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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好大一只乌     大唐远征军txt下载     大唐远征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26章 .立你为王

    林邑国,就是今天的越南南部,占城等位置,秦代,雄韬大略的始皇帝攻略百越,一口气打到南海边,占领了此地,西汉时期,伏波将军马援重开此地为象林邑,东汉末年,县尉区连杀县令而反,占据此地,自立为王,略去了这个象字,这就有了如今这个林邑国。

    区连这小子杀官造反,命却不好,几代之后就绝后了,王位被外甥范熊所继承,这才有了范姓传承。

    林邑国虽小,仅有一县之地,民不过十万,却依旧难逃权力斗争,前代林邑王比较奇葩,与庶母以及弟弟争夺权力,把两人撵出林邑国后居然还不解恨,舍弃了王位,立自己的外甥,也就是范黎伽的父亲范阳迈为王,自己追去了天竺,也不知道死在那个角落了。

    本来去了个奇葩也无所谓,关键前代王也许是为了回来复辟做准备,把政史都托付给家奴文,立他为林邑国相,虽然后来阳迈亲政,但奴文的势力早已经根深蒂固。

    不过阳迈在位时期倒是迎来了一个转机,初到闽国的李捷困于粮饷,派李搞出海寻找占城稻,林邑国虽小,稻米,玳瑁,龙脑香,金铜如意之类的宝物可不少,尤其是南海金珍珠与黑珍珠,更是有贵千金,找到了占城稻,李搞也就开辟了这条航线,日后去林邑做生意的闽国商人多出来不少。

    也正是看好了这股唐人力量,一狠心一咬牙,阳迈王让自己幼子范黎伽与幼女范子月都去了闽国为人质,换取唐人海商的支持,别说,效果还真是很明显,不但有钱有势的海商帮助他一个大权旁落王争取到不少国内势力,而且还直接得到了俚人支持。

    唐代,越南北部的俚人部落可是臣服于冼国夫人,被纳入了大唐治下。

    都说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还真没错,阳迈的实力壮大,顿时就引起了奴文警惕与忌惮,几番较量后,深为恐惧的的奴文干脆先下手为强,手段还真是与渊盖苏文有几分相似,邀请阳迈出宫赴宴,席间用毒酒毒死了阳迈,然后一不做二不休起兵反叛,围攻王宫,诛杀了全部范姓王族。

    路途遥远,闽国得到消息时候,阳迈尸体都腐烂了,动员兵力,发布讨伐诏书,舰队抵达占城时候更是推迟到了六月间。

    迎着朝阳,几十丈的巨舰一字排开,跟谁其后密密麻麻的帆影数不胜数,为了保证中央不过分忌惮,闽国铁林一直就没有扩编过,不过海军却一直在扩充着实力,如今水师提督刘仁轨麾下已经拥有战舰七十多条,大大小小的各类功能补给舰不知凡几。

    “哥哥,我们就要回家了吗?又能见到父王和姐姐她们了,好开心啊!”

    穿着漂亮的丝绸长裙,眺望着海平面海鸥来回飞舞,范子月兴奋的也像一只自由自在海鸟一般,在甲板上追着海鸥跑个没完,玩了好一会,这才笑靥如花的跑回来,俏丽的脸蛋上满是期盼,对着同样趴在甲板上的范黎伽问道。

    一句话,却问的范黎伽无言,张口结舌久久不知道如何回答,还好这功夫,两个闽国禁卫快步走来,低头行礼道:“秘书丞,闽王相召。”

    “妹子,船上颠簸,别再疯跑了,注意安全。”

    “知道了哥,闽王大哥哥的事情要紧,你去忙吧。”乖巧的点了点头,范子月懂事的没有再纠缠,不过范黎伽刚刚走了两步,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妮子话语却让他再一次僵了僵。

    “就快回林邑了,我要把几位王妃姐姐送给我的衣服,好东西都整理一下,回去发给几个姐姐,她们肯定没有见过。”

    一滴眼泪忽然划过脸颊,范黎伽的手捏的咯咯作响。

    这已经不知道李捷第几次换旗舰了,反正新出厂一批船,他总要换一次,随着造船技术不断成熟,这一次李捷的坐舰开拓号已经有八十米长,宽敞的上层甲板船长大厅更为豪华,靠在船舷窗边写写画画,李捷的眉头总是一皱一皱的。

    “殿下,您找我。”

    又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与恭敬,静悄悄走进来,范黎伽微微躬身行礼道,可算打破了李捷的沉思,笑了笑,李捷随手往一旁的椅子指了指:“坐。”

    也知道自己这个老师加上司不太注重繁琐的礼节,范黎伽没有推辞的就坐了下去,也不废话,李捷直接把一份文书递给了他,仅仅阅读了半行,范黎伽的眉头禁不住却扬了起来。

    “奴文拒绝了闽国的最后通牒?”

    之前范阳迈向闽国进贡,所以法理上李捷对于林邑有问罪权,闽国的通牒要求奴文释放被扣留海上,来泉州谢罪,诛杀谋害王室凶手,最后又改成了来海边朝见闽王,不过这些要求,心里有鬼的奴文一概给拒绝了。

    “黎伽,你怎么看?”

    一直盯着他的神色,直到范黎伽看完了整个文书,李捷这才眯着眼睛问道,放下文书,范黎伽倒是认真的为李捷分析起来。

    “如今安南动乱,民心不稳,取下林邑对于闽国倒不是什么难事,最重要的是如何保证林邑后续的稳定,对于林邑,全面开发吕宋的闽国暂时没有领土需求,最大利润来自商业,如何保证珍珠,玳瑁,香料行业平稳发展不陷入动荡才是难题。”

    “如果立你为林邑王,闽国能得到什么?”

    李捷突然冒出这一句,一下子让范黎伽呆了呆,不是没想过回国为王,可李捷突然突然直接提出这一问题来,还是让范黎伽心头没有准备,足足呆了几秒后,他忽然又是轻轻低了低头:“那样的话,闽王的话,高于林邑王的话。”

    虽然没有什么具体保证,但一句话,就已经足够让李捷露出笑容了。

    哪怕时间段线提前了一千多年,看似上去林邑却和后世的越南也没多大区别,都是连成片的水稻田,偶尔能看到深目高鼻,晒得黝黑戴着斗笠的林邑农人挑着担子悠闲地走过田埂,只不过这个时候的农田比后市的要凌乱些许。

    经由水路,闽国讨伐大军抵达林邑花了三天时间,第三天正午时分,闽国大军直抵林邑国都占城。

    占城是一个海港城市,就建立在两条河中间,宽敞的河流原本是防御绝佳屏障,不过对于闽国舰队来说,反倒是个便利,二十米左右的小型海船能直接沿着河流逼到占城城墙下,高耸的闽国巨舰甚至比占城逞强都高一块,停靠在岸边如同巨兽那般虎视眈眈威胁着占城。

    中南半岛此时还处于很落后的情况,哪怕大唐来的商船都让他们惊叹不已,林邑的占族人那见过如此宏伟壮观的巨舰,眼看着飘扬在船头闽字大旗,唐字大旗,守城的林邑军卒都吓呆了。

    这个时代可没有电脑游戏,一点放松也就是披着媳妇叉叉,所以古代的贵族才这么好战,这才是男人的游戏,李捷也不例外,浑身银亮甲,在黑齿常之以及一大排甲士的扈从下,李捷威风凛凛就站在了船头上。

    “孤乃闽王李捷,林邑相奴文还不速速出来答话?”

    李捷这一声传得老远,城墙都感觉到了声波震动,倒不是李捷有张飞那个功力,船头前,十六个黄铜皮大喇叭摆在那里,扩音效果杠杠的,望远镜中,眼看着林邑国衣甲简陋的兵士屁滚尿流跑向了城中,李捷满意的捋了捋小胡子。

    不一会,一个披着闽国丝绸长衫,华丽衣着却黑的跟老农一般五十多岁老者在一大群林邑士兵拥护下快步出来,估计就是所谓的宰相奴文了,李捷再一次感兴趣的眯起了眼睛,第一次请他不来,第二次请他不来,如今自己上门了,倒要看看他说什么。

    “老臣拜见闽王,老臣不解,我林邑一向与中原好无仇怨,闽王兴兵于此,所谓何来,中原奠基曾言,国虽大,好战必亡,五十里而攫利,必蹶上将军,我林邑与闽国山海相隔几百里,闽王爷孤军深入,还是不要一意孤行,免得身死兵丧,为后人所蹉跎!”

    奴文的唐语还真是够流利的,但李捷鼻子都差不点没气歪,自己重兵压至,原本计划压服了这家伙,到时候留给范黎伽做一个牵制,怎么也没想到,什么给他的信心居然这时候反威起自己来。

    没等李捷开骂,另一头,范黎伽却忽然激动的冲上了前面来,指着船下的奴文就破口大骂起来:“忘恩负义的卑贱奴种,我王家对你何等恩典,把你由一席奴提拔为一国之相,可你如何对待我王家,弑君犯上,残杀王室,你对得起往日的恩典吗?死后你如何有颜面在佛祖面前讲诉你的罪行?啊?”

    “我乃林邑王子范黎伽,有良知的林邑百姓,站起来吧,大唐天军已到,不要再为奴文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所蒙蔽了。”

    喇叭的扩音效果还真好,范黎伽喊个不停,好几次奴文都张口反驳,却完全被喇叭声盖过,憋屈的声音大战憋得老家伙老脸通红,最后干脆气的一甩袖子走了。

    满意的看着这一幕,李捷也是扬了扬衣袖,高声喝令道:“传令,擂鼓,攻城!”

第427章 .翻手灭一国

    中原作战,礼是最优先的,不过闽王与敌酋讲理的时候,下方开进护城河的闽国军队也没闲着,用船与船板桅杆在占城下搭出了简易的攻城云梯,因为不确定开战与否,范黎伽不断的高声喊着同样动摇了军心,眼睁睁看着闽国水师搭建云梯,城上的林邑士兵也不知道阻拦。

    李捷一声令下,巨大的战舰上飞速放下了几十跳屏平底沙船,数不清的唐军甲士划着船飞速的开始向岸上登陆,片刻后一队队整齐的唐军披坚执锐列队在了滩涂上,开始快速向占城城门杀去。

    另在军前,一员黑甲小将跑得尤为卖力。

    这小子是可怜的李业诩,从被拐骗到闽国开始,鉴于他世家出身,懂得东西比一些文官都多,李捷第一时间压榨他的脑力劳动,安排成了军需后勤官,那时候李捷麾下士子也是太少,李业栩不得不苦逼的应了下来。

    结果这一干,时间长了李捷就给忘了,征讨倭国,平定漳州,闽国发展的最重要几年,悲催的李业栩都是拿着大本子给各部发放粮草干活,眼看着别人上阵厮杀升官发财,李业栩那份眼红劲儿就别提了。

    又是因为他的世家出身,李绩可常教导他军将需要忍耐服从,咬着牙,李业栩忍了三年多,直到今年初带着一肚子郁闷外加一大堆闽国福利回长安探亲,李业栩与老李绩叨咕了一大通,李绩写信过来询问,李捷才想起来。

    看着李捷拍着脑袋恍然大悟的样子,李业栩差不点没管他什么闽王不闽王,上来就给他打成熊猫眼了。

    这一次闽王铁林仅仅调集了两千步兵,看似不多,可这些人几乎都经历过高句丽战争,征讨倭国战争,个个都是精锐,对付林邑这样兵少民寡的小国,已经足够了。

    这一战是李业栩复出第一战,也不容他不提起精神,拎着乌兹钢横刀冲在第一线,眼放精光,目光矍铄,合身的黑色将军甲包裹下李业栩真如同战神一样,不过似乎就是和他作对一样,他复出的第一战注定不那么简单。

    嘎吱,嘎吱~似乎多少年没上油了,城门洞开的涩耳声音船上都可以听的一清二楚,站在舰首,抱着胳膊神一样注视着一切,李捷不屑的挑起了嘴角,不自量力的奴文,还敢野战?

    不过片刻之后,李捷就知道自己高兴早了,似乎地面水波都随着震颤了起来,蜂拥从城门中出来的不是人,而是象,两米五六高,重达几吨的巨兽在林邑象奴驱赶下撒着欢的冲出来,正在冲锋中的李业栩当即直了眼。

    这你妹的什么怪物?

    “你们林邑还有象兵?”李捷也是惊奇的回过头问着,被问个措手不及,卡了一下,范黎伽才为难的低着头答道:“奴文把持林邑军队多年,我也不知道军队组成,装备如何。”

    “这下可有点棘手了。”凝望着呼啸冲出来的二十来头巨兽,李捷郁闷的挠着头。

    可不是有点棘手那么简单,东大陆两条腿的敌人闽王铁林几乎都打过,四条腿的各色马也几乎见识了个遍,这等巨兽却是第一次面对,就连李业栩也慌了神。

    “全军止步,列阵,列阵!”

    因为要工程,下船的府兵几乎都是轻装,没有携带重武器,长槊之类的长兵器船都扔在了船上,紧张下,外围的盾手迅速组成盾阵,厚实的军阵这才给军士们一点安全感,后面的军士也慌忙抽出弩,拉弓上弦,对着冲锋来的巨兽扣动了弩机。

    不过象皮太硬,象肉又太厚,能把人射个对穿的钢弩仅仅是给大象来了点皮肉伤,伤痛反倒刺激的巨响发狂的向前冲去,巨大的獠牙,渗人的嘶鸣声,象背上骑着的五个林邑骑手狰狞挥舞着长长的象矛,沉重的脚步,没一点都无时无刻不在考验着唐军士卒的神经。

    “稳住!稳住!”拎着横刀挨个方阵怒吼着,优良的军纪让闽王铁林将士哪怕颤抖中都是握着武器坚韧钉在阵地上,不过每一个军士都是心里没底,包括了都尉李业栩,一面咬牙举着刀硬挺着,一面李业栩还在心头哀嚎。

    怎么小爷一出道就遇上这样变态啊,高句丽战场是残酷的十五万大军,这又是这种鬼东西,小爷命里犯冲还是八字不合啊?

    李业诩的哀号中,巨象却是始终越冲越近,百米,八十米,五十米,三十米,甚至心头狂跳中李业栩似乎都闻到了巨兽嘴里的腥臭气。

    轰隆,轰隆~

    轰鸣声中这一次城墙还真是真的扑扑往下落灰,河水中船只荡漾不已,林邑兵站立不稳,高度紧张下列阵中的府兵更是绷断了最后一根线,啪啪的坐地上一大片,也是一个重心不稳坐到了地上,回头望着自己东倒西歪的战线,,李业栩欲哭无泪。

    闽王老大哎,这时候你添什么乱啊?

    不过,等李业栩悲催的把头转回战场时候,却忍不住目瞪口呆。

    “这也行?”

    刚刚还气势汹汹跟自己睡了他老婆一样要过来拼命的巨象这会儿却跟胆小鬼一般灰溜溜的就往城内跑,跑的那叫一个欢畅,几吨重的身体横冲直撞,这回原本跟在象兵背后要捡便宜的林邑步兵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重重的象躯一撞,脸盆大小的象脚往脑袋上一踩。

    咔嚓~

    那真是跟西瓜一般,细碎细碎的红汤烫了一地,还外带点白兮兮的“猪板油”,没等交锋呢,一千多林邑国精兵就这么垮了,站在船头,在诸多溜圆的眼睛中得意洋洋抱着胳膊,李捷不屑的哼着:“跟孤做对。”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原计划立马趁乱攻城计划就泡了汤,因为有象兵的存在,李业栩的两千步兵团不得不退了回来,等到船上水兵把修船木板抬下来搭建成鹿寨,这才重新逼上去,总共林邑国派出了二十头战象,跑回去十三头,剩下七头慌乱间跑到了城外,林邑国也不敢派人回收,就被唐军慢慢收拢了回来。

    看着七头大象一点儿也没有刚刚凶狠的模样,乖乖被围在栅栏中被喂着香蕉,李捷禁不住乐开了花,闽国可没有大象,华夏的大象也多集中在岭南,就算大象胆小容易受惊,用来搬运货物可是绝对上等的劳动力,用的好了,更是一把利刃。

    两个倒霉挂在象背上的象夫哆嗦的跟筛糠一般跪伏在地上,眼看着城墙前死伤一地的血腥碎肉,范黎伽心头却是别有一分憋屈感萦绕不散。

    攻击受挫,带捕捉大象,耽搁了快一个时辰时间,反正快攻攻不下了,又花了一个时辰,李捷下令从船上搬下了几门大炮。

    虽然造出了大炮,但李捷毕竟不是武器专家,对什么后膛炮加农炮知道的也不是太多,千斤沉的铜炮勉强能打上一公里,精准度也是不敢恭维,这个时代海战对于贴梆战木船威力是够了,对于城墙就破坏力有限了,不过由于没带投石机,也只好咬着牙硬拆下来。

    沉重的大炮搬运不易,从船上拆下来,一百多个军兵上下合力这才把炮用绳子吊到小船上运送到船上,期间还有一门绳索突然断裂,把下方沙船砸了个窟窿,带着另外三门炮一起沉入了大海,心疼的李捷直哆嗦,直到拼死拼活把其余五门炮拖到城门处,这才让李捷舒心了点。

    密密麻麻的方阵一字排开,五门大炮朝天,站在后头临时立起的指挥台上,李捷又找到一种当年玩全面战争的感觉,缅怀了一下,当初的感觉,旋即李捷就精神一正,拿着令旗用力向下挥去,大声命令道:“传令,开……”

    “别开炮!”

    流利的唐语一下子把李捷话噎了回去,别的他老脸发红,咯吱咯吱的声音中,干涩的占城大门再一次洞开,这一回,出来的却是二十多个胖乎乎大唐海商,以标准的方式举着双手费劲儿的出了来。

    “这会知道怕了,送人出来?晚了!”李捷嘴角禁不住露出了冷笑,又是伸手挥舞了一下小旗帜命令道:“来人,把我大唐的公民接回来。”

    “什么?奴文死了?”

    片刻之后,大帐中,李捷眼睛瞪得溜圆,生怕他不相信一般,二十来个海商比比划划七嘴八舌的解释着。

    “殿下,这是真的,殿下天军神威,一下子就吓得那些林邑狗叩头求饶……”

    “孟江大将看到殿下莎爽英姿后心驰神往,特意杀贼投诚……”

    不论海商们说的多么热闹,李捷还是让他们回去派代表,让林邑军队出城投降,省得中埋伏。

    夜色渐渐昏沉了下去,三千林邑守兵把兵器丢在一旁抱着脑袋出了来,在唐人喝令下乖乖蹲在一个角落中,夜幕中林邑国的鲸鱼旗被从城头丢下,换上了大唐的龙旗,在夕阳下金灿灿的散发着光辉。

    林邑虽然小,但是笃信佛教,城内还残留有秦汉的建筑风格,秦砖汉瓦间遍地佛寺,暮色中流光闪闪,倒是一片亮色,奴文就被杀在了靠近王宫的佛堂前,被刺了十几刀,满是吃惊的奴文尸体还扔在哪儿没有动,倒也别具疑似讽刺。

    随着奴文的死,刚刚成立二十九天林邑文朝就此破灭,漫步在奴文的尸体前,范黎伽满眼复杂,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生死仇敌居然会以这么一个不光彩结局谢幕。

    看着奴文满是愕然的尸体,李捷也是一肚子郁闷,要说内讧早点啊,何至于平白丢了四门大炮。

    唐军分批开进占城,所有占城居民都战战兢兢的躲进了自家屋子中不敢出来,莫名其妙亡了国,谁都不知道明天会怎样。

    明天又会如何?

