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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更俗     山河英雄志txt下载     山河英雄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二章 一石三鸟

    伏牛山位于永宁郡西北东西连绵四百余里主峰老君山约有六百余丈。老君山南坡较缓襄樊会的山营便设在南坡的一处谷地中。北坡乃万仞悬崖飞鸟愁渡之所在。

    徐汝愚与许伯英只花两个时辰便翻越了老君山来到北坡后崖。许伯英正欲往前忽见徐汝愚止下步子一时不觉差点撞上他的后背抬头望去只见如嫣从一簇草丛后面走出来。

    邵如嫣一脸垂泪欲滴的样子衣裳划破了好几处俏丽的脸上也擦破两道血痕。许伯英见她一脸狼狈样正要问她为何会在此处。徐汝愚冷然说道:“你怎知我们会经过此地?”

    许伯英听了一惊问道:“如嫣你在这里是等我们?”

    邵如嫣为了赶在他们前头翻越老君山之时吃尽苦头听见徐汝愚只是冷冷责问心中委屈没说话已经落下泪来半晌才哽咽着说道:“此处离庙子镇最近我想你们赶时间定会选这条路。”

    徐汝愚决定去豫南之时邵如嫣并不在场算算她的脚力那时怕是已经出翻越老君山了。若无自己随行许伯英不会选择后崖这条路的看来襄樊会早就料定自己会去豫南所以邵如嫣才会在此处等待。

    徐汝愚冷然望向一脸尴尬的许伯英淡淡说道:“邵先生以为看透我了?”

    许伯英心中惶恐生怕徐汝愚甩袖而走。情知得罪徐汝愚的可怕后果东海郡的张仲道、江凌天、方肃等人俱深受徐汝愚影响的一方强雄襄樊会借道东海郡一事若无这些人的支持想也不用想。

    徐汝愚见他额头已然渗出汗来叹道:“我父亲二十年前助襄樊会是心甘情愿受你们利用他心中装着乃是百万无辜黎庶。襄樊会的事情我也不会甩手不理你放心吧。”

    许伯英单膝跪地肯切说道:“青凤将军勿要责怪军师。晨间你离开之后会中商议时竟有人提出将这山中一万多人妇孺弃之不顾军师知道东海陈族若不直接派人相助让马帮与襄樊会一万五千多名会众安全撤离到东海郡实是万难。军师本是提议让青凤将军接任会一职以此换取东海郡陈族的全力支持然而除了子衡先生附和外余人悉数反对。军师事出无奈说出二十多年前的往事是想让青凤将以万余妇孺为念。”

    徐汝愚听到襄樊会竟有人提议弃万余妇孺于不顾独自脱身一丝凉气直浸心肺。

    许伯英见徐汝愚面色阴沉苍白看不透他的想法只有硬着头皮说下去:“军师认为若得青凤将军全力相助襄樊会方有一丝生机。”

    徐汝愚问道:“即使我不愿散布我在商南的消息你们也会在暗中进行?”

    “是的东海郡方面知道我襄樊会隐藏在伏牛山你在商南现身即使陈族不直接出兵相助江凌天、张仲道、方肃等人也会派来援手。有东海郡这三人插手此事南阳符家、清河李家在襄樊会一事上便不会明目张胆的倾向汾郡荀家了。”

    东海郡新锐四将张仲道、张季道、江凌天、方肃四人中江凌天是雍扬府都尉方肃是毗陵府都尉张仲道是青凤精骑统制统辖陈族最精锐的战力其职权不弱于寻常都尉张季道是仪兴通邑行辕总管总领陈族在永宁郡仪兴府的军务。这四人除张季道与自己不相和外其余三人均与自己有莫大的关系。徐汝愚虽知邵海棠迫不得以才如此算计自己终究心中有梗。

    徐汝愚指着邵如嫣问道:“她怎么办?”

    许伯英见他不再谈论邵海棠算计他一事心中如卸巨石舒了一口气说道:“荀家游哨已渗透山中了让她单独返回怕会有事不如带她一起去豫南吧?”

    徐汝愚看着邵如嫣泪痕未干的俏面说道:“你走时有没有留下书信?”

    邵如嫣见他不赶自己回去破啼而笑笑颜如雨后海棠花连连点头。徐汝愚拂袖擦去她脸上的泪痕知道她一路赶来吃尽苦头牵住她的手向许伯英说道:“过这山坡伯英小心了。”

    许伯英知道他只能携邵如嫣一人自己只得独力过这陡坡。说是陡坡不如说它悬崖更为恰当然而老君山后崖之中惟有此处稍有山势可借其余更是千仞绝壁。许伯英心惊胆颤的探头望了望这百丈坡崖间无杂树可凭借清苔湿滑千年风吹不干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徐汝愚说道:“这坡崖虽陡虽滑但崖间尤有山石兀出步步行过你不能但借兀石轻纵而下对你而言应不是难事。你记住‘山云出岫、无心无念’八字试试看。”听了这话许伯英心中有感提息行气行至石崖近侧胆气一泄腿肚子止不住打颤。

    徐汝愚喝道:“你下不了这山崖终生无所为。”

    许伯英心神一凛眸光转而清明如炬纵身掠向崖下。徐汝愚将邵如嫣附在背上随即施出步云术紧随其后以便许伯英失足可及时施以援手。

    许伯心中无杂想一片澄明疾步借势兀石如履平地十余纵如行云流水般自若。瞬间已至崖下徐汝愚附掌相贺说道:“伯英下得山崖日后武学无止境也。”许伯英此时才知徐汝愚如影相随躬身作揖说道:“多谢汝愚去我心魔伯英终知近年来为何在武学上进展甚微了。”许伯英胸荡层云只觉爽然无比无需徐汝愚相催纵身继续下行。

    邵如嫣闭眼伏在徐汝愚的背上只觉耳际山风急驰却无纵越的颠簸睁开双眼却见两侧山石急遽后掠方知徐汝愚奔行之并不因崖陡石滑稍减抬头见身侧许伯英相随而行并不逊色讶道:“伯英哥哥你走得也很俊嘛吗?”

    徐汝愚笑道:“上乘轻身术擅借外势如鸟翔于空鱼游于水。擅借外势者近乎道大成者泠然善御风而行。外势不得借鼓荡丹息激变外势外势变则力生遂得以借力也。”

    许伯英疾行无法出声相询但也知道徐汝愚所述乃是轻身术的要诣不敢漏听一言。

    徐汝愚见此处山势已缓将邵如嫣放下来只携着她的手前行对许伯英说道:“伯英可在我身后远一些看我脚下如何借势。”

    许伯英落后稍许只见徐汝愚步履之间行经流转若云气飘渺圆润自若浑无间隙平地飘掠遇堵上卷下坡流泄踏步无定式却是说不尽的飘然云意、舒展万端就像这出岫的山云一般。许伯英见自己比徐汝愚尚年长三四岁武学修养只能望其颈背知道“道无先后达者为师”的道理见徐汝愚有心传授自己上乘轻身术心中也无别扭专心领悟徐汝愚步云术的奥义。

    徐汝愚自得傅缕尘传授“大道泽生”的奥义之后所习武学渐渐形成一个系统步云术溶合碧落诀、惊神诀、古练息拳的奥义心法已入上品玄功之列平日徐汝愚施展轻身术已是随性随意而现在有意将步云术传于许伯英方将步云术的奥义完整踏出让他理悟。

    入夜不久三人赶到豫南府栾川邑的庙子镇。庙子镇是南阳入豫南的第一站离伏牛山隘口六十里马帮在此设有堂口。徐汝愚三人草草用过便饭骑着三匹骏马奔栾川城而去。

    栾川城门紧闭若是平时许伯英只需亮出自己的名号暗中递上点辛苦钱守值的哨尉自当开门放行。

    城楼守值哨尉将风雨灯放下看清徐汝愚等人的脸面大声说道:“原来是马帮的许爷本应小的亲自开门相迎不过威远侯下了死令若无他亲署的手谕谁私自夜开城门便是死刑。”

    徐汝愚、许伯英皆生出大事不妙的感觉。许伯英从怀中掏出一金掷上城楼说道:“李将军留着喝茶明日一早再过你这栾川城门。”

    徐汝愚、许伯英不敢担搁绕过栾川城直往东北奔豫南城而去马帮总堂便设在豫南城内。

    栾川至豫南的官道与伊河平行微微星光下伊河水粼粼波光如玄色的亮纹湍急的溅溅流水鸣唱清亮。邵如嫣虽有徐汝愚相携并不时度息予她但是山道奔行好几个时辰还是让她一脸疲惫眼帘软垂几欲不支。

    徐汝愚看了看徐伯英问道:“伯英你还支持得下去?”

    许伯英缓了一口气面色沉毅的点点头。

    徐汝愚将邵如嫣抱进自己怀中说道:“伯英如嫣支持不住我抱着她你将这马系在身后。我们必须连夜赶到豫南。”

    许伯英丹息远不及徐汝愚那般深厚从伏牛山奔到庙子镇时已让他大感不支本想到栾川城马帮堂休整一夜明晨再启程去豫南城。只有都尉手令才能夜间开启城门这是特级宵禁令让许伯英骤出一身冷汗。也顾不得调养丹息徐汝愚欲度息予他许伯英摇摇头说:“我还能支撑住不知豫南究竟生什么变故汝愚还是保存实力吧。”

    徐汝愚望了望豫南高达四丈的城墙轻轻拍醒蜷缩在自己怀中的邵如嫣。邵如嫣睁开睡意朦胧的星眸张口欲叫却被徐汝愚及时捂住嘴唇。

    徐汝愚低声道:“你想让城头人都知道我们躲在下面?”说着放如嫣站到地上。

    邵如嫣吐吐舌头问道:“我睡觉的时候你不是还骑着马怎么只有伯英哥哥骑着马另外两匹马呢?”

    许伯英笑道:“真难为你睡得这么熟。两匹马在半路累死了汝愚抱着你跑了一个时辰你竟没醒过来唉……”

    邵如嫣满面羞红抬头去徐汝愚只见他双目紧盯城头并未注意到自己的表情。

    徐汝愚见城头风灯高悬十二步即设一哨岗每隔一定时间还有一伍军士巡视过去。徐汝愚大感头疼情知带着如嫣悄无声息的潜进城中已无可能低头正看见邵如嫣美眸正注视着自己启齿一笑说道:“伯英想想好我们闯入城后怎样才摆脱逃兵?”

    许伯英稍加调息已恢复几分气力只要进城之后就没问题。

    徐汝愚游身附在城墙上每隔一段便拗下一块城砖留下一处坑洞好让许伯英、邵如嫣借力。许伯英见他随意拗下一块城砖竟然不一丝声息心中啧啧暗叹不知自己要达到他这种境界要到何时。

    许伯英、邵如嫣游身樊到徐汝愚身边徐汝愚说道:“呆会只要城头灯火一暗你们就越上城墙直接向城内跳下。”

    徐汝愚拗下两粒碎石左右分弹近处的两盏风灯随即挥息直扑头顶的风灯。三十步内的三盏风灯几乎同时熄灭徐汝愚在邵如嫣耳边轻喝:“走了。”说罢身形暴涨在头顶军士喊出声之前一指点在那颈间。

    邵如嫣望着墙下黑黢黢的地面心中一阵虚不待她回头望去只觉一股柔力涌来将自己推下城头生生扼住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呼触地之时又有一股柔力托住自己。此时城头传来喝斥声灯光探来徐汝愚三人已藏身到民屋背后了。

    数队巡城兵丁向这里搜来徐汝愚知道不能担搁一手拉住邵如嫣一手拉着许伯英在密如蛛网的街巷飞穿行不一会儿就到了城中心城而巡城兵丁还在西城区收搜强行闯城的人。

    许伯英见自己武功低微竟与如嫣一样让徐汝愚牵着手疾行如玉俊面涨得通红为了掩饰心中尴尬开口问道:“汝愚未曾到过豫南怎么会认识豫南城的路?”

    徐汝愚笑道:“我的确不认识豫南的路只不过能知道那处街道有巡城兵丁守着先行避开而已现在请伯英领路。”

    邵如嫣紧张得粉面通红芳心砰砰乱跳心想:跟着出来感觉真是不错看看徐汝愚在夜色中灼灼亮的双瞳说道:“你的眼睛白天没精打采的夜里就跟猫似乎的?”

    徐汝愚回头一笑也不理她牵着她的手跟在许伯英身后。

    邵如嫣一时诧异难以理解自己刚刚竟然可以清楚看见他明晰动人的笑容现在正值天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星月掩去自己只能模糊的借助微光辨识道路可是他的笑容竟如此分明。

    徐汝愚感觉手上略沉便知道如嫣在走神懒得理会她见许伯英在一处大宅前停下借着微光审视这栋看似寻常的宅子。院墙地基宽厚俱是整块的青麻条石砌成通体向上微微内收若是院墙内侧也这般情影院墙基座怕比顶端宽上一倍不止再加上是用米浆泥灰抹砌坚固程度可想而知。而宅门俱是用黄铜皮包覆显得厚重异常。

    徐汝愚笑道:“看上去就像石堡一样。”

    许伯英听他语气中并无欣赏之意不知搭什么话好。徐汝愚刚要让他去叩门深宅边门豁然洞开三五个小厮迎出来给许伯英行礼说道:“三少爷回来了大爷他们正在大厅呢今天城里出了些变故。”

    徐汝愚这时才想起刚刚遇见的五个早起的人中定有马帮的暗探在内。许伯英不理守门的小厮领着徐汝愚直往前院大厅而去。徐汝愚院中站着二三名兵刃随身的武士。

    徐汝愚随许伯英进入大厅厅中烛火通明七个人或站或坐堂中太师椅中坐着的中年人高额圆目髯须满面予人粗豪英武的感觉他正是马帮大当家许机。

    许机见许伯英进来与其他六人一同站起来。许机瓮声说道:“三郎你怎么比车还早到。不过回来正好这件还需你替大伯拿主意。”

    邵如嫣见许机未曾注意到自己心中有气沉沉哼出声来说道:“许伯伯竟没看到如嫣。”

    许机这才现随许伯英进来两人中一个是女扮男装的邵如嫣另一个人自己竟不认识。许机携着如嫣的手笑道:“原来是襄樊会第一美女如嫣姑娘你怎么把自己打扮成这般模样脸上还擦伤。”嘴上虽这么说着目光却未离开徐汝愚的面庞暗忖:山中知闻马帮机密的俱是我所熟之人这人是谁?

    徐汝愚见他眼中狐疑的神情心想:他的心思并非像他外表那般粗犷。许伯英掏出一封信来交于许机说道:“大伯这是邵军师交给你的亲笔信你看了再说。”

    许机匆匆看完邵海棠的信已然明白一切喜道:“伯英及时赶回来已让我喜出望外不想军师又送上此分大礼来来来宋狗子不用你们愁眉苦脸了看你们眉毛挤了一夜了还没想出鸟毛来。你们猜眼前这样是谁?”

    宋庭义眨了眨三角眼觉得眼前这个白面青年书生模样看上去寻常得很不明大当家为何如此幸喜若狂许机若唤他绰号那就他喜不自禁失心疯的时候。

    许机大不咧咧的拉着徐汝愚在座坐下左脚支在八仙桌的横档眉飞色舞说道:“老宋你说现在天下传闻最盛的人是谁?”

    宋庭义给许机一惊一乍的那个熟悉之极到了嘴边却忘了是谁嘴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人名来。倒是执法堂况山抢先脱口而出:“青凤将军徐汝愚。”

    徐汝愚笑着站起来给众人作揖见礼:“小子徐汝愚见过诸位当家。”

    许机说道:“青凤将军果真名不虚传这封信军师昨日午间才在山上写好青凤将军只用八个多时辰就带着两人赶到豫南城。”

    徐汝愚看着众人俱是一付不可思异的目光望着自己心中哑笑心想:在东海狂跑了一次现在又跑了一次原来自己的盛名都是跑出来的。许机暗道:从山营赶到此处有三百二十余里的路程其中更有八十里的险峻山路若是自己独身行进八个时辰赶完却不是什么难事关键要带着徐伯英、邵如嫣两个累赘难得他现在气静神闲远不是伯英那付狗喘样看来传闻不虚也。

    许伯英起身说道:“大伯城中究竟生何我们经过栾川城现豫南府内已经实施特级宵禁。

    马帮执法堂当家况山是年近六旬的老头身形瘦高单薄一部稀疏花白胡须掩住小半个脸。况山见许伯英提及此事愁容双回脸上叹道:“荀阶前日突下三级封城令又将夜间宵禁令上升至三级洛宁方面急报荀家在洛河伊河河口秘密集结二万精兵。而豫南府其他各邑卫军却无异动。大伙儿寻思着荀家可能现马帮与襄樊会的关系欲来清剿马帮。你们来之前我们这般老家正为此事头疼呢。”

    许机说道:“青凤将军在此你还眉头皱得这么紧作甚?”说罢头转向徐汝愚说道:“军师既然让徐将军来主持马帮撤离事宜敢问徐将军又何高见?”

    徐汝愚不知邵海棠给他的信中究竟写了些什么也不敢妄加揣测许机的态度淡淡一笑说道:“不敢当各位当家还是唤我汝愚吧。邵先生请我来豫南只是助许大当家一臂之力汝愚终究年少识浅又对豫南情势不熟还是少说话为妙免得让诸位先入为主不利于集思广益。”

    许伯英与徐汝愚相处二日大抵已知他的性子看似柔弱不争实则强硬得很不愿看到许机出言试探得罪了他忙说道:“大伯我们刚来豫南你还是将豫南的具体情况说出来听听。”

    许伯英武学修为在襄樊会与马帮年青一代并不突出但其见识谋略少有人及加之近年来马帮事务多由他着手经营不出意外他将会是马帮下一任会虽是后辈说的话却很有重量。

    许机见他维护徐汝愚也不再出言试探让宋庭义将荀家在豫南府以及其他各府的活动详细介绍给徐汝愚、许伯英听。

    徐汝愚眉头紧锁说道:“许当家与伯英如何看这事?”

    许机说道:“伯英向来是马帮的智囊他的看法最能代表我们的见解。”

    许伯英说道:“荀家已经注意到伏牛山中的异常那么荀家怀疑马帮与襄樊会的关系也是很自然的事但是荀家若要对马帮动手也无需在伊河河口集结二万精兵。”

    徐汝愚说道:“在如此形势不清的情况下马帮会做出什么决定?”

    许伯英说道:“我马帮在豫南府的卫军中遍插耳目荀家若不另外派兵想悄无声息将我马帮端掉想也别想。但是集结二万精兵人数又过于庞大不管无何马帮定会在二万精兵进入豫南之前撤往南阳的。”

    徐汝愚说道:“撤往南阳又有什么用?马帮无缘无故的全面撤往南阳无疑坐实了与襄樊会勾结的嫌疑给荀家出兵商南的口实。”

    许伯英讶道:“汝愚说是荀家志在商南?”

    徐汝愚说道:“若给我一个很好的借口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出兵占领商南。荀家占领商南就控制了晋阳郡霍家势力进入永宁郡与汾郡重要关隘。荀家占领商南之后南阳符家为求自保不但不敢收留马帮还极有可能将马帮献出来。”

    许伯英面色一下子苍白失血喃喃自语道:“此计荀阶想不出来定是荀去泰这只老狐狸并不在青州战场上而是秘密来到豫南。只有他才能设出如此一只三鸟之计来。他既要占领商南要地又要除去马帮还要清剿藏在山中的襄樊会众。”

    许机外貌粗犷心思却细密亦看出其中厉害来神色沮丧的跌坐到高背太师椅中说道:“难道坐看荀家将留在豫南的马帮势力一扫而空?”

    许伯英艰难的点点头说道:“怕是只有如此这样还能保住南阳的马帮势力所幸近年来马帮已将大半的势力转移到南阳。大伯你与后天的车队去商南吧豫南方面交给我吧。”

    许机眉头紧锁他深知此时非是谁留下送死的问题豫南府内毕竟还留有近三百名核心帮众一千多名家眷。不意抬头看见徐汝愚淡然的眸光心头转过一念不由生出无尽的希望来忖道:我等俱在局中难免有所局限。东海郡当时那般危局也是他一力化解我怎么忘了他邵军师请他前来就是主持马帮撤离事宜可笑我还以为他来夺权的呢。一切想定霍然站起走到徐汝愚的面前揖身说道:“劳烦徐将军主持马帮事宜。”

第十三章 如影随形

    威远侯荀阶年愈不惑红彤阔面颧骨高耸使得双目显得深邃不时一闪寒光转过乃是枭戾阴柔之人。荀家一王五侯他名列第四职掌豫南府都尉总领豫南军政可谓权势熏天。

    荀阶将素白的信缄折成一条绕在粗大的手指上又抽将出来极细心的展开重读了一遍生怕漏过一个字眼。

    荀烛武侍立在一旁目光注视着矮几上青铜镇纸兽余光却放在荀阶幻变不定的脸上寻思若是荀阶擅做主张自己要不要将此事越级禀报家主。

    荀阶眼中精光骤现嗓音稍显阴郁说道:“烛武你对青凤将军突然现身商南一事有何看法?”

    荀烛武小声回答:“小人见识浅显得很没有什么看法。”

    荀阶说道:“你一夜之间累毙一匹千里骏马亲自将信交于我的手中怎么会没有什么看法?你莫要以为我二哥器重你我就拿你没有办法了。”荀阶最后一句话的声音陡然严厉。

    荀烛武却无过分惶恐说道:“烛武不敢只是事关重大烛武不敢妄加评议影响侯爷的判断。青凤将军与琴仙子进入远菊楼之时烛武亲眼所见身形相貌与东海郡线报所述极为一致。昨日下午说书艺人柳麻子封停书场宣称要重新书写青凤将军与琴仙子之间的爱情故事。有琴仙子与柳麻子两人证实他身份应是不虚。至于他到商南的用意烛武实在愚昧不敢妄加揣测。”

    荀阶暗骂一声:说了半天没有一句我想听的若非二哥将你收作义子你现在不过还是一条狗。荀阶随意的将信缄丢在书案上说道:“你为何不直接将信传给我二哥?”

    荀烛武说道:“王爷吩咐过烛武商南的事由侯爷你总领。”

    荀阶说道:“你的人既然亲自来了还要写成信函?但这信传回济宁即使八百里加急也要耗些时光。你说眼前我们该如何办我二哥亲定的驱狼夺虎之策是否仍旧进行下去还是现在就将豫南府内的马帮势力一网打尽?”

    荀烛武说道:“马帮势力是否清除应无关大局夺取商南镇然后借助张东遗族在潜山、宿松两邑的势力夺取南阳、清河两府才是关键。我已与张旭阳密议商定只要我汾郡军夺取商南镇阻止霍家势力介入南阳他所领的二万精兵就归附我荀家。”

    荀阶冷哼一声说道:“张家自张东死后落得如此凄凉场景。白石千万基业尽为许伯当所得所剩余的四万精兵又夹在乘势崛起的江津易家、清河李家、南阳符家之间六年时间消耗得只剩二万人马地盘还只有两座小小的邑城。我看他也是走投无路才想到要投附我荀家。”稍顿又说道:“本来二哥定下夺取商南之策天衣无缝徐汝愚却突然冒了出来实在让人费思量。想当初伊周武、许伯当、公良友琴三家谋东海郡那策略乍看也是天衣无缝却叫他生生给破了难道徐行与吴储的传人真的这么厉害吗?”

    荀烛武说道:“青凤将军初至商南之时刻意隐藏身份连江幼黎脸上也敷了草灰后来在马市丹江漕帮罗虬出手调戏江幼黎的婢女徐汝愚被迫显露绝世武力方引起各家势力的注意。霍青桐苦恋江幼黎而不得徐汝愚与江幼黎结为夫妇应是霍青桐的心头大疤丹江漕帮应当不会与徐汝愚联手演马市那出戏。”

    “江幼黎与徐汝愚相会之前留在晋阳怀来长达三个月那时谁也不曾想到名动天下的青凤将军曾是幼黎花舫上的一名小厮。四年前江幼黎在济宁献艺时我还记得那个病殃殃的小厮侍立她的身旁那时烛武你也只是个上酒菜的下人。世事大概就是这么变幻莫测啊哈哈……”

    荀烛武听着他刺耳的狂笑心中暗恨声音依旧平淡的说道:“侯爷之意是说徐汝愚只是适巧路经商南并非冲着伏牛山中的匪而来。”

    荀阶朗声道:“那是当然。徐汝愚暂弃雍扬府都尉之职无非是想去晋阳暗中接回江幼黎。江幼黎向徐汝愚投怀送抱无疑会激怒霍青桐无法沿汉水、大江返回东海郡只得走6路商南镇恰是6路必经之所徐汝愚现身商南镇无需大惊小怪。”

    “虽说他不是冲伏牛山而来但是他既然来了便不会对马帮、襄樊会坐视不理侯爷乃需谨慎行事。昨日青凤将军未曾在商南镇现身虽然传出话来说柳麻子缠着他写什么徐江之恋但终究让人怀疑。并且栾川城传来消息说许伯英昨夜领着二人欲进城凌晨时分又有人强行闯入豫南城这一切让人不得不防啊。”

    荀烛武说道:“烛武是有此想。现在应急令栾川城守将封锁官道以及伏牛山隘口并急调驻在洛川二千大同营军铁骑围捕徐汝愚。”

    荀阶说道:“你是说放弃攻占商南的计划?”

    荀烛武坚定的说道:“是的王爷定下的夺取商南之策极有可能被他识破当年传言得六俊者可致天下而青凤将军声望势必凌架其父徐行之上。他若归顺荀家荀家胜得数万精兵若是不归顺就应当及时除去免为后患。”

    荀阶笑道:“你不怕归顺荀家夺了你的地位?”

    荀烛武暗恨却不得不说:“烛武一心只为荀家考虑天地可鉴望侯爷勿疑。”

    荀阶说道:“徐汝愚在东海郡能够成就威名不过是借助陈族的势力此地距东海有一千余里我就不信他一人能够覆手为云翻手为雨。你勿要再言且看许机有何动作再说。”

    正在此时豫南府守李贽求见说是马帮今有大型车队运送货物前去商南申请通关文牒。通关文牒的放本由府守衙门放但是事关马帮李贽便来请示。

    荀阶看着嫩黄色的请关帛书狂笑起来将帛书掷到荀烛武面前厉声说道:“看看许机要逃了。若是徐汝愚真在豫南城内我看他也不过如此。传我手谕:洛川两万营军离开伊河官道沿熊耳山北麓秘密向栾川城进。烛武只要马帮过了伏牛山关隘我们便可宣告天下马帮叛离汾郡与襄樊会勾结然后乘机进占商南。那时霍家也只有吃这哑巴亏了。”

    荀烛武怔在那里暗道:青凤将军真的是图有虚名他难道不知马帮势力无故全面撤离豫南会留下叛离的罪名、并且会坐实与襄樊勾结的嫌疑吗?那时荀家进入商南便是名正言顺霍家也无法指摘也就不会轻启战衅了。或许徐汝愚此时根本就没来豫南城昨夜强行入城的只是许伯英与另外两人。

    荀烛武一时也犹豫起来了。

    许伯英从府守衙门出来时冷上出了一身冷汗凉风吹过不觉打了一个冷战。许机、徐汝愚等人在马帮总堂望眼欲穿见许伯英拿回通关文牒知道荀烛武夜归豫南并未带来什么变故。

    徐汝愚说道:“荀家在洛川的精兵想要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栾川城不予霍家反应的时间只会沿熊耳山北坡前行。伯英二万步卒沿熊耳山北坡行进需多少时间?”

    许伯英显是对豫南地志十分熟悉想也没想就加答:“从洛川城至栾川城沿熊耳山北坡山道需要八天。”

    徐汝愚笑道:“八天足够了。可是我们车队沿着官道走上八天是否太慢了一点?不如我们先去庙子镇停上几天让商南各家都有足够的反应时间。”

    许伯英说道:“大伯他们会分别带领家属先行秘密撤离当然再秘密也避不过荀阶的耳目可是又不得不做出点样子来真让人为难。现在我们是否为马帮离开豫南找点合理的借口?”

    正在此时许机与邵如嫣走进来大咧咧的说道:“这事已让宋狗子去安排了你们不用操心了。”

    徐汝愚说道:“如嫣你不是第一批走的吗怎么还在这里?”

    邵如嫣说道:“我跟你们一批走。”

    徐汝愚眉头轻皱见识过她任性而为的脾气生怕陡然拒绝她生出别的是非来侧脸看了许伯英一眼许伯英顿时神情沮丧眼中之意明明了了:这妮子脾气拧得很我也没招。徐汝愚没好气的向邵如嫣看去见她左颊划伤的两道血痕还未消去却丝毫不损她艳丽的面容神情稚气却显得坚定叹道:“随你了不过你要记得从现在起不得离开我半步。”说完就后悔了邵如嫣已然挽住他的手臂。

    徐汝愚一脸苦相的看向许伯英说道:“当初景澄是否也像我这般头疼?”

    许伯英点点头笑道:“大郎从小到大就是襄樊会所有孩童的崇拜对象头疼自然是避不了的……”正要继续说下去却看见邵如嫣恶狠狠的目光便识机闭上嘴向徐汝愚露出一个我甘愿代替的表情。

    徐汝愚、许伯英、邵如嫣领着迤逦数百丈的庞大车队缓缓如蚁行在由豫南前往栾川的官道。拉车都是马帮精选的优良战马锃亮的马掌玄色的马鞍驾车自然是马帮精锐子弟。

    徐汝愚半眯着眼睛昏昏欲睡邵如嫣有一句没一句的跟他搭着话也不理他有没有回应自己说得高兴处咯咯笑个不停。许伯英却掩不住神情之间的一丝慌张时不时拧头去向后张望。

    徐汝愚懒洋洋的说道:“伯英荀烛武领着荀家五百铁骑在后面走得比我们还悠闲你紧张什么?”

    许伯英挤出一丝笑容还未展开又僵在脸上下意识的向看了一眼才应徐汝愚的话:“幸好有汝愚不然我真不知道如何是好。荀烛武领着五百精骑不离不弃的跟了四天了他怕是已知道你在车队中了。”

    “他知道又能如何?荀阶领着二万精锐远在百里之外的熊耳山中栾川城中只有五千卫军步卒。他领着五百铁骑我们也有二百精锐。他若敢冲锋我们就与他比比那边的战马脚力足伯英你别告诉我你们马帮精心挑选的战马跑不过荀家的战马。”

    许伯英才知他心中打的是这个主意心想马帮在豫南的家属已经悉数撤往商南没有必要在此与荀烛武硬拼。如此一想心里顿时安定不少却为自己刚刚惶惶不安泛起一丝羞愧。

    徐汝愚见许伯英神色沮丧的垂下头自然知道他心中所想哂然一笑说道:“我刚领兵上阵时手心也冒冷汗腿肚子打颤仲道没少拿这事嘲笑我。现在习惯了若非要在这给伯英壮壮胆子我早就进马车里睡觉了。”

    许伯英给他说得满脸通红却明白他的好意轻呵一气只觉心中浊气尽除胸荡层云说道:“汝愚进车睡觉吧用餐时候我来唤你。”

    豫南至栾川的二百里官道车队足足走了五天新朝五十二年十月三日正午时分许伯英看见栾川城灰黄的北门城楼从地平线那端爬出来许伯英挥挥手让身后的车队停下来刚要去唤在马车里睡觉的徐汝愚却见徐汝愚撩开车帘跳了出来。

    徐汝愚说道:“上马结棱形阵。”说罢挥手如刃割断辔绳跨在骏马之上双脚一夹疾驰到官道西侧的荒野上。马帮众人俱抽兵刃割断兵刃纷纷控马驰到徐汝愚身后瞬间在荒原之上结成棱形冲锋骑阵。

    许伯英、邵如嫣控马驰到徐汝愚的身边。徐汝愚跳下马来让邵如嫣下来。邵如嫣见徐汝愚解下她的马鞍安在他的马上将许伯英给她的短枪挽了个碗大的枪花嘴里嘟喃:“我也能杀敌。”

    徐汝愚探手一捉抓住邵如嫣的手臂将她提到自己身前一同跃上骏马将放在马鞍上说道:“杀敌?我们现在要逃命了。”说罢接过许伯英递过来的长刀顺手一拍将邵如嫣手中的短枪直拍入地中。“嗤”的一声轻响坚硬的黄土地上只留下一个卵大的黑洞。许伯英与前排的马帮会众见徐汝愚随意一拍竟有如此威力俱倒吸一口凉气刚刚还是紧张得不得了的心情骤然放松下来。

    邵如嫣不依不绕的说道:“照容姐还上阵杀敌呢我为什么不可以?”

    徐汝愚怒目呲牙说道:“那里伏着一千栾川城的卫军你去杀啊我不拦你。”

    邵如嫣小嘴一撇一双美眸夷然无惧的与徐汝愚对视声音娇柔的说道:“我不信。”

    “你信不信我把绑在马背上?”

