得着费那么多事么?”
于一哼道:“公爷过谦了吧,昔日大内一高手高德禄不也被你宰了?他那师兄无心和尚更是堪称天下少有敌手,不也载到你的手上?老夫大事未成,哪敢轻身犯险,要是一个不小心,被公爷擒住,老夫岂不是连哭的机会都没有。”
庄见心中得意,他自是知道于一的顾忌,故意这么说,就是因为刚才于一不肯接他话夸赞他,他便转着弯儿非要于一说出来。这种恶趣味,不知于一知道了,究竟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他说完这些,却又问道:“我说于大人啊,你可能告诉我,我那两个兄弟当时如何了?你老人家又是躲在哪个犄角旮旯?怎么跟着我来到这儿的?那地下甬道那么静那么长,于大人又是怎么跟过来的?”
于一听他问起这个,不由面上浮起怒色,怒哼道:“那两个小子当真该杀!见你落入地下,四处寻找机关不成,竟被他们打开了另一道石门,找到了我在宫中的住处。只是可恨的是,他们不但将老夫的住处搜了个底儿掉,居然还回头带人将义庄一把火烧成了白地。哼,这笔账,若是庄公爷肯从老夫复国,一切作罢,若是不然,有朝一日,定然将这二人剥皮抽筋,才解老夫心头之怒。”
庄见听他说罗世信和雄大海无碍,心中大喜。拍手道:“啊?这俩小子,怎么能干这种事儿呢?唉,过分!太过分了!回头老子定要好好教育教育他们!太可气了!这种有趣的事儿,怎么可以自己单干呢,怎么也得等着老子回去一起啊,丫丫个呸的,看老子回去后怎么收拾他们。”
他初时大骂罗世信和雄大海二人,于一面色稍缓,只是听到最后,不由的勃然大怒。这个小无赖竟是为了这个上火,难道他以为那是放烟花吗?还要等着他一起,难道他就不知道那个义庄建成之辛苦吗。这些天杀的小畜生!
庄见心中暗乐,眼见于一面色黑,话头一转,拍额问道:“嗳,对了对了,我一直想问问啊,那个啥的黑濑,究竟是什么人?你口口声声的什么复国,又是什么国?你看哈,这都说了这么多了,这最后的问题,你不会吝啬到不讲给我听吧。而且,你既然要我加入,总得让我知道啊。”
于一面色铁青,恨恨的瞪着他,心中却是不相信这狡猾如狐的小无赖,会这么轻易的答应自己。心中不愿跟他多说,眼见陈长河默然立在一边,转头道:“哼,陈庄主,你可还记得这事儿吗?可还记得祖上的辉煌吗?不如就由你来说说吧。”
陈长河抬头看看他,恭敬的点头,转脸对庄见道:“黑濑二字,乃是我大魏太祖文皇帝,宇文公讳泰的字。昔日孝闵帝自周禅让,始建大魏,然大魏一国之所以能顺利而建,盖因太祖之功。我大魏历五帝共二十四年,终未能再有像太祖一般的人物,这才被外戚杨坚所乘,谋朝篡位,便有了这隋之一朝。推本溯源,如今天下,实应该是大魏所有。”
庄见对南北朝怎么转到隋朝的事儿并不清楚,听陈长河这么一说,方才有了一些了解。心中暗暗惊凛,娘的个球的,原来这黑濑兽竟然这么牛叉,是一个国家的开国者啊。靠之!这些个当皇帝的,一个两个的心思都是转了**七十二个弯弯绕儿的,我说怎么这天机图什么的,搞得这么神乎六道的。就算解那副图,都让我费了那半天劲。
他心中对宇文泰毫无半分敬意,暗暗腹诽不已。却不知这宇文泰,实在是历史上少有的杰出人物,堪称一代军事家、军事改革家和优秀的统帅。宇文泰不但手创了,影响后世许多年的府兵制,于治国上,也是提出德治为主,法制为辅的策略。在用人上,唯贤是举,不计出身,保证了西魏当时的吏治清明。也使得众多的汉人士族融入了各个阶层,从某一方面来说,可算是民族融合的先驱之一了。
庄见自顾理顺这些头绪,于一见陈长河说完,这才冷声道:“陈庄主,你既然还记得太祖的荣耀,便当继承先辈之志,再复我大魏之光。某曾祖便是八柱国中,受领太祖赐爻六公之一的谋主于谨公。如今,你已知晓我的身份,难道还要抱着那个所谓的祖训不放吗?”
陈长河面上微微动容,他自是知道,这个于谨在当时的八柱国中,可谓是老谋深算的代名词了。当时的八柱国,其中宇文泰自己占一个位置,自然不能算,剩下七个,元氏早已没落,只是因着血统高贵,勉强凑数而已。故而,这当时的八柱国,其实就是六柱国。这于一是于谨之后,身份果然是够份量。
陈长河微蹙眉头,缓缓摇头叹道:“祖训不可违,还望于公见谅。”话声虽轻,但却是毫无半分商讨余地。
于一面色一怒,随即却又平复,转头对庄见道:“公爷方才说想要知道事情始末,这才决定是否加入,如今所有事儿都分说清楚了,不知公爷可有定计?”口中问着,目中却是散着冰冷的气息。只要庄家说个不字,便准备下狠手,将他连同陈长河俱皆杀掉。至于这支队伍,想必离了陈长河也未必就不行。
他自小就知道暗中隐藏着这么一支队伍,只是大多是分散在各处,而其中的主脑,便藏于一处极隐秘的所在,只要找到,便可传檄而聚,立时集合起一支强大的军伍。故而,很早就入了宫中,暗暗查访六片爻壳的下落。这种东西,只能在世家大族中把握,民间是绝不可能的,而世家大族最多的地儿,莫过于朝廷了。只是这些年,他太过迷信这支力量,并没有自己展实力,如今被陈长河一拿捏,不由的杀意浮动,便有了快刀斩乱麻的心思。反正外面一干人已被他突袭之下,全部放倒,就算再拖几个时辰,也是无碍。
他心含杀意,目光炯炯的望着庄见,等他做出答复。庄见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眸深处的冷意,却是微微一笑。
第三百五十三章:尘埃落定
庄见心中早已明白这于一的心思,眼见他目含威胁,嘻嘻一笑,问道:“老于,你让我加入,不知能给我什么好处,不妨先说来听听。这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咱就一俗人,这可得问明白咯。”
陈长河听他这么一说,面色一黯,暗叹终是避不过刀光剑影了,心下悲哀。于一却是面色一缓,这小无赖既然要好处,那便是大有可为了。
当下显出一些笑容,点头道:“严格说起来,公爷也算这爻壳的持有人之一,老夫自不能亏待了公爷。这么吧,公爷若肯奉我义旗,当封为平定王。待得日后大事底定,可专划一地,由你自治。届时,不论金钱美人,悉由自定。不知公爷可满意否?”
