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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饥饿2006     无限道武者路txt下载     无限道武者路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八十九章 血腥玛丽

    一个狭小、漆黑、封闭的房间中,除了一张桌子上两根蜡烛发出的微弱烛光之外,什么光源都没有。屋内内积年尘埃在惨白的烛光之下如烟似雾,充满了神秘诡异。整个房屋中阴森森﹑冷嗖嗖的,令人毛骨悚然。

    两根蜡烛之后,是一面梳妆镜,镜面上血色纵横,却是用鲜血涂抹的“i believe bloody mary”几个血淋漓的英语单词。桌案上血迹斑斑,血腥弥漫。一位女学生打扮的少女整个人被死死绑在镜前的一张椅子上,嘴被布条绑住无法发出声音,双眼则被两个小铁夹硬生生夹住了眼帘而无法闭上,整个头颅也被强行固定住,只能一直对着面前的镜子,死死盯着镜中的自己。

    由上而下的晃动烛影让女学生镜中的脸看来阴晴不定,平时应该很熟悉的样子此时却说不出的阴森、陌生和诡异。而镜中的更深处则是一片不见五指的漆黑,好像那里能连接遥远而未知的地方。

    恐惧在女学生的心头如潮水般泛滥,她拼命的挣扎,却始终无法挣脱束缚。她泪流满面,她冷汗流淌,喘息声与呜咽声越来越急促,恐惧与无助让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年轻的面容越来越显得扭曲,反过来让镜子中的自己形象越来越显得凄厉诡怖。

    那真○△长○△风○△文○△学,ww¤w.cf★wx.n↑et的是她吗?为什么脸上会挂着一丝嘲讽的笑容?她试图控制脸上的肌肉,却发现镜中的自己的笑容仍在加大,完全不受自己的大脑支配。两双眼球则越来越是充血、凸出。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掉落眼眶之外……转眼间,镜子的人脸五官已经彻底扭曲。形成一个普通人类绝对无法完成的怪诞恐怖而又绝对不坏好意的笑容。

    在女学生因超越心理承受上限的极度恐惧而晕厥过去之前,只闻一阵相当尖锐的声音 “吱噶吱”。那是极为尖锐的物体抓挠玻璃的声音。

    紧接着。女学生镜中的影像已伸出一双血淋淋的手,手与镜面接触,让镜面泛起一圈圈水样的涟漪。紧接着这双血手已透镜而出,带着一股森寒的劲风,快捷无伦地破空直抓向女学生已经明显趋于崩溃、呆滞的双眼。

    蓦地强光炸爆,直把满屋漆黑在瞬息间化为白昼。白光闪耀间,一双看来显得有些白嫩秀气的手已搭上了从镜中伸出的怪爪。先是一下电殛,把怪爪殛了个骨骼暴现,躯体抽搐。又猛地向外一拽,竟将一个黑影从镜中硬生生扯出,凌空一下翻抛,正好越过镜前少女的头顶砸向屋子角落。轰然一声,直砸了个墙塌砖碎,乱石横飞,紧接着便是一连串拳打脚踢之声,可谓拳拳到肉。

    于此同时,只见房间原本紧闭的房门一阵木屑纷飞。中间早已多了一个极为规整的人形破洞。这却是门外的人以极快的速度破门而入造成的痕迹,由于速度实在太快,连门锁门框都没有受到丝毫震动。

    镜中怪影在猝不及防之下蒙受突袭,一时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发出一连串狂怒凄厉的嚎叫。紧接着,随着一阵黑烟炸开,那怪影竟化为十几只黑色蝙蝠。四散乱飞,一边发出尖锐的高频嘶鸣。一边如百鸟归巢般沿着不同的轨迹与方位要遁回镜内。

    如今那镜面已无法映出任何事物,也不能反射任何光线。只是呈现出一种深邃、空旷的异象,仿佛异空间的入口。

    “天地无极,五行借法,柳灵敕魂!”