    邵如嫣欲再说什么却看见徐汝愚脸色骤然沉下来心头一窒一张粉面刹时变得惨白只觉得自己从未受过如此的委屈美目眨了几下眼泪几欲垂落下来。

    徐汝愚头也不回的朗声说道:“紧跟着我让荀烛武看看马帮的男儿。”说罢领头向来路回冲过去。

    荀烛武觉察马帮车队忽然停下来知道他们已然觉栾川城外的伏兵他并不认为三路各一千人的伏兵能真正拦下青凤将军真正的战力还是自己身后的五百铁骑。荀烛武刚想下冲锋令却见远处腾起漫天尘疾冲此处而来心中一惊心中第一个念头就是以为徐汝愚患了失心疯竟敢用二百名会众冲击五百铁骑。

    荀烛武不及多想急令身后五百铁骑持弓抽箭引弦双手紧持丈二玄铁戟凝视疾冲而来的烟尘已然能够看见领头一骑坐着两人。荀烛武感觉不对只见疾冲而来的二百骑顿时收住冲势只有领头的那乘坐骑停在原外余下二百余骑忽的折入荒野返身向东南山地疾驰而去。

    荀烛武这才明白他们回驰不是要向他们冲锋而是要跳出前面栾川卫军的包围圈。荀烛武让五百铁骑挂起短弓单手将玄铁戟一挥领先驰入荒野向马帮众人追去。

    徐汝愚见荀烛武不理会自己率众向许伯英追去暗叹:这是个厉害的对手如此猝然之间亦能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徐汝愚轻控马头径向荀烛武所率的五百铁骑疾冲过去。邵如嫣粉脸顿时变得煞白没想到徐汝愚敢向杀气腾腾的大同铁骑直冲过去眨眼便能感觉五百铁骑如堵压至的强势一颗心骤然提到嗓子眼。邵如嫣惊呼一声闭眼反抱住徐汝愚的虎腰。

    荀烛武也未料得徐汝愚竟有胆量直冲五百铁骑他难道真有宗师实力一念闪过即使他真有宗师实力情势不容自己避过荀烛武咬牙将所有丹息贯注玄铁戟之中骤然玄铁戟隐有光华流转直刺向徐汝愚最强一点的冲势。

    徐汝愚身躯微微后挫座下骏马如有灵觉一般高高跃起。荀烛武万万未曾料到徐汝愚还能分神提纵坐骑直刺其面门的一枪落在空处丹劲脱枪而出击在凌空而过的马腹上。荀烛武大呼不感不妙不敢抬头想也不想向左侧飘掠而去旧力已去新力将生之际只觉一股巨力涌向右侧臂膀荀烛武未及将巨力完全卸去心头一窒从半空直落入铁骑冲阵。

    荀烛武触地之际双臂平展身如飘絮一样飘忽无定迅疾附在驰过的骏马马腹之下。徐汝愚见荀烛武竟能如此避过自家铁骑的践踏啧啧叫奇知道他的实力非凡不敢再纠缠左手环抱邵如嫣挥刀击在刺来一支铁戟上借力跃起离马之际右足疾点马背贯注丹劲的庞然马尸如巨星般撞向大同铁骑阵。轰然一声巨响当下五骑被马尸撞成一团血肉。后面铁骑避让不及连连冲撞在一处。

    徐汝愚飘落铁骑阵右侧乘敌混乱之际挥刀撩割直觉左上侧杀气袭来头也不抬左手骤然放开邵如嫣一拳探出如巨枝虬伸正中荀烛武刺来的玄铁戟尖。荀烛武未曾觉有丹劲交击然而自己蓄在戟尖的沛然丹劲却无处可泄欲要催力再击却见玄铁戟尖忽的暴裂开来荀烛武左掌疾拍戟柄身子闪到左侧玄铁戟如脱弦之箭插着荀烛武腰际向后疾射。荀烛武无需回头已知脱手的铁戟已然洞穿了两名骑士的身躯。

    荀烛武这才领会到徐汝愚看似无意的一掌竟蕴藏如许威力。看着徐汝愚如烟迹缓缓消失的身形荀烛武心神有点恍然看似凌厉的大同铁骑冲阵在他面前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他的武力或许比自己高不出太多只要自己能缠住他片刻不愁他不丧身五百铁骑之下但是他会让我缠住吗?高明之极的战术让人不得不心服口服难怪伊周武这般强硬的高手也会饮恨他的戈下。

    荀烛武一脸苦笑的看着身后乱做一团五百铁骑就在刚刚片刻之间就有十九人丧身他的刀下。荀烛武意识到当务之急就是将徐汝愚除去下令整饬队列结成棱形冲阵向徐汝愚追去。

    激战之际邵如嫣未敢睁眼来徐汝愚携她远离之时才回头看那乱成一团的敌骑不可思议的注视着徐汝愚侧脸。许伯英领着三十多人等在前头徐汝愚搂着她柔软的腰尽情施展步云术向许伯英追去其势如奔雷让许伯英等人看了惊叹不已。

    徐汝愚飘身上了一匹战马让如嫣坐在自己身前调过马头径向庙子镇疾驰而去。

第一章 唇枪舌剑

    许伯英等人在远处看到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心里的紧张程度不亚于邵如嫣此时望着徐汝愚并不高大的背影感触莫名终是下定决心似的扬鞭策马追随在徐汝愚身后。耳后传来荀烛武所率领的五百铁骑急如骤雨的马蹄声。许伯英此时已无需担扰紧追在身后的大同铁骑了。那五百铁骑经过徐汝愚这么一闹锐气尽失难以再次形成致命的威胁。

    与许伯英留下等候徐汝愚的三十多人都是马帮最优秀的骑手跨下骏马也是千里挑一的良匹三十多人渐渐将身后追兵拉远片刻之后与先行逃遁的二百名骑士汇合在一起。

    坡势渐险徐汝愚见此处地势已不容荀烛武动骑兵冲锋了便让大家缓下来;行了一阵又清晰的听见身后铁骑的马蹄声。山势更险徐汝愚索性让大家停下来歇息取出干粮充饥。

    许伯英看见山下黑衣黑甲的大同铁骑正向此处缓缓而来说道:“不知荀烛武有没有带干粮要不我们派个人送些过去他们可能还未吃午饭。”

    徐汝愚搂过他的肩膀笑道:“伯英现在似乎不惧荀烛武了?”

    许伯英说道:“只要刚刚见过惊心动魄一战的人都会对你生出无限的信心便是荀烛武再多带些人又能如何?”身后众人纷纷附和。

    徐汝愚见众人一去开始时的胆怯心中也自然满意。邵如嫣却是吓呆了似的一言不徐汝愚自不去理她觉得她不给自己添麻烦已是谢天谢地。探头见荀烛武领着铁骑在下面一个平坦处下马歇息。

    徐汝愚一边嚼着干粮一边向山下纵去离荀烛武等人百余步的地方停下盘坐在草地上随意将长刀搁在大腿上。

    刚刚一刻记忆对大同五百铁骑而言过于深刻了现在见徐汝愚就坐在山上百多步远的地方顿时紧张起来纷纷掣出兵刃警惕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荀烛武知道徐汝愚要五百铁骑不得休息也怕他骤然动攻击让自己措手不及。偏偏弓箭仰射百步势穷威胁不了他。荀烛武令五十人持弓警戒余人继续用餐休息。五百铁骑刚刚都见识过徐汝愚的神威即使五十人持弓警戒还是无法安下心来休息。

    荀烛武心中虽然愤恨但不得不承认徐汝愚此计可用。马帮匪众得到充足休息而五百铁骑锐气涣散在前现在又因徐汝愚窥坐一侧惶惶不得安双方此消彼涨就此栽在徐汝愚的手上也说不定。

    荀烛武心想:你让我不得安生你们也别想休息好。待军士吃完干粮便催促着起身向山上马帮子弟逼过去。

    徐汝愚不敢凭借有利地势与敌纠缠领着马帮会众继续攀山越过山去始终将荀烛武所率领的五百铁骑甩在身五百余步处。

    徐汝愚说道:“不知你大伯在庙子镇有没有安排好。这下去就是平地估计双方的脚程我们怕是没到庙子镇就要被荀烛武追上。”

    许伯英说道:“大同铁骑骑手、马身都是全身披挂满满当当的不下六七十斤我们轻衣裸马怎么就甩不掉他们?”

    徐汝愚说道:“这便是精锐战骑与寻常骑士的区别。我们二百多人结阵奔驰时队形散乱骑手俱是凭借各自的骑术控御马匹避免相互干扰;而敌人却无需这么辛苦战马长期协同奔驰犹如人一般心灵相通奔蹄的节奏和谐战马消耗降低更有耐力。检验骑兵的战力只需看高密集冲刺时的协调性就可知道一二。荀家大同铁骑位列天下十大精兵五百骑阵冲锋时就是宗师级的高手也不敢撼其锋芒。”

    邵如嫣如云秀正好抵着徐汝愚的下巴冷哼一声显她对徐汝愚说的话很不以为意。

    许伯英知道徐汝愚单人去挡五百骑阵的冲锋并不是他的修为已达宗师级而是他对骑兵阵术极为了解知道如何避实就虚从骑阵最弱处楔入。看来他独得清河冲阵术之精要的传闻不虚。

    清河冲阵术乃是骑兵阵术中最出色的一种传说中的清河冲阵术包含散阵、冲阵、翼阵、偏锋阵、连阵六术青州鬼骑与青凤精骑所习主要是雪花六出阵乃是清河冲阵术之散阵只有以蒙亦为的长戈四十九骑才习得最精妙的清河冲阵术之冲阵。当年吴储率领纵横青州、永宁两郡的青州鬼骑便是以长戈四十九骑为核心。

    徐汝愚御马疾驰时敏锐无比的灵觉将身后五百追兵的动静悉数捕捉。五百铁骑的马蹄声稍有凌乱给人的心头威压也弱了不少显然自己给他们的迎头一击奏效不少。否则让五百铁骑缀在后面马帮弟子逃生的意志怕支持不到这个时间就会崩溃。襄樊会在襄州城时就吃过大同铁骑的苦头马帮帮众虽然很少有人亲眼得见但亲眼目睹大同铁骑可怕之处的人大多被铁蹄辗得粉碎。大同铁骑的威名在汾郡是不容置疑的。

    徐汝愚已能隐隐看见前方密集的建筑群向许伯英说道:“但愿许大当家一切准备就绪不然就得硬冲过山去了。”

    许伯英担忧的望了望前方却未放缓坐骑的行挥鞭抽了一记空响说道:“大伯平日嘻哈遇事却不马虎。再说栾川卫军即使挡在前面也未拦得住我们。”

    徐汝愚说道:“栾川卫军只需设点路障就足以叫我们后悔莫及了。荀烛武只要将五百铁骑分为数列并行冲锋我们就一筹莫展了你说他有没有想到这点?”

    许伯英说道:“荀烛武本是荀家的家奴能有今天在商南镇独当一面的地位定有不凡之处我心中虽然不愿但十有**他已想好对付我们的办法。”

    徐汝愚深以为是商南镇对荀家而言作用之巨不作二想得之便能介入中原腹地的争霸制衡霍家图谋永宁。荀家若想借助商南向永宁郡、晋阳郡展被荀泰派往商镇南独当一面的人选当然有卓绝之才。

    徐汝愚不知晓荀烛武曾向荀阶提议不惜一切代价将他除去的事不然对他还要看高一头。

    马帮二百帮众刚过一道缓坡徐汝愚将方圆数里动静尽收心中的灵觉就感觉到身后的五百铁骑忽的分作两列驰上山坡。徐汝愚知道荀烛武想借下坡之冲势重新将五百铁骑涣散的锐气提取上来一举冲垮马帮帮众的阵形。

    形势危急徐汝愚偏偏想不出有效的办法来。

    徐汝愚极目远望前方除了一小片胡扬林之外再没有别的障碍地形了。徐汝愚接过邵如嫣手中的缰绳用力一抖骏马陡然加邵如嫣一时不防整个人猛的撞入徐汝愚的怀中。邵如嫣亦知情势非常危急紧抿着嘴唇柔软的身子却依着徐汝愚的胸堂感觉他双臂有力的将自己夹在怀中。

    徐汝愚声音虽轻却清晰传至身后每个人的耳边:“贴着林边走转成线形队列。”

    在高奔跑中骑兵转变阵型极其坚难更不用说马帮这些半吊子骑兵了。徐汝愚借助胡扬林边缘的弧线将密集棱形骑阵拉散转变为线型松散骑阵。荀烛武无法判断徐汝愚最终目的地只得也沿着胡扬林边缘追击。然而荀烛武为了保持密集的棱形冲锋阵型不得不放缓追击度。

    徐汝愚仅凭蹄音就知道身后马帮骑士已是松散线形阵了头也不回的说道:“要想活命就得在荀烛武之前逃到庙子镇。”

    许伯英没有想到徐汝愚竟下溃逃令不过想想也对从豫南到现在不是一直是敌追我逃吗?二百余名马帮扬鞭疾抽向十里之外的庙子镇冲去。

    荀烛武见徐汝愚借助胡扬林边缘弧线毫无担搁的将马帮众人转为便于逃跑的线形松散阵不由暗服他对骑兵阵术理解之深。也知道这种情形下将徐汝愚捕杀的可能性极微乐得配合他们下令五百铁骑结群冲锋。

    荀阶刚愎自用否决荀烛武全力捕杀徐汝愚的建议自已带着一千五百名铁骑带去与熊耳山二万精锐步卒汇合让荀烛武只领着五百铁骑追蹑马帮车队。荀烛武在豫南官道初见徐汝愚果真藏身马帮车队中已知荀家图谋商南的计划极可能落空。

    荀阶以为徐汝愚从霍青桐中手中夺得江幼黎必定不敢惊动霍家势力介入商南局势。但是荀烛武远远望见徐汝愚温和的似有似无的微笑那种常人难以企及的自信就知道霍家已经介入商南了。那时荀家精兵屯驻伏牛山口霍家精兵屯驻丹江口谁也不敢领兵踏入商南那样就谁也不能奈何徐汝愚。即使那时坐实马帮与襄樊会勾结的嫌疑霍家也不会容忍荀家精兵进入商南镇强行进入导致惟一的后果就是与霍家全面开战;荀阶怕是不能承担这个责任吧。

    荀烛武脸上露出轻蔑的微笑心想:荀阶导致商南之策失败而自己独力捕捉到青凤将军不知家主会怎么想让我独力职掌豫南府?只是两次最佳的机会都让徐汝愚化解而且化解又是这么巧妙让荀烛武生出惺惺相惜的感觉。庙子镇虽然还属于豫南境界但是徐汝愚在庙子镇定会安排妥当那时五百铁骑便占据不了绝对优势。

    若没有绝对优势去面对如此让人头疼的对手总是件让人很为难的事情若非怕荀阶日后刁难荀烛武早想让大家和和气气的走完最后一程。荀烛武想到这里不由猜测荀阶现在行到何处他或许也意识到失策之处了吧可是有什么用。骑兵行过山道比步卒快不了多少他大概会单身独骑赶到栾川城了。虽然自己很厌恶他但此时还是真切的希望他已经到了栾川既然是黑锅当然由他继续背为好。

    徐汝愚与如嫣共乘一骑行在队列最后见荀烛武所率领的五百铁骑虽说正在集群冲锋却没有所预想中的那么凌厉虽不知何故却也明白荀烛武心中已知追击无望只是碍于荀家严令不敢中途明目张胆的放弃。

    徐汝愚回头看去隔着四五百步的距离清晰将荀烛武没有任何神情的神情收之眼中。荀烛武两次绝佳的破袭机会均被自己巧妙化去他此时还能如此镇静判定时机不再便果断放弃乃是知形势取舍的大将之材。

    如嫣手肘轻击徐汝愚的肋下问道:“怎么后面看起来没有开始那么凶了?”

    徐汝愚笑道:“开始荀烛武恨不得食我的肉寝我的皮所以看上去凶巴巴的;现在他只是送送我们自然要和和气气的。再说大家日后在商南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也不愿意给如嫣你留个坏印象啊。”

    如嫣说道:“他为什么要给我留个好印象?”

    徐汝愚正要与她打趣看见西北方向尘烟扬起忙策马驰上一处缓坡只见西北方向的官道上正有一队人马向庙子镇奔去领头数十人跨着高头大马后面是千人轻甲步卒。

    徐汝愚向那里一指说道:“看那边威远侯也亲自送我们了不过步卒兄弟跑得有点辛苦看来他们从栾川城一路跑到这里的。”

    荀烛武也现荀阶所率领的一千卫军步卒领着铁骑偏离原定追袭路线向官道驰去与荀阶率领的千余步卒汇合到一处。

    这时从庙子镇中驰出一骑与许伯英汇合在一起徐汝愚知道许机等人已经安排妥当正在庙子镇中接应他们。

    徐汝愚随众人跳下马来缓缓向镇中走去。镇中心在官道一侧有一个千人校场广场中十多群手提着各式兵刃的人泾渭分明峙立在那里见徐汝愚、许伯英领着二百名劲装明刃的骑士进入广场都十分警惕的望过来。徐汝愚知道他们是商南各派势力派来的人。

    许机、许亭易、宋庭义、况山等人领着马帮百多名帮众拥在校场一角。见徐汝愚走过来许机领着许亭易、宋庭义、况山等人迎上来。

    徐汝愚呼了声:“不敢当。”迎了上去与马帮诸位当家见礼。

    许机哈哈笑道:“此事全凭汝愚主持才能这么顺利。商南镇十一家势力有十家派人来啊不不应当是十一家都来了荀烛武可是商南镇汾郡会馆的会你看他不是正走进来?”

    徐汝愚见荀阶与荀烛武领着五百铁骑缓缓走进镇来二千马掌“滴滴滴”的轻击麻石铺成的甬道上众人听了心头不由一紧。

    一个孔武有力的白须老者走过来许伯英低声告诉徐汝愚他便是南阳符家次宗宗主、商南符家堡的符贤。

    符贤一脸热切的向徐汝愚走过来说道:“汝愚前些日经过商南为何不让我有尽地主之谊的机会害得家主责备我失了待客之道。这次回商南一定要去我堡中做客不然我不放过你。”

    这番话说得徐汝愚一头雾水自己肯定不认得他也未父亲说过与符家有什么交情。正在愣身后宋庭义传声过来:“大家都唤他‘八面来风’。”

    徐汝愚心领神会作揖回礼:“日后自有麻烦符当家的时候。”

    符贤跨步挤到徐汝愚与许机的中间携过徐汝愚的手压低声音说道:“听说东海方面有意打通商南这条商道可是确有其事?”

    徐汝愚喜欢他单刀直入只是现在不是谈论此事的时候淡淡一笑说道:“我业已离开东海至于东海郡有何打算我还不清楚此事容后再议。”

    符贤哈哈一笑望了右侧一眼说道:“此事是不能在这里说改日我亲自去远菊楼拜会汝愚若是方便家主还望汝愚去隆中城一行。”

    徐汝愚循着他的目光向右侧望去却看见一双冰冷阴柔的眼睛向身边的许伯英问道:“宿潜会的?”

    “张东的胞弟张旭阳现在是宿潜会的当家。张东在江津被吴将军刺杀身亡其家族势力被趁势而起的许伯当、易封尘等人瓜分但是隶属于张族的数万精锐战力却牢牢掌握在张尊与张旭阳的手中。张尊、张旭阳两人在战场属于无敌猛将却不知道民生政务如何操办施政比张东更加暴虐治内民众纷纷逃离他们的势力范围。张尊、张旭阳只得出兵掠夺邻邑为生清河、江津、南阳三府的百姓都吃够他们的苦头。”

    这大概是符贤对自己这么热切的原因吧。东海为打通商南商道势必会铲除张东遗族盘踞在宿松、潜山两邑的势力。潜山邑原属南阳府为符家所有在南阳府东南与清河府、江津府相交;宿松邑原属清河府在潜山邑北面位于伏牛山东南缓坡也是符家势力所在。符家原是永宁郡第二世家自从潜山、宿松两邑为张族暴军所夺与清河、江津的商道塞绝家道中落大不如前。现在又夹在汾郡荀家、晋阳郡霍家之间日子极其难过迫切需求与清河李家、江津易家联络在一起共同对抗周边崛起的陈族、荀族、霍族。

    东海郡陈族正在加紧对仪兴府的攻势伊翰文极有可能主动放弃仪兴府淮水以南地域若能那样陈族将完全据有准水中下游水道津水水道也有一部分落在东海郡陈族手中。商南6路商道是淮水水路商道的延伸对陈族的意义自然十分重要。但是商南6路商道的贯通也意味着永宁三大世家结盟对抗外力的可能。那时东海陈族再向西、向北展就困难重重。

    商道的贯通对陈族而言利弊难定所以徐汝愚不敢轻易答复符贤。但是商道贯通对汾郡荀家、晋阳霍家意味身侧出现一个同样强大势力并且削弱大江、长河水道之利却是如何也不愿意看到的。除非这条商道对他们两家而言变得不可或缺。

    徐汝愚看着在场十余家势力心想:他们对于商道怕是得有十余种意见吧。哪边是础艮堂的人马不管如何他们总是娘亲的亲人。

    幽冀蔡家最不希望荀家占据商南解去汾郡西南之忧。础艮堂驻在商南的当家知情当年之事?即使知情大概他亦不会来与我接触吧。徐汝愚如此想来心神不免黯然。

    符贤说道:“荀阶走过来了许当家、汝愚我们过去吧看他有什么说辞?”

    十一家在商南势力的代表外加许汝愚与荀阶一共十三人站在庙子镇的中轴线上。徐汝汝愚见各人皆暗自戒备却又都不敢过于明目张胆的提聚丹息以免引起别人的敌视。十一家势力汾郡河帮、汾郡济宁会馆、宿潜会自然属于荀氏一派南平的两湖会也希望荀家占据商南牵制晋阳郡霍家立场上也会倾向荀氏一派。除此之外的丹江漕帮、晋阳怀来会馆、符家堡、南阳会馆、秦州握瑜帮、马帮、幽冀础艮堂等势力虽说也是各怀异胎但是反对荀家占据商南的立场是一致的。

    许机听从徐汝愚之计将荀家准备出兵占领商南的消息最先传给霍家与符家让这两家在商南附近集结军队避免荀阶领兵强行进入商南。直至今日才通知其余各家荀家欲进犯商南的消息让荀家无法及时的从河帮、宿潜会那里得到消息。

    丹江漕帮罗成最先开口说道:“前次相别罗成已有二年多未曾向侯爷请安大公子现在郧西城中让罗成向侯爷代为请安。”

    荀阶鼻腔出一声冷哼虎目直视徐汝愚心中深悔未曾听从荀烛武不顾一切将他毁去的建议。

    荀阶说道:“马帮与江北世家的共仇襄樊会勾结叛离汾郡我领兵在汾郡境内捉拿诸位来此聚集是何用意?”

    许机站出来拱手说道:“侯爷我与你是有点私人过节但是我想侯爷大人大量这点过节早就揭过不提不想侯爷竟然构陷我马帮与襄樊会勾结还出动大同军镇二万精锐步卒、二千铁骑围剿我马帮若不是各位当家的眼明心亮不管哪一出我马帮都承受不起。侯爷未必太看重我们马帮了。所幸有青凤将军及时警讯不然我马帮真的就平白与襄樊会勾结了。”

    荀阶一时语塞眼光望向荀烛武荀烛武早已将头撇向别处。

    张旭阳说道:“襄樊会有万余会众盘踞伏牛山中已非一日两日若无你马帮暗中接应他们如何支撑得下去?”

    徐汝愚笑问:“你张家借了南阳符家的宿松邑紧挨着伏牛山若说勾结应是你张家最有嫌疑。”

    “襄樊会盘踞在老君山南坡谷地怎么与我张家勾结?”

    “哦襄樊会就盘踞在这庙子镇后的老君山上我是第一次听说诸位当家以前可有耳闻。”

    众人皆摇头符贤八面玲珑此时自然不遗余力助徐汝愚及马帮说道:“伏牛山上有襄樊会众活动我倒是有曾听闻过具体在何处却未曾听说过看来张家与襄樊会勾结的可能性更大。侯爷你们应先向张家问罪才是。”

    张旭阳战场上凶猛论及口舌功夫却及不上在场的任何一人现在被符贤倒打一耙急道:“襄樊会在老君山上的消息是荀当家亲口与我说的……”

    徐汝愚不待他说厉声道:“我说你张家与荀家密谋构陷马帮图谋商南可有此事?”

    荀烛武见张旭阳跳出来向荀阶献媚心中已是不屑现在见他给徐汝愚问得张口结舌情知让他争辩下去只会出更大的丑抢言道:“烛武见过青凤将军人都传闻青凤将军在雍扬城下将许伯当的军师阴维秀骂得吐血倒地我原也不信现在却是领教了。宿潜会是与我张家走得近些这在商南已是众所周知的。你要说宿潜会与我荀家勾结也无不可。襄樊会盘踞老君山已是确凿无疑的马帮利用伏牛山关隘通道给襄樊会补充给养一事也是确凿无疑的。至于马帮与襄樊会勾结到何种程度是否应当对之予以襄樊会一样的对待还需各位当家一齐商议毕竟马帮犯的是江北各世家共同的大忌。”

    徐汝愚见他巧舌轻轻一拨便将锋芒又转到马帮身上余光看见符贤跃跃欲试莞尔一笑说道:“符老爷子是商南地主可曾现马帮与襄樊会勾结?”

    符贤说道:“我符家向来没有荀家耳目众多消息不灵通不知道也是当然的。”

    荀烛武见他指责刚刚自己所说不过一家之言心中奇怪:此时荀家退兵已成定局符家为何还不遗余力的助徐汝愚。邵海棠、许景澄助徐汝愚刺杀伊周武之事天下皆知徐汝愚偏助马帮已然证实马帮与襄樊会关联甚密莫非符家与徐汝愚背后有什么交易?

    两湖帮的熬裘山说道:“马帮近来常常夜间运用货物在伏牛山中总要担搁一段时间确有可疑之处。”

    晋阳郡现在主要精力俱投在荆郡宁愿看到商南本地势力壮大也不愿看到荀家的势力坐大。虽说大公子与徐汝愚私人上有过节但事关晋阳大计怎么也得帮马帮一把

第二章 宜家宜室

    两湖帮的裘山说道:“马帮近来常常夜间运用货物在伏牛山中总要担搁一段时间确有可疑之处。”

    晋阳郡现在主要精力俱投在荆郡宁愿看到商南本地势力壮大也不愿看到荀家的势力坐大。虽说大公子与徐汝愚私人上有过节但事关晋阳大计怎么也得帮马帮一把不能让荀烛武得逞。

    罗成说道:“若是马帮真与襄樊会勾结想来马帮也逃不出荀家的手掌心。据我所知青凤将军领着马帮的车队在豫南的官道行了足足有五日未见荀家过问追究马帮与襄樊会勾结之责难道说侯爷是刚刚才现马帮与襄樊会勾结的?但听张将军刚刚之言似乎荀家早就掌握马帮与襄樊会勾结的证据为何还纵容马帮到现在?难道侯爷是想将马帮的势力都驱逐到商南镇然后让荀家藏在熊耳山的二万精锐步卒开拔到商南镇平叛吗?”

    荀阶脸色煞青满盘妙策一招失误破绽处处。原来想马帮在灭帮压力之下会惊惶失措不顾一切的撤离到商南镇哪里想到马帮在徐汝愚的帮助下徐徐定计将商南各家势力都卷了进来。难道他就不怕霍青桐从他手中夺回江幼黎吗?

    众人看着荀阶脸上的神情心思各异。罗成一席话将荀家图谋商南的用心揭露无疑不辩驳不是辩驳更不是荀阶恨不得熊耳山的二万精锐步卒凭空消失掉;现在看来霍家在郧西城符家在隆中城都做好了准备但是看到马帮就这样从容撤到商南心中怨气何时能消?

    张旭阳说道:“荀侯秘派精兵是想将马帮与山中襄樊会一网打尽所以没有过早惊动马帮。”

    荀烛武恨不得出声让他将嘴闭上他不出声还好一出声将大家注意力都引到荀家身上来。果不其然符贤冷哼一声声音已是严厉之极说道:“敢问侯爷伏牛山是在我符家境内还是在你荀家境内。襄樊会盘踞伏牛山的消息不知会我符家倒也罢了现在欲派兵瞒过我符家秘密入境剿匪可是未将我符放在眼底?”

    荀烛武情知事若无转圜霍家与符家联手将荀家势逐出商南都有可能说道:“襄樊会众秘密聚在伏牛山的老君山主峰南坡我荀家也是十日才知晓那时东南有符家驻守隆中的精兵西南有霍家驻守郧西的精兵惟我栾川距匪众最近却无精兵我原想将天罗地网布置好之后再知情两家那料到被马帮反口一咬。若是我荀家真的欲谋商南只会倍道兼程哪里会走熊耳山山道?罗当家、符宗主若能明白我荀家的苦心应当坐下一同共议剿灭山匪才是。”

    张旭阳附和道:“是啊襄樊会是江北世家的共仇我们怎可以被他们挑拨?”

    符贤怒道:“襄樊会是共仇不假但你张家却是我南阳旧恨。”说罢不理张旭阳眼中射出恶毒的目光向荀烛武说道:“此事重大恕符贤做不了家主现在隆中城荀当家你若认为仅凭此话能说动家主请自己亲往隆中一行。”

    罗成也说道:“襄樊会一事江北各世家已有共议拒之、驱之却没有协助你荀家剿灭之责。荀当家若有更好建议请你亲自前往郧西城向大公子说明若无双方谅解荀家擅自越界行事我霍家将视之为荀家主动挑起战端。”

    荀烛武一声暗叹知道事已至此荀家只有退让一步放过马帮了眼光瞄向威远侯荀阶看他有何决定。荀阶也不是不识大体之人只是被徐汝愚摆布到这种地步心中恨意难消。也不理众人看了生疑提息聚音传来荀烛武说道:“商南不可图但也要留难马帮主意你定二哥那边我来承担。”

    荀烛武听了一愣旁人都不知道荀阶当着众人的面跟他传了什么话脸上神色各异。荀烛武说道:“此事我荀家做得有欠考虑侯爷欲亲自向符家主、霍世子解释并共谋剿匪大计符宗主、罗当家可否代为传言八日后三家各领二千精兵进入商南共商大事。”

    若是只寻襄樊会与徐汝愚的麻烦大公子会是怎样的态度?罗成一时拿不定主意抱抱拳说道:“此事需请示大公子恕罗谋人不能现在答复。”

    荀烛武笑道:“这个烛武明白。”

    徐汝愚笑道:“荀家的玄甲铁骑与霍家的明光精骑同居‘天下十大精兵’之列八日同时见到真是开眼界了许当家若是两家在商家生争执是不是非常的精彩?”

    罗成听了徐汝愚此言脸色微变大公子从怀来赶至郧西随行只有四百余骑精骑若是从卫军中凑足二千人战力与荀家的二千精骑相比天差地别差点又上了荀烛武的套。望向荀烛武的眼光骤然阴沉下来。

    荀烛武心中叫屈不想徐汝愚心思如此敏锐紧抓住自己语中的一丝漏洞给以反击令罗成心生顾虑向他说道:“青凤将军果然名不虚传以青凤将军之见三家各派多少精兵才能将山中的襄樊会一举剿灭?”

    徐汝愚笑道:“我这点虚名乃是东海众人爱护汝愚。想必众人都听说过我与襄樊会的邵海棠、许景澄都有不错的私宜虽说私宜不害大义但让汝愚在此大肆谈论剿灭襄樊会于心窃窃不安。”

    荀烛武不想徐汝愚大大方方的承认与邵海棠、许景澄的关系倒也不好拿这事来挤兑他与襄樊会的关系了他的话多冠冕堂皇啊:私宜不害大义将马帮与襄樊会的干系也卸去几分。

    荀烛武看向罗成:“罗当家有何建议?”

    罗成当然不愿泄了霍家在郧西城的军力表情迅平复下来淡淡说道:“符家是商南地主罗某人怎敢越俎代庖还得让符宗主定夺吧。”

    符贤哈哈一笑说道:“庙小容不得太多的菩萨二千也不算太多可是马匹身躯庞然不若各家都带步卒吧?”

    罗成笑道:“符宗主是怕哪家的战马随地溲溺弄脏商南的环境吧?地主既然这么说我也就这么回报大公子究竟能不能成行还得大公子定夺。”

    伏牛山毕竟三家交界其家各家均不便插言如此议毕商南各派势力留下监督荀家撤兵的人手俱相继离去。徐汝愚、许伯英与许机接应的人合在一起共有三百多人主动要求压后。庙子镇中荀家未能将马帮与襄樊会勾结的罪名坐实自然不惧荀家此时难。

    伏牛山隘口长达二十余里由六个长短不一的峡谷组成说是峡谷也不是平峡只是相对其它山陡峻山体而言低矮平缓许多勉强可容双辕马车驶过成了汾郡与永宁郡、晋阳郡相接的重要6上通道。

    此时秋色将深峡间山枫如火一簇簇一捧捧艳丽异常。山风穿林过罅瑟瑟如虫鸣唱不已。树叶飘落徐汝愚随手拈了落在肩头的一叶见叶脉依旧润泽如新叶色金黄心想:一叶知秋临冬物藏。再不与幼黎来山间走一遭这景致就萧条了。

    许亭易见徐汝愚随意策马而行若有所思问道:“汝愚是在担忧商南局势吧?”