庄见哈哈大笑,连连点头道:“满意!太满意了!那啥,老于,啊,不对,主公啊,咱们这可不能空口白话的,得写下来。嗯嗯,立字为据,到时候你可不兴卸磨杀驴的啊。”
于一心中大喜,也不计较他言中的无礼,颔应了。转头对陈长河道:“如今可以了吧。哼,去准备笔墨,老夫便与平定王写下一书,也为今日盛事做个见证。”
陈长河微微一叹,黯然道:“既是二位已经商定,长河并无话说。笔墨之物,书案上便有,只是按规矩,长河还要亲自验过信物才行,还请于公赐下。还有一事,长河想要问问,我那些兄弟,现今怎样了,都在什么地方?”
于一傲然点头,将取自案上的布包和那片爻壳,递给于一,又自怀中取出一个布包,一并递了过去。这才淡淡的道:“放心,他们被我点了穴道,都在旁边一个小屋之中,我既然要靠大家扫平天下,不会伤他们的。”
陈长河默默点头,躬身接过布包,放于案几上,就要打开。庄见突然拦阻道:“等等。”
陈长河和于一同时一愣,于一沉脸问道:“怎么?你要反悔不成?”
庄见嘻嘻一笑,摇头道:“怎么可能?这么好的事儿,傻子才会反悔呢。我只是,唉呀,主公你有所不知,我一个人在那地下那么久,除了啃些黄精地芪的,就没吃过啥好的。来了后,跟陈大哥要了好些酒菜,吃的有些多了,这会儿实在是憋不住了。不如让我先去解决一下,回来后,再一起来看好不好?”
于一听他说得龌龊,微一皱眉,有心不应,想想这山谷中,除了那来时的通道,外面也是深山老林的,不怕他跑了。就算他走了,方才已经答应了自己,也不违背陈长河的祖训,他在与不在,实在是没多大作用了。而且这个小无赖,狡猾惫懒,于一实在是对他有些打怵,这个时候到了关键之时,心底实在巴不得他就此跑了才好。故而微一迟疑,便即点头应了。
庄见欢喜,双手捂着腚就往外跑,走到门口处,忽然回头对着陈长河大有深意的一笑,这才急急转身而去。陈长河心中一动,不动声色的请于一上座,亲自奉上一杯茶,这才回身坐下,等着庄见回来。
庄见这一泡屎费时不短,好半天过去,于一直要以为这小子真是跑了,正要忍不住让陈长河不必等了,门口处一阵脚步声传来,庄见小跑着进来,对着二人连连赔笑道:“那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哈。这本来是很快的,哪知大概真是吃多了,刚要起来,那感觉又来,这么一折腾,连续几次,就多呆了会儿。嘿嘿,主公和陈大哥没等急吧。”
二人听他言语粗鄙,陈长河面无表情,心中只是琢磨,不知他究竟干什么去了。他才不信庄见这么久就是去出恭了。不然方才那一眼的眼色,却不会是那样。
于一却是欣喜于大事搞定,多年的心愿眼见就要实现了,心中激动便有些放松。听他说得龌龊,更是对这小无赖有些看不起。摆摆手,皱眉道:“罢了罢了,长河还是早些验过信物,准备大事吧。”
陈长河起身点头,将两个小包拿过来。庄见嘴角含着莫名的微笑,慢慢靠近于一身边,假作好奇,抻着头看去。
陈长河先是打开了于一的那个布包,但见里面果然放着两片爻壳,拿起来仔细翻转的看了看,这才点头放下,伸手又去解开庄见那个布包。
等到那个布包也解开后,陈长河固然是一愣,于一也是目瞪口呆。里面只有两片!加上原先的一片,和自己拿出来的两片,也不过才五片,根本凑不齐六爻。方才一番话,如今看来却是白说了。
于一心头登时怒火冲天,霍然转头对庄见怒道:“你搞什么?为什么”话未说完,但觉一股疾风已是冲着面门而来,心中大惊之余,忙不迭的一个大弯腰,身子硬生生的向后折去,堪堪避过。
尚未来得及起身,却见一只大脚已是对着自己腰肋处踢来,耳中听着庄见大喊道:“陈大哥,诸位外面的大哥,大家动手啊。先废了这丫的,就万事大吉了啊。”
随着他话声方落,大厅中的窗户同时破开,咔嚓之声中,十余个身影,已是如同苍鹰搏兔一般飞进,对着于一便扑了上去。
于一心头大惊,哪料到这里庄见竟然还隐藏着帮手,心慌意乱之下,不及细看,连忙身子一扭,再次避开庄见下面的一脚,往一边躲去。任他武艺高强,但正值心神浮荡之际,乍遇变故,也是施展不开。
此刻厅中十几个汉子俱皆满面忿忿,配合着庄见将于一围在中间,拳脚如雨骈集而下,于一幸亏身手强横,这才免于被直接打倒,只是在围攻下,却是左右支拙,一时间竟然抽不出手来反击,不由的怒如狂。
陈长河愣愣的呆在一旁,看着这些汉子,都是自己那帮兄弟,一时间没明白,这会儿怎么突然一起杀了出来。直到庄见再次大喊的时候,这才猛省,定是庄见方才借着出恭的引子,出去将这些人救了,只是庄见竟然能解了他们的穴道,却让陈长河对他不由的又是敬佩不已。
眼见于一这会儿竟是有些缓和过来,哪还敢再等,这人来了就先下手对付自己的兄弟,方才明显有着杀自己之意。要不是顾忌自己那些兄弟的性命,还有祖训,早就动手了。这会儿庄见摆明是并不同意其人的主张,自己要是再不动手,岂不是傻子了。当下身形一动,已是窜入战圈中,双掌带着一股凛冽的热浪,对着于一印下。
他的功夫本就在众人之上,一手赤炎掌更是霸道绝伦,属于外门极致的功法。此刻他这么突然加入,于一刚刚扳回的一点优势,顿时又告无存。
于一心中对庄见恨极,双掌舞动之际,到有一半是对着庄见而去,恨不得一掌将这个小无赖拍死。只是庄见偏偏身法灵动,大衍神步奥妙无方,让他数次难以得手。眼见陈长河双掌的异样,心头忽然一静,暗暗自责,这个时候,怎么能中了那小无赖的计,心生浮躁,岂不是更易被人所乘?