第428章 .桥头堡,阴霾

    事实上,明天还是明天,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唐人的商铺重新开工了,老板工头挨家挨户叫着自己的伙计上工,城里的公人还是这般霸道,碾得小商小贩满地跑,贵人们还是贵人们。

    因为“反正”及时,奴文中了二十七刀,二十七个重臣人人能有份,大部分林邑旧贵族都有个反正功臣傍身,倒是大部分都保留了下来。

    可笑的一场战争,死了一个王,一百来个下级军卒,战争就这样戏剧性结束了,没人去哀悼死者,看到巡街的唐军没有抢掠的意图,占城的居民们再一次战战兢兢出了门,该干嘛就干嘛,不干晚上就会挨饿。

    占城的贵人们也是蜂拥的簇拥在了他们新王旁边,歌功颂德,马屁如潮。

    就算十来万人口的小国,国王加冕的仪式依旧繁琐,不过事急从权,刚经历了一场叛乱,不论是范黎伽本人还是林邑的贵人们都希望赶快平定下来,砍了奴文的脑袋祭祖,又急急匆匆在城郊外祭祀天地,最后扣上国王流冕,范黎伽就正式成为林邑国国王了。

    土黄色绣着乱七八糟蛟龙的袍服往身上一披,头上还顶着滚珠流冕,一颗颗滚珠完全都是南海黑珍珠穿成,无比的名贵。

    虽然经历了一下午的几天,比较劳累,范黎伽的精神却始终亢奋无比,回了宫,坐在曾经属于他父王,又被奴文篡去了快一月的玳瑁王座上,范黎伽就急不可耐的命令道:“来人,把户籍,军籍都给寡人呈上来。”

    “喏!”下面文武官员赶忙低头应下,不一会一大堆名单册子就送到了范黎伽身前,不过刚刚看了两眼,范黎伽年轻饱满的脸庞就阴沉了下来。

    “为何只有民籍,没有军籍?”

    “这!”十来个也是晒得黝黑贵人老臣为难对视了一眼,方才有人小心翼翼走到王座前鞠躬拜下:“回禀我王,军籍一贯都是宰相奴文管理,昨夜的平叛中,得知奴文被杀,奴文亲信已经将一大堆典籍焚毁了。”

    这才脸色稍好,范黎伽不耐烦的挥着衣袖命令着:“那就赶快造册,重新登记!对了,奴文安插在军队中的势力,一定要尽快清除!”

    又是眼神交错了几下,上来老臣更为难的鞠躬垂下了头:“我王,这个恐怕短期内是办不到了。”

    “又是为何?”这会范黎伽真是恼了,拍着沉香木扶手暴怒的站起来斥责道:“你们还想像先王一样架空于寡人?再来个奴文,啊?”

    “臣等不敢!”哆嗦着十多个大臣全都战战兢兢跪伏在了地上,如今唐军大军压境,奴文那颗脑袋可还在城门口挂着呢,全家抄斩,谁也不想把自己脑袋还有妻儿脑袋也挂上去陪着他。

    “不是老臣拖沓,实在是做不到啊!”哭丧着一张脸,首辅的那个老臣率先哭诉起来:“我国戍兵三千,最多能召集一万多军队,可如今占城的戍兵全被闽王殿下押解去南面的西贡修建港口去了,额外还征调了两千多兵,如今正在农忙时节,总不能为了统计兵员,把国人最大限度征调起来吧?”

    明显意外了一下,片刻后范黎伽却是露出了一副笑脸,和煦春风摆了摆手:“原来是老师有需要,既然如此,寡人就先不过问了,来来,诸卿,咱们那商讨一下今年的春耕问题,从闽国回来,寡人还是学了一些新东西的。”

    “还有,被征调去修港口的兵士家庭,由府库出粮,抚恤一下。”

    “我王仁慈。”可算松了口气,十多个内大臣一起跪伏在地称颂道,范黎伽也是微笑着拿起人口田册阅读起来,不过没人发现,低下头后,范黎伽的脸色迅速变得阴沉了下去。

    关于耕种的新方法商讨,还有仿照大唐均田法,府兵制的改革一直持续到了半夜,夜深后,十多个内大臣这才疲惫的回了各自府宅,大殿中就剩下范黎伽一个后,年轻的林邑王终于忍耐不住抓起身旁茶杯狠狠地砸在地上,暴怒的吼道。

    “这和奴文专权时候有什么区别!”

    “阿嚏。”

    躺在帐篷中的吊床上,李捷生生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疑惑的站了起来,在帐篷口附近试了试炎热的风,这才无奈摇了摇头:“估计是长安那位老朋友想本王了吧。”

    六月的赤道附近天气炎热的过分,一个喷嚏也没了睡意,李捷干脆站起了身,出去巡视起来,眼前的工地上,此时还是一片繁忙景象,五千林邑占人被分成三波,三班倒的搭建着港口。

    其实主要是运送巨石填海造陆,建立深水港口与避风港,原本的西贡其实已经有了不错的港口建设,只不过适应不了唐军巨舰而已。

    灭了奴文的文朝,安排好了范黎伽即位后,适应不了天气的酷热,李捷干脆回了战舰,带领舰队以及那群俘虏连夜南下了百里,抵达了西贡。

    这时候李捷才发现自己搞了个乌龙,西贡居然还不是林邑的地盘,这地方属于真腊,也就是中南半岛土著的高棉国,日后的柬埔寨王国。

    其实后世中南半岛不论缅甸,越南,老挝,泰国,他们的主体民族大部分都是源于中国,由贵州,云南,西藏一代迁居过来,缅甸王朝还要再过几百年的十一世紀才能形成,泰国泰人的祖先如今还在贵州境内游牧,越南越人的祖先京族此时也在岭南广西一代接受冯家的领导,此时中南半岛主体民族还是真腊国的高棉人。

    闽国经过训练的昆仑奴就是真腊的西贡进口而去,先古几个世纪,西贡一直是东南亚最重要的中转港口之一,旺盛的奴隶贸易甚至持续到明朝郑和下西洋才开始衰败,对于这个港口可是心驰神往已久,发现了这个大乌龙之后,李捷说不得当一回强盗。

    第二天一大早,刚刚起床慵懒的高棉人就愕然发现,一夜间自己已经换了个国籍,由真腊民变成了大唐闽国殖民地公民,还好,除了流放了当地的主官高棉贵族回去找真腊王报信,西贡姓李了之外,就连原本的港口公差闽国都留用了,税率还是与以往一样的税率,可算让这些奴隶贩子以及高棉海商放了心。

    唐军的营地就设在西贡港的边上,由于需要督兵建设港口,哪怕热李捷也不得不从舰队下了船移居在营地中,从这儿望向西贡倒是挺热闹,湄公河入海口旁边,家家户户亮着灯,东南亚各色商户哪怕夜中也偶尔会有船只靠岸,马来白种人,各色其他土著,比较诧异的观望一眼头上悬挂着的大唐旗帜,然后该去哪儿卸货去哪做生意自顾自的忙碌了起来。

    南面,吕宋的开发已经火热的进行中,再往南去,棉兰老岛,婆罗洲,苏门答腊岛,以至于再遥远的澳大利亚都将是闽国的发展目标,往西去,沿着西贡作为桥头堡,不用深入中南半岛,只要在沿海建立贸易点,征服真腊,伏南等几个国家为藩属国,那么南洋化为自己的澡盆,也不再是个梦想。

    不光是南洋,顺着中南半岛通道一路西去,还可以抵达印度,中亚,埃及,乃至于整个世界,远远眺望着灯火通明的西贡,再往更远处一望无际的太平洋,李捷的双眼亮晶晶的,充溢满满的都是一种叫野心的东西。

    同样,这东西也可以叫做希望!

    啪~一个大蚊子正好落在了李捷脖颈上,赶紧一巴掌拍过去,还打出了一手血,抹着脖子,李捷悲催的赶紧回来帐篷,又拉上了细沙蚊帐,偏偏这一来又闷得要死,热的堂堂闽王哇哇直叫:“你妹呦,征服者怎么这么不好当!”

    好不容易,热的无眠一夜才漫长的过去。

    接下来的一个月,情况可算变得好了许多,倒不是西贡天气凉爽了,为了永久驻军,在这地方唐军修建了一座永久军营,可怜的李业诩被扔到了其中当主管,谁让他是林邑派遣军的指挥都尉呢,从闽国带来两千闽王铁林就地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驻扎西贡,一部分巡视与占城,虽然也是苦的要命,不过西贡港口直接提取出来,三倍于平时的军饷以及一年一轮换的承诺,到底也让这些职业兵忍了下来。

    摆平了这些,李捷自己又舒服的住回到船上,逍遥自在起来。

    林邑国方面,范黎伽即位后倒也老老实实,每日里忙碌于寻访民间田间地头,这个农业时代,国家的一切都是随着农业而走,着实在闽国学到不少新的农业器械以及管理方面学识,被范黎伽一一用了上去,青苗长得比往年要茁壮茂密很多,喜人的形势让范黎伽得到占人拥护,这个王位也算是坐稳了下来。

    另一个方面,真腊国似乎正和扶南国闹得不可开交,上层上政治变动,丢了西贡这一财源,真腊却屁都没放一个,让天天憋在凉水浴池,等着厮杀一场的李业栩憋得发狂。

    似乎一切都向着好的一幕发展了过去,不过,就在西贡港口即将建设完毕时候,闽国突如其来拼命赶来信使却打破了李捷的悠闲平静……

第429章 .北方噩耗

    西贡,海港。

    数不清的汉子背着从山里炸出来方形石块,汗流如雨背到海边,投放到海中,一个月时间,原本淤积的港口已经向海里伸出去了半里左右,一条平整海堤出现在了港口中,哪怕八十多米的旗舰闽国号都可以停靠在旁边。

    唐军的行动给闽国商人带来了不少信心,又泉州出海,到这里的唐人海商同样多了不少,一方面,给西贡带来了不少商机,另一方面,又给西贡本地安逸惯了的高棉商人带来不少竞争压力,弄得这帮高棉人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海面上,十来条大船并排停泊在那里,船与船之间还用木板横搭起了井字形横架,一条绳索顺着横架垂入海中,也不知道连接着什么,李捷,黑齿常之,秦怀阳,随行几个官员全都目不转睛的盯着横架。

    足足几分钟过去了,大股大股的气泡突然从水中冒出,片刻后,一个丽人顺着水面露出了头,水嫩的脸庞高高扬起,水珠顺着湿漉漉的华丽秀发倾泻而下,而且透过波澜的水面,丽人一对秀乳朦胧可见,好一副美人出水图。

    到底是男性,李捷,黑齿常之,秦怀阳几个都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水面下看直了眼,直到那高棉人美女满是兴奋把随身小木盒递了上来,叽里呱啦说了一阵高棉语,这才把几人的注意力从人家秀峰上唤了回来。

    “殿下,丽安说,有了殿下制作的水靠以及水晶镜,真是方便多了,这一次她下潜的比以前还要深许多,呆的时间更长,这些珍珠送给殿下。”

    一旁的投靠的高棉官员赶忙谄媚的翻译着,西贡去的唐商不少,找几个唐语翻译倒不难,听着他的解释,李捷倒是颇有些兴趣的打开了那个小盒子,入眼处倒是别有一番奇妙的色彩。

    七颗珍珠,每一颗都有小拇指肚大,这些都是上等南海深海珍珠,色泽饱满浑圆,每一颗都金灿灿的,甚至其中还有一颗罕见的黑珍珠。

    这功夫,丽安,这位西贡有名的顶尖采珠女也如同美人鱼一般爬上了船来,从小在海边潜水长大,这位姑娘身材健美水润,小麦色健康的肌肤涂着一层水华,梨形的秀峰解释挺拔,因为在致命的海浪中需要完全自由,不能有一丝束缚,所以姑娘是****的,大大方方的动作看的世家教育下乖宝宝秦怀阳又是眼睛发直。

    趁着他盯着人家胸口看个没完时候,嘴角泛起一丝诡笑,李捷伸手一划拉,几颗珍珠一扫而空,等秦怀阳反应过来时候已经一颗不剩了,慌得这个惧内狂赶忙就窜了过来。

    “不带这样的殿下,这可是下臣想出来要给雪雁带去的礼物,说好了第一批先给下臣的,您不能私藏啊。”伸手捞过李捷的口袋,秦怀阳摸了半天不过一点金银币,哭着一张脸,对着满脸无辜的李捷,秦怀阳郁闷的讲起理来,不过讲理就不是李捷了,无赖的笑着一摊手,李捷猥琐的笑道:“你也看到了,不在孤身上,这么小气干嘛,让丽安再帮你捞一次呗,是不是,丽安?”

    没见过这么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贵族老爷,采珠女羞涩的低下了头,看的饿汉子秦怀阳又是眼睛发直,不过就在李捷笑的阴谋得逞的时候,远处,忽然一只双轮船划着海浪拼命的赶了过来。

    “殿下,北方急报,殿下!”扯着嗓子,都尉张二狗喊得脸都憋的通红了,冷不丁心头咯噔一下,李捷赶忙挥手命令道:“靠过去。”

    一颗蜜蜡封的丸子被送到李捷手中,拧开后,李捷一目十行的读起来,片刻后,却是失神的倒退了一部,哗啦哗啦的声音中,晶莹剔透的珍珠水滴一样从衣袖掉出,足足愣了片刻,李捷这才嘶吼道,“传令下去,立刻回行占城!”

    “喏!”神情一正,秦怀阳立马严肃的跑过船大声命令了起来:“闽王有令,船队回归舰队,回行占城!”

    十来条大船嘎吱嘎吱的拉起了船帆,掉转船头,采珠女丽安与那个棉兰官员完全傻在了一旁,丝毫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却没人再理会她们,顺着风,船刚刚起步,冷不丁想起什么一般,李捷又是对还呆在双轮沙船上的张二狗命令起来。

    “二狗,传令给李业栩,孤走了,西贡与占城全都交给他来管,让他自己小心!”

    “喏!”

    似乎随着李捷急切的心情,老天爷都是勤快几分,鼓鼓的海风像被吹去,仅仅几个时辰,就在一次跨越快百里,回到了北方的占城,路上,早有骑兵传过去了消息,舰队刚刚抵达占城,林邑王范黎伽已经带着王女范子月迎接到港口,直接在唐军禁卫护卫下上了船。

    以往熟悉的行走在禁卫中间,但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范黎伽总有种不自在的感觉,强按下这种不自在,范黎伽低着头快步疾走着,弄得身后妹妹范子月都差点撵不上他,这段时间小妮子明显瘦了许多,红肿的小眼睛,原本这一次回家期盼中的亲人团聚却变成了天人两隔,对范子月的打击颇为大。

    传过一段深深的回廊,还是那间熟悉的闽王办公书房,坐在书桌前,李捷依旧深沉的皱着眉头,下意识,范黎伽就像去行礼,忽然间他又想到自己已经是王了,身子冷不丁僵了一下,一时间行礼也不是,不行礼也不对,尴尬在了那里,倒是范子月没想那么多,跟上来后细密的喘息着,怯生生的叫道:“闽王哥哥。”

    “哦,你们来了。”放下文案,李捷倒是直接站了起来走过来,似乎没注意到自己的异样一般,让范黎伽松了口气,但旋即李捷的话又让范黎伽摒住了呼吸。

    “黎伽,孤要回闽国了,孤在西贡留下了一千驻军,还有西贡港口即将建设完全,林邑国的军队也将分批归来,如果林邑有什么事,你就去找西贡驻军的都尉李业栩求援。”

    范黎伽简直感觉自己心脏都要激动的跳了出来,一个月以来,李捷都仿佛一座大山般压在头上,就算他人在西贡,都压的范黎伽喘不过气来,不过没等他喜悦完,李捷却是指了指范子月言道:“子月跟我回闽国。”

    仿佛一盆冷水泼到头上,如今范黎伽也就有这一个妹妹了,为什么差不点脱口而出,强忍着,范黎伽这才低头迎着:“是。”

    “倒不是不放心你,子月在闽王府住惯了,这儿还是她的伤心之地,自己孤零零在这儿对她也不好,还不如回去和几个王妃做个伴,不用瞎想。”叹了口气,李捷摆了摆手开口解释了一下,倒是让范黎伽心头再一次舒了一口气,恭敬地低着头:“但凭闽王做主。”

    “行了,就这点事,孤这就要走了,你也挺忙的,回去吧。”摆了摆手下了逐客令,李捷回头又坐到了办公桌前,拿起那张皱巴巴的纸再次端详起来,看着范子月眼圈红红的被侍女带走,几次想开口范黎伽却都忍了下来。

    “怎么,黎伽,还有什么事吗?”好一会看范黎伽没走,李捷再一次皱着眉头抬起头,心颤了一下,范黎伽又是低头拱手问道。

    “殿,殿下,为什么走的如此着急?”

    “长安有事。”

    “哦,既然如此,殿下你忙,臣,小王告退了。”

    下了船,范黎伽感觉自己背心都湿透了一层,目送着庞大的舰队驶离占城港口,他也说不上兴奋还是气馁,同时内心还剧烈的跳动着,给李捷当了这么久秘书丞,他可太知道长安有事意味着什么。

    好久,抹着额头冷汗,范黎伽这才沉声喝道:“来人,摆车驾回宫。”

    这一头,李捷满心焦急的往闽国赶,另一头,吕宋都督府首府马尼拉,一行人也在送别。

    几个月中,马尼拉居然又变化了许多,完全成了一座城市,坚固的城墙护卫着港口,街道内亭台林立,每天都有大量船只停靠,随着闽国彻底在马尼拉彻底站稳脚跟,两岸开通了航船,每天都有不少外地商人或者移民通过航船抵达马尼拉,当然,观光结束走的也有不少。

    不过像这样老的留下,年轻人走的倒是真挺少见的,马尼拉一月到五月避寒是个好地方,六月开始可就酷热了。

    “阿爷,您,您真的不走了吗?”马上要踏上船了,年轻人还是满是担忧恋恋不舍回过头,却惹得老者哈哈仰头一笑:“年轻人哪儿这么多婆婆妈妈,让你走你就赶紧走,属于我们这个时代已经结束了,未来还要看你们呢!更何况,老夫已经是死了得了人,哈哈。”

    “可是,阿爷。”

    年轻汉子还是满是犹豫踌躇,他可知道,这一趟走了那就真是生离死别了。

    如果李捷在这里,他一定会惊骇异常,老者,居然是应该已经死了半年多的大唐军神李靖,年轻汉子正是他孙子李业栩。

    看着自己孙子的不舍,老李靖也无奈的摇了摇头:“好了,业栩,来之前不是就说好了吗,自从高句丽一别,老夫就一直想知道,闽王他想干什么,如今倭国的温泉也泡过了,土人的竹楼也去过了,这异域风光也看过了,爷爷最想要的答案也有了,此生再没什么遗憾了。”

    “爷爷最后的愿望就在这里,你能帮爷爷达成吗?”回身,老李靖满是神往的指了指,马尼拉海港的大广场上,此时三座十丈多高的大理石乳白雕像已经到了收尾阶段,赫然就是杨师道,萧瑀,房玄龄的雕像,李捷为感激三老的帮着而立,脚手架中每个人的相貌都是潇洒飘逸,俊朗如生,看得人心生敬仰。

    “喏,孙儿遵命!”终于咬着牙狠下心来,种种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李业栩终于大步流星踏上了航船,在家人的簇拥下目送航船渐渐远去,老李靖禁不住感慨的捋着呼吸。

    “闽王,老夫坏你一次大事,如今还你一次人情倒也算扯平了。”

    “也许,关陇世家的未来,就维系到你的手中了。”长叹一声,在家人的搀扶下,年逾古稀的老李靖感慨的摇着头离开了船坞,却是坐在了港口广场的长椅上,凝望着自己曾经三个同僚,久久而不语……

第430章 .帝将崩

    大海快不得,连续走了三天海路,第三日黄昏时舰队终于返航泉州,等候在港口,王微诸人一个都不落,甚至就连久久不过问政事的老杨翊都来了,看着每个人的焦急,似乎事情又有了新的变化,心中焦急,没等繁琐的下船礼仪准备好,摆下个梯子,李捷已经匆匆当先下了船。

    “事情如何?”

