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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工大唐全文阅读

作者:殷扬     化工大唐txt下载     化工大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化工大唐全文阅读

    若历史是一条奔流不息的大河的话,那么强大的唐朝就是这条汹涌澎湃的大河上一朵绚丽多彩的巨浪!唐朝以其独特的唐文化、强大的武功、繁荣的经济、雄厚的国力享誉千古,成为当时世界的中心,支撑着当时的世界,成为中国历史上一座不灭的丰碑!为后人景仰!

    唐朝与别的王朝不同,这朵巨浪拥有两个夺目的浪尖,相映成辉,一个是著名的明君唐太宗开创的“贞观之治”。贞观年间政通人和,国富民强,四海晏然,百姓安居乐业,家给人足;“虏不敢乘月犯边,士不敢弯弓报怨”,边境清平,万国归心,“天可汗”旨意所至,莫敢不从!

    另一个浪尖是由唐玄宗李隆其开创的“开元盛世”,其强盛程度过了唐太宗开创的“贞观之治”,和汉武大帝开创的“汉武盛世”相互辉映,是中国历史上公认的两个鼎盛时期之一,成为中国历史上两座永不磨灭的里程碑之一。

    然而,这两个浪尖之间有一个很不平静的时代,大唐曾经处于内忧外患的困境,堪称“盛世危机”。

    唐太宗以后,虽有武则天之明,女皇烈心,但是唐太宗开创的霸业日衰,边境上的战争日渐增多,唐太宗时期四海归心、边境清平的盛况已不复见。唐高宗、武则天在处理突厥问题上失误,导致了突厥的反叛,建立历史上的“后突厥”,骚扰北方边境,北方从此不得安宁。后突厥的兵峰曾经一度深入国境千余里,抵达云州(现在山西的大同),兵峰遥指中原腹地。连唐太宗设立的“安北都护府”都不能在塞北立足,不得不南迁到长城以南。

    北方的后突厥、盘踞青藏高原的吐蕃、新兴的阿拉伯帝国是处在这一特殊时期的大唐在政治、军事上的主要对手,成为唐朝最严重的边患。

    景云年间的唐朝,不仅有非常严重的边患,还有一场巨大的政治危机。武则天的幼女,太平公主一心想仿效武则天做女皇,施展政治手腕,拉拢朝臣,大半朝臣入其党,权顷天下,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除去太子李隆基。唐朝处在一个艰难的困境之中,面临着艰难的抉择,中国历史也就处在十字路口。

    化工学院的高材生陈晚荣意外的来到唐朝,成了有上顿没下顿的赤贫之家的一员,面临着赤贫的家境、艰难的时局,他将如何抉择?他的抉择能否对中国历史产生影响?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请朋友们跟着陈晚荣一道,行走在这一特殊的历史时期,去探个究竟。

第一章 赤贫之家

    二月天时,春寒袭人,今儿特别冷,朔风吹在身上好象刀割一般。陈晚荣站在窗边,看着窗外,树梢上挂着晶莹的冰棱儿。

    “晚荣还是那样站着,左脚在前,右脚在后,遮莫是傻啦?”陈老实想起儿子一病数日,病好之后心事重重,连多余的话都没有,粗糙的脸上叠满了忧伤。

    “胡说甚呢?”陈王氏语含不悦,斥责起来。

    陈老实叹息一声:“郎中给请了几个,他们都说没病,可晚荣老不见好,眼看着就要下种了,明儿个的日子还不过呢?”

    陈老实一家四口,两个儿子,大儿子陈晚荣,小儿子陈再荣就读于县学馆。陈晚荣十八岁,年富力强,是家里的主劳动力,却在农忙季节出了问题,他不得不忧心一家人的生活。

    “别忙你那些物事儿,快去县里跑一趟,给请一个郎中回来。乡下野村的野郎中,本事不好,去县里稳当些。”哪个孩子不是母亲的心头肉?陈王氏心急得眼里含着泪水,强忍着没有滚下来。

    他们的话陈晚荣清清楚楚的听在耳里,心中苦笑不已,要是陈老实知道他的儿子已经一病不起他会怎么想呢?他要是知道他儿子的躯体给自己占有了,他会如何做呢?

    穿越,一个充满幻想的美好话题,二十一世纪众多年青人的梦想,可这不是我的希望。我在另一个世界有家人,有亲戚、有朋友、有事业、有爱情,现在却是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接受煎熬,造化弄人也!

    穿越是条不归路,没有人能够回到过去的世界,还是勇敢的面对现实,在唐朝老老实实生活吧。

    既来之,则安之!

    “别磨蹭了,快点去。再磨下去,天就黑了。”陈王氏催促起来。

    陈老实把手中的斧头一放:“要是他们来取犁,你就说过两天给他们做,不误了他们下种就是了。”陈老实会木匠手艺,抽空给乡亲们做做木活,赚点工钱贴补家用。

    他还没有走,陈晚荣走了过来:“爹,不用去了,我好了。”

    “你好了?”陈老实和陈王氏惊异的打量着陈晚荣,陈晚荣原本无神的眼睛有了神采,脸上也有了光泽,生机勃勃,和有躯体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模样截然不同。

    要陈晚荣好起来,他们是天天盼,时时盼,就是睡觉都在盼,可是一旦成了现实,他们又难以置信,不由得呆住了。

    “我挺好的。”陈晚荣再次肯定。为了让他们相信,这话说得斩钉截铁。

    陈老实拉着陈晚荣的手,把陈晚荣东瞧瞧,西瞧瞧,欢喜不禁,情不自禁流下了惊喜的眼泪:“真的好了!菩萨显灵了。”

    这是一张橘子皮似的脸,镌刻着岁月的苍桑,满布皱纹,淡黄的肤色,四十三岁的年纪却有着五十五岁的相貌,典型的陕西老农。

    眼里的慈父关爱之情让陈晚荣感动无已,望着这个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爹,陈晚荣想起了另一个世界的父母,不由得心头一疼,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是不是在想我?会的,他们一定会的!

    陈王氏忙拉住陈晚荣的手,粗糙的手掌在陈晚荣的手背上摩挲,怜爱无限的道:“晚荣,瞧你都冻成这样了。快,去炉子边煨煨。”

    在窗边站了半天都不觉得冷,给她一提醒,陈晚荣这才觉得四肢冰凉,都快给冻成冰棍儿了,任由陈王氏拉着去到火炉边。

    火炉里的火燃得正旺,着欢笑声,陈老实又扔了两根干柴进去:“晚荣,你好好煨煨,把身子回回暖,莫要冻出病了。李老板的桶还差几下子,我这去给做了。”瞧了瞧陈晚荣,再次确认是好了,这才放心的提着斧头去了左边屋子,传出砰砰的响声。

    今儿的天气特别冷,是以陈老实在屋里做木活,没有在外面忙。

    给人疼的感觉就是好!陈晚荣不仅身上给火焰烘暖了,就是心头也是暖烘烘的。

    陈王氏握住陈晚荣冰凉的手:“晚荣才好,今儿就休息,啥也别做。”

    这是一张烙上了岁月印记的脸,几条不规整的眼纹,眼里尽是慈祥而柔和的关爱目光,陈晚荣仿佛回到另一个世界母亲的膝下承欢,心里暖烘烘的:“谢谢娘。”忙扭过头去,擦干眼泪。

    陈晚荣回过头,仔细打量着既亲切又有些陌生的母亲,陈王氏一袭洗得泛白的麻布衣服,摞着不少补丁。眉毛修整成小山眉,这是唐朝贫困妇女的典型衣着。

    现在是唐朝景云二年,唐睿宗在位,李隆基在一年后才能登上皇位,开创“开元盛世”。著名的“贞观之治”已经过去五十多年了,但是唐太宗的遗教仍存,唐朝的国力依然强盛,是以民间殷富,妇女的服装多种多样,色彩鲜艳,最受欢迎的是红色裙装,又称石榴裙。

    经过贞观之治的唐朝国富民殷,百姓富足,就是乡下农村妇女也流行穿裙襦装,着麻布衣服的人很少,只有真正的穷苦人家才会如此穿着。

    唐朝妇女观念开放,个性张扬,想思前卫,拥有几乎和男子平等的社地位。更喜欢浓妆艳抹,即使农村妇女也喜欢打扮、画眉,陈王氏没有襦裙装,只能修修眉毛略为装扮。

    三间茅草屋,一个灶头,三张床,还有一张陈旧的桌子,以及一些盆盆罐罐这就是陈家的全部财产。

    杜甫有诗“卷我屋上三重茅”那是因为他的茅草屋是新盖的,还是在“安史之乱”期间,唐朝已经衰败了。在安史之乱前唐朝民间富裕,老百姓的主要居住房是坌土砖瓦房,茅草屋也有但不多。

    这种差别用我们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别人住小洋房,而我还在住茅草屋,相当于现代的“贫民窟”,这是赤贫之家的栖身之处。

    赤贫,这就是陈晚荣的家境!没有不可改变的家境,只有不可改变的人,在来的那个世界,陈晚荣就出身贫寒,凭着自己的努力过上了富裕的生活。

    这丝毫没有影响陈晚荣的心情,反倒倍感亲切,仿佛回到了从前的家庭,这声“谢谢娘”叫得情真意切,自肺腑。

    陈王氏欢喜无已,脸上绽出了一朵花儿,在陈晚荣手背上拍拍:“晚荣,你煨着,娘去把馒头蒸了。”陈王氏站起身,怜爱的看了一眼陈晚荣。

    陈家穷,以小米饭度日,馒头对于他们的家境来说是一种奢侈。陈晚荣一病数日,家里特的开“小灶”蒸馒头,为的是给陈晚荣补补身子。

    一听这话陈晚荣心里暖暖的,做馒头虽是小事,也可以尽点孝心:“娘,我帮您做。”

    “你做?你这孩子从来不下灶间。会做灶上活儿,小媳妇知道你会疼人,都抢着嫁给你呢。”陈王氏根本不相信陈晚荣会帮她做灶间活儿,唠叨着进灶间去了。

    陈晚荣走到灶间,一边挽袖子,一边问道:“娘,吃了饭要不要把桶给李老板送去?”

    “自然是好。李老板泡皮的桶坏了,才要你爹帮着做几个,你爹一直忙着给乡亲们做犁没时间做。”陈王氏一边升火,一边说话,很是吃惊的看着陈晚荣:“晚荣,你真做?”

    就说话这会儿功夫,陈晚荣在热水里放了点纯碱,把手洗干净,从盆子里把酵好的面团倒在案板上,抓起纯碱洒在上面,开始揉面了。一举一动,好象厨房老手,看得陈王氏眼珠都鼓出来了:“晚荣,你你你甚么时间学会做馒头了?”

    在她的记忆中,陈晚荣只会吃不会做,要她一下子接受陈晚菜会做馒头,还是如此熟练有点难度,不信的神情写了满脸。

    此陈晚荣非彼陈晚荣,进得厅,下得厨房,和女朋友在一起没少动手做饭,做个馒头对他来说是很平常的事情,不一会儿功夫就把面揉好了,用刀切出来,大小均匀,很见功力。

    陈王氏欢喜得嘴都合不拢了:“晚荣,你要是早点进灶间,儿子都叫爹了。哎,就是家里穷,甚么时间才能娶上媳妇?”叹息声中,把面团放进锅里去蒸。

    盖上锅盖,欢喜无限的看着陈晚荣,这种能干儿子最能讨娘的欢心了,陈王氏是笑得眼纹都不见了,仿佛年轻了十岁。

    陈晚荣把手洗干净,在一个木盆里倒了半盆水,从墙角捡起几块生石灰放到水里,嗤嗤声中,热气上腾,伴随着四溅的水花儿。

    陈王氏正在埋头添柴,听到响声,抬头一瞧,很是不解:“晚荣,你这是做甚么?石灰是你爹买来补粪坑的,别给浪费了。”

    唐朝没有化学肥料,积肥主要是靠粪坑了,把家畜和人的排泄物收集在一起用来种庄稼,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粪坑。要做粪坑,石灰就是不可缺少的原料了。

    “娘,我做点东西。”陈晚荣把半罐子纯碱倒在石灰水里。

    陈王氏忙从灶前跑过来拉陈晚荣的手,可是已经晚了,纯碱已经给倒在盆里,叹息了一声:“倒就倒了。不要给你爹晓道了,他那脾气要骂你。”

    陈家穷,夸张点说一把灰都是不错的财产,更别说半罐子纯碱了,值好几文钱,要是给陈老实知道了他肯定很心疼,骂人那是必然的举动。

    陈晚荣根本就没往这方面去想,手里的筷子在盆里不住搅动,转着心思,打着主意:我这个化工学院的高材生应该挥专业特长来赚钱过生活,不是老老实实种庄稼,做农民,这样才能脱贫致富。

    “这这……遮莫水里会长石头?”陈王氏看着盆里越来越多的碳酸钙沉淀,惊讶得都不知道说话了,要不是她的胸口急剧起伏证明她是个大活人,一定会把她当作一尊表情丰富的雕像。

第二章 搞个发明

    陈王氏没有化学常识,对她的惊讶陈晚荣一点也不意外,让陈晚荣意外的是她说的话竟然如此好笑,忍着笑解释:“娘,这不是水里长出石头了,是一个小小的法术。”

    熟悉化学史的人都知道,化学就是由炼丹术展起来的,道家在炼丹过程中偶尔现一个化学反应,就会吹嘘一番说是学到了道法,陈晚荣这个化学专家熟知化学史,才说此说话。

    要是告诉她这是化学反应,她没有化学知识,肯定听得云山雾罩的,不明所以。一说法术,她就能理解了。

    中国古代炼丹有成的炼丹家很是自满,自以为他们学到了别人不知道的道术,其实这些道术就是化学反应。为了自重身份,这些炼丹家还给这些“灵丹妙药”取一些神神道道的名称,有些人为了不让别人窥知秘密还使用隐名,比如把化妆用的铅粉叫“飞雪丹”,水银就有姹女、玄水、陵阳子明,赤帝流珠、长生子、赤血将军等五十多种隐名,硫黄有石亭脂、黄芽、黄英、将军、阳侯、太阳粉、山不住、法黄、黄烛等三十余种隐名。

    更有甚者,瞎编些神仙故事来忽悠人,欺世盗名,秦皇汉武这些雄材大略的帝王也不能免俗,入其彀中,不惜民力追求长生不老之术。

    蓬莱仙山可求长生不老之药,这些传说故事就是因为古人没有化学知识,对那些炼丹过程中得到的产品没有正确的认知而想入非非。再加上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瞎编些神仙鬼怪的故事,达到他们欺世盗名的目的,最终也就演变成了神仙道术这些仙佛故事,流传至今。

    “你会法术?你甚么时间学会法术了?”陈王氏没有化学历史知识,在她的心目中法术是神仙的本事,儿子有这等本事她不知道是吃惊好,还是欢喜好,满脸惊异的打量着陈晚荣。

    陈晚荣怕她想得偏了,忙解释道:“娘,我这法术不是神仙的法术,是把一种东西变成另一种东西的办法。我这几天就在琢磨这件事。”

    化学反应就是把一种物质转变成看似不相关联的另外一种物质,这种解释准确易懂,对陈王氏这个没有化学知识的人来说很合适。

    “饭好了没?我吃了还要去给李老板送桶。”陈老实拍着身上的木屑进了灶间,不太高兴的埋怨起来。

    陈王氏好象拥有漂亮玩具的玩童,急于与人分享她的玩具:“快来看,水里长石头了!”

    “水里长石头?你别胡说。做个饭都这么胡扯,你啥时间能正经点?老大不小了。”陈老实眼睛一眯,根本不信,站着动都不动。

    陈王氏有点不高兴了,数落起来:“人家说正经的,你不信算了。爱看不看,下次不给你说了。晚荣,石头咋越来越多了?”

    在陈晚荣的搅动下,反应越来越充分,碳酸钙沉钙越来越多。

    两人的表情绝对不是作假,陈老实心下狐疑,走过来脖子一伸,看见水里的沉淀物,吸口凉气,出丝丝的响声:“这是甚么怪东西?”