当下长吸一口气,双掌展开,不再出击,只是先将自身门户收好,众人一时间倒也奈何不得他。眼见这老人目中神光渐盛,双掌的掌力也是慢慢加强,颇有些压制不住的意思,不由的都是心中惊凛。
庄见身形灵动,抵隙而进,仗着身有宝甲,直往里面凑。甚是期待于一给他来上一掌,好让宝甲内的柔丝针伤他。只是于一既然心中提防,见每次除了攻击他头面,他闪身躲避外,对击向他身体的招数,不但不躲,反而直往上凑,心中惊疑不定。对这小无赖,他这会儿大是忌惮,自然不肯轻易着道,偏偏那些汉子也是不知内情,每每见到庄见遇险,都是舍了性命的护着他,让庄见又是感动又是好气,没奈何,只得渐渐游走到圈外,抽冷子偷袭于一算完。
这会儿眼见众人势弱,眼珠儿一转,忽的抢身直进,大叫一声:“看暗器!”口中喊着,一只白晃晃的物事,已是对着于一头面飞去。
于一心中一凛,急忙闪避,躲开之后抽空看去,不由大怒,那白色的物事,原来只是一个纸团,就算打到身上,也伤不了自己分毫。只是如此一躲,却让这些围攻的人,又趁机扳回一些劣势。
于一恨极,双掌飞舞,口中骂道:“小畜生,某若不将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他口中骂声未绝,却听庄见再次大喊道:“再看暗器!”
于一一慌,下意识的再次躲开,眼角余光看去,却是什么也没有,心中不由气的几乎要吐血了。耳中却听庄见嘻嘻笑道:“老于,你誓不为人就当鬼好了,咱们没啥意见。反正你在义庄也做了不少年的鬼了,这次也算是干回老本行了。”
于一听他提起义庄,响起自己辛辛苦苦经营许久的地方,被他的属下一把火烧成了白地,自己多年的谋划,也在这小子手中毁于一旦,不由的怒气再也压制不住,大叫一声,舍了众人,便往庄见身前扑来。
只是才奔出一步,就听庄见又是大叫一声:“暗器来了,快躲!”
于一大恨,哪里还会相信,不管不问的向前直冲,眼见一只青郁郁的东西飞来,挥掌迎去,要将其扫开,只是一触之下,那东西却忽然爆裂开来,顿时但见无数晶莹扑面而来。脸上头上一热,随即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传来。这次扔来的,竟然是桌上那只热水壶,他掌力强横,一击之下,壶碎水出,登时被烫伤了头面。
于一大叫一声,只觉双眼被迷住,不能视物,连忙紧紧闭上。心头之怒已是到了无与伦比的地步,猛然一提内气,狂吼一声,双掌对着一人突然击出,一声惨叫过去,那人已是被他一掌击的飞了起来,远远落下,微一挣动,便即不动了。
他这会儿一个瘦削的身子,似乎猛然胀·大了许多,双目虽然紧闭,但满头须无风自动,身上青袍微微鼓起,烈烈作响之际,神威凛凛。双掌大开大阖,招招进手。大厅内一时间风雷俱,罡风匝地。不过几招过去,便又有两人惨叫着跌了出去。
陈长河等人眼睛都红了,这些人相互亲若兄弟,在这隐龙村中已历两世了,如今被于一连杀三人,登时都生了拼命之念。多有使出同归于尽的招数的,疯狂而上。
于一暗暗叫苦,他方才被愤怒点燃,毅然动了秘法。这秘法虽能调动体内潜力,但并不能持久,尤其大战之后,铁定要在床上静养百日才行。如今在这山谷中,只怕除非自己杀尽这里的人,否则绝无静养的事儿。只是这会儿,这些人跟疯了一样的攻来,也容不得他再多想,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当下龙行虎步,再奋余威,手掌回落间,又是一人无声的飞了出去。此刻双目渐渐缓和下来,尝试着微微睁开眼来,一扫之下,心中不由咯噔一下,那个小无赖不见了。
于一心头大震,他并不在乎这些人,但对庄见委实是忌惮非常。只看这小子见了自己先问他那兄弟的下落,就知道并不是独自逃生的人,这会儿不见了,可不知又要耍什么鬼计了。
他心神微分,掌势便有所缓和,陈长河等人这才微微缓了口气儿。对于庄见的突然离开,他们虽是心中有些看法,却也并不计较。他对自己等人已经有了大恩,这时候离开,能不累的他丧命这里,倒也是众人心中所愿了。
厅内众人舍生忘死的厮打不停,厅门口忽的一暗,却见庄见贼忒嘻嘻的闪了进来,手中却是拎着他那把长刀。他在沐浴的时候,自觉待会儿去人家那儿吃饭带着家伙不好,就将刀放在房内,这会儿眼见于一强横,便转身去寻了来,进来后,二话不说,长刀带着一缕疾风,对着于一便砍。
于一心头大凛,脚下急退几步,眼光一扫之下,顺手将墙边一个木架拖过了,先是迎着庄见再次砍来的长刀一架,趁势将其削断,随即两手运力,变成两截木棍,挥舞着迎上众人。
众人眼见动了家伙,纷纷各找就手的,毫不含糊的迎上,大厅中一时间,乒乒乓乓的交击声不断。
打斗中,庄见忽然再次大叫:“看暗器!”