    刚要行礼,听着李捷急切的问题,老杨翊不得不苦笑着直起腰来:“殿下,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虽然这儿是军港,闲杂人等早就被驱散,但依旧需要以防万一,上一次可是在闽国筛出不少沙子来,楞了一下,李捷也不得不忍下来,回头对着正在慌张下船的黑齿常之大声喊道:“常之,马上集结卫队,把海港的马车都拉出来,通知秦大哥快点,孤要马上召开闽国大会。”

    “嗨!”急得满头大汗,黑齿常之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先导骑兵开导,长长的响鞭直接抽打在前面,慌得大街上路人狼狈的四处躲闪着,又被抽到的还恶狠狠骂两句,不过片刻之后骂过的就全都惊恐捂着嘴躲在了一旁,隆隆的轮子中十多辆佩带着闽王府标识的四轮马车滚滚而来,这可是闽王车驾啊!

    片刻之后,各种恐慌情绪在大街上散播开来,出了什么大事了?当年畲撩打到泉州附近,闽王府也未曾有过如此紧急啊?

    事情的确够紧急的了,李世民病危!

    老杨翊坐到最左手,曾经武媚娘的位置,然后是王微,王玄策,哪怕刀疤刘,完颜阿骨打这些在外领兵的将领都被招了回来,在漳州当刺史的王方翼也赫然在列,再往下,江南系的萧家,谢家核心官员还有本土的陈家,胡家等世家官员总共三十来人,一个不落。

    这些人全都是闽国利益层最核心的,也是最可靠的,与李捷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大变革面前,也是最热心的,每个人都是危襟正坐,满面肃容,但一双双眸子中却隐隐带着某种兴奋。

    “说说吧,究竟怎么回事?”站在主位上,身体前倾按着桌面,李捷焦躁的问着。对视一眼后,老杨翊却是警惕的看了看在一旁刚刚布置完会场的王妃长孙织。

    楞了一下,低着头,长孙织就要转身出去,不防李捷忽然扯着她的手,把她拉了住。

    “萝儿是本王正妃,陛下的儿媳,有什么可隐瞒她的?萝儿不用走!”

    眼看着扯着长孙织的手,李捷满含坚定的目光,老杨翊禁不住叹了一口气,闽王什么都好,有时候却太重感情了,对于常人没什么,对于干大事的人来说,却是个致命伤。

    长孙织眼神中也流露出一丝感激,但她却还是扯开了李捷的手,正色道:“郎君有大事,妾身当做的是默默支持而不是横加干预,列位大人,汝等继续,妾身告退。”

    李捷的愕然中,长孙织款步出了会议室,跟着一块出去的还有几个奉茶侍女,咣的一声,大门彻底密封起来,一丝欣赏的笑意却在老杨翊脸上绽放。

    不过长孙织的走还是带来了点尴尬,李捷低头默然,旁人也不好出声,还是敬陪末座的薛之观站了出来:“如今事情紧急,先议事吧,长安传来线报,这两天陛下病重已经不是秘密,而且传出诏令,招四方藩王回京。”

    “不过武王妃在宫内有旧,传出消息似乎这条诏令并不是陛下传出,而是太子与长孙司徒代为传召,这就很可能是一个阴谋了!如今诏书已在路上,沿途我等用海东青传信,比朝廷军马要快上了七天!”

    听到这儿李捷禁不住眼神眯了起来,难怪老杨翊第一个开口要长孙织走,长孙无忌,还真是令人头疼!

    “长孙无忌行的一步妙棋,却也行得一步险棋,的确,天下三分之二的军府都聚集在关中,长安更是重兵环绕,太子却在军中资历太浅,就算长孙无忌为关陇世家之首,却不一定所有关中世家都买账。”

    眼中精光闪烁,洋溢着兴奋,王玄策也站了起来,手指敲打着地图上沿线向上捋着路线,沉稳的说道:“殿下与齐王,倭国征夷大将军交好,以我闽国如今的运力,舰队二十天内能运送五万人到登莱,倭国可借兵六万,如今陛下病重不能理事,散布消息出去,正好天下惶惶之时,沿途地方定不能挡!”

    “我王还与河洛世家关系颇深,与怀化郡王阿史那思摩有旧,沿途归附我军者定然云集,再加上邀请怀化郡王出兵,大军濒临长安城下,长孙无忌定不能挡,天下之事可图已!”

    王玄策最后几句话声调简直高了八度,听的下方诸臣同样目光闪烁。

    “山地军时刻准备着!”

    “闽王铁林愿为殿下披荆斩棘!”

    “福州已筹集粮饷二十万担!”

    “泉州府兵可集结六万人!”

    不论文臣武将,都争相站起,声音昂然的高叫着,这时候可是表达忠心的大好时机,可如此热闹的商讨中,老杨翊的眼中却满是担忧,因为只有他注意到了,听着这一系列策略,李捷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阴沉。

    “好了!”

    “殿下,泉州工坊可出钢弩五万具,刀二十万……”

    “孤说,够了!”

    李捷的猛然暴喝终于让沸腾的会议室清净了下,说有人都是愕然的看着自己闽王,眼神满是阴郁,李捷再一次看向了情报头子,警察都尉薛之观,沉声问道:“陛下为什么突然就兵威,一个月前,孙神医传来的消息,陛下随身体衰弱,再活十年不成问题。”

    “这个……”

    犹豫了一下,薛之观再次低头抱拳:“是太子。”

    “孙神医进谏甚严,陛下却对方士丹药着迷过深,秘密授意太子在东宫豢养方士,半月前,太子得西域游历而来,天竺胡僧那罗迩婆娑寐,自言寿二百许,通晓金石长生秘技,炼九转长生丹与陛下。”

    “贞观二十三年六月,丹成,陛下甚喜,服之,当晚丹毒发,天命至,孙神医也束手无策,仅仅能依靠丹参之类吊命,所以……”

    “稚奴,老十,你简直是个混蛋!”咣的一拳砸在桌子上,一圈茶杯都倒了近半,慌得官员们赶忙扶起,此时的李捷还真是满脸狰狞,狰狞中居然还带了一点恐慌,这就是宿命吗?

    他的存在,让李承乾也没死,李佑也没死,李泰更是好好的在辽东当他的土皇帝,没有历史上那些忧思,甚至王玄策都被自己收到了,没有了一人灭印度的壮举,也没了俘虏回来的方士,唐太宗,他那便宜老爹却还是难逃贞观二十三年一死,而且还是死于丹毒,而且似乎还是那个天竺方士。

    “殿下,太子不仁,殿下当取而代之啊!”犹豫了片刻,老杨翊又是拱手禀告道,再一次让李捷楞个片刻,旋即却是摆了摆手:“此事不要再提!”

    “殿下,武王妃有言,政事不进则退啊!”一听李捷拒绝,王玄策第一个急了,红着眼睛拱手嚷道,旋即刑曹狄仁杰却也站了起来,沉声劝诫道:“殿下您自己也说了,朝堂之上没有旁观者,只有胜者与死人,就算殿下不起兵,辽王,句丽郡王,甚至越王,吴王,齐王,蒋王,以及高祖诸王未必不动心啊!”

    “圣人当以天下为己任,殿下,圣人当当仁不让!”

    “是啊殿下!”

    群臣再一次沸腾起来,纷纷乱乱的进谏成了一团,甚至几个武将还咬破手指要血谏了,冷不防李捷又是猛地一拍桌子:“你们就那么看好关中河洛一点残羹冷炙吗?”

    所有人都哑然了,满是惊愕看着发飙的李捷,拍着桌子,李捷再一次语气急促,面带狰狞的对着一圈臣僚大声问道:“大唐六层民众居于关中,七层世家门阀居于河洛,就算孤登上帝位,你们能有多少好处,多少发展?”

    “而且还要与关中诸多门阀争夺那一点点生存空间,动辄举族尽灭,这就是你们想要的?”

    李捷歇斯底里的一同抢白,让所有神情激动的官员都茫然无言的低下了头,仔细想想,他们发家之地的确都在闽国,对于南洋的发展,每个人又有了一大片的庄园,要说割舍这些,还真不容易。

    “可,殿下,那我们将来何去何从啊?”好一会,王方翼才愕然的扭头请问到,发泄一通,李捷自己也终于冷静的坐了回去:“这一趟去长安,孤会安排好,等孤回来,就会给诸位一个满意的交代,在此之前,诸位守好闽国一切,按照原计划发展。”

    “殿,殿下这就要入京?”

    “还是,还是等武王妃或者高阳公主,房遗爱大人传来具体消息再动身也不迟啊!”

    惊愕中,王玄策与王微又是蹦了起来抢着劝谏道,可惜,李捷一如既往冷然拒绝了,拳头轻轻捶在桌子上,李捷冷厉无比说道。

    “孤讨厌等待!”

第431章 .马蹄乱长安

    七月份,正是酷暑的时候,长安城头,却多了几分冷厉,树木无精打采的卷着叶子,往日热闹的东西市萧条了几分,就连最当红的西秦楼都落寞了几分,原本牵马遛鸟闲逛的世家子弟也都乖乖被圈在家里。

    一片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宛若寒风般的席卷着偌大长安城,士族官员哪怕在道路上,酒馆中相遇都不敢打招呼,仅仅眼神相对一下就赶快错过,没办法,目前的局面太微妙了,昔日英明神武的天可汗已经危在旦夕,帝位只有一个,觊觎的人可不少。

    就拿前日来说,辽王李泰抵达长安,足足两万大军,陈列在城下,李泰一改往日的文弱,虽然还是那么胖胖的,但却是一身戎装满脸风霜,甚至于身上的肥肉都好像练成了肌肉,麾下辽东各少数民族组成的军队更是彪悍强壮,如今正停在长安东郊灞桥外,周围的百姓可都惨了,没少被这些辽东蛮兵劫掠。

    两万人这还算少的,听闻前太子李承乾带了足足四万大军,一万多铁骑,齐王李佑更是六万余军队,两者全都被阻拦在了潼关外,潼关守说什么都不敢放二人入关中,其余诸王可算没那么夸张,但入了长安也不老实,在封地横行惯了,哪怕长安中都是肆无忌惮的跟蝗虫一般,将长安百姓祸害的一塌糊涂。

    西秦楼中,难出来小酌,两个小官一面伤春悲秋,一面感慨着时局艰难,就在这时候,楼前忽然马蹄声阵阵,猛地惊得两个小官弹跳坐起,入眼处,装饰华丽的西域骏马成群而过,足足数百骑满是烟尘停在了楼前。

    “唉,又是那个藩王过来包场了,快走快走吧,省得惹祸上身。”抱怨着,两个小官懒洋洋的挪起了身,这功夫,西秦楼掌柜的秦老却领着好几个活计迎了出去,热切无比的叫着:“恭迎东家!”

    “西秦楼什么时候换主人了?”一个小官满是疑惑的问着,另一个则是满满不屑的晃了晃脑袋:“得了吧,谁不知道西秦楼主人是闽王,普天之下恐怕就他最有钱了,谁能买得起他的西秦楼啊。

    抱怨着刚丢下几个钱要往外走,猛地两个小官却僵在了那里,目瞪口呆看着牵着高大突厥马随着老者入内的华丽年轻人几秒钟,这才失声惊叫道:“闽王,他,他回来了!”

    刚叫了半声,两人同时捂住了嘴,对视一眼后急急忙忙顺着窗户就爬了出去,就犹如吃霸王餐逃跑一般,不过再斯文扫地两人都顾不上了,李捷回归,可是个惊天动地的大消息,必须找点报告自己家族。

    长安的动乱中,到底也是谁都不能置身事外。

    长安,太极宫,中央官署,尚书省。

    “长孙老哥,这,这能行吗?放诸王带兵入关,稍有不慎,就要重演八王之乱啊!”干了半辈子谏议大夫,在长孙无忌的帮助下,褚遂良可算作上仆射了,不过这时候他去感觉就如同坐在一个火山口上一般,坐立不安。

    西晋的八个王爷为了争夺皇位,在关中展开了长达数个月的大混战,最激烈一场战斗,阵死的壮丁多达三十万,八王之乱极大削弱了中原,这才照成了五胡乱华长达三百多年的动荡。

    现在的形式还真挺像的,几个外藩,各个手握重兵,一旦真乱起来他们这些宰相仆射就是第一个牺牲品!

    褚遂良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不安,另一头,稳坐钓鱼船批着奏折,长孙无忌却是眉头都不眨一下。

    “关中藩上的府兵有十六万,各个军府随时都能召集,北衙禁军也不是吃素的,这时候可不同于八王之乱,太平盛世,民心思定,慌什么。”

    “可是。”

    “没有可是!”

    宰相们的争执中,门口一个小黄门太监却是突然撩开帘子,恭敬地一躬身:“长孙相公,太子相召!”

    明显皱了皱眉头,长孙无忌丢下手中奏本,对着一群同僚拱了拱手道别道:“诸位先忙,老夫片刻去去就回。”

    “长孙相公自便!”尚书省多出了好几张新面孔,老人儿也是恭敬地拱了拱手还礼,这长孙无忌才出了尚书省。

    圣人不能理政,太子监国,李治也搬到了中央官署,就在勤政殿前,李治坐立不安的等候在那里,看到他这样一幅模样,长孙无忌禁不住恨铁不成钢的皱了皱眉头,大步向前,也没有行礼就直接训斥道:”太子乃大唐国本,正是勇挑重担的时候,如此獐头鼠目,成何体统!“

    “喏,舅父教训的极是。”猛地一哆嗦,李治赶忙垂头敬谢:“稚奴受教了。”

    华丽的太子袍服绣着威武蛟龙,太子冠冕散发着金光,但李治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却让长孙无忌怎么看都看不入眼,又是烦躁的挑起眉头:“太子找我何事,不是让太子多陪陪陛下,外事老臣处理即可吗?”

    “可,听闻舅父允诺,齐王佑,废太子承乾可带兵入关,每人带兵两万,骑兵不超五千?辽王泰军已经抵达长安了?”提到这个,李治又是极大的愤慨与恐慌,李承乾曾为太子,谋反而不死,在朝堂中不知道还有多少势力,辽王泰更不要说了,前一阵还有不少书生为他鼓噪不已,还有一个更令他担忧的人。

    到现在李治都忘不了雨夜中,那一双满含杀意的眼睛。

    提到这个,长孙无忌也是苦恼的晃了晃脑袋:“太子毋须多想,此举不过是一劳永逸解决几个外藩的办法,关中还是稳定的很。”

    也不是他长孙无忌想放,实在是受不了书生一张嘴,要说李泰的本事还真大,人前人后不知道发动了多少士子议论,长孙无忌都快被议论成江允了,就是那个西汉著名的酷吏陷害太子,导致戾太子起兵抗争,长安混战,血流成河,巫蛊之祸中前前后后关中足足死了几十万人,几大世家转眼覆灭。

    为了安定诸王之心实现计划,长孙无忌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可,万一诸藩镇要是控制不好……”

    “太子放心,外事老臣能解决明白,太子还是多陪陪陛下吧。”长孙无忌再一次不耐烦的说道,听的李治愣了愣,旋即默然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一切拜托舅父了。”

    摆着衣袖,李治刚要向后宫走去,这功夫,一个小黄门却是急急匆匆快步走来,贴着长孙无忌耳边就快速耳语几句,顿时长孙无忌眼睛不可置信的瞪的圆了圆。

    “真的如此?”

    “没错,没有多出一兵一卒,而且还有一半留在了城外,仅余一般奉诏入城。”小黄门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舅父,怎么了?”眼看着长孙无忌皱起眉头,李治赶忙折回来紧张问道,但见长孙无忌挑了挑眉头淡淡说道:“无他,闽王回来了。”

    “什么?九哥回来了,他带了多少兵马?什么时候溜进城的?是不是有他的奸细?”还真是神经紧张,李治一开口就问出了一大串,看着他惶惶不安的样子,长孙无忌忍不住更加不满,张口就训斥道:“慌什么慌,你是太子,这般没个沉稳哪像个太子样,闽王不过带了一千卫队而已,还有五百留到了城外!”

    “啊?怎么可能?”

    失声惊叫一声,看着长孙无忌不耐烦的眼神,李治赶紧又是鞠躬拱手一下,转头就奔向了后宫。

    目送太子而去,长孙无忌倒是满意的捋了捋胡子感叹道:“到底还是老夫女婿,知道轻重,不像这群蠢货,还有这扶不起的……”

    好不容易把阿斗两字咽了回去,长孙无忌抬头就瞪了一眼在一旁还没走的小黄门,小太监当即浑身哆嗦叩拜在了地上,哼了一声,长孙无忌这才摔着他长长衣袖,摇摆着胖胖的身子回了尚书省处理事务。

    事实证明,长孙无忌安心的有点早了,忙碌了一下午,接见了倭国使节小野臣连加与句丽使节渊男生,软硬皆施的压迫下,两个外藩最终不得不答应了条件,入关兵额不得超过两万,骑兵限制在五千。

    “长孙相公,最近关中许多奸商横行,哄抬米价,一面大量囤积,一面对外销售高价,囤积居奇,如今正是快青黄不接的时候,关中四处多有州县不满,河洛也是如此!”一面走着,一面新提拔起来的宰相,黄门侍郎韩媛一面还语气急促的跟在长孙无忌耳边嘀咕着。

    不过满心都是即将到来的政治博弈,长孙无忌哪儿有心思理会这些低贱商贾,听了一半就不耐烦的甩了甩衣袖:“韩相公,不过一些商贾末事而已,汝如今身为宰相,当以天下事为己任,怎么能本末倒置?”

    “可是,长孙司空……”

    “这些奸商交给有司处理即可,商人无义,这时候风雨飘摇囤积居奇不足为奇,如此动荡时刻韩大人还是多关心些你该关心的吧!”伸手打住了韩媛的话,长孙无忌不耐烦说到,不过就在这功夫,一个小黄门又是急急吼吼跑了来,一副火烧眉毛的样子,偏偏有话不敢说,吞吞吐吐,看的长孙无忌再一次烦躁挑着眉头:“有话快说,韩相公也是宰辅,有什么不能听的?”

    刚教训完韩媛不理政事,长孙无忌当然不好再把他撇在外头,听的小黄门却又是为难的苦下一张脸,又是犹豫了一下,这才小心说道:“刚刚,闽王他,他打上了东宫,抢了几个人出了宫,如今正聚集在西市西秦楼前!”