    “这叫法术。”陈王氏现学现卖,当起了老师傅,眉梢儿一扬,颇有几分意气风。

    “法术?”陈老实一脸的错愕。

    陈老实惊讶,陈王氏得意,鲜明的对比,看得陈晚荣直笑,抿着嘴唇才没有笑出来。

    陈王氏不容他把后面的话说出来,给他解释:“就是把一种东西变成另一种东西。晚荣这几天尽琢磨这东西呢。晚荣把纯碱和石灰放在盆里,就长出石头了。你别骂晚荣,就一点纯碱,不值当。”觉漏嘴了,这才特的叮咛一句,维护陈晚荣。

    她的担心是多余的,陈老实好奇心大起,心思还没有转到那方面去,眼睛放光:“把一种东西变成另一种东西?晚荣,你快把石头变成金子,我就不用起早贪黑侍候庄稼了。不要太多,给再荣整点读书的钱就够了。”

    陈再荣读书是家里的一大负担,为了减轻家里的经济压力,陈再荣几次想辍学,陈老实和陈王氏好劝歹说才把他送回去读书。解决学费是他的一块心头石,无时无刻不在念叨着。

    点石成金,谁有那本事?陈晚荣真没想到陈老实居然有这等不切实际的想法,差点喷饭:“爹,这本事我没学到。”把筷子放下,拿过一个瓦罐,把上面澄清的液体倒在瓦罐里,下面的沉淀物倒掉,用清水把盆子清洗干净。

    “还得靠我的手艺赚钱。”要不是他有一手木活,这个赤贫之家肯定过得更加艰难,陈老实既有几分失望,又有几分自豪。

    陈晚荣端起瓦罐:“爹,这东西能卖钱,有了它我可以做出更值钱的东西。”

    陈老实往瓦罐里一瞧,清澄得可以看见罐底,对陈晚荣的话一点不信:“水要是能卖钱,到处都是水,还不人人都在金子上睡觉了?”

    这可是不水,这是火碱溶液,只需要蒸就可以得到火碱。火碱就是氢氧化钠,又称烧碱、片碱、苛性钠,用途极为广泛,是现代工业应用最为广泛的强碱,出现在唐朝绝对可以引起轰动。

    古代用的碱主要是纯碱而不是火碱,也就是碳酸钠,又叫苏打、块碱、石碱、口碱,广泛应用于印染、制革、食用。天然纯碱主要存在于盐湖中,产量有限,曾经一度限制了工业的展,直到“人工苏打”的问世才解决了这一瓶颈,化工才做为一门真正独立的工业登上了历史舞台。

    从草木灰制取的碱汁不是碳酸钠,是碳酸钾。树木燃烧的灰烬主要成份就是碳酸钾,其化学性质和碳酸钠相近,在古代人民的生活中挥着重要作用。

    火碱的用途非常广泛,是很好的化工原料,有了火碱陈晚荣这个化工学院的高材生就可以制出更多的化工产品。可以这样说,唐朝就变成了他的乐园,天高允鸟飞,海阔凭鱼跃,一点也不夸张。

    对陈老实这个没有化学基础知识的老农,陈晚荣尽可能采取简单的解释:“爹,我放到火上去煮,等到煮干了,你就能看到里面的东西了。”把加热说成煮是便于陈老实理解。

    陈王氏脖子伸得和陈老实有得一拼,看着清澄的溶液:“这是水呢,能有东西?”

    生石灰和水反应,生成了熟石灰,也就是氢氧化钙。生石灰再和碳酸钠反应,生成了氢氧化钠和碳酸钙沉淀,氢氧化钠溶解在水里,一加热水份蒸掉就可以得到火碱。

    这是初中化学课程,闭着眼睛都不会出错,陈晚荣信心十足:“娘,您放心。”把瓦罐放到火炉上加热。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陈王氏和陈老实搬过一张凳子,坐到火炉边,睁大眼睛看着瓦罐里翻滚的沸水,准备来个不到黄河心不死,不等出结果不走了,焦急得好象馋猫盯着河里欢蹦的鱼儿似的:“遮莫是没有?”

    才放下去,哪里会有,没想到两个老人家如此耐不住性子,陈晚荣忍住笑,**鼻子:“什么东西这么臭?好象是东西烧糊了。”

    “臭?啊,锅里!”陈王氏终于从急于得到实验结果的专注中回过神来,偷瞄了一眼陈老实,怕他火,小跑着冲进灶间。

    “煮焦了?”陈老实先是一愣,继而就是埋怨:“你这人,叫你煮饭,你要乱跑,煮焦了还吃甚?”站起来,绷着一张脸去了灶间,庄稼人总是心疼粮食。

    陈晚荣率先一步赶到灶边,揭起盖子一瞧,锅里的水都干了,锅底都给烧红了,放馒头的竹篱边上正冒着青烟,要是再烧下去就会燃起来。还好,馒头没问题。(乡下农村蒸馒头不是用蒸笼,而是用一块干净的竹篱。原因很简单,四口之家用蒸笼太麻烦。)

    陈老实略松一口气,抱怨一句:“种点庄稼不容易。”

    陈王氏自觉有点理亏,也不去和他顶嘴,向旁边挪了两步,离他远点,这才忙着捡馒头,陈晚荣帮着把菜端到桌上。陈老实舀了三碗小米粥,端上桌。

    一盆馒头,三碗粥,一碟咸菜,这就是午饭。陈晚荣心想作早餐还合适,当午饭不合宜。要不是陈晚荣病了几天特的开小灶,只有吃小米饭的份,哪里能吃上馒头。

    陈老实白了一眼陈王氏:“晚荣才好,你也不给煮点肉,补补身子。”

    他这是一番好意,只可惜他忘了家里的境况不好根本就没有肉,陈王氏瞪了他一眼:“没肉我拿甚么煮?把你身上的肉割下来,行么?”

    这话是在骂陈老实是猪,陈老实这才记起要供陈再荣读书,家里省吃俭用,十天才吃一回肉,那还是因为陈再荣回来,既打牙祭又给他补身子,叨咕一句没底气的话:“我不就说一下嘛,你用得着骂么?”

    “爹,娘,给!”陈晚荣听了他们的话,心里暖暖的,拿起两个馒头一人递一个,适时化解二人的争吵。陈王氏应一声,欢喜的接过。陈老实嘴里唠叨一句:“放着,我自己来。”伸手接过了。

    事儿虽小,但是其中的亲情谁都明白,喜在心头,写在脸上,陈老实脸上泛起了光辉,陈王氏脸上更是绽出一朵花儿。

    “晚荣,你也吃。”陈王氏夹一个馒头递到陈晚荣面前。陈晚荣谢一声,接过吃了起来,只觉这不是平生不知道吃过多少次的馒头,而是山珍海味,就是山珍海味也不会如此有味。

    围桌用餐,融融气氛,深深亲情暖着陈晚荣的心头,这种感觉无比温馨!

    吃完饭陈晚荣帮着收拾碗筷,把个陈王氏乐得一个劲的夸他能干。陈老实摸摸颏下凌乱的胡须:“娶媳妇可以省钱了。哎!”后面的话没有说也明白,那就是家里穷,害得陈晚荣娶不上媳妇。

    收拾完碗筷,陈晚荣这才去看火碱,水也蒸完了,白色的晶体出现在瓦罐里。

    陈老实很是吃惊,吸着凉气,出丝丝的响声:“我这眼睛不中用了,这么多东西都没有看见,人老了。”他不知道溶解的意义,还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

    溶解在水里,再好的视力也看不见,陈晚荣安慰他:“爹,不是您老了,这东西在水里是看不见。”

    “这是甚么东西?”陈王氏右手食指伸出,就要去捅一下。陈晚荣忙把她的手格开:“娘,摸不得。这东西很厉害,能把手烧个洞。”

    陈王氏眨巴着眼睛,打量着陈晚荣,很难相信有那么神奇,可是陈晚荣一脸认真,绝对没有骗她,迟疑了一下这才问道:“真的?”

    “娘,我哪会骗您呢。”陈晚荣把火碱用筷子挑了些装在瓷瓶里,往怀里一揣:“爹,送桶我去。”

    陈老实拍拍脑袋,有点糊涂,问道:“你拿这东西做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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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大唐气象

    “你们去抬桶,我去借车。”陈王氏交待一句,就要出屋。

    唐朝以农为本,极为重视农业生产,经过贞观之治之后,唐朝国力强盛,民间殷实,农民有牛已经很普遍了。在当时,拥有一头牛和我们现在拥有一台拖拉机差不多,那是富裕的象征,陈老实这个赤贫之家哪里买得起。每到用牛的时候就得向别人借。

    陈老实有点迟疑:“你到哪里去借?借了又得给人家还工。就这么点路,背也能背去,还要甚车呢?”

    有农村生活经验的人都知道,在农村那些没有牛的人户和有牛人户“换工”耕地,而不是用人来拉犁。在耕牛稀缺的情况下用人拉犁那是没办法的事,在耕牛普遍的情况下用人来拉犁更多的是存在于想象中和小说家的UU小说。

    乡下人质朴,需要帮忙说一声,不会不来。要真到了用人犁地的程度,只能说明做人太失败了,失败得没有人愿意和你打交道。陈老实穷,但做人不失败,他会木活,乡亲们都愿意和他“换工”。

    所谓换工就是张三给陈老实耕三天地,那么陈老实就要给张三做三天木活,这还是张三够意思,没有算“牛工”。

    人有人工,牛有牛工,至于牛工算多少这要看主人家的态度了,有一头牛顶一个人工的算法,也有顶半个人工的算法,遇到好人家不算牛工,算个人工就是了。

    陈晚荣在另一个世界就是农村出身,对农村的事儿很是了解,陈晚荣本人就是个人穷志不短的人,陈老实这种不愿求人的心态暗合他的心意:“娘,不用借了,我背就是了。”陈晚荣以前的家境也是不好,从八岁起就在帮父母干活,背点东西不在话下,只当体育煅炼。

    醉翁之意不在酒最能说明陈晚荣的目的,就这个赤贫之家要想过上好日子,靠陈老实的木工手艺是不可能实现的,还是得靠自己的努力。自己的专长就是化工,今儿趁送桶的机会出去转转,说不定能找到机会。

    机会不等人,应该由我去寻找,这才是一个有志青年该做的事!

    陈王氏怜爱的打量着陈晚荣,很是不放心:“晚荣,你才好,这不苦了你?”

    “娘,我又不是没背过。”陈晚荣对她的关爱很是感动,热血上腾,不要说背点东西,就是再苦再累的事情也不在乎。

    陈王氏仍是为有点不放心,叮嘱道:“晚荣,那你得小心点。背不动就少背点。”

    陈晚荣应一声,走到左边屋里,屋里很凌乱,砍下的木块满屋都是。地上放着两个木桶,摞在一起有半人高,木板足有一寸厚,很结实,差不多有一百斤。

    陈晚荣抓住木桶上的棕绳抬起来,和陈老实合力把木桶抬出屋去。

    把木桶横放,用草绳拴了,打横背起来。背圆形东西,立着背会左右晃荡,很硌背,打横背就舒服多了,多年农村生活积累的经验又一次挥了作用。

    陈老实催起来:“早去早回。马上要下种了,家里的活儿比地上的灰还多。不准乱逛啊!”

    家长派头不小,陈晚荣哪会和他计较,为了让他高兴,顺着他的话应承:“知道啦,爹。”

    “把桶钱支了,买两斤肉。再荣今儿要回来,给他好好补补身子。钱要省着,不准乱花,再荣的学费就指望这点钱了。”陈老实交待事务了。

    哪个做爹的不关心儿子呢?何况还是就读于县学馆的聪明儿子,陈老实一想到宝贝儿子就要回来了,脸上都泛起了红光。

    唐朝的教育分为官学和私学两种,私学就是我们熟知的私塾,那些屡考不中的落第读书人开的私塾馆。

    官学当然是朝廷开办的学馆,唐太宗继位后扩大了国学,开办了县馆,招收聪明良家子弟就读。当时的县馆和我们现在的重点中学差不多,能够考进重点中学在“全民教育”时代都是很荣耀的事儿,更别说在读书人很受人尊敬的唐朝更是得到祖宗福荫的庇护,是光宗耀祖的大事,陈老实往往以此自傲。

    唐朝实行的是十天休息一天的休假制度,陈再荣就读于宁县学馆,因离家远,陈老实在县里租了一间房子由陈再荣寄读。明天就是休息天,和我们现在的“周未大逃亡”相似,陈再荣今儿可以回家蹭吃蹭喝了。

    同样是在一个锅里吃饭,陈王氏说出的话就温馨多了:“晚荣,天很冷,少逛会,不要给冻着了。”

    陈晚荣应一声,抖抖肩,感觉百来斤的东西也不重,迈开步子出了。

    背东西的经历已经多年没有过了,陈晚荣仿佛回到了从前与父母一起背着东西爬坡下坎,心里暖暖的,一点也没感觉到负担,脚下生风,好象踏着风火轮,走得异常轻快,一会儿功夫就走了老大一程。

    陈老实冲陈王氏道:“还看?又不是出远门。”径自回屋去了,屋里又传出砰砰的响声。

    “看看不行么?你就知道催。”陈王氏不理他,站在屋檐下看着陈晚荣。

    行了老远一程,陈晚荣回头一瞧,只见陈王氏还站在屋檐下看着自己,心里一暖,以前他每次离家,爸妈都要看着他,直到不见人影才会回去。冲陈王氏挥挥手,陈王氏冲陈晚荣挥手,“早点回来”的声音远远传来。

    听到这声音,陈晚荣只觉无比亲切,鼻子酸,挥手叫道:“知道啦,娘!”

    二月份正是为春耕做准备的时节,虽然今儿的天气特别冷,田里还是有不少农人在忙活,翻地、清理草根,忙得热火朝天。

    约莫一顿饭时分就上了官道,官道是坌土为基,铺上石子,路面平整,走在上面很舒适,圆滑的石子硌着脚板,好象在做“足底”,比行走在水泥路上还要舒服。

    官道上人来车往,川流不息,向长安方向涌去,其繁忙程度和现代社会的高公路差不多。唐太宗继位以后,励精图治,唐朝的国力空前强盛,这就是著名的“贞观之治”。长安作为帝国的都是唐朝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异常繁华。

    长安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达到百万人口的城市,唐朝更是长安的黄金时期,有六个君士但丁堡大,比稍晚的阿拉伯帝国都巴格达大六倍多。不仅仅是当时中国最繁华的城市,也是当时世界是上最为繁华的城市,因为当时的中国支撑着整个世界,据历史学家测算当时唐朝的国民生产总值占全世界的百分之五十八。

    相应的,长安的消耗惊人,粮食、肉类、蔬菜这些日常生活用品都得从长安附近的城镇采购,官道上才能如此热闹。

    唐朝是中国历史上最为强盛的王朝之一,盛唐气象千年以后我们仍是津津乐道,陈晚荣身处唐朝,早就感到唐朝不一样的大气,官道上的热闹只不过是冰山一角。但陈晚荣却有不一样的感受,唐朝让他深受鼓舞,不知不觉中挺起胸,昂起头,这心气儿就是不一样!

    走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就到了目的地,罗家甸。

    罗家甸是个小镇,由于毗邻长安,每年要向长安提供不计其数的物资,因而很是繁华。人来人往,店铺林立,吆喝叫卖声不绝,陈晚荣还以为回到了南京路步行街。

    陈晚荣仔细打量起来,坌土砖瓦房一幢接一幢,一眼望不到头。间或有一幢两幢回廊式四合院,红色的院墙鲜艳夺目。

    唐朝的建筑规模宏大,气魄雄浑,格调高迈,整齐而风格多变,华美而不纤巧,罗家甸虽是小地方,依然具有唐朝这一建筑特点。

    这些建筑绝对要算建筑史上的杰作,古风古韵十足而又不乏大气,陈晚荣在心里对我们祖先的智慧赞叹不已。

    一股香气飘来,陈晚荣鼻子不住**,一个不纯正的汉语响起:“羊肉泡胡饼呐!”

    寻声望去,只见一间红墙砖房前热闹异常,不少人进进出出,出来的人不住抹嘴,很是满足。一个高鼻梁、蓝眼睛,蜷曲着头的胡人正站在炉边揉着面团。炉子上摆着一排中间簿,边缘厚的胡饼,正散着诱人的香气。

    房子上方挂着一块匾额,上面写着“胡人馆”三个汉字,字写得不好,和蚯蚓爬的差不多。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陈晚荣心想应该是胡人文字。

    店里也有几个胡人,热情的冲食客们打着招呼,偶尔还会在食客肩头拍上一下,说上几句笑话,逗得食客笑,完全没有胡汉之别的种族隔阂,象兄弟一般亲热。

    唐太宗贞观年间对外大规模用兵,击败突厥、吐蕃、吐谷浑、高昌、焉耆、薛延陀、高句丽、龟兹,甚至还打败了当时叫身毒的印度。在对外战争中,捷报频传、凯歌不断,迫使这些国家称臣纳表,天可汗的大名远播异域万里之外。

    因而长安也就成了一个国际大都市,住在长安的外国使节、权贵子弟、留学生、留学僧来自亚洲三百多个地方。这些人究竟有多少?据历史学家统计,至少有三万人。

    这是最保守的统计数字,不包括那些在长安讨生活的胡人。唐朝作为当时世界的中心,长安作为帝国的中心,象磁石吸引铁块一般,吸引着不计其数的胡人来到唐朝、来到长安讨生活。

    当时在唐朝讨生活的胡人很多,杂耍卖艺、歌舞卖笑、开店经商、贩货生财,多不胜数,遍及各行各业。在唐太宗“夷汉一家”的政策关照下,胡人不仅在唐朝做生意,还和唐人通婚,最后给汉化了。罗家甸离长安不过几十里的路程,胡人在这里做生意一点也不惊奇。

    拍拍额头,陈晚荣深受鼓舞,非常欣喜的想:“胡人在唐朝生活得有滋有味,怡然自得,我这个化学专家在唐朝搞化工应该很有前途,至少不会比这几个胡人差!”