    随着一声道家咒文,一具能走能跳,只有三寸许高的小木偶仿佛从桌子上直接长出一般,忽然跃出,比这群蝙蝠更快一步跳入镜内。

    于此同时,一道通体乌黑的箭忽然射向蝙群,箭在空中,忽然从中裂开,分化成一群毒蜂,每一只都发出嗡嗡嗡的翅膀扇动声快上加快地各射向一只蝙蝠。

    随着一声惨叫,蝙蝠全部坠地,紧接着一副黄色符布从天而降,将一群蝙蝠全部包成了包袱。

    包袱内的蝙蝠又在迅速化为人形,裹在符布中尤在挣扎惨叫,但随后又有几张符纸接连往这个人形头上落下,很快就让其没了声息。

    “定身咒见效了,果然是西方血族!”

    房门打开,一名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举步走了进来,看上去文质彬彬,倒有几分像是个小学教师,但却身形矫健,落地无声。只见他稍一动咒,那包裹着一个人的符布立即化为一身黄色道袍,披在一名面色苍白,眼眸血红的西方女人身上,看上去颇为滑稽违和。

    定身咒却是用于活人的道术,对于生命与灵魂皆异于常人血族原本不一定能奏效,不过这定身咒显然是针对性地改良过了。毕竟,如今中国在术法方面也已与西方有了不少交流。而这位名为张恩博的中年男人不仅仅出身天师教张氏旁宗,而且还曾在欧洲游历过十数年,甚至与西方血族有过几番较量,单就华夏法术界来说,绝对称得上是对付血族的专家。

    确保控制住对方后,张恩博又走到还被绑在椅子上的女学生面前,深吸一口气,对着女孩儿面门噗地猛吹一口。

    这一口气可是有名堂的,老话说得好,生人都有三把正阳之火,专克阴邪妖鬼,各种书籍上都有记载,人若遇到邪异鬼怪,最简单地办法一是向它们吹气二是吐口水实在不行就撒尿,都可以驱邪赶鬼。而张恩博自幼练气,如今已成功筑基,即将结丹,早已将自身阳火练成纯粹无比的三阳真火气,一口吹出,万邪退避。

    就见一口纯阳正气吹出去,女学生脸上笼罩的黑气登时一扫而空,她呆了一呆,蓦得一低头。没了动静,却是精神受到太大的刺激。此时终于没了邪气纠缠,立时昏睡过去。

    “为引蛇出洞。让你受委屈了。”看着昏睡的女学生,中年人脸上颇是露出几分愧疚,心知对方受了这等惊吓,已是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以后至少也是晚上不敢再照镜子了。不过相对于众多血腥玛丽游戏受害者,这女学生已称得上幸运。

    血腥玛丽游戏,是一种从欧美等地流传到中国的恐怖通灵仪式,游戏要求参与者在深夜独自一人进入密闭房间(一般是浴室),而且必须保证没有他人在外旁窥;随后在一面镜子前点燃蜡烛。关闭电灯,凝望镜子,集中精神,反复喃念“血腥玛丽”或者说“我信仰血腥玛丽”。如能以事先自己的鲜血在镜子上写上“i believe bloody mary”一句,则通灵的成功率更高。而用他人曾经成功通灵过的镜子进行游戏,或者找一个有着更多镜子的地方,也能有更高的成功率。

    据说成功实现通灵者可以向血腥玛丽询问三个问题,并在镜子获得满意的答案,比如第二天考试的试卷。或者自己未来配偶的形象,甚至下一期彩票号码之类;或者也可以请血腥玛丽实现自己的愿望,一般是许愿让自己看起来更富有魅力,或者外表保持青春之类与视觉相关的愿望。不过欲望越大。代价越大,这些代价可以是一个人的双眼、鲜血、理智、生命,也可以是一个人的良心。传言中。避免让自己付出惨烈代价的唯一办法,就是尽可能引诱更多人去玩这个恐怖游戏。