    “什么?”长孙无忌差不点没跳起来。

第432章 .当街杀人

    真是刚感慨李捷省心,扯着李捷就给惹出个大麻烦,别的王爷顶多是欺压一下良善,当街抢个民女,顶多和世家官员冲突一下,睡了某个某个国公的第几房小妾,调戏个人家如夫人什么的,这位倒好,一上来就打到了天下的政治中枢重地,东宫。

    而且还是挑的这个敏感时候,谁知道是不是有着什么深意?李捷可从来不是个省油的灯!

    满心焦急下,长孙无忌也管不得什么韩媛不韩媛了,直接对着小黄门太监吼道:“还不快快带路,带老夫去,还愣着干什么?”

    “那个,长孙相公,要传百骑或者北衙禁军吗?”迟疑了一下,小黄门不确定的反问一句,倒是真让长孙无忌犹豫了,片刻后,长孙无忌却又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呵斥道:“朝廷大事,自有宰相们处置,,你一阉庶,何来多舌?还不快快带路?”

    一下子被斥责的面红耳赤,眼中闪过了浓郁的仇怨,小太监却赶忙低下了头,恭敬地答道:“遵相公之命!”

    四轮轻车一辆,带着二十来个护兵,长孙无忌轻便的就出了宫,原地只留下韩媛还在焦急的喊着:“长孙司空,长孙司空,您是不知道这次的奸商是何等规模啊!长孙相公……!!!”

    此时太阳已经偏西,按照往日,西市早就打了散市鼓,可今日,西秦楼前却是一片乱哄哄,市仓令等官员小吏早就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金吾卫在外面围了三层,里面还站着同样黑衣玄甲的精壮武士对峙着,最外圈,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的严严实实全都是长安士民。

    其中还不乏高门士子,勋贵后裔,天可汗不能理政,长安的掌控力度也被降低了许多,或者说面前的事情太重要,值得这些人犯了夜禁也要留在这儿。

    远远听着里面,就听到杀猪一般的嘶吼声:“贱民你敢,你知道我们是谁不,我是太子特意请回来的天竺国师那罗迩婆娑寐,活了二百多年的高人,用你们唐人的话我可是活神仙,识相的赶紧放了我,不然让你们一个个都下阿鼻地狱。”

    “二百年,哈哈,还真厉害。”调侃的声音旋即响在了别扭的翻译腔后面:“那就不好意思了,那罗迩婆娑寐国师,今天你活到头了,给我灌。”

    “喏!”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

    长孙无忌车驾远远的赶来,正好听到这一句,惊得他慌忙大吼起来:“住手,来人,赶紧给本相分开人群!”

    十来个侍卫轰然应喏,长孙府在长安显赫一时,这些豪奴也霸道惯了,刀柄直接往当路的后背上砸去,哎呦惨叫中,外面看热闹的人群迅速被分开一道口子,不过里面金吾卫可没那么好说话了。

    要是长孙府侍卫正常拿令还好说,对着金吾卫,十来个豪奴也是刀柄直接砸过去,金吾卫可是常年当兵的老兵油子,被砸的疼了,十来个火大的张口一嚎,几百个金吾卫反倒反围了上来,管你谁府里的谁,谁,老子照打不误。

    乱哄哄的厮打中,二十来个豪奴被劈头盖脸打成一团,挨了打的围观士子们也是跟着乱哄哄起哄叫好,混乱的一幕看的长孙无忌差不点儿没气晕过去。

    “陛下有旨!!”

    突然尖锐的一嗓子让所有人都是愕然的住了手,长孙无忌也是意外的看了一眼那小太监,这才也扯着嗓子嘶吼起来:“本相司空长孙无忌,都给本相让开!”

    房玄龄死之后,长孙无忌继承了司空称号,成了尚书省一把手,这个大唐帝国实权人物连长安巷子里的狗都知道,更不要说成天与三教九流打招呼的金吾卫了,真是效率无比高的哗啦一下让出一条道来,似乎里面的铁卫也得到命令让开一条道路,顺着这条缝,长孙无忌终于松了一口气。

    被抓的东宫人够奇特的了,四个和尚,一个长的像猴,一个胖的像猪,一个满脸大胡子像强盗更多于像头陀,最后一个正常点的也是被压着低着头,最前面,刀疤刘在后面抱着胳膊虎视眈眈盯着,黑齿常之直接伸手按着,李捷自己则像个纨绔子弟那样,一只脚踩在了秃头上肿两个包一样,长得就跟迦叶似得那罗迩婆娑寐大师脑袋上。

    还好,没闹出人命,事儿就没闹大!

    “闽王,你太过分了,擅闯东宫,虏夺东宫宫人,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习惯性的,阴沉着一张胖脸,长孙无忌教训着就走了过去,不想李捷却是抬眼瞄了他一眼,很是不在乎的抱着胳膊哼着。

    “本王只是好奇,夷人之体,华夏不适,是真的还是假的。”

    猛地,长孙无忌心头再次咯噔一下。

    虽然是皇帝授意,但毕竟是太子贡献的丹药,李世民丹毒发作后,为了保全太子,以夷人之体,华夏不适的理由并没有处罚,如今李捷似乎就瞄在了这里,一下子长孙无忌立马紧张的抢向了跪在地上的印度番僧,不想李捷也是配合的收回脚,让了出来。

    那罗迩婆娑寐刚被搀扶起,却立马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原本满是咄咄逼人傲慢的一双眼迅速黯淡了下来,被喷了一身血,长孙无忌也是愕然了一下,这才恼火的松开了手,丢下了软塌塌的那罗迩婆娑寐,暴怒的对着李捷吼道:“你给他吃了什么?”

    “没什么坏东西,可都是成仙的东西,从这位国师丹房里找出来的,什么欧石楠,石中仙,水银,太一余粮,硫磺还是从我们闽国进口的上等硫磺,按照这位活神仙的丹房炼制而成。”毫不在意的拱了拱手,李捷颇有点痞性地耸了耸肩:“看起来,似乎天竺大师也要升仙了。”

    这话一出,真是一时激起千层浪,对于大大小小的世家,皇帝中丹毒已经不是一个秘密,而如今这个秘密又被李捷赤裸裸的揭穿在了人前,太子进献的丹药本身就有剧毒,不论谁吃都会中毒!周围围观的不少世家子弟都是禁不住惊奇的交头接耳。

    有些人更是饶有深意的低下头思考起来,闽王这么做究竟是什么意思,刚一回来就鸠杀那罗迩婆娑寐,揭露太子的短?为父报仇?还是,对那个位置也有兴趣?要知道那罗迩婆娑寐被自己丹药毒死,对于太子声望的打击可绝对是巨大的。

    看着地上瘫软成一团的那罗迩婆娑寐,再看看抱着肩膀吊儿郎当,一双眼眸中杀意毫不掩饰流露出来的闽王李捷,长孙无忌那张胖脸简直要阴沉到了极点。

    这功夫,没有无数太医灵丹妙药抢救的那罗迩婆娑寐又是猛地呕出一大口黑血,浑身抽搐着在地上蹬起腿来,一双白眼奋力的向上翻着,眼看着就要不行了,看的李捷又是玩味的摊了摊手:“看来本王一时好奇,结果倒弄成个当街杀人,要不长孙仆射,你把本王抓起来?”

    都到这地步了李捷还在这么满不在乎,气的长孙无忌差不点儿炸了,拖着李捷直接进了一旁的西秦楼,门口,戍卫在外的闽国铁林赶紧呼啦的一下围了过去,将西秦楼大门独个水泄不通。

    “你究竟想干什么!”进了屋,暴怒到极点的长孙无忌干脆拿起茶杯狠狠摔在地上,清脆的声音中瓷片碎了一地,指着地上的碎片长孙无忌火冒三丈的嘶吼着:“创东宫,杀宫人,你想谋逆吗?”

    “本王只是想为陛下复仇,没人来做这个就由孤来做!这件事必须有人要付出代价!”撕下了刚刚平静的面具,李捷也是同样暴怒的拍着桌子怒吼着,听得他的冲天怒气,长孙无忌反倒是冷静了下来。

    “闽王,你究竟想要什么?”

    机密的会谈似乎不欢而散,几刻之后,长孙无忌冷哼着甩着袖子怒然出了西秦楼,紧随其后,闽王李捷跟着也走了出来,同样脸色不太好看,直接吆喝一声就骑上了马,鲜衣怒马中带着侍卫也是离开了西秦楼,到此,这场闹剧终于告了个尾声,仅仅留下满地士子观众以及金吾卫的猜疑,谁都不知道长孙司空与这个最富有的藩王谈成了什么,谈崩了什么。

    热闹结束,带着一肚子疑问与猜想,别有用心聚集起来的观众们再一次急急匆匆奔回了自己所在的各大世家,就连金吾卫也忙不迭的散了去,西市口一转眼间就变得孤零零起来,空旷的长安马路上,空余了一大滩血,那罗迩婆娑寐尚且在那儿剧烈的抽搐着吐着白沫。

    宛如濒死的赖皮狗一般。

    长孙无忌没注意到,他刚刚离去,给他带路的小太监转身也是夹着马对着皇城狂奔而去。

    哗啦,一大盘子名贵的青瓷茶杯全都被摔在了地上,今天瓷器是彻底倒了霉,扔了东西还不解恨,李治原本清秀儒雅的脸随之变得一片狰狞,重重拍着桌子怒吼着:“长孙老匹夫,他和九哥,他和闽王捷密谋了,孤说为什么闽王捷带着一千人马就敢来长安,有这个老家伙做担保,难怪,难怪!”

    “老匹夫,孤必杀汝!还有闽王李捷,太子之位是孤的,你夺不走,谁都夺不走!”

    李治刚刚狂暴的吼了片刻,冷不丁一只芊芊素手却搭在了他嘴唇上。

    “嘘,不要吵醒了陛下!”

    猛地哆嗦了一下,回头看向躺在踏上,安稳沉睡的如同死了一半堂堂天可汗,一抹独特的轻松却是又绽放在李治脸上。

    “他醒不过来的!”

    伸手捞住了丽人浅腰按在床榻边上,李治颇为粗鲁的一把撕开了宫装,一双手猴急的探了进去,两团香软顿时被揉搓成了千般形状,秀气的鼻息也紊乱了几分,藕段般的玉臂紧紧抱住了李治戴着太子金冠那颗年轻头颅,女人的配合更加激起了李治欲望。

    撕拉一声清响,夏日里薄薄的丝绸彻底一分为二,随着李治猛地一挺身子,两人都是高高昂起了头。

    “噢~”

    “嗯~”

    龙床都随着两人剧烈的动作而微微颤动起来,仁孝太子之名的李治竟然在龙塌上就与女人乱搞起来,这要被外面的世家臣僚知道,一定会掀起漫天的疾风骤雨。

    而且狂乱中,李治一面疯狂的耸动着身子,一面还指着身旁父亲李世民的头含糊的保证道:“美人你放心,孤一定会保住太子,成为皇帝,孤不会让这个老东西把你也霸占而去!”

    “嗯~哦,殿下,你说的,嗯~莹儿信着呢,嗯~”

    “殿下您贵为太子,何人挡路,哦,干嘛,干嘛不杀了他?”

    含糊不清的呓语让李治忽然一僵,旋即更加狂暴的挺动着身子,照比刚才,李治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宛如鬼魅那般红的可怕。

    “对!杀了他!杀了他!”

第433章 .群蛟入长安

    贞观二十三年,七月尾,帝疾甚重,诸子还京甚急。

    似乎老天都随着恸哭起来,淅淅沥沥的暴雨倾盆而下,浇灌在干热了一个夏天的关中平原上,激起了烟尘阵阵,饶是如此,也没有阻拦大路上滚滚而来的大军,经历了反复的讨价还价,齐王李佑,句丽郡王李承乾,最终还是屈服了,带着限额内的军队,通过了潼关。

    自此,就有六万外蕃军队屯住在了长安城下,此外吴王,蜀王,越王,汉王,周王十来个王爷都被阻拦在了城外,高祖李渊足足有二十二个儿子,太宗皇帝自己也有十五个,除去早死的还有未成年的,一大群王爷在封地嚣张惯了,搅得长安一塌糊涂,恼火之下长孙无忌干脆把诸王都赶了出去。

    当然,有一个人例外,闽王李捷。

    除了当天晚上就毒死了天竺国师那罗迩婆娑寐外,剩下几天里李捷都是缩在闽王府中深居简出,不光他,五百侍卫也全都窝在府里,除了每天去一趟长孙府要求见驾外,就算是访客到来也是闭门谢客,就连因房玄龄病逝,早一步回到长安的高阳公主夫妇都没有联络过。

    长安城难得安定了几天,暗地里却是各种暗流涌动,首先交锋的就是谣言,为了各自的利益诉求,长安城的谣言已经漫天飞起,有传言陛下已死,被长孙无忌害死的,这一趟要把李氏诸王一网打尽,也有传言诸王带兵进城目的是要逼宫谋反的,至于谁谋反,从老大李承乾到尚且才刚刚学会走路的曹王明无一不上榜的,各种谣言弄得人心惶惶。

    这一天,刚刚下朝回来,长孙无忌疲惫的下了车进了府,老管家长孙福立马紧张的迎了过来,弯腰低头送上了个盒子,疑惑的接过,眼神跳了一下,长孙无忌立马乐呵呵的一捋胡子:“看来冲前他们是到了。”

    虽然皇帝病危,太子整日守着皇帝以示仁孝,但朝廷还是要运作的,虽然没了朝会,三省六部这些天却是长孙无忌自己一个人主持的,哪怕权力欲望如他,回了书房后也忍不住揉了揉眼睛,顺手像办公桌上一盒精美的金丝楠木盒摸去,却摸了个空,长孙无忌这才想起,闽国特质的烟草早就在半个月之前抽光了,至于其他的烟叶,根本不合自己胃口。

    “算了,反正再忍一阵就行了。”自嘲的摇了摇头,长孙无忌又把注意力放到了远方来的盒子上,不过没等他打开,却再一次被不速之客所打扰。

    “闽王,老爷在办公,不能乱闯的,闽王,闽王!”长孙福慌张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皱了皱眉头,长孙无忌若无其事的把盒子放在一旁,这功夫,书房的们猛地被推开,李捷满脸不渝的在长孙福纠缠下走了进来。

    “啧啧,闽王爷,闯完东宫又创我长孙府,这回又要毒死谁啊?老夫?”

    似乎心情不错,长孙无忌居然嘲讽的开起了玩笑,看着老家伙一身胖乎乎裹在紫色宰相官服内坐的安稳,李捷却没心思与他打着哈哈,直接恼火的一拳头砸在他桌子上,暴怒的吼着:“长孙公,陛下病危,中书省诏书诸王入关中,可诸王来了,朝廷却从此不允许入宫探望,长孙司空究竟什么意思?莫非真如同外面传说中那样,长孙司空欲谋反,一网打尽李氏诸王?”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皱了皱眉头,长孙无忌忽然笑得很阴险把球踢了回来:“外番兵不得入长安,这是祖制,高祖皇帝留下的铁律,可如今齐王,辽王,句丽郡王乃至于其他诸王十数人却是拥众而来,老夫也是为难得紧,闽王可有何好办法?。”

    明显是激自己了,僵了一下,李捷再一次抱着胳膊冷哼道:“陛下一月余为朝重臣,谁知道长孙司空打的何等算盘?我的好岳父大人,诸王如何相信你?”

    “闽王,药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这话说得就有些重了,就算长孙无忌也承受不起,同样阴沉着脸站起身,长孙无忌盯着李捷狠狠说着:“陛下临危选老夫为辅政大臣,就是因为长孙家的忠诚,关中各大世家也不会允许长安再出现动荡,老夫以此为保证。”

    再次顿了下,李捷也终于妥协了,黑着一张脸再一次捶到了桌面上:“那就请我大公无私的岳父大人开一张通行证吧,从进了长安,孤还没获准出城过呢。”

    就算李捷语气中满是讥讽,长孙无忌却依旧露出了胜利的笑容,随手在怀中摸了一下,一块与当年一模一样的紫金鱼符到了他胖乎乎的手中,伸手递给李捷,长孙无忌笑着请到:“劳烦闽王了。”

    “哼!”不屑的甩了下衣袖,李捷大步流星向外走去,目送着李捷的身影,长孙无忌忽然间却生出了一丝感怀。

    “闽王,不知道萝儿可好?”

    也是愣了下,满眼复杂回过头,李捷闷声拱了拱手:“有劳岳父大人关怀了,萝儿好的很。”

    这一回李捷是真出去了,一时间长孙无忌却没了看盒子的心情,惆怅的坐回了座椅,摇着头自嘲道:“呵呵,我这父亲当的,也的确是差了点。”

    城外,灞桥边,硕大的军营连成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帐篷中,来来往往的军士巡逻不止,身前就是帝都长安,却显露出一片临战的紧张。

    不光是海东三王,路途遥远的蜀王,吴王,长沙王等也是带了两千到三千卫士不等,百分之二百的利润就足以令人铤而走险,更何况一个帝位,长安禁闭大门,这期间诸王自己也是串连成一片,分成了几大势力,最大的一股势力如今就坐在了一起,却是谁都看谁不顺眼的海东三王。

    李承乾,李泰,李佑三个蹲在一起大眼瞪着小眼。

    “诸位,再拖下去也不是办法,父皇病危,现在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万一出个意外,不孝的罪名压也压死我们了,究竟如何,各位拿出个章程来啊。”还是李泰首先坐不住,烦躁的站起身来,他已经在城下都蹲了半个多月了,数他耐性最低。

    “那老四你说怎么办?举兵打进去?啧啧,真不愧是父皇最宠爱的青雀。”

    李泰话音刚落,李承乾已经不耐烦的翻着白眼。这一对可是生死冤家,听着李承乾嘲讽调侃,李泰立马暴怒的反讽过去:“是啊,大哥是不用担心,反正大哥都已经是反过一回的人了,自然不怕天下人的口舌。”

    “那也比某些人口蜜腹剑来得强,再说,本王是效仿当年戾太子,抗争小人而已。”

    “啧啧,恐怕某人学的是隐太子吧。”

    戾太子就是汉武帝太子刘据,巫蛊之祸中被江允诬陷谋反起兵抗争后失败被杀,人人都直到戾太子的冤屈,汉武帝晚年更是后悔不已,隐太子吗,则是李泰他们的叔叔李建成,皇子间的吵架都是这样各种暗喻讽刺,李承乾李泰吵得不亦乐乎,李佑则是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行了,别吵了,本王可没工夫听你们吵!”

    “那你说怎么办!”吵成一团的长孙皇后两个嫡子同时异口同声转过身来,倒真被问住了,李佑当即张口结舌,片刻之后才不甘心的辩驳道:“老九人就在长安,他一向主意最多,可以找他拿个法子。”

    “算了吧,那个笨蛋自己都陷进去了,他当他是长孙无忌佬儿女婿就可以肆无忌惮?这么多年本王算是看透了,老家伙根本叫六亲不认!”晃着藏在甲胄中肥胖的身子,李泰不屑的哼着,这一回,难得李承乾赞同的点了点头。

    “的确,这一次长孙无忌召集诸王回京,很可能就是要一句瓦解诸王势力,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

    “那你们就联合起来,再造一次反,看看能不能攻下这长安城?”