    徐汝愚笑道:“哦商南局势越来越复杂了是让人担忧啊。”

    许伯英说道:“符贤助我马帮我尚能明白不过罗成为何也不遗余力为我马帮开脱我就不明白了。还好有符贤、罗成倾向我们不然在商南的日子还难挨许多。”

    徐汝愚笑道:“罗成效忠的是霍家而非霍青桐他考虑时当然以霍家利益为重。霍家十余大军裹足荆郡实没有精力兼顾商南之事。而商南要地又是晋阳软肋所在软肋落在符家手里暂时无害若是被荀家掌握怕霍家日后寝食难安。马帮投附符家是他最希望看到的结局了。”

    对天下局势的理解徐汝愚是少数几个可以看到全局的人许伯英终是局限于马帮帮务对局势精确把握上终不能与徐汝愚相提并论。但他心思缜密经他手的事务都能娴熟无比的处理妥当。

    徐汝愚便与许伯英、许机一行人边行边谈百里路程众人策马行了五个时辰赶到商南镇时已是次日拂晓。

    徐汝愚见幼黎双眸略有血丝知道自己离开商南七日她定然没能安心心中怜惜跳下马来携过她的柔荑。雪亮灯火之下幼黎见徐汝愚不避旁人径直携她的手脸上羞红心中也正盼望他能如此暗中轻轻用力捏了一下徐汝愚的手掌让他知道自己是多么想他。

    徐汝愚见马帮杂务也不需要他插手便寻机与许机等人告辞领着幼黎、珏儿、叔孙方吾夫妇返回远菊楼。邵如嫣早就困顿不堪让马帮的女眷领着洗漱歇息去了。

    许亭易为徐汝愚五人在远菊楼后院安排了一个独院徐汝愚他们回到院中时天光微开。幼黎不欲与他分开各自歇息要他在偏厅里将七日来的事细细说过她听。

    叔孙氏笑道:“汝愚与幼黎已过天地大礼幼黎也盘了螺髻现在还分房而睡让外人知道了还不晓得怎么回事呢。汝愚现在带幼黎回房歇息吧你离开了七日她没一刻是安神的。”

    徐汝愚一听这话立时不自然起来低头去看幼黎。幼黎粉面潮红秋水双眸瞥了汝愚一眼螓便深垂胸间没有勇气再看他一眼。

    徐汝愚觉得心中一阵慌乱难以抑制的喜悦随即泛滥开来携过幼黎湿热的手也不知说什么好“唉”的一声抄起幼黎柔嫩的腰肢抱住怀里旋风一般离开偏厅回到房中。

    幼黎气息渐乱迷离间见汝愚印来双唇嘤咛一声双臂如那蔓丝萝缠上徐汝愚的颈间。徐汝愚低低说道:“离开七日比那一年中还要想你。”“你以后去那里都要带上我我本以为就分开几日那想到感觉这么久。琴声都乱了让珏儿笑死了。”汝愚看着她明亮迷离的双眼看着她羞涩的神情藏着些许俏皮用初生髭须的下巴贴在她光洁的面颊上感受她芳香如兰的温热气息。“我等这一刻很久了黎。”“我也是。”徐汝愚拉来一床被子将他与幼黎裹在其间。

    徐汝愚睁眼醒来幼黎温热的气息扑在他的胸上看着她长长的睫毛支起身子去轻触不知她在做什么梦眼睛蠕动了二下粉面更贴过来被褥拉开空隙徐汝愚探手过去掖好被角看见幼黎也睁眼醒来问她:“睡得真香。”

    幼黎颊生红霞张臂环抱住徐汝愚将螓藏在他的胸间。徐汝愚手缩回被窝里双手缠抚幼黎被褥下光洁的身体。彼此都能感觉对方渐渐火热的躯体和渐渐迷乱的气息。

    徐汝愚练了一会儿剑见幼黎起身走出屋来忙过去扶她说道:“你身子不便这几日就要走动。”幼黎红着脸啐了他一口声音极低道:“都是你不懂怜惜人家。”

    徐汝愚嘿嘿一笑说道:“叔孙叔、叔孙婶早间就出去我让珏儿给你端粥去了你看我舞剑吧。”

    幼黎脸上红晕未消脸上温柔之极。汝愚心中荡起涟漪。

    长剑横斜银杏叶一片片飘落划过剑锋。

    自从在雍扬城独院中演绎古练息拳道的滋味绝美的精神体验一经尝过再难忘却。事实那时傅缕尘寻求遁去的道在那时已深深缠绕的徐汝愚的心间。古练息拳、飘香剑、惊神诀、碧落诀、步云术等在他的心的印迹已是极淡极淡徐汝愚似乎知道一切消逝之际便是那最后遁一的道难言绝美的心灵的悸动几乎让他放一切随傅师而去。偏偏差一线还是接触不到源源不断的生机。徐汝愚觉得自己再无前进的动力。父亲的死一生为他人、灭己求义;义父屠戮盈野终引戈自刭为义灭己。徐汝愚明白父亲灭己的义是苍生之义而这苍生之义又藏在何处让徐汝愚捉摸不透。傅师为他推演“大道泽当”就在那一瞬浅尝到了大道之中无限的生机。恍然间明白过来苍生之义便藏在生灵之中正如傅师所说:不入红尘焉得红尘不借助外在的大智慧大生机永远达不到小我的成熟通达。那一刻徐汝愚不再刻意避世。在江流中感觉自己的气息与自然溶入一体在林间、山道无不感觉大自然亲切的气息在挤挤人群之中无不感觉到无穷无尽的生机那一刻徐汝愚不再刻意修炼只知道让自己溶入这个活生生的世界不管他纷乱如旧他只知道让尘世的巨流推动自己前行而不是跳出来逃避开。与幼黎相遇后更是触常人的欲念困眼饥食。凌晨与幼黎之间的**让他心胸豁然开阔起来那源源不断的生机也藏在绝美体验的情事中。

    秋风大盛飘叶簌簌落个不停几片粘在剑刃上欲坠不坠就在叶跌下之际剑忽然动了灵动的剑与不断簌簌落下的飘叶溶为一体。飘叶还那么不急不迫每一剑都划在树叶飘落的空处。

    便在这一刻徐汝愚将飘香剑意的戾气尽数化去。徐汝愚还剑入鞘幼黎掏出香帕为他擦拭额头的汗说道:“还说你是高手练了一会剑就满头的汗。”

    徐汝愚反手环搂幼黎的身子贴着她的耳鬓说道:“从早晨那一刻我就知道做一个凡夫俗子的快活。我身上还留着你的香汗呢。”幼黎耳根烫偏生不出力气推开他双手轻捻汝愚的背肌轻声说:“珏儿要进来了。”徐汝愚放开手幼黎又舍不得离开他的怀抱迟疑了一下又被徐汝愚拥入怀中反搂着汝愚感觉他粗热的气息喷的额头上情不自禁的抬起头来恨不得将自己揉进他的身体里。

    “呸呸呸这下要生眼疮了。”

    幼黎迷离的情思迅疾消褪忙挣开汝愚的怀抱满面潮红的望向珏儿。徐汝愚说道:“啊珏儿端粥来了我肚子正饿着。”“去去去这是给幼黎姐的符贤投帖过来请你们去符家堡赴宴呢叔孙叔让我来问你怎么回人家。”

    徐汝愚看幼黎脸面嫩自然不希望被别人看出因为那事不良于行说道:“你让叔孙叔回了人家说我今日闭关修炼过些日才能出关。”珏儿一脸不屑道:“君王从此不早朝没想到你也是这样。”

    幼黎将她拉过来再她耳边说了一通珏儿听了颊生红晕看了徐汝愚一眼一阵心迷意乱连连“呸”道:“这事说给我听干什么你们不出去就不出去好了。”说罢烟一样的溜去。

    幼黎说道:“珏儿对你也是一片情意我与她自小情同姐妹同寝共食后来才多了一个你你看不如将她收进房……”

    徐汝愚在胸画了一个圈柔声说道:“我的心胸就这么大容了一个你已经是满满的了快要溢出来了。”幼黎心头甜醉也就不说什么。

    往后几日过来拜会徐汝愚或是请徐汝愚赴宴的人不计其数都被叔孙方吾一一代为拦在门外。徐汝愚每日躲在院中读书有时看幼黎对着铜镜描眉吃力便放下手中书本为她描眉珏儿看了难免要讥讽一番。徐汝愚便捉着珏儿让她去院中与如嫣练武去。如嫣当日来过与幼黎、珏儿相处融洽索性住了过来。许伯英、许端国午后无事也会来院中许伯英多与徐汝愚谈论经世之术议论各地风情两人谈锋都健对世事均有自成一系的看法大同又小异往往一谈两人都忘了时间直至天黑需秉烛才知觉。

第三章 二百海匪

    商南镇现今成了一个旋涡不断有身份来历模糊的人涌入镇中。这些人都有着正式的通关文牍但是一个渔夫或者一个货郎走起路来尘土凝而不掀气势沉沉初冬时节却只穿一件单衫单薄的衣裳内是坟起的块状肌肉脸上常有数道暗血的伤疤眼中凶狠的精光一掠而过让人看了不寒而栗。天啊这些人都是渔夫、走街窜巷的货郎怎么感觉像强盗?但是十几渔夫一起上街时那种凝重的气势竟成几何级数般的增加。这只有长期配合作战的正规军的高手才会有的强横气势商南各家势力都惶惶不得安宁虽然说这些身份模糊的人通关文牍上注明来源地各不相同但瞎子也能知道他们其实来自于一家势力。

    荀烛武静静的铭了一口茶扫了一眼几上的通报心想:东海陈族高手并无异动;当初徐汝愚离开雍扬很大的原因就是与各世家不溶梅家理应不会尽遣族中精锐来搅这趟浑水;江凌天?宿帮崛起才一年时间就是有心助徐汝愚也不会有此实力。二百四十六名七品至五品间的好手只有上百年历史的世家才能培养出如此强横的实力何况当中也隐藏了不少三、四品的高手。看来自己还是低估这位青凤将军了该去拜访拜访某人了。

    荀烛武说道:“去远菊楼投上我的名帖说我明日午时求见青凤将军。”身侧一名精卫应了一声“是”就走出屋去。

    荀烛武自言自语道:“容雁门之外又多了一个不容忽视的人了这个人就是青凤将军徐汝愚你们们帮我好好记着。”

    身旁五名精卫闻言俱不敢回应只是神色之间愈加恭敬。一个甜腻的声音缠上来:“瞧你平日把他们训的现在也个音也不敢哼一声。咦青凤将军不是早就闻名于天下了吗为何现在你才将他重视起来?”

    荀烛武说道:“你们出去吧。”五名精卫退出去守在屋外但是屋内的一丝声音他们再也听不见即使不幸听见了他们片刻之后也会将他忘掉。

    荀烛武反手一扣将身后丰满圆翘的美臀握在手中捏了一把换得一声几不可闻的呻吟才心满意足的放开手说道:“徐汝愚四个月前辞去雍扬府都尉职离开东海郡天下都认为他继承其父徐行的遗风不欲介入世家之间的争霸当时我也这么认为现在却不了。”

    “哦是吗?”一个容貌惊艳的妖冶女子转到荀烛武的身前双手温柔的捧起他的线条分明的俊脸深情注视着他的双眸似要将他双眸中凌厉的寒光化去如兰香气喷到他的面上。

    荀烛武在她面颊上轻啄一口说道:“你真是小妖精还让不让我说?”

    “我偷偷瞒着父王来这里与你相会当然不只是想听你这个。但是现在有点兴趣。”

    “徐汝愚与徐行有一点不同那就不容我们忽视。”

    “怎么不同了他不交出雍扬府军政大权也似乎要隐逸山水了现在他出现于这里不也是怜悯山中缺衣少食的襄樊会老弱妇孺这不是与他父亲迂腐的习气一样吗?”

    “如果是这样我不能说服荀阶这个混球但是商南镇我还是做得了主网开一面又如何?可是事情未必这么简单这些天涌入商南的二百多好手分布在远菊楼周围其中心便是徐汝愚居住的那个独院。这显然是徐汝愚自己的势力这便是他与徐行最大的区别他再也不会像徐行在灞阳城下那般任由别人宰割了。可我偏偏在他的眼中看不见我所熟悉的那种**与野心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荀阶是我五叔啊你怎么可是这么说他混球?嘻嘻却是不错的称呼不晓他知道你这么唤他有何反应?”

    “如果在豫南他能听从我的建议徐汝愚早就葬身荒野了就不需这么头疼了。”

    “嘻若是徐汝愚真如你所说并非继承其父遗风你怎知他不会独自逃生?再说豫南官道你不也是轻易就让人家溜走了吗?前些日子我听某人在吹嘘自己的离火诀练至第七重了。”

    “说实话当时并无把握即使将马帮会众击溃还是没有把握将徐汝愚留下。要将这样的高手留下付出的代价必然才将惨重无比。再说幽冀蔡家的态度暧昧不明若是非要除掉徐汝愚不可我也不希望是我。”

    “徐汝愚经历灞阳城下惨变怎么会再跟其父一样呢偏偏你们男人啊一厢情愿看到一个俊雄横空出世就满心希望他不是来与自己争天下的。”

    “你说他也有志于天下?”

    “男人心中魔鬼我们女人怎么能够知道?就像我们女人心中的魔鬼你们男人怎么能知道格格。”一阵清脆的笑声在屋内回荡让人难抑遐思。

    徐汝愚接到荀烛武拜帖时正与许伯英谈论雍扬府新政的事。许伯英政务得邵海棠所授近年来为马帮事务奔走各郡亲历世家宗族制的残酷与暴虐之处见识卓远不负韩楚小六俊之名在此方面能有言教于徐汝愚。

    经过一年的东海战局徐汝愚渐渐将徐行与吴储所授的兵法融会贯通隐然自成一家。只是政务经历甚少战后在雍扬府推行新政短短三个月感觉政务远比行军繁琐行事几乎处处受到雍扬世家豪族制肘而推行政令偏偏又离不开这些门阀的支持一府之内的民众、资源十有**被世家门阀控制。

    徐汝愚看着手上荀烛武的名帖笑道:“荀烛武真是不简单啊这么快就现我的布置了叔孙叔让楼里住着的人来见我吧?”

    许伯英诧异的说道:“什么这附近的二百多人手都是你的麾下?”

    “你让马帮将远菊楼附近的守卫撤了吧自会有人接替的。”

    许伯英不自禁的应了一声“是”心中震撼却是更巨自己没有责怪他将这等大事瞒过马帮让马帮上下虚惊一场还心甘情愿听候他的吩咐难道自己在心头当中已然承认他的地位?可是我只能忠于马帮只忠于襄樊会啊。

    徐汝愚将许伯英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微微一笑对身侧江幼黎柔声说道:“我在雍扬收的徒弟呆会你看看不错的人啊。”

    珏儿尖叫道:“你说外面那群个个长得像土匪强盗的人是你的手下你怎么不早说害得我每次出门都提心吊胆的?”

    幼黎笑道:“前天有人投帖不是你接的吗上面署的是即墨明昔的名字你怎么就忘了呢?”

    “啊我把臭小鱼说的事当故事听了怎么记得里面的人名这么一说我倒也有印象了是不是……”

    徐汝愚心想:即墨明昔的身份仍是绝密许伯英态度不明不宜让他知道截住珏儿的话头说道:“珏儿你领着如嫣去马帮请许当家他们过来。”

    许伯英怎能听不出徐汝愚话中的意思拉着许端国也随着珏儿一同出去了。

    梁宝、即墨明昔、魏禺、尉潦四人随着叔孙方吾走入后院。梁宝看见徐汝愚那熟悉的平和浅浅的笑容心头一热单膝及地说道:“梁宝见过先生、师母。”即墨明昔三人随即叩跪口里呼道:“明昔(魏禺/尉潦)见过主公、主母。”

    徐汝愚将四人扶起对即墨明昔说道:“你们三人日后也随梁宝唤我吧。”

    虽说在雍扬数月由梁宝代为传授行军布阵之术但终究梁宝自身所习有限即墨明昔虽然大有所获却远远不足所幸江凌天与去清虚得徐汝愚所托不时亲自指点他们四人武学以及各种行军布阵之术。现在听闻徐汝愚有意收己为徒心中狂喜难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咚咚咚”连叩了三个响头说道:“多谢先生成全明昔。”

    尉潦还愣着神给魏禺一脚踢在脚窝里不由自主的跟着跪了下来。

    即墨明昔幼时与家人一同遭俘上普济岛不及一年就与其他数千少年被征入普济军中进行残酷的训练。即墨明昔那年十二岁、魏禺十四岁、尉潦十四岁后来三人一同编入普济最强的彪锋营中凭借自身天赋将二流的丹息术修炼在现在水准自是千难万难。但是即墨明昔更知道要想让夷族三十万众脱离现时的苦海凭借几人强横的武力远远不够但是公良友琴却只想让彪锋营成为一个没有思想的杀人机器怎么会容忍即墨明昔他们学习军务兵法呢。

    徐汝愚淡淡说道:“仇恨并不会有助于一个民族的复兴天下各族都是上天的生民都应在这片土地上获得同等生存的机会。我不希望看到一个强大夷族的崛起却带给别一个民族满地的血惺。”

    即墨明昔伏身说道:“明昔不敢明昔只求族人能够获得一片可以生存的土地明昔愿意誓死追随先生。”

    “你怎知我会平等对待你族你怎知我会给你族一片生存的土地?”

    “先生心中并不异族之念先生悲天悯人先生勇毅果敢此中大任非先生不能担也。”

    徐汝愚眼中精光乍现即墨明昔面无惧色的迎上的目光眼中燃烧着火焰让徐汝愚看了心中灼痛心想:这就是六百年来燃烧不断追求平等与自由的火焰啊。

    徐汝愚转过身去避过他灼灼的目光说道:“你们在普济修习的只是普通丹息术能有今天的成就已是不易怕是再难有精进。先由梁宝将碧落诀传于你们若有不明之处你们尽可前来问我。还有你让外面的人将眼中的凶焰收敛收敛他们再不是普济岛的海盗了。将当中认字的人全给我挑选出来夜间到这院中听我讲习军事。不识字的让识字负责教导。尉潦你脸红什么魏禺你负责教他。”

    又讨论了许多直到马帮众人走进来。徐汝愚领着梁宝等人迎上去为他们一一介绍。只是介绍梁宝等人时将他们夷人的身份略掉。

    许机心中掠过一丝不悦面上还是热情如火朗声说道:“东海派来如此强助我马帮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汝愚这些日子躲在院中效果却是出奇的好符家急望得到东海方面的强助尤其听说伊翰文将准水以南的仪兴府境拱手相让后东海郡陈族的地界已与清河相接符贤比谁都相信东海郡会要打通商南商道。现在还暗中助我们将粮草运往山中。不若这样我让季胖子将周围的院子空出来让梁宝领着东海的兄弟住进去?”

    “麻烦许大当家了还有一事需马帮相助?”

    “汝愚尽管说出来马帮能够做的自当尽力。”

    “马帮子弟要成为可与荀家铁骑媲美的精骑短期内是很困难的但是一支快机动力量不可或缺我想让梁宝这次从东海带来的二百多人刚好够二个哨队精骑的编制此事还需许大当家支持。”

    许机面色未变脑子却转得飞快:自己三番数次请你来检阅刀帮子弟操你推三阻四原来打的是这算盘。二百五十匹优良战马价值不菲就像荀家这样操纵一郡之地的大世家正规骑兵也只有一万挂零马帮五百余匹战马得之更是不容易现在徐汝愚开口就要去一半连个“借”字也不提如何让许机不心疼想到这里许机脸上神情不由有点呆滞。

    许亭易看了许机的表情知道现在不是心疼的时候哈哈两声说道:“伯英见识荀家铁骑厉害军师也曾能我提及过荀家铁骑冲锋时的可怖之处符贤刚刚派人传言荀家、霍家、符家商议完毕三家各派六百骑进入商南镇若没有与之相当的快机动力量我马帮可能会暗亏。”

    许机缓过神来连连称是暗道:若能用二百五十匹战马换得襄樊会周全这生意如何做不得?忙道:“汝愚还有什么要求?”

    徐汝愚手中空无一金自然不会与许机客气说道:“我曾向础艮堂订制了一批狭身弧刃刀日前听说已经到货了还望许大当家帮忙前去提货免得幽冀的人说我没有信用。”

    许机暗骂:幽冀蔡家是你母家虽然双方都不承认但你让础艮堂将这批刀刃记账上他们还敢吭气?口里却说:“自当效力我让伯英亲自前去办理。”

    许伯英却问道:“狭身弧刃刀可是俗称海匪刀?”

    徐汝愚欣赏的点点头道:“雍扬硬角长弓及车弩出现之后骑兵的作用并不再是正面冲锋长戟、长戈并不再是骑兵部队选刀器。我在雍扬城头与普济海匪相抗一个多月觉得狭身弧刃刀才是最适合侧冀奔袭的选这多日来我创出一套骑兵刀术不知有没有效?”

    待马帮的人走后即墨明昔问道:“我们用惯海匪刀这些月来用厚背刀甚是不便先生真是为我们设想周全。”

    徐汝愚笑道:“狭身弧刃刀利于劈撩刺而这是骑战最有效的动作故狭身弧刃马又称制式马刀。后来因为普济彪锋营多用此刀又称海匪刀。既然正面冲锋作用已失特长兵器退出骑战也是最自然的却非专门为你们所想。不过说创出一套骑战刀法却是假的你们三人精于马刀要尽快给我想出一套骑战步战马刀术来。”

    梁宝担心问道:“若是旁人从所使马刀上猜测明昔的身份怎么办?”

    徐汝愚见梁宝一下问到关键处不由感到欣慰知道自己离开雍扬之后他失去依赖对象勤于思考了。望向即墨明昔问道:“你怎么看?”

    “若是制式马刀在骑战中挥无比威力人们只会认为这是先生的一次成功的革新不会想到别的。”

    徐汝愚点点头说:“不错不过还不够。若是我也使制式马刀别人怎么也不会胡思乱想了。”

    习武之人都有惯用的兵刃也只有在使用自己所熟的刀器时才能将自己的实力挥至极至现在徐汝愚为了掩护他们身份宁愿放弃熟悉的兵刃而改用制式马刀让众人心头激荡。即墨明昔想到更多他知道徐汝愚是想在骑战中亲自体会制式马刀的精微之处以期骑兵战术更有提高。

    徐汝愚出道以来并未固定使用何种刀刃虽然所习的是惊神枪、碧落戈并在新丰城野创出飘香剑但是他领兵作战时多使厚背朴刀改用制式马刀对他而却无不便。骑兵改用轻便马刀能够单手握持兵刃使得骑兵战术更加灵活这是由青凤精骑经历东海一年战局检验过的但是青凤精骑使用的是厚背薄刃六尺刀并配备小圆盾。

第四章 赐名青焰

    陈昂已将东海郡与陈族中的事务交由其弟陈预处理自己只是名义上的陈族阀主、东海郡都督。襄樊会借道东海郡一事让陈预一系心生不满但是襄樊会允许普通会众自主决定是否留在东海郡一定程度补充东海郡因战乱而流失的人口并且有陈昂、张仲道、方肃等人大力支持此议才勉强通过。

    徐汝愚让马帮将他现身商南镇的消息散布出去东海郡在商南的细作将消息迅传回东海郡。别人或许不明其用意但是东海郡与他相熟之人都知道徐汝愚在传递一个信号:他在商南需要东海郡的援助。此时伊翰文将兵力撤出淮水南岸张季道不费吹灰之力为陈族夺得仪兴府淮水南岸的通邑、边邑、仪兴三城近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与永宁郡的白石、江津、清河三府正面接壤。而在清河、江津府背后盘踞潜山、宿松两邑的张东遗族牵制清河李家、江津易家相当多的实力。

    此时在东海郡出现两种声音:以陈预、张季道为的一系认为与张东遗族结盟让张尊、张旭阳领着张族精兵在清河府、江津府牵制李家、易家实力东海精兵借此良机出兵一举拿下白石、江津、清河三地;而以方肃、张仲道为的一系则认为东海经历一年战乱未曾得到有效休整若是同时对白石、江津、清河三家出兵必将促使三家结盟使东海得不偿失现在应当回应徐汝愚远在商南镇来的信号借助打通商南商道之机与清河李家、南阳符家、江津易家结盟孤立白石的许伯当解决许伯当这个心腹大患才可徐徐图他地。

    陈昂拧不过族中元老的意志只得闭关修炼去了。此次会议由东海郡丞陈预参与者都是东海陈族举足轻重的人物。

    张季道说道:“打通商南商道只会让永宁郡清河、江津、南阳三府联络在一处而商南商道于我东海郡而言其利并不明显若是出兵将清河夺下我东海将拥有大江、津水、淮水在内的三条黄金水道其价值比商南商道高上数倍不止。”

    张仲道气鼓鼓的坐在那里看着自己的亲弟弟说道:“你用什么去夺清河难道用汝愚教你的大衍术阵吗?”

    张季道脸色微红他自然听出张仲道讥讽他惘顾徐汝愚对他的半师之恩他内心何尝能够安宁可是谁也阻不住陈族扩张的步伐身为一族之长的陈昂亦被他亲弟弟架空若想在这世间立足就是让自己变得足够强而不是讲究什么仁义。张季道想起幼时与哥哥流落街头的惨淡情形狠心避过仲道的目光声音阴沉道:“我东海不应错过此等良机此时青州伊族内乱汾郡荀家加入青州战局晋阳霍家泥足荆郡不得脱正是我东海夺取永宁郡的大好良机怎么可以因为徐汝愚曾经为我东海出过力而坐失如此良机呢?”

    曾益行说道:“徐汝愚也真是的我陈族许以雍扬府都尉重职他理都不理挂冠去了商南为难我陈族。”

    去年十月若非徐汝愚领六百精骑驰援齐川大破白石二万精兵曾益行所守的齐川城怕是早已灰飞烟灭。

    张仲道蓦然站立向陈预揖礼说道:“我本无资参加这样的会议现在请求退场。”话语间还是那样的桀骜不逊眸光鄙视的扫过张季道、曾益行等人变得陌生之极的面庞不等陈预出声径直走出会场。

    虽说有方肃、张仲道、江凌天等人反对此议但是最支持徐汝愚的陈昂被迫闭关修行若非过急将陈昂军权、政权解除会影响东海郡的稳定陈预早就出任东海郡都督职了。此次会议从开始到结束毫无悬念张仲道愤然将那次会议情形写信由梁宝带到商南交给徐汝愚。

    徐汝愚平淡的将信看完说道:“与我设想的并无出入我只订制了二百六十把制人来多了还不够分的。只要雍扬不卷入针对永宁的战事就好看来东海郡马上就要将仲道、方肃两人闲置了我写封信给他们让他们有机会都去雍扬好了若是仲道能将一千青凤精骑带入雍扬雍扬府军事防御体系就会完整得多。”

    梁宝说道:“青凤骑营自陈敬宗以下将领都是亲近先生的他们知道陈族如此不义的对待先生已是十分气愤了陈族自然不敢亲易解除仲道将军的兵权极有可能是将一千精凤精骑与仲道将军一同派到雍扬去。”

    徐汝愚点点说道:“你分析得有道理不过事情未必如此简单陈敬宗等许多青凤骑营将领都是陈族直系子弟即使陈预将青凤精骑打到雍扬也会将这些直系子弟调出来的。若是那样倒也好。”

    “东海情形势不容同时对清河、江津、白石同时用兵为何张季道会如此热心此议梁宝记得先生在雍扬时常称道张季道会用兵他不应看不出轻重缓疾?”

    “他自然不是看不出来而是看得太清楚了。不出我所料张季道即将出任仪兴府都尉职。仪兴府多经战伐世家凋零张季道掌握仪兴府的军政大权正方便他培植自己的势力。同时对三家用兵他所领的仪兴府便是主攻方向陈族便会赋予他更多的权利也因为仪兴府当战局东海郡旧世家势力进入仪兴府便会迟缓下来更加方便他扩张自己的势力。”

    “哦原来是这样经先生一分析梁宝明白了。”

    徐汝愚笑道:“跳出局外看待问题会更清晰些。哦我离开雍扬之后袖儿她们怎么也没留下来。”

    徐汝愚说到这里看见幼黎有意无意瞥来一眼那黑如点漆的美眸分明在说:你明明是想打听水如影的下落。

    梁宝听到徐汝愚问及这个脸色迅黯淡下来说道:“水姑娘欲往岭南袖儿自然随行了。梁宝也不会想很多现在只望跟随先生多学些本领为先生多帮些事。”

    徐汝愚看他脸上哪是不会想太多的样子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袖儿心中有你你现在安心待在我身边外边这么热闹定是马帮将我们要的马刀送来了我们去看看。”

    徐汝愚随手拾起一柄寒光湛湛的制式马刀望着刀身流畅的纹路心头一热:础艮堂虽然没有站出来支持自己但仅凭这批上等制式马刀便可知础艮堂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只是不便公开站出来支持罢了。

    许亭易笑道:“这次础艮堂算是大赠送了这批极品刃具只需一万金这是础艮堂的蔡裕华蔡当家汝愚还是你来亲自向他道谢吧。”

    徐汝愚挥将丹息注入刀身随意挽了个刀花刀形缓缓空气中却传来嘶嘶轻响如有火舌舔噬空气许机与蔡裕华看了面面相觑俱想:使刀愈急风声愈烈出这种火焰异响那刀已是快到极致了若是自己极力使来也是不难办到但那时应是空中残影处处刀光如匹那样才符合武学常理。现在见徐汝愚不合常理的缓缓几刀却出极时才有的响声两人心中俱生出玄异的感觉。

    徐汝愚刀身下悬递给身旁的梁宝向蔡裕华抱拳说道:“有劳蔡当家亲自送来请屋里用茶。”

    蔡裕华是个精瘦的中年人眼角却无一丝细纹徐汝愚心想:他或许很少笑吧。

    蔡裕华丝毫不为徐汝愚的怠慢动气平静如水的注视着徐汝愚的双目说道:“总堂知道这批刀具乃是青凤将军所订轻自挑选六百柄优质马刀回炉加寒铁锻造为了能够在符、荀、霍三家会面之前将这批刀具送到青凤将军手中蔡丰饶大当家亲率堂中最优秀的四百名工匠赶了九天九夜终于在六百柄马刀中成功锻造出二百七十一柄上品制式马刀希望青凤将军满意。”

    知道徐汝愚与蔡家关系的人如江幼黎、叔孙方吾等听了自然不甚惊诧但是梁宝、即墨明昔、魏禺等人却是瞠目结舌。尉潦大叫:“乖乖先生面子真够大的看来老尉跟随先生是跟对了……”欲要再说却给即墨明昔恶狠狠的瞪回去这才看见徐汝愚沉郁下来的面色忐忑不安的站到身形高大的魏禺身后希望别人能够忽视他的存在。

    徐汝愚叹道:“承情了蔡当家请到静室说话。”说罢径直走回屋中。

    徐汝愚转身面对蔡裕华幽幽说道:“蔡当家有何相告请说吧。”

    “王爷驾临商南只想见上青凤将军一面。”

    徐汝愚浑身一震不可思异的紧盯着蔡裕华的面孔希望看到他在说慌骗自己。可是蔡裕华目光是那么坦然神情虽说有些紧张徐汝愚却知道他并非为其他而紧张而是想到这个消息泄漏出去的可怕后果。

    要么他太会说慌要么北静郡王蔡逸真的只为见自己一面秘密来到商南镇了。当时陈昂在灞水岸边曾对徐汝愚说过蔡家极力反对父母亲事唯有这个舅舅支持。徐汝愚呆站的那里不言不语。

    “王爷希望青凤将军领着江姑娘前去王爷只能在商南留一夜。”

    “我知道了夜深了我会去的蔡当家请回吧。”

    因为即墨明昔带来二百多人均需改习骑战所以在镇北的空地上马帮营地的旁边扎下营寨。马帮不仅送来二百六十匹优良战马还派来三十名杂役供徐汝愚驱使。营寨有马帮众人张罗不用徐汝愚等人操心。徐汝愚黄昏时分与幼黎一同走入营寨时见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俱是严格按照军营设置四角与营门处哨望楼塔也高高竖起。

    梁宝、即墨明昔领着众人在校场上遛着马熟悉所乘战马马性商南形势微妙谁也不敢断定明日不会暴杀机让人与战马尽快融洽当是第一要务。但是徐汝愚能在此时让最精锐的步卒改习骑战魄力非凡。所幸普济彪锋营战士本就习过骑战只是普济岛战马奇缺才没有骑兵编制。

    徐汝愚说道:“伯英安排还真是妥当营寨除了大了一点我就挑不出毛病了。”

    许伯英俊脸一红尴尬的看向一侧柳亭山希望他能出来说句话。

    徐汝愚笑道:“营寨太大了伯英不如也领二百名马帮子弟也驻扎进来?”

    紧张了半天的许机听到这话大喜道:“劳烦汝愚了不知这二百名子弟习步战还是骑战?”

    徐汝愚说道:“步战是骑战的基础短期内习步战效果明显点。梁宝跟随我也有一年了让他配合伯英操练步战吧。”

    许机急忙让许伯英、许端国去点齐二百名马帮子弟驻进营寨好像生怕徐汝愚反悔似的。徐汝愚知道马帮子弟应当习过步战并且是短兵刃阵梁宝当初跟随他在雍扬守城时后备营操练的厚背刀也是短兵刃梁宝现在操练短刃阵列已是绰绰有余不用徐汝愚跟在身边指点。

    徐汝愚让即墨明昔将人集合起来翻身跨上一匹战马缓缓驰到众人面前。战后余生的普济最精锐的海匪数百人将目光齐刷刷的投到徐汝愚的身上。

    江幼黎、珏儿、梁宝、许机等人远远站着也能感觉到那凝重如山岳般的强横气势强横之中充塞着野兽一样凶险的气息让人骤然生出撒腿而逃的念头。这是怎么的一支军伍为何他们集结在那里让人心里如此难受。

    幼黎将差点逆行的气血平复担忧望着徐汝愚略显单薄的身影她知道世间若这真可称上虎狼之师的军队啊眼前这支军队就是这二百四十九名将士均是来自普济海匪最精锐战力彪锋营的战俘他们屠人无数历经千劫战力非凡却也凶顽非凡就像一头暴戾的凶兽而徐汝愚现在就要亲自驾驭这头凶兽了。

    徐汝愚心神澄澈明如止水的内识观见的不是这些人眼中的凶焰而是挣扎、不屈和嚎叫的灵魂。

    即墨明昔与魏禺、尉潦、梁宝三人缓缓跟着徐汝愚身后这强横凶顽的气息多么熟悉让人想起鲜血即墨明昔甫入队列前端热血轰的燃烧起来不由自主的将气势扩张出来眼中流露出冰冷无情的凶焰。魏禺、尉潦也情不自禁将身上深藏的凶险气息尽情释放出来。

    梁宝与徐汝愚正处于凶险气息的中心只觉心头恶感梗在那里手臂屈伸连换几个姿势还是未能将心中恶感驱除一颗心如遭大锤耳鼓中充塞咚咚咚心脏跳动的声音。梁宝不知道徐汝愚为何不给予援手眼前视野渐渐模糊就在他就要失去意识那一刻从徐汝愚身上传来沛然平和充满生机的气息压来心头的恶感如被汤沃之雪迅疾消散得一干二净。梁宝看到徐汝愚投来充满赞许的一瞥。

    那沛然的生之气息如水的波纹一层层荡漾开来在场每一人都能感到那生机盎然的气息即墨明昔感觉那股生机勃勃的气息一层层荡漾而来一**欲将心头燃烧的火焰掩灭那是我的意志之火啊怎容他人摧灭?即墨明昔强催精元丹息他的丹息术已达练精化神的境界丹息旋经后脑泥丸生如“神”之力维持心头燃烧的火焰。可是那一**的气息竟是如此辽阔绵绵不绝无究无尽让人难以生出抵抗的强悍意志不行啊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易放弃即墨明昔张口啸了出来正要极力还以最后一击之际一声轻喝如落雷般炸在自己耳畔:“你还当自己是杀人器具吗?”

    即墨明昔蓦然睁开双眼却在眼前一双眼中望见自己心头火焰并未熄灭而在那一**生的气息中越燃越明燎了。即墨明昔挣扎着伏到地上大声说道:“多谢先生让明昔寻着自己。明昔愿誓死追随先生。”

    二百四十八人齐齐翻下马背伏在地上口里呼道:“誓死追随先生。”

    即墨明昔呼道:“请先生赐名。”

    徐汝愚声音虽轻却清楚落入众人耳中:“你们已然走过昨日我从你们燃烧的目光中看到你们不屈的挣扎的灵魂不屈挣扎的灵魂就是青色的火焰你们就唤青焰军吧。”

    即墨明昔挥掌为刃割下白袍前襟与魏禺、尉潦、梁宝各执一角展于徐汝愚面前呼道:“请先生赐旗。”

    徐汝愚屈指轻弹右手食指、中指应声而破血溢如丹徐汝愚并指在旗上书“青焰”两个古篆。即墨明昔将战旗展于军前二百余人嗬嗬声起如悲歌回荡。

第五章 北静郡王

    商南础艮堂的堂口与马帮同在商南镇的东北。

    月华如练披在鳞次栉比的瓦檐上如细浪逐涌一层层向远空的夜色中荡去似烟非烟的微云愈烘衬得星月素光流转空明如水。寒气丝丝渗出月华之下的青瓦屋面开始凝霜天地如裹轻纱朦胧凄迷。

    徐汝愚携着幼黎的手在屋檐上悄无声息的行走。一阵风过衣袂飘飞幼黎吹乱的长丝拂到徐汝愚脸上就这样让她缠着徐汝愚满目深情的注视着幼黎轻轻用手把她拢一拢凌乱的秀说道:“北静郡王就在下面我们去见他。”

    “啊你怎么不早说我这样子这么见人?”