    据北方人民政府获得的情报。这近一年来,上海、南京、苏杭等地因“血腥玛丽游戏”而失踪者估计已超过六百。失明、发疯者更足有上千之数,委实称得上贻害深广。

    而洞悉九州结界已即将彻底失效的北方政府高层,更清楚血腥玛丽事件很可能是国外邪神对中国进行入侵与试探的开始,所以能否将之遏杀在萌芽状态也是至关重要,自不敢对此掉以轻心。

    不过这一带目前还在南方政府统治下,同时也是一贯道的势力范围。针对这种人心惶惶的情况,一贯道特别向信众推出一种“请镜仙”的祭奠仪式就是将自家镜子带到庙宇之中,放置在神像佛塑之前,先对着镜外的神佛虔诚拜祭,再对着镜内映出的神佛依样画葫芦拜祭一番。几次三番下来,便能让神佛之像驻留镜中,杜绝邪魔通过该镜害人的可能。若不方便带去庙宇的镜子,也可请法师上门作法。

    事实上,这一套方法也的确有效,请过‘镜仙’的镜子此后基本上也就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一贯道也借此很是赚了一大笔香火钱,并额外发展了不少信众。不过类似的事件总不能得到彻底杜绝,毕竟一贯道始终没能彻底肃清血腥玛丽之患,而真的想玩这个游戏的人,总能找到没有请过“镜仙”的镜子。

    这些自寻死路之人或者仅仅因为好奇,或者是不信邪想证明自己胆大无畏,或者因为某些欲望……其中更有许多被其他通灵者出于“找替死鬼”目的强迫进行游戏的无辜者。眼前这位女学生,就是受害于几名曾经玩过血腥玛丽游戏的同学。不过在实施过程中,却被张恩博带领的“血腥玛丽事件调查小队”盯上,暗中加以利用。

    血腥玛丽邪灵可以通过镜子夺人双眼、攫取受害者全身血液,甚至将受害者整个人拉入镜中,这种实体穿梭的能力显然并非普通阴魂幽魄可以做到。通过研究收集到的情报,张恩博已经基本判断出血腥玛丽邪灵也是实体存在,那么同理也应可以在其出手夺眼的瞬间将其从镜中拽出,来个生擒活捉。

    不过实际操作起来却没那么容易,只因如今整个上海的所有镜子都有可能成为对方的耳目,稍有疏漏,就会打草惊蛇。而且血腥玛丽仪式要求一个全封闭式的房间,房间内的一切又都会投射到镜中,所以房内若有伏兵,都很可能遭镜中邪灵觉察。但从房外发动突袭,却难保万无一失,对方发觉不对,只要将手迅速缩回镜内即可。必要时甚至可以壮士断腕。而且突袭者也很难保证被绑女学生的安危,很可能累及无辜。不过此次在几人联手。密切配合之下,总算圆满成功。

    “总算顺利活捉了。这个家伙就是血腥玛丽?”一名容貌秀丽,肩上挂着一张漆黑长弓的女子不知何时已出现在门口,锐利的眼神在被擒的女血族身上一扫,显出几分意外惊喜。在她的身后,还能够看到另外三名倒地不醒的女学生,却是这一次恐怖通灵的施害者。

    “不是,这家伙只是血腥玛丽手下的喽啰而已。不然的话,就轮到我们该考虑怎么逃命了!”