    嘲讽的声音忽然从帐篷外面传了来,海东三王当即全都恼火的瞪了过去,片刻之后李佑却是欣喜的迎了过去:“哈哈,老九你果然有办法脱身。”

    “本王可不是脱身出来的,陛下真要不行了,我是来找你们入城的。”停在门口,李捷淡淡地说道,说的李佑笑容一僵,李泰当即又是气急败坏的嘶吼道:“李捷你脑袋坏了不等于本王脑袋坏了,这时候入长安等于自投罗网!”

    “那老四你完全可以兴兵作乱或者回军辽东啊,没人拦你。”打了个哈欠,李捷淡淡的说着,听的李泰一下子也是憋在了那里,要能走他们早就走了,也不至于憋在这个位置进退不得。

    “老九,那你说如何办?相信你也不甘心吧,闽国偏安一隅,本王却知道,比我那句丽有潜力的多,对于那个位置,你真的一点儿也不想,就这么轻易投降了?”

    前太子李承乾倒是比以往冷静了许多,听着他的疑问,李佑明显眼前一亮,李泰虽然又是不屑的冷哼一声,却也把人多贴了过来,却不想李捷还是那么淡淡的哼着:“本王可没想那么多,进了城也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过两位哥哥,一旦入了长安城你们就真的束手就擒了吗?那你们也好意思起来争夺那个位置,还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说完,李捷居然径直的转身除了帐篷,慌得李佑连忙跟了出去,一面跑一面还喊着:“喂,老九,等等我!”

    无奈而又茫然的对视一眼,李泰与李承乾双目中都是闪过一抹精光,转身也跟着出了帐篷,回到自己营地严密的布置起来。

    下午时分,长安灞桥,一时间还真是蛟龙云集,吴王李恪,蜀王李愔早就等在了那里,最大头的四个外藩无一不落的跟着李捷也登上了灞桥,每个人就携带几十个随从,其余心怀鬼胎或者抱着看热闹心态置身事外的高祖诸王绝大部分也都跟了过来。

    一大群王爷漫步在灞桥上,还真是蔚然成一景,这时候如果掉下快砖头,都能砸到三四个王爷,各种更复杂的心态中,诸王骑马到了紧闭着多日的长安通化门前,厚重的城门也终于轰然洞开,一个老太监领着诸多宫人禁卫迎接在哪里。

    “奴婢掖庭宫总管萧二狗拜见诸位王爷,奉皇命,引导诸位王爷入宫见驾,请诸王随老奴而来。”

    “狗奴才哪儿这么多废话,快前面带路吧。”脾气不好的蒋王李浑第一个嚷嚷出来,其他诸王也是乌言碎语一片,老太监却全然没有在乎,微笑着拜了一下,然后回过头引路,只不过抬起头的那一瞬间,对着李捷,萧公公眼神微微左扫了一下。

    会意的向左看去,门边上一百多个护兵中间,穿着宽大盔甲秀气的身姿第一个映入了眼帘,肃穆的脸上满是凝重,武媚娘却给了李捷一个放心的表情,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李捷若如其事的跟在队列中,远远而去。

    跨越了半个长安,作为暴风之眼的太极宫宫城,也轰然对诸王敞开了大门……

第434章 .龙困浅滩

    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异常,从城门开始,就有衣着打扮异于常人的士族文人,精干的豪门奴仆小心翼翼跟在围观百姓中间,而且来来回回穿梭不停。

    没办法,那一次皇位更迭莫不是危机丛丛,险象环生,远一点的,汉武帝巫蛊之祸,皇帝太子在长安城内对攻,厮杀了几天几夜,血都可以淹没到人脚脖,后来汉武帝为戾太子平凡,站错队被族诛的关陇世家不知多少,几十万人死在政治浩劫中。

    再往后,八王之乱,同样为争夺帝位,死的人更是不知道凡几。就算规模小一点的,前朝,隋炀帝争位,追随太子杨勇的大臣们几乎全被连根铲除,本朝,太宗皇帝李世民虽然也是武力上位,难得对前太子属下仁慈了一把,株连的不到百人,可如今却又是另一个光景。

    帝不能理政,四大强藩窥视在外,有实力的王爷还不止一个,怎么看都有种西晋八王之乱的感觉,难怪长安各家族个个都搞的风声鹤唳,一路跟随皇族队伍抵达了太极宫前,目送着闽王等各地藩王入了宫,这才缓缓散去。

    一大票藩王入了宫,估计暂时是打不起来了,不过有资格站队的每一个世家,估计都在沉重的思量着,究竟该向哪一方投注。

    不过李捷却没想那么多,不知不觉中,排行老九的他居然被推到了整个队伍的前面,不论排行老大,已经年到三旬的李承乾还是张狂的李泰,他嫡亲三哥李恪,全都隐隐走在他身后,蒋王李浑倒是想越过去,却被齐王李佑狠狠一拳头捣过去,不忿的又缩了回去,至于高祖诸子,那些叔伯辈的,如滕王李元婴,虢王凤之流更是跟在最后面。

    他们,早已经失去了垂钓的资格

    对于当前这个领头地位,李捷同样没有太过在意,甚至他都没注意自己走在哪里,从进了太极宫的大门开始,恍惚中,他就陷入了往日的记忆中。

    从穿越到这个世界开始,一个婴儿的大脑甚至支撑不了思考多久,再到姗姗学步,满是好奇心驱使下在这个充满光明与黑暗的大宫殿中来回的穿梭与探险,恍惚中几年未回,行走在殿间,似乎总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完全陷入回忆中,平时目光敏锐的李捷甚至没注意到,远处正殿中刚刚走出的太子李治复杂而又嫉妒仇恨的目光。

    李世民居住的寝宫是在后殿,穿过紫宸殿之后还要往后拐上好一会,亭台楼阁间倒是让李捷想起了好多回忆,不过到了李世民的寝宫前,所有李氏王爷却忍不住停住了脚步倒吸一口冷气。

    兵甲,黑压压密密麻麻的兵甲,后面寝宫几殿左近,数不清有多少禁军,柱子一样面无表情手持戈矛,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驻扎在那里。

    “汝等这是要干什么?囚禁我们吗?长孙无忌他真敢冒此天下之大不韪?”李泰第一个感到了浓郁的不安,跳出来暴怒的嚷嚷着,这可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进了长安城,依靠他往日遗留下来的势力,李泰甚至对于皇位还敢争一争,可要是被圈在这深宫当中,那可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了!

    “是啊,他长孙无忌有几个胆子,胆敢囚禁诸王,还有老十,这么对哥哥们,他还有一点仁孝没有!”蒋王李浑同样恼火的破口大骂起来,跟着十来个高祖子嗣封王也跟着叫嚣起来。

    “是啊,我等可是长辈,他后辈李治如此对待吾等,不怕天下人议论吗?”

    “诸位王爷稍安勿躁,这一切不过是为了保护陛下而已,绝非针对各位王爷,陛下有旨,对于陛下各位兄弟儿子甚为想念,流诸位在宫内小住几日而已。”还是陪着笑脸,萧公公又是姿态放得很低,乐呵呵的解释着。

    “本王要不住呢?”蒋王李浑眼睛瞪得溜圆就挤到了最前面,揪住了萧公公衣襟,萧公公也不恼,甚至连回答都没有,还是那么笑容满面像个老太太一般看着蒋王,不过他身后,咣当咣当的甲叶声中,数十个禁军快步跑来,分列道路两旁,杀气腾腾的注视着诸王。

    脸色一下子白了,哆嗦着松开手,蒋王李浑色厉内苒的挥着手指头指着周围卫士嚷道:“你,你们要干什么,孤可是蒋王,陛下之子,那你们要是动了孤一个手指头,就都是,都是诛九族的大罪。”

    “没人会对大王不利的,诸位殿下,陛下还在等候,请随老奴来。”又是笑呵呵的一比划手,萧公公再次拖着袖子在前面带起路来,看的诸王一阵无语对视,李捷却依旧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跟着就继续向前走去,迟疑了一下,吴王李恪,蜀王李愔也是跟随其后,然后是齐王。

    狠狠咬了咬牙,李承乾也是再一次跟随在后面,有了榜样,其他诸王也就没了话说,催着头一路上默然跟上,唯有蒋王李浑一面走一面还嘟囔着骂些什么。

    “拜见陛下,诸王带到。”好不容易通过三岗五哨,进到了头一座宫殿中,刚进去没多久萧公公就磕头拜在了地上,心头一惊,诸多王爷也是跟着纷纷拜下,口中称颂:“臣等参见圣上!”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等了好久,都没等到一个平身请起,咬着牙,还是腿跪得酸疼的蒋王李浑第一个壮着胆子抬起头,却忍不住一声怪叫:“老阉货,居然跑了!”

    可不是,这功夫一直在前面领头的萧公公,早就不见了踪影,偌大的房间中除了他们似乎空无一人,骂骂咧咧中蒋王旋即就蹦了起来,刚活动两步,没等其他王爷也是站立而起,这小子又冷不丁哆嗦着扑通一下狠狠跪在地上。

    “父,父皇……”

    “见过陛下!”刚刚活动一下身子的诸王们也是不得不悲催的跪直了,可惜,这一次还是没有理会的声响,忍了好久,终究是最受宠的辽王李泰艰难的站起身,脱了盔甲后一席绿色王袍被他肥嘟嘟身子蹦的紧紧地,艰难的弯着腰,顺着李浑跪得方向,李泰悄悄摸到了床边,轻声呼唤道:“大父,大父,儿是青雀啊,儿来看您了!”

    “辽王不用白费力气了,服了安神草,陛下已经昏迷多日了,要明日酉时才会再苏醒,不过苏醒后,唉~”

    幽幽的长叹声忽然从背后响起,诸王都愕然的回过头,只有李捷忍不住惊喜的叫道:“孙神医,是你!”

    每个时辰,孙思邈都会来一次,例行的把脉,喂药,然后去后殿配药,忙碌,通过孙思邈,一大群王爷也终于了解到他们当前所面临的困境。

    从丹毒发作开始的六月初,几天后李世民就在吊命药物的安抚下陷入了长长的昏迷中,也就是说,李世民根本不可能发布圣旨,一切都是长孙无忌与李治合谋把他们都诳进来的。

    “孤就说,不能轻信,不能轻易进长安!到底陷入长孙老贼的奸计中了!”

    欲往外走,在禁卫那儿碰了一鼻子灰后,李泰暴怒的在人群中嘶吼着,不过毕竟虎死不倒威,哪怕满肚子都是惊慌愤懑,一大圈儿王爷也换了一间大殿,换到了预留给他们休息的后殿抱怨,听着他恼火的嘶吼,老冤家李承乾却是坡着脚不屑的哼哼道:“进城之前,也没看某人如此神机妙算说个不字!”

    “老大,你别在那儿装没事人,长孙老贼要是对孤下手,你也跑不了!”一肚子火气,李泰回头就喷了回去,太宗之子带了个头,顿时弄得十来个王爷乱哄哄吵成了一团。

    “不弱,让老九拿个主意吧,他这么从容的跟着进了宫,应该早就想到了脱身之法。”乱哄哄的争吵声中,又是齐王李佑横亘在了李泰李承乾中央劝说道。

    不过没等一对老冤家反应,一声懒洋洋的嘲讽却是在背后响起:“老九?找他?他都被父皇吓傻了,找他有什么用?”

    真不愧是大唐出了名的纨绔王爷,这头一群王爷为前途吵个不可开交,另一头,李浑这小子居然从随身的口袋中摸出了一副叶子戏来,拉着江王,虢王,滕王三个戏耍起来。

    所谓叶子牌,与后世的牌九很相像,也是在牌面刻画点数,玩法却类似于扑克,随手又是丢下三张牌,李浑懒洋洋的自言自语嘟囔着:“如今咱们都被困入瓮中了,还不如好好想想将来该如何舔老十的臭脚让他舒舒坦坦的放咱们一马,日后活的滋润一点才是。”

    “听天由命吧,唉,昨天碰到那妞真正点,早知道本王早点睡了他就好了!”

    李浑一副滋润的样子,没出息的话语却听得李泰,李承乾深深皱起了眉头,他俩尚且互不相服,又怎么会服一向看不起的老十李治?

    “看样子,真的找老九商议一下了,现在不是内斗的时候。”长长叹了一口气,李承乾居然头一次妥协了,听的李泰愣了愣神后,也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几座大殿建在一个院子内,院内倒是没有禁军,很是顺利,三个人蹑手蹑脚又摸回了李世民寝宫,小心翼翼推开了殿门,也难怪李浑说李捷被吓傻了,不知道何时换上的灯烛,摇曳的烛光中,李捷就跪伏在李世民床前,还握着他一只干枯苍老的手,李恪与李愔则是担忧的等在一旁。

    “老九……”三个忧心忡忡的王爷对视了一眼,这一回,却是老大李承乾先放下了脸面,伸出手轻呼起来,不过没等他的话说完,李捷垂在一旁的左手却是猛地抬起,示意他们闭嘴。

    “都什么时候了老九你还在装仁孝,要不了多久老十就要派兵上门……”李泰一下子恼火了如同一个球般蹦到了前面,但他的话也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一张宣胖的脸上转变为满满的恐慌,磕巴的断断续续交齐。

    “父,父皇!”

    没有按照孙思邈的时间表,干枯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李世民居然睁开了眼睛,艰难的撑着床缓缓坐了起来……

第435章 .英雄迟暮,杀机涌来

    咣的一下,长孙无忌书房大门第二次被猛地推了开,正在扯着几个官员紧密叮嘱着的长孙无忌无奈的扭过头,却是太子李治无比兴奋的闯进来。

    “舅父,舅父,诸王全都被骗进太极宫了,什么时候动手。”

    双目盈盈的散发着红光,李治兴奋的似乎有些病态了,亢奋的模样看的几个尚书省官员都忍不住侧目哑然,长孙无忌自己也是忍不住愣了一下,这才张口训斥道:“太子不在陛下身旁陪伴,跑到老夫府上作甚?”

    “可是……”李治还想说些什么,长孙无忌已经不耐烦的扭过头对这几个官员叮嘱了过去:“诸王的亲信家眷也送进宫,省得这帮王爷乱叫嚣,各司还按照往日管理运行,不得出现紊乱。”

    “喏!”

    听着太子冲进来叫嚣几个官员已经是后背发凉了,此时更是不敢多看一眼,答应一声,就急急匆匆溜出了长孙府,打发走了这些官员,李治立马又是焦急的问道:“舅父,把这些藩王骗进长安,不就是为了解决藩王之祸吗?”

    “那你打算如何对付你这群哥哥舅父?杀了他们?”阴沉着一张脸,长孙无忌背着手就站了起来:“别说你还没登上帝位,就算登基了,也会招至天下人的讨伐,藩王虽然麻烦,却是大唐的国本,一把双刃剑,一旦现在下手了,他们的门生故吏,亲朋部下,乃至于暗地里觊觎天下的世家豪杰们就有借口蜂拥而起,这是取死之道。”

    “本来就根基不稳,你想众叛亲离吗?”指着目瞪口呆的李治,长孙无忌毫不留情的训斥道,听的李治愕然了好一会,这才不甘心的低下头嘀咕着:“那该如何处理?任由这些藩王们继续作乱吗?”

    “这些老夫自会处理,太子还是赶紧回宫陪伴陛下吧。”又是一甩衣袖,长孙无忌一点儿也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听的李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悻悻然低着头出了门。

    “老匹夫!”

    没有去太极宫,李治先回了自己的东宫,刚一进自己的寝殿,李治已经再也忍耐不住,无比狂躁的狠狠一拳头砸在了木柱上,帮的一下,结实的木柱都被砸出个印来,殷红的血顺着红漆木柱一下子就流淌了下来。

    “十郎!”

    关切的声音猛地让李治一僵,片刻之后,他流着血的手已经被一双柔软的柔荑抓了过来,毫不顾忌的在宫群白沙上扯下一块,丽人慌张的为李治包扎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满腔怒火突然散去,顺从的被包扎着手,李治的声音出奇的温柔,皱着黛眉忙碌着,丽人却是低着头沉闷的哼着:“一群嘈嘈闹闹的家伙住进了宜春殿,我自己呆着害怕,你又不在。”

    “孤在,孤永远都在!”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在手上打好后,李治顺势就把女人搂在怀里,满满的柔情中,一抹深深的杀意却是忽然闪现在眼底。

    “嗯,妾知道的,妾的十郎是大唐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未来的大唐皇帝,妾永远都知道的……”

    轻轻的呢喃中,终于渐渐抚平了李治的暴怒,不过送走了丽人后,冷静下来的李治脸色却阴沉的更加可怕,独自一人回了书房后,不一会,几个东宫卫士却是悄然潜了进去,一番密谈中有满含杀机的出了东宫。

    漫步在月光下,李治原本仁孝仁慈在外的一张脸完全被撕了下去,凝望着远处的太极宫,李治笑的无比狰狞阴郁,这一切却都看在了一双秀气的凤眸中。

    小心脏狂跳,捂着胸口宫纱,太子妃王嫱小心翼翼的从角落中缩回了身子,步履轻盈的躲会到她的房间,这才剧烈喘息着坐在了梳妆台前,闽国产的大镜子中,一张尖细靓丽的俏丽脸庞苍白的可怕,满满的都是担忧。

    另一头,宜春殿中,搀扶着李世民起来,李捷同样满满的都是担忧。

    记忆中,这个大父总是严厉的,不苟言笑,但却从来都是精力充沛,精神奕奕的仿佛永远不会倒下一般,哪怕经历了贬谪,高句丽战争等一系列的勾心斗角,这个后填进李捷心头,严厉的父亲却永远都是强悍不倒的父亲。

    像如今这样脸颊消瘦,头发干枯发白,这样衰弱的李世民,李捷简直从来都没有想过。

    “稚奴!稚奴!”

    似乎意识还没有清醒,刚一爬起来,对着搀扶他的李捷,李世民还一直呼唤着李治的小名,这时候,傻在一旁的李泰,李承乾,立刻,李佑等人这才连滚带爬跪伏了过来。

    “拜见大父,大父,我是青雀啊!”

    “大父,我是高明,高明回来了,大父。”

    “承乾?青雀?”可算意识恢复了一些,李世民眯着眼睛终于大睁开,一一辨认了出来:“还有恪儿,还有老五,老六,你们那都回来了。”

    “呵呵,老四,青雀,在辽东那么苦寒之地,你都没有瘦下来倒是老大你瘦多了。”点点温馨浮现在了李世民干枯的脸上,荡漾着温暖的笑意,李世民指着自己这些儿子一一点着:“老五,倭国那面好吗?听说倭国遍地火山荒蛮,倒真苦了你了,还有老六你,孤,孤可是听到御史又弹劾你了,你总是,到处闯祸,从来没让我这个大父放心过。”

    “对,还有老九,老九比你更能闯祸,老九他没来吗?”

    似乎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再没了往日的威严与父亲的严厉,此时李世民满满的都是慈祥,听的立刻,李愔几个却是眼眶含泪,抽泣着低下了头,搀扶着李世民的李捷也是忍不住低下了头,颤声说着:“大,大父,老九在呢。”

    “老九,朕,为父又对不住你一次啊。”蒙地抓住李捷的手,李世民却忽然略微激动起来,颤抖着说着:“你是朕最骄傲的儿子,朕却也是最对不起你,让你年纪轻轻就去了草原与那帮蛮夷周旋,又接二连三的打压你,最后,朕也没听你的话,你恨朕吗?”