    徐汝愚微微一笑将嘴唇附在她的耳边鼻尖轻触她的耳廓柔声说道:“你这样子已是很美了。”徐汝愚虽然用丹息控制声线不怕惊动他人但是说及这样亲密的话语时还是习惯性的附在她的耳边。

    徐汝愚轻搂幼黎腰肢说道:“我们下去喽。”

    一直守在大厅门外的蔡裕华看见徐汝愚携着幼黎现身院中吃了一惊待看清后连忙做了个手势让四周潜上来的精卫退守原处。

    徐汝愚感觉如潮涌来的杀机又迅疾褪去仿佛一切未曾生过什么。徐汝愚觉得身子有点僵硬了有点冰凉幼黎通过那只与他相携的柔荑传来让他心安的温热。喉咙干灼未待说出话来已有些颤抖。门厅内幽然一叹。

    蔡裕身侧身让开路来伸手延向半掩的厅门说道:“王爷恭候多时了请青凤将军与江姑娘入内吧。”

    徐汝愚看向身旁的幼黎幼黎一手握住他的手掌一手挽住他的手臂将温热的身躯依在他的身上眸光如一剪秋水。

    徐汝愚挺拔身躯昂然跨入厅间。

    蔡逸年近花甲盘坐在团花锦绣的地毯上黑亮得诡艳的长随意用一根紫绸挽成一束披在身后他即使坐着也能给人感觉出他的身躯伟硕暗紫绒绸宽袍如水般扑挂而下将他的半身完全掩在一朵盛开的幽昧的花下。

    若非他刚刚一声幽叹徐汝愚几乎觉不出这个溶于夜色、幽昧灯光的人。这个有山丘一般背影的人就是我的舅父吗?

    蔡逸缓缓站起来暗紫宽袍如水顺流而下一纹细皱也没留下与黑亮的长一样着诡艳的幽光。蔡逸转过身来将他古挫削瘦的面容呈现在徐汝愚眼前一双瞳睛如远星黯淡而湛然让人生出怪异的感觉。

    “你们来了坐吧。”

    徐汝愚默不做声依言坐在地毯上幼黎颔依坐在他的身侧。

    “汝愚是否有怨于蔡族?”

    “汝愚不敢。只是父亲生前从未提及过蔡家汝愚的身世还是干爹在灞水边简单告诉我的汝愚一直不知如何面对才好。”

    “那就让我为你吹去蒙在往事之上的尘土吧。”蔡逸神色悠远起来沉湎往事的沉切回忆之中双目轻阖古挫的面容犹如溶入昏暗的灯火一般变得不再真切。

    “二十七年前也就是新朝二十五年初春南闽郡王宗政芪五十寿祚我代表幽冀蔡家前去贺寿那时你娘亲只有十七岁正值芳华之年遥远的路途对她而言充满神秘的异趣她自然也就偷偷跟着我一同前行。虽说是偷偷的但是你外祖也是知道的只是不愿扫她的兴罢了。在我们兄弟姐妹五人中只有你的娘亲最得你外祖宠爱在她及笄之年你外祖就为她向内廷讨来嘉陵郡主的封号。”

    徐汝愚不自觉的握紧幼黎的手掌身子前倾神情专注生怕漏掉蔡逸的一个字眼。

    “在寿辰的前一天我们赶到福州城宗政芪在王府设宴招待了我们。陪席除了南闽的官佐还有宗政家的郡主宗政凝霜。那年南闽的天气出奇的寒冷殿上燃起好几只火盆也未能将高大的殿堂里的寒意驱尽我还记得那时你的娘亲小脸冰得通红娇艳得让南闽郡的男子都看呆了眼。所幸宾主兴致热切那天的夜宴恰如世家豪族标准的夜宴那般让人心醉神迷宾主尽欢。在郡王府的舞伎跳第五支舞的时候守在殿门的精卫进来向宗政芪通报王府门外有一个名叫徐行的儒生求见欲献平琉求匪事的策见。琉求岛聚集海匪比普济岛年代更久远南闽郡深受其扰。二十七年前的初春琉求海匪出兵洗耳恭听劫了南闽漳台二十七个村庄集镇遭受洗劫。一万多名手无寸铁的平民被海匪屠杀。那时我与你娘刚刚到南闽郡还不知道这样的事。世家钟鸣鼎食食客常以千计。你娘亲当时好奇的问道宗政芪:‘怎么南闽郡也有打秋风的儒生?’宗政芪显然也见惯打着献策幌子来白食的人笑而不理让精卫去领几十纹钱打来人。”

    “精卫去而复返那个叫徐行的儒生言并非乞食欲见宗政芪一面。那时宗政芪脸色变得难看他大概觉得在我这些北方的客人失了他郡王的尊严一个体弱的儒生也敢随意开口求见南闽郡的王宗政芪烦躁让精卫将那儒生赶走。这时下起了雪你如果春天去过南闽就知道下雪对南闽而言是多么希罕的事。我们继续在华丽的殿堂里饮酒观舞火盆熊熊的火焰将寒气挡在大殿之外。过一个时辰还是那名精卫进来禀报那个叫徐行的儒生献上一篇策言请求宗政芪阅之。宗政芪在我们的注视下一脸阴郁的接过那写在马粪纸上的策言。我们看到他捧着策书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都在想:他一定给那个狂妄烦腻的儒生气成这样的。宗政芪大步跨出大殿他华丽的锦袍拖过燃烧的火盆烧着一角还是你的娘亲提醒他才觉。这时我们才知道外面求见的儒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宗政芪看了他的策言不及整冠就奔到府门他觉得先前的怠慢只有自己亲自迎到府门才能稍减心中愧疚。那写在马粪纸上千言策书就是后来被世人广传的《平琉求匪事十条陈》亦称平匪十策。”

    “我们在王府前的长街上看见那个青袍着身的儒生挺拔的身躯、清瘦的面容脸色因冰雪冰得通红他就是你的父亲天下六俊之的徐行他狂娟不拘因为宗政芪先前的怠慢令他不悦不愿随之踏入王府。宗政芪对他长揖施礼尊称‘先生’就在长街之上向他请教平匪之策。当时能在南闽郡王府赴宴的人都可以说得上当世的俊杰但依旧为他对匪事精湛的见解以及提出可以施行的策令深深折服。便在那时你父亲的名望就渐渐传之天下。簌簌飘落的大雪中你娘亲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你父亲身上。你父亲用了三年时间平复琉求匪事宗政芪在琉求岛设凤竹府以凤竹府都尉职授予你的父亲并且允许自组部曲。你父亲拒之只身返回青州。”

    “二十三年前你父亲突然出现我望邑北静郡王府前求见当时的北静郡王也就是你的外祖扬言欲归附我蔡家。当时你的娘亲又笑又叫怎么也想象不出她已是二十一岁的女孩子了。在这之前的四年中你的娘亲不知拒绝了多少家的求婚我们没有人知道其中的原因直到你父亲出现北静郡王府前我们才知道她在南闽与你父亲匆匆一面已无法放下。你的外祖虽然对你父亲的突然到来存有戒心但能看你娘亲如此欣悦也就是不想节外生枝采纳你父亲关于对汾郡用兵的进言并委以行辕总管的重任希望你父亲成就功名后摆脱寒士身份溶入世家高门之中来那时你父母的亲事才有可能。”

    “后来才知你父亲投奔我蔡家不过是希望我蔡家出兵牵制汾郡荀家的实力解救襄州、樊川抗税的百万民众。你的外祖为此大动肝火亲自前往军中解除你父亲的兵权将他押回望邑。其实那时你的外祖虽然生气却因为你娘亲的关系并不会为难你的父亲。这时天下风闻你父亲大义的名士都涌到我北静郡王府来为你父亲求情。傅宗师也现身望邑为你父亲求情你外祖那时就顺着众意释放了你的父亲只是要求风闻其事者不要再让事情传播出去。那时你父亲与你娘亲之间的婚事几乎已是不可能的了。即使没有你父亲利用我蔡家一举高门与寒族之间鸿沟也会将他们俩人分隔开来。”

    “在你父亲即将离开望邑的时候从南平郡透露出你父亲乃是天机雪秋传人的消息。至于传闻之人用意为何现今也没人猜透但是我蔡家与天机雪秋、与南平郡容家有着两代血仇现在听说你父亲竟是天机雪秋的传人你外祖自然不会放过。又将你父亲拘住。谁能想到天机雪秋在成为宗师之前以好屠出名?当年朝祚更替天机雪秋总领容家与元家兵马与我蔡、荀、谷、霍四家对抗。天机秋雪兵败之后依仗神鬼莫测的武学修为寻刺新朝四大世家的要人他寻上我们蔡家我的母亲与幼弟遭到虐杀。我的母亲丝毫不会武功我的幼弟还不足月。此事激怒隐逸江湖数十年的傅宗师傅宗师出手阻止天机雪秋的恶行。即使是傅宗师也没有胜天机雪秋的把握可见他的武学修为是何等的高。后来不知何故天机雪秋忏悔恶行放弃世间俗务致力于武道。但是我蔡家与他二代血仇却如何也化解不了。”

    “你外祖将仇火迁怒到你父亲身上若是天机雪秋不出面你的父亲便会被处以极刑。此时你娘亲将你父亲偷偷放跑你外祖盛怒之下将你娘亲逐出家门。你娘亲只需在外游历一段时间自然可以返回家门。但是你父母在东海宛陵意外重遇俩人决定抛弃世俗之念结合在一起。当时你娘亲生怕你的外祖节外生枝只通知我一人。后来你外祖知晓此事默然无语将王位传给我便闭修行去了谁也不晓得他心中的怒意到达何等地步。你娘亲生下你之后现你天生大周天不通这种体质极易夭折但是修炼我蔡家种玉诀可以突破此种先天限制如果你周身经脉未成形之前用种玉功为你洗髓扩脉也有同样的效果。你娘亲功力不足写信央求我为你行功。我当时设想若是你娘亲能借此良机与你外祖和好不是很妙?为保险起见让你娘亲带着你先来望邑上别鹤山庄见你外祖。就在别鹤山庄中生谁也未曾料到的意外。你外祖甫见你的娘亲盛怒之下挥袖拂击你娘亲。娘亲修为本是不低那一袖之力也难为不了她可是怎么也没想到你娘亲强行运功为你洗髓扩脉功力损耗过巨加之生养你之后未能得到很好的调养体质虚弱竟挡不了那拂袖一击。”

    “你父亲闻讯之后吐血不止赶到望邑已是淹淹之一息所幸有云清虚、寇子蟾相陪才没另生横祸。那时我们本想将你的先天限制突破之后再让你父亲将你领走可是我与你外祖都无法静心宁神的面对嗷嗷待哺的你你父亲也不愿再与我蔡家生纠葛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里将你领走。事后近二十年你外祖未曾踏出别鹤山庄半步。”

    徐汝愚脸容便如一潭死水没有什么起伏。只有幼黎从他冰冷之极的手上感觉到他近乎绝望的伤心。

    蔡逸幽叹一声续道:“自从灞阳城下惨剧传来我们一直在寻找你的下落直到今日老天才让我见你。你外祖曾立誓若得不到你父亲与你的谅解永世不出山门。你父亲已经过世他老家最大心愿就是见你一面。你若能放下心中怨念那就到望邑一行吧。”

    徐汝愚伏身叩头依旧默然无语木然携着幼黎的手走出大厅纵身上了如碎浪粼光的瓦檐悄无声息返回远菊楼后的独院中一入房中反手将幼黎紧紧抱在怀里力气大得让幼黎透不过气来。

    冰冷的躯体、微微抽搐的肩背无一不显示他此时的心情正处于极度激荡之中。幼黎任由他的眼泪濡湿自己的鬓不由也随他落下泪来双手一遍遍的抚过他的肩背柔声说道:“谁也不曾想到如此。”

    徐汝愚将匝紧的双臂微微松开将幼黎环搂怀中直视幼黎声音暗哑的说道:“这我也知道可是偏偏说不出口。”徐汝愚在幼黎面前显现出指点山河后气短的样子也正显出幼黎乃是他精神上的依赖。

    徐汝愚轻轻说道:“父亲幼年家旱灾千里赤土数十个村镇颗粒无收世家豪族却借机囤积粮食哄抬粮价家有青壮者就卖身入世家得些钱数买粮救活家中其他人若是家中只余老弱只得坐以待毙。一时间饿殍盈野村人无奈开始易子而食。父亲那年六岁已经开智记事家里还是忍痛将他换给另一户人家。所幸父亲的先生经过那里将父亲从别人口中夺下。我直到今年年初才明白父亲口中的先生就是三大宗师之一的天机雪秋。父亲跟随天机宗师学习兵法政务不知为何独独未曾习武。父亲每次跟我提及他差点成另一个人口中粮的事总是悒郁难解总说:这只不过是人间悲惨情景的其中一幕。父亲半生奔走于天下认为世家高门三百年来已成为一种稳定的社会结构却也是这种社会结构造成群雄割据天下战乱不断而黎庶百民处于最低层遭受各样奴役无数惨不忍睹的悲剧每时每刻都生在他们身上。”

    幼黎说道:“我每每看到人间凄楚也是不忍但助力有限。那时在望江邑的津水中与你相别时见你指点山河英气勃勃总有一种陌生的感觉后来听到你在东海郡忘己为民的传闻心中虽然担忧心痛但晓得你还是那个你心中也宽慰许多。你若能对这人世多些助益我总是支持你的。”

    徐汝愚感激道:“只怕苦了你。”

    “能跟你在一起已得优待了怎么说苦呢即使苦点我也心甘情愿因为我的夫君是个开天劈地的人物。”

    “现在各地形势还不明朗世家势力强大到不容我们直接对抗但是我不会让灞阳城的悲剧重演父亲在世时有着好多美好设想那些美好的设想现在成了我心中最深处的愿望让来一一告诉幼黎你吧。”

    翌日清晨础艮堂蔡裕华遣人送来一封信。徐汝愚检验过火漆是否完整签下回函让送信人带回。这封信虽说上面署的是蔡裕华的名字内中实则是北静郡王蔡逸的留书。徐汝愚与幼黎阅完信件动起丹息将信纸在掌心揉成碎屑散落在案中积在一个坟起一阵营风过吹得无痕迹了。

    徐汝愚叹道:“他回去了他仿佛认定我不会原谅他们似的。”

    “我认为他昨日应当明白你的胸怀。”

    徐汝愚勉强一笑振作精神道:“你随不随我去营中练兵?我要把这二百多人练成天下第一精兵。”

第六章 营中观军

    徐汝愚踏着熹微的晨光来到营地。二百多名最精锐的普济海匪改编成青焰军完全成了徐汝愚自己的人马但这并未让他省心。徐汝愚知道:青焰军将士的凶性暂时被自己压制下去却未曾消解掉。日后战事残酷极易激他们凶残的性子毕竟他们在普济彪锋营这么多年过了只是杀戮的日子。若能由得力强硬的将领率之尚能保证不出大乱子若是由梁宝这种性子偏弱的将领带兵就很难压制了。即墨明昔稍加琢磨便堪大用但他本身心魔就重若让他带领青焰军只怕会有更多的乱子。

    徐汝愚叹道:还是自己先领着吧这只猛虎实在不宜放柙出笼。

    即墨明昔正带领青焰军将士骑马进行最简单的横阵练习见徐汝愚踱步走进营中斥令全体将士下马听训。二百四十八人齐刷刷的跳下马来刀鞘指地目光无一遗漏的注视着徐汝愚身上自然而然的散凌人的气势只是没有昨日凶残的气息徐汝愚知道这二百多人这才真正的心甘情愿的追随自己成了可以如臂指使的利器。

    战马显是已经适应如此凌厉的气势喑嘶不已马蹄踢踏耐不性子就要奔驰原野似的。许机起初见徐汝愚讨要战马不免有些心疼但是一经答应下来所选送来的战马均是百里挑一的良匹即使马帮子弟驾驭的战马都未必及得上这一批战马优良。徐汝愚在豫南官道与如嫣合乘的那匹青骝马也送过来了。

    徐汝愚踏镫跨上青骝战马说道:“全体上马。即墨明昔传我令打开营门。”

    徐汝愚勒缰掉过马头双脚一夹扬鞭策马驰出营地向西北坡地飞驰而去身后青焰将士如同蛟龙缠随其后。只是众人骑术参杂不一虽说都是优良战马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徐汝愚那般将战马的脚力完全挥出来的队形出营不久便松散开来只有即墨明昔少数几人跟紧紧跟随在徐汝愚的身后。

    徐汝愚策马上了一处高地旋即驻停回望着犹如溃军的骑阵默不做声。即墨明昔羞愧的垂下头低声说道:“我没想到这么差劲。”

    “比我想象中好你不要在意。”

    这时尉潦气喘吁吁的策马驰上高地在徐汝愚面前停下来额外渗出细密的汗珠。壮硕的尉潦在身形偏矮的夷人中算得上是巨人他紧张的看着徐汝愚望向他的眼睛偏偏从他平静如水的眼光里看不出他的喜怒徐汝愚身后的即墨明昔、魏禺都给他一个无能为力的眼色这让他更加忐忑不安。

    徐汝愚未曾想到勇武过人的他骑术如此差劲若非他身手灵活怕是扛着马奔来也不会有骑马这么累。

    徐汝愚笑道:“你怎么比你座下的马还累?”看着众人6续汇集到高地下面徐汝愚提高声音说道:“你们难道怕从马背跌下去摔疼自己吗?长刀不出鞘难道怕会误伤了自己吗?”

    众人轰然应道:“不怕。”随即“唰”的抽出制式马刀雪白的刀刃在初生的朝阳中闪烁寒光。

    徐汝愚说道:“你们座下的马比你们更清楚如何奔驰这片原野上比你更清楚如去跨越沟壑、避开阻挠在战场上你们座下的战马将你们共同对敌你们应当更加信任不要以为它们会随随便便的使性子将你们掀下马背。只有让座下战马尽性奔驰你们才能在飞驰中体会出马性来从而更加精妙的去控驭坐骑。你们这时在急驰的马背上能挥出自己的几分实力出来?一分还是两分?”

    尉潦听了徐汝愚这番话脖梗子都红了气都粗了偏偏说不出反驳他的话来。徐汝愚知道下面都是血性男儿血性男儿最忌讳被别人轻视看着他们都与尉潦一般脖红气粗的样子暗感好笑然而脸上一点没有显露出来板着一张脸续道:“骑兵的战斗意图通过坐骑共同完成的一名优秀的骑士人与马交融在一起而不再强调控御激烈的战斗中骑兵的注意力只有极少一部分留在坐骑上你们尝试着放松身心的去驾驭座下的马。”

    接下来徐汝愚一边讲解骑术要点一边在高地上演示出来。并且将在宛陵骑营中总结出来的骑术训练方法与要点讲给即墨明昔、魏禺、尉潦三人听让他们照着方法组织众人练习骑术即墨明昔、魏禺闻言即刻下了高地去安排骑术训练只有尉潦跟在徐汝愚身边没有走来。

    徐汝愚问道:“你怎么不下去练习骑术?”

    尉潦吱唔半天见徐汝愚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才小声说道:“先生说要放开身心去驾驭坐骑这话明昔昨天也跟我说过可是我一坐到马背上心就提得紧紧的轻松不下来先生有没有妙策?”

    徐汝愚没有想到性子粗犷的尉潦会畏惧骑马笑道:“要不你与梁宝一同去训练马帮子弟步战?”

    尉潦摇摇头颓然说道:“我若放弃就会让明昔、魏禺他们取笑了。”

    这时珏儿、如嫣、许端国策马过来看热闹看见徐汝愚与尉潦牵马站来高地上也凑上来居高临下看众人训练骑术。

    珏儿问道:“青焰军中很多人连马都不会骑为何要让他们变成骑兵呢直接训练马帮子弟不是更好吗?”

    徐汝愚眼角余光将许端国略有窘迫的神情收在眼底心中自然清楚:这话是许端国唆使珏儿问的只是不知是否出于许机的授意。如此看来马帮有此疑问者不在在少数徐汝愚笑道:“战场厮杀讲究整体联动战略与战术上要求保持兵力优势只有经过严格训练的军士才能使这一原则贯彻下去。步战是骑战的基础而非骑术是骑战的基础呆会儿我与你们去看看梁宝、伯英他们训练步战的情形我再讲给你们听。现在我们这位尉将军害怕骑马你们帮他想想法子。”

    珏儿、如嫣现在知道尉潦是徐汝愚的麾下已经不怕他凶神恶煞般的面容珏儿知道他曾是杀人如麻的海匪心中还存有一丝顾忌如嫣却浑不在意银牙轻咬嘴唇一脸笑意掩也不掩的望着满面羞红的尉潦。

    尉潦生气的说道:“谁说我怕了我只是向先生请教骑术想骑得更好罢了。”说罢踏镫跨上马背向坡下驰去但是只需看他肩背僵硬的样子就知道他强撑着面子。徐汝愚撇嘴一笑策马跟上去与他并驾齐驱说道:“在马背上跟我走上几招?”

    尉潦还在气头上瓮声瓮气的说道:“尉潦在马背上挡不了先生几招。”

    “我只防守你尽管攻来好了。不过要让明昔他们在旁观摩你不介意吧?”

    尉潦心中沮丧心想:他们看了取笑就由他们取笑好了于是点头应允。徐汝愚招呼明昔、魏禺他们远远围成一圈观看。对尉潦说道:“我们练习百步冲刺厮杀你过去吧。”

    尉潦心想:马儿站在这里我尚不能宁神静气高冲刺对抗还不是纯粹让明昔他们看笑话?脸色沉下来没有应答。

    徐汝愚双眉一挑脸上微怒说道:“对敌厮杀时你还在意敌人嘲笑你骑术差吗?”

    尉潦心神一凛不敢言语策马后撤了百步遥遥看见徐汝愚目光紧锁着自己已能感应到徐汝愚的精气神已经锁定自己。总不能让你一再小瞧我尉潦大喝一声抽出制式马刀横举齐眉双腿紧夹马腹杀气腾腾的向徐汝愚冲去。

    百步冲刺对抗对骑术要求极高从起步冲刷之时就需迅将精气神提到极至在两马相错之时不仅是人战马的气势也需达到最盛。高明的骑士与坐骑溶为一体会捕捉战马冲势的极点动攻击将自己的攻击力提高到平常难以达到的水准。

    徐汝愚见他泥性子又出来了不以为忤亦策马迎上。

    在即墨明昔等旁观者眼中两人相判云泥。尉潦强催战马本人气势虽盛但与坐骑不协调战马疾驰的五十步冲势却因尉潦过盛的气势影响缓了下来。但看徐汝愚策马却有渐渐与坐骑溶为一体的感觉两人越接近这种感觉越强烈就在两马相错的一瞬徐汝愚手中的刀与徐汝愚、与坐骑骤然溶为一式的凌厉攻击。纵然明知徐汝愚不会对尉潦不利众人还是禁不住的将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徐汝愚出招之时将攻势敛去七分便是如此两刃相格之时坐骑也被生生推开数尺。徐汝愚策马左旋将推力转为旋力战马侧伏之时后蹄猛的一个蹬踏庞然马身在一个极为狭窄的区域内竟然旋过身来马正对尉潦坐骑的尾端行却丝毫不减与之并驾齐驱。

    徐汝愚丹息之妙强行掉转马身也不难做到但是刚刚完全凭借两刃相格的推力与精湛的骑术瞬息间战马旋过身来而驰不减。观者看了无不心醉神迷轰然欢呼。

    尉潦未曾见到徐汝愚如何旋过马身骤然看见徐汝愚并驱右侧骇然失色。骑战时在敌右侧是一种处于下风的位置攻击范围要比敌人短上一臂并且坐骑的要害也是敌方攻击范围之内。

    尉潦果然反手撩向徐汝愚的坐骑但怕真伤了坐骑出手未免迟缓侧面之时看到徐汝愚眼中有赞许之色心想:自己怎么会伤得了先生的坐骑呢尽情挥就是。手下再无犹豫丹息出刃击向青骝马的双眼徐汝愚挥刀一卷将尉潦所击的丹劲击散。尉潦只觉右手微震就知未能竟功提缰左勒挥动缰绳尾端鞭击马臀跨下坐马骤加左旋瞬息与徐汝愚拉开距离。徐汝愚伏身紧贴马在尉潦马旋正之际踏镫后蹬青骝马如有灵觉般人立而起。徐汝愚伏贴在马背长刀挥出刚好击向尉潦的马眼间。尉潦右手刀不及出左手甩绳如鞭如灵蛇一般卷上徐汝愚长刀。

    徐汝愚不想绞断缰绳次运出丹息注入刀中将刃锋护住抬高三寸恰好将尉潦击来右手刀封了回去。

    尉潦还想再攻却见徐汝愚笑道:“你忘了你还在马背上?”骤然一慌丹劲滞在刀刃上未及散去浑身一震莫名受了自己一击。坐骑受不住回冲巨力嘶然长立尉潦差点被掀翻在地。

    众人见他熊样放肆大笑其中魏禺笑声却响。

    虽说刚刚只是片刻之间尉潦却能实实在在的感觉自己的战斗意志与战马溶为一体这才知道徐汝愚有心引导所致。却不好意思对徐汝愚说出什么感激的话见魏禺笑得正欢喝道:“魏厨子看我杀过来。”魏禺在普济军之时有个匪号叫“人厨子”现在给尉潦揭出来。

    魏禺也不甘示弱挥刀策马迎上来与尉潦缠战在一处。终究魏禺骑术远高过尉潦虽然两人实力相当尉潦还是一直处于下风。尉潦愈战越勇魏禺也乐得给他畏招

    徐汝愚看着围观的众人说道:“若没有十足把握就连着刀鞘对抗吧。明昔你先组织单人对抗熟悉骑术联击、骑阵的训练之术我晚间讲解给你们听注意警戒不要让战马受伤。”

    徐汝愚招呼珏儿等人一起返回营地。幼黎、叔孙方吾夫妇与马帮众位当家也在营地之中梁宝与许伯英正带着二百名马帮子弟在校场上操练。马帮子弟身体素质与武功均不差若是单个与青焰军将士相比还要好上几许。但青焰军凌厉的气势、斗志、整体战斗力远非马帮子弟可比。与徐汝愚相当的顶尖高手面对二百名马帮子弟并不会感到多大压力完全可以分而击之但是面对二百名青焰军将士只有避其锋芒。当年吴储所率的长戈四十九骑除去蒙亦等少数好手其他人的修为都在四品级左右但四十九个四品级好手通过清河冲阵术整合出来的战斗力连宗师级人物也要退避三舍。

    徐汝愚与许机等人随意聊着幼黎眼中满是关怀神色徐汝愚知道她是担心自己昨夜与母舅相见影响今日情绪。

    许机关心马帮子弟操练情况聊不了几句就领着许端国他们去了校场那边。徐汝愚与幼黎故意落在后面说话。

    “你早间起身时怎么不唤我?我还想着跟你一起用早餐呢。”

    “我看你睡得这么香怎么忍心唤你?怎么了怕别人说你是懒婆娘?”

    “你以后记得唤我一起起床不然真成懒婆娘了。”

    徐汝愚看着幼黎粉脸上起的轻红哈哈一笑正要说什么梁宝走过来了说道:“先生马帮子弟练过步战队列每个人的武艺都可观但队列对抗所挥的战斗力只能与城邑卫军相当却及不上各大世家精锐的营军。”

    “哦你让他们分成两方列横阵对抗让我看看。”

    马帮子弟都多用的是长剑、长刀类的短兵刃对抗演练时都是用的木制假器。徐汝愚看了一半就让他们停下来。许机等人都围了上来。

    许伯英问道:“汝愚可曾看出何处不妥?说来惭愧襄樊会和马帮众人当中知军的人甚少这步战阵列据邵先生说也是你父亲当年留下来的我们严格安照操练总觉得似是而非襄州起事时与荀家营军对阵总要投入两至三倍的兵力才能抵挡住攻势。”

    徐汝愚苦笑不已军事兵法是一个复杂的系统环环相扣不是说学足某一样就能克敌制胜的。襄樊会众人把步战简单理解为队形队列变化可以说完全不知兵。

    世家高门对平民进行严格的知识封锁军队之中非世家子弟几乎担当不了重要军职。襄樊会经过襄州起事失败所剩下的人手虽然不多但都有丰富的实战经验具有一定的军事素养这样的人经过适当的训导不难培养出一批合格的中高级将职来但是想到当年父亲那样无私的相助襄樊会最终竟遭受如此无情抛弃徐汝愚心中实有不甘。

    徐汝愚脸色沉郁看见梁宝也走过问他:“你看出什么来没有?”

    梁宝说道:“梁宝跟先生在雍扬训练后备营时军士操刀只有三式劈划推军阵步也只是简单的四象步整合的战斗力却是不差我想原因就在这里。”

    徐汝愚笑道:“你可以独当一面了。”但是徐汝愚并不愿将陈规在《樊川见闻录》中记录长柄斧三式法传于马帮子弟。旧朝步卒都用矛戟类长兵刃只有在守城时才会使用到长柄斧之类的短兵刃长柄斧三式其实可以演变成军用短兵器击技而在大衍术步阵中刀盾手所使击技多为此三式在推式中溶合盾的妙用使得威力更强。

    若是单纯的让一个人练习这三式怕是很难成为一个高手但是在军阵合击之中的威力却非那些貌似精妙的武招可以企及。徐汝愚笑道:“让马帮子弟改练那三式却是来不及了你想想有没有立竿见影的办法?”

    马帮子弟都有一定的武学基础只需先生将三式的妙用推演出来练习起来也不困难不知先生何故推托。梁宝心中不解却不违背徐汝愚的意愿想了一会儿说:“马帮的兄弟武艺精微反倒不佳战场对阵讲究直面敌人侧翼的防护都交给战友更加不会顾虑到后面。并且阵列推进讲究同进共退也是缓进缓退不会掠行疾退。马帮的兄弟如果将诱敌的花招虚招去掉效果应当好了许多。”

    许机叹道:“听闻不觉有多高深偏偏马帮无人晓得今日受教了。”

    宋庭义说道:“江湖搏杀如弈棋讲究营势生势故而需要许多辅式队列对抗却是整体联动要求简捷有效原来我马帮之人果真不知兵。恕我冒昧了听说汝愚每日夜间准备讲解军务我马帮可否派遣子弟前来?”

    徐汝愚心中一觉情知这又是他们从珏儿口中探出来的消息看来得要提醒珏儿一下不要什么事都跟许端国、如嫣他们说。

    徐汝愚笑道:“我青焰军中许多人不识字我看了恼火准备夜间教他看书识字顺便提提军务常论诸位当家若是不嫌我讲得粗鄙倒也可以让旁听只是地方狭小啊梁宝将这二百名马帮子弟编以雍扬军制让伍员以上将职者夜间学习军务。”

    这才不过十多人宋庭义所想相差太多。许机、许亭易等人都听说徐汝愚去伏牛山中生的事知道他对襄樊会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相对苦笑。现在马帮之中只有许伯英与徐汝愚关系较为密切徐汝愚对他态度最好答应帮助马帮练兵也多是他的面子众人都看向他希望他能说几句。

    许伯英身为马帮子弟对马帮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培养合格军事人员对马帮日后的展至关重要可是要他违拧徐汝愚的意愿竟也觉得十分为难。

    徐汝愚也看出许伯英为难的神色心上不忍。许伯英是他十分欣赏的一个人虽说非领兵大将之材然而精通政务少有的干练之人马帮事务现在大半都经由他手放在内庭可谓能吏。

    徐汝愚对叔孙方吾说道:“叔孙叔就烦由你教导那些睁眼瞎识字了这些人骄纵得很外请的先生镇不住他们。军务常论就由梁宝讲授吧这样分开来马帮可以多派些人来听。”对许伯英说道:“伯英啊山雨欲来风满楼荀阶、霍青桐三日后就会在商南相会这三日间也不会太平静你还得各方跑动这营中的事务还得另派人接手。”

    许伯英想想也是自己并不擅长治军在营中作用不大但是让谁代替自己最是头疼这事得回去好好合计看许机、许亭易他们也没有好的人选。许机倒想让许端国试试但也知道他性子浮躁现在担不得大任总不能他们几个老家伙出马吧?许机目光扫过宋庭义等人的脸上都是推脱的眼色送回。唉马帮适合领军的人手早在襄州起事时秘密送入襄樊会了现在凋零不到几个人了。对了襄樊会让山中派个人下来不就好了。

    许机说道:“让山里派个面孔陌生的人下来应当适合一些。”

    如嫣插道:“照容姐让照容姐下来。”

    许伯英看向徐汝愚眼中征询之意一目了然。徐汝愚忆起那个明艳照人的少女心想:众人推荐总有她过人之处于是说道:“马帮觉得合适就好。”

    许机说道:“那我马上送信去山中让我们的女将下山来。端国你今后也要留在营中学习军务莫要再逛荡了。”

    许端国满心不愿无奈许机眼中愠色让他不敢回驳只得忍气答应。

    众人议定许机、许亭易等马帮耆宿研究如何让马帮子弟的攻击招式变得更简捷徐汝愚让梁宝留在那里协助他们改善招式毕竟梁宝跟随徐汝愚将近一年对军事军阵的理解已过马帮众人许多。

    徐汝愚严禁珏儿与如嫣走出马帮势力范围以免生出变故。她们两人只得去看青焰军练习骑术。珏儿枣红马算得上少有的神骏青焰军与马帮再没有比之更好的战马令她郁闷的人神骏只在高地与驻营之间不足五里的空地间奔驰。

    徐汝愚、江幼黎、许伯英、叔孙方吾策马返回镇里准备赴荀烛武在远菊楼的宴请。现在形势微妙虽说没有在东海郡时那么凶险但是自己可以凭借的力量却只有青焰军与襄樊会子弟一同只有一千多人称得上精锐的只有青焰军二百多人。

    徐汝愚问许伯英:“马帮家属已经安排妥当了?”

    “嗯马帮家属跟随撤离到越郡是必然的撤到商南镇之时就换出山营中四千老弱妇孺从山营中出来四千人我们每人放十金钱数让他们在南阳境内安居。虽说东海郡不欲与永宁三世家结盟但得知汝愚欲插手其事却也十分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哦你要这么看我符贤就是这么说的。”

    “呵符家与张尊、张旭阳在南阳争了将近六年时间人口下降的厉害你只要把势力撤出南阳留下些实际上已经与襄樊会没有干系的人在这里他有何不愿意偏要我承他的人情。哦我托你送往雍扬江凌天的信件大概送到了吧?”

    “快马加鞭这两日也应当有回音了。不知雍扬府能起到什么作用?”

    “雍扬城里都是商人世家唯利是图再说雍扬现在还轮不陈预说话。宛陵既然放弃商南商道那雍扬各家为何不能插进来。”

    “听说永宁三家准备与白石许伯当结盟雍扬如何自处不怕激怒陈族?”

    “哦雍扬对白石永远是敌对但不会主动出兵再说宛陵方面也不希望雍扬出兵这样大家就心知肚明了。”

    “都说你辞去将职离开雍扬我看你还是雍扬幕后之主啊但是久离必疏汝愚没有担心?”

    徐汝愚知道许伯英如此说已是不拿自己当外人了他不是襄樊会的人就好了。徐汝愚心想:久离必疏我担心吗?如果仲道能去雍扬替我掌管后备营就不用这么担心了。

第七章 与虎谋皮

    徐汝愚四人策马驰入镇中即将骏马交给守值在镇里的马帮弟子四人径直向远菊楼走去。转过街角之时蓦然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现宜观远、宜听雪父女二人。宜听雪依旧明艳动人无甚机心走在人群中东张西望丝毫不掩好奇的女儿心思对凝视而来的充满热力的目光也不避视反倒回以亲切的微笑。

    徐汝愚暗笑现在商南镇风起云涌人人都收敛性子不敢轻启事端否则宜听雪这般诱人容颜还不在立即在长街上引起骚乱?