    (按:在我老家的村子里生过一件事,一个村民很小的时候父亲过世,母亲改嫁,他只能跟着姐姐过日子。但是,姐夫对他很不见待,他从十三四岁开始就一个人独立生活,直到成家。因而,他养成了极强的个性,不愿求人,家里穷没有牛耕地决定老公拉犁,老婆扶犁,用人耕。还没耕多久就给邻村的村干部率先现了,站在山包上臭骂他一顿“xx,你***,你没牛说一声,牛都空起的,给你耕了就是了。这又不是旧社会,你在丢gcd的脸。”我老家是山村,村干部站在山包上骂人,几面山都听得见,村子里的人知道了,都骂他龌龊人。最后由村上安排了几头牛把地给他犁了。这事让乡政府知道了,驻村干部和他“交流”了一通,每到春冬两季要耕地的时候,驻村干部就要去村上安排耕牛,直到他省吃俭用,买了一头耕牛,这事才算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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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推销艺术(上)

    李老板叫李清泉,是李氏皮革作坊的老板。作坊位于罗家甸北端,穿过镇子就到了。这是一座四合院,十几间坌土砖瓦房,墙壁漆以红漆,历久弥新,格外醒目。

    远远的就闻到一股混杂了腥味、臊味、酸味、油味、碱味的奇怪味道,陈晚荣胃里一阵翻滚。

    院子中间有一块不小的空地,停着十来辆马车,几个伙计正把成捆的皮革装到车上,忙得热火朝天,今儿天气特冷可他们的脸上仍是挂着晶莹的汗珠儿。

    一辆高大气派的马车迎面而来,陈晚荣让到一旁。拉车的是一匹高大健壮的白马,很是神骏,车辕上一个车夫,身着青衣,头戴圆毡小帽,右手持鞭,左手拉缰,任由白马不紧不慢的前行。

    马车缓缓而行,一个中年男子紧跟着马车,在车窗边对着车里说话:“郑老爷子,您走好呐!”

    “李老爷子,你忙呐。”车里传出一个清越的男子声音,窗帘放下。

    车夫马鞭轻挥一下,出啪的一声脆响,马车骤然加,飞驰而去。

    后面跟着三辆装满皮革的马车也加跟上,上了官道,向长安方向飞驰而去,很快就消失在视线里。

    陈晚荣心想瞧这派头,应该是一个大富翁,上李清泉这里来提货。

    直到马车不见了,这个中年人这才转过身来,看着陈晚荣,未语先笑,亲切的笑容叠了一层又一层,其亲切程度就是笑弥勒都要自叹不如:“晚荣,你可来了。”

    他就是李清泉,个头不算矮,一米七左右,身上的绸衣色彩鲜艳,牡丹团花栩栩如生,挺着一个肚腩,颇有几分富态。

    见了他那副笑容,陈晚荣心想这么丰富的表情,不去搞传销简直是浪费人才,笑道:“李老爷子生意红火,恭喜了!”

    李清泉的生意一直不错,不说别的单从停在空地上等着装货的马车就可以看出来,这话是说到他心里去了,亲热的在陈晚荣肩头拍拍:“晚荣,来来来,放到这里。”带着陈晚荣去了屋檐下,帮陈晚荣扶着。

    陈晚荣才把桶放下,李清泉冲屋里一招手,过来两个伙计:“搬进去,马上用。”伙计应一声,一个人一个,抱着桶进工房去了。

    原本想尽一尽力,自己搬进去,没想到他如此热情,陈晚荣只好敬谢不敏了:“谢李老爷子。”

    李清泉大度的挥挥手:“一点小事,不值得谢。晚荣,来,外面冷,去屋里坐会,暖暖身子。”走在前面带路。

    陈晚荣年富力强,百来斤的东西不知道背过多少回,身上正热,一点也不觉得冷,不过李清泉如此盛情也不好拒绝,谢一声跟着李清泉去了。

    右边直走,到了尽头处再转一个弯就到了,李清泉推开门:“晚荣,进来。”

    陈晚荣老实不客气进了屋,一股浓郁的茶香扑面而来,陈晚荣不由得**几下鼻子,暗赞一声好香,这是极品茶才能有的味儿。

    屋子甚是宽大,一张红漆桌格外醒目,上面放着三把细瓷茶壶,还有十来只上好的细瓷茶杯,几只细瓷碗。几张椅子,一张椅子放在桌子里面,上面垫着松软的红色绣花褥子。一个火炉,炭火燃得正旺,三角架上放着一个瓦罐,里面坐着水出咕咕的响声,不断有热气冒出。

    李清泉搬过一张椅子:“晚荣,你坐下。”

    “谢李老爷子。”陈晚荣谢一声,坐了下来,张开手对着炭火烤起来。身上不冷,手有点冰凉,对着火一烘,暖和袭人。

    李清泉提起最外面那把茶壶筛了一碗茶,递给陈晚荣:“晚荣,喝口茶,润润喉,走了这半天路,嗓子也干了。”

    还真有点渴,陈晚荣接过呷了一口,这茶味很平常,很是奇怪的看了一眼桌上的茶壶,屋里明明有一股浓郁的茶香,应该是上等茶。这茶的味道实在是平常得紧了,这里面会不会有不为人知的道道?

    李清泉坐在椅子上,身子后仰,半躺半卧,右手抚着肚腩:“晚荣,你要是再不来,我就要去你们家催了。”

    “李老爷子,您也知道,现在是农忙季节,马上就要下种了,乡亲们都在准备农具,爹接的活儿不少。这不,是您李老爷子要的,爹才先给您做了。”陈晚荣打马虎眼,搞应酬是张嘴就来。

    “是这样啊!”李清泉的笑容不变,话锋一转:“晚荣,这桶钱不能照原先的给你了,我给八十文,两个桶一百六十文,我这就付给你。”

    听了这话,陈晚荣非常意外,要是陈晚荣戴的有眼镜的话肯定是摔出一地的镜片了。李清泉笑得那么亲切,态度和蔼可亲,任谁见了都会把他当作好人,陈晚荣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是个笑面虎,先用萝卜引诱小白兔,然后握着大棒在这里等着自己。

    桶价原定是一百文一个,两个也就省四十文,他那么红火的生意居然为了这点小钱费唇舌,陈晚荣要不是亲耳听到,还真难相信。

    侃价,陈晚荣没少经历,不慌不忙:“李老爷子,您这就不厚道了。都是乡里乡亲的,您这不是在亏我吗?两个桶,四十文钱,您这样的大财主为了这点钱不怕给人笑话?”

    李清泉笑容依旧,先是一长串的呵呵笑声,然后才是一番大道理:“晚荣啊,我们是乡亲这没错。可是,亲兄弟也得明算帐呐。有道是‘家如针挑土’,养家难呀,四十文也是钱呐,这家就得一文一文的攒,不能因为少就不要。这是生意,是生意,你懂吗?”

    他这大道理要是写成家箴,用来教诲子孙后代还是挺有说服力,用来和我侃价,就有点不伦不类了,陈晚荣很是惊奇。

    陈晚荣心想你既然当成生意来讲,那我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开口索价了:“李老爷子,还没给您说,这桶涨价了,现在要一百二十文一个。两个桶,你得付两百四十文。”

    “你说甚么?一百二十文一个?”这一来轮到李清泉惊奇了,仔细打量起陈晚荣。

    还是那般赤贫人家的典型衣着,摞着补丁的麻布衣衫。不过更多的是陌生,脸上有光泽,生气勃勃,和以前那个陈晚荣截然不同。特别是那双眼睛比以前明亮多了,透着精明,浑身上下有着一股子自信。

    李清泉努力搜索记忆,心想以前那个陈晚荣要是遇到这种情况,他一定是一脸的无奈,说着好话,乞求自己看在要供陈再荣读书的份上不要压价。实在不行,他的身段会放得更低,不惜打拱作揖,就差下跪了。

    敢于和李清泉对着干,针锋相对的讨价还价,就从来没有生过。李清泉在惊讶之外又多了几分好奇,不得不刮目相看,提起中间那把茶壶筛一碗茶,递给隐晚荣:“晚荣,尝尝这茶。”

    “我这还有。”陈晚荣把手里的碗扬扬。

    “尝尝。”李清泉把碗再向前伸了伸。

    陈晚荣心念一动,把手里的碗放在桌上,接过来喝了一口,这才叫茶嘛,有滋有味,喝起来舒服,不过离屋里那喷香的茶味还有段不小的距离,比起适才那茶好了不少。

    陈晚荣想起了现代社会那些交际人士,身上带着好几种香烟,见了小人物最普通的香烟,见了有点身份的人稍微贵一点的香烟,要是遇到领导或者贵人那就最好的香烟。这个李清泉,就是这种人。

    “茶,上茶,上好茶!”陈晚荣哑然失笑中,念出了这句著名的讽刺对联。

    李清泉明明听出了话里的讽刺意味,他脸上却没有一点变化,还是那般笑容可鞠,半眯着眼睛,晃晃脑袋道:“茶,上茶,上好茶!挺有意思的!晚荣,你甚时间学会对对子了?”

    人无耻则无敌,见过脸皮厚的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无耻之尤!

第四章 推销艺术(中)

    见了他那副没事似的神情,陈晚荣在心里感叹,今儿算是长见识了,遇到厚脸皮了:“哪里是对对子,随便念念罢了。”

    李清泉眼光淡淡一扫,不能再装作不知了:“晚荣是在挖苦我吧?我这茶壶里有三种茶,这一把里是最普通的茶,我这里人来客去少不了,要是有个乡亲来就给一碗润润喉。这一把,稍微好一些,用来给我那些主顾喝的。这把泡的是青城雪芽,郑老爷子今儿来提货,他就好这口,我不能不给他敬这茶呀。”

    想起适才遇到那位郑老爷子的派头,他一定是一个很有名的富商,要不然李清泉这种长着三只眼的商人不会那般亲热,一个劲的拍他马屁。

    他居然自己把这种事说出来,陈晚荣对他这种小人胸怀不得不感叹,嘴里道:“李老爷子言重了。人分三六九等,各不相同,各有各的爱好,尤其是经商的更得把握好主顾的喜好,爱听曲的得给请个名伶,爱酒的就得给准备好酒,爱风花雪月的就给找个漂亮的红牌,郑老爷子爱茶实是最好侍候的了。”

    李清泉身子猛的前倾,不再靠在椅背上,有点惊异的打量着陈晚荣:“晚荣,你怎么变了?甚时间这么有见识了?你这话不是一般人能说得出来,就算商人也未必有这等见识呢。”

    作为化工企业的部门主管,陈晚荣没少陪客人,对客人的各种嘴脸烂熟于胸,这话是经验之谈,李清泉这个久在生意场上打滚的人哪有听不出其中底蕴的道理。

    “李老爷子过奖了,我随便说说。”陈晚荣打着马虎眼。

    李清泉提起茶壶,向一个细瓷茶杯里斟茶,壶嘴对着茶杯,一股绿色的茶水流入茶杯,一股浓香冲鼻而入,沁人心脾,陈晚荣暗赞一声好。

    倒完茶,李清泉把茶壶放下,端起杯递过来:“晚荣,你品品。”

    陈晚荣一瞧,只有小半杯,这个李清泉还真够抠门的。他之所以要给陈晚荣品品,不过是陈晚荣现了他的秘密,不得不给。多了,又觉得给陈晚荣这个泥腿子喝太浪费了,这才给小半杯,意思一下而已。

    对他的心思,陈晚荣了然于胸,不能接受他这种施舍叫化子的做法,没有伸手去接:“李老爷子,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这种庄稼人喝这种珍贵茶太浪费了,还是喝最普通的就成了。我们穷人家,人穷志不短呐!”

    李清泉本来就舍不得,也就顺手把茶杯放了下来,可是陈晚荣后面说的是:“这青城雪芽,我倒是听说过,有人还给做了一诗,有一句是‘仙茗自仙家’,思意是说青城山本是仙家修炼之地,而这青城雪芽出于青城山,喝这茶的人和神仙一样清高飘然出尘,卓尔不凡。”

    青城雪芽外形纤丽,汤汁碧绿清澈,是难得的名茶,不仅唐朝有,就是现代也有,陈晚荣没少陪四川客户,听他们说起过,陈晚荣也就记下了。

    这个郑老爷子是李清泉最大的主顾,好的就是青城雪芽。天下名茶何其多,郑老爷子独好青城雪芽,与其说是爱茶,还不如说是爱慕青城山的仙名。青城天下幽,自古就是修道之士荟萃之地,这句“仙茗自仙家”要是让郑老爷子知道了,比送千两纹银还要让他高兴。

    要是把这诗送上的话,生意也就更稳当了,李清泉忙把快放下去的茶杯又端了起来,递向陈晚荣:“晚荣,仙茗自仙家这诗有意思,你全记得吗?”

    陈晚荣并没有接茶杯,岔开话题:“李老爷子,还是说说桶吧,一百二十文一个,这不能少。”

    “不急,不急。这点小钱不算一回事。”李清泉的口气完全变了。几十文钱和牢牢抓住一个大主顾比起来谁轻谁重,不用想都知道。

    陈晚荣可没那么容易上道:“您家大业大,几十文钱自然不放在眼里,可对于我们穷苦人家来说那是一个不小的数目。”话很好听,可意思已经非常明白了。

    听话听音,李清泉知道不把这事了结,陈晚荣不会给他念诗,只得道:“老价钱吧,一百文一个。”

    “一百二十文,一文不能少。要是李老爷子不能给这个价,那就请您把桶还给我,我带回家去,家里正好用得着。”陈晚荣的态度非常坚决。

    李清泉沉吟了一下,点头道:“行。不过,你要把诗念给我听。”

    陈晚荣摇头否决他这无理要求:“诗是诗,桶是桶,这道理您是懂的。四十文,钱不多。可这是我们应得的,该拿的还得拿,一文也不能少!”

    最早,这桶价是一百二十文一个,李清泉小气一再压价,现在居然想压到八十文了。陈老实早就不想给他做了,可是陈再荣读书要钱,又没有办法只得低价给他做。陈晚荣之所以抬高价钱,就是想替陈老实出口怨气。

    陈晚荣回想起他读书那些年,父母为了给他攒学费,是一分钱一分钱的存,那艰难日子是一辈子也忘不掉。陈老实为了陈再荣,只能忍气吞声,任由李清泉压价,陈晚荣感同身受,这气还非出不可了!

    没有这诗,生意照做。但是,有了这诗,情况会不一样,锦上添花总是一件美事,李清泉不得不做出决定了:“好吧,一百二十文就一百二十文。总共是两百四十文。”从怀里掏出一串铜钱往桌子上一放:“这是两百文。”再从钱罐里数了四十文:“晚荣,你点一下。”

    他虽然小心眼,还不至于去耍花样,陈晚荣相信他,把钱拿了过来,仔细打量起这影响中国历史一千三百多年的“开元通宝”。

    开元通宝始铸于唐高祖武德四年,取秦半两、汉五铢形制,外圆内方。字体出自唐初大书法家欧阳询之手,非篆非隶,又含有楷书味道,结构谨严,行笔端正凝重。铜质优良,铸造精良,“开元通宝”四个字清晰工整,铸造水平非常高。

    秦半两、汉五铢都采用外圆内方的形制,这一形制影响中国历史长达两千多年,历朝历代都沿用这一形制,就是开元通宝也不例外。

    开元通宝之所以能影响中国历史长达一千三百多年,原因在于开元通宝是中国历史上第一种不以重量为计价单位的货币,而是通过官方规定一枚铜钱值多少就值多少,这有点类似于我们现在使用的纸币,只不过载体不同而已。

    宋朝著名的纸币“交子”之所以能出现,就是因为开元通宝开了先河。从此以后,中国古代的货币抛弃了以重量为计价单位的方式,改以官方规定,因而开元通宝的出现在货币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对开元通宝的大名,陈晚荣是如雷贯耳,其铸造水平比想象中还要高,由衷的赞叹我们祖先的杰出智慧,把两枚铜钱轻轻一磕,出清脆悦耳的金属响声,陈晚荣有点开玩笑的想:“这毕竟是钱的声音,听起来就悦耳!”