    “大父,那都过去了,没事的。”眼角闪烁过一丝晶莹,李捷的脑袋压得更低,嘶哑着回答着,却可算让李世民露出了一丝欣慰。

    “老九,大父知道,大父要不行了,这一辈子,大父安抚好了帝国,却没有做一个好父亲,答应我,大父百年之后,善待你的兄弟姐妹,辅佐好稚奴,好不好?”

    眼神中露出了希望的目光,用力扯着李捷的手,李世民满是期盼的问着,如此之用力,就连库老的手上青筋都是暴起了来,可惜这一次,李捷催着头沉默了。

    “答应大父!”

    “答应我!”

    “答应我吧老九!”

    希望的眼神渐渐弱了下来,堂堂天可汗的声音中竟然都带了些哀求,刚刚还精神洋溢的眼神也渐渐衰败下来,联系问了几声后,带着遗憾,李世民再一次陷入了深度的昏迷中。

    “大父,大父,孙神医,快传孙神医!”眼看着李世民似乎一下子再次枯老了几十岁,李恪一下子慌乱,赶忙扑上来挤开了李捷,李承乾与李泰也急了,同样挤上来拉着李世民的手哭诉道:“大父你睁开眼看看啊,你现在还关心的老十,却要杀我们!”

    “太子,要杀他的兄弟们,大父你睁开眼睛看看啊!”

    两个皇子的哭闹很快被紧张赶来的孙思邈连打带踹挤了开,老家伙五禽戏没白练,亲自上过几次阵的李泰居然都没挤过他,眼看着孙思邈把汤药给李世民灌下,几个皇子这才眼巴巴的在一旁恢复了安静。

    “咦,老九呢?”这功夫,李佑才回过神,引得李泰李承乾也是慌忙转身,可不,刚刚还被挤在一旁的李捷此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去找他?”李愔赶忙站起了身,却不想李恪在后面拉住了他的手:“算了,老六,九弟他心里也很不好受,就让他静一静吧!”

    几个皇子再一次回过神,全神贯注的关注起了孙思邈的抢救。

    出了大殿,已经入夜很深的关中天气这才带来了些许凉爽,深深吸了一口凉气,迎着月光,李捷用力揉了揉他发红发胀的眼睛,旋即长长吐出一口气,一伸手,挂在他手指上一块黑漆漆的东西却是倒映在月光中。

    一块鱼符,一块纯黑色的鱼符!那是刚刚李世民用力握住他的手时候,掩藏着滑进他衣袖的,随着鱼符还有一张小纸条,上面简陋的画了路线图。

    喃喃摇了摇头,握着冰凉凉的鱼符,李捷又是深深叹了口气,满怀复杂的感叹着:“大父,我只能答应你,我不会首先出手!毕竟,和你一样,我也有些不能割舍的东西,需要守护!”

    宜春殿外的院墙中,一队队禁卫来回的巡视着,,但若大的皇宫总有看不见的角落,其中一队总是要经过一栋黑漆漆的门洞前,这一次,又是刚刚要路过,冷不防一道银色的影子却忽然拦在他们面前。

    下意识就要拔刀,不过片刻,十个侍卫全都浑身一僵,对着黑漆漆的鱼符单膝跪地,明亮的月光下,他们的肩甲上,同样一道黑色的鱼形状纹路隐约透着亮光……

第436章 .水中火,珠女含香

    “都快点,都跟上了,这可是皇宫大内,走散了你们有几颗脑袋都不够那些禁卫砍的!”

    太监就是这样,在皇宫中装孙子装久了,一有机会赶紧装成大爷,可怜一大群各个王爷亲信亲眷平日里也是飞扬跋扈惯了,这会儿自家小主生死不知前途未料,装也装不起来,一个个垂头丧气跟瘟鸡一般听着太监叫嚣一路就入了掖庭宫。

    这其中,闽王府的亲眷是最少的,就俩人,一个蒙着黑布的矮男人垂着脑袋,一双黑暗的眼睛却是不断左右打量着,另一个小麦色肌肤带着异国风情的水美人则是满是好奇不断惊叹的打量着唐宫中高大威武的建筑群,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乱转着。

    “丽安,刚刚交代你的话记住了吗?”正在走着,冷不丁小个子生硬的问了一句,还是没有把眼睛离开建筑,西贡有名的采珠美女含糊的嗯了一声,听的小个子服部半藏当即直头疼。

    还好,没交给她什么特别重要的任务。

    另一头,太液池的金水桥上,一队禁军正披甲持刀快速的通过这里,每个人都是脚步匆匆低着头,快步离去,宜春殿后殿二楼,目送他们而去,李捷则是握着那块黑的鱼符目光幽幽不知想着什么,好一会这才摇摇晃晃下了楼。

    不过李捷刚出了门,却又是几个禁军找上了门,为首那禁军头目恭敬地稽首拜下:“闽王,杨妃娘娘有召。”

    “母妃有召?”一听,李捷眉头就扬了起来,自从李世民出事开始,他与杨妃的联系就断开了,仅仅犹豫了一下,李捷就点了点头招手说道:“前面带路。”

    这个时候长孙无忌不可能对自己不利,老家伙虽然横行跋扈,却是个资深政治家,懂得审时度势。跟着几个禁军往外走,李捷一面思虑着李世民究竟要给他什么,一面也没注意往哪儿走,到了门口,几个禁军与守门将军僵持了一下,这才得以出了宜春殿。

    没走出多久,低头思虑中李捷忽然感觉到一阵凉风铺面,这才有些奇怪的抬起头,居然走到了刚刚他打发出去那队禁卫走过的太液池金水桥,水光一片,也难怪凉爽,不过一下子却让李捷寒毛都竖了起来。

    “母妃贤德宫根本不在这个方向,汝等是何人!”

    猛地跃出禁卫包围圈之内,李捷阴沉的大喝着,正在快步行走中几个禁卫也是明显一愣,想不到李捷居然能识破,片刻之后六个人却是突然拔刀在手,对着李捷疯狂砍去,口中大喝道:“诛杀****!”

    ****你大爷啊!陷入这么简单的陷阱中,李捷还真是羞怒交加,怪也只怪刚刚被李世民搅乱了心机,恼火中,拎着自己覆盖在王袍外的大斗篷,李捷暴怒的猛地对六个人脸上甩去,唰的一下斗篷拂面,冲到前面的四个人直接中了招,捂着脸上一道深深血口子惨叫着倒了下去。

    宫廷内不允许带刀,李捷著名的火铳都被隔绝在外,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藏在斗篷边缘,就有一长溜的锋利刀刃,解开机关一甩就全露了出来,一击得手,李捷也不乘胜追击,直接对着来路狂奔而去。

    眼看金水桥头已经近在眼前,没等李捷松一口气,冷不丁桥头又是钻出了十来个人,这一次,他们是端着弩,军用大弩!

    大叫一声不好,李捷又一次撑开了大红斗篷,一下子鼓的如同一个球那般把自己牢牢护住,当当当,一阵金属相击声,十来支弩箭全都扎到了斗篷上,旋即还有刺客拿出了火油扑了过去,一枚火弩扎上,轰的一下斗篷彻底燃烧成了一个火球。

    片刻之后,外面的棉绒烧光,刺客们这才看清斗篷内容,精钢打造的一具复杂支架支撑在那里,弩箭全都卡在了空心钢片中间,下方的闽王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在那里!”焦急的追到前面来,一个刺客眼尖的指着太液池水大喊着。听着身后嗖嗖的羽箭声,李捷真是亡魂大冒,咕噜一下又潜入了水中。

    噗噗噗~带着一连串气泡,一支支重弩射进水中,就擦在李捷身体左右,桥上,眼看了李捷不见了踪影,刺客们当即又是大怒,怒吼着嚷道:“倒油,别让****跑了!”

    为了刺杀准备的还真周全,十多罐火油被从草丛中翻出来,倒进了太液池中,本来太液池就不大,刹那间三分之二的水面燃起了熊熊大火,眼看着火光升起,金水桥另一头,顿时响起了大片惊恐的尖叫声。

    “在哪里,快寻找。”端着弩抱着火油罐,几个刺客更加焦急,冷不丁太液池另一岸,扑通一阵水花飘起,慌得一群刺客赶忙射了过去,这功夫,一声倭语怒骂却是响在身后,没来得及再装填,丢下弩刺客们就想拔刀,把火油砸过去,冷不防迎面而来却是一大团火光。

    猛地把口中喊着的煤油喷出一大片油雾,没等脱手的猛火油罐直接爆裂开来,聚拢在一起的十多个刺客刹那间全都变成了火人,惨叫着四处奔逃着,有的跳入水中,却直接被水面上火油烧的更加惨烈,难闻的焦糊味弥漫了一片。

    紧张的把刚刚伤了脸四个禁卫按住,服部半藏却愕然发现,几人早已经气绝,看着整个湖面全都是浓烈大火,服部半藏禁不住心急如焚。

    水下,李捷也真到一个极限了,游到了太液池边的宫墙附近,宫墙下流出的水池出口,前隋时期的铁栅栏早已经腐朽透了,不过极度缺氧,这功夫李捷脸憋得通红,也没了多大力气,连续几拳头砸在铁栅栏上,摇摇欲坠的铁栅栏却始终不掉,终于,力气一松,李捷迷糊的就像火油上方浮了上去。

    就在李捷也马上陷入火油堆中那一刻,一双健美光洁的玉臂却猛地抱住了他的腰身,拉着他再一次潜了下来,柔软的唇递到了李捷口中,甘甜的空气立刻让李捷贪婪的吸允着,轻巧的拳头砸了几下,腐朽透了的铁栏杆终于断裂,两条健美修长的玉洁长腿灵活的踢蹬着水花,顺着水流的冲击,两人仿佛游鱼那样灵巧冲出了宫墙……

    太液池的大火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才自己熄灭,不过太液池岸边却更加明亮了,数不清的火把把这里包围的水泄不通。

    “怎么会这样?九弟呢?还不快下水去捞!”到底是嫡亲兄弟,李愔狂怒的对着一帮禁卫吼叫着,另一头,李恪则是担忧的嘱咐着宫人,无论如何不能告诉杨妃,与李捷交好的齐王李佑更是直接跳进了水中跟着打捞搜寻着。

    “长孙司空,这事儿我们闽王府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如果不能给我们一个交代,哪怕把长安城闹翻了,我们也要追究下去!”

    这一次随李捷而来的可是正牌长史许敬宗,老家伙如今在闽国已经积累下比他命还重要的家产置业,想着闽国失去李捷后的动荡,许敬宗也顾不得什么宰辅顾命大臣了,头发都气的竖了起来,对着长孙无忌劈头盖脸的大声吼着。

    另一头,句丽郡王李承乾,辽王李泰等一大群王爷同样不是省油的灯,扯着长孙无忌同样暴怒无比的嘶吼着:“阴谋,这是个彻彻底底的阴谋,长孙无忌,你要谋杀我李氏诸王,你要撺掇天下造反吗?出了这样的事,你怎么解释?”

    “这里不安全,孤要出宫,孤要出宫!”

    乱哄哄的吼叫声中,长孙无忌自己一张脸也是阴沉到了极点,却没理会暴怒的众人,始终督促着仵作验尸,可惜,验了半天,十多个刺客都被烧焦了,根本查不清身份,服毒自尽的四个的确是皇宫禁卫,短时间内也查不到背后主使。

    看着仵作战战兢兢的解释,长孙无忌终于无奈回过头甩开了衣袖,对着诸王吼道:“都听老夫说,这件事老夫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闽王也一定会被救回来,大家稍安勿躁。”

    “等老匹夫你查出来,我们都死光了!”

    “放孤王出宫!”

    一群王爷还在叫嚣,长孙无忌却干脆直接脱了长长的宰相袍,挣脱出了人群,后面的禁卫立马将怒气冲冲的王爷们堵了上。

    角落中,李治与新被召入宫,还没来得及封才人的徐惠妃妹妹徐盈盈这时候才匆匆,眼看着自己暴怒的叔伯哥哥们,李治真是心惊胆寒的停滞不前,看着整个湖畔忙忙碌碌的禁卫们,李治一双眼睛又带了不少的期盼,这功夫,冷不防一双胳膊猛地拎住了他的衣领把他拎到了角落中。

    眼看着徐盈盈被长孙无忌粗暴的退到外面,李治当即有些急了,焦急地吼着:“舅父,你怎么能……”

    “你干的好事!”没等李治说完,长孙无忌已经满是恼怒的吼了过去:“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在这个风口浪尖上,闽王遇刺,你知道会掀起多大浪潮,激起朝野世家多大的反弹吗?江南江北暗中与闽王勾结的世家不知道有多少,一个不小心大唐就得打起内战。”

    “老夫问过孙神医了,陛下最多还有三天的时间,这段时间你给老夫好好守着陛下,老老实实守着,再出什么差错你,老夫,还有东宫长孙府一大批人就等着死吧!”

    狂怒的吼完,拎着李治的衣领,长孙无忌直接把他甩倒了王爷群前面,满是焦急,李治刚想再伸手大喊两句,禁卫们却围成了一个圈子,把他也围了进去。

    眼看着周围一圈哥哥叔伯们冰冷而又敌视的目光,李治禁不住生生打了个寒颤……

第437章 .帝薨,长孙暗手

    贞观二十三年七月初二夜,大唐帝国的第二任主人,唐太宗李世民,终于在安稳的沉睡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走得如此安详急促,甚至跪伏在床前诸子都没有察觉,一直到初三的第一缕曙光射进宜春殿,撕心裂肺的恸哭声这才响彻了偌大太极宫。

    午时,大行皇帝的遗体被清洗,收敛好,涂抹上防腐桐油,饮下水银,这才装入了早已准备妥当的皇帝棺椁梓宫中,移驾勤政殿,后宫中早已担惊受怕多时的后妃们这才被集中起来,前往勤政殿守灵哭灵,陪同了三天多的诸王们也是汇聚一起,就连最小的曹王明,赵王福都被抱了出来,在太宗皇帝灵前祭拜。

    三省阁臣们更是一个不落的聚集了过来,因为早就有准备,谥号庙号早已经准备妥当,评论李世民一生的几个字被落下,太宗文武大圣大广孝皇帝,真正的盖棺定论,手边放着生前征战四方的宝剑霜雪寒以及爱不释手的王羲之《快雪时晴贴》,背负着这几个沉甸甸的字,棺椁彻底被盖上。

    灵前,最领前的太子李治哭的是最伤心一个,以头抢地,涕泪直流,颇受宠爱的辽王泰也是亦然,流淌的眼泪已经淌满一个小水洼,李承乾则是默然,蔓延复杂的低着头,至于身后高祖诸王,真心哭的有几个,其余则是装模作样颇多,也有不少满眼担忧的,人生百味,五味沉杂,倒是全都显露了出来。

    引领群臣,同样位于最前列的长孙无忌,也同样满是感伤与怀念,可以说,没有李世民的提拔,就没有今天的他,贞观朝最受宠的家族就是他长孙家了,甚至贞观初年长孙家族的长孙业安参与谋反,其余众皆死的情况下,在长孙皇后的求情下,长孙业安能得以免死,谋反,可从来都是是十恶不赦大罪,可见李世民对长孙家的恩宠。

    不过毕竟是长孙无忌,率领百官拜丧后,很快就从悲伤的情绪中走了出来,率先除了勤政殿,以宰相的身份发布命令。

    “传令长安各司挂白绫,各部有司全体臣僚聚拢归属衙门,为皇帝举哀,在京丝竹之乐绝七日,此期间京师百姓不得婚嫁……”长长的一道礼仪命令从长孙无忌口中传出,十来位办丧官员听的点头连连,不过最后还是有一位吏部官员踌躇的捋着胡子站了出来。

    “长孙相公,那诸王呢?按照礼制诸王拜别陛下后要归府自行举哀的,如今?”

    也难怪吏部官员踌躇,如今太子暗弱,太子的几个哥哥还都在呢,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好不容易把诸王都圈在皇宫中,再放他们出宫在长安,很容易就搞风搞雨,弄不好又是一场武装政变,权力面前无父子,这样事儿古往今来可不少见。

    提到这个,长孙无忌也真是犯愁了一下,不过就在这功夫,长孙无忌的孙子,通事舍人长孙延忽然兴致冲冲低着头快步走了来,又是一个密盒到了长孙无忌手中,看了片刻后,长孙无忌明显放松了一口气。

    “一切按照礼制,诸王举哀后,回府服殇。”

    “喏!”

    打发走了几个礼部官员后,长孙无忌忍不住再一次翻开了盒子,里面却是张粽,王韵以及他长子长孙冲等几人的来信,信上叙述内容大同小异,大体上一个意识,事情顺利,看着这些信件,长孙无忌禁不住满意的捋起了胡须。

    事情还要回到几天前,辽东,辽王都督府。

    辽王率军远去长安,设在辽东城的都督府上下又忙碌了几分,辽东大小叛乱不断,偌大的都督府也偏向军事化,在繁重的文牍中指挥各军,调解唐人高句丽世家矛盾了一整天,拖着疲惫的身子,阎良步履蹒跚的回了府,刚刚走进府中,却立马感觉到了不对。

    偌大的长史府安安静静的,居然连个出迎的下人都没有,心知不妙的阎良立马匆忙往后退去,同时口中高声喊道:“来人!来人!”

    “阎长史不要激动吗。”没等阎良退出二进院子,院门口处,一个儒生打扮的唐人却是捋着三撇胡子笑眯眯走了出来。

    “汝是何人?”指着来人,阎良满是警惕的喝问着,来者不慌不忙做了一个稽:“下官礼部郎中张粽,奉长孙大人之名,前来问询阎长史,可愿效忠新皇?”

    余光看去长史府的小树林中隐隐藏着兵甲,心知不好,阎良却依旧暴怒的低吼道:“吾家殿下乃太子兄长,陛下亲封的辽王,长孙大人何来权力解除辽王权利?太子还不是皇帝呢!”

    “不,不,辽王依旧是辽王,只不过新皇仁慈,要留辽王脱离这苦寒之地,留居长安颐养天年,新皇需要一个人来主持辽东都督府,总揽大权!阎长史可当否?”

    总揽大权几个字,张粽说的很重,听的阎良冷不丁眼中闪过一抹精光,略有些颤抖的问着:“你,你是说新皇有意将辽东都督府交给在下管理,可,可辽王在辽东旧部甚多……”

    “这就不劳阎大人操心了,如今辽王在长安享乐,三日后,安东都督府大都护王一安会率兵进入辽东。”还是那一副稳若泰山,志得意满的模样,张粽自信的捋着三纹胡侃侃而谈,听的阎良心头再一次剧烈震动。

    终于,扑通一声跪伏在地上,阎良低着头沉闷的说着:“愿听从太子调遣。”

    “是新皇,阎长史是聪明人,新皇一定会很欣赏的,哈哈!”眼看着压服了阎良,张粽忍不住得意的哈哈大笑着。

    句丽,襄平,就在阎良左右为难的时候,渊盖苏文同样迎来了一位古怪的客人,渊府,渊男生,渊男产几个渊家重要成员都在作陪,来人潇洒的甩着长衫,在几个渊家人面前侃侃而谈着:“句丽郡王意图谋反,罪不容诛,新皇仁慈,留句丽郡王于朝野赎罪,然句丽之地不可废,只要渊大人您岁岁来朝,藩属于大唐,新皇愿扶植渊大人您为高句丽王,统御鸭绿江以南之地!”