    幼黎循着徐汝愚的目光也看见听雪她们竹行小镇世外桃源一般的光景瞬时涌回脑海口里“哎呀”一声的说道:“听雪和她爹怎么会出现这里?”

    徐汝愚正想先一步避入远菊楼中宜观远似生感应的向这边望来眸光里藏着似有似无的微笑让徐汝愚大感头疼。

    徐汝愚低声道:“宜观远是与父亲齐名的隐俊与父亲观点却大相径庭在汉水小镇时我们都心知肚明的不揭露身份不知他现身商南究竟何意?”

    “小镇就似世外桃源般静谧安宁当初偶尔经过那里时竟生出要长久居住的念头。宜观远费尽心力营造那里想来他与你的想法差距不会太远。”

    徐汝愚摇摇头叹道:“六俊之中只有寇子蟾与父亲观点最近其他人想法均有较大的差异。”

    徐汝愚见宜观远并没有提醒听雪注意自己知道他无意此时相会与幼黎她们进入远菊楼中。

    许伯英听了徐汝愚与江幼黎之间的对话进楼之际又回头望了一眼却看见宜观远隐约黯淡的眸光予人直视心底的犀利感觉。许伯英担忧的说道:“商南越来越复杂了罗成这般强悍的人都算不上高手了。”

    徐汝愚点点头想了一下对幼黎说道:“荀家、霍家都有不少的高手秘密潜入商南远菊楼的守卫已经不足免得节外生枝我们还是搬动营中去住我现在也不能保证每时每刻都在你们身边。”

    幼黎虽然觉得女眷住进军营有所不便但是想到徐汝愚日后大半时间都会在镇北营中也就没有异议。

    柳亭山正在低层大堂自斟自饮见徐汝愚四人进楼便大声招呼他们过去。在远菊楼饮酒用餐的人大多是汾郡方向的行旅现在徐汝愚公然支持马帮与汾郡荀家作对他们心中虽然十分推崇徐汝愚却不敢表现出来免得被荀家眼线看去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但是小声的议论、推崇的目光还是不可免的。

    季大胖子迎过来说道:“徐爷荀烛武已在二楼雅室订下最高规格的酒席现在离午时正点还差一刻。”

    徐汝愚笑道:“他难道不知道远菊楼其实就是马帮堂口的后门吗?他胆量不弱啊但愿能有共同感兴趣的东西。”

    季大胖子讶道:“哦马帮与荀家怎么会有合作的可能?”

    柳亭山说道:“此处不是谈事的地方我们去二楼寻一间静室再聊。”

    闭上雅室木门徐汝愚开口问道:“我对荀烛武此人不甚熟悉柳先生有什么可以教汝愚的?”

    柳亭山说道:“荀烛武此人四年前还是荀家的仆役短短四年能有今天这种地位可知他的能耐。伯英可许不愿听我这么说但是襄樊会在襄州起事从头到尾都是荀家设的圈套荀烛武能在四年中迅崛起便是与此事有关。”

    许伯英颓然说道:“现在事实已是很明显了伯英即使不愿听又能改变什么。襄樊会在起事之前势力主要集中在紧临太行山的樊川府荀家不时与幽冀蔡家在边地上生小摩擦借故将襄州府的兵力抽调到樊川府。襄樊会被迫起事地点从樊川更改到襄州襄州一马平川我襄樊会中根本就没有实力与荀家的营军对抗这不是圈套还能是什么?”

    柳亭山叹道:“是啊起事之前襄樊会势力遍布汾郡各地荀家若要连根拔起势必要动摇根本还会让周边虎视眈眈的世家乘机得利。若是置襄樊会不理那襄樊会日益坐大对荀家而言更是危机。最好的方法就是让襄樊会的势力集中到自己可以掌控的地域内一网打尽。襄州最大的世家莆家是荀家在汾郡最大的对手荀家不但将襄樊会算计进去还将莆家算计进去了。襄樊会在襄州府起事到今有三年多了荀家势力却如日中天这其中荀烛武功不可没。汝愚看得透彻荀家现在没有必要对襄樊会赶尽杀绝只要襄樊会的势力撤离汾郡就成。”

    徐汝愚谦言道:“柳先生过誉了趋利避害而已。马帮成功退出豫南精锐战力都集中在商南镇在此荀家势力并非占据绝对优势并且别的世家势力都在旁窥视怎容他轻举妄动?既然做不得敌人他自然会去想有没有做朋友的可能荀烛武应该这样的人吧。”

    众人谈论了一会儿一名马帮弟子进来禀报荀烛武与一名蒙纱女子领着四名手下策马向远菊楼而来。徐汝愚与众人相视而笑说道:“我们还是去迎一下这位汾郡新贵希望他日后手下容情莫要欺我们太甚了。”

    荀烛武眯着双目看着远处高高耸起的远菊楼对并行在身边的蒙纱女人说道:“青凤将军会不会出楼迎接我们?”

    蒙纱女人咯咯笑道:“前些天你们还杀得你死我活的现在却像饱尝相思苦的情侣你们男人的心思我可不想费脑子去猜。”

    荀烛武笑道:“我还在想你缠着跟过来是何心思呢看来我也猜不着了。哦他们果真出楼相迎我们下马吧。”

    看着荀烛武与徐汝愚脸上亲切的笑容谁也无法想到八天前荀烛武领着五百铁骑追杀徐汝愚。

    徐汝愚目光只在蒙纱女子脸上停了一瞬只觉她明亮妖冶的眼神藏着火似的灼人轻纱下娟秀的容颜若隐若现让人心生遐想。

    徐汝愚揖礼说道:“徐汝愚见过嘉柔郡主。”

    蒙纱女子讶道:“你怎么知道看出我的身份来了?看来真不能小瞧你。”

    徐汝愚似有深意的看了荀烛武一眼淡淡说道:“我不过喜欢听些道听途说的传闻罢了荀兄与嘉柔郡主的佳话在下也有耳闻。”

    荀嘉柔眸光如波横了徐汝愚一眼过来亲热的挽过幼黎的手臂用那似嗔似怨的语气说道:“既然是道听途说那就不可信的幼黎姐姐你看连名动天下的青凤将军也如此口不对心看来男人没一个可信的。”

    徐汝愚笑道:“哪里是口不对心应当是辞不达意才对蓦然看郡主大驾光临头脑转不过来也是正常的。”又对荀烛武说道:“荀兄只有五个人怕维护不了郡主的周全要不要让伯英调些马帮弟子过来?”

    荀烛武波澜不惊似乎丝毫不觉徐汝愚话中有什么威胁警告的语气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嘉柔郡主受封于内廷不会有不开眼的宵小对她不利的徐兄请宽心。”

    徐汝愚不信荀烛武敢如此胆大目光扫过长街上的行人心想:他应当会安排好手混迹在食客之中只让四人随身好显出他气度与胆识来。或许他正希望生出点是非来好让荀家铁骑师出有名踏入商南镇。

    徐汝愚也不说破将荀嘉柔、荀烛武一行请入远菊楼的雅室内。其实四年前幼黎花舫行过汾郡怀时受荀去泰之邀去过汾阳郡王府与荀嘉柔见过一面。那时徐汝愚内伤初愈人显得瘦弱站在江幼黎身侧十分不起眼荀嘉柔即使见过他也不可能留下什么印象。

    荀嘉柔进入雅室便摘去蒙在脸上的轻纱绝世容颜与幼黎相比也不多让。荀嘉柔声音慵懒的说道:“嘉柔可是专程来听幼黎姐姐弹琴的四年前匆匆一别幼黎姐姐如若天籁的琴音至今还绕在我的耳边呢?”

    幼黎笑道:“可不敢让郡主这么惦记郡主精通音律不在幼黎之下有时间倒要请教郡主。”

    柳亭山说道:“江大家夜间会在远菊楼中献艺郡主可以过来。”

    荀嘉柔露出一个惋惜的神色说道:“我是偷着出来的让青凤将军道破身份若不早点回去让我那做威远侯的叔叔点齐兵马来绑我回去那可就不妙了。”她有意无意的眼神扫过徐汝愚的双眸似乎藏着几分埋怨。

    徐汝愚侧头正看见幼黎投来似嗔似怨的眼神心中叫屈:嘉柔郡主艳名远播她那肆意放电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荀烛武却是见惯不怪笑道:“自从徐兄进入商南镇商南弹丸之地顿生风云可见徐兄青凤之名不虚也烛武最是仰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不知道徐兄在商南欲何作为好让我附在骥尾。”

    徐汝愚说道:“商南风起云涌乃是荀兄一力促成怎能算到我头上?哈哈只能说我适逢其会我在东海郡时就听说荀兄襄州之事汝愚这点虚名不劳荀兄挂齿。”

    徐汝愚讥讽荀烛武襄州之事言语间表明自己耻于与之为伍。荀烛武听了也不恼火脸色连变也未变这份镇定让徐汝愚看了叹服。

    许伯英见徐汝愚提及襄州之事想起那些死在荀家营军蹄下的襄樊会众脸色沉了下来目中避到一旁暗吁一口气缓缓说道:“荀当家好计算今天前来怕不只是陪嘉柔郡主向江大家讨教琴技吧?”

    荀烛武脸色一肃眼中寒光扫过许伯英的脸庞停在徐汝愚脸上却柔和起来坦然说道:“徐兄看到不单商南一处风起云涌天下莫不如此。隐俊宜观远的《均势策》想来徐兄也会读过不知徐汝愚有何指教?”

    “不敢说指教二字先父曾言天下乱世不可谓之为均势也即使现今也只是处在一个极微妙的平衡之上稍有触动天下就面目全非。”

    “徐兄说话言简意赅。我汾郡荀家与幽冀蔡家当北方游牧异族可经不起襄樊会轻轻的触动荀师先制人应当无可厚非。徐兄当明白我话中的意思。”

    徐汝愚未曾想到荀烛武将荀家暴行说得如此大义凛然却也寻不着什么话来反驳他。当年父亲极力反对襄樊会在汾郡起事就是看到汾郡在抵抗图图人南侵时起的关键作用。这些年一直有图图人筹建汗庭的传言若是传言不虚汾郡与幽冀两地面临来自北部呼兰草原的压力定然不轻。

    徐汝愚叹道:“荀兄说得好听荀家今年初在伊周武死后侵入青州也是先制人?荀兄二万精兵驻在栾川城中窥视商南难道也是为了维护这个脆弱的平衡?荀王乃天子之师其意我等凡人真是不能妄自揣度也。”

    “破坏一个平衡而谋求一个更稳定的平衡这就是荀师的考虑。图图人在绥远城筹建汗庭的传闻想必徐兄也有耳闻那时汾郡、幽冀两地不可避免的当其冲荀师一直为此事担忧我建议奇袭商南不过是为荀师分忧不想徐兄甫至商南就识破我的这点伎俩烛武惭愧得很。”

    徐汝愚见荀烛武丝毫不介意此前计策损在自己手中语间略有自嘲之意不由暗感他能够如此坦然放下。说道:“北方五郡除青州外粮食均难自足。产粮诸郡中越郡、荆郡战火纷飞粮食亦难输出东海经历一年战乱损失惨重即使粮有丰裕也只会通过海道输向幽冀。肃川、秦州与汾郡三郡的缺粮就需要成渝郡输出。商南作为自由商贸镇对汾郡而言意义应当更大难道说你的目标是整个南阳盆地?”

    “烛武自以为天衣无缝的策略就这样轻易被徐汝愚窥破了烛武不得不承认徐兄足智多谋。南阳府经张尊、张旭阳兄弟数年破袭人口下降不足百万然而南阳府占据整个南阳盆地土地肥沃雨水丰足少有涝旱我荀家对此眼馋也是当然。”

    荀嘉柔“扑哧”笑出声来说道:“听你这么说难道要将这黑黑的泥巴吃下肚子去?我看你们拐弯抹角说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到正题上去我来说好了。徐家小哥我们荀家夺取商南计划给你破坏之后商南商道的意义就显得更加重要你可明白?”

    徐汝愚会意一笑也不言语看向许伯英。虽然马帮的意见不再重要但是许伯英是自己器重的人不是不关心他的感受。

    荀家若是能夺取南阳产粮地汾郡自然不惧缺粮但是计划被徐汝愚破坏就需要商南商道的存在以保证越郡或成渝方向的粮道顺利。成渝郡经由栈道出川通过汉水、广汉渠抵达商南镇;越郡经由津水本可以直达汾郡济宁府但是东海陈族占据仪兴府后津水在清河府与仪兴府之间有一百余里的航道便由东海郡平邑水营控制所以经过江津府博陵邑转由6路抵达商南成了汾郡与南部各郡联系的一条重要通道。

    许伯英就商南商道的价值与徐汝愚讨论了多次现在见荀烛武提出来自然明白他的用意。荀家在侵占商南图谋败露后与南阳符家、晋阳霍家关系交恶希望徐汝愚从中调和。

    许伯英说道:“霍家应当也乐意在大江航道之外再多一条通道毕竟幽冀的马铁经过商南商道进入晋阳郡的成本比绕行东海郡要低上许多。”

    徐汝愚叹道:“我今日方真正明白政治上没有敌我这句话的意思荀兄当时图谋南阳时与张尊合谋;图谋南阳不可得反过来图谋张尊。”

    荀烛武笑道:“势易事易也非是反覆无常。张尊在潜山、宿松两邑竟然拥有近三万多的精兵靠着掠夺地方生存他们的存在比永宁三家同盟威胁更大。倘若图图人对我汾郡用兵永宁世家还会恪守天下汉统存亡之道予我荀家助力但是张尊兄弟却是会背后捅人的小人自然除去比较让人放心。”

    前些日还打杀得你死我活现在竟是一团和气的讨论合作的可能性让徐汝愚生出啼笑皆非的感觉看向幼黎、叔孙方吾、柳亭山等人她们脸上表情都是不大自然。若非自己表现出足够的实力让荀烛武感觉到自己对雍扬有着深远的影响力他是不会看重自己的。托马帮送往雍扬的信应当有快有回音了不知雍扬还派谁来主持商道一事毕竟此事需瞒过宛陵陈族的耳目人选就很考究地位不能太低面孔又要陌生。算了不用替雍扬那边考虑了凌天会安排好的。

    徐汝愚与荀烛武谈完之后与幼黎、叔孙方吾返回镇北军营路上幼黎问他:“你早就料到荀烛武会示好?”

    徐汝愚叹道:“不敢确定但的确有这样的预感。西北诸郡除去缺粮外还缺一样东西那就是食盐。岩盐、井盐的产量远不足供应西北诸郡的消耗东海郡现在是海盐的唯一输出地陈族采取对外扩张的政策对海盐的输出会更加严格私盐的成本极高若是让雍扬府瞒着陈族贩私盐是西北各郡世家最乐于接受的结果。有雍扬府暗中支持东海、越郡的茶、丝、瓷等必需品也会较轻易的运到西北各郡来青焰军前来商南最重要的作用在于告诉别人雍扬府还在我的控制之中。荀烛武最先看出其中奥妙这人不简单他日得势必是一方霸主。”

    幼黎笑道:“那还不是在你算计之内?”

    徐汝愚笑道:“哪有这么夸自己夫君的?应当是互相算计不过我们现在还是存在下风因为我们无法琢磨霍青桐的态度这是一个最大的变数。荀烛武会很乐意霍青桐出兵干掉我们的。哎谁叫我抢了他的心上人受点罪也是活该。”

    幼黎见他胡说八道挥着马鞭作势欲抽。徐汝愚催马急驰幼黎不依不绕的追在后面叔孙方吾无奈笑笑紧跟其后。

    三人迅疾赶到镇北营中却见珏儿与宜听雪守在营门边。

    听雪远远看见徐汝愚与幼并驾驰来小脸涨得通红兴奋得直呼:“阿愚幼黎姐。”等他们跳下马来就轻跳着迎上去拥在两人中间一左一右挽着两人臂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呵阿愚就是青凤将军啊在镇上怎么不见你承认?害我在你面前说了那么多好话你心里一定乐坏了吧?”

    徐汝愚想起数月前在竹行镇上情形笑道:“那时我若是承认我是青凤将军你怕是会说冒名顶替吧?”

    宜听雪神色扭捏起来显是让徐汝愚说中了俏面微红说道:“阿爹想见你就带我过来了我们坐船经过汉水、丹江过来是阿弥撑的船。”

    徐汝愚想起竹行镇上那个叫弥昧生的青年来想起他那淳朴的性子来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午间没有在街上看到他没想到他也来了。

    珏儿说道:“观远叔与阿弥跟梁宝在你的帐里守候本想派人去镇上唤你们观远叔说你们马上就会赶回来果然没错。”

    徐汝愚疾步走入营中撩开帐帘看见宜观远与弥昧生坐在营中。弥昧生见徐汝愚进帐紧张的站起来徐汝愚笑着跟他打招呼。让梁宝领着弥昧生、听雪去看青焰军练骑术去。幼黎、珏儿也随后离开营帐只留下徐汝愚与宜观远两人。

第八章 论衡天下

    宜观远抽着竹筒烟徐汝愚在他对面坐下问道:“汉水岸边不是宜先生的乐土吗宜先生怎么会带着听雪、阿弥走入浊浊红尘之中?”

    宜观远浑浊的双眼在烟雾中陡然明亮起来悠悠说道:“世间已无乐土便如那处我穷尽毕生精力却熄不去少壮男子的征伐问雄之心。这次若非我带阿弥出来他就会被征入怀来军了。晋阳不受兵则罢受兵那处亦是被殃及的池鱼啊。”

    徐汝愚遥遥望向西南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世间已无乐土世间已无乐土……”心有所触问道:“宜先生是说南平郡?”

    宜观远叹道:“南宁越裴雪其人其事汝愚可有耳闻?”

    徐汝愚说道:“越裴雪?传闻其观雪刀烈而无声如水中焰极致刀之道奇功绝艺榜称之为刀之祖。”

    宜观雪说道:“他的名字没有被世人列于宗师之中不是他武学不达而是他拘于名位如果他禅位于子天下便又多了一位宗师。”

    “世人不是传闻北静郡王乃是三大宗师外的第一人?”

    “越裴雪每年都要兵远征南诏各地世人都认为他穷兵黩武不是窥悟武学之极道的强者所以他的名声只显于江南数郡及不上蔡临涯。”

    三苗归附越裴雪后迁徙于南宁郡东北与越郡、南闽交界的五岭一带徐行、吴储当年对此事都有评论。

    徐行以为越裴雪将三苗徙于南宁与南闽、越郡交界的云岭实则是让三苗百万族众代替裴家卫军镇守南宁郡的东北边境使得越裴雪将有限的兵力布防于南宁郡西北边境窥防旧朝元族在南平的强大势力。

    吴储则认为越裴雪将三苗徙至云岭限制了裴家势力向东北越郡、荆郡等地展。惟有越裴雪连年征伐南诏蛮族看似毫无建树却使得南宁拥有“十大精兵”之列的乐安营军。吴储认为百胜雄师出诸征战、惟战场杀伐方能练出精兵雄将在这点上越裴雪做得甚合他的心意。

    徐汝愚淡淡说道:“越裴雪在南诏征战多年却毫无建树也就难怪世人对他评价稍低。”

    “青凤将军也这么认为?”

    宜观远接着说道:“青凤将军推行《流民安置令》与《战后荒地处置令》两策让人心折。推行两策的青凤将军也这么认为?”

    徐汝愚见他不提自己在东海郡的辉煌战绩单提两策的推行神情肃敬的说道:“两策在雍扬得以推行乃是雍扬的情形别于他处。若在毗陵、泰如两策连出台颁的机会都没有。只利一地无益于天下实在没有什么过人人之外。”

    宜观远身躯前趋几乎伏压在矮几上目光凌厉的说道:“世家统辖天下三百余年国祚更替也未能影响世家势力的扩张却会因为你的两策出现一丝缝隙。汝愚虽说离开雍扬但是以退为进使雍扬不至于成为世家矛头所指然而汝愚对雍扬的影响应不差于任何一个人。”

    “汝愚未敢擅其美两策在先父著述中略有论及。只是先父深知让世家不与民夺利如幻梦不真。汝愚因势利导但止于雍扬于天下无大益更加动摇不了世家宗族制的根本。”徐汝愚知道自己在雍扬府的动作与意图不可能瞒过宜观远但不敢确定他的来意不愿纠结于两策话题浅论辄止目光平和的望向宜观远高深莫测的目光。

    宜观远以一己之力使得方圆十数里之地就像古书所述的世外桃源实是与徐行等人一样疾恶浊世欲求桃源之世的贤者。徐汝愚敬如父执然而为平民与世家争利无啻为世家共仇徐汝愚怎敢轻易泄露心中所想。

    宜观远悠悠叹道:“浊世尚能苟全躯体乱世降临百民挣扎于水火又是怎样一番凄凉情景汝愚可曾想过?”

    徐汝愚心神一凛望向宜观远真挚而热切的眼神不忍回避说道:“世间贤于汝愚者不知凡几哪容得汝愚置喙其间?”

    宜观远声音转而清冽说道:“贤如汝愚如此爱民者世间有谁?越裴雪征伐南诏练得精兵数万志不过保南宁一郡。三年前六俊之寇子蟾前往怀来游说霍族之主霍开来劝其放弃进侵荆郡一事着力经营夷陵、荆州、江陵、洪湖、汉口将南平两湖会的势力驱逐出大江水道。然而霍开来贪图两湖会进贡的巨利又贪图荆郡千里沃野与南平结盟贸然进犯荆郡。而大江北岸夷陵、荆州、江陵、洪湖、汉口等五邑屯兵不过二万余人。”

    徐汝愚心中惊骇然而却不显现出来暗忖:旧朝遗族元氏归附新朝之时曾经盟誓:南平永不建制水营违之天下共讨。但在南平崛起的两湖会却拥有数百艘战舰成为洞庭湖以南沅江、湘江流域不容小视的水上势力。如今得以进入大江水道更是如虎添翼。

    徐汝愚说道:“听闻霍青桐一力坚持于荆州设府统辖夷陵、荆州、洪湖、汉口、江陵各邑的防务?”

    宜观远摇头道:“霍青桐虽说贵为世子然而霍开来大权独揽便是亲子也不容觊觎霍青桐能有何作为当年他独力反对征荆差点被霍开来废掉世子之位。”

    徐汝愚暗叹一声说道:“霍开来亦是当世之雄南平谋他他未必不谋南平。南平欲复辟旧朝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宜观远幽幽叹息说道:“汝愚真不欲助晋阳?”

    徐汝愚说道:“宜先生为六俊之隐俊尚且无能为力汝愚又有何作为?难道让我领晋阳之军去屠荆郡之民吗?”

    “汝愚识出我的身份?”

    “宜先生虽然姓名、相貌不传于众耳但是先生隐逸之事汝愚曾听先父提及过。”

    “汝愚之才胜于当年六俊胸中可有雄志?”

    徐汝愚心神一动然而不欲直言相告淡淡说道:“先父尚求无为于天下汝愚怎敢逆势而行?”

    宜观远紧逼不舍说道:“势变可借汝愚亦无为乎?”

    “邵先生在襄州助许乃济起事兵败遭屠者十数万人。汝愚安敢轻贱人命?”

    “许乃济行事偏激行事不知机识势又尽屠襄州世家子弟成了江北八郡之共仇幽冀蔡家也出兵剿之他如何能不灭亡?他怎能与徐行、吴储两位大家的弟子的相提并论。”

    “先父曾言借助世家之力夺取天下天下复归世家于民无益君子求无为也。”

    “一改旧制之雄志可有否?”

    徐汝愚望向宜观远深湛的眸光那眸光中热切真挚的感情灼人心房。徐汝愚心神一愣不知如何回答方好。

    “你可知公良友琴入侵东海郡之策是谁所定?”

    东海郡一年之中生的事纷纷流掠心头徐汝愚想到布局人的毒辣之处心中骤起寒意。白石军惊现刺天军阵、五行方阵表明背后布局之人与父亲师门有着莫大的关系。徐行生前绝口不提自己师门之事徐汝愚也不得而知。后来在灞水河畔得陈昂告之徐行师承天下三大宗师之一的天机雪秋徐汝愚生生惊呆了。

    天机雪秋是旧朝贵戚南平容族家主早年曾职掌天机阁故而改姓天机。后来高宗皇帝得北方四族相助推翻旧朝。旧朝遗族元氏残余势力退入南平境内慑于天机雪秋与容族天机骑营的威名新朝被迫承认南平政权的存在。

    天机雪秋将容氏与元氏溶为一体之后便不再理会世事天下人推之为宗师。

    公良友琴亦属于旧朝贵戚新朝初创之际被迫出海为匪。他侵犯东海自然与南平郡的人有莫大的关系。

    宜观远见徐汝愚默而不答说道:“汝愚可曾听说容雁门?”

    徐汝愚微微色变依旧默不出声。

    宜观远说道:“容雁门是天机雪秋关门弟子世称:雁门悲月惊鸿万里。南平高手无数容雁门以三十而立之年居天机雪秋之外第一人。天机雪秋曾言他对兵法的认识已越前人独成一家。”

    徐汝愚暗想:若是十万普济海匪由他亲领自己还有几成胜算?

    宜观远说道:“如果说此次公良友琴成功侵占东海郡越郡也岌岌可危南方数郡除去南宁郡越家之外再无其它势力可以抗衡南平郡元家强大的势力。南平郡元家大军经由晋阳郡复辟旧朝几成定局。”

    宜观远稍顿见徐汝愚面无异色知他也料得如此情形。继续说道:“容雁门在南平郡汉寿邑秘密训练水营只待河东数郡陷入乱局便会千舸竞直侵汉水。他怎么也没料到会有一个青凤将军横空出世将他所有的如意算盘打乱。”

    徐汝愚见他语气中并无赞赏之意心中疑惑不解问道:“汝愚不应出现?”

    宜观远叹道:“蒙密在绥远城已经恢复旧姓褚师建立汗庭国号呼兰尊蒙端现在是褚师端了尊褚师端为呼兰上师。”

    徐汝愚面色如土急声问道:“这是何时的事?”

    宜观远说道:“一个月前的事都是秘密进行的呼兰汗庭成立的第一件事就是组建步卒营汾郡北境封锁严密潜在呼兰草原上的静湖弟子最近才将消息传出来。”

    徐汝愚默然无语面色苍白。图图人组建步卒说明他们会改变以往洗掠抢劫财物与人口的侵略方式而是以攻城掠地入主中原为目的。

    宜观远说道:“元家若能迅复辟旧朝中原各世家元气不伤呼兰建国不久亦不敢轻易南侵。若是再拖延数年让褚师密统一了天域各族呼兰国成了气候试问那时元氏再复辟旧朝中原岂不是大祸临头?”

    徐汝愚肃然问道:“敢问宜先生站在哪方?”

    “观远只为中原亿万黎庶不愿看到中原十五郡遭受异族蹂躏。”

    徐汝愚眼中精光乍现问道:“那宜先生是南平郡元家的说客?”

    宜观远甫见他玄机瞳心神一懔暗忖:传言不虚弱冠之年修为已达一品级。宜观远叹道:“元家在南平苦心孤诣经营五十年拥有步卒二十五万、骑师三万、水营十万复辟已是引弦难收而晋阳霍家十二万精兵被裹入荆郡战场现在晋阳沿江各邑几乎不设防试问天下谁人能够阻挡得了元家复辟的步伐?”

    “可是南平复辟蔡、荀、霍、谷势不可免的会与内庭联合起来对抗南平即使南平能迅疾拿下晋阳郡但是在北方四郡地界上旷日持久的大战就不可避免了在呼兰草原上虎视眈眈的异族必定趁机入侵中原。百年前图图人入侵的巨祸又会重演。”

    宜观远说道:“不瞒汝愚我是静湖的门人并非南平元家的说客。”

    “静湖?静湖不是不干涉天下大势走向吗?”

    “静湖只是不干预世家争霸但是汉统传承遇到威胁的时候静湖弟子便会出山走动。百年前最著名的静湖弟子乃是在樊川抵抗异族入侵达六年之久的陈规那次异族入侵七年北方五郡人口流失足足有一千万汝愚应当读过这段史书吧?”

    徐汝愚沉重的点点头。只是不知梅映雪与他是什么关系梅映雪在雍扬时曾旁击侧敲的问过他有关民生之策只是让自己避重就轻的晃过不答。现在宜观远又代表静湖找上自己他们的意图究竟是什么?静湖又是怎样的一个组织?

    “普济海匪与许伯当联合入侵东海郡静湖早就知道消息?”

    “公良友琴是旧朝世家之主他与许伯当联合入侵东海我们认为是世家间的争霸静湖是不会界入的。”

    就是一句简单的“不界入”东海郡在短短一年时间内近百万人死于非命。徐汝愚脸色因激动而苍白起来。冷冷说道:“汝愚肩膀柔弱担当不得汉统存续的重担。汝愚也曾读过史书汝愚还记得一百年多年来天下户丁由一亿六千万降到八千余万。请问宜先生这流失的八千万人丁之中有多少是被图图人屠杀的又有多少是被那些自承汉统的世家豪门屠杀的。东海一役平民伤亡近百万战后世家与民争夺东海郡毗陵、泰如两府几有半数平民流离失所。这就是汉统存续之道?静湖就为了这所谓的汉统存续之道坐观普济海匪肆意在东海、越郡烧杀俘掠?在我徐汝愚的心中并无汉统蛮夷之分只有暴徒与弱民的区别宜先生若想跟我说汉统存续之道想是找错人了。”

    宜观远听了徐汝愚如此激烈之言怔在那里欲言又止脸上再无初时的镇静与自若想了片刻说道:“相比你父徐公而言我实在微不足道。当年凭一篇《均势策》窃居六俊之列有愧得很。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图图人在绥远城组建汗国成立步卒其志不小愿汝愚为天下念莫记前嫌。”

    徐汝愚淡淡说道:“静湖与我有什么前嫌?静湖没有助公良友琴守取东海郡我已是很感激了。”

    宜观远听他冷嘲热讽头皮麻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下去:“世家争伐不休既然无法禁止让冲突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就能减轻平民的伤亡。所以我当年游历天下写就一篇《均势策》刊行天下希望天下各大世家互相制衡从而防止大规模战乱生。自《均势策》抛出二十年天下间生过十万人以上规模的战争屈指可数一定程度上减轻平民的苦难。”

    徐汝愚冷哼一声说道:“南平郡从均势策中得利最多现在除去南宁的越家可以一较低长短之外成渝郡、荆郡、晋阳郡相对而言均处劣弱。二十年没有大的战乱却孕育着更大的祸根。南平若真要复辟那才真是危及汉统存续的时刻。”

    宜观远叹道:“汝愚眼光独到我不得不承认静湖奉行天下均衡的原则存在巨大的漏洞从而造成南平一家独大、复辟之举必不可免之势。所以容雁门策动普济海匪侵略东海郡之时静湖得到消息也无意提醒东海三族只是希望南平元家能够迅复辟成功不致对天下造成太大的创伤。而今公良友琴与许伯当在东海共损失精兵达十五万之巨东海陈族又乘趁崛起若是此时南平还不放弃复辟之心那带给天下就是一场巨祸。现在能阻挡南平容家复辟只有汝愚你了这也是我来商南寻你的用心。”

    “宜先生高看我了汝愚年轻识浅不敢担此虚名。”

    “汝愚还信不过我吗?你父亲一生为平民谋利抑制世家高门、南平旧朝遗族、图图人南侵是他平生最为关心的三件事他怎么会不留下遗策呢?汝愚在雍扬施行新政难道不是继承你父亲的遗策吗?”

    “世势变化甚巨父亲当年对形势的评判也不适用现时了。”

    “我只需一观《置县策》即可。”

    徐汝愚骇然失色不可思议的看着宜观远沉疑半晌迟疑的说道:“虽然不知道你如何得知《置县策》一事但是父亲在灞阳遭难时此策还只是一篇简策并无具体施行条文。况且此策若是传闻于世天下立即分裂为数国汝愚不敢让父亲担此骂名。”

    “谷家割据肃川荀家割据汾郡蔡家割据幽冀、陈家割据东海、霍家割据晋阳、元家割据南平、越家割据南宁、宗政家割据南闽这难道不是国中之国吗?你父亲游历天下三十年编《置县策》难道是希望此策烂在你的心中吗?”

    “父亲希望凭借此策抑制世家高门但是将此策抛出避不可免的会引大的动荡。天下十五郡共二百七十六邑《置县策》的精髓在于废除府邑制设立府县制在二百七十六邑的基础另择坞堡集镇旧城一千二百处共设一千四百七十六县府辖县军政分权废除卫军制施行役兵制以此加强中央集权、抑制强豪。但是此策的本初条件是由内廷颁布但是现在内廷名存实亡哪会再有力量去与世家夺权?”

    “子行曾与我说过此策在原有城邑的基础广泛的设立邑县其实是将地方行政权的一部分从世家手中收归中央。”

    “不错原来一个城邑管辖数百里方圆、四五十万人丁不依托地方世家强豪政令难以行于民间地方的行政、治安诸权都掌控在世家手中。但是广泛的设立县邑行政、治安诸事就无需依赖世家世家强豪就无法操纵地方。废除卫军制在营军制的基础上施行役兵制更是剥夺地方世家强豪的治军权。旧制都府、都尉两级职权极大乃是为世家阀主量身定制往往将一邑或者一府的军政大权集中在一人手中此制不废此前努力悉数白费心机。县邑只设差役没有辖军只有府、郡一级有权辖军并且军政分权避免有人**地方。此上为先父《置县策》的精义所在。此时若让强如荀族那样可以控制一郡之地的世家知悉此策详情怕是他们会立时施行此策压制境内中小世家成立一家独尊的**政权中原不需几年就会陷入众国林立的局面了。”

    “虽说近十家强世家的势力能够借此策加强到成立独立政权的地步但是中小世家的行政权、治军权都被剥夺世家强豪的总体势力却是大大下降了他日若能有一家统一天下回过头来看世家宗族制已是旧日云烟了。汝愚不会看不到这点吧?子行生前不就是希望这样吗?”

    “世家割据天下事实上处于分裂之中但是名义上还是遥尊秦州郡的内廷。此策一出虽然能够有力的削弱世家势力给平民稍许喘息的空间若是有人籍之立国父亲一生清誉就会毁去汝愚心中一直犹豫。”

    宜观远说道:“不单为了平民汾郡、幽冀两地正当图图人的铁蹄若无良策加强治内实力怕是天下之祸。荀家借助清剿襄樊会之机已经削弱境内其他世家的势力正宜先施行《置县策》请汝愚为天下念不计前仇。若是有千古骂我宜观远愿一力承担。”

    徐汝愚摇摇头道:“此策一出虽然能讨好荀家这样的大世家但是受此策牵连的中小世家莫不恨之入骨。家人安危又怎能不顾先生请多想想。”

    宜观远目光柔和的看向徐汝愚深湛的双眸平静的问道:“汝愚请跟我坦言你是否有志于天下?”