    此时,一名身材矮小。骨架看来还未定型的十五六岁的少年从尘埃飞扬的密室角落走了过来,他看来模样甚是平凡,但出手却是极快,只见手影一晃,女学生身上绑着的绳索已全部解开脱落,顺便还帮她稍为推拿活络气血,手法精准奇快。之前显然也是他出手,才能在电花火石间将怪影从镜中扯出。

    “这摊多亏小王你了……”看着少年,张恩博赞许之余。也颇有几分琢磨不透的诧异。

    由于保密需要,组内成员之间大都不清楚彼此真实来历与姓名,张恩博也只知道对方姓王,代号“疾电”。不仅机灵巧变,轻功绝佳,更兼修道家陆地飞腾咒以及某些雷法。来去出没真可谓飞行绝迹迅雷不及掩耳,速度尤在普通先天武者之上。以他的年龄而论。就能有这身本事,已完全称得上天赋绝佳了。

    而更令张恩博感到意外的是。这位少年对于西方血族以及血腥玛丽的熟悉程度似乎还在他这个“海归”法师之上,每逢提出建议,总能切中要害,让他们行动至今为止一直保持顺利。而且他行事谨慎沉稳,毫无半点年轻人的浮躁,几次三番下来,这位队里最年轻的少年在无形中反成了行动的策划者。

    “张叔,对方很快就会发现不对,我们要尽快找到对方在附近的据点!”听到张恩博称赞,小王却没有流露出什么得意之色,只是提醒了一句。

    “不好找,镜内空间像万花筒一样四通八达,不仅有许多通道出口,而且还交错映入了许多镜外杂物。”张恩博微微皱眉,他此时正分神操纵“柳灵郎”在镜内空间搜寻,但却一时不得要领。

    制“柳灵郎” 当先择特定方位的柳树枝及特定的时辰,在将柳枝雕成小人之像,施加符咒并日常供于六丁六甲大坛上,成了火候后便能听主人之命自行活动。较高明的法师甚至能让“柳灵郎”拥有木遁、土遁之能,更加神出鬼没。由于战斗力一般不高,主要只用于打探情报或暗算他人。此法可正可邪,正道法师一般以自身精血、元气温养,而邪道法师则强拘小鬼附魂,令其自行吸取他人鲜血温养自身。张恩博出身正派,用的自然是正法,相比邪道,好就好在驱使“柳灵郎”如驱指使臂,“柳灵郎”所闻所见一如自身亲临。

    小王不动声色回道:“血族经营的据点一般都会有一个‘血池’作为施法的能量核心,这些受害者被掠夺的眼球与血液应该都会集中在那里,所以只管往血腥味最浓的地方去就行了。”

    “何不直接问这个被俘虏的家伙,我绝对可以在最短时间内撬开她的嘴。”持弓女子拍了拍腰上的一个箭筒,向呆若木鸡的女血族举步走近。只见那个箭筒上有九个篆文,里面有一根根乌黑地长箭,箭镞上的燕羽有蛇、蝎、蝶各种形状,活灵活现,看得出非同凡响。

    她代号“箭灵”,却是一位精通蛊毒以及箭术的高手,擅长的“八九钉头箭”,此法以蛇、蝎、蛛、蜂、蚊、蚁、蝶、蜮、蜈蚣九种剧毒蛊物练成九箭,每类蛊物都练有一蛊母与七蛊子,合共八九之数,每箭射出,都蛇影飞窜,或幻蝶纷飞,或蛛丝弥天,或含沙射影,各有难测的诡秘变化,配合箭术与巫蛊之法,用来对敌、逼供都称得上极为犀利。

    “恐怕不行……”对于她的提议,小王却摇了摇头:“你没有注意吗,这家伙在镜子里没有影像。”

    “喔?真的是这样!”自女血族被制服后,此时密室中的镜子已不再深邃如洞,而是恢复如常。箭灵向镜中看去,很快发现情况真如小王所说。又不解问道:“但这又怎样,传闻中血族不是都无法在镜中映出自己的影像吗?”

    “其实不是血族都无法在镜中映出影像。而是血腥玛丽发展的血族不能映出。”小王解释道:“血腥玛丽麾下的血族都是由她的信徒转化,而且这些信徒在成功转化血族之后都需要把自己的镜中影像封印到血腥玛丽持有的一面魔镜中。此后血腥玛丽不仅可以通过魔镜随时监控他们,而且只要抹去镜子的影像,就可以杀死影像的主人。所以她手下的血族,几乎没有让活口落到敌方手中的先例!”