    刹那间,泉男生与泉男产眼眸中全都爆发出了精光,高句丽王,那可是致命的诱惑,渊盖苏文明显也是意动了,无比心跳的捏起了满是大胡子的下巴。

    倭国,飞鸟京。

    “天皇陛下,我大唐齐王擅自出兵倭国,给陛下与朝野带来了不便,我家长孙大人深表歉意。”一大堆中原特产礼物堆积在殿上,礼部左侍郎王韵满是亲切笑呵呵的说道:“如今齐王殿下已经被我大唐新皇召回,永不再反回倭国,对于撺掇倭国朝纲的小人,大唐愿与倭国共同清剿。”

    “还政于天皇!”

    “好,西天子陛下真乃仁义之主!”没等孝德天皇答话,坐在庭下作陪的上大夫苏我日向已经满怀兴奋的站了起来,昂声说道。

    躲在柱子后面,披着漂亮吴服的李茶茶听着殿内的一切,脸上禁不住露出了无比浓郁的担忧……

    闽国,泉州,闽王府。

    此时此刻,偌大的闽国机器都在全力开动着,不过本应忙碌中的闽王妃长孙织,此刻却在后园的凉亭中悠闲的待客。

    “我说妹子!”

    吃得满嘴都是红红葡萄汁,长孙冲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另一头,嫁人多年,长孙织倒是脱去了不少少女的青涩,变得成熟而稳重,端庄的穿着一身秀丽长纱,端坐在藤椅中,显得倒比花花公子的长孙冲成熟,只不过长孙织秀丽的脸蛋上满满都是决绝与纠结。

    “父亲大人交代我的都已经和你说完了,再过几天,扬州大军就会在扬州都督洪良带领下南下,同时太子还想岭南诸冯许诺,先入泉州者世袭越国公岭南总管职位,闽国,朝廷是一定要掌控在手里了,并且闽王李捷那小子还太不是东西,估计父亲不可能放他回闽国了,到时候闽国一片混乱,妹子你可地位难保啊!”

    “可,那是我的郎君啊!父亲他怎么能这样,当年逼着我嫁给他,如今好不容易我们才过得安稳点,他还要亲手给夺回去!”他究竟想要什么,他想逼死我吗?”满是愤怒,长孙织恼火的站起来,对着长孙冲尖叫着,听的长孙冲禁不住一哆嗦,赶忙抹了抹嘴,讪笑着摆了摆手。

    “妹妹,父亲也是为了你好啊!李捷可是滥情的很,生下的男丁又不止一个,看他对姓杨的狐狸精宠幸模样,将来闽王世子可未必能落在咱外甥头上,就算不为你自己着想,还不为咱外甥想想嘛?”

    提到儿子李让,长孙织终于软了几分,悲苦的坐了回去,一看有门,长孙冲则是兴匆匆探出了头:“看李捷起的破名字就知道,李要强,那是贵人家的名字吗?妹子,你毕竟是长孙家人,就算父亲帮组新皇掌控了闽国,还能亏待咱外甥吗?”

    一提到李要强这三个字,俏脸牙疼般抽动以下,长孙织终于身体前倾探在了桌子上,咬着牙问道:“郎君留在闽国的力量可很强大,闽王铁林的战斗力绝不是吃素的,就凭这扬州的豆腐兵,还有岭南那些蛮人,根本成不了事。”

    “这就需要姐你的帮忙了,以闽王正妃的名义,召集臣僚应该很容易吧?哥哥我已经买通了一些闽国将领。”满是得意,长孙冲笑得跟纨绔公子一般,听的长孙织又是剧烈的颤抖几下。

    “我要我儿成为闽王,我还要父亲必须保证我家郎君平安,事后我要去长安陪他!”

    “妹子,你这又何苦?好,好,这些父亲都能答应!”

    又是讪笑着摆着手,长孙冲一口答应下来,狠狠咬了咬牙,长孙织这才把小拳头狠狠砸在了藤桌上:“好,这事儿我应了!”

    为了解决诸王问题,给李治铺路,长孙无忌还真是煞费苦心,除了这四大外翻,益州,长沙,吴国,四处而出的间谍,朝廷使节遍地都是,一个个藩王幕府中,阴谋的交易不断上演着,同时几路大军也是奔涌的在大路上紧张行进着,颇有壮士断腕的决心,长孙无忌甚至放弃了高句丽与倭国。

    偌大的华夏大地,一片风雨来临前的萧杀。

    当,当~

    已经成为长安一景,大慈恩寺与大慈恩观的双塔交相回荡着钟声,七七四十九下的钟声回荡了整个长安,悲伤的曲调都在为天可汗举哀,幽长的声响中,长安城修正坊某一间隐秘的大宅中,躺在床榻上的李捷猛地睁开了眼睛。

    “钟鼓齐鸣,举哀?大父?”惊叫一声,李捷翻起身就无比焦急向门外闯了过去,惊得采珠女丽安赶忙吱吱呜呜跟了上来,门口,却正好跟一个刚进来的年轻人撞了个满怀。

    “见过殿下。”一弯腰,年轻人恭谨的行礼道,倒是让李捷愣了愣神:“你是,李业栩?李卫公的孙子?”

    “孤很急,孤要马上回宫!”

    “殿下,陛下已经去了,就算你回去了,也来不及了!”屋子的另一角,一个满脸胡子的老大叔同样满是哀伤走了过来竟然是卢国公程知节,听着他的话,李捷仿佛一下子抽干了力气一般,呆滞的坐在了地上。

    “陛下是去了,不过属于殿下你的时代才刚刚开始,出殡还需要两天,急也不在一时,今夜何不留宿一晚,李卫公为殿下你留下了些东西。”

    和李靖的关系,可算不得和谐,听着程知节的话,李捷再一次愕然的抬起头,却见李业栩也是眼含悲伤的点了点头,眺望向皇宫方向,西沉的落日中,大雁四处飞舞,显然已经很晚了,沉吟了一下,李捷终于点了点头。

    “好,孤留下一晚!”

第438章 .惊人宝藏

    李靖还真给李捷留下了些好东西,极其珍贵的好东西。

    传说中的《卫公兵法》,而且不是后世流传的删减版,包括《六军镜》,《玉帐经》,《李卫公望江南》,《李卫公问对》等诸多李靖手记,这些东西,就连侯君集都没学全,李业栩甚至都没有看过。

    其中内容也不是什么玄之又玄的长篇大论,李靖的心思很细腻,从他投笔从戎开始,每一场战斗经历,每一个细节,包括排兵布阵的《部伍营阵》,记载李靖见过的各种攻城守城战具器械的《攻守战具篇》,除了理论上的李卫公兵法外,李靖留下的手稿更多像是日记与百科全书,而不像华夏传统的古典书籍。

    如此详细生动的战地日记,难怪宋以后李靖手稿大多亡佚,也许后来的统治者也惧怕这种通熟易懂而又极其实用的兵书兵法吧?就算心头满是悲伤与忧郁,在青灯之下,拿着一堆细腻帛纸,李捷依旧看得出神,忘了时间。

    也不知道第几次换灯油了,就在李捷看着平突厥的记录出神的时候,门突然被敲响了,片刻后李业栩满是肃穆的进了来。

    “要吃饭了吗?”颇有些不舍的放下书,李捷抬头问道,的确不舍,就因为在草原呆过,李捷才直到那群骑马的游牧人有多难打,带着二十多万步兵平定草原是有多么难得,不过听着李捷的问题,不想李业栩却是闹了个大红脸,忏愧的低下了头。

    “殿下,这个,小生忘了,是客人们到了,爷爷为殿下邀请的客人们,还请殿下出门一见。”

    “哦?那本王这就来,可不能让李老邀请的客人等久了。”好奇心还真是涌了上来,李捷自问与老李靖关系可不是那么美妙,城西岭一战李靖害得他损失了实力多达二分之一,蛇水一战李捷或有意或无意一把大水差点儿没把大唐军神冲下海,追谁李靖多年的亲信部将不知道淹死了多少,这仇可结大发了。

    但去世后,李靖又是安排孙子策应他,又是给他留书的,究竟为了什么,李捷好奇的要命,放下书,李捷就要跟着李业栩出门,不过临走前,他忽然又是笑了笑回过身,脱下了外套给趴在窗下睡的正香的采珠女丽安批了上,带她来长安真是个阴差阳错,到头来却想不到她救了自己一命。

    看到这一幕,李业栩眼神闪动一下,却没有说什么。

    真想不到这个位于平民区的宅院还是暗藏玄机,跟着李业栩从偏房出来,转进正堂,挪了几本书架上的书,竟然像电影中那样墙壁裂开了一道口子,通向下方,则是幽幽深深一条地道。

    真有种参加邪教的感觉,冷风悠悠中,李业栩拿出了两条黑色长兜帽披风,李捷两人都裹得紧紧的,一人捧了一根蜡烛照明,顺着漆黑的通道一路下到底部。

    通道壁光滑发暗,明显修筑了许多年了,看来一贯四平八稳的老李靖也是一条老狐狸,想到了翻船的一天,而且洞窟内有风,空气流动不慢,明显不止一个出口,走了半天,两人这才走到了一个闪烁烛光的大厅中。

    此时已经有一群人等在了那里,也全都披着防寒的黑斗篷,令李捷得意的是这些斗篷上居然还统一印着棉纺织行会的标识,一共快四十多个人,最年轻的都是个四十多大叔,程知节也赫然在其列,不过除了程知节,其他的李捷一个也不认识。

    一肚子雾水被李业栩拉到了漆黑大厅中那个小台子上,对着一群白发苍苍的大叔大爷,李捷真是大眼瞪小眼,相比之下,这群老人们则是熟稔了许多,居然是挑牲口一般对着李捷上下打量着,啧啧有声的小声评论着。

    “老杜,老夫就说,李捷这小子不错吧。”一头,程大叔很够意思的还帮李捷夸耀着,弄得李捷自己却是更疑惑了。

    “程老将军,不知道今晚究竟…”

    “李靖李老大留书给我们,要召集我等会面,具体干什么,老夫我也不知道。”

    还以为李靖要给自己相亲呢,看着程知节老头子无辜的摊了摊手,李捷差不点没晕过去,这个节骨眼安排一大群糟老头与自己会面,什么意思啊?

    似乎看出了李捷的疑惑与警惕,被程知节称为老杜的那个六十多岁白眉老者却是率先笑呵呵的拱了拱手:“老夫京兆杜氏的老朽,杜伦是也。”

    一下子,李捷眼中冒出了一丝精光,似乎想到了什么。

    “在下元结,陇右元氏。”

    “老朽韦总,京兆韦氏。”

    “老夫于仓,河洛于氏。”

    “在下宇文融……”

    “老朽豆卢……”

    一个个姓氏出身介绍出来,随着这帮老者自报家门,大风大浪都见识过了的李捷还真是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就算强制镇定下来,他的手依旧略微抖着。

    眼前这群人中,官儿最大的也就程知节了,二品大将军,剩余不过四五品闲职,在权贵遍地的长安看起来很不起眼,但李捷可知道,这才是李靖为他留下的最大一笔宝藏。

    关陇军事集团!几乎整个关陇军事集团!

    胡汉交杂,孕育了西魏,北周,隋,唐四个强悍王朝的关陇军事集团。

    所谓关陇集团,就是籍贯于关中到甘肃陇山之间的世家门阀军事集团总称,源于北魏武川镇,西晋末年,五胡乱华,胜出的鲜卑人入了中原,占据了大半江山,不过鲜卑族却面临了曾经中原统治者的困境,草原上的游牧人如同烧不尽的野草,不断骚扰起鲜卑族北魏政权来。

    为了守护首都平城,北魏沿着河北内蒙古一代设置了六镇,北魏末年,迁都洛阳后待遇剧降的六镇纷纷揭竿而起,武川镇的门阀追谁关陇军事集团第一任首领宇文泰入了关中,以此为根基建立了八柱国为首,关中二十余个最显赫家族为根基府兵制度,扶植建立了西魏,至此拉开了轰轰烈烈的南北朝两百年,对日后的隋唐都产生了重大影响。

    关陇世家出着为将如则为相,无文武分途之事,关陇集团下府兵平时为民,战时为兵,呼啸间千万军成,上层群策群力,下层出生入死,经历了铁血的二百年纷争,一举平定天下所有纷争暴乱,一个充满浪漫的军事集团。别看眼前四十来个糟老头不起眼,他们几乎代表了关陇集团所有重要世家,满朝文武的六层,关中五百余个折冲府,几百万人口。

    就算之前李捷之前棉纺织行会兴盛时期,不过勾搭到一些分家小辈,就算长孙无忌如今号称关陇集团首领,号召这么多世家族长聚拢一起,他也做不到,如今这些老头子能抽和到一块,就是一笔无论什么都换不来的宝藏,如今,李捷还真是对老李靖感激无比了。

    当然,如何让这堆宝藏从腐朽中发挥出价值,还要看李捷自己本事如何了,至少目前来看,形式好像不大好,介绍完自己后,曾经关陇集团老大,宇文家的后人宇文融老爷子很是怠惰的打了个哈欠。

    “行了,认识也认识了,老李的面子不能不卖,小子你有什么花言巧语赶紧说,老头子可定了去倭国富士山泡温泉的船票,去晚了可就赶不上了。”

    “是啊,小子,让我们支持你登上皇位就别想了,你小子虽然做生意不错,嗯,卖的衣服还挺花花的,但目前长孙家的后生干的也不错,至少从政上自家娃儿还有个照应,不像小娃你,净偏向那些江南的泥鳅佬儿,和老夫们又不是一条心。”杜老也是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一句话似乎就把李捷否定了,而且长孙无忌一向以长者风范足称,到他嘴里也成后生了。

    不过嘛,谁都没觉得杜老狂妄,就连李捷自己也是无奈点了点头,谁让政治倾向上他还真和江左世家走的很近呢?

    “好吧,既然诸位老爷子不耐烦,花言巧语说了也没用,孤就不说了,说点实用的吧,李卫公召集诸位与本王见面,究竟是为什么?”

    被震撼一通后又被贬低一通,李捷出奇的完全镇定下来,满是轻松耸了耸肩。一番说辞还真引得一堆老爷子好奇起来,扁着嘴,程知节不耐烦的吼着:“小李子,咱们也是老交情了,别卖关子,究竟为啥啊?”

    小李子……李捷的嘴角再一次狂抽了两下,哭笑不得的摊了摊手,李捷这才精神抖擞的说道:“对于唐皇之位,关中这点残羹冷炙,本王兴趣还真不大,李卫公的意图是希望本王拯救你们,拯救整个关陇军事集团。”

    这一下,真有如滚油中溅入了冷水,四十来个老头子全都怒气冲冲沸腾了起来,一个个恼火的指着李捷鼻子骂道:“小后生,你太狂妄了!”

    “关中为残羹冷炙,你那闽国就是天堂吗?”

    “好大的口气,小后生少在那儿危言耸听了。”

    纷乱的吼声中,李业栩这个后辈急得团团转,程知节也是埋怨的瞄了李捷几眼,抱着胳膊,李捷却是满不在乎若无其事的站在小台子上,直到几个老头子悻悻然转身要走了,他才懒洋洋的扣了扣耳朵。

    “怎么,你们连听我这狂妄小后生说两句的勇气都没有吗?”

    刚走到另一个出口宇文融老爷子几个明显后背僵了一下,旋即宇文融暴怒的回过头,指着李捷嚷道:“小后生,你最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否者老夫一定让你不得好过。”

    也难怪宇文融暴怒了,大唐,应该是这些关陇军事集团最得意的作品了,自己最高成就被蔑视,对方还信誓旦旦说来拯救自己,难怪这群老头子发火,不过李捷到现在还是懒洋洋的笑着,面的宇文融的威胁,李捷笑呵呵反问道:“孤也有个问题想请教各位,关陇门阀的根基是什么?”

    “当然是土地!”想都没想,杜老就直接翻着白眼答了出来,不想李捷又是笑着摇了摇头:“错了,关陇门阀存世之道,应该是战争!”

    这个词一出,所有老头暴怒的情绪为之一清,一双双昏花的老眼头一次认真的汇聚在了李捷身上,略微垂下头,就连宇文融都是若有所思。

第439章 .灵前帝位乱纷争

    一晃,举丧的三天就过去了,七月间关中依旧炎热,就算涂抹了防腐药品,群臣们依旧担忧唐太宗遗体腐败,皇帝及早葬入昭陵也就被提上了日程,勤政殿中,祭拜完皇帝灵位,一大群大臣也是汇聚在了一起,窃窃谈论起来。

    “还没找到闽王吗?”大殿一旁的立柱边,因为心力煎熬而长出不少皱纹的胖脸满是阴沉,长孙无忌沉闷的问道,问得金吾卫左郎将杜安国却是满头大汗,冷汗顺着脸上大胡子都不断流淌下来。

    “司空大人,顺着灞河末将找出去了十多里,石头底下的王八都摸了,就是没看到闽王的影子啊!”

    也不知道李捷若是知晓这位人才把他和王八相提并论,会是什么脸色,反正长孙无忌是脸色不好,还好,首辅大臣有修养,不会骂人,直接挥了挥衣袖:“马上继续去找,要是找不到,你也不用回来了,直接找块石头窝起来和王八做伴吧。”

    汗珠子跟珍珠串子一般落下来,一点儿也不敢回嘴,拱拳应下,杜安国扭头就急急匆匆出了大殿。满脸阴郁,长孙无忌则是转会了堂前,一旁领着党羽窃窃私语好久的褚遂良赶紧迎了过来,没有交流,两个政客老人仅仅是眼神示意了一下,就立马心领神会。

    “时辰已到,诸臣礼拜,送陛下移宫!”

    司仪太监长长的终于响起,聚集在勤政殿中的大臣们也是飞快集合在了一起,嚎哭叩拜声再一次响了起来,成群的后妃哭天抹泪,甚至杨妃与徐惠妃哀伤中直接晕了过去,慌得李恪李愔赶紧拖住杨妃的身躯,命寺人赶忙把自己母妃送回了后宫疗养。

    数十个禁军力士列成双排队列走了进来,四散到了偌大的棺床边,不过没等他们用力抬起棺床,文官中一个红袍子身影却是猛地站出了队列高声嚷着:“且慢!”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满屋子的达官贵人都是愕然看着这个站出来的五品小官,礼部郎中赵德礼,一大群大人物的注视下,赵德礼却也不怵,大大落落到了李世民灵前叩拜了三下,这才站起身响亮的回头大喊着:“陛下已临幸极乐,我等同殇,然天下不可一日无主,陛下灵前,吾等当拥立太子继位,勇挑天下重担也!”

    正跪伏灵前的李治明显颤了一下,几乎与此同时,李泰与李承乾都是凝重的对视了一眼,没想到长孙无忌居然在灵前发难,还好,回家这三天,他们也不是没有准备,在一片应和声中,李泰对着群臣中某一个角落使了个颜色。

    “且慢!”