    李清泉把陈晚荣的动作看在眼里,还以为陈晚荣在辨别钱的真伪,很是不悦,一口把青城雪芽喝干:“是假钱吗?这可是从钱庄提出来的,你要是能找出一枚假钱,我赔你一百文。”

    唐朝是“钱重物轻”的社会,钱很值钱,铸造假钱利润很大,是以朝廷虽是禁止民间私铸假钱,仍是屡禁不止,市面上有不少假钱流通,李清泉才有这话。

    开元通宝的名头在历史上很大,陈晚荣是想验证一下,居然给他想歪了,笑着解释:“李老爷子,您误会了。我是想听听钱的声音。”

    这是真话,李清泉还以为陈晚荣穷慌了,想听听铜钱声音过过干瘾,付之一笑:“晚荣,你能把诗念给我知道吗?”

    这点钱虽少,可是意义很大,要是陈老实知道了肯定非常高兴,说不定就要喝上几杯,陈晚荣心想这事算是告一段落了,接下来该是办正事的时候了。

第四章 推销艺术(下)

    “李老爷子爱听,我就念给你听。”陈晚荣心想要是计划顺利的话,他会成为自己的主顾,以后打交道的时间长着,也不便过于为难他:“青城好,一绝洞天茶,别后余香留舌本,携归清味心花,仙茗自仙家。”

    李清泉摇晃着脑袋,品评起来:“青城好,一绝洞天茶,别后余香留舌本,携归清味心花,仙茗自仙家。洞天茶,余香留舌本,仙茗自仙家,真是绝啊!要是给郑老爷子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

    这其实是一词,我们都知道“唐诗宋词”,唐朝是诗的国度,唐诗盛极一时,但是词也是从唐代开始兴起,只不过还没有展到鼎盛时期。

    对于李清泉来说诗也好,词也罢,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要有品味,要拿得上台面,要别出心裁,要让人想不到,这词把青城雪芽的特点写得清楚明白,完全符合他的要求,李清泉不由得眉飞色舞。

    在他的印象中,陈晚荣是个大字不识的人,为人木讷,说话都不太中听,今儿与以往截然不同,谈吐大异往常,大有见识,很是自信,能背诗作对联,不由得很是惊奇的看着陈晚荣:“晚荣,你甚时间学会做诗了?”

    “什么诗不诗的,我只不过胡乱琢磨,偶得几句罢了。不入李老爷子法眼,还请您不要见笑。”陈晚荣用谦虚打马虎眼,搪塞过去。

    “你自己琢磨的?真了不起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话说得很对,你的变化不是一般的大,是很大。”李清泉既是惊讶,又是欣喜,重新拿起一个上好的细瓷茶杯,满满的筛了一杯青城雪芽,站起身,双手端起,递向陈晚荣:“晚荣,请品一杯青城雪芽。”

    话说得很是恭敬,彬彬有礼,用了请字,就是对那个郑老爷子也不过如此。

    陈晚荣心想进屋给他倒一碗最差劲的粗茶那是“茶”的阶段,继而给他喝那些寻常主顾喝的茶是“上茶”阶段,现在把最珍贵的青城雪芽给自己品尝,还如此恭敬有礼,应该是“上好茶”的境界了。

    不知不觉中,李清泉做了一回势利的老和尚,而自己却成了先被冷落,后是被热情招待,最后是被崇敬的大才子苏东坡,陈晚荣以礼回敬:“谢谢老爷子!”双手接过,呷了一口品起来,这青城雪芽还真是有味,入口生津,满口生香,茶水碧绿如菌,非常好看,色香味俱臻上乘,忍不住赞道:“好!”

    陈晚荣一口喝干,赞道:“好茶!好茶!”这杯茶一上,说明李清泉对自己的看法大为改观,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应该很好谈了。

    适才,李清泉很舍不得这茶,现在倒是大方了,提起茶壶给陈晚荣斟了一杯:“晚荣,你再品品。”也给自己筛了一杯。

    陈晚荣开始旁敲侧击了:“李老爷子急于讨诗,郑老爷子必是你的大主顾吧?”这是明知故问,做一个铺垫而已。

    李清泉点头,没忘了为郑老爷子吹一番法螺道:“那是,那是。可以这样说吧,我这里的货有一小半是他的,要是没有他我的生意就会很冷清。这个郑老爷子以前读过书,后来弃学从商,攒下偌大的家业。别的商人有了钱不停的娶小妾,郑老爷子不好这口,就喜欢读读书,写点诗文,品品茶。”

    郑老爷子是好是坏都不是陈晚荣关注的重点,还是略为赞扬了一下:“从郑老爷子爱品茶就看出来他是一个有品位的商人。李老爷子,我瞧您这的生意很红火,以您的精明生意一定会更好。”

    “晚荣,托你的吉言。在罗家甸,我李清泉算得上一号人物,可是和其他地方的比起来差得远了。”李清泉轻轻叹息一声:“做我们这一行的人很多,比我好的多的是。”

    说完话这才拍拍额头,心想自己这是怎么了?居然把掏心窝子的话说给他知道。要是在以往,付了钱就巴不得他走人,今儿却是想向他倾诉,不吐不快。惊异的看了一眼陈晚荣,镇定自信,透着精明,就连摞满了补丁的麻布衣服让他多了几分让人肃然起敬的朴素。

    原本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一个人,现在却是越瞧越耐看,李清泉不停的摸额头,暗叫咄咄怪事。

    陈晚荣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人比人,气死人,李老爷子的生意做得如此红火让人见了就眼热。李老爷子,我对皮革不是太懂,想请教一下,你在制革过程中对那些老皮、干皮是如何处理的?”处理皮革,陈晚荣并非不知道方法,如此说话是为后面做准备。

    制革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国防工业之一,三代时期军队穿的甲主要是皮甲,周朝就曾设立专门机构来制革,著名的兵马俑里还有大量着皮甲的兵士。

    随着青铜技术的成熟和冶铁技术的提高,皮甲的地位大为降低,并没有完全退出军队,但其比例小了很多。相应的,皮制品也就进入了寻常百姓家,诸如靴子、手套这些就成了日常用品。因而皮革这一行业的市场空间很大,利润也不小。

    李清泉的皮革作坊在当时顶多算中等,比他红火的多得多,一听陈晚荣这话不免怨气上来:“哎,晚荣,别提这事了。说起这老皮干皮,处理起来困难,不能处理成和鲜皮一个样,我几乎是不收。我们这一行,都是这样,人家的钱比我多,摊子大收的鲜皮也比我多,要和人家比我是比不了。”

    愣了愣,这才醒悟过来,自己好象一个久旷怨妇见了情人急于倾诉似的,把这都说给他知道:“晚荣,你问这做甚么?”

    唐朝没有人工合成皮革,所有的皮革都是由动物皮而来。制革是一个复杂的过程,要经过浸泡、削里、脱脂水洗、鞣革以及整理几个阶段。

    削里就是把浸泡好的皮进行处理,把上面的残肉、脂肪除掉。动物皮含有脂肪,光靠削里是不可能达到完全除去的目的,这就需要通过化学方法达到脱脂的目的,这就是脱脂水洗阶段的主要任务。

    鞣革就是把皮变成皮革的关键阶段,皮革品质的好坏将由此决定。整理属于后处理,没有多少技术含量。

    浸皮是制革的第一道工序,就是把皮恢复成鲜皮状态,以便后续加工,这要用到碱。在唐朝用的是纯碱,由于碱性较弱,效果不太理想,远远不如火碱。

    陈晚荣不答所问,而是给李清泉描绘出一幅美好的蓝图:“李老爷子,照您的意思要是能把干皮、老皮处理成鲜皮一个样,您的生意就会更加红火,是这意思吗?”

    “可不是嘛!”李清泉很是无奈:“可到现在都没有人能做到这点。我请过几个大师傅指点,都没有用。钱是白花了!”向陈晚荣跟前凑了凑,压低声音:“晚荣,给你说实话吧,要是干皮能用,这生意就好做多了。我算过,要是能把干皮处理好,我一年的红利可以增加至少三成。”

    瞧着他那副惋惜模样,陈晚荣心想这一趟没有白来,找你找对人了,轻描淡写的道:“老爷子,其实干皮也没那么难处理。我这里有点东西,您可以试试。”从怀里把瓷瓶取出来,放到李清清跟前。

    陈晚荣在李清泉心目中的地位大为改观,但是要李清泉相信陈晚荣能处理干皮还很有点难度,惊异的打量了一眼陈晚荣,这才拿起瓷瓶,拔开塞子,在鼻端一嗅,鼻子一抽搐:“晚荣,这是甚么?碱味很浓的,不会是碱吧?”

    “这叫火碱,比起纯碱效果要好。”陈晚荣解释起来,看见李清泉那副不信神色,心想不让他知道厉害他是不会信的:“老爷子,有没有布?破布就行。”

    “布?”李清泉给陈晚荣问得不明所以,惊奇之余之才反应过来:“有有有。”站起身,在墙角一个箱子里一阵乱翻,找来巴掌大一块麻布。

    陈晚荣接过,绕在中指上,伸入瓷瓶,等到缩回来,麻布上已经沾上不少白色火碱。陈晚荣把麻布一阵搓动,让火碱和麻布充分接触。

    李清泉瞪大眼睛看着陈晚荣,不明所以:“晚荣,你这是做甚呢?”

    陈晚荣把麻布展开,提醒起来:“老爷子,你瞧仔细了,麻布有什么变化?”

    李清泉歪着脖子打量一阵,眼睛越瞪越大:“麻布好象碎了,快掉下来了。”话音一落,指头大一块碎布掉在地上,沾上火碱的地方先后出现孔洞。

    望着这些孔洞,李清泉脸上布满了惊讶,吸口凉气,出丝丝的响声:“晚荣,这也太神奇了!我就没见过这么神奇的事!”惊奇太盛,说话都有点咬舌头。

    唐朝没有强酸强碱,布片在短时间内给腐蚀出孔洞,对于李清泉来说那是天方夜谭,要不是亲眼见到打死他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火碱的腐蚀性很强,对有化学知识的人来说一点也不惊奇,李清泉这个唐人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没有惊奇得晕倒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很不错了。

    “老爷子,这火碱处理干皮再好不过了。有了这火碱,你的生意就会更加红火。”陈晚荣这才说出最重要的一句。

    见识了火碱的神奇,李清泉信心多了几分:“晚荣,我一定试试,马上就试!”

    听了这话,陈晚荣欣慰不已,此番趁着送桶的机会出来就是想推销火碱,只要李清泉一试,他就离不了。对火碱的效果,陈晚荣一点也不怀疑,现代社会浸皮不就用的火碱吗?

    虽然和李清泉的生意还没有做成,但这毕竟是个良好的开端!只要这一步迈出去了,后面的也就好办了,正所谓万事开头难!

第五章 生财之道

    “晚荣,走好呐!”李清泉破天荒第一遭送陈晚荣到大门口,这才挥挥手作别。

    “李老爷子,你忙呐!”陈晚荣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李清泉作别。

    望着陈晚荣的背影,李清泉到现在都是莫名其妙,原本看着就觉得扎眼的一个人,今儿却是越看越耐看,就连陈晚荣那身撂满补丁的衣服都觉得洁净清爽,看着让人舒服。拍拍额头,这才记起还要去试验火碱,快步走到工房,招手叫过两个伙计打下手,照着陈晚荣教的办法配火碱溶液,浸皮去了。

    走了一段路,陈晚荣回头一瞧,只见李清泉去了工房,心想他还真是心急,马上就去试了。舔舔嘴唇,青城雪芽的余香仍存,真的当得起“余香留舌本”的赞誉了。

    陈晚荣给李清泉描绘出一幅美好蓝图,让他怦然心动,对他试用火碱的话陈晚荣一点也不怀疑,接下来的事就是教他一些细节,尤其是对火碱的防护更是重点交待。火碱的碱性太强,要是没有足够的防护知识,沾到身体上就会出大问题,是以陈晚荣才重点关照。

    李清泉听得很仔细,没有漏掉一个字。欣闻之余又不停的给陈晚荣斟茶,原本给他视为珍宝的青城雪芽是一杯接一杯的筛给陈晚荣,等到陈晚荣解说完毕,多半壶青城雪芽也给喝光了。

    这番解说李清泉闻所未闻,听所未听,就是做梦都想不到,心里赞叹不已,只觉青城雪芽值了,一点也不觉得可惜。

    火碱在现代社会用途非常广泛,很多行业都要用到。唐朝没有工业,只有手工作坊,没有产业链,其用途自然是没有现代社会广泛,主要有两个行业会用到,一个是制革,另一个就是印染。陈晚荣这次出来就是想在罗家甸找找这两个行业,可惜的是罗家甸没有印染作坊,制革作坊也只有李清泉一家,寻找主顾的念头只能打消了。

    罗家甸人来人往,店铺林立,吆喝叫卖之声不绝,虽是唐朝一个乡下小镇其热闹程度却不比现代都市差。最吸引陈晚荣的是古风古韵十足,也不急着回去,就在街上逛起来,东浏览,西参观,好象享受旅游一般,其乐无穷。

    足足逛了半个时辰,把罗家甸逛了个遍,这才心满意足,去菜市场买肉。唐朝的肉不贵,五文钱一斤,陈晚荣买了两斤肉,排骨单价七文,要了一斤,总共才花了十七文。

    做糖醋排骨陈晚荣挺拿手,准备好好做个排骨,孝敬一下二老。有了排骨就得要糖,菜市场就有一个卖糖的店铺,生意冷清,铺里没有客人,陈晚荣提着肉直接过去。一到铺前就闻到一股浓浓的甜香味,不由得鼻子**两下。

    糖铺老板是一个女的,四十来岁年纪,上身着圆领低胸小衫,露出里面红色的袄儿,下身着一条红色的石榴裙。眉毛修整成弯月眉,略施傅粉,颇有点“老来俏”。

    唐朝妇女地位相当高,和男子无异,妇女抛头露面做生意很正常,陈晚荣一点也不惊奇。让陈晚荣惊奇的是她的说话,打量着陈晚荣,愣了愣这才过来问道:“你买糖吗?”

    听她的口气不相信陈晚荣会买糖,陈晚荣惊奇的打量了一眼这个女人,只见她眼里颇有点瞧不起,心想不就卖个糖嘛,用得着这么牛哄哄,点头道:“是啊。来两斤。”

    这一次,轮到女老板吃惊了,把陈晚荣仔细打量一番,长相倒还人模人样,就是身上的衣服补丁太多暴露了他赤贫身份:“你你要两斤?我这就给您称。”惊奇之后就是恭敬,恭敬得好象遇到大主顾似的,脸上绽出了一朵花儿。

    两斤糖在现代社会是很平常的事儿,谁也不会放在心上,对她的兴奋之情陈晚荣有点难以理解。

    女老板手脚麻利举起一把斧头,对着木框里的黑色蔗糖敲了下去,出砰的一声响,蔗糖上出现一道裂缝。

    陈晚荣隐隐觉得不对劲,问道:“这糖得多少钱一斤?”

    女老板脆生生的:“我这糖是从岭南运来的,上等好货。您要得多,我给您便宜点,不算你六十文,收你五十五文就是了。两斤您给一百一十文就成。”

    岭南指五岭以前的地区,主要是现在的广东、广西、福建、越南(在唐朝越南还是中国的领土)。岭南气候炎热,适宜种植甘蔗,蔗糖很有名。

    “你不……”陈晚荣心想陈老实忙活一天做一个桶不过买两斤糖,这也太黑心了,就要说“你不如去抢”,继而想起来在唐朝糖是奢侈品,好比我们现在的鱼翅和和鲍鱼,只有有钱人才买得起,他这种着补丁衣服的赤贫子弟只有闻糖香的份。一次性买两斤糖绝对要算大手笔了,女老板能不兴奋吗?

    要是他真的买两斤糖回去,陈老实会心疼得捶胸口,陈晚荣心想这糗闹大了。

    女老板喘口气问道:“您说甚?”

    “我我说你不要砸了。对不起,我的钱没带在身上,我哥拿去买牛了。我忘了,真对不起。”陈晚荣撂下一句话,也不管女老板的反应,转身就走。

    女老板把斧头一扔,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指着陈晚荣的背影恶狠狠的骂起来:“老娘举个斧头累得心口儿怦怦跳,好象揣着一只兔子,你却来吃老娘的豆腐,你这没毛的小子!”