    徐汝愚目光变得深邃而幽远思索片刻目光转而清洌如明泉说道:“我将前往越荆之南。”

    “荒城?”

    “普济海匪在东海溃败之后惟有从越郡温岭邑扩张6上势力若是樊、祝两家不敌被他占领越郡金华府全境毗邻的清江府五座荒城也会被他收入囊中。数十股流匪被他收编越、荆两郡再无宁日。”

    宜观远缓缓点头说道:“我明白了。汝愚既有大志这骂名只有我来承担只是希望你能将听雪、阿弥他们一同带到荒城去汉水桃源之地从今日起就不复存在了。”

    徐汝愚整理衣裳臂触地行大礼激声说道:“有劳先生汝愚此生视听雪为亲妹。”

    宜观远说道:“能受汝愚此礼即使粉身碎骨也无憾了。”

    新朝五十二年冬宜观远在青焰营中与徐汝愚秘谈两天两夜于十一月十九日清晨只身求见荀烛武。荀烛武匆匆推延原定于十一月二十日的符、霍、荀三家会谈至十一月三十日当夜携宜观远秘密返回汾郡怀来求见当时荀家阀主荀去泰。

    徐汝愚听到荀烛武与宜观远秘密离开商南的消息时轻轻吁了一口气对身边的幼黎说道:“但愿这次没有做错。”眸光黯然之极。

    二十日夜间西边空中悬着一轮残月徐汝愚与往常一样在营中大帐内单独给即墨明昔、魏禺、尉潦、许照容等人讲解军务兵法。梁宝则在外面场地上给更多的人讲授军事常论。

    徐汝愚说道:“奇正是历代将领们喜欢讨论的一个问题。在《握奇经》提到:‘八阵四为正四为奇。’可见奇正原是方阵队形变换的战术。方阵中有四块实地也就是兵士的位置有四块虚地坚守实地作战的兵士就是正兵利用虚地机动作战的兵士就是奇兵。奇正者所以致敌虚实也。敌实则我必以正;敌虚则我必以奇。但教诸位以奇正然后虚实自知。故形之者以奇示敌非吾正也;胜之者以正击敌非吾奇也。此谓奇正相变。形人而我无形此乃奇正之极致……”

    即墨明昔、魏禺、许照容均有相当的军事素养并且通识文墨理悟徐汝愚所讲的东西尚且有些吃力尉潦已是哈欠连天若非他已知徐汝愚含威不露的性子早就嚷嚷着出去了。

    徐汝愚看着尉潦在此实在难为他了引得自己也想睡觉笑骂道:“看了你这样谁都想睡觉了你出去跟叔孙叔习二十字习完之后就去练碧落诀。”

    尉潦正等徐汝愚这句话不待他说完人已掀开帐帘半步踏了出去。

    徐汝愚无奈笑笑正要继续阐述“奇正”的意义却听见尉潦不远处大喝:“哪来的小子?”

    徐汝愚凝神一听一丝微微沉实的呼吸传入耳际心神一凛:有人探营。左足轻抬两丈的距离一步便轻易跨过撩开帘门向外看去。

    尉潦凝息虎视闯营之人梁宝正迅领着十多名青焰军将士在外围守住。

    闯营之人年近不惑白面微须双手持着双节短戈神色自若浑然不似陷于重困之中的样子。

    徐汝愚心神沉入五觉归心的内识心神悠入与天地溶为一体自然的气息无尽涌来同时让徐汝愚对周围情形掌握得一清二楚。军营二里方圆之内并无异常暗哨、游哨都守值在自己此人潜入营中显然极其清楚军营布哨之法否则很难避开徐汝愚亲自布的哨岗。

    尉潦见此人身处重困之中神色自若浑不把自己放在心上心中着恼捏着机栝拔刀出鞘如匹刀光向探营人倾泄而去。探营人步履微错双戈横架强横的霸绝丹息溢离生势竟让尉潦的攻势微微一滞。

    即墨明昔看了吓一跳尉潦强横无匹的攻势乃是经历无数杀戮修炼出来其中浸淫着无究杀机即使相同级数的高手与尉潦对战也会受不住他攻势中的凌厉杀机而心旌摇荡现在这个探营者不但不为尉潦攻势中的杀机所懔而且浑身生出强横的气势让尉潦的心神出现破绽。

    即墨明昔在军营度过九年光景可不管什么单打独斗的规矩见尉潦不是来人的对手与魏禺打了一个眼色正要从徐汝愚身后跃出却给徐汝愚伸手挡住。

    徐汝愚说道:“看看。”

    尉潦感觉窝囊之极挥刀劈下气势极盛之际却那人眼中凶焰一灼心神不由微微一凛手中的刀势却是转弱了探营人一戈格刀一戈作鞭向尉潦持刀的右臂抽来。尉潦手腕微沉马刀向上旋撩袭向探营人的面门不想被他一戈点在刃口马刀上畜满的丹劲竟被子那人奇卸去空空荡荡生出无处着力之感觉。

    尉潦马步挫身刀柄将探营人右手短戈磕飞手臂下觉刀光如弧将探营人可能攻势悉数封住。倏又探刀刺出连绵不断的狂乱之刀向探营人攻去。

    尉潦攻势甚急探营人却不慌不忙守得滴水不漏即墨明昔知道待尉潦攻势一泄那人就会动比尉潦更狂乱的攻势。看先生似乎一点也不焦急如果尉潦万一失手补救也不及啊。

    徐汝愚兀的轻喝:“尉潦住手。”

    尉潦闻言不甘愿歇下手退到包围圈中那双虎目还是精光闪闪的注视着探营人头也不回的向徐汝愚禀报:“我刚刚出帐就看见他贴着营帐向里走。”

    徐汝愚走上前去让梁宝、尉潦领人散开来。探营人悠悠吟道:“躁扰不停犹如隙尘摇动之心起如飘风念念相续无有间歇。止水所鉴是为名觉使外不见物相侵凌内不被邪迷所惑……”

    徐汝愚不等他念完就插道:“……是以觉义有二:一者外觉观诸物相;二者内觉知心空寂不被六尘所染。明不自说也。我者性也性即我也。内外动作皆由于性;一切尽闻故称我闻也。照用齐皎鉴觉无碍。”

    探营人闻言跪倒在地语音已然哽咽失真:“蒙亦见过主公。”

    探营人就是当年追随吴储的长戈四十九骑之:蒙亦。他与徐汝愚所念的话合起来正好是吴储不传之秘:止水心经总诀第一段。

    蒙亦等二十四人当年在永宁郡翠屏山与吴储分开然而为方便吴储在江津行刺张东6续在荆郡、越郡、晋阳一带冒充吴储吸引张族高手前去追杀。二十四人中不断有人损命张族高手手中现今只剩下蒙亦在内的十二人。

    吴储在江津自刭之后蒙亦等人也想起自己也是杀戮之身一时心灰意冷隐在荆郡。直到徐汝愚作为吴储传人的消息传遍天下他们才决定重新入世一起来商南投奔徐汝愚。

    徐汝愚急忙搀起蒙亦让他领着自己去见另外十一个人。他们都是当年义父吴储忠心耿耿的部下。他们的气息与吴储极为相近这让徐汝愚想起当年与吴储在江津度过那段难以忘怀的时光。在江津城中生的种种纷纷流掠脑海一时感触良多。

    徐汝愚将蒙亦等人迎入营中将江津城中往事一一说于他们一时间十三个人泪涌如泉难以自制。

    十一月二十二日丁政领着二十余人秘密潜入商南。徐汝愚记得当初就是他现万嵘背后刺杀守城军士从而洞悉公良友琴的连环策。那次事件之后为了避免雍扬世家对他暗中报复徐汝愚将他闲置在宿邑城中此时派他前来主持商南商道一事正是合适人选。

    十一月二十六日荀烛武返回商南。当夜邵海棠亦秘密潜入商南镇中在徐汝愚安排下与荀烛武、符贤、丁政秘密会面议定襄樊会除马帮三千家属外其余非青壮之普通会众脱离襄樊会由符家收留在南阳府境内。

    荀家极欲在汾郡推行府县制改革张尊在南阳府的三万精兵成了一个极不稳定的因素。荀烛武与清河李家、南阳符家、江津易家秘密缔结盟约计划共同对盘踞在潜山、宿松两邑的张尊近三万精兵采取军事行动。

    十一月二十九日夜间在荀、符、霍三家丰会前一日徐汝愚与幼黎等人领着青焰军秘密离开商南。因为襄樊会普通会众大部都会留在南阳境内襄樊会近一千二百多名的精锐战

    力就无需滞留在商南准备分批携着马帮家属借道江津向越郡撤离。第一批就是许伯英、许昭容所率领的二百名马帮子弟他们与徐汝愚一道穿过永宁与晋阳交界的桐柏山。在晋阳郡随邑西南荒野弥昧生领着汉水桃源竹行镇上五百多名居民与徐汝愚汇合。徐汝愚领着近千人的队伍折入东南衡山十二月十五日进入永宁郡江津府境内。

    徐汝愚在商南镇停留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其间生众多平淡无奇的事情却为以后的风起云涌伏下楔机。

第九章 又临津水

    衡山亦称大别山位于晋阳、永宁交界横卧中原逶迤绵亘达千里之遥扼江汉、江淮之要冲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中山山丘有峰如刀卧立欲剖青天故名薄刃峰。薄刃峰东南坡谷一条清溪势如奔马曲折下行。

    薄刃峰东南坡谷时不时几个矫健的身影在稀疏的山林中穿棱他们踏在厚厚的腐叶上足音被柔软的积叶吸得一干二净显出他们均有一身不弱的修为。过了片刻一群人从西北山间转入薄刃山东南坡谷人越来越多不消片刻在清溪边积集上千人来。一个俊伟丰神的弱冠青年与一个白面削瘦的中年男子走出人群轻轻一个提纵两人先后跃上一处突兀的褐色巨石上。

    弱冠青年望向绵绵不绝的苍茫山林说道:“亦叔再过去就是永宁郡桐城邑境内了不消四天就能赶到江津城了。”

    中年男子说道:“梁宝与尉潦带着你的信此时应该才到雍扬看来我们还要在江津呆上几天易封尘会同意我们这一千多人驻在江津城附近?”

    他们正是徐汝愚与蒙亦。徐汝愚与蒙亦等人率领青焰军与许伯英、许照容所率领的二百名精锐马帮弟子在随州邑西南郊野与弥昧生率领土完整过来五百多名汉水桃源竹镇居民汇合后经过十天的跋涉终来到衡山薄刃峰山地走出薄刃峰就是永宁郡江津府桐城邑境了。

    徐汝愚笑道:“一半人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乡民易封尘何需如此顾忌我们?”

    “你的兵法得传两位大家已然自成一派在东海战局中用兵神鬼莫测奸滑似鬼的公良友琴与许伯当连连栽在你的手中你领着这么多人进入江津城怎能不让人胆颤心惊呢?”

    徐汝愚看着蒙亦长年覆在面具之下苍白的脸说道:“青焰军整体战力尚可一观但个人的修为并不突出只有即墨明昔少数的几人勉强算得上高手。清江荒城凶险异常正规军伍未必能讨得好。尽快让他们的实力提高很有必要啊。明昔他们虽说名义上都跟随我习艺但我精力毕竟有限教不了这么多人。现在有亦叔相助我就轻松多了。亦叔你与叔孙叔他们一同出任我青焰军的教习吧。”

    蒙亦轻叹一口气说道:“当年若非老主公收留我们我们只有倒毙街头一条路。老主公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们自当没齿难忘。在永宁多造杀戮特别听说老主公在江津自刭谢罪之后我们已是心灰意冷再无争雄争胜之心也不愿重操戈戟。听说汝愚在东海扬名之后我们心内很矛盾既想跟随汝愚继续报答老主公的恩情但是又害怕重起杀戮之心。现在听汝愚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替敖方他们谢谢汝愚了。”

    徐汝愚看见弥昧生从密林中钻出来在人群中探头寻找自己听雪走到他跟前向这边指来。弥昧生笑时露出洁白如玉的牙齿俊朗的面容上没有一丝担忧的神色。

    弥昧生跟随隐俊宜观远修行多年身手不弱巨石与人群隔着七八丈宽的溪流弥昧生旋身点在湍急飞溅的流水上下一步已跃到徐汝愚的身边抱拳行礼说道:“主公易家同意我们借道江津不过要求在江津境内派兵随行。”

    “这要求不过分随行的将领是谁?”

    “易家二公子易行之明日午时他会领兵在桐城十里亭处等候我们。”

    徐汝愚想起当年在江津城中曾与易行之见面时的情形轻轻说道:“我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日后少不了麻烦易家的地方阿弥你前与明昔去商议行军路线明日午时前一定要赶到桐城十里亭不要失了礼数。还人你以后直接唤我汝愚即可莫要这么生分。”

    弥昧生恭敬说道:“先生离开之际让昧生生死都要追随主公昧生不敢放肆。”

    “你我在汉水岸边相交甚欢哪可以这么生疏?你年龄比我还小就与听雪一样唤我吧。”

    弥昧生脸色有点不自然当初在汉水岸边与徐汝愚称兄道弟是没想到他就是那个自己深慕名扬天下的青凤将军现在知道他的身份怎么还可以这么放肆呢。

    蒙亦见他脸上犹豫的神色肃然道:“此去荒城根基未固之前不易太张扬阿昧还是听汝愚的吧。”

    弥昧生低声说道:“先生让昧生带领镇上居民跟随主公迁移到荒城的可是昧生不顶用只带来五百多人还有六七百人还留在那里。”

    徐汝愚与蒙亦相视而笑说道:“故土难离怎么能怨你?我们在荒城重建一片桃源出来那时再接他们过去就是。”

    待弥昧生离开蒙亦正色说道:“阿昧生自幼跟随隐俊宜观远修行文韬武略在竹行镇青年之中已是佼佼就是放眼天下也是难得俊杰之才稍加琢磨可堪大用但是他久居汉水桃源不识世事刚刚接触外界就遇到人中龙凤的汝愚你难怪他信心如此不足。这么天来汝愚放手让他们安排一切的做法非常好只有他们真正成为可以独挡一面的人汝愚心中的梦想才有实现现的可能啊。”

    徐汝愚苦笑道:“亦叔谬赞了。我放手让他们安排行军事谊实乃行军探道之事非我擅长。不过亦叔提醒得很对一个人再强大可以做的事毕竟有限。”

    新朝五十二年腊月十六日徐汝愚领着青焰军在桐城西门十里亭与易行之相会。二十日徐汝愚一行人在易行之所率二千精骑的随行监视之下来到江津城南门外在摄山西坡扎营修整等待梁宝从雍扬返回来。

    易行之在青焰军营外设下数十道监察哨岗领着八名近卫驰马而来。远远看见徐汝愚就下马迎来说道:“还望汝愚见谅我这么做也是城中各世家公议如此。不过汝愚有其他要求行之自当全力相助。”

    徐汝愚说道:“我能够理解易家让我等借助江津免去队中老弱跋涉之苦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汝愚今晚可有空进城江津故人都希望与汝愚一聚呢?”

    江津故人?徐汝愚听了这个词神情稍有恍乎心想:他大概是指那日在永宁提督府内的江津世家阀主们吧?徐汝愚望向山下滔滔流逝的津水沉吟半晌迟迟说道:“我今晚要去拜祭义父明日吧明日理当由我宴请各位家主才是汝愚多有打忧了。”

    旧日往事是江津各家做得理亏现在徐汝愚不比当年参与商南商道密议的江津各世家阀主自然知道他对雍扬府的影响力现在江津承受东海郡莫大的压力名义上隶属东海郡陈族的雍扬府的态度对江津自是十分重要江津各世家自然希望与徐汝愚近距离接触好知道徐汝愚心中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易行之见徐汝愚应允明日进城一聚心中自然十分高兴说道:“谁来宴请不甚重要我想汝愚也不愿让我们易家失了地主这个面子。这么说定明日午时就在东篱楼恭候青凤将军了。”

    这时弥昧生与许伯英走过来弥昧生担忧的望望阴霾的天空说道:“徐大哥夜间可能会下雪最好上山割些茅草来御寒不然没有习过武的人就难捱了。”

    徐汝愚抬头看看天只见天上密云如鳞压在摄山凤陵峰上北风呼号而至即使夜间不下雪气温定然也是极低。江津冬天干燥少雨摄山上的茅草枯黄柔韧抗寒性极好徐汝愚说道:“易将军正好在此阿昧你与易将军商量一下吧。”

    易行之说道:“汝愚你们路途劳顿不如我让人上山割好送来吧。”

    徐汝愚一行只有青焰军有二百五十余匹战马许伯英所率的马帮子弟悉数成了步卒途中正好进行特训自然就不会带上战马。二百多匹战马都让给汉水桃源的妇孺骑乘其余人一律徒步。这一路来自然十分劳累至少表面上如此即使青焰军现在还有极强的战斗力徐汝愚也要求他们表现得精疲力竭的样子。

    徐汝愚知道易行之还是不放心自己心中理解他这种警慎的做法也就不推辞说道:“有劳易将军了。”

    夜幕初降寒风愈盛。虽然选的营地背依摄山、江津城但是寒风还是肆意在营地间流窜。有限的营帐都让给汉水桃源的居民了青焰军将士与马帮弟子一律露宿。

    徐汝愚不无担忧的说道:“下雪时湿寒会更加厉害伯英、明昔你们安排那些功力不足的将士与民众挤挤记得传我命令不得有扰民行径否则严惩之。”

    本来有限的营帐是马帮的财物许伯英却未觉得有何不妥之处与即墨明昔回到营地安排去了。

    徐汝愚与幼黎、蒙亦等人点着两支火把向吴储坟前走去。低矮的坟头早已没在枯黄的草茎中了借着晃动不休的火光看着残败的孤坟(旁边的义儿坟已经平掉)徐汝愚心头万般感触缓缓跪下默然无语。

    蒙亦等十二名吴储的昔时部下浊泪纵横脸上筋肉纠结显出常人难以理解的深切悲伤来。

    叔孙方吾与幼黎、珏儿摆上香案祭品恭恭敬敬的拜祭过就归营了只留下徐汝愚与吴储的那些昔时部下。

    不知何时大雪簌簌飘落在暗夜中飘荡的雪花如同黑色的精灵绵绵无力却无穷尽。火把一左一右插在坟前舔噬的火舌出“嘶嘶”的微响愈加摇摆不定终于挡不住寒风的吹袭左边的那支火把熄灭一缕青烟袅袅被无边的暗夜吸收。

    即墨明昔走过来在徐汝愚的耳边轻轻说道:“江津城南门出来一支车队五十人易行之与一个须俱白的老者领队向我处驰来。”

    蒙亦骤然站起来声音透着决绝的坚毅说道:“汝愚我们走吧下次来的时候我希望能够将老主公的骸骨移到他的故土博陵去。”

    徐汝愚点点头心中想起父亲在灞阳城下尸骨无存眼中不禁又溢出清泪来咽声说道:“时间不会很远明日我去城中请付棺木将义父的骸骨收集起来带到荒城去日后在安葬博陵。”

    蒙亦说道:“这样更好就让我们十二个罪孽深重的人护棂吧。”

    徐汝愚探头看见远处车队支着数十支火把向这里迤逦而来虽然隔得远徐汝愚还是清楚看见陪在易行之身边的人就是当年逼迫自己搬动巨石的凌战威。旧日恩怨已如烟云消散不见徐汝愚抓起两把雪抹在脸上将满面的泪痕洗去对即墨明昔说道:“警戒降一级他们应当来送御寒物品的。”

    蒙亦想起六年前对永宁郡所造的杀戮心中愧疚说道:“我们就不陪你过去了。”

    徐汝愚理解的点点头走到候在营门的幼黎身边携过她的手给她温了温冰冷的手说道:“你衣裳单薄身子又弱还是进营帐吧。”

    幼黎的双眸在暗夜中闪着柔和的光芒柔声说道:“现在不冷了。”

    车队在二百步停下易行之、凌战威并肩向徐汝愚走来。

    凌战威端视徐汝愚片刻后喟然说道:“老天终是没让我犯下不可弥补的错误我身后车中都是些御寒的物资汝愚不要拒绝。”

    徐汝愚平静的说道:“凌阀主厚爱汝愚汝愚怎敢不恭然从命。”侧身吩咐即墨明昔安排人去接手那批物资。易行之、凌战威似乎知道徐汝愚祭拜过吴储情绪不会太佳寒暄几句就告辞归城了。

    凌战威送来的御寒物资中不仅有厚布营帐等必备物品还有一批药材徐汝愚见他想得十分周到心中不由有一丝感动。即墨明昔领着青焰军将士不消片刻就将五十顶营帐支好。安排好哨岗众人就入帐休息了。

    徐汝愚等人在江津城外等了五天梁宝与尉潦方从雍扬赶过来与他们会合。

    腊月二十五日青焰军设在津水岸边的哨岗看见一队十六艘都是由长达二十余丈长的百梢商船组成的船队迤逦在碧水清波上梁宝、尉潦站在领航的船。看着那深深的吃水线就知道船中装着满满的货物。

    哨岗刚想派人回营通知徐汝愚已领着众人向津水岸边走来了。尉潦未待船近岸就跃上岸来。梁宝沉稳的下令让船队近岸系缆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才上岸来。

    徐汝愚笑道问道:“一切还顺利?”

    梁宝搔搔脑袋回道:“还好江大哥看了你的信立刻请来梅大人商议梅大人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说:雍扬世家借先生的粮食自当归还。”

    珏儿听了心中奇怪说道:“你什么时候有粮食借给雍扬世家了?难道这十几艘船里装的都是粮食?”

    “东海战局之前我就料到公良友琴与许伯当会合兵围困雍扬所以就让凌天囤积粮食一时导致雍扬粮价上涨数倍凌天与宿帮被雍扬民众骂为奸商不过各地粮食还是大量涌入雍扬避免了雍扬被困时闹粮荒。”

    “那些粮食不是免费放给雍扬民众了吗你怎么好意思讨还啊?”

    徐汝愚给她说提俊脸一红。幼黎拉过珏儿的手在她耳边轻声的说:“顾虑到东海陈族的感受雍扬那边不能与我们走得太近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支援我们这些话不要跟人乱说哦。”

    珏儿现在才明白前些天汝愚为何鬼鬼祟祟的派遣梁宝与尉潦领着五十多名好手前去雍扬。不过又好生奇怪张嘴问道:“不就十几船粮食吗需要五十多名好手前去护卫雍扬随便派点护卫就行了就不信有谁敢劫?”

    徐汝愚笑道:“这十几船粮食装足也就二万担粮食在这产粮之地也就三千多金我想现在还没有哪家人愿意为了这点钱冒犯我的不过这十几艘船中装着五十万金的话就难说了。”

    “什么你说这船当中有五十万金天哪快让我上去看看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多钱。”五十万金相当于一个四十万丁的中等城邑一年的税收。

    梁宝平静的说道:“不止这些。”徐汝愚“哦”然一声示意梁宝继续说下去。梁宝说道:“这些商船也是雍扬送给先生的雍扬水营被公良友琴击溃之后雍扬江港由陈族的平城水营接管雍扬不得再设水营。这些商船其实是以百梢战舰的标准修造的只要稍稍改装就可进行水战。为了以示雍扬与先生没有瓜葛这些水手在江津就要上岸船就由我们自己驾到清江去。”

    徐汝愚笑道:“凌天这次还是难不倒我。阿弥这十六艘船以后就归你管了你领人前去交接吧。”

    雍扬不能设置水营那在清江设立强大的水营就是必要。弥昧生未曾想到徐汝愚会委此重任心头激荡想要说话嗓子眼却像被异物梗住一样说不出半句话来脸涨得通红。

    听雪在旁叫道:“阿弥不愿水营统领我来当好了。”

    叔孙方吾笑道:“现在哪来的水营统领可以当不过只是船老大阿弥是嫌职位低了。”

    弥昧给她们拿话一讽缓过劲来走到徐汝愚的面前单膝跪地言语肯切的说道:“主公这么器重昧生昧生当以死相报。”

    徐汝愚将弥昧生搀过来说道:“我相信你宜先生也相信你。关于这个人选我与宜先都一致想到你你可以做好的。”

    徐汝愚回看向人群之后许伯英走到他跟前将他拉到岸石之上问他:“你在襄樊会也无具体职务你可否暂时前来帮我日后你要回襄樊会我也不会挡你。”

    许伯英脸上满是期待眸光骤然明亮异常俄而心中不知转过什么念头眸光迅黯淡下。许伯英低声丧气的说道:“汝愚麾下人材济济我治军、武艺均及不梁宝、明昔他们汝愚怕用不着我?”

    徐汝愚哈哈一笑说道:“伯英什么时候学会妄自菲薄了?这船中有二万担粮食与五十万金需伯英替我管理我们这一千多人的衣食住行需要伯英为我们张落伯英若是不畏辛劳的能否为我理财?”徐汝愚灼灼的目光直视许伯英的双眸让他感觉灵魂就要被他的眸光点燃一般。

    许伯英朗声说道:“承蒙汝愚如此器重。我今天在此立誓他日若是重返襄樊会也不会泄露青焰军中一丝一毫的秘密。”

    徐汝愚正要他说这句话搂过他的肩膀说道:“我既然请你帮我就不会怀疑你。”

    清江府五座荒城位于越郡西南内6源于云岭的清江曲折北行在清江府境内与源于武陵山的溧水河合流水深河宽利于二百梢的巨型船只航行。但是云岭被苗人占据武陵山被夷人占据位于清江中游的清江府在十多年经历普济岛海匪、夷人、越郡世家多次战乱破坏只留下五座荒城还有就是几十股穷凶极恶的盗贼因而清江只有下游极短一段水道有航运通行。

    马帮没有商船与战船初时到越郡荒城能做的也只是与盗贼争夺地盘但是领兵作战许伯英显然及不上许景澄与许照容更不用说邵海棠了所以许伯英现在留在襄樊会并无大用。虽说表面上襄樊会的势力远远强过徐汝愚的青焰军但是想到徐汝愚背后的实力以及他本身无人能及的惊世才华就知道他到了荒城之后可以做的事情很多特别拥有十六艘百梢战船之后徐汝愚肯定是要打通清江航道那时清江府与外界的通道就会打开。梁宝夷人的身份注定徐汝愚会与武陵山上的夷人打交道。

    许伯英与徐汝愚相识日深徐汝愚虽然并未将心中所想完全告诉许伯英但是许伯英知道徐汝愚心中素有大志徐汝愚必定会借助清江打开云岭通往南宁郡的通道借助溧水河打开武陵山通往南闽的通道那时清江府就会成为通衢要邑。

    许伯英几乎能猜到徐汝愚离开雍扬的初衷。

    徐汝愚自从得傅缕尘传授“大道泽生”的奥义心中已坚定为天下为万民的信念故而在雍扬临危受命力挽狂澜。

    东海战局结束之后雍扬各世家不再依赖徐汝愚的军事才华在政务上事事予以制肘加上东海郡最支持徐汝愚的陈昂也因信念与家族利益相背权势渐渐削弱直至现在完全被剥夺军政大权。

    现在的雍扬府无骑兵、无水营在军事受制于陈族在经济、政治上受制于众世家。徐汝愚最大的理想就是削弱世家豪门对普通民众的奴役这在世家力量极为强大的雍扬府根本就是不可能办到的。

    徐汝愚不得以放弃雍扬府都尉职以退为进全力扶持出生平民且心胸宽广的江凌天与他的宿帮势力让江凌天代替自己职掌雍扬府。江凌天资历不足徐汝愚又千方百计的扶持战乱后实力严重后退的梅族让梅族与宿帮形成互生的政治联盟共同控制雍扬府的军政大权。

    最为关键的一点后备营三千勇士是完全听令于徐汝愚的后备营的所有将佐都是徐汝愚一手从流民中提拔上来的雍扬府所有的人都相信除非将后备营撤销重新组建否则无法削弱徐汝愚对后备营的控制力。

    襄樊会起初无疑会依赖徐汝愚襄樊会在自己组织生产之前所需的粮草、物品都需要通过清江水运从外界输入并且襄樊会普通会众迁移到清江府更需要徐汝愚的支持。如果在清江府襄樊会与徐汝愚所领的青焰军成为最终的两大势力自己该如何自处。许伯英想到这里不禁有些迷茫。

    当初在伏牛山时邵海棠曾提议让徐汝愚出任襄樊会会那时他就看到日后襄樊会可能有的窘境了吧。在我心中也认为这才是最好的方式只有这样才能让襄樊会成为这片大地上举足轻重的势力。再说徐汝愚的信念应当与襄樊会创建的初衷相一致的啊可是那些已经背离创会初衷的人啊无情反驳了此议。

    徐汝愚撇了撇嘴脸上还是平淡的微笑虽然说襄樊会至今还有二千余精锐战力日后会迁移过来的普通会更可能高达两万人。而徐汝愚只有二百多人的精锐战力当然随弥昧生从汉水桃源过来近六百名小镇居民中青壮年占了一半但徐汝愚并不想杀鸡取卵。除了让弥昧生从中挑选五十名精通水性的汉子操控商船外连商船的护卫徐汝愚也会让青焰军去担当。

    汉水桃源的居民跟随宜观远在竹行小镇居住了几十年青年一代几乎都是深受宜观远的影响他们生性单纯朴实自由热烈没有世家等阶观念同情为世家奴役的黎庶百民又多精通书文心中信念与徐汝愚极为相近。这些人成长起来才是最忠实于徐汝愚心中信念的人徐汝愚万万不敢让他们轻易受到损伤作为普通军士去征战更是舍不得。

第十章 青焰军议

    梁宝与尉潦从雍扬府带回二万担粮食与五十万金先前一直愁眉苦脸的众人一时笑逐颜开。青焰军在商南镇的物用一直依赖于襄樊会那时襄樊会有求于徐汝愚也只得任他索取。但是到荒城之后青焰军的物质若还是依靠襄樊会的供应那青焰军就会成为襄樊会的附庸这是跟随徐汝愚的众人都不愿看到的结果。

    从商南至江津长达千里之遥的路途上虽说众人都信任徐汝愚之能但是心中还是存有疑问与担忧。现在徐汝愚不仅从雍扬府得到第一批数额巨大的物资更可以凭借十六艘随时可改成战舰的商船打通清江府与外界的联系那时襄樊会反过来会依赖青焰军。众人心中的担忧荡尽无存。

    徐汝愚、江幼黎、蒙亦、叔孙方吾、许伯英、即墨明昔、梁宝、弥昧生、魏禺、尉潦、宜听雪、江珏儿等人走进设在营地正中的帐内。不知何时营帐按照官帐的模式布置一张长案正对帐门左右二列矮几。几案后铺着素色坐毯

    徐汝愚携着幼黎的手径直走到居中的长案之后转过身来面对众人肃然说道:“这十六船物资是我们近期内唯一能得到雍扬的援助日后就要在座的诸位齐心协力共同与我在清江府开拓一番新局面、成就一番事业。”

    徐汝愚犀利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看到众人眼中期盼的目光知道他们业已猜到此番会议的实质内容。徐汝愚从商南行军至江津途中一直与众人反复商议有关重组青焰军的细节现在时机已经成熟。

    徐汝愚缓缓说道:“甫至清江我们需要韬光养晦不宜过度张扬我部所有的人马都将宿编到青焰营下现在我将编制公布如下:弥昧生从汉水桃源中挑选五十名精通水性之人组建清江水营归弥昧生统领;魏禺所领青焰军左哨一百二十五人组建清江水营护军归魏禺统领;青焰军右哨一百二十五人组建清江骑营归明昔统领;从汉水桃源征选一百二十五名青壮组建教导骑营归梁宝统领;组建宿卫营归尉潦统领……”

    尉潦没听见徐汝愚报出近宿卫营的编制不待徐汝愚继续说下去嚷嚷着说道:“先生宿卫营多少人编制你怎么不说?”

    徐汝愚笑道:“你识多少字宿卫营就有多少编制。”

    尉潦急道:“我前天刚跟叔孙叔习了二十个字现在又忘了一干二净。先生还是让我去明昔手下当个小令吧总比手下没有一个使唤的人好。”

    众人都给他逗乐。蒙亦说道:“我们在清江立足之后宿卫营承担护卫青焰军基地与家眷的重任怎么会无兵可带呢若是有敌来犯我们留在基地的将士都要受宿卫营节制你还不满意?”