于一心头恨极,眼见又是一团白纸似的东西扔过来,手中木棒一挥,凌空将其打开。他自衬手中有了武器,便是再来个什么水壶啥的,也近不了身了。哪知他算计的是不错,却不知道遇上庄大少这样的痞子无赖,思维又怎么会按常理出牌。
木棒和那纸团一碰之下,纸团忽然炸开,顿时一大团白色的粉尘直直的散了一头一脸。于一只觉得双目一阵剧烈的刺疼,不由大叫一声,扔下木棒,急往后退,伸手去搓眼睛。只是一搓之下,那疼痛越厉害,似乎如同两团火一样,直烧了进去。
他不知道,这次庄见扔出的,却是石灰。他头面上本被热水浇透了,石灰遇水,登时起了反应,那份疼痛又岂是人能忍受住的?
双手捂着眼睛,下意识的躲着不断击来的木棒,身上顿时不知被打中了多少下。幸亏这些人都是军旅中的功夫,除了陈长河的赤炎掌略微霸道些,对他的伤害倒也不大。只是急退中,忽然后心一凉,于一不由的猛的顿住,蓦然出一声嘶声裂肺的大叫,只觉的浑身的力气,霎那间,便从那处急的流逝。双手试探着抹去,前胸出,却是一截冰冷的刀尖透出。
于一忽的停身不动,众人也是一窒,看着眼前一幕,都是有些惊骇莫名。原来庄见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绕到了于一身后,只将长刀向前对准了他退来的方向。这般无声无息的,于一双眼不能视物,哪里能察觉到。等到刀锋入体,再要躲避时,庄见趁势前送,登时就将他刺了个透心凉。
于一身子抖·颤,似乎努力想要回过头来,但却终是未能成功,只是转了一半,便不再动了。但那身子,却是仍然挺立不倒,直直的站在当场,不一会儿,地下便流了好大一堆血。
庄见也是有些心惊,不敢多动,松开握着长刀的手,几步退开,和陈长河等人站到一起。眼见于一双目一片狼藉,七窍流出血来,早已没了气息,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众人一时间都是觉得没了劲儿,想想方才一番打斗,委实惊心动魄到了极点,若不是庄见连出鬼计,只怕如今厅里多半剩不下几人了。
众人互相扶持着,也顾不上先去收拾,慢慢坐倒,恢复元气,陈长河这才有空问起经过。原来庄见溜出去,果然是为了解救这些人,他虽不会解穴,但当日自无心处得了的那个银针刺穴的秘籍,自己求人指点,倒也能分辨出一些穴位。于一本没存了赶尽杀绝之心,所点穴道不深,被他尝试着捯饬一番,虽将众大汉刺得身上血迹淋淋的,倒也给他解开了制住的穴位。只是时间有限,也只救了这十几个人,其他的却是来不及了。被救的众人听他说了里面的事儿,这才纷纷潜到窗外,适时一举而入。
陈长河听完,长叹一声,转头对正将长刀拔出来的庄见道:“公爷于我等大恩,长河委实难报。只是若要公爷有心争霸,长河只能自身相随,将这命还了公爷就是,但要让长河出密令,请恕长河难以从命。若是公爷不忿,长河束手就戮就是,绝不敢有半分怨言,只请公爷放过我这谷中兄弟,长河于地下也感公爷大恩。”说罢,双眼一闭,静待庄见动手。
旁边众汉子大急,齐齐看向庄见,满面哀求之色。庄见嘻嘻一笑,对着陈长河道:“陈大哥,我拿着爻壳来,原本不过是求财而已,想着咱不能太贪心全要了,怎么着也能分上一点就好,这怎么就跟什么争霸扯上了?该不是陈大哥舍不得银钱,先拿这话堵我嘴吧。”说着,嘻笑不停。
陈长河一愣,随即大喜,不想庄见竟是这么个另类,哪有不答应之理。当下吩咐众人,将死去的几人安置了,打扫大厅,设宴款待。至于外面的人,自有那些大汉去救,倒也不用庄大少,再施展那恐怖的手段去献丑了。
这一战,庄见彻底解决了来隋末后的危机,陈长河等人因为都收了不轻的伤,便请他先留在这儿暂住,派人快马往大兴去送信,让罗世信和雄大海等人来接。庄见颇是遗憾,这次小白又没跟来,否则,何必这么费事。当下便安心住下,至于那金银之物,经了在地下甬道一月的磨砺,倒也不再看的那么重了,当陈长河说起时,也只是打个哈哈过去,倒让陈长河更是心折,只觉的这位庄兄弟,颇有魏晋义士之风。庄见自然是欣然接下,话说这别人的赞美敬佩,有时候实在比金钱更容易让庄大少陶醉。
山中无岁月,四个月后,隐龙谷中忽然来了一大批人,正是陈长河派出的人,将罗世信和雄大海等人接来了。只是当庄见笑嘻嘻的迎出来,一眼看到领先那个,却先是一愣,随即满面便如一朵花儿盛开了一般。
第三百五十四章:大唐开国
自绛郡往大兴来的驿道上,缓缓行来一队人马。当先二人是两个汉子,一个生的紫脸膛,貌相威武。另一个却是满面的敦厚,憨头憨脑的。这样一个组合凑在一起,颇有令人啼笑皆非之感。
知情的人却明白,这种组合,除了卫公庄见的贴身护卫雄大海和罗世信外,天下再难找出这么一对儿了。
此刻二人乘马在前,身后数十个青衫劲装的汉子,个个精神抖擞,浑身弥漫着一股子彪悍之气。只是后面的一队人,却让人实在是眼珠子转不动。那是一队骑兵,马上的骑士,却个个是前凸后凹,身形曼妙。这一队骑士,竟然全是女子。
只是这些个女子,虽然是身段撩人,但眉目间个个英姿飒爽,浑身上下散着一股杀气。明眼人一看便能知道,这种杀气,可是上过战场杀过人后,才能自然流露出来的。
这队女兵团团围着的,却是一辆马车。马车帘门低垂,不知里面是谁,只是时不时传出一丝邪笑,和女子的轻嗔薄怒之音显示,里面定然不只一人。马车之后,跟着十余辆大车,上面都是一些木箱,用绳子捆的结实,大车驶过后,留下了深深的车辙,要是线上的朋友们在这,定然要大大的心动。这么深的车辙表明,里面装的,肯定是黄白之物,而且数目定然是极为可观的。
只是这一路上,虽然有些人现了,但等到过来看完后,直接掉头就走,半分念头都不敢起。因为,在那辆帘门低垂的马车上,插着一杆旗。旗上飞金线走银边,绣着几个斗大的字:忠国公,庄。
忠国公?废话!除了那位走到哪儿把事儿搞到哪儿的大隋国公爷,城管司的都指挥使,青、丐二帮的幕后老大,聚贤庄的背后黑手,如今听说又是大将军李渊亲封的卫公,庄见仁庄公爷外,还有谁敢在这时候,这么明目张胆的,在这个地界儿,这么招摇的。也就这位主儿,才会任谁的账也不买,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对于这位公爷的事迹和作风,道上的朋友早就听的耳朵里起了老茧了,又哪会来招惹这位祖宗。
车中庄见眉花眼笑的揽着李秀儿的娇躯,嘿嘿笑道:“秀儿,你瞧你家老公我多么勤奋,这么努力的赚钱养家,唉,优秀啊!太优秀了!男人啊,做到了我这份上,真可谓天地间唯我一人,你有没有觉得自己现在无限幸运,能得嫁我这么绝品的夫君?”