    等她一句话骂完,陈晚荣早就去得远了。出了菜市场,陈晚荣想起这事又觉得好笑,要是这钱是自己赚的,不要说一百一十文,就是两百一十文,这糖还买定了,输面子不能输人!

    只是,这钱是陈老实一斧头一斧头砍出来的,花他的钱争口气没有那样做人的道理,有本事就得用自己赚的钱争气才不愧是男人,这才忍受女老板一顿骂。

    回头一瞧,只见女老板手指着他,兀自口水乱溅,心想今儿就让你一次,好男不与女斗,扬点绅士风度,不与你妇道人家一般见识!

    该买的也买了,天气挺冷,还是早点回去为是,心念一决,陈晚荣提着肉开始了回家之旅。前行十来丈,一间砖房上方挂着一块匾,上书“致和药铺”四个字,陈晚荣从门前经过,扭头朝屋里一瞧,屋里不少人,柜台上的伙计正忙着抓药。

    他做他的生意,我回我的家,各干各的,陈晚荣也没当一回事,径走不停。走了差不多三五丈,灵光一闪猛的停了下来,转过身快步朝药铺走去。

    一步跨进去,只见屋里有十几个人,围成一圈。从人缝中看过去,只见一个五十来岁的郎中,左手摸着胡子,右手搭在一个妇女的皓腕上,眼睛半睁半闭,一副怡然自得模样。也不知道他是在给人把脉,还是趁机吃这个有三分姿色妇女的豆腐。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伙计,青衣小帽,嘴上长了几根细细的绒毛,站在柜台后面冲陈晚荣道:“客官,您是求医还是抓药?”声音带着八分稚嫩,还有变声年龄段的尖细。

    “我要五斤明矾。”陈晚荣直道来意。

    小伙计差点把眼珠掉在地上:“五斤?客官,这明矾和着热醋可以止咳,但您买这么多就是当饭吃也吃不完。您要是病了,请我们先生给您瞧瞧,包您药到病除。”

    陈晚荣盯了小伙计一眼:“屁孩子,会不会说话?谁病了?有,还是没有?”

    小伙计很不服气,可是看见陈晚荣眼色有点不善,只得忍了:“齐先生,这位客官要买五斤明矾,卖还是不卖?”

    “卖!”郎中半睁半闭的眼睛这才睁开,放开妇女的皓腕,头也没有回就做了决定,继而猛的回过头,吃惊的问道:“甚么?五斤明矾?当饭吃啊?”看着陈晚荣,打量起来:“是不是你家里人病了?你把他弄到我这里来,我给治治就好了。你要是怕麻烦,我去你们家也成,都是乡里乡亲的这出诊费就少算点,两百文就行了。药钱另算。”

    白衣天使黑心肠,还真没说错!陈晚荣对他那副财迷嘴脸看不惯,懒得搭理他:“卖不卖?不卖我去别家了。”

    有钱不赚就是猪了,齐郎中给陈晚荣驳了面子有点不爽:“你掏钱就是了,四文钱一斤,五斤二十文。”

    陈晚荣掏出二十文钱摆在柜台上,小伙计这才过了称,用油纸包了明矾,递给陈晚荣。

    出了药铺,又去盐店花了三十文钱买了三斤盐,这才回家。陈晚荣心想,要不是偶然从药铺前经过,我还真忘了这是一条便捷的生财之道,其花费比起做火碱少得多,而收益又快,更重要的是不烦琐。

第六章 仗剑书生

    意外找到一条生财之路,陈晚荣也是高兴,这路走起来异常轻快,宛若踏着风火轮一般,不到小半个时辰就到家了。

    远远就听见砰砰的响声,还以为是陈老实做木活砍木头的声音,仔细一瞧陈王氏正在屋檐下洗衣服,是手里的木槌砸在衣服上出的声响。

    陈王氏看见陈晚荣了,忙放下手里的木槌,双手在围裙上擦擦,笑容布了满脸:“晚荣,你回来啦!”声音充满了喜悦,慈母的恋子之情尽在其中。差不多就两个时辰没有见面,仿佛一年没有见到似的。

    陈晚荣听在耳里,暖在心头,快步过去,心疼起来:“娘,我回来啦。娘,这么冷的天,您洗甚衣服。瞧您,都冻成啥样了。”

    陈王氏给冻得脸色青,不住流鼻濞,陈晚荣这话充满了关心,让她心里高兴,脸上绽出了一朵花:“冷也得洗,不洗就没得穿了。你爹这衣服都泡了好几天了,前几天就要洗,你一直病着……”觉漏嘴了,忙岔开话题:“晚荣,火炉里的火正旺呢,赶紧去煨煨。”

    乍来唐朝,巨大的生活落差让陈晚荣一时难以接受,这才心事忡忡,没想到竟是连累陈王氏受冻,陈晚荣一阵愧疚。心想唐朝的老百姓生活也挺难的,洗衣服都很麻烦,没有洗衣机,不要说洗衣机就是有包洗衣粉也不错。

    洗衣粉?陈晚荣暗中唠叨一句,在脑袋上重重拍一下,出啪的一声响,扭头瞧着来路,很是后悔今儿见到李清泉怎么不把他那里的东西要来呢?以今天在他心目中建立的地位,只要自己开口要,他肯定会给。

    这东西对李清泉来说一点用处也没有,反而挺碍事,他是巴不得有人帮他处理。这东西落到我手里,稍加处理又是一条生财之路,说抓到一只会生金蛋的金鸡一点也不为过。这都怨我还没有适应唐朝的生活,对唐朝的日常用品还不够熟悉,闹点糗事给人笑话是小事,错过了家的机会才是大事,这事得抓紧办,陈晚荣暗中告诫自己。

    陈王氏右手伸出在陈晚荣头上抚摸着,充满怜爱的埋怨起来:“晚荣,你有事没事打自己做甚呢?疼不疼?不许打啦!”

    这事没法和她解释,陈晚荣笑道:“娘,我没事。娘,快进屋。”

    “哎!”陈王氏欢快的应一声,跟着陈晚荣进了屋,把门关起来。

    火炉里的火烧得正旺,着欢快的笑声。陈老实坐在火炉边,双手摊开煨得正带劲,桔子皮似的老脸红通通的,好象熟透的苹果一般。

    “晚荣,回来啦!把东西放下,过来煨煨。”陈老实扭了扭身子,并没有站起来,仿佛领导在作指示。

    应一声,陈晚荣把东西放下,挪根凳子:“娘,您烘会儿。”

    “我不冷,你煨。”陈王氏心里暖烘烘的也不觉得冷:“晚荣,你买了些甚物事儿?”翻捡起东西,肉和排骨是陈老实交待过的,一点也不惊奇。直到把油纸打开,看见里面的明矾,又笑成了一朵花:“晚荣,你爹今儿有点咳,你走的时候我忘了说要你买点明矾回来,你倒先念着了。甚么时间对家里的事儿这么上心了?”

    明矾是硫酸钾和硫酸铝的复合盐,又叫石胆、白矾、钾矾、钾铝矾、钾明矾,在唐朝明矾是天然形成的,和热醋喝下去具有止咳功效,和我们现在的止咳药一样平常,平常百姓有咳嗽就用明矾来治。

    买明矾是为了做试剂,这有点误打误撞,陈晚荣还没有来得及解释,陈老实站起身:“我是有点咳,那我喝点。”等到看清一大包明矾,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晚荣,你买那么多明矾做甚呢?我一再给你说,钱要省着花,省着花,你老不听。”

    这才几文钱就要捶胸口了,要真是花一百一十文买两斤糖回来,陈老实肯定要撞墙了。

    “今儿用不完,还有明儿个。这东西时不时就要用到,放着不好么?”陈王氏明知陈晚荣做得有点过头,买几斤明矾就是当饭吃也吃不完,还是维护他。

    陈晚荣站起身,走到桌边,解释起来:“娘,明矾我有用,是用来做鞣剂,就是鞣皮革用的药剂。”

    “你又不做皮革,你做出来又有甚么用呢?浪费钱。”陈老实脸沉下来了,象朵乌云。

    陈晚荣知道一个鞣革配方,配出来卖给李清泉,说不定会赚上一笔。对这事,陈晚荣是信心十足,没想到才一提起陈老实就拿脸子了,还真有点受打击。这事一时半会也给他解释不清楚,还是等做出来再说吧。

    陈王氏为了维护陈晚荣,眼一瞪,数落起来:“你还吃人了?晚荣比你懂事,你瞧家里的盐快没有了,晚荣不就买回来了?哪象你,叫你买不买,不到吃淡菜你不会买。”

    盐是配制鞣剂的一种原料,没想到在陈王氏嘴里又是一功,陈晚荣对她的维护之情感动无已,仿佛回到另一世界为母亲呵护一般。

    陈老实也知道自己的毛病,也不顶嘴:“我去把醋热热,喝点。”朝门口走去。

    陈王氏很是奇怪:“把醋倒在缸里,在火炉边煨煨不就行了?你到哪里去?”

    陈老实是碰了一鼻子灰,想离她远点,这才找借口:“我出去拿点柴禾,免得你等会做饭说我只晓得吃,一点忙也帮不上。”伸手去开门,手还没有碰到门,门就咣一声开了。

    要不是他躲得快,门板肯定把他的鼻子给撞了,脸一绷,很是不高兴:“谁呀?使这么大的劲,差点把我鼻子撞了。是再荣!再荣回来啦!”乍见这个寄托希望的爱子,不悦之情顿时荡然无存,一脸的兴奋,好象叫化子捡到元宝似的。

    只可惜,他这高兴之情只存在刹那之间,马上就是一脸的惊讶:“再荣,你你你要做甚么?你把被褥都拿回来了?你你你不会是又不想读了吧?”

    陈再荣年十六,却有着接近一米八的个头,浓眉大眼,鼻正口方,白净的肌肤,很是帅气。身胚宽大,壮得象头牛,往那里一站好象打入土里的木桩一样不可撼动。

    身着一袭淡黄色的薄衫,站在门口,冷风吹来衫子飘起。陈晚荣穿着袄儿,给冷风一吹感觉凉飕飕的,他穿得那么单薄却一点也不觉得冷,身体不是一般的好,是好得出奇!

    左腰挎着一把三尺长剑,鲜红的丝繐在冷风中飘舞,书生仗剑,英气勃勃,陈晚荣暗中赞一声好。

    唐朝武风盛行,民间习武成风,书生以佩剑为荣。是以唐朝的读书人身板结实,不象明清时期的读书人五谷不识,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无缚鸡之力,唯有满嘴胡柴。

    李白仗剑出川,周游天下,长安击剑打抱不平,成为文苑佳话,正是因为唐朝武风盛行之故。陈再荣这个读书人佩剑,又何足奇?

    陈再荣把背上的被褥放下来,非常干脆的回答陈老实:“爹,我不读了。”

    陈老实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一个趔趄,要不是陈晚荣手快把他扶住肯定是摔在地上,指着陈再荣,嘴皮直哆嗦,半天说不出话来,惊诧、恼怒、无奈、绝望诸般神情尽在脸上。

    陈晚荣知道一场家庭风波开始了。

第七章 再荣从军(上)

    陈老实那样子有可能一口气缓不过来,陈晚荣忙在他背上轻拍,开导起来:“爹,您先别急。等再荣把话就完,事儿弄清楚了再说。”

    “还有甚么好说的?他不读书就是不行!”陈老实终于缓过气来,盛怒之下胸口急剧起伏,呼吸急促,和气喘的牛差不多。

    陈再荣读书陈王氏也是寄予厚望,对这事很不赞成,不过她比陈老实沉稳,附和起来:“老头子,你也别急。再荣不想读书这事又不是头一次,哪次不是给劝回去了。”

    为了减轻家里经济负担,陈再荣几次辍学都没有成功,陈老实他们好说歹说给劝回去,听了这话陈老实略为放心:“家里的事有我、有你娘,还有你哥,不用你来操心。再荣,你就听爹的,回去读书,好么?”

    陈再荣以不可动摇的口吻说:“爹,这次我无论如何是不会回去的了!”

    陈王氏忙扯了他一下:“再荣,听你的爹的,行么?家里就那么一点地,我们忙得过来。我们还打算着再去租几亩地来种呢,这点地不够我们种的。”

    “娘,我没说回来种地。以前,我是想回来帮你们种地,可这一次我不是。”陈再荣胸口挺挺,颇有几分自豪。

    在陈老实的和陈王氏的印象中,每次陈再荣想辍学都是以回家帮他们干活为借口,这次居然不是,不由得好奇,打量着陈再荣。陈老实问道:“那你做甚么?”

    “爹,娘,再荣,坐下说吧。有事说开就成了,不要急,慢慢说。”陈晚荣知道这场风波没那么容易化解,把门关上了,挪过凳子,陈老实他们依言坐了下来。

    陈王氏气归气,还是心疼陈再荣,忙倒了一碗热水,递给陈再荣:“喝点水,暖和一下。再荣,叫你多穿点衣衫你就是不听,穿得这么单薄,也不怕给冻着了。”

    对陈再荣这个承担着光宗耀祖重任的儿子,陈老实打从心里疼爱,接着往下说:“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再破再旧,只要能暖和就成,我们穷苦人家哪管得着面子不面子。要争面子,那得你出人头地,其他的我们比不了。”

    “爹,我不冷嘛。我哪年冬天不是这样穿的?”陈再荣对自己的抗寒能耐颇有几分自豪。

    他们把话题扯远了,陈晚荣只得承担起把话题拉回来的责任:“再荣,你说你要做什么?”这事是要解决的,躲也躲不过。

    一听这话,陈再荣立时眉飞色舞,兴奋得脸上放光了:“哥,我要去从军。我们县正在招募材勇之士,以我这条件准成。”

    唐朝是文武并举,不象后世那般文重武轻,在唐朝从军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而且,唐朝的军功赏赐丰厚,比起种庄稼强了何止十倍,以陈再荣这条件从军的话军队肯定是热忱欢迎。

    唐朝军队的骨干是由“良家子弟”组成,良家子弟就是家里要有土地,世代清白,绝对忠诚,还要读过书。正是由这些良家子弟为骨干的唐朝军队,骠悍善战,纵横天下无敌手,不仅灭了突厥,还深入中东地区,与阿拉伯帝国争夺中东的控制权,曾经一度占了上风,要不是生“安史之乱”的话,我们可以往美好的方面去想:说不定现在中国的版土就包括中东地区!

    陈再荣身体壮硕,力气大,从小就对兵器有着特别的爱好,喜欢打打杀杀,舞刀弄枪。就说他身上这把剑,并没有花家里一文钱,是他和罗家甸的张铁匠拉了几天关系,帮张铁匠干了几天活,张德匠为他打造的。虽然质量不怎么样,毕竟是有了。

    他具有优秀军人该有的所有优秀条件,从军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抉择。

    “你说甚?你去应募材勇之士?”陈老实唬得一张嘴都快合不拢了。

    “再荣,你没骗娘吧?”陈王氏也是不信了。

    材勇之士相当于我们现在的特种部队和海军6战队,是精锐中的精锐,挑选的条件非常严格,除了健硕的身体还要有灵活的头脑,要是能给选中和读书中举差不多,一样光宗耀祖,是以陈老实听了这话不仅没生气,反倒是一脸的吃惊。

    就是我们现代社会,要是哪家能有一个海军6战队或者特种部队的军人,那也是很牛气的事儿,很受人尊敬。

    陈再荣头一昂,颇有几分得色:“娘,还没给您说呢。我去试过了,长垛、马射、步射、平射、筒射、马枪、翘关、负重、身材我都是第一呢。”

    唐初施行府兵制,募兵制也在执行,边军主要是靠招募。到了景云年间府兵制已经没落了,逐渐为招募制所取代。真正把府兵制废除的还是唐玄宗采纳张说的策议,推行招募制,那在几十年以后去了。

    陈老实适才的不悦一扫而光,代之而起的是一脸的自豪,拉着陈再荣的手摩挲起来:“再荣,那你不就是武举人了?你可了得呀!”

    材勇之士的条件很苛刻,项目多,他居然样样第一,这就不是挑选材勇之士那么简单了,和武举人没有任何区别,陈老实无比自豪,怜爱的看着爱子,双眼变成了一盏明灯!

    武举人设于武则天年间,其考核项目和兵部招募材勇之士差不多,后来给废了。

    陈王氏也是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张着嘴直乐呵:“再荣,你长大啦!娘没白疼你!”

    陈再荣牛气的挺挺胸:“那是喽!”