    尉潦听他一番解释心满意足不再争辩。即墨明昔等人看了心中偷乐都想:留守基地的人中尉潦的资历、经验永远不会最高大概难有他独立征战的机会了。徐汝愚此举是怕他杀机太盛放纵在外造成太多的血惺有违自己创立青焰军的初衷。

    徐汝愚见他轻易给糊弄过去与心知肚明的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继续说道:“青焰军暂设三执事由蒙亦、许伯英、叔孙方吾三人出任青焰军设十二教习蒙亦为席。叔孙方吾职掌青焰军总务。许伯英职掌青焰军后勤、财务、商贸。”

    叔孙方吾虽说职掌青焰军总务但总务中最关键的后勤、财务、商贸三事悉数为许伯英分去叔孙方吾总务官职实际上反成为许伯英的辅职。关于许伯英在青焰军的位置让徐汝愚、叔孙方吾、蒙亦心疼了好些天叔孙方吾当然知道精通政务的许伯英是总务官的最佳人选本意由他出任后来考虑到多方面的原因由叔孙方吾出任总务官而将总务中的三大实职授予许伯英。

    徐汝愚朗声说道:“青焰军由我自领诸位入座吧。”

    徐汝愚、江幼黎并肩跪坐在长案之前蒙亦、叔孙方吾、许伯英、梁宝、即墨明昔、弥昧生、魏禺、尉潦、宜听雪、江珏儿也依次坐下数年之后威震天下的青焰军的核心层就在江津城南一座不大的营帐中形成了。此时青焰军加上从汉水桃源迁民中征调的一百七十五人也不过四百二十五人。

    徐汝愚待众人坐定徐徐说道:“我们的此行的目的地是越郡清江府的宣城邑。梁宝你将宣城的情形与诸位讲述一下。”

    梁宝离出座位将珏儿递过来的越郡地形图展开说道:“清江府位于越郡西南古称越头荆尾闽之门庭南为六百里的武陵山系西有怀玉山系与荆郡相隔清江府地势由南向北倾泄。清江源于云岭流经武陵山与怀玉山之间的河谷丘陵带进入清江境内溧水等数条源于武陵山的水流汇入清江使得清江流量骤然增加利于巨型船只通航。位于清江府西南的宣城背依武陵山、怀玉山溧水紧贴宣城南城墙汇入清江……”

    徐汝愚挥手止住梁宝的介绍接着他的话题说道:“宣城是清江府第一座毁于战火的荒城。三苗被容家驱逐出南平郡西南的黔山一带投附南宁的越家自旧朝宣灵帝始百万苗人逐渐迁移到南宁与荆郡之间云岭居住而原先居住在云岭的百夷族人渐渐向东北方向的越郡迁移新朝初创近八十万的百夷族人悉数迁移到越郡境内的武陵山中。当时宣城岳家家主岳之峰对于身后出现强邻生出万分戒心来与越郡众世家联合起来对百夷族人采取隔绝、驱逐的政策严禁商货进出武陵山。百夷族人被逼无奈出兵夺取宣城为百夷族争取一定的生存空间。”

    徐汝愚讲述百夷五十年史梁宝、即墨明昔、魏禺、尉潦四人都深深埋下头去。徐汝愚悠悠叹道:“岳家被逐出宣城之后越郡最强盛的世家祝家与樊家对百夷采取铁血政策进行镇压不惜将宣城毁去也要将百夷族人逐出越郡。其后四十年越郡世家与百夷族之间的战争主要生在清江府清江府五座城邑:宣城、新安、抚州、崇义、清江渐渐成为荒城在清江战局的后期普济海匪占据金华府的温岭邑极力向越郡内6扩张扶持清江府的盗匪集团。在新朝三十六年至新朝四十二年清江府的各路盗匪成了清江府除世家、百夷族之外第三股势力。新朝四十二年百夷族与越郡世家战事正紧公良友琴从温岭出兵迂回至抚州、宣城间俘夺人口充塞岛民此役中百夷族王室护卫不幸遭遇普济匪军百夷族王室失踪失去领袖的百夷族不得不放弃抚州、宣城两城退回武陵山中。各路盗匪乘机占据两城以及众多坞堡。越郡世家的实力被公良友琴吸引在金华府也无余力经营残破不堪的清江府了清江府从此成为盗匪的乐园只有新安邑勉强算得上完好。”

    徐汝愚讲完清江府荒城的由来心情未免沉重起来顿了一顿接着说道:“经历四十年的战乱百夷族人口由八十万下降至三十万。越郡世家为了继续遏制百夷势力在金华与抚州的武陵山东北麓险峻处设寨筑堡用高墙构连东西横亘一百二十余里将百夷族三十万人尽数封在武陵山中。南闽宗政世家同样对百夷族采取封锁、隔绝的政策在武陵山的东南设置封锁带。武陵山的西南是绵亘千里的云岭百夷族本就是被三苗族从云岭驱逐出来的自然得不到那边的支持。武陵山的北面就是清江府可是清江府现在又被数十路不同来路的盗匪所盘踞百夷族自然也无法从弱面与外界联络。被封锁在武陵山中百夷族人生活极为艰辛常常为了一些生活必需品付给清江盗匪高达数十倍的代价。”

    “清江府盘踞的各路盗匪中主要可以分为三类第一类主要是由公良友琴在背后支持的亲普济盗匪第二类是在荆郡越郡世家争霸战中落败的世家沦落至清江府的盗匪第三类就是由清江本地流民组成的。清江府因战乱人口大多流亡异地但还是有一些人留下来为了在险恶的环境下生存也只得沦落为盗贼但是他们占据清江府险要地形组织生产并不依靠掠夺为生十年前、七年前我父亲与我两次赴清江估计平民流贼有二十万之巨其中十有七八是老弱妇孺二十万人分为大大小小的十七支队伍最大拥有人口不过三万人战力不足二千谈得上精锐的更少得可怜。现在据说他们业已联合起来对抗其他两类盗贼。在世家争霸战中落败的世家在清江府沦为盗匪之后与公良友琴在背后支持的盗匪是日后我们在清江府必须要逐步驱除的他们以掠夺为生为害荆、越、闽、宁四郡危害比普济海匪、世家征伐还甚。”

    徐汝愚说到这里双目明亮的望向众人坚毅的说道:“即墨明昔即是百夷王族遗脉梁宝、魏禺、尉潦都是夷人在我青焰军没有异族之说同居四海之内诸位都应敬如兄弟姐妹。明昔你们站出来。”

    即墨明昔、梁宝、魏禺、尉潦眼中已是蓄满泪水听到徐汝愚说到“同居四海之内都应敬如兄弟姐妹”鼻头抑不住酸楚热泪滚落下来。四人跌跌撞撞的爬到中央跪伏在地上说道:“明昔听候先生吩咐。”

    徐汝愚说道:“明昔在我们还未能在清江站稳脚之时你不可以向你的族人泄露你的王室身份免得你的族人伧促起事既坏我大计又徒然给你族人带来灭顶之灾你可知道?”

    百夷是个勇于抗争向往自由的民族若是明昔以王室的身份重返武陵山百夷族极有可能会重新走出武陵山争夺清江荒城。此时的百夷只有三十万人丁又长期被封锁在武陵山中战力疲弱人民生活极其窘迫再也经不起战争的消耗。

    即墨明昔伏应道:“明昔知道先生的好意明昔会遵循先生的意思去做的。”

    徐汝愚点点头说道:“好了明昔的身份与姓氏今日在此下封口令谁也不许在我们十二人之外提及直至封口令解除为止。梁宝你领着二十夷族战士迅潜入武陵山中寻找你的族人约他们十日后派人到宣城运粮上山。”

    尉潦讶道:“这十几船的粮食不是为青焰军贮备的?”

    徐汝愚笑道:“船上不仅有二万担粮还有数百包海盐若是我们一千人享用怕是两年也耗不完。武陵山中春季最是缺粮食盐更是缺乏我们只要留下一千担粮食十包海盐与船中的兵刃箭弩其它都以市价加三成的售价卖给你们的族人你们不会说我贪财吧?”

    尉潦慌忙说道:“不会不会怎么敢说先生贪财呢?”其意心中却是有这样的想法徐汝愚听他这么一说不由露出苦脸来。

    许伯英看到徐汝愚的尴尬处朗声说道:“我们将粮草卖给夷人兄弟一来避免越郡世家方面太大的压力二来也是为了青焰军自身的展需要。日后我们的势力在清江稳固之后我们会让夷人兄弟到山下来与我们一起生活。”

    明昔说道:“山中人多地少缺粮缺盐必须跟山下奸商暗中交易交易时多是以物易物常常粮价盐价抬得奇高而山中物产价格却被压得奇低山中族人一年所得换取的粮食极为有限就是我们王室也有食不裹腹的时候其他族人常年深受饥饿煎熬尤其冬末春初这段时间山中野菜绝迹在明昔的记忆中族人老者每逢此时就将有限的粮食让给我们小辈自己宁愿饿死山中也要让我们的百夷族熬过一年。先生能够平等对待我的族人明昔只有以死相报。”说罢头深深埋下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传出让众人闻之心悲。

    徐汝愚黯然长叹看着幼黎红肿欲泣的双眸轻声对她说道:“明昔所言俱是实情七年前父亲为了探访夷族王室失踪一事曾带我深入武陵山中见到的情景极为凄惨夷族若再不能休养生息元气就再难回复了。这也是我脱手商南之事不去幽冀先去越郡的根本原因。”

    幼黎握住他的手放在长案上说道:“明昔应当知道山中除了粮、盐外还紧缺何物这些应当立即在江津城中采购一起运到宣城去好应山中急需。”

    徐汝愚说道:“梁宝去山中联络族人既然山中急需我们明日日夜兼程赶返宣城六日后应当可以到达宣城。明昔与伯英商议山中以及我军在宣城成立基地所需物资这些可向江津世家急购。”

    许伯英说道:“看来清江府也会奇缺粮食我们能否说服停在江津的粮船跟随我们一同前去宣城我们为粮船往返提供安全保障但要收取一定的费用。想来以你青凤将军的名号能吸引不少人。”

    蒙亦笑道:“这主意不错清江府境的四百里清江水道上有三路江匪大量粮船还可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不致想到我们船中藏有重金想来凭借你的名望以及青焰军表现出来的实力江匪不至于贪图很难脱手的粮草。”

    “蒙先生说的极是另外若是粮商不愿随行我们不妨高价将粮船一起买断商船与粮食都是我们极需的东西。”

    徐汝愚望向叔孙方吾问道:“叔孙叔你看如何?”

    “伯英的想法极好我看可行。”

    “那好伯英你我午时一同再去拜会江津大豪们。弥昧生与亦叔去汉水桃源迁民中挑选五十人去接管十六艘商船吧魏禺所领清江水营护军立时行使职责吧其他一律留在营中待命。”

    午时徐汝愚、江幼黎、许伯英再度拜会江津城中世家。凌家本是江津最大的粮商江津南来北往的商粮大半是经由凌家的手。除去借助东林会的船队运粮之外凌家还有自己船队。但是运粮去清江府无论是与盗贼做卖买还是为日后的襄樊会囤积粮食都有违他世家的体统这让凌战威十分为难。他还没有想徐汝愚运往宣城的粮食多半会卖给山中夷人不然他心中顾忌更大。江津现在极力与越郡打好关系怎么敢售粮给越郡世家的大敌夷人呢?

    凌战威沉吟半晌对登门拜访的徐汝愚等人说道:“若无大的世家领头相随那些散户小户粮商多半也不敢轻易涉险倒不是青凤将军的名头不够。这样可好我凌家可连船带粮一起售两万担粮食给你运粮船都是标准的载重一千石三帆单橹明轮船共二十艘。现在北风正盛无需人力操纵明轮就可以迅到达宣城了。”

    战船以梢计四百梢的战船在当时已是级巨舰载重达到八千石(约五百吨)楼船载重更是高达一万六千石。梁宝从雍扬带来的百梢战船载重为二千石现在风力甚足挂帆就可以顺风驶往宣城但是一下子又多出二十艘五百石运粮船来人手就稍嫌不足了护军与清营骑师、襄樊会弟子不能分散来操纵行船看来随行的家眷都要被暂时征来行船了。

    除此之外还是有二十余艘散户粮船约有一万担粮食愿意接受徐汝愚的保护前去宣城淘金的。

第十一章 历阳水营

    翌日凌晨天刚蒙蒙亮一支由近六十艘大小船只组成的混编运粮船队迤逦数百丈从江津出领航那艘坚固不弱于战舰的百梢商船高桅上悬着一面杏黄色的锦锈旗幡上书“青凤徐”三个古篆。船两舷各站着二十五名杀气凌人的精壮战士魏禺与尉潦两人并肩站在船头双手持刀柱地霸气十足目露精光的怒视着两岸苍茫的草木。

    江津至望江的津水只有五十里的水路转入江水顺游而下七十余里就是澄阳湖湖口从澄阳湖往南就是八百里的清江水路直达此行的目的地宣城。

    尉潦见船队驶出江津水域推了推魏禺的肩膀说道:“老魏我们进去吧站半天了。”说着将马刀挂在腰间右臂旋挥几下左手探过来揉捏口中唠里唠叨。

    魏禺正色说道:“先生让我们站在这里自有深意你还是认真点我感觉岸上有人窥视我们。”

    “我看应当让人都躲到舱里去引那些不开眼的小**上钩也好痛痛快快的杀他娘的一顿现在将毛贼都吓跑了还有个球劲?”

    “到了宣城有你厮杀的时候现在船上有一半的家属若真是惹贼来扰怎么照顾得周全?”

    “缩头缩尾可不是你老魏的作用你现在怎么跟明昔一个调以前怎么没见你受他影响啊?啊啊我知道了你是中了先生的毒。我还以为跟了先生可是杀个痛快谁知道快半年时候过去了身上一条伤疤都未增加髀下开始长肉了……”

    尉潦想要再说什么听见身后徐汝愚与蒙亦的谈话声忙恢复霸气十足的姿势。徐汝愚走到他的身边问道:“尉潦你一共现几拨江匪的眼线?”

    尉潦吱唔了半天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旁边的魏禺说道:“从江津出来我们左翼的两条渔舟一条轻便艄船后舷那艘空载的漕船都应是别家势力的眼线……”

    “那两条渔船明明刚跟上来的你怎么就确定是江匪的眼线?”尉潦不待魏禺说完就嚷嚷着插嘴。

    魏禺熟知他的脾气轻笑道:“这两条渔船是刚刚跟上来的不假可是他们是代替刚刚离开的两艘单桅帆船。别外江水南岸有一队人紧跟着船队时不时探出头来观察船队情形人数无法判断。”

    徐汝愚赞许的点点头说道:“不错清江下游这段都是越郡历阳府辖治内祝家水营虽然不甚强大但也不会容忍旁家在此放肆只要祝家不寻我们的麻烦这三天应当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不过再往上形势就复杂了。清江中游东岸是盗贼遍布的清江府右侧是世家林立的荆郡临川府两岸盘踞着数十股相互敌视的势力虽然他们不会联合起来劫船但是有人肯定会乐意打着仇家的旗号栽赃嫁祸别人的。”

    魏禺说道:“魏禺也担心这个。为了几十船不可能悄无声息脱手的粮食旁人是不敢轻易冒犯先生威名的但他们若是栽赃嫁祸仇家的话可能会不顾一切的烧毁粮船破坏力比劫船更大。”

    蒙亦想了片刻说道:“到历阳之后清江骑师由我们十二教习每位率领十人在清江两岸布下监控网让那些打我们船队主意的人无法冒充别家的身份这样可省去不少麻烦。”

    蒙亦等十二人都是吴储当年精心培养出来的好手蒙亦更是得到吴储亲传数十年的修为加上习得止水心经初章在当世已算是顶尖高手实力在众人中只略弱于徐汝愚比即墨明昔、魏禺等人高上几筹。另外十一人修为比即墨明昔等人也只高不弱。

    徐汝愚见蒙亦主动提出也不客套感激说道:“多谢亦叔了现在确实需要你们出来坐镇方能顺利到达宣城。”

    “此事有利也有弊从此以后越郡世家怕是会更加注意你的举动了。”

    徐汝愚哂然一笑说道:“让他高看我也未必是坏事。”

    船队渐渐接近澄阳湖湖口由于周围五百里澄阳湖的吸纳清江水流经过湖口时极为平缓被浑浊的江水倒灌进去在宽达二三里的湖口形成一道内凹的分水线。徐汝愚凭栏远眺清江水寒碧透彻秀美隽永一派烟雨江南的水景而江水浑浑汤汤浩荡长逝难再追及。分水线外不断打旋的水涡随生随灭。

    徐汝愚有感而:“两力相持旋而化之自然的道果真精妙。”

    蒙亦闻言一震徐汝愚随意显现出来的对武道的精微见解以及他极目远眺那一刻给自己他已溶入这片天地的玄妙感觉让蒙亦知道徐汝愚在武道的修为不是常人可以企及的。蒙亦在吴储自刭后也放下杀戮之心隐居民间武道修为才有了极大的突破向武道的巅峰迈进现在看到徐汝愚以弱冠之年表现出已然越自己的实力多少有些无奈。不过这也让蒙亦更加安心知道吴储挑拨的传人果真有值得自己继续效力的魄力。

    蒙亦笑道:“汝愚只顾看风景了却无视祝家在那边的战船。”

    十五艘中型艄船横舟阵型缓缓从湖口驶入大江水道十二丈长的艄船只比江水上的渔船大了不过一号但是吃水深特别船下隐约可现的巨大木刺可是水战时利器。过分水线时舟阵整饬没有一丝扰动显出这支舟师训练有素。

    艄船上悬着越郡祝家水营的旗号艄船甲板上站满执戟持戈的武士半身链甲在余辉下银光闪闪衬托出这些武士的面庞古挫肃穆神情沉毅让人一眼可知他们都是祝家经历百战的高强战士。

    徐汝愚撇了撇嘴神色显出他似乎很不习惯别人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祝家无法阻止自己进入宣城此举无疑含有太多的威慑含意。徐汝愚冷哼一声目光直视无碍的停在里许之外的祝同山的脸上。

    徐汝愚凌厉的眼神给祝同山一种震撼的感觉这数百丈的距离丝毫没有削弱他眼神的锋芒还是自己太过敏感?就是他的武道修为达到一品级也不可能让同属一品级的自己有这般震撼的感觉啊。

    祝同山眯起双眼将微微凌乱的心情收缀得干干净净紧持剑铗沉声下令:“让他们把船停下来要求他们在进入历阳清江水域之前接受检查。”

    弥昧生站在徐汝愚身边将祝家艄船上来旗语翻译出来。尉潦恼道:“什么让我们停船接受检查祝家的人是不是吃饱了撑着知道爷爷我这天闷得慌?”

    徐汝愚将视线从祝同山消瘦狭长的脸上收回笑道:“过境船只接受检查也是应该尉潦你何需如此大惊小怪?昧生迎上去让他们派人上来。”

    尉潦急道:“可是我们船上不只是通关文牒上所说的四万担粮食啊怎么可以让他们上来检查呢……”弥昧生、魏禺都露出为难的神色不知道徐汝愚心中究竟有什么打算。

    徐汝愚也未想到堂堂历阳府都尉会不顾身份亲率近卫来截运粮船队。越郡沟塘湖河遍布樊、祝两家水营多是中小型战舰最大的战舰不过百梢虽说无法凭之在江水、大海上与强大普济水营、平城水营争霸但是水军战力却不弱于任何一家只是被普济水营、平城水营封锁在越郡之内不为天下人知道。

    越郡战船多为大翼艄舰越绝书中记载:“大翼舰广一丈六尺长十二丈可以容纳战士二十六人操舟水手五十三人操长钩矛斧者四人仆射手各一人总共九十一人。”若按越绝书中大翼舰的编制操舟水手占据人数大半作战人员只有三十八人而眼前十五艘大翼舰每舰操舟水手只有三十七人显然越郡大翼舰在机动性能上有了大的改善才可以减少这么多的操舟水手。

    十五艘大翼舰共有一千余名最精锐的战士此时显是有为而来旗舰不断出旗语令十五艘战舰正与运粮船队接近中快变幻阵型两方靠近时祝家水师船队已结成弧形阵将运粮船队挡在清江水道之外。

    弧形船阵如兽之吞口形似威胁也最易被敌刺穿历阳水营此举无疑显示出对运粮船队的轻蔑之意。尉潦本是海匪对水战也知之甚详现在见对方摆出如此轻视的姿态双目怒睁欲裂牙齿咬得咯咯响一声不吭。

    虽然运船船队中有十六艘性能远优于大翼舰的百梢战船但是没有足够的操舟手操纵明轮仅凭风帆机动性是远远及不上大翼舟的。性能优良的百梢战船至少需要一哨一百二十五名操舟手可容纳两哨二百五十名战士;操长钩矛斧者三十二人用于接舷战;强弩机三十六架(若是四百梢的战船顶端可置抛石弩可进行远距离水战)。青焰军虽说有十六艘大型百梢战船但是徐汝愚只从汉水桃源迁民中征调五十名人做风帆手操纵十六艘战船暂时将教导骑营的一百二十五人分配到各船协助控船。但是每艘战船上操舟水手只不过十一二人只能凭借风力航行。十六艘战船上的护卫就是加上二百名襄樊会子弟也不过只有四百余人都是短兵刃配置极不利于接舷战。更为头疼的是十六战船之后是四十艘真正没有一点防护力的运粮商船。历阳水营就是吃透运粮船队所有的弱点才敢摆出如此嚣张的姿态。

    徐汝愚波澜不惊语气平和的说道:“历阳都尉祝同山亲自来迎怎么说也不算失礼。昧生粮船结圆阵居后本队结雁阵迎上。”

    弥昧生听徐汝愚说历阳都尉就在历阳战船之上心中一惊抬头看魏禺脸上也有惊惶失措的神情心想:祝同山到底是何意图怕不只是耀武扬威那么简单了。弥昧生忧心忡忡的去号司令准确迅的将十六艘人员配置严重不足的战船结成雁阵。

    尉潦听到徐汝愚令十六战船结成攻击阵型立时兴奋起来完全将刚刚的考虑置之脑后了持刀的手背上露出一根根青筋。

    徐汝愚所在的座船自然是雁须臾迎上祝同山的座船两者相距不过二十丈可以清晰看见彼此的神情。

    祝同山见徐汝愚结成雁阵迎来心中暗暗佩服他的胆色心想:此时良机不如下令攻击永除越郡后患?低声向站在身侧的历阳水营统制黄覆说道:“弩机上弦准备攻击。”

    黄覆惊道:“都督府制文严禁攻击徐汝愚船队都尉大人怎么可以违背都督府的军令?”

    祝同山露出痛苦的神情颓然说道:“徐汝愚此去宣城怎会安什么好心?他弃雍扬都尉职如蔽履却不辞辛劳来我越郡宣城凿实让人摸不着头脑。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人最是危险不及时除去我祝家日后怎么可以安心?”

    黄覆说道:“传言徐汝愚与其父徐行性格一般无二实乃无伤世家的腐儒之士心中只知生民不会介于天下制霸乱局。都尉大人为何如此忧心?”

    “徐行是否真腐儒亦不得而知但是徐汝愚绝不会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简单在他离开雍扬之际我也以为他跟其父一样效仿名士作风隐逸山河但是最近的情报表明他对雍扬有着巨大的影响力可知他并没有学他父亲所样将世俗权利完全放弃。”

    黄覆点点头轻声道:“雍扬都尉江凌天代他行文越郡各世家并在雍扬府西南的采石渡布下重兵窥视我建邺之京口警告之意一览无夷显然出自徐汝愚的授意。可知徐汝愚实乃雍扬之主可是他留在雍扬巩固他的势力不是更好何需在宣城新辟势力呢?”

    “这问题也困扰我多时正因为一点都看不透他才显出他的可怕之处啊。”

    “听说徐汝愚修为已达一品级如何在如此宽阔的江面上围杀他?若是让他逃脱我越郡必会遭到雍扬的激烈报复。那时普济海匪在南雍扬军在北越郡现在禁不住两面受兵了。”

    祝同山说道:“就是如此我不希望清江府因徐汝愚生出意外来。江水之上阔达数里能极大挥我大翼舰机动灵活的性能正是围杀徐汝愚的良机他虽是一品级的高手但手下多是平常武士凭他一人又如何能杀出我大翼舟阵?就是让他饶幸逃脱我们只需在京口布下重兵防止雍扬军从采石渡强渡就行。”

    “可是……”

    “没什么可是此事我会亲自向都督解释你执行我的军令就是。”

    黄覆见徐汝愚的座船越来越近已能清晰看见他脸上挂着的莫名的笑容想到这一年来关于他的种种传闻心想:果真是一个琢磨不透的人物都尉大人的决定真是正确啊不过若是事败可是与我一点无关啊我只是执行都尉大人命令罢了还尽职给予劝告了。黄覆眼中露出寒光只是在他低头转身之际谁也没有看到。

第十二章 空船之计

    徐汝愚所率的十六艘战船是百梢战船宽二丈八尺长达二十四丈体型比越郡的大翼船庞大许多但灵活性却不弱分毫只是此时百梢战船上的操舟水手严重不足十六艘百艘战船只能依靠风力续航此时正缓慢向历阳水营的十五艘大翼舰靠过去。

    三十丈、二十五丈、二十丈……徐汝愚与祝同山似乎都没有让座船停下的意思而双方的战船都以主将所在座船为马是瞻也在不断的靠近中。

    双方将士都能感觉到对方凌厉的杀气愈加加强自己的气势想将对方的气焰压制下去。只有双方的主帅看上去心境平和得就像湛然的天空一样看不出一丝波动。

    黄覆回到祝同山的身上悄悄将剑铗打开流云明剑已拔出二分窄窄的锷口流泄出一泓清光。黄覆悄声道:“都尉大人一切准备就绪就等你下令。”

    祝同山紧盯着徐汝愚波澜不惊的双眸不知他是另有所持还是故弄玄虚令自己看不透他的虚实。一旦令下万箭齐双方再无转圜的余地能将徐汝愚围杀在江水之上事情尚有可为之处若是让徐汝愚脱围而去越郡会面临怎样的一个强敌?樊家会不会弃祝家于不顾单方面与雍扬府结盟?

    大翼战舰不知何时已悬停在江水之上而百梢战船还在缓缓的接近中。百梢战船体型高过大翼战船近六尺缓缓移近在历阳水军心头自然而然形成更大的威压。历阳水军起初以强横轻蔑的姿态出现在运粮船队面前不知不觉间那种因强悍武力而形成的自信悄然崩溃众人心头都在想:运粮船队是否真是表面看来的那么不堪一击?

    黄覆悄声提醒道:“让对方靠过来对我水营极为不利。”

    祝同山闻言一惊心想:百梢战船体型高过大翼舰接舷战时己方弩机极易为对方遏制挥不出威力来。青凤将军果真名不虚传我虽自负勇毅过人但是与他对峙还是落在下风不知不觉间被他慑住心神。

    祝同山心神一凛重新回复平常心避过徐汝愚泓然深湛的眼神目光落在徐汝愚身旁白面消瘦的中年人脸上。看到他蕴敛湛然的目光心中一惊急问黄覆:“那人是谁?怎么从商南、江津两地传回的情报中没有提到他?”

    黄覆不解祝同山问话是什么意思前日从江津传来的线报中明明提及此人。

    徐汝愚领着四百余人悄然离开南阳府商南不知所踪直到他率众离开大别山区才又出现在世人面前。各世家设在江津的眼线这时现跟随他的人马已增至一千余人。江幼黎、叔孙方吾、蒙亦、明昔、梁宝、弥昧生、魏禺、尉潦这些人都因为徐汝愚的关系一同走进各世家的视野里江幼黎、叔孙方吾本就是幼黎花舫中人梁宝、明昔、魏禺、尉潦是徐汝愚在雍扬府的旧人只有弥昧生、蒙亦等人不知他们的来历各世家并无他们的相关记录极有可能是慕名投奔徐汝愚的野夫山民。

    后来跟随徐汝愚的近六百名野夫山民武学修为参差不齐虽然其中隐藏不少实力不俗的好手但是没有经过严格的军事训练以徐汝愚之能也无法短时间内将他们转化为战力投入军事对抗中。十六艘百梢战船以及收购江津凌家的二十艘运粮船使得徐汝愚部署在每艘船上战力更加有限。

    肯定有不对劲的地方江津传来的消息未必可靠。想到这里祝同山背胛渗出冷汗来目光缓缓扫过眼前的十六艘百梢战船穿过百梢战船间的缝隙目光搜罗在百梢战船后面结在圆形防卫阵的运粮商船。黄覆循着他的目光望去惊道:“单桅运粮船上水手似乎不是跟随徐汝愚的那些人极有可能有江津世家在暗中支援徐汝愚。”

    祝同山缓缓点头说道:“徐汝愚在江津世家的支持下秘密从江津城雇用水手操纵运粮船十六艘战船中必定有几艘战船暗藏足够的操舟水手机动性能已不弱于大翼船加上百梢战船上装备的雍扬强弩机攻击力已胜过大翼船。我们若是贸然进攻定然被这几艘战船打个措手不及。”祝同山暗吁一声沉声下令道:“解除攻击命令结燕尾阵相迎青凤将军。”

    黄覆依言传令下去。弧形舟阵两翼缓缓后撤祝同山座船与相邻一艘大翼船向徐汝愚的座船迎去片刻之后历阳水营十五艘大翼船结成燕尾阵。

    徐汝愚看见历阳水营战船解除攻击状态对身边众人笑道:“祝同山还没蠢到认为我会十六艘战船上平均部署战力。亦叔让敖方叔他们现身吧其它各船维持原样。”

    祝同山见徐汝愚座船舱中依次走出十一名的中年武士来十一名中年武士俱手曳长戈长戈通体如墨开刃处银光团团与水光相映夺人魂舍。他们不声不吭的站在徐汝愚的身后神色肃穆的注视着历阳水营的大翼战舰每人身上都散出让人心凛的侵凌杀气与先前站在徐汝愚身边的中年人的气息溶为一体让祝同山感觉到这十二名中年人之间的默契达到一种常人难及的高度。更加让人震撼的是这种默契竟是那种在战场之中才会形成的杀戮的默契。

    祝同山立时想到关于长戈四十九骑的传说。

    传闻当年吴储精湛剑术之外尤擅长戈奇功绝艺榜称其天下戈术第一。他从青州鬼骑之中精心挑选一批资质过人的勇士训练戈术其中杰出的四十九人人皆黑甲黑骑脸覆青铜面具称之为长戈四十九骑。这四十九擅冲刺之术如遇战事这长戈四十九骑便为青州鬼骑冲阵或楔入敌阵薄弱之处将敌阵撕裂或遇强用强冲刺敌阵最为顽固之处。长戈四十九骑如长戈刃口吴储每每用之摧毁敌手意志。青州鬼骑的威名大半是长戈四十九骑树立的天下闻之莫不色变。吴储又不断训练后补遇有人阵亡立即补上所以这四十九骑便像永不会短缺的钢铁阵容。

    后来传闻长戈四十九骑在入侵白石时被许伯当与伊周武合谋设计与青州鬼骑一同覆灭但是这样的传闻存有太多疑义吴储隐居江津图谋行刺张东之时越郡、荆郡不断有人冒充吴储身份混淆张东视听让人更加相信:长戈四十九骑尚存世间。

    祝同山抑住心中震撼心想:徐汝愚结成雁阵相迎其两翼必定各有一舰有着与其座舰相当的战力才能稳操胜券这么说长戈四十九骑尚存有三十多人。徐汝愚示我以弱是想诱使我先动攻击然后才有借口向越郡动大规模的攻势。

    徐汝愚虚实之计此时才完全让祝同山判断失误。徐汝愚将祝同山脸上表情变化尽收眼底知道妙计得售传声过去:“徐汝愚率五十八艘运粮船欲借道历阳前往清江宣城望祝大人恩准。”

    祝同山挺身站出脸上亲切的笑容让人相信刚刚生的一切不过是老朋友之间的小小玩笑。祝同山朗声说道:“江凌天江大人已行文越郡提督府家主让同山亲自迎接青凤将军作客越郡不可失了越郡的礼数。”

    徐汝愚暗骂祝同山变脸之刚刚一付欲置自己于死地而后快的样子现在又显出远道相迎的宾主热忱来。徐汝愚让昧弥生将由江津府开出通关文牒及货运清单送到祝同山的座船上。祝同山知道无法借机留难徐汝愚暗感可惜随手翻了翻弥昧生递过来的相关文件交回他手中正色向徐汝愚说道:“青凤将军运粮前往宣城也是为解宣城民众之饥同山深感佩服只是清江境内水路6路都不大安全还望青凤将军三思而后行啊。”

    徐汝愚心想:你祝同山亲率十五艘大翼战船都不敢动我此间情景不消一日就会由各方势力的眼线传遍荆越大地以后路途会轻松许多看来还得谢谢你。然而神情却是肃穆揖手答谢:“多谢祝大人为汝愚设想此行所运不过是振济饥民的粮草清江各位大豪应能体谅到我的苦心不会留难的。”

    运粮船队在历阳当涂江口办完过境手续与祝同山所率历阳水营相别径直溯清江而上向宣城行去。徐汝愚在清江江口与历阳水营对峙的情形由各家眼线迅传回清江府内的各路盗匪都深信徐汝愚在运粮船队中隐藏着让历阳水营深忌的强大战力对徐汝愚将这股强大的战力借助运粮船队运至宣城的意图众说纷纭但是有一点各路盗匪的意见却是一致的那就是谁也不可轻举妄动。

    运粮船队经过历阳水域时黄覆率领由六艘大翼舰组成的历阳水师一路护送。腊月二十八日午夜运粮船队离开历阳境黄覆率领历阳水师返回设在当涂的水营。

    蒙亦、敖方等青焰军十二教习按照计划各领十员清江战骑在清江两岸布下严密的监控网紧随运粮船队一路向宣城行去严防有人冒充别家势力袭击船队。

    此时十二教习领着清江骑营在两岸布控十六艘百梢战舰结成雁阵居前四十二艘运粮船成排成三列紧随其后。战船此时亦作商用装满粮食与一些必备的物资另外还有一些军械五十万金就在徐汝愚所在的座船里舱。除了十六艘上战船各有二十名护卫外这支运粮船队再无别的防卫力。跟在运粮船队后面的各路中小型战船在进入清江府境之后骤然增加到四十八艘总战力已远远过青焰军分成五股日夜不休的缀在运粮船队的后面。

    新朝五十三年元月一日凌晨运粮船队抵达清江府宣城境内只剩一百余里的水路就能到达此行的目的地溧水河口。徐汝愚如常的起身在甲板上练了一个时辰的刀接过幼黎递过来的汗巾拭去额头密致的汗珠。

    尉潦依着船舷悄声对魏禺说道:“先生一趟软绵绵的刀也能练出一头汗真难相信他的修为会高过蒙教习。你说他是不是跟唬那些江匪一样的唬我们?”

    若说魏禺当初追随徐汝愚是别无选择之举现在亲眼见识到他奇施空船之计使得祝同山亲率的历阳水营以及追缀在运粮船队之后的各队江匪进退失据业已深深被他折服。

    魏禺笑道:“先生武学修为的高低我不敢妄自揣测但是以先生之能若要成就一番功业并不需仰仗个人的武力了。”

    尉潦叹道:“现在就是把咱们运粮船队的实情告诉江匪弟兄们他们也不会相信。原以为这一路可以厮杀个痛快没想到还是这么无聊透顶。老魏我们打个商量如何看你现在这么崇拜先生我们一起去求先生将你我的职位换过来可不可以?由你出任宿卫营统领每日都可以跟在先生身边是不是遂了你的意?”

    魏禺知道他是担忧跟在徐汝愚身边少了厮杀的机会不与他争辩见徐汝愚招手相唤便与尉潦并肩过去。

    徐汝愚另取一柄马刀抛到尉潦手中说道:“看你手痒难耐就陪我练练刀吧试试我这手软绵绵的刀法如何?”

    尉潦知道刚刚与魏禺的一番低语未能逃过徐汝愚灵觉一般的感官接过徐汝愚抛过的马刀神情之间未免有些犹豫。徐汝愚见尉潦没有信心与自己练刀也不催他让他去别舰巡视自己与幼黎相携入舱用餐。

    梁宝、明昔、魏禺、尉潦四人的年龄均要大于徐汝愚却无损他们对徐汝愚的崇敬之情。四人之中梁宝最早跟随自己性格迂直行事笃实虽说不是天造之材但细心琢磨亦成大器;明昔、魏禺两人资质不凡勇毅能谋日后定会成为自己的得力助手;只有尉潦难抑心中杀戮之心生性好勇轻谋如何锤练让徐汝愚心疼不已。

    徐汝愚心想今日自己才算是弱冠结之年可是已无少年人应有的英锐之气尽是圆滑与世俗不知是有幸还是不幸。

    父亲擅政务在南闽与东海两次平匪之中都是从整顿两地的政务入手徐徐图之;义父擅用兵所领三千青州鬼骑纵横青州、永宁两地十数年。

    父亲生前希望世间能行良政使得世间再无纷争、民生安乐的愿望却让义父对此嗤之以鼻想到这里徐汝愚心中感慨万分实在无法看出自己在这离乱之世究竟能有多少作为。

    幼黎见汝愚独自坐在那里长吁短叹知道他只会在自己面前露出愁容来轻轻走到他的身后伸手将他搂在怀来柔声问道:“若是觉得太难不如让宜先生回来助你?”