    说着,他回头看了镜子一眼,“所以我们发现他们在上海据点的关键,不是在于那家伙,而是在‘柳灵郎’身上。”

    说话间。一直聚精会神操纵柳灵郎的张恩博忽然低喝了一声:“发现血池,已经找到出口了……”

    “在哪里……”其余两人眼前一亮,齐声询问。

    “不清楚,只知道距离我们该不会超过十里,否则感应不会如此清晰,我还需要一点时间确定方位……”

    话还没说完,就见那么女血族全身上下在忽然间彻底失去了血肉质感,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仿佛水银镜面般的光泽,仿佛已彻底化为一尊银质塑像。紧接着密如蛛丝的裂焊速布满塑像的表面。随着裂痕越来越稠密,塑像表面光泽迅速化为死灰。

    张恩博见状皱眉:“看来已经被发现了……”

    下一刻,女血族整个人已经彻底土崩瓦解,散成一堆无可收拾的粉末。

    与此同时。密室中的镜子忽然变成水银般的流动质感,一个有着简洁流畅棱角,表面光滑如镜。连面门也彻底封闭住的头盔猛地从中凸出,紧接着就是肩甲、臂甲、以及一柄刚刚探出剑尖。闪烁着杀戮寒光的骑士剑。

    箭灵下意识地一箭射出,但箭矢射到对方的盔甲上。却仿佛射中了无比坚硬、光滑的钻石,完全射不进去。

    随即就是一声玻璃被砸碎的脆响,却是小王在眨眼间绕到镜后去,一下敲碎了镜子,那尊只有小半个身子探出镜外的骑士甲一下重重摔落地面,碎成一地碎玻璃。

    之前柳灵郎进入镜界,还需要保留这面镜子以防切断联系,如今既然已找到出口,重回现实世界,也就没有什么所谓了。

    “这是什么东西,也是血腥玛丽手下血族?”看着一地明显只是普通镜子敲碎后留下的碎玻璃,箭灵讶道。

    小王以极快的语速回道:“这是血腥玛丽的镜骑士,是一种没有生命与意识的傀儡,几百年前血腥玛丽甚至曾经用一队镜骑士攻占了一个欧洲小公国,事后还派手下追杀据说比她更貌美的逃亡公主,这事后来还被改编成童话……跑题了。总之镜骑士的躯体像钻石一样坚硬,刀枪不入,但质地较脆,对付它们,最好用重武器敲击,不过还要小心它们手中的镜盾反弹攻击……”

    正说话间,就见张恩博已不知从哪里掏出只又粗又黑的短筒,看起来倒与那火箭炮差相仿佛。

    “张叔,这次毕竟是保密任务,我们是不是该低调点……”

    “我知道,这是布阵器!”张恩博随口回答,稍为调节筒子上的一排按钮,旋即对着天空轰的放了一炮。只听砰的一声,一大片由铜钱、符纸、符印、阵旗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伴随着纵横交错的红线洒得整间密室到处都是。

    阵一布成,随即凭空起雾,旋风呼啸,满室轰轰然作响,桌床杂物尽都在狂风中飘飞起来……

    下一刻,张恩博等人所在的洋楼已是骚动四起,屋内所有镜子,甚至于能够映出影像的玻璃窗、光滑漆器表面全部出现了古怪的液态流动与扭曲变形。紧接着一位又一位全身都被光可鉴人的银亮盔甲覆盖,连手上持着的盾牌也仿佛一面面镜子仿佛从水下浮出一样,纷纷跃现,带着铿锵齐整,震撼人心的步伐,气势汹汹地直杀向张恩博等人所处密室。

    紧接着,一阵旋风带着浓烈的雾气汹涌而出。席卷蔓延了整座洋楼,也不清楚里头发生了什么事。

    “何方邪魔作祟?”