    陈晚荣心想以陈再荣这么优秀的条件去从军是适得其所,也代他高兴。

    “娘,我一个月有三贯钱的饷银,我存着给您们。您们这些年为了我读书起早贪黑,受苦受累,儿子这就报答您们。”陈再荣憧憬着美好未来:“等我上了战场,多杀些突厥人,军功大了,那时您们都会过上好日子。”

    他这种年龄正处在**燃烧的岁月,想着美好的前程,眼里都冒红光了,恨不得马上就上战场,杀他个人仰马翻。

    唐朝的军饷本就丰厚,材勇之士是精锐中的精锐,其待遇自然是高于其他军队。三贯钱的月饷对于陈老实他们这种赤贫之家来说是个天文数字,按理陈老实一听之下应该很高兴才对。然而,事情远非如此。

    原本一脸欢喜的陈老实脸一下子拉下来了,问道:“再荣,你说甚?杀突厥人?”

    陈再荣眨巴着明亮的眼睛,还没有想到有问题:“是呀!安北都护府招募的材勇之士不去打突厥,还能做什么呢?”

    “再荣,爹无论如何不让你去从军!你要想从军,除非等爹死了!”陈老实以无比坚定的口吻说。

    陈王氏也是附和:“再荣,娘也不许你去。”

    陈再荣这才明白不对头,不解的问道:“爹,这是为什么呢?”

    陈老实紧紧抓住陈再荣的手,生怕失去他:“再荣,要是别的地方爹可以让你去,就这安北都护府爹就是死也不能让你去!”

    安北都护府既是唐人的骄傲,又是唐人心中的痛!在唐朝景云年间,唐朝在政治军事上的对手主要有三个:新兴的阿拉伯帝国,盘踞青藏高原的吐蕃,大漠上的后突厥。

    一提起“西域”一词,我们就想到了新疆。西域是指玉门关以西的广袤地区,历代都有很大的变化,究竟有多大,没有一个准确的数字,只能说现在的新疆不过是西域的一个部分。

    唐朝的西域很大,比起现在的新疆大了数倍。唐太宗时期,唐朝的势力就开始涉足中东了,正式和阿拉伯帝国争夺中东的控制权。

    这只不过是一个开始,武则天加大了争夺中东的力度,特别是唐玄宗开元、天宝年间,是唐朝和阿拉伯帝国争夺最为激烈的时期,唐朝大占上风,在中东的影响越来越大。只可惜,高仙芝折戟怛逻斯,两年后生安史之乱,唐朝这才彻底退出了争夺中东的行列。

    吐蕃既和唐朝争夺西域,更主要是和唐朝争夺由华夏中心区连结西域的战略通道“河西走廊”,结果是败多胜少,屡败于唐朝,实力大损。

    惊才绝艳的名将李靖夜袭阴山,灭了东突厥,颉利可汗被俘,东突厥宣告灭亡。唐太宗遂设立了安北都护府,管理长城以北的塞北之地,最北端是俄罗斯的贝加尔湖。唐高宗和武则天在处理突厥问题上失误,导致了突厥的反叛,史称“后突厥”。

    后突厥的反叛导致安北都护府在塞北不能立足,不得不迁到长城以南,景云二年的治所放在“西受降城”。对于唐人来说唐太宗灭突厥,一雪称臣之耻,二雪渭水订城下之盟之辱,让他们无比自豪,但是后突厥的反叛让他们无比气愤,一提起突厥就不是滋味。

    西域、甘凉道和塞北是唐朝景云年间战争最频繁的地方,这三个地方又以塞北的战争最为密集,几乎是年年有仗打,春夏秋冬四季都会遭到突厥人的骚扰。

    安北都护府现在招募材勇之士,年内应该对后突厥有大的军事行动,这里军队的伤亡率非常高,陈再荣要是真去了塞北,战死的可能性很大,陈老实心疼他就是再高的月饷也不会放他去安北都护府。

    可是,对于陈再荣这种热血青年来说,再现唐太宗的霸业,让突厥再次臣服是他们的心愿,陈再荣猛的站起来,声音提得老高,几乎是吼出来:“不行!打突厥,恢复太宗皇上的霸业是我辈男儿当做之事!就是死,我也要死在打突厥的战场上!”

    自从唐太宗以后,历经高宗、武则天、中宗、睿宗四位皇帝,虽有武则天之明,夺回“安西四镇”的战功,但是唐太宗的霸业已经大不如前了,边境上的战争日渐增多。再现唐太宗霸业,臣服万国,是无数唐朝热血男儿的夙愿,陈再荣这话说得慷慨激昂,热血上涌,眼睛放光,右手不由自主的按在剑柄上。

第七章 再荣从军(下)

    陈老实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一个死字,一听这话血灌顶门,脑袋嗡嗡直响,一下子失去了理智,右手一挥就是一个耳光朝陈再荣打去,幸好陈王氏靠得近忙把他手一挡,才没有打中陈再荣。

    “你做甚呢?好好说不行么?你打甚人呢?感情不是你身上落下来的肉。”哪个慈母不疼儿?陈王氏心疼陈再荣,怒气上腾,眼睛瞪得老大,瞪着陈老实。

    陈老实的火气正大,大吼一声:“我就打了,咋啦?我是他爹,我不信就打不得了。”右手又举起来了。

    却给陈晚荣一把拉住:“爹,不能打,有话好好说,打人解决不了问题。”

    陈老实使劲一挣:“放开!我是他爹,打他又咋啦?”

    “够了!”陈晚荣大喝一声。虽只两个字,但含有让人无法膜视的力量,陈老实愕然转头看着陈晚荣,愣了好一会才质问起来:“你吼谁?你敢吼你爹?”

    在他的印象中,以前那个陈晚荣在他面前大声说话都不敢,吼人更是第一遭遇上,打量着陈晚荣,只觉这张熟悉的脸很陌生,陈晚荣脸上的坚定、自信、精明,更是陈老实平生第一遭看到,不由得愣住了。

    “做爹的就可以随便打人?你就是把再荣打死了也解决不了问题。”陈晚荣毫不示弱,要是现在退让了,陈老实肯定是越不可收拾,只能硬碰硬了。

    在陈晚荣如利剑般犀利的目光逼视下,陈老实悻悻然的把手放了下来:“我懒得理你。”双手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哭得很伤心,仿佛天塌了一般。

    要是陈再荣真的去了塞北,一个不好就会血洒疆场,陈老实还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子,陈晚荣于他的舔犊之情很是理解,只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不能有所表露,板着一张脸冲陈再荣道:“坐过来。”他和陈老实靠得近,陈老实说不定又会打他,还是把两人隔开的好。

    “凭……”陈再荣对这个哥一点都不怕,头一昂就要说“凭什么”,可是看见陈晚荣眼里凌厉的目光,这话再也说不下去了,愣住了。

    陈王氏擦着眼泪,数落起陈老实:“哭甚么哭?一个大男人,就晓得流马尿,晚荣说错了么?你得开导再荣,不是要你打。再荣,坐过去,啊!”

    “我……”陈再荣迟疑着,一句“我不去”最终没有说出来,站起身朝陈晚荣身边走去。

    不压压你的劲头,这事还不知道怎么收场,陈晚荣冷冷的道:“把剑解了。”

    虽只四个字,却有不可置疑的力量,陈再荣不由自主的摸到腰间,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剑解下来。陈晚荣连瞧都没有瞧他一眼,以命令的口吻说:“放到桌子上!”

    陈再荣依言把剑放到桌子上,走到陈晚荣身边坐了下来,打量起这个哥,只觉和以往大不相同。以前,陈再荣要辍学,这种情况不知道出现过多少回,陈晚荣最典型的动作就是双手捂着脸,脑袋垂得低低的,用乡下人骂人的话来说他是“把脑袋夹在裤裆”里,象今天这样昂起头顶撞陈老实,勒令陈再荣解剑之事还是头一回。

    陈晚荣明亮的眼睛闪着厉芒,好象能看穿他的心思,陈再荣不由得心里一阵怵,忙撇过头去,不敢看陈晚荣的眼睛。

    见陈晚荣镇住了陈再荣,陈王氏心头也觉得奇怪,两个儿子中陈晚荣木讷,而陈再荣聪明伶俐,很是要强,从不认怂,历来只有陈晚荣怕陈再荣的事,象今儿这样颠倒过来的事还是头一回。忙抓住机会:“晚荣,你要好好劝劝再荣,不要让他做傻事。”

    瞧这场风波,我不出面还真收拾不了,陈晚荣应一声,扭头看着陈再荣,语气放缓,不再严厉,和声问道:“再荣,你是什么时间想从军的?”

    如何解决这事关键是要看陈再荣从军是临时做的决定,还是他的夙愿。若是临时决定的话,这事就好办多了。要是他从小就立志从戎,奋击边关之上那只好支持他了,正所谓“富贵险中求”,不冒险就不可能有成功,即使不幸“马革裹尸”那也是得偿他的夙愿,不愧是个男子汉,在人世间走了一回!

    陈再荣并没有明确回答,而是闪烁其词:“哥,你问这做甚么?”

    “你这孩子,你哥好好问你,你就好好说嘛!”陈王氏怜爱的打量着陈再荣,轻轻的数落一句。

    他这么说话陈晚荣已经知道答案了:“你是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这才临时决定去从军,我没说错吧?”

    “哪有啊,我早就想从军了,只是没有机会,现在机会来了我能不去么?”陈再荣兀自嘴硬,给他说得振振有词:“习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我从小就练习剑术拳脚,不就是等这一天么?”

    瞧他那副慷慨陈词的模样,不明究里的人还真以为有那回事,陈晚荣不动声色问道:“你说的是真话?”

    陈王氏还以为陈晚荣上当了,忙提醒:“晚荣,别听他的,这孩子说谎历来不脸红。”

    “当然是真的!”陈再荣的胸脯挺了起来:“我什么时间说过假话?”

    “那好,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你说的都是真话!你要知道,眼睛是最不能撒谎的,你要是撒谎,你的眼睛里就有钻出一个人,他会揭穿你的谎言。”陈晚荣提出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建议。

    陈再荣盯着陈晚荣的眼睛,一点也不示弱:“看就看。”

    陈晚荣从怀里取出一文钱:“你看好了,我要他消失。”

    要钱凭空消失,不仅陈再荣不信,就是陈老实和陈王氏也是不信,一齐盯着陈晚荣手里的铜钱,陈老实脸上泪痕宛然,眼里却闪着好奇。

    “你看好了。”陈晚荣把铜钱在他们面前晃了晃,嘴里喃喃有词:“太上老君显灵,急急如律令!”突然之间,铜钱消失不见了,双手十指揸开让他们检查,铜钱果然没有了。

    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障眼法,趁他们不注意把铜钱滑到袖管里去了。这种游戏从小就玩惯了的,动作熟练,就是陈再荣这个练武的人也没有觉。

    陈老实三人一脸的惊奇,难以置信。陈晚荣抓住机会唬陈再荣:“你看见了的,这就是神明,你要是说谎,神明不会放过你。再荣,看着我的眼睛,说你说的都是真话。”

    “再荣,你要说真话。”陈王氏搞不清楚陈晚荣的用意,不过哪个为娘的不喜欢听儿子的真话呢?

    “不准说假话!”陈老实抹了抹眼睛,又以命令的口吻说话了。

    陈再荣盯着陈晚荣的眼睛,只见陈晚荣目光炯炯,好象看穿了他的为人似的,不由得心里一阵毛,睫毛垂了下来,慢慢把头低下来:“哥,我骗你的,我听说安北都护府在招募材勇之士,我就去报名了。”

    “你敢骗人?我打死你,我。”陈老实的火气又上来了,猛的站起,右手举得老高。

    陈晚荣忙拦住:“爹,您坐下来。让我和再荣说说话。再荣,你知道吗?哥听了你这话心里高兴呐。”

    “晚荣,你脑子坏啦?他骗你,你还高兴?”陈老实难以理解,还以为陈晚荣的脑袋给驴踢了,不辨事非黑白了。

    “你别打岔,让晚荣说话。”陈王氏拉着陈老实。

    很明显,这话很出陈再荣意料,低下的头一下子抬起来,看着陈晚荣一脸的迷茫。陈晚荣接着说:“再荣,你是在骗哥,但你最后还是说了真话,这说明你是个好人,值得信赖,哥为你高兴!我们陈家的人就是要这样,要敢于说真话!”

    顿了顿,又说出一句语重心长的话:“错了并不可怕,怕的是明知错了不去改正。有错就改是一种美德,哥为你自豪!”

    按照陈老实那脾气,陈再荣说假话骗人,他要挨一顿打,没想到陈晚荣却是鼓励,不由得心头一热,亲热的叫声:“哥!”眼里含着泪水。

    陈晚荣接着开导他:“再荣,其实你做的没错,一点也没错。你这是为了尽孝,是为了不让爹娘起早贪黑,吃苦受累,你有这番孝心哥为你高兴!爹娘为了你读书,又苦又累,要是你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哥才真的瞧不起你。”

    要真是那样,那陈再荣就是冷血动物,让人瞧不起。他为了父母少受苦少受累,不惜性命,敢于赴生死之地,上战场,这说明他是一个孝子,孝心让人感动。

    经过陈晚荣的提提醒,陈老实也明白过来了,把陈再荣紧紧抱在怀里,抹着眼泪,抽泣起来:“再荣,你的心意爹晓道,爹全明白了。再荣,你能就读于县学馆,爹为你高兴,为你自豪!”

    陈王氏呜呜的哭起来:“再荣,你还是回去读书,好么?只要你好,娘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累,娘都心甘情愿。”

    浓浓亲情任谁都感动,陈晚荣鼻头酸:“再荣,爹娘都盼望着你出人头地,为他们争光,你要好好读书,不要辜负了他们的希望!家里的事你放心,有哥在,一定越过越好!”

    陈再荣愣了一阵,在陈老实的期盼中,轻轻点头:“哥,我听你的!”扑在陈老实怀里,叫声爹,哭了起来。陈王氏搂着爷俩,开心的哭了。

第八章 陈氏化工(上)

    陈晚荣并不反对陈再荣从军,以陈再荣的优秀条件从军的话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但是二老太过担忧,为了不使他们担心,这才不得不帮着打消这一念头。

    若是陈再荣坚持要从军的话,陈晚荣只好想办法帮着说服二老了,只可惜他并没有坚持,这么做是好事还是坏事,陈晚荣也说不清楚。

    事情能够如此解决也是一个不错的结局了,毕竟一场家庭风波已经结束了,陈晚荣也是高兴。看着三人相拥,哭成一团,陈晚荣不住抹眼泪。

    陈王氏抹着眼睛,劝慰起来:“再荣,不要哭了啊!老头子,你看你,没事哭甚呢?”