    徐汝愚叹道:“旧朝初期天下尚知‘天地之性人为贵’但是从昭武年间始强行削除九族王姓、归流汉统激起各族反抗捋夺周边民族的人口竟成了边关将士无上的功绩。演变到现在蚁民命贱不如绢帛如果不归附世家随时都会有被捋为‘生口’变卖的可能但是归附世家生活之凄惨不比奴隶好上多少。父亲一生追求世间能够更习恶俗、施行良政父亲为我取小字‘更俗’便是寄寓于此。但是天下时势难容君子有为也为了削弱世家豪族的势力让父亲所遗的《置县策》行于天下如今我逆天造势祸福难测。《置县策》的立论基础乃是宜先生的《均势策》对于此策的理解宜先生实远甚于我由他游说权倾一方的世家施行此策才有成功的可能。”

    宜观远在商南与徐汝愚密谈三天两夜随后秘密投奔汾郡荀家在离开之际将汉水桃源托于徐汝愚。他们密谈的内容只有幼黎略知一二绝大多数人只知青焰军设在商南镇北的军营来了一名神秘来客。

    蒙亦等人在军事上都能成为徐汝愚得力的助手然而在政务上极少有人能与当年的徐行站到同一高度给予徐汝愚有效的建议。六俊之一的邵海棠为襄樊会事务所羁宜观远又不能相随身前。若是不能改变世家权倾地方的大势格局、为天下生民带来良政徐汝愚极可能会效仿其父徐行不求有为于天下。

    幼黎知道虽然汝愚现在决定入世济民心中的迷茫却未消除多少。说道:“世间事难得一蹴而就万事未启你亦无需这么担心。”

    徐汝愚心想:一入乱局再难收手只能顺势而为就是心也再难挣脱桎梏。但是将自己顾虑说出来让幼黎也随着他担心头向后一靠枕在幼黎酥软的身子上轻声说道:“清江府境内山河分布错综复杂形成一系列的小型珠状盆地这些盆地地形相对封闭成为一个个相对独立的小区域由清江、溧水等一系列河流沟连极易形成一些军事重镇和重要关隘这也是群匪盘踞于斯的根源所在。难得它们都是面向东面与北面利于外出而不利于攻入。清江府东南、西南有高峻的云岭、武陵山、怀玉山与外界相阻隔贵在还有清江、溧水、寿昌江等江河源流穿云岭、武陵山、怀玉山所形成的河谷低地作为穿越山地的交通孔道可以与荆郡、南闽、南宁相通。父亲当年两次携我来清江都曾慨言:此乃由内向外开合的四冲关塞之地形胜之处可比千里之外的三川。我们现在所处的宣城又是清江四冲关塞之地的最内层只要我们在宣城站住脚跟就可以徐徐向外展。”

    幼黎还是次听徐汝愚介绍清江地形险胜之处知道这都是他从其父徐行那里承继而的卓越见识叹道:“天下传言:得六俊者可致天下。今日我才深有体会我还是次听到这种有关地理形势的精湛见解。”

    “宜先生的《均势策》与父亲的《置县策》对天下的地理形势见解最为精辟。《均势策》从大处着手南闽、南宁、南诏三郡除外将天下十五郡分为九块计有四角、四边、天元九形幽冀、秦州、越郡与东海、成渝为四角汾郡北部三府、南平与荆郡、青州、秦州的汉中府与晋阳的谷城府为四边永宁郡与汾郡南部的豫南府、河内府便属天元。天下地域虽然辽阔但对制霸起决定性作用却在上述九大地域。”

    幼黎平素也听世家子弟议论军事地理多为夸夸之谈与徐汝愚相知相爱却是近时才捅破窗户纸走到一起的哪里听到过这么精辟的见解。虽然早就知道徐汝愚胸中才学世人罕及但是看到他指点山河的英姿勃还是不由的心醉神迷。

    “这九处地方既有山地险要可以凭借又有江河水道可以流通是所谓‘山川都会’的战略要地。九地据险易于建立根据地形成局部的秩序积蓄力量又便于向外投递力量便于向外扩展介入全局。而这九地中又以四角地最佳秦州关河四塞南有秦岭横亘西有陇山延绵北据高原东有华山、淆山兼有河水环绕可谓山川环抱气势团聚。在地势上对东部的汾郡平原呈高屋建瓴之势。现在为新朝内廷所踞然而内廷势弱才德均不足以占据此等形胜之地其西边的肃川谷家、东边的汾郡荀家对之均虎视眈眈若是被谷家或许荀家夺得秦州那他们就是最有可能制霸天下的雄者。”

    幼黎问道:“宜先生化名前去投奔荀家献上《置县策》那不是荀家最有希望入主秦川?”

    徐汝愚笑道:“若能废除世家宗族制让府县制通行天下天下即使为荀家所得又有何不可?我这么说能否解去你心中疑惑?”

    幼黎见汝愚双眸明亮如月自然而然的流露出庞然的自信知道他看透自己心中的疑惑双颊生霞柔声说道:“不是我不信任你只是你心中韬略不是我能想透的你快说给我听吧。”

    徐汝愚笑道:“内廷毕竟是天下名义上的共主晋阳霍家出兵取汉中相比出兵侵荆郡在战略上更为有利但是霍家任由汉中府成为盗匪的乐园而不谋取就是汉中府隶属于秦州郡治辖是内廷的直属领地霍家是忌讳众人的悠悠之口。宜先生献给汾郡荀家的《置县策》对荀家而言是柄双刃剑此策的实施实际上是代替盛行三百余年的世家宗族制打压世家豪族力量。荀家势力在汾郡得到扩张的同时也会遇到来自中小世家的极大阻力极易引汾郡的动荡。当年父亲著成此策简论并未公布于世就是考虑此策在废除世家宗族制的同时伴有极大的破坏力。”

    “常言:破而后立。世家宗族制盛行世间业已三百余年造成今日天下群雄相争、世家割据的局面给世间已带来极大的破坏难道还有比这更可怕的吗?”

    徐汝愚点点头道:“宜先生当初就是害怕世家宗族制骤然遭到破坏产生的可怕后果才写出《均势策》来让天下各家循之寻找各自的平衡略减世间战祸。”

    幼黎说道:“按你所说《均势策》应当名闻天下才是怎么现在还是鲜有人知?”

    徐汝愚叹道:“宜先生著成此策最先献给南平元、容两家后来让父亲得知前去阻拦。父亲观过此策之后认为此策不但不会消弭战乱还极可能引更大的动乱。因为占据四角形胜之地域的世家并没有足够的实力在这地域制霸此策一经公布于世极可能引起雄主对四角形胜之地的觊觎之心引更大的局部动乱。宜先生并不完全赞同父亲的见解但也听同父亲的建议。所以世间多闻隐俊宜观远著有《均势策》却难得有人能够一窥全貌。南平郡元家是唯一得到《均势策》全文的世家在《均势策》中南平郡西侧的成渝郡属四角形胜之地。《均势策》所述:‘成渝居江水之上游地形如盆四围俱是崇山峻岭。江水之三峡其与东之晋阳、南平之相通;嘉江河谷其与汉中之往来。’南平两任提督均是雄才伟略之人于新朝三十六年甘犯天下大忌出兵侵夺成渝郡东出之门户:奉节。矍塘关即在此处从此成渝出川的东面路途掌握在南平元家的手中因为小小矍塘关的得失使得南平郡由边地之形上升为角地之形造成南平郡元、容两家极度的强盛使得南平旧朝复辟之举日益浮出水面。宜先生这才觉《均势策》为天下酿成如此之巨祸他前去商南寻我就是希望父亲会留下制衡南平的遗策。而南平郡奇袭矍塘关的主将容雁门当时只有十五岁。”

    幼黎问道:“《置县策》能够制衡南平容家吗?”

    徐汝愚微微摆头看不出他是同意还是否定。徐汝愚想了片刻说道:“《置县策》是针对世家宗族制而著仅凭此策就压制南平复辟之举是不可能的。宜先生与我都担心南平复辟会导致天下大乱从而使得呼兰人窥视中原。呼兰人已在绥远城循汉制成立汗廷改制军队组建步卒营。呼兰人对我们有着六百年的血仇让他们入主中原灾难是毁灭性的。既然无法阻止南平复辟之举那只有尽量削弱复辟会造成的破坏力并在呼兰草原的正面形成强有力的防御网。现在只有这两点可为我与宜先生约定各行一事。”

    “宜先生化名投奔荀家献上《置县策》是希望荀家成为防御呼兰人入侵的主力而我们来越郡就是尽量削弱南平复辟的势力以及以后复辟可能带来的破坏力?”

    徐汝愚说道:“不错我们正是如此打算但能做到哪一步也要看天意如何了。荀家在汾郡内借清剿襄樊会为机已经大力打压过别的世家已有条件推行《置县策》。不然荀烛武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放我们离开商南镇他也看到《置县策》的精妙之处更加需要汾郡改革之时有一条稳定的支持《置县策》的商道存在。别人或许想不到宜先生的身份但是荀烛武不会猜不透。”徐汝愚想起与荀烛武相遇时的几次情形愈来愈感觉到他是一个极强的对手所幸现在两人的目标并无大的分歧。

    徐汝愚叹道:“可惜汾郡北部三府属于边地之形夹在东西两侧的山脉之间《均势策》中论之为:渗透之形汾郡境内山河错综复杂形成一系列的军事重镇与关隘是内线作战的典型地形。若是荀家能西取关中秦州使得秦州与汾郡连为一体才能完全不惧北面呼兰人的威胁。”

    徐汝愚稍顿又道:“越郡与东海郡同属东南之角地以江水、淮水、清江等众多相互沟连的江河为依托可以形成完整的多层次的水营防御体系。天下最强大的水营、水军俱出现在越郡、东海。现在我们都已知道公良友琴、许伯当事实上与南平郡的旧朝遗族一气同枝、相互勾结数十年来普济海匪侵袭东海与越郡就是要破袭东南角地的经济使得越郡、东海的世家无力参与天下制霸的乱局之中。”徐汝愚看向北面良久不语过了许久才泄对东海诸人的不满沉声说道:“东海郡现在最急迫的不是参与天下制霸的战局而是要彻底歼灭普济海匪永除东南后患。可惜陈预、张季道等人眼中只有己族利益无视天下安危竟然寄希望公良友琴为他牵制越郡樊、祝两家。目光之短视让人难与他们言语。”

    徐汝愚说罢此话胸口急剧起伏。幼黎与他相识多年亦未见他有如此动气之时心想:徐郎更加坚定废除世家宗族制的决心了吧。既爱且怜的用手梳理徐汝愚的头希望籍此平息他心中的怨气。

    徐汝愚省得自己失态歉然一笑站了起来将幼黎搂入怀中悄声说道:“父亲生前有句话一直铭记在内这话是这么说的:譬使天下相得再无纷争市井民俗皆如陈年古酒使人陶醉。”

    幼黎轻轻复述:“譬使天下相得再无纷争市井民俗皆如陈年古酒使人陶醉。”一时心荡神移陷思于这话所述的美好情景之中。

    (卷六第八章《论衡天下》写得不透彻在此略加补述天下大势基本说完还有一章徐汝愚到达越郡宣城就真正结束成名篇开始崛起篇。)

第十三章 初战清江

    直至午时徐汝愚才再次走上座船甲板。彻骨吹寒的东北风在宽达里许的清江水面上肆虐吹拂江水簇涌掀起满江银光闪闪的浪潮。此时距溧水河口只有五十余里只要风势不减弱完全可以在日落之前抵达目的地。

    徐汝愚阴沉着脸一声不吭的踱到后甲板上。跟随其后的魏禺、弥昧生、尉潦都隐约感到徐汝愚的异样。

    运粮船队一出历阳府境就有大批江匪战船跟随在后面让众人心中凿实紧了一阵;徐汝愚却漠不关心连去后甲板一看江匪详情的兴致也没有。弥昧生每回向他禀报又有几艘形迹可疑的船不离不弃的跟在后面他总是一付极力抑住即将泛起的哈欠的模样让弥昧生心中窝足了火。

    徐汝愚所在的座船诸将之中魏禺、尉潦早在普济军中就深识徐汝愚的厉害自然晓得他此举的妙处。弥昧生只是从众**传中听闻徐汝愚的事迹未曾亲眼见过现在不禁怀疑起传闻的可信度了甚至想到前些天在清江口巧妙化解历阳都尉祝同山的敌意不过是他运气好点而已。

    弥昧生心中怨气滋长心想:你都这付模样我白白紧张又有什么用。索性不再亲自上高桅站哨上观察敌情每日只是草草整肃船队的阵形也是一幅懒洋洋的样子。

    过了两日跟在后面的江匪一直没有动静弥昧生才渐渐看出其中玄机来。五路江匪虽然共有四十八艘大小战船总兵力也高达三千余人。相比而言运粮船队的可用战力只有四百多人其中清江骑师的一百二十五人在两岸设下监控网真正交战时一时无法给予援助。百梢战船中虽然暗藏射距远达三百步的雍扬强弩机但是在宽达八百步的清江水面上仅凭风力续航的百梢战船根本无法与那些轻便的艄艇、尖底方头战船抗衡。那些轻便战船随时可避入强弩机的死角接近防护力严重不足的百梢战船给予致命的打击。既然无法与敌在江面上争胜不如虚张声势让江匪心有所忌。徐汝愚从清江口实行就是空船之计先是祝同山被唬退现在清江各路江匪也看不清运粮战船的虚实加上江匪分属五派各抱鬼胎互相牵制谁也不敢主动试探免得激怒声名远扬的清凤将军让旁人渔利。

    弥昧生想透一切想到前两日还因此闹情绪感到羞愧难当现在总躲着徐汝愚不敢碰他的面。现在徐汝愚让人把他找来一起去座船后甲板去观察敌情弥昧生不解问道:“并未觉敌船有何异常先生难道是想对他们有所行动?”

    徐汝愚说道:“还有半日时间我们就要抵达溧水河口。江匪中不乏高明之士他们不难猜到我们此行的目的地。只要我们转入溧水河就能用强弩机封住只有三百步宽的溧水河口江匪再要打我们的主意就要付出惨重的代价而未必有成。尉潦现在做了我的弟子还时不时想称一称我的份量那些在刀口上舔血的江匪更加不甘心被我名头就此镇住……”

    尉潦听徐汝愚这么说自己老脸一红含混嘀咕了几句将脸转向一面。

    徐汝愚笑而不理继续说道:“接下来的五十多里水路中江匪之中不甘雌伏者必定会出兵试控我们的虚实等到那时我们就被动了。”

    经徐汝愚一语道破弥昧生才省得运粮船队依旧处在严重的危机之中。十六艘百梢战船只有座船和右翼的一艘战船各自暗藏百余名操舟水手能在清江水面上灵活作战而十架雍扬强弩机都集中在座船之中其余的战船都作商用装满粮食并且每船只有十五名船工、二十名护卫唯一可依赖的也只是数架射距只有一百八十步的普通车弩。

    江匪性子凶狠残忍又极好面子定然不甘心没有交锋就灰溜溜的撤兵离去只要他忍不住出兵试探运粮船队的虚实自然一清而楚。那时江匪只要缠住座船抑制强弩机的威力就可以轻易破去徒有虚表的雁船阵。

    弥昧生想到这里面色不由骇得苍白见徐汝愚神情如故才知他心有定计紧张的心情渐渐缓和下来。

    徐汝愚目光扫过他们三人弥昧生初识危机神情仓皇魏禺似乎早已意识到危机的存在面色如故嘴角微露对弥昧生的轻蔑之意尉潦虽与弥昧生一样刚刚意识到危机的存在表现却截然相反双眸精光闪闪显然对即将到来的厮杀极为渴望。

    弥昧生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极力放缓呼吸却无法平抑紧张的心情见徐汝愚、魏禺一付安之若素的样子而尉潦更是一付很期待的神情让他感觉自己真是无用低下头来不敢看徐汝愚清亮的眸光。

    徐汝愚伸手轻拍他的肩膀说道:“我随张仲道在齐川城外次对敌时手上拿着刀身子却止不住的打摆子你初次对敌心中紧张最是正常不过的何需不敢抬头?”

    尉潦惊讶问道:“先生你是说六百精骑于齐川城下大破白石军那一战?原来先生跟我们一样也是常人。阿弥你别看老魏现在拽个球第一次杀人躲起来哭了半天。”

    魏禺见尉潦随意抖落他的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眉头轻皱头拧向一边不搭理他。

    这几天来跟在运粮船队后面的江匪共有五拨其中三家势力较大根据雍扬府提供的情报他们分别是清江盟、溧春会、洪江营。他们似乎很有默契的都派出十二艘斗舰相比历阳水营所属的大翼船斗舰有过一定的改良在战船的尖头包裹角铁水战时整条船可以作为一柄利器冲刺对方阵营。徐汝愚所乘的百梢战梢自然不怕对方冲撞但是随行的普通运粮船却耐不住江匪的野蛮冲撞。

    徐汝愚领着魏禺等人出现在后甲板自然引起众江匪的注意尾随的四十八艘江匪战船上齐齐涌满凶悍彪健的武士看着他们眼中流露出争强斗狠的凶焰徐汝愚知道他们都是在清江水面上噬血而生的人心头泛起一阵厌恶。

    明昔、叔孙方吾在另外一艘战船来询问旗语许伯英、许照容也现这边的异常。

    徐汝愚沉声下令:“战船掉转方向两翼收拢变为燕尾阵舷距十二至十五丈直指江匪。运粮船成两列从左右侧穿行到燕尾船阵之后继续航行。清江骑营收拢至两翼。”

    十六艘百梢战船迅变阵向徐汝愚所在的座船收拢结成燕尾船阵横在江心由十二教习所率领的在清江两岸侦察的清江骑营将士也闻令在两侧集结纷纷掣出硬角长弓形成燕尾船阵展开在两岸之上的羽翎胁窥近岸的江匪战船。运粮商船从燕尾阵两侧穿过继续逆流而上。

    五路江匪在几日时间内也达到默契见运粮船队变阵结成三个棱形船阵每个棱形阵都是由一家势力所属的十二艘斗舰组成而剩下两家江匪八艘蒙冲舰则在三座棱形船阵后面布下横阵。

    徐汝愚见江匪竟然针锋相对的布下棱形攻击阵知道江匪之中不乏高明之士。只是不知何人能让三家江匪同时听他调度。如果五路江匪各自为阵的组成防守阵防止燕尾阵渗透式冲击在防守阵之间的衔接处必定会因无法配合默契而出现致命的弱点。

    弥昧生低声道:“江匪想要攻击?”

    徐汝愚微微摇了摇头神色略显滞重。提息运至双目眸光如炬扫过敌方中间棱形阵的指挥船上面高悬清江盟的旗子。徐汝愚心想:那个精于水战之人应当就在那艘船中吧清江盟是清江水道上势力最大的江匪有没有普济海盗的背景呢?公良友琴侵袭越郡清江水面上的江匪与之暗通勾结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就是说有几路江匪直接隶属于公良公琴也不会让人惊讶。

    清江盟的指挥座船上站满披着半身犀皮甲的刀盾武士低矮的女墙间露出箭簇的寒光。徐汝愚目光精微一眼看见那些弩箭铁簇竟是三棱聚锋的锐簇心中微讶。三棱聚锋的箭簇穿透力与杀伤力大大高于两棱聚锋的铁簇雍扬硬角长弓就是凭借在弓身内侧衬以特制铁胎、采用三棱聚锋的箭簇才得以实现二百步的有效杀伤力使得长弓的射程过普通车弩。东海一战遗患无究雍扬硬角长弓的秘密业己泄露出去看来强弩机、远距抛石弩的秘密也保不住了。

    清江盟的来历不简单极可能与公良友琴或是南平旧朝遗族相关。清江盟的座船上刀盾手簇拥着两人一人穿着玄色两当甲一道暗红的长疤划过脸颊左鼻翼残缺眼中森冷寒光如电射来与徐汝愚清亮眸光相接。

    他的特征如此明显徐汝愚早从雍扬传来的资料得知他就是清江盟的大当家程景。徐汝愚从他目光中感到凶残的杀气心想:他们没有理由会看穿我们的虚实啊。随即将目光落在程景身侧那个中年儒士的身上。那人目光落在别处显是故意不让徐汝愚看出他的虚实。中年儒士穿着柞麻丝的白袍江风从后吹至却掀不动长袍柔软的襟角显出此人的修为之高。

    我到要看看你的深浅徐汝愚鼻腔轻哼一声将多余的感情驱散冷声下令道:“全队向清江盟船阵冲刺冲刺中两翼继续收拢变半梭形角阵。”

    徐汝愚座船一马当先落帆顺流冲下两侧稍缓向中间继续收拢十六艘百梢战船在清江水面上形成巨大的三角形。半梭形角阵是介于燕尾阵与梭形阵之间一阵变阵从汉水桃源迁民中征调五十名风帆手素质极高想来宜观远在竹行小镇上对他们进行过水战的训练常规船阵变换自如让徐汝愚指挥船阵如臂使指。

    徐汝愚令人将十架强弩机推上甲板绞弦装箭弩机前端从女墙间微微探出直指清江盟座船。

    徐汝愚见清江盟座船上刀盾手不约而同的支起左手圆盾嘴角微微上牵目光依旧紧盯那个中年儒士不放。

    两军相距只余八百步徐汝愚所率的船队气势冲冲的冲向江匪船阵。布成三个棱形阵的江匪要么逆流冲上要么变阵防守否则中间清江盟的船阵难逃徐汝愚凌厉的攻击至少表面上看来如此。

    中年儒士终于抵不住徐汝愚所率十六艘战船盛气凌人的冲势附在程景耳边急语脸上焦急的神色一览无夷。随即两侧溧春会与洪江营的棱形船阵末梢向清江盟棱形阵座船旋进三个棱形阵迅结成三翼阵但三翼之间的间隙之巨足以表明他们还在互相戒备。

    徐汝愚暗舒一口气下令船阵停止前进悬停在水面上站前一步提息扬声喝道:“诸位热忱相送四百余里徐某人多谢了现在请回吧。若再尾随不去我只当他心存恶意。”说罢拔刀挥击江面“嗤”的一声清响一道幽碧的光华脱刃而出极没入江水之中。众人皆知徐汝愚是一品级的武学高手却未想到他随手一式竟显息蕴光华的丹息术大成之兆众人视线一齐落在丹劲虚击的江面上等待惊天一击的惊人效果。

    数息时间过去江面毫无异样。尉潦拍拍胸口侧脸向魏禺挤眼说道:“先生这次泄底了原来一直是唬人的。”看到魏禺显出一付目瞪口呆的样子急忙探头向江面望去只见清澈如碧的江面上浮起一道浑浊的黄线。“啊”尉潦失声惊呼这才知道徐汝愚蓄满丹劲的一击竟然直透十数丈的江底搅起沉积江底的泥沙。

    尉潦自问若是自己极力出刀虚击丹劲透水不消一丈就会被至柔的江水吸得一干二净更不用说十数丈暗流涌动的湍急江水。尉潦悄悄拉了拉魏禺的衣袖神情沮丧的问道:“如果这是一品级高手的标准你我何时能达到啊。”

    魏禺没想他此时会关心这个横了一眼没有理他虽然他心中的震撼不弱于尉潦。江流湍急泥线从江底泛起直到江面还是直直一线岂非表明在徐汝愚虚击的数息时间内江流停滞不动?

    徐汝愚冷然看向停在下流的江匪眼中不含一丝感情梁宝在此定然能联想到雍扬景阳门一战时的情形。

    程景与他身侧的中年儒士极力表现得心平气和但是他们稍纵即逝的仓皇还是没有逃过有心人的眼睛。蒙亦站在右岸看到徐汝愚使出这招抽刀断水毫不犹豫的引弦搭箭一声锐响长箭斜刺云宵众人正猜他此箭何意那支穿云箭倏然钻出“铿”的一声钉着清江盟座船的主桅上“嗡嗡嗡”的不断出颤音。

    蒙亦远在五百步开外的岸堤上即使凭他深湛用之如妙的丹息术硬角长弓直射也只能射中三百步远要射中五百步开外的清江盟座船只有用抛射。但是谁也未曾见过抛**确度如此之高的箭艺。

    徐汝愚见达到先声夺人的目的令两翼各出一艘战船将尚在两岸上的十二教习与清江骑营将士接回船中准备继续逆水航行。

    百梢战船缓缓掉头重新结成雁阵正要挂满风帆远行之际忽见清江盟战船旋向右舷徐汝愚眉头拧结清江盟此举无疑是想强行出抢占上游的有利地形。若是让他们占据了上游水势还有自己的好看。徐汝愚喝道:“出明轮车水向右舷旋三分与之接战。”

    “哐哐”数十声杂响徐汝愚座船侧舷打开三十六眼船洞每个伸出一只巨大的车轮“轧轧”轨道磨擦的声音像是指甲划过硬物般的刺耳。

    众人江匪这才知道徐汝愚的座船乃是飞轮战船而非普通的车橹战船。明轮飞车水徐汝愚的座船迅向右翼接近。雁阵一翼悬停原处只是掉转船头斜指身后四路江匪船阵一翼与徐汝愚的座船联动变成弧形阵逼向清江盟的战船。

    清江盟十二战船正成线形展开欲从侧翼出没有料得徐汝愚的座船是水上短程最快的飞轮舰清江盟战船正欲掉调之时被徐汝愚所领八艘战船咬住。徐汝愚的座船只冲清江盟座船的左舷“咔”的一声巨响随即舷木断裂的“咯咯”不断响起。斗舰号称铁甲舰不过只是舰包覆角铁侧舷依旧是最脆弱的部分。不待徐汝愚下令强弩机便射出如蝗的箭雨将清江盟的座船覆盖。一蓬蓬鲜血激射而出。

    徐汝愚侧眼一看眼角余光看见蒙亦领着左岸的五位教习正踏水掠来喝道:“亦叔座船就交给你了。”低头向弥昧生、魏禺喝道:“你俩留守座船指挥压制别的匪船。”又向尉潦喝道:“领着人跟我上。”说罢刀鞘脱手射出倏的贯入清江盟一名武士胸口徐汝愚目中寒光湛湛蓦然腾跃而起向清江盟座船前甲板扑去。

    徐汝愚知道己方能用于作战的战船除了自己的座船之外只有两艘刚刚接上五十名清江骑师将士的两艘战船。然而在右翼弧形中只有自己的座船与阵尾那载着五十名清江骑师将士的战船中间六船中每艘船只有几架普通车弩、二十名护卫。若是让清江盟缓过劲将陷己方万劫不复之地何况后面还有三十六艘别家的江匪战船候着。

    徐汝愚身至清江盟座船上空身子将沉之际提息旋踏一步挥刀向后撩击沛然丹劲离刃击出应手巨震知道此击正中号司令的主桅随手操起一根帆绳只听见身后“喀嚓”一声巨响疾风扑背而来不看也知道主桅正向他砸来。徐汝愚甩手一荡身子微微错开双足蓄满丹息踏击在主桅之上。粗如腰肢的桅杆合下坠与徐汝愚的踏击之势狠狠砸在甲板之上。

    清江盟座船一时不措让徐汝愚飞轮战船撞在侧舷船上刀盾手顿时被震得人仰马翻随之又是一阵如蝗箭雨左舷半百武士片刻之间几乎伤亡殆尽。众人还未缓过神来巨桅突袭而至五人闪避不及丧命其下。

    尉潦领着五十名清江水营护军数息之间就涌上前甲板对那些措手不及的刀盾手施以残酷的打击。刀光错落血花飞溅显出出身普济彪锋营的将士极强的战斗力。

    徐汝愚知道船上普通刀盾手交给尉潦绰绰有余目光锁视程景与中年儒士见他们正抽身向右舷退避骤哨一声向他们扑去身后留下数个残影。

    程景与中年儒士见避无可避不约而同的沉身举掌封击硬接徐汝愚蓄满丹劲的一刀。徐汝愚强行将回震丹息压住以刀代剑天马流星的展开星空飘香剑术顿起一片银色刀芒将两人封在自己的刀路之中。数招一过徐汝愚已知两人深浅情知要迅同时解决两人实难做到若让别的江匪战船涌过来救援自己这边就危险了。虽然知道中年儒士的身份比程景更重要但只要杀了程景就能暂时让清江盟的指挥系统瘫痪。心中打定主意手中的攻势一起落在程景身上。中年儒士似乎知道徐汝愚所想不但不借机远遁反而不顾一切的切入徐汝愚凌厉的攻势之中分担程景所受压力。

    江匪船正迅靠近中魏禺指挥八艘战船用弩箭封锁江路但是只有座船上强弩机能洞穿江匪刀盾手的护盾给予致命的伤害。

    另四家江匪似乎觉察出什么正在变换船阵。

    徐汝愚心神明净恍然间战场巨细悉数呈现内识之中情知此时形势万分危急若让那艘江匪斗舰接近程景与中年儒士得到援手一切努力都前功尽弃己方反陷险境之中。

    正焦急间五觉归心的内识观见一点墨迹正向自己后背印来那一击中蓄满强横肃杀的战意让徐汝愚也觉得遍体透寒。徐汝愚不惊反喜在那一击及身之际飞身腾起身下骤现一支巨墨长戈贴着徐汝愚衣襟向程景俩人穿击而去。

    蒙亦始出此招时强横霸绝的战意是冲徐汝愚而加上他的身形完全被徐汝愚挡住程景与中年儒士全然没有觉察到蒙亦的存在等徐汝愚腾身而起之际才骇然觉蒙亦惊心动魄的一击不及生出反应在丹息转换之击两人硬挨蒙亦这击同时向后飞震在半空中喷出一线血箭出来。

    徐汝愚在空中将身子展开蒙亦想也不想一掌击向他的脚底。徐汝愚借这一掌之力缀上飞坠而出的程景在他入水之际将马刀刺入他的心窝。

    从最先靠过来清江盟斗舰中飞掠出一条身影将中年儒士接住落水之前伸掌虚按水面只见水面微微一沉那人已将中年儒士抄在怀里返身向斗船掠去。

    徐汝愚嘴角一撇狭长的制式马刀脱手而去贯注丹劲的刀身将水面划开一道分水线却悄无声息的没入中年儒士的后背。

    那人一足独立船舷之上低头一看这才觉接回来的人已成一具死尸。

    徐汝愚激荡水势借力提纵身形返回已成修罗场的清江盟战船之上。尉潦等人将船上的江匪清除干净拥立在徐汝愚的身后。蒙亦已返回己方座船加强那里的防卫。

    那人眼中凶光不减沉声喝道:“你为何突然攻击我清江盟的船?”

    徐汝愚冷哼一声说道:“程景一意孤行全然不将我的警告放在心里。这只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我痛下辣手。”冰冷无情的声音在水面之上飘荡远处坐观的江匪也听得一清二楚从心里不由自主的泛起刺骨的寒意。徐汝愚脚下的战船不断出“咔嚓咔嚓”的闷声战船的龙骨耐不住水压开始断裂。

    那人领着余下八艘清江盟战船缓缓后退撤到另外四家江匪的船阵之中。徐汝愚与尉潦领着五十护军返回座船此战完全打得敌人措手不及五十名清江水营护军之中只有十多人受点轻伤尉潦作战太过突进右肋下被划破的三寸长口已算得上重伤了。

    弥昧生还不适应这样的血惺场面脸色有些苍白目光却比战前坚定许多。徐汝愚在不到一刻的时间内利用飞轮战船的冲撞、强弩机的劲射、五十名虎狼将士、与自己出神入化的武功将一百多名江匪尽数格毙在清江之上。如此雷霆手段让观战的诸路江匪目瞪口呆胆颤心惊。

    徐汝愚令十六艘重新结成燕尾阵缓缓行到诸路江匪布下船阵之前。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站在船头那些江匪一字一顿的说道:“清江盟惘顾我的警告欲攻击我运粮船队现已被我格毙。程景已死我要求清江盟一个月内解散否则他日我必出兵剿之。”

    那个接回中年儒士的人喝道:“你当你是什么东西竟然一句话就要我们清江盟解散我李印第一个不答应。”

    徐汝愚双目如电直射清江盟二当家李印旋即将灼灼眸光隐去回复清亮如月的淡然指着插在中年儒士后背上的马刀说道:“烦你帮我把刀拔了还我。”

    李印一愣手足无措的拔下插在中年儒士后背上的马刀说道:“你可知他是谁吗?”

    “我管他是谁他挑拨清江盟袭击运粮商船罪当致死。公良友琴也在我手下折戟而还我又何畏南平的人?”

    李印没想到他一语道破中年儒士的来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将制式马刀交给身边一人让人乘小艇驶到徐汝愚的座船前将马刀交回徐汝愚手中。

    尉潦将还沾着血丝的刀鞘递过来徐汝愚还刀入鞘淡淡的血惺味飘入鼻端眉头轻皱对李印朗声说道:“多谢你还刀之情你刚刚故意迟缓不来解救程景的情形已落在众人眼中只怕接管清江盟不会顺利我奉劝你还是将清江盟解散了好。”

    李印见徐汝愚信口开河污蔑自己脸色气得白正要争言辩解却看见身侧众人对自己俱怀戒备神色情知徐汝愚此乃反间之计偏偏自己又无计可施。仓皇一战中大江盟损失四艘战舰实力虽没有大损可是大当家程景被当场格毙即使有人明白徐汝愚这是胡言乱语但是有心之人定会借此与自己夺位。大江盟即使不被别家势力吞食也会因内部问题四分五裂。

    李印看了一眼身侧的三当家孙蒙见他横肉满脸一双细目游离不定实在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李印心中一阵厌烦大喝一声稍减心中悒郁对徐汝愚喝道:“青凤将军名闻天下今日却使出下三滥的反间手段不怕世人耻笑?”

    徐汝愚暗忖:若能兵不血刃让世人耻笑又算得了什么?冷哼一声不再理会李印目光从左至右扫过各路江匪的当家又从右至左扫视一遍说道:“诸位纵横清江水道请给徐汝愚让一条狭道运运货物可好?”

    溧春会的当家史九、洪江的当家张而体两人隔着数十丈的江水面面相觑都不敢断然拒绝徐汝愚也不愿就此应承下来。若是现在退避让徐汝愚收失完清江盟之后接下来的也就轮到他们了。

    隐隐马蹄声响徐汝愚看到李印、史九、张而体三人脸上同时现出惊诧神情知道来与江匪无关心中稍安。眨眼功夫清江东岸堤石上涌出数百匹彪勇骑士许景澄郝然身置其中。原来是许景澄先行带入越郡的襄樊会兵马前来接应。

    徐汝愚知道大局已定已不需跟这些江匪再声色俱厉的硬挨下去暗吁一口气向岸上许景澄抱拳说道:“景澄兄多日不见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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