    又是这两个字,又是让喧嚣的议论声戛然而止,刚刚站起身抹着眼泪想到群臣面前谦虚几句的李治身体也是猛地一僵,长孙无忌不屑的撇了下嘴,褚遂良公鸡中的战斗机一般红着眼睛捏紧了拳头,刚刚站出来的礼部郎中也是蛇一样眯起了眼睛。

    如此多的仇恨中,刑部阵营中也是一个红袍官员慢条斯理走了出来,不慌不忙对着一大堆朝廷重臣拱了拱手。

    “下官冒昧,下官身份低贱,本不该这时候贸然出来,不过有话下官不吐不快啊!陛下是服用了天竺国师那罗迩婆娑寐贡献金丹后病情恶化,前几日,闽王殿下逼那罗迩婆娑寐吃下自己所炼金丹后毒发身亡,下臣怀疑这是个阴谋!”

    “你在怀疑太子?”褚遂良顿时暴怒的跳了出来,,刑部侍郎却立马满是诚惶诚恐跪伏在地:“臣不敢,可是这事儿太过蹊跷,如果弄不清楚,臣寝食难安,愧对于陛下的提拔再造之恩啊!臣请有司纠察清楚,究竟何人主谋,害我陛下,陷太子于不义?”

    这话说得漂亮,太子是冤枉的,一切需要查,证明自己清白之前,太子应该明哲保身,暂不登位,至于什么时候查清楚,那就不一定了,这会儿长孙无忌终于皱起了眉头,李捷泄愤的一手,果然被有心人利用了。

    偏偏,古代孝道为大,哪怕在长孙无忌帮助下几个大臣才入了尚书省中书省,这些紫袍宰相们依旧迟疑了,瞄着李泰与李承乾暗暗低着头的样子,怒火中,长孙无忌一甩袖子自己站了出来。

    “那天老夫也在场,闽王逼着那罗迩婆娑寐吃下的不是成品金丹,而是各种炼丹原料,未经过仙火淬炼,那罗迩婆娑寐自然中毒。”

    听着长孙无忌的解释,许多大臣勋贵终于暗暗点了点头赞许下来,李治也松了口气,长孙无忌到底还是强势的赤膊上阵了,看似鲁莽,这个举动却恰到好处,因为这些敏感事情根本纠缠不清,只能越扯越黑。

    刑部侍郎还想说些什么,长孙无忌已经威严的一眼瞪了过去:“你在怀疑老夫?”

    “下官不敢!”

    怀疑也需要资格的,长孙无忌如此咄咄逼人,刑部小官也扛不住了,这时候,不想另一头李承乾居然也扭头站了出来,一抹浓郁的怨恨闪过眼底后,李承乾鞠躬拜下:“长孙相公自然不容怀疑,可这事儿还涉及了九弟李捷,从吾等遵照长孙相公之意入宫伴驾后,九弟失踪已经四天,吾等兄弟偶很担忧,九弟可也是这件事情的涉事人之一,他受到行刺,未免也太巧了点吧?”

    说是不怀疑,最后一句疑问却把长孙无忌也拉下了水,群臣怀疑的目光在一次投了过来,权力斗争从来都是血淋淋的,谁知道是不是你这岳父为了权力,把闽王女婿灭了口了吧?这样一来,长孙无忌的话也不足以相信了。

    虽然在意料之中,长孙无忌依旧无比恼怒的瞪着李承乾,却不想李承乾同样恼火的瞪着他,自己当太子时候就没见过这个舅父如此上心,如今却为了李治亲自上阵,人不患寡而患不均,李承乾如何不恼怒?

    “此事繁杂,然国不可一日无君,臣认为,此时当容后再议,先拥立太子即位,送陛下入土为安才是。”褚遂良也坐不住了,抱着拳头到了跟前,朗声说道,紧随而来,足足百多五品以上重臣纷纷拱手前来,蜂拥着叫嚷道:“臣附议!”

    “此事蹊跷,不能如此武断,本王认为,该认真对待,先选一摄政王,待查明真相,还太子一个清白后,再行登基继位,本王认为,辽王李泰为陛下嫡子,太子兄长,可担当此职责!”

    能争皇位的主儿哪个是省油的灯,为了利益,李泰,李承乾一对生死仇人都连上了手,还串联了宗室大部分,出声的就是荆王李元景,在世的宗室中资格最老的一个了,李元景刚说完,乱乱哄哄中同样一大群宗室,勋贵之流跟谁着点着头。

    “是啊,不当轻易接过,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辽王摄政!”

    眼看着纷乱的群臣宗室互不相让吵成了一团,长孙无忌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不愧是枭雄,对着从人使了个颜色后,门口两个军官立马出了去,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更大的喧嚣声突然铺天盖地而来。

    “国不可一日无君!”

    “拥立太子!”

    巨大的嘶吼声不说,还伴随着叮叮咣咣整齐的金属敲击声,勤政殿中所有权贵不论哪一派都是脸色剧变起来,这个声音可再熟悉不过,刀敲击盾牌,槊柄砸在地面山。

    “诸位相公,王爷,大事不好了,北衙禁军哗变了,聚集在宫外喧闹着必须拥立出新帝来!”两个小太监慌张的从门口跑了进来,其实不用他们说,顺着门缝,大唐的权贵上层们已经看到了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兵甲,说有人都是鸦雀无声,把心提到嗓子眼儿,兵变,可从来不是闹着玩儿的。

    “老匹夫这是以兵压人!”眼看着快到手的摄政王位置要飞了,李泰忍不住气得胖脸变成猪肝色,无比气恼的低声咆哮着:“孤就不信那帮贱民还敢杀孤不成?孤倒要见识一下……”

    “老四!”

    李承乾急促的声音这才让李泰轻轻了一下,眼睛转了一圈,李泰恼怒中却不得不闭口不言起来,他不怕死,其他宗室王爷可怕!刚刚咆哮中的宗室如今已经哆哆嗦嗦的缩回去了一大半。

    借此机会,长孙无忌推着李治就到了灵前,翻身拜了下去:“臣长孙无忌拜见陛下,陛下万寿永昌!”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万寿永昌!”褚遂良等人也是跟随着跪下,昂声高喊着,刹那间三分之二的人全都跪下了,满是不甘心,最后李泰,李承乾也不得不摔开衣袍跪拜而下,口中高声称颂道:“拜见陛下!”

    低着头才掩盖住了胜利的笑容,平静了一下后,李治这才若无其事的挥手大喊道:“众卿平身!”俨然已经以皇帝自居了!

    政治即使如此,不进则退,刚刚才把李治推上皇位,长孙无忌立马又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张黄稠圣旨,张开后昂声高叫道:“先帝有旨,恩赏诸王,句丽郡王李承乾封国苦寒,迁江王……”

    刚一听到第一句,李承乾脸色就绿了,长孙无忌这是要变换诸王封地,一句瓦解诸王势力,这一手好毒啊!

    不过没等长孙无忌说出第二句,巨大的爆炸声猛然就从殿外再次传来,兵甲声,喊杀声,喧嚣声,彻底乱成了一团,这一回,连长孙无忌的脸色都变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快来人,出去探视!”

    片刻后,没等小太监返回来,咣咣沉重的甲叶声已经从外面沉重的传了来,大殿门猛地被踹开,浓郁的血腥味扑鼻,十多个人头连成串被扔在了地上,在诸多大臣的侧目中,满身是血的李捷大步流星来到灵前,猛地跪伏在地上,对着李世民的灵位重重叩拜起来。

    一个激灵,李治生生从皇帝宝座弹了起来,惊慌的退避到了一旁……

第440章 .一步错来满盘输

    大唐帝国最神圣的殿堂之一,勤政殿,如今却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十来个人头发髻都被打乱缠在了一起,胡乱的丢在中堂,短茬上还往外淌着粘稠的血沫子,露出来的森然白骨触目惊心,满朝文武勋贵都看傻了眼。

    尤其是长孙无忌,捏着张开的圣谕,简直气得浑身发抖,李世民病重期间,自然不可能留下什么福利诏书,这封圣旨是他与李治,还有十来个阁臣狡诏出来的,饶是如此,也是煞费苦心,诏书中仔细研究了全国地理,几乎将所有宗王的封地都掉了个个,尤其是李泰,李捷四个,从高句丽旧地,闽国一地不是移到河南关中就近监视,就是远远扔到了岭南,云南剑阁一代与蛮荒为伍。

    不过如今,就算诏书研究得再精妙,也是废纸一张了,李捷能大大咧咧提着人头到这个大殿里,外面的北衙禁军九层九已经被不知道什么手段摆平了,掌控了禁军,就等于掌控了半个长安以及皇宫大内,就算李捷要当场诛杀自己与太子李治,自己也真没什么防御手段了。

    尤其令长孙无忌深为恐惧的是北衙禁军组成人员多为关陇世家,贞观后几年中他已经发展成了关陇世家的首领,这个节骨眼上禁军倒戈支持李捷,谁知道有没有关陇世家的影响力,自己莫非被抛弃了?

    胖脸都涨成了猪肝色,越想越不甘心,长孙无忌干脆哆嗦着伸出手指,指着李捷呵斥道:“闽王,陛下灵前擅加杀戮,血腥玷污朝堂,你眼里还有仁孝之心吗?汝对得起陛下的隆恩吗?”

    没有第一时间理会他,李捷恭恭敬敬的在灵位前磕了三个头,跪伏在地上双手抱拳默默寄托着哀思,好一会,才重新站起身。

    “长孙司空,陛下灵前,万众默哀之地,诸军哗变,逼宫于灵前,身为顾命大臣,首辅,汝惭愧不惭愧?此乃我之大父,何人再敢搅扰陛下灵位,孤定杀之!”

    牙尖口利,李捷指着鼻子一通骂,一时间居然骂的长孙无忌哑口无言,悻悻然低下了头,另一头,狼狈逃窜下皇位的李治冷不丁被李捷冰冷的一眼瞄到,禁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一时间,朝堂尴尬在了那里,哪怕串联了一大片的李承乾与李泰都是有些忍不住心头发颤,李捷可素来是狠人,谁知道他会不会借机会把自己两人也干掉,皇位可只有一个。

    还好,这功夫,接连的甲叶声中,江夏王李道宗领着几个别将进了来,也不看谁,直接拱手大声禀告道:“诸位,禁军叛逆已经清除,如今扈从陛下归葬昭陵的队伍也准备妥当,及早送陛下启程吧?”

    “长孙司空意下如何?”扭过头,李捷又对长孙无忌问了起来,事情已经超脱出控制了,长孙无忌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听凭闽王做主吧。”

    帝位之争勾心斗角了一大通,居然被搁置了,皇亲国戚,文武大臣,都汇入偌大的队伍,白幡开路,纸钱一路上撒的缤纷如雪花,队列中最尴尬的莫过于太子李治了,不知不觉中李捷又是走到了队列最前面,引领着诸王,到现在也不知道刚刚的登基即位算不算数,李治反倒走到了队伍最末位。

    一双眼睛,无比怨毒的盯着李捷背影。

    波折了一大通,终于李世民还是得到了他应有的帝王待遇,满朝文武送别中,皇帝梓宫棺椁在哀乐齐鸣中被送入了早已经营建二十多年的昭陵中,穿过类似长安城的一道道陵墙灵道,开启尘封已久的墓门,与早已魂归与此的长孙皇后同眠一穴。

    不论正史野史,文字间记录着李世民最钟爱的女人就是长孙皇后,如今两人相依偎在一起,经历过偌大的祭祀仪式后,眼睁睁看着十多吨的石制木门被壮汉们合拢,封土天上,栈道被拆毁,李捷禁不住深深叹息一声,作为杨妃的儿子,他也不知道该做何感想。

    归葬又用了一天时间,回到长安城时候,天色已经漆黑了,不过所有权贵都聚集一块儿,那个不开眼的金吾卫敢来管夜禁的事儿,沿着北门而入,几千人的大队伍最终停在了皇宫前面的朱雀广场前,不过偌大的队伍反倒是迷茫了,解散也不是,继续前进也不是,毕竟,缺少个主事之人。

    步行走了一天多,就连长孙无忌也是又累又渴,在夜晚冻了一会后,最终拉下了面子,找到宗室中的李捷没好气的问了起来:“闽王,接下来做什么。”

    不想也是又累又渴搓着手的李捷无语的一个白眼翻了过去:“长孙司空,汝是陛下托孤大臣,司空,这时候问孤作甚?”

    长孙无忌差不点没气的仰壳,要不是你小子控制了禁军,老夫来问你?不过倒是还是得到了李捷放权,恼火了一阵后长孙无忌纠集起尚书省官员传下了命令。

    “举丧队伍解散,各级勋贵钟情,朝廷干员依照礼制回府服丧,四十九天内禁绝歌舞淫乐宴饮待客,违令者依律治罪!”

    真是如蒙大赦一般,这一天,长安的贵人们心弦可崩的太紧了,一肚子复杂下当即做了鸟兽散,北衙禁军同样向驻扎地归拢而去。满腹心思,长孙无忌也是招呼都没打就匆匆向长孙府马车走去,虽然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一个良好的政治家最好的素质就是永不服输。

    历史上咸鱼翻身的有多少?

    不过长孙无忌刚费力的爬上四轮马车时候,骑着马的李捷却找上了门。

    “岳父大人,请留步。”

    以前这个称呼还让长孙无忌微微自得,可如今闹翻了后听在长孙无忌耳中却是那么刺耳嘲讽,很是不悦回过头,长孙无忌也是讽刺的冷笑回问道:“闽王还有何见教,不会是要拿老夫下狱吧?”

    “当然不是,岳父大人有个好歹,萝儿还不得踹了本王啊。”似乎没听出来长孙无忌的嘲讽一般,李捷笑呵呵的打了个哈哈,从怀里确是摸出了个盒子,伸手递给了长孙无忌,看着盒子,长孙无忌满是血丝的老眼明显惊骇了一下。

    那东西可是长孙府传递密信的专用盒子!

    “长孙大舅哥托小婿带些东西给岳父大人,还有,虽然事态紧急,但岳丈今晚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

    不用挑明,长孙无忌就知道闽国的行动应该是彻底失败了,说不定长孙冲都是身陷囹圄,叹息了一声,长孙无忌这才从李捷的画中回过味来,又是警惕的昂起头疑惑问道:“什么事态紧急?”

    “岳丈还不知道吗?”似乎还真比长孙无忌吃惊,李捷惊奇的一拍大腿,不可置信的说道:“本王都知道了,宋州徐州民变,两天前民变军流窜汴州城下,下汴州治所汴梁,东都不稳,另七月初,荆王李元景逃离长安,于上州起事,杀刺史苏冒,如今聚众十余万,紧急军情已经送到了中书省。”

    长孙无忌差不点儿没直接从车驾上掉下来,晃了三晃这才坐稳了身子,却是恼怒无比的瞪了一眼李捷,旋即狠狠关上车门,对着车夫就高声嚷道:“去尚书省官署,来人,着急诸位相公,马上去尚书省议事!”

    马车一路绝尘而去,目送着长孙无忌消失在夜色中,李捷嘴角上却露出了一丝无奈的苦笑,轻轻抽了抽二狗的屁股掉转马头,另一头的广场口,刀疤刘,黑齿常之等人也是慌忙带着卫队迎了上来。

    马车颠簸中,尽管一肚子事,长孙无忌还是拆开了李捷递给他的盒子,第一封信就令他苦笑不已,是长孙冲写的,缭乱的字体就寥寥几个字,阿耶,救命啊!

    仅仅在长孙织答应策应的当天晚上,长孙冲就兴致勃勃召集了好不容易收买的一些闽国官员还有好久以前埋下的钉子,不过还没等他在酒肆中商量出如何擒获大批闽国高层的计划,数不清的闽国警察部队就在薛之观率领下包抄上门来,随着而来的还有冰冷着俏脸的长孙织。

    “喂,妹子,不是说好的吗,喂,喂,就算买卖不成仁义也在啊,你,你不能这么对哥哥我啊!”

    直接被几个大汉推搡着丢进了监牢中,趴在监狱大门,长孙冲苦逼着一张脸就对着门口大嚷着,听的长孙织一张冷脸愈发的寒霜,也是对着监牢大门歇斯底里的嚷道:“当初父亲逼着我嫁,我就已经告诉他,出了这个大门,长孙织再不是长孙家人,郎君就是我的一切,如今他还想毁了我的一切,不可能不可能!”

    “与我郎君做对就是与我做对,当我郎君者,死!”

    满是愤怒嘶吼出来,长孙织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大狱,听的长孙冲却是目瞪口呆,好一会儿这才悻悻然的嘟囔着:“哼,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本少爷就说这趟不能来吗,额……”

    没等抱怨完,回过头的长孙冲却是目瞪口呆,闽国的监牢修建在山崖上,来时候他已经知道,但怎么也想不到是这么个形式,监牢另一端根本没有墙,直接就是不知道多少丈高空旷的悬崖,监牢还是个斜坡,哆哆嗦嗦趴在斜坡下方往下看去,第一眼长孙冲就头晕目眩的缩回了监牢门边,死死把着牢门,悲催的哭诉道。

    “阿耶,快来救我啊!”

    不光闽国这一路不顺利,倭国,句丽都护府亦然,被装在囚车上送出,王韵满是悲愤的大声嘶吼着:“你们倭国人已经没骨气到这个地步了吗?连重新当家作主都不敢了吗?”

    披着大陆舶来的华丽丝绸,苏我日向却也是满满的悲愤,同样暴怒的嘶吼着:“汝早些来多好!如今的倭国已经不是从前的倭国来,没有征夷大将军,谁人压得下野心勃勃的大名们!”

    平壤城,同样的囚车铁枷,蹲在车中,中宪大夫黄成满是讥讽的昂着头:“想不到堂堂渊家之虎居然也被打怕了,哆嗦着屈居于李承乾小儿胯下苟且偷生。”

    “说的没错啊,老夫是被打怕了。”感慨着,渊盖苏文直接挥了挥手,囚车隆隆而走,渊男生却是不屑的对着囚车后面吐了口唾沫:“呸,还大唐司空呢,竟然诱惑我们反唐,没了大唐的贸易,句丽贵人们能过的如此潇洒滋润吗?”

    六月末,高句丽人背叛,王一安都督大军中伏,一万大军全军覆没,今辽东都督府大军已经抵达丸都城,都督王一安以叛乱罪名被处死,辽东大糜。

    读完了最后一封信,坐在宰相堂中,长孙无忌无奈的深深叹息:“满盘皆输啊!”

    长孙无忌刚感叹完,黄门侍郎韩媛这功夫正好无比慌张的跑进来,惊慌的对着长孙无忌嚷嚷着:“长孙司空,大事不好了,汴州一代商贾囤积米粮,敲砸百姓,黄河两岸如今各个州县都不稳了,东都危难!”

    “本相知道,他们已经反了!”

    听着长孙无忌无比愤懑的嘶吼声,韩媛禁不住傻了眼,不一会,各个宰相,兵部尚书,几位将军也是拖着疲劳的身体鱼贯而入,一大张地图被长了来,拍着图册,长孙无忌歇斯底里的吼叫着:“聚拢东都府兵,保证洛阳安稳,动员长安诸府,击破荆王叛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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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远征军介绍:
一次考古发掘意外中,李捷被诡异玉玺带到了千年前唐宫中,牛气哄哄把高宗李治都挤到了老十,可惜生是杨妃子嗣,炀帝爷爷那坑爹的血脉下,照样还是和诱人的皇帝宝座没有半毛钱关系。
不过没关系,凭着穿越者的先知先觉还有考古实习中半瓶醋的各种知识,李捷照样牵引着大唐这架强悍战车,在彪悍的远征生涯中为自己打开一片天下。
当然,醒握杀人剑,醉卧美人膝,各路美女也不少!
大唐远征军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远征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远征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