李秀儿眼上满是笑意,脸上却做出不屑的神色,撇嘴道:“夫君大人不这么努力的赚钱也不行吧,家中似乎众位姊妹之多,夫君大人要是不这么努力赚钱,只怕是养不起吧?秀儿虽也添为其中一员,却不知能分到多少,又何必去做那多思多想的事儿?夫君,你说呢,喔?”
庄见满面的不在乎,毫不以佳人的嘲讽为忤,自顾洋洋得意的道:“切,那说明你家夫君有魅力!魅力啊,懂不?唉,其实人长得帅确实也是一种苦恼,人长的帅而又感情复杂,就是苦恼中的苦恼了。你说我能放任那些好女子为我伤心吗?不能!那是禽兽所为,我绝不会干那种事的。嗯,你说对吧?”
庄大少自顾自的夸个不停,毫无半分羞耻之感,李秀儿自是了解这位夫君的秉性,唯有抿嘴而笑不语。
当日得了庄见失陷在义庄的事儿后,李渊和李世民等人固然是又怒又急,但最急的却莫过于一直就在左右的李秀儿。有心马上就去寻找,却一时抽不开身,只因关中初定,尚有许多不定的因素存在,李渊手中虽是兵马充足,但将领却并不多。李秀儿只得带着罗世信和雄大海,在义庄找了一圈不果后,一把火烧了义庄泄愤。而雄大海和罗世信二人,也只得让苏烈和尉迟恭动所有人,一起寻找庄见。
就在庄见失陷后的几天,一直苦守河东的屈突通终于是被唐军攻破,撤退之际,却被部下擒住,送往唐营,终是降了大唐。后来虽然部将尧君素死守河东不降,终是挡不住唐军的攻势,城破·身亡。而在洛阳的李密,也因着王世充的到来,而极为被动,偏偏他此时内部起了乱子,与翟让火并,使得部下离心离德,被王世充趁机一战大败,只身而逃,随身只有王伯当等将领相随,余众皆降。及至收拢败军,已是势力大损,不复再有争霸天下之资了。
关中大事既定,李秀儿终是抽出了身来,这天正与众人商议,如何寻找庄见,却有下人来报,说有个汉子说是有姑爷的消息,正在门外等候。李秀儿喜出望外,急忙让人传进,一问之下,才知道自家这位夫君,竟然诡异的到了关外,而且又搞出一大堆的事儿来。
当下,匆匆跟李渊回报一声,便要随着一起去找庄见。李渊问明白其中细节,面色阴晴不定,只是想起庄见一路的大功,又加上女儿的焦急,便挥挥手任她去了。就这么着,李秀儿才和罗、雄二人,一起接了庄见回来。只是心中始终有些阴霾,当日自己要去找夫君时,父亲的脸色可不是怎么好。就连二兄世民,也是目光闪烁。他们二人虽然什么话也没说,但秀儿心中暗暗担忧,怕是父兄对自家夫君,都是有些猜疑了。毕竟,这爻壳的传闻可是称霸天下的。
这些事儿本就够头疼的了,但从二兄话中所泄露的意思,貌似大内内库被整个搬空一事,跟自家这位夫君也是大有干系。只是没有任何证据,父兄二人都不好追究而已。但是积累了这么大的财富,又紧着追查爻壳的事儿,都跑到了关外了。再加上以夫君跟突厥可汗的关系,这么多事儿加起来,只怕很难让父兄打消猜忌了。
李秀儿心中藏着这些,刚刚离开隐龙谷时还好,但随着离大兴越来越近,这心里便也渐渐焦灼起来,唯恐到时候出现什么不忍言之事,到时候,只怕自己除了一死外,再无别的路可走了。
庄见早将她的心思看透,以他的鬼精灵,又加上后世那么多的桥段电视的,如何能不知道这些。只是李秀儿总是怕李渊的基业不稳,一旦用人却找不到人手,自己不但落个不孝之名,也误了父亲的大业,这才总是举棋不定,不肯明确答复庄见,跟他一起离开。庄见倒也想借着这次的事儿,给她些压力。
只是见她这会儿时不时的秀眉微蹙,满腹心事的模样,这才出言逗她,眼见佳人笑容才展,愁绪又来。不由的叹了口气,坐直身子道:“秀儿,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这么吧,我帮岳父大人推荐几个人才,绝对要比你强上很多,要是他们愿意的话,也算将你替换出来,到时候,你可能下定决心跟我走吗?”
李秀儿微微一鄂,看着庄见,迟疑的道:“夫君要推荐什么人?”
庄见嘿嘿一笑道:“怎么,可是不相信我?你不见李药师吗,那也是我推荐的人,你觉得怎么样?就凭这一个人,难道还说明不了问题?”