    陈老实伸出长满老茧的手给陈再荣擦眼泪,充满爱怜的说:“再荣,不要哭了啊。”陈再荣懂事的嗯了一声,抹着眼睛止住了哭声。

    “晚荣,今儿多亏了你。”陈老实破天荒第一遭赞扬起陈晚荣了。

    前些次,为了打消陈再荣辍学的念头,陈老实连死的念头都有过,以死相威胁陈再荣才不得不屈服,而今天陈晚荣介入,很轻松就把这场风波化解了,实是陈老实始料所不及,对陈晚荣协调的本事不得不服,不由得赞扬起来。

    “哥,谢谢你。”陈再荣也来道谢。陈晚荣调和矛盾的本事兼顾各方,都能接受不说,更难得的是赞扬了陈再荣知错能改的品德,让陈再荣印象深刻,这声道谢说得很真诚。

    陈晚荣欣慰的笑着,道:“不要说那些客套话,都一个锅里吃饭,显得多生份。爹,你先歇着,我去给你热醋。”

    如此孝心,哪个做爹的不高兴呢?陈老实高兴得眼睛都只剩一条小缝了:“那怎么成呢?晚荣,让我自己来吧。”嘴上说自己动手,却是裂着一张嘴坐了下来,架个二郎腿,准备享受给儿子孝敬的天伦之乐了。

    陈王氏白了他一眼,揭穿他的心态:“瞧你,说得山响自己动手,却坐着不动了。”

    陈老实不仅不觉得丢面子,反倒是怡然自得,欢喜之情不减,呵呵笑了两声算是回答。

    “哥,我来。”陈再荣抢着进了灶间,把醋倒在瓦罐里,端到火炉边,煨在火里。

    今儿这场风波是他引起的,他要向陈老实尽下孝心,陈晚荣也就不与他去争了,任由他去张罗。

    火炉里的火正旺,不一会儿功夫醋就热了,酸味满屋飘散。陈再荣把瓦罐端到桌上,用筷子夹起一块明矾放到热醋里,一阵搅动,明矾溶解在瓦罐里。

    “爹,您喝。”陈再荣把热醋递到陈老实跟前,甜甜的叫一声爹。

    “你放着,我自己来。”陈老实嘴上婉拒,一双手却早就接过来了,酸得掉牙的酸醋在他嘴里却是山珍海味一般,几口就喝了下去,咕咕的响声一个接一个的响起。

    喝完了还把瓦罐翻了翻,亮出罐底,非常惬意的张着嘴,好象在喝美酒。陈王氏数落起来:“亮甚么亮,又没喝酒!”对现在的陈老实来说,这酸醋哪里是酒比得了的,是琼浆玉液,韵味悠长,回味无穷。

    对陈老实孩子气的表演,陈晚荣很是高兴,不由得莞尔一笑。

    “天不早了,我去做晚饭。”天已经快黑了,陈王氏站起身去灶间。

    陈老实这才觉自己的活儿没有做完,也站起来:“犁还差几下子,我去做了。再荣,你煨着。”一个人去做活,居然没有叫陈晚荣打下手,还真是难得。

    陈王氏取笑他:“今儿太阳是从哪边出来的?你居然不要晚荣帮你打下手。”

    经过化解这场风波事情之后,陈晚荣在陈老实心目中的地位已经大变了,不再是那个任由他支来唤去的木头,而是聪明机警的伶俐人,陈老实不好意思再支使陈晚荣,找借口反数落陈王氏:“你看你,安的甚么心?晚荣今儿送桶,天又这么冷,累坏了,也不让他歇会儿。”

    陈王氏和他几十年的夫妻,于他那点弯弯绕绕很清楚,知道他是嘴硬,卟哧一声笑了,白了陈老实一眼,这才进了灶间。

    买回明矾和食盐还没有配试剂,正好趁这时间来做了,陈晚荣忍住笑,去到灶间拿了一个木盆出来,从坐水的罐子里舀了些滚水在木盆里,再倒了半盆冷水用木棍搅匀,伸手一试,温度还挺合适。

    把明矾全倒在盆里,陈再荣脖子伸得老长,不解的问道:“哥,你整这做啥呐?”

    “做点东西。”陈晚荣用木棍在盆里搅动。

    陈再荣的好奇心给提起来了,一边挽袖子,一边道:“哥,我帮你搅。”一把从陈晚荣手里夺过木棍,双手握住,开始搅动。

    配制试剂的搅拌要求力量适中均匀,度要缓慢,不能过快,他不知道这些要求,拿出习武的架势,有多大劲使多大劲,用力过猛,水飞流淌,中间出现一个空心漩涡。

    要是从练武的角度来说,水在盆里如此高流动又没有溢出,他对力道的控制很有功力,但这是化学操作,绝对不合格,陈晚荣忙指点他:“慢点,慢点。力气不要太大,要适中均匀,不要太快,慢慢搅动就行了。”

    “哥,你放心,这我拿手,再快点都没问题。”陈再荣没明白这是化学操作,不是习武,言来颇有几分自豪。

    要是再不慢下来,肯定会溢出,陈晚荣的声调提高了许多:“慢点!”

    “哦哦。”陈再荣一连哦了几声,这才慢了下来,水慢慢流动,陈晚荣肯定:“就这样。”

    明矾结晶慢慢溶解,直到全部溶解,陈晚荣这才把食盐倒了差不多两斤进去。

    陈再荣又糊涂了:“哥,你倒盐做啥呢?这又不是做菜。”

    鞣制是把皮变成皮革的关键一步,关系到皮革的质量。皮革的鞣制需要在弱酸性中进行,明矾溶解在水里会生成游离硫酸,能促进皮中蛋白纤维吸水膨胀。加入食盐的目的是为了抑止过度膨胀。

    这种复杂的化学过程没法对陈再荣这个无化学基础知识的人讲解,陈晚荣干脆不解释。

    皮革的鞣制有很多方法,现代社会使用的方法包括铬鞣、植物法、醛鞣、油鞣、明矾法这些方法。其中铬鞣法最为普通,因为铬鞣的最大优势是时间短,只需要两三个小时就可以达到要求,而其他的方法时间较长,要好几十小时,甚至长达一个星期。

    对于陈晚荣来说使用铬鞣法遥不可及,唐朝没有三氧化二铬,就是要制造也没有那条件,而明矾和食盐在唐朝比较普遍,原料容易得到。

    更重要的是明矾便宜,几文钱一斤,食盐相对较贵十文钱一斤。这成本相对于收益来说,非常低,投入不大,非常适合陈晚荣赤贫家境白手创业,是以陈晚荣才选择明矾法。

    直到食盐全部溶解,陈晚荣这才道:“好了。”

    陈再荣把木棍一放,再也忍不住好奇了,问道:“哥,你这是做什么呢?”

    “卖钱。”陈晚荣非常简单的回答,皱着眉头:“得找个东西装起来。”

    “这能卖钱吗?”对于陈再荣来说,明矾和食盐是再平常不过的物事,平常得都引不起人们的注意了,这样处理一下就能卖钱的话他无论如何是不信的,不过还是积极为陈晚荣解决难题:“哥,楼上有一个桶,好久没用了,正合适。我去给你拿。”

    也不等陈晚荣说话,双手抓住楼上伸出的木头,好象山中飞跃的猿猴一般轻捷,蹭的一下就蹿到楼上去了。

    一丈多的高度,就这么轻轻松松的上去了,这手功夫非常漂亮,陈晚荣赞一声好。

    陈晚荣的赞叹未了,陈再荣已经提着木桶出现在楼口,陈晚荣忙道:“你等着,我给你搬梯子。”

    “哥,要啥梯子呢?我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陈再荣踊身一跃,从楼上跳了下来,一丈多的高度居然只出轻微的声响,这功夫很帅,陈晚荣再次叫好。

    一股烟熏味直冲鼻孔,陈晚荣一瞧这桶黑乎乎的,上面布满了烟尘,也不知道多少时间没人用过了,看来有得好洗了。

    “哥,盖子,要不要?不要的话,我扔到楼上去了。”陈再荣举着黑乎乎的盖子,作势欲扔。

    陈晚荣忙拦住:“要。等我洗干净了,你在盖子上写几个字。”

    陈再荣一连串的问题就抛过来了:“哥,为什么要写字?写什么字?”

第八章 陈氏化工(下)

    等他一句话问出来,陈晚荣已经拎着木桶出了屋,去到井边,陈再荣忙跟上来:“哥,我帮你洗。”手脚麻利的从井里打水,倒在桶里,又从墙角捡起一个刷子,挽起袖子开始清洗起来。

    陈晚荣只好洗盖子。装化学试剂的容器一定要干净,这桶还真够脏的,洗出一身细汗这才合符自己的要求。

    两兄弟回到屋里,陈王氏从灶间出来,在围裙上擦着油乎乎的手,心疼的数落起陈晚荣:“晚荣,瞧你,有事没事的出去做甚呢?冻得脸都青了。”

    陈晚荣冻得脸色青,不住流鼻濞,反观陈再荣跟没事似的,抗寒能力让人不得不服气,笑嘻嘻的:“娘,您别担心了。越是怕冷越是冷,越是不怕冷越是不冷,煨一煨就好了。”

    “快来烘会。”陈王氏坐下来,张开手烘起来,唠叨一句:“今儿个还真够冷的。”

    陈晚荣找块破布把盖子上的水擦了擦,这才拿着盖子坐下来,把盖子放在身前烘烤。陈王氏又不理解了:“晚荣,你烘盖子做甚呢?”

    陈再荣靠在陈王氏肩上,代陈晚荣回答:“娘,哥是烘干了要在上面写字。”

    “吃了饭没事做,在盖子上写字?”陈老实搓着手从屋里出来,抽着冷气,出丝丝的声响:“真冷,手冻僵了。”

    陈再荣这才记起陈晚荣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哥,你要写什么字?”

    陈晚荣把盖子举起,在盖子上指点:“在这位置写上‘陈氏化工’四个字,字体要大些。在下面的这个位置写上‘鞣剂’两个字,字体要小些,不能比‘陈氏化工’四个字显眼。”

    陈老实和陈王氏一听化工二字就犯糊涂,转着眼珠不说话。

    “陈氏是指哥,那化工又是什么意思?”陈再荣也是不明白化工为何物,请教起来:“哥,你能说给我知道吗?”

    陈晚荣给他纠正:“再荣,你说错了。陈氏不是指我,是指我们的姓。化工就是把一种东西转变成另一种东西的方法,比如说制革,把皮变成皮革就是用的化学方法。”

    要是按照现在专业名词的界定进行解释,他们肯定听得云山雾罩的,还是尽可能简单点容易理解。

    “晚荣,水里生石头是不是化工?就是你今天做的这个。”陈老实转着眼珠,摸着额头,好象有点明白。

    脑筋转得不慢,陈晚荣非常肯定:“爹,没错,这就是化工。”

    “陈氏化工就是我们的化工,晚荣,是这意思吧?”陈王氏也有点明白了。

    陈晚荣非常肯定:“娘,是这意思。”

    陈老实看着陈再荣,架个二郎腿,开始指派任务了:“再荣,字要写好点。你写的是我们的姓,要是写得不好,那可是侮辱祖宗的事哦。”

    瞧他那样子,还真象领导在做指示,陈晚荣暗中好笑。

    “爹,你不说我也知道,瞧好呐。”陈再荣埋怨一句,从撂着补丁的麻布书包里取出笔墨砚台,开始研墨。

    看着陈再荣的补丁书包,陈晚荣想起了以前上学时自己那个破书包,补丁撂了一层又一层,撂得比牛皮还要厚,心里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觉,一阵温暖。

    盖子已经干了,陈晚荣放到桌子上。给好奇驱使的陈老实和陈王氏也不觉得冷了,围到桌边,伸长脖子,只等着见证“陈氏化工”的诞生。

    研好墨,陈再荣提笔在手,饱醮浓墨,悬腕挥毫,在盖子上写下一个“陈”字,间架谨严,结构得当,堪称好字。只是力度不足,未免遗憾,但是力度要经过穷年累月的煅炼才能练就,急也急不来。

    不过,写了二十几年钢笔字的陈晚荣,还是给唬得一愣一愣的,暗中赞好,毕竟是古人写的字,古风古韵十足,要学也学不来。要是在现代社会,就凭这古韵就可以横扫一片。

    等到陈再荣把“陈氏化工”四个字写完,字体大小均匀,排列整齐,倒也挺美观,陈晚荣暗中赞一声好。

    “好字,好字!”陈老实打量着这四个字,忍不住出声赞叹。爱子有如此一手好字,着实让人欣喜,脸上泛光。

    陈王氏白了他一眼:“你又没读过书,你咋晓道写得好不好?别瞎说。”

    “再荣写的字,能差吗?”陈老实高兴之情不减。

    瞧他那副不懂装懂的样子,陈晚荣不由得莞尔。

    “爹,你别夸了。你一夸,我就背上起鸡皮疙瘩。要说舞刀弄棒,我们学馆还没人是我对手,可说到写字,比我好的还有几个。我的字力度不足,得好好练练。”陈再荣很客观的评价自己的字。

    大笔一挥,鞣剂二字也写就了。比起“陈氏化工”四字要小一些,他的领会力不错,完全符合陈晚荣的要求。

    “晚荣,你写这字有甚用呢?”陈王氏望着盖子,不解的问。

    陈晚荣解释起来:“娘,人都得有个名字,我卖的东西当然也要有名有姓。要不然,谁还知道这东西是我卖的,说不定当成是阿猫阿狗卖的呢。”

    现代社会的品牌效应就是这么来的,现在的陈晚荣还没有做品牌的想法,但是有个名字总是容易让人记住自己以及自己的产品,对做生意很有好处。

    现在的陈晚荣还在为“脱贫致富”而奋斗,根本就没有想到“陈氏化工”四字会名满天下,成为唐人心目中的楷模。

    享誉天下的“陈氏化工”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诞生了,诞生在一间茅草屋里,而题字者却是一个没有任何功名的学子。经过陈晚荣的努力,陈氏化工获得巨大的成功,陈晚荣白手创业的故事成为佳话,在唐朝广为流传。

    倍受唐睿宗和唐玄宗推崇、和大诗人李白有不解之缘的著名的炼丹家司马承桢感叹化工之奇妙“传得晚荣化工术,纷繁奇妙做仙家”。陈晚荣对这句话的评价是“化学是由炼丹术展起来的,自然是比炼丹术奇妙,这又何足怪?”

    “天都黑了,饭好了没?”陈老实又催起来。

    “就你饿?”陈王氏不满的唠叨一句:“快收拾,收拾,吃饭啦。”

    陈晚荣把鞣剂倒在木桶里,用盖子一盖,搬到墙边放好,今天的任务圆满完成。

    等陈晚荣把桶放好,陈王氏和陈再荣已经把菜端出来了,一份红烧排骨,一份红烧肉,还有木耳烧肉丝,俩小菜,散出诱人的香气。

    “再拿几个碗。”陈老实抱着酒坛从屋里出来:“都喝点。”

    他今天的心情着实不错,一来陈再荣从军风波给化解了不说,还挺孝顺,给他配药,事儿虽小却让他老怀大畅。二来陈晚荣今儿的表现与以往大不一样,很是抢眼,处处透着精明,事事高人一筹,陈老实自然是欢喜得紧,由不得要喝上几杯了。

    陈再荣小跑着进了灶间,等他出来,手里多了四只碗,一人面前放一只。陈老实筛了四个多半碗酒,把酒坛放下,就要端碗。

    陈晚荣这才记起还没有把钱给他们,从怀里掏出铜钱,放到陈王氏面前:“娘,这是桶钱。今天这桶,我卖的一百二十文一个。”

    “一百二十文?以前就是这个价,给他一压再压,都没赚头了。晚荣,你做得好!”对陈老实来说这是很解气的事情,正如陈晚荣所预料的那样要多喝几杯,又抱起酒坛,在陈晚荣碗里筛了些,直到都快溢出了这才住手,再在自己碗里筛了一个满碗。

    “行了,行了。你看都流出来了,多可惜!”陈王氏一个劲的叫停。

    顿了顿,陈王氏又很奇怪的问:“老头子,今儿太阳从西边出来啦?以往你都是把坛子往晚荣跟前一放,说声要喝自己倒,今儿你还给倒这么多?”

    陈老实把酒坛一放,嘴硬道:“是不是你嫌少?还想要?”

    “去!”陈王氏斥道:“不正经!”

    陈老实端碗:“晚荣,喝!再荣,你也喝!你也喝!”最后一句话是对陈王氏说的。

    “爹,娘,您们喝!”陈晚荣忍住笑,端起碗喝了一口。

    陈老实却是端起碗一口气喝得精光,把碗一放,抹着嘴巴,很是惬意:“喝干呀!今儿这一坛要喝干了!”

    “有事没事的,喝那么多做甚呢?”陈王氏脸一沉,埋怨起来。

    “好久没这么欢喜过了,得好好闹闹。”陈老实脸上泛光,打算不醉不休了。

第九章 兄弟论剑

    陈晚荣打着呵欠从屋里出来,陈王氏煨在火炉边,烘得脸蛋红扑扑的:“晚荣,起来啦!”

    “娘,您起得好早呢。”陈晚荣不得不佩服陈王氏早起的习惯,自己再不起来都快赶不上早饭了:“爹起来了?”

    “他起来?你听。”陈王氏嘴一撇,有点不屑:“昨晚上喝了那么多,不睡到太阳晒到**上他是不会起来的。晚荣,你昨晚上喝得比谁都多,你怎么一点事也没有?”眨巴着眼睛瞧着陈晚荣,一脸的不解。

    唐朝的酒主要是清酒黄酒之类的低度酒,十几二十度的度数,哪能和现代社会动辄五六十度的老酒比,陈晚荣当白开水喝的。陈老实喝得兴起,一不可收拾,要和陈晚荣赌酒,结果是酒还没有赌到三碗,他就趴下了,还是陈王氏娘儿仨把他抬到床上去的。

    而陈晚荣酒兴大,又自斟自饮了几碗,把一坛酒喝了个底朝天这才作罢,光荣的完成了陈老实交待的要把这坛喝光的任务。

    “娘,心情好酒量就好,大概就是这样吧。”陈晚荣听着陈老实如雷的鼾声找借口了。听他那打得山响的鼾声,估计是把白天当黑夜了,睡得正沉。

    “心情好酒量就好?”陈王氏狐疑的看着陈晚荣问道:“晚荣,你遇到甚么事这么开心?”