    不到片刻。随着一声宏大莫测,如同天雷滚滚般在夜空中回荡的断喝。一道道金光疾走如电,穿梭夜空,直投向洋楼内去。金光一落,随即化为一尊尊身高丈许,金光笼罩的人形。这一尊尊人形有形无质,好似根本就是由浓烈无比的金光凝聚而成的,但身躯四肢上却能看得清楚,乃是威武无比的中国古代武将战甲,手上持着的刀枪锤戟等武器。更是神光烁烁,凝实得宛若实质,转眼间就已纷纷杀入洋楼之内。

    一时只见浓雾之中金光隐隐,狂风呼啸夹杂着桌倒柜塌、金铁碰撞以及呐喊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就在洋楼内杀得一片混乱,四周被惊动的市民也是骚乱四起的同时,张恩博等三人却已悠然走在百米外的街道上,顺便还把受害的女学生也带了出来。虽然她还未清醒,不过张恩博已在她身上施加符法。让她像梦游一样自行回家,第二天醒来后,只当做了个噩梦。至于另外三名祸害同学的黑心女孩,张恩博则只是随手给她们加了个防护阵法。能否幸免于难就全凭运气了。

    “是‘金豆点将法’,一贯道反应好快!”遥望着一片混乱的洋楼,箭灵倒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不过要一直都有这种水准,血腥玛丽在应该没法在他们地盘上成气候才对。”

    张恩博闻言一笑:“毕竟事情闹大了。就像巡警可以对入室盗窃不清不楚,但如果变成集群械斗。再没有任何反应就是猪了!”

    箭灵冷笑一声:“南方不是还流行黑白勾结,警匪一家吗?我看一贯道与血腥玛丽间多半有鬼!”

    “但毕竟没有证据,这今年来,一贯道至少在表面上遏制住血腥玛丽邪灵,而且也颇有些低阶弟子在驱邪时遇害。不过眼下在彻底查明真相前,我们还是要尽量避开一贯道的人。”

    三人在对话的同时脚下丝毫不停,以常人眼力难以捕捉的身法在大街小巷中穿梭,全凭着张恩博与柳灵郎的一丝感应辨明方位。

    蓦地,疾奔中的张恩博发出一声闷哼,脚下一个踉跄。

    小王见状连忙出手扶住,一边低声问道:“是柳灵郎被毁了吗?”

    柳灵郎被毁,主人也会受到一定反噬,不过以正法炼成的柳灵郎反噬不算太严重,张恩博只是稍为凝神调息,很快缓过气来。

    “那我们好不容易捕捉到的线索岂不……”箭灵闻言大急,随即只闻前方几里之外传来一声闷雷炸响,在原本寂静的夜间听起来尤为明显。只见远方的夜空中,几道万紫千红的火花伴随着噼哩叭啦的焰火声,直冲夜空。看来却像是什么人忽然放了一把烟火,虽然显眼,不过倒也不是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是毁了……不过柳灵郎身上藏的特种火雷也爆了。”张恩博抹了抹汗,叹了一口气道,“无论如何,总算确定了对方据点所在了,我们赶快过去。不过切忌鲁莽,毕竟我们只负责探明对方底细,真正动手的另有他人。”

    ……………………………………

    上海市郊边缘,坐落着一座古罗马斗兽场似的筒圆形建筑,笼子般房屋,密密麻麻地排列着。楼梯口与过道间,摆满了各种杂物,走动时一不小心,就会撞翻人家的锅盆或盆栽之类。一楼与二楼之间,一排面馆、裁缝铺、杂货店、理发店的简陋招牌层层叠叠,其中几块招牌还不乏错别字。

    这却是在远离市区的地方最常见的猪笼城塞,是一些城市贫民、苦力、小生意人的聚集地,鱼龙混杂,稍有地位的人根本不屑涉足这里