李秀儿正色道:“李将军乃是不世之奇才,天下又有几人能与他相比?夫君固然是慧眼识人,但这般奇才,只怕也不是说有就有的吧。”
庄见神秘的一笑,嘴唇凑近秀儿腮边轻轻一吻,低声道:“好秀儿,你就不用担心了。不是你夫君我吹牛,这天下谁是人才谁是垃圾,再没一人比我更清楚了。你就安心等着吧,我给他推荐几员大将,必定都是能镇守一方的,你可相信夫君我吗?”
李秀儿微微回身,妙目凝视着庄见片刻,波光潋滟之中,渐渐涌起无数的涟漪,轻轻点头道:“信的,我总是信你的。”
庄见大喜,知道这算是秀儿答应了自己。正要伸嘴过去讨个香吻,忽听车外雄大海的声音响起道:“少爷,大兴送来快报,大将军已然登基了。”
什么?庄见一惊,和李秀儿同时坐起,撩开帘子,急急的道:“究竟怎么回事,快说说。”
雄大海让送信的人上前,将事情细细说了一番,二人这才明白,不由唏嘘不已。庄见半响无声,默默的遥望着江都方向,心中一时间,竟是说不出什么滋味来。
原来这年的三月,远在江都的隋炀帝杨广眼见天下已是乱成一团,愈颓废。不思怎么挽救,却一门心思的更要逃避了。命人再次大兴土木,要修治丹阳宫(今南京),结果从驾之士都是关中子弟,眼见离家越来越远,怨愤更大。终于在有心人的攒动下,宇文化及向炀帝举起了屠刀。大隋终是灭亡了。这个曾经才华盖世的皇帝,死后竟连个像样的棺材都没混上,由萧后和宫人拆床板做了一个小棺材,偷偷地葬在江都宫的流珠堂下。这让庄见更觉凄凉,暗暗决定,怎么也要为他把后事安排的好些,权当全了二人一番君臣之宜。
杨广死后,宇文化及立秦王浩为帝,自为大丞相。下令全军开拔西归。只是一路上用度排场,却均是仿制杨广生前一般,穷奢极欲到了极点。终是引当日一同起事的司马德戡、赵行枢和大将陈伯图等人的不满。几次谋划之下,结果6续被宇文化及觉,全数诛杀。只是经过这番内讧,大军四散奔逃,不复精壮。
及至到了童山,却被奉越王杨侗旨意报复的李密拦住,一番大战之下,宇文化及大败而走,最终在魏县扎住。而李密虽胜却也更是元气大伤,被王世充瞅准机会,一举大败,连本营都沦陷了。大将秦叔宝、程咬金、牛进达、单雄信等尽皆被俘而降,李密仅以身免,鼠窜而去,身边无一兵一卒,只有王伯当后来追上,与他为伴。
这种情势下,终于在这月李渊感到时机成熟了,废代王杨侑为希国公,建立大唐。定都大兴,改大兴为长安,取长治久安之意。封大儿子李建成为太子,次子李世民为秦王,四子元吉为齐王。女儿李秀儿为平阳公主,庄见亦因为战功卓著,又是秀儿夫君,也加进封。因其最先一位岳父本是隋朝卫王,便顺势让他袭了这个爵位,是为卫王。
庄见心绪万千,暗暗叹息,自己终究不是神,怎么安排,却也救不了杨广。只不知惋儿和杨杲会怎样的伤心难过。望着西方长安的方向,想着大唐成立后的那些事儿,庄见暗暗嘀咕,离开的时候,怕是真的到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扬帆海外
车驾一路急行,赶往长安而回。wwww.uu234.net书友整~理提~供这个时候,作为女儿和女婿,庄见和李秀儿都是必须要尽快赶回去的。一来为了庆贺李渊的登基,二来,这后面的事儿,也要商讨出个明确的章程了。
车驾此时已全部换为大唐的旗帜,所有人都是喜气洋洋,唯有车内的庄见夫妇相对默然,知道回去后,只怕一系列的变故,就要生了。
不几日,车驾进了长安的大门。军卒眼见卫王的旗帜,急忙向李渊回报。李渊着李世民亲往相迎,郎舅二人相见,互相称呼着对方官职,庄见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极遥远的感觉,不由心中落寞。
等到进了乾元殿,眼见九龙宝座上的李渊,庄见愣了半响,才上前跪倒叩头,口称皇上。眼见李渊胖胖的脸上,微蓄得意,庄见心中暗叹。可不知你这皇帝又能坐多久,只怕李二同学是不会让你得意太久的。
他心中落寞,便失了兴趣,再无平日那些话语,李渊大为不喜,面色渐渐阴沉下来。说了没几句,听他问起炀帝的丧葬一事儿,更是心中暗恼。大袖一拂,转身走了。殿上众臣面面相觑,浑不明白这个昔日最是机灵之人,今天怎么大反常态,竟说出这么不合时宜的话来。只是对庄见往日行为深为忌惮,却是没人敢对他有什么异常之色,纷纷施礼告辞而去。
庄见自己一人站在大殿上,带呆了半响,这才长叹一声,转身而走。回到家中,让人将苏烈等人召来,他心中想的是,既然自己要走了,那么总要给这些人找个出路才是。李渊和李世民虽然对亲人够绝,但大唐整个的氛围和展,还是绝对牛叉的。这些人如能入了朝中,以后都会有很好的展。
等到众人进来,庄见却愕然现,许久不见的侯君集竟然也在。问起来才知道,原来老父得知了大唐建立,凭着老人的经验直觉,却是派侯君集来劝儿子急流勇退的。
庄见莞尔,暗赞自家老子精明。只是当众人问起他招大家来的用意时,庄见不由迟疑起来。他不曾想到侯君集也在,想起历史上,侯君集最后造反,落了个身两处的结局,唯恐他重蹈覆辙,便不想推荐他。但他也只侯君集的性格,只怕当着他面,要是不推荐,只怕侯君集定会有些别的想法。
眼见众人催促,侯君集甚至笑说许是自己来了,少爷才不肯多说,不然自己回避一下的笑话,庄见只暗暗叹口气。是福是祸,看来也只有交给上天了。只要侯君集自己不去,想必没人能害了他。