    陈晚荣不得不圆谎:“娘,再荣虽然没有从成军,但是他在选拔中样样第一,这和中了举人没什么区别,我这个当哥的自然是代他高兴。”

    一提起陈再荣在材勇选拔中的不凡表现,陈王氏的脸上立时绽出了花儿:“这孩子,就这点好,勤奋。一大早起来,就在外面练剑呢。晚荣,先洗脸,等再荣练剑完了就吃饭,不等你爹了。他爱睡,就让他睡个够。”递过一盆热水。

    “谢谢娘!”陈晚荣接过,端着盆去了院子里。来到院子里,只见陈再荣右手握剑,闪转腾挪,一把长剑在他手里变幻多端,剑光霍霍,夭矫如游龙,很是了得,陈晚荣忍不住叫道:“好!好剑法!”

    “哥,你起来啦!”陈再荣一边打招呼,一边出剑,嘴里喝一声着,长剑犹如毒蛇般蹿起,划个弧形,刺中面前的木桩,入木甚深,端的好腕力。

    “好!”陈晚荣知道一剑刺出入木两寸需要很强的腕力,忍不住又喝声采,问道:“再荣,你这剑法谁教你的?很了得呢。”

    陈再荣收了剑,很是自豪的一昂头,眼里闪着熠熠光辉:“师父他老人家武艺群,这套回风剑法是他老人家的绝技,当然了得了。哥,你别问了,你问了我也不会说。我答应过他老人家,不告诉任何人。”

    听他的口气,好象是得到高人的指点,能有如此高明剑法的人一定是高手,陈晚荣虽有几分好奇想知道这人是谁,但对陈再荣信守承诺的品德很是赞赏,也就不再问了。

    “再荣,刚才那一剑,你为什么要划道弧线,而不是直接刺出呢?”陈再荣适才那一剑实在是帅,让陈晚荣奇怪的是有一个弧线,而不是直刺。

    陈晚荣不懂武功,这话很是外行了,陈再荣给他解释道:“哥,这你就不懂了。这招回风拂柳,要是不划弧,还能叫回风拂柳吗?风中的杨柳不都是弧线么?”

    “你划道弧线,剑光一片,是很好看,那有用吗?不如直刺更要命呢。”陈晚荣不同意他的观点:“弧线只是好看,在实战中没有用处。实战中最注重的就是最有效的进攻和最有效的防守,你划弧线就给了对手反击的机会。因为你用的时间比对手多,要是对手不管不顾,直接刺你,你就会慢上一慢。”

    陈晚荣不会武功,但是龙哥的“经典四部半”是一看再看,看了都不知道多少回,龙哥的绝技“李三脚”和寸拳更是赞不绝口。因而陈晚荣对龙哥的搏击理论多少有些了解,截拳道的精华就两个字“攻”“防”,说到底就是最有效的进攻和最有效的防守。

    这道弧线不象太极拳的弧线,另有玄机,和龙哥的搏击理论不符,陈晚荣认定是多余的。

    陈再荣对陈晚荣的话不当一回事,笑道:“我比对手快,你都没有说。”随手一剑刺出,竟是直刺,刷的一声轻响,刺中木桩,入木之深比适才那一剑深多了,不由得咦的一声:“哥,你说直刺?”抬手又是一剑直刺过去,这次却是入木不深,不解的摇头。

    “是啊!打斗中,那些没用的招式不要用,你只需要做的就两件事,最有效的进攻和最有效的防守。做到这两点,你就是一个很好的剑手。”陈晚荣还是按照龙哥的截拳道理论来回答。

    陈再荣手中长剑一剑又一剑的直刺,却是一剑不如一剑,入桩一剑比一剑浅,很是懊丧的摇头:“不成,不成。”

    陈晚荣依着龙哥的寸拳理论指点陈再荣:“有一种力量叫寸劲,要把你全身的力量集中在一点爆出来,可以打碎木板。”

    “把全身的力量集中在一点?哥,要怎样才能做到?”陈再荣念叨一句,若有所悟,请教起来。

    陈晚荣没练过武功,至于如何做到就没办法教了,只得用空话来说教了:“这要靠你自己领悟了。靠的是爆力,全身的力量集中到一点,然后爆出来。”

    练武就讲究悟性,这话虽然空泛,陈再荣却认为大有道理,依言领悟,右手握剑,双眼望着天空,嘴里喃喃自语,念叨着:“力量集中于一点,力量集中于一点……”

    陈晚荣知道这时节他不能受到打扰,也不去理他,自顾自的洗脸。洗完脸,抓一小摄炒盐末放进嘴里,用布片擦拭牙齿。在唐朝,没有牙膏牙刷,口腔卫生只能靠盐末了。

    陈再荣还是那样站着,陈晚荣也不去惊扰他,端起盆子进屋,刚转过身,只听陈再荣大喝一声,犹如焦雷轰地,震人耳膜,陈晚荣猛回头,只见陈再荣手里的长剑好象匹练一般,朝着木桩直刺过去,入木很深,不下半尺。

    陈晚荣就要叫一声好,却见长剑寸寸断裂,断剑掉在地上出叮叮的响声,暗叫一声可惜了。这把剑来之不易,是他的命根子,就这样毁了,陈再荣一定会心疼。

    然而,让陈晚荣想不到的事情生了,陈再荣却是一脸的惊奇,兴奋的叫起来:“我明白了,准是这样!”右手握成拳,照着木桩打过去,只听砰的一声响,木桩咔嚓一声折断了,飞出老远,摔在地上出砰的一声响。

    这么快时间就领悟到寸劲了,这也太厉害了吧,简直比龙哥还厉害,这也太不可思议了,陈晚荣惊讶得连叫好都忘了。

    一拳之威竟然如此之大,陈再荣也是没有想到,吃了一惊,嘴巴张得老大。愣了好一阵,这才蹦起来,兴奋的大吼:“哥,我知道了,就是这样!”

    右手握成拳,照着另一根木桩击去,遗憾的是木桩静静的立在当地,陈再荣却捂着拳头,痛苦的弯下腰,脸色铁青,不住的吸着冷气,出丝丝的响声。

    “再荣,你怎么了?”陈晚荣也给吓了一大跳,忙把盆子放在地上,跑过去拉着他的右手查看起来,还好拳头没什么损伤。

    陈晚荣的叫声很大,陈王氏也听见了,忙从屋里赶出来,见了两兄弟的样子,不由得大急,一个劲的问:“再荣,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娘,没什么。”陈再荣咬着牙忍着钻心般的疼痛,从牙缝里迸了几个字出来。

    “人都成这样了,还没事?”陈王氏一急,眼圈一红,差点哭出来了。

    陈再荣忍着疼,努力把话说得平稳:“娘,我真的没事。我打木桩手有些疼,疼过了就好了。以前受过伤的,您不要担心。”

    “你打木桩做甚呢?”陈老实提着裤子从屋里出来,宿醉未醒,睡眼迷离,数落起来:“练练剑就行了,你吃了饭没事做?再荣,这是你打的?”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尖叫出来的,好象现了新大6,指着木桩不动了。

    陈王氏眼睛一翻,没好气的斥道:“老头子,你添甚乱呢?老大不小的,还象小孩子一样叫甚叫?”

    “快看呐!”陈老实指着木桩,嘴巴合不拢了。

    他的声音充满着惊奇,陈晚荣他们好奇心起,向木桩一瞧,木桩陷下去一个坑,拳面的四个骨节印痕宛然。陈再荣忙把右拳往印痕上一放,完合吻合,脸上的痛苦全然不见了,代之而起的却是兴奋:“哥,你说的是对的,全身的力量要集中起来爆出来才有威力。哥,我已经知道一点门道了,还有一些问题我还没有想通,等我想通了一拳准把这木桩打飞。”

    寸拳是非常高明的武功,以龙哥的天赋都领悟了好长时间,陈再荣虽然聪明要越龙哥陈晚荣还是不相信。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摸到一些诀门,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第十章 曙光初现(一)

    “你说甚?晚荣教你的?他懂个屁,他瞎说你也信。”陈老实惊喜之后现陈再荣右手出了问题,不由得数落起来。在他的印象中,还把现在的陈晚荣当作以前那个大老粗的陈晚荣,要他相信陈晚荣懂得武学道理还不是一般的难,是很难。

    陈晚荣说的是龙哥的搏击理论,在现代社会非常受欢迎,居然给他斥为一文不值,还没有来得及分辩,陈再荣就维护起他了:“爹,您别乱说,哥说的很有道理。爹,您瞧,我一剑刺过去,入木这么深,我再一拳木桩就飞到那边去了。这在以往,我想都不敢想。”

    看着地上的断剑,陈老实又心疼了:“你剑都没了,你还为他说话。你这剑是你帮张铁匠干了几天活儿,他送你的。你没剑了,看你还咋练剑?都是你惹的祸,以后不许瞎说。”最后一句话是冲陈晚荣说的。

    陈晚荣知道他还没有明白陈再荣的意思,给他解释:“爹,再荣的意思是说他这一剑的力道比以往大得多,这说明我说的方法有效。”

    陈老实嘴一张,就要说有个屁的效,陈再荣点头赞成陈晚荣的说话:“爹,您还没明白?剑给震断了,那说明我的力道很大。爹,您想一下,要是我这一剑不是刺在木桩上,而是刺在人身上,那肯定是一剑致命。这是好事,爹您还说哥,您不懂武功,您不要乱说。”

    陈王氏的反应比陈老实快一些,叮嘱道:“再荣,你力气那么大,以后出手要小心些,不要出事了。”白了一眼正想说话的陈老实,陈老实这才住嘴。

    “晚荣,你甚时间懂武功了?”陈王氏有点难以置信,打量着陈晚荣,还是那张熟悉的脸,除了透着精明以外没有什么不同。

    陈晚荣微微一笑:“娘,我哪是懂武功。我是想尖刀总比钝刀好用,就是因为把力量集中在了刀尖上,练武与这差不多,要把力量集中起来使用才有威力。”

    不能告诉她说这是龙哥的搏击理论,用一个形象的比喻来打马虎眼,善意的欺骗是解决问题的一个不错选择。

    “尖刀比钝刀好用,这还要你说?谁不晓得?”陈老实对陈晚荣这个比喻是不屑一顾,要他相信陈晚荣明晓搏击理论,很有难度。

    陈王氏马上就维护起陈晚荣了:“你晓得,你咋没指点再荣一拳把木桩打个坑呢?就晓得事后聪明。快去洗脸,洗了吃饭。”

    “懒得跟你说了。”陈老实本着惹不起,躲得起的原则,提着裤子去了茅厕。

    陈再荣双脚分开,不丁不八的站立,右手握成拳:“我再试一下。”

    “别试了,你手都肿了。”陈晚荣提醒陈再荣。

    陈再荣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拳头,拳面肿得象个包子,甩甩手,呲着牙,强忍着疼痛:“怪事,都是一样的木桩,为何我打那一根飞出那么远,打这一根却纹丝不动?”

    他一说,陈晚荣也觉得奇怪,走过去把飞得老远的木桩抱起来一瞧,顿明其理。抱着木桩回来,指着木桩给陈再荣解释:“你看见了没?这根木桩已经断得差不多了,你一连刺了几剑,断裂面更大,最后你一拳就打飞了。而这一根完好无损,你一拳打下去,力道太猛,反震之力太大,你的手就受伤了。”

    “是这样?”陈再荣明白了原委,很是懊丧:“我真没用,连木桩都打不断。”

    这些木桩是陈再荣练武用的,栽了十来根,碗口粗细,要是一拳能打断那就不是真实的生活,只能存在于吹牛皮的武侠小说中了。一拳能够打碎寸许厚的木板就不错了,陈再荣这话充满着幻想。

    陈晚荣安慰他:“再荣,你一拳能有如此力量,应该满足了。练武是日积月累,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陈晚荣只不过随口提到了龙哥的搏击理论,陈再荣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有所领悟,虽然不多,但已经表现出了他过人的天赋,非常了不起了,假以时日必然会成为一位大高手。

    陈再荣的心结仍然没有解开:“可我还是没用。”

    “要得功夫深,铁杵磨成针。”陈晚荣引用李白的典故来开导他。

    “铁杵磨成针?哥,那是什么意思?”陈再荣不理解了。景云二年,李白不过十来岁,才名不传,铁杵磨成针的典故还没有流传,是以陈再荣不明白。

    这个典故广为人知,陈晚荣随口引用,听了他这话才明白过来有点前了,用另一种方式给他解释:“意思就是说,只要你肯下功夫,把铁杵在石头上磨,今天磨一点,明天磨一点,总有那么一天会磨成针。”

    陈再荣的领悟能力高人一等,陈王氏还在转着眼珠他就明白过来了,很是高兴:“哥,你说的真有道理。这练武贵在坚持,日积月累,功力日深。哥,我明白了,谢谢你。”

    文武虽然殊途,但坚持这个道理却是共通的,对他的领悟力陈晚荣很是赞赏。

    陈王氏也明白过来了:“晚荣,你说的话真有道理,又很好懂,我都听明白了。再荣,听你哥的,好好坚持下去。”

    “嗯,娘!”陈再荣点头应承。

    “晚荣,你给再荣揉揉手,我去端饭,再不吃都中午了。”陈王氏看了看天色,催促起来。乡下人的早餐本来就不早,这一担搁,时间就更晚了。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练武的谁没有受伤的时候?这治伤的药是必备的,陈晚荣把盆子放下,拿着一个碗进屋把药酒从坛子里舀了些出来,坐在火炉边给陈再荣揉手。

    陈晚荣力量用得很轻,但伤处仍是很疼,陈再荣咬牙强忍着,没有吭一声。等到揉完,陈再荣已经是满头大汗了,对他这种“刮骨疗毒”的硬气陈晚荣很是欣赏。这次受伤,陈再荣不休息几天,是不能再练武了。

    “好了没?好了吃饭啦。”陈王氏把饭菜端到桌上,催起来。

    陈老实洗完脸,拉着陈再荣,把他的伤势查看一番,见没大事这才放心,仍是狠狠瞪了陈晚荣一眼,这才气哼哼的坐了下来。

    哪个当爹的不心疼孩子呢?陈老实这是真情流露,陈晚荣一点也不计较,这种慈父情怀让人倍儿温暖,夹起一个馒头递给陈老实:“爹,给。”

    “我不要!”陈老实气哼哼的说了一句狠话,右手却伸得老长把馒头接过去,脸上的气愤已经消散了不少。

    陈再荣夹起一个馒头递给陈王氏:“娘,您累了,吃一个馒头。”

    “这孩子,瞧你说的,娘哪里累了?”陈王氏笑得眼睛只剩一条小缝了,这话不是说出来的,是唱出来的,接了过去。

    陈晚荣正待拿馒头,陈再荣已经夹起一个递到他面前:“哥,给。”

    “我自己来。”陈晚荣模仿陈老实的话,接了过来。

    馒头、咸菜、粥,虽然很清淡,但一家人团聚共餐,气氛融融,让人倍儿温暖。

    吃过早餐,陈晚荣和陈再荣帮着收拾碗筷。陈老实端着一碗水,准备出屋去漱口,刚出屋他很是惊喜的声音就传了进来:“哟,李老板,甚么风把您这位贵客给吹来了?”

    李清泉那亲切的声音大老远传来:“陈老爷子,早。您言重了,哪里是贵客,都是乡里乡亲的,过来串串门儿。”

    “李老板,他来做甚么?”和陈晚荣一道收拾锅碗的陈王氏轻声问道。

    她的问题陈老实帮着问了:“李老板,您屋里请坐。李老板,您是不是又要桶了?今儿我这桶提价啦,要一百二十文一个,少了不做。”

    原本是一百二十文的价钱,给李清泉压到八十文了,要不是陈晚荣重新把价抬回来,他哪能说这话?这话他是说得底气十足,好象是他把桶价抬回来一样。

    “陈老爷子,桶我目前还够用。我是来找晚荣的。”李清泉的回答让他大失所望。

    “您找晚荣?他是不是惹事了?”陈老实很是迷糊,潜意识里把陈晚荣当作以前那个陈晚荣,心想那么木讷的人李清泉怎么会找他,除非是惹出事了。

    李清泉亲切的笑声再次响起,充满着赞赏:“陈老爷子,瞧您说的,晚荣多聪明的人儿,咋会惹事儿呢?”

    陈王氏也犯迷糊了,轻声问道:“晚荣,李老板找你做甚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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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工大唐介绍:
化工学院的高材生陈晚荣意外的来到唐朝,成了赤贫之家的一员,面临着家徒四壁的赤贫家境,他将如何运用他的化学知识创造精彩的人生?即将到来的“开元盛世”在他的影响下将走向何方?“安史之乱”是否还会发生?唐朝与阿拉伯帝国争夺中东的战争结局又将如何?化工大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化工大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化工大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