打定主意,这才将自己想法说出。众人听后都是一阵沉默,半响,苏烈才问道:“兄弟想要走,却不知要往哪里去?若是近处,咱们倒也可以一起,这个什么官不官的,为兄倒是不放在心上。”
庄见摇摇头,轻轻的道:“我要去的地方,只怕和这里隔着得有几千里的路吧,就算说万里之遥,也是差不多的。这个具体要到了那儿再看,但绝对不近可是一定的。”
苏烈默然,半响才点头道:“如此,就依兄弟的意思安排吧。我这边实在是故土难离,家中还有老父老母要照料,只怕也去不得那么远。唉,兄弟去后,当多来书信,莫要因相隔远了,就生疏了这些兄弟。”
庄见心中有些失落,苦涩一笑,摇头道:“怎么会,我在这里最大的收获,就是跟诸位兄弟相识,不要说隔着几千里而已,就是隔着几个世纪,我也是永远不忘的。”
他所说的几个世纪,自然是指的自己穿越而来的事儿,但众人听了却不知所云,但其中的不舍之意,但也让众人感动不已。
几人中,鬼皇七即不愿离开,也不愿为官,仍是做自己的叫花子舒服,庄见自然不去强求。庄祥一定要随着庄见,怎么也不肯离开。苏烈、伍召都是选择留下。他们一直便是官身,再在军中寻个职位,自然也是题中之意。
至于伍天赐,人不在这儿,但伍召笑说,那个兄弟是绝不会当官的,铁定自由自在的,让庄见不必为他费心。而罗世信和雄大海,根本连问都不用问,他二人属于家臣,自然是庄见到哪儿他们到哪儿了。
剩下的就是尉迟恭和侯君集了。庄见转目看向二人,尉迟恭稍一迟疑,这才起身跪倒,庄见大惊,急忙去扶,尉迟恭却摇头避开,叩头道:“敬德身受公子大恩,本当此身随公子天涯海角,只是敬德老母去世时,曾有言道,生为尉迟家的男儿,早晚当为尉迟一家再复昔日荣光,这才能对得起列祖列宗。先母之言,敬德不敢不尊,忠孝不能两全,还请公子体谅。”
庄见叹息,伸手将他拉起来,埋怨道:“尉迟大哥说的都是些什么屁话。你可还记得当日咱俩一次见面时说的吗?今日还是一样,我从来就没改过,你又何必说这些?”
尉迟恭面现激动,猛抬头看着庄见,目中已是含泪。当日这个少年在初见自己就说:跟着我,我会让你们达。如果你们选择要走,以后我们也永远是兄弟!
这句话,当时曾经让尉迟恭很是不屑,只是权且做着权且看着罢了。直到后来一步步,所有的事儿生后,尉迟恭才知道,这句话是多么的宝贵。今日庄见又提起这个,如何不让这个铁汉热泪盈眶。
庄见拍拍他肩头,示意他坐下,这才转头看向一直若有所思的侯君集,问道:“君集,说实话,我最不想放手的就是你。不是你能力不够,但是原因我却不想说。今日不想你却适逢其会,也不知是天注定的还是怎么的,也罢,你就做个决定吧。”
侯君集目光定定的看着他,半响忽的一咧嘴,微笑道:“少爷,我选择留下!我也不是为了当官儿,但是原因我也不想说。我只知道,该是咱们的,就不能被别人拿去。我向来就是这么个性子,想改倒也改不了。少爷走后,君集会早晚为少爷祈福。我人虽留在大唐,但心却是一直跟着少爷的,还望少爷明白。”
庄见心中一霎那间,如同惊涛骇浪一般。愣愣的看着侯君集,琢磨着他这几句话,不由的大是后悔。侯君集向来机智,看事儿也是看的明白,他该不是看出了自己和李家父子之间的隔阂,以为自己是被排挤走的,而现在就准备要做点什么吧。要真是如此,那可就是自己害了他啊。
想到这儿,额头上不由微微见汗。他打从来了隋唐,生死之事不知经历了多少,不管遇到多么艰辛的事儿,都不曾像此时这般心神无主。
半响,嘴唇颤抖着道:“君集,你是不是想多了,你不要……”话未说完,侯君集摆手打断,笑道:“少爷你不用说,我都明白。就算你今天不说,我也明白。我依然会做。你放心,我不是个鲁莽的性子,对自己小命也顾惜的很呢,这事儿跟少爷无关,因为我觉得自己也应该有些东西的。”
庄见眼见他说的虽是风轻云淡,但却甚是决绝,心中不由的绝望。这侯君集哪知道今天这一个心思,后面竟能引出什么样的风云激荡来。看着他淡定的面孔,庄见无力的呻吟一声,再也没了说话的兴趣。将一些琐事吩咐完了,挥手让众人退了。自己回到屋中,一头扑到榻上,心中乱成一团麻。是夜,月光如水,清冽冷寂。庄见披衣坐在屋前,久久不能合眼。
二日,庄见往平阳公主府去会李秀儿,两人说了一天的话,没人知道二人说的什么,只是下人们知道,当王爷走后,公主却是整整一宿没睡,隐约能听到公主的啜泣声。
此后几日,庄见表面上仍是一如既往,也不大上朝,没事就到处闲逛。只是没人知道,这些时日,卫王府中的人出去了很多,却很少有回来的。这一年的七月,大唐经过短暂的休整,迈出了真正统一天下的脚步。苏烈、伍召、侯君集、尉迟恭顺利进入唐军,不久就被编入秦王麾下,四处征讨去了。
同年八月,正当李渊安坐于春晖楼中翻阅奏章和前线的战报时,一个侍者轻轻走近,附在他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李渊面色大变,霍的站起,急急的来回走了几圈,慢慢站住,望着宫墙上显露的青天,半响不语。面上神色,一会儿微笑,一会儿愤怒,阴晴不定。
那个侍者却并没像其他人一样下去,而是一直静静的立在一旁。久久,李渊长出一口气,沉声道:“去吧!”
那侍者躬身一礼,转身而去,行动之间极是快捷,如同被风吹起的一片树叶,攸乎不见。李渊木然的站在原地,久久不动,只是嘴唇不停的动着,似乎在说着什么。要是有人此刻能爬上去听听,定然能现,李渊说的是:“为什么?为什么?你到底想要什么?女儿给你了,财富给你了,权势也给你了,难道真的想要这皇位吗………”
长安往河北的大道上,一**的队伍不断的从四面八方汇集,或三五人,或七八人,不一而同。只是唯一相同的却是,这些人个个都是身手轻剽之人,相互见了,互相打个眼色,也不多说,只是默默凑在一起,向前而去。身后多有一些车马相随,满满的不知拉着些什么。
队伍走出长安界,在原武处,正要通过大门,却听一阵马蹄轰响之声响起,无数的铁甲骑士分两个方向,一边从城内冲出,一边从城外两边而来,迅将这队人围住。战马嘶鸣声中,一个金盔金甲的骑士,排众而出,手中马槊一摆,高声对着队伍中一辆不起眼的车子喊道:“卫王殿下,平阳公主殿下,末将袁爽,奉旨请二位殿下回京,在此已是等候多时了。”
城门口处被拦阻在外的众多民众闻听不由大哗,天天的,卫王殿下啊,听说那可是将星下凡,可了不得的。还有那平阳公主,不就是那位李娘子吗。听说她的部下,全都是女子之身,但却毫不让须眉专美于前,不知干下了多少大事,当今大唐朝的很多地方,都是这二人打下的,怎么却到了这儿,还被军士拦住,当真奇怪了。
众人低声议论不休,那辆小车却并无半分动静。那大将袁爽似乎等的不耐,再次喊了一遍,眼见仍无所动,眉峰一皱,轻踢坐下马到了近前,翻身下马,大步流星的走到车前。迟疑着要不要伸手掀开车帘,却见帘门一起,一个女子探出头来,怒道:“你这将军好没道理,嚷嚷半天什么卫王公主的,咱们又碍着你们什么事儿了,却给拦在这儿,倒要给奴家个说法。”
袁爽目光一扫,但见车中虽是也有个男子,却是畏缩着身子,惧怕的看着自己,又哪里来的什么卫王和平阳公主?
袁爽心中震骇,实在不明白内廷专人看住的目标,怎么就会这么不见了。眼见那女子极是泼辣,似乎有喋喋不休的架势,也不多言,转头喝道:“来啊,将这些人全数带回,严加看管不得有误。”说罢,大踏步返回,翻身上马,吆喝一声,在这边众人的哄然吵闹中,已是绝尘而去。
御花园中,李渊眼见先前那个侍者进来,挥手将身边的姬人斥退。那人等到众姬人下去,这才走至近前,低声说了几句。李渊正自端着一杯御酒,正要往嘴里送,听到这人所说,猛然顿住,旋即手一松,那酒盏砰然一声,已是跌落地上,摔得粉碎……
同一时间,远在北海郡外的渤海海面上,一只巨大的快船,正在稳稳的行驶着。罗世信和雄大海,还有小棒槌和黑熊四人,团团围坐,面对着盘子里正自乱跳的活虾,都是面面相觑。
罗世信苦恼的道:“少爷就能搞怪,这东西活蹦乱跳的,看起来没二两肉,如何能填饱肚子。竟然还要生吃,说是能治晕船,可我怎么,呃……”话未说完,突然面色一变,急急跳起来,奔到船舷边,大吐特吐起来。
雄大海将盆一推,再也不肯多看一眼,岔开话题道:“咱们这次狠狠的耍了皇帝老子一把,可不知什么时候能再回来,也不知张承他们有没有危险,唉,实在叫人担心的很。”
小棒槌一撇嘴,不屑的道:“哼,这天下什么人敢跟咱家少爷耍心机,便是皇帝又怎的。大海哥你放心吧,少爷既然说了没事,自然就会没事。他们这么诡秘的往外走,监视咱们的人自然觉得可疑,但在没心思的人眼中,却是很正常的,想来大唐皇帝也不至于跟一些平民为难吧。咱家少爷说的还能有错?你就……”
话未说完,只听一声冷哼传来,老爷子庄乐生正满面怒色的瞪着他,喝道:“小小年纪,就如此不尊忠君之道,如何竟敢背后诋毁皇上。都是跟你们家少爷学的,这畜生哪去了?这个破船怎么这么大,居然一转眼就不见了,真真可气的很。”
老爷子左右转动着目光踅摸,想要找出那只小畜生藏在哪儿。雄大海几人对望一眼,悄没声息的偷偷溜了,等到庄乐生回过头来,却哪里还有半个人影,不由的当场呆住。
大船最上头的一层甲板上,众女环伺之中,庄大少满脸幸福的躺着,享受着花语和依人不断往嘴里塞来的零食。杨萍儿蹦蹦跳跳的跑过来,夸张的道:“庄见仁,你惨了,我看公公很恼火的样子,定要寻你的麻烦了,到时候你可别指望咱们帮你求情,想也别想!”
小丫头插着腰,凶巴巴的对着庄见低声喊道,庄见眼光邪邪的瞟了她颇有规模的胸部一眼,嘿嘿笑道:“萍儿,你可是昨晚没吃饱,准备让我好好贿赂一下你,单独给你开个小灶吗?那也不用找这种蹩脚的借口嘛,直说就是,为夫定不会叫你失望的。”
杨萍儿一呆,随即满面通红,眼见众女都是笑意晏晏的看着她,不由的更是大羞,知道自己委实斗不过庄见那张嘴,只得跑去呵几个笑的最厉害的痒,船上顿时一片莺声笑语。
庄见站起身来,走到船头远远眺望着中原之地,心中不由思绪万千。自己此番去海外找大哥虬髯客张仲坚,自然是逍遥快活了,遥想几个留下的兄弟,此刻也许正挥舞着刀枪与敌厮杀,不由的默默祈祷。
身边香风微动,一股甜香传来,庄见扭头看去,但见萧嫔俏然立在身后,双眼中波光荡漾,如同海波中那细细碎碎的阳光。
“你没有什么话跟我说吗?”萧嫔轻轻的问道,眼中的光泽如同漾起了一层水雾。庄见痴痴的看着,一时间,竟是深深的陷了进去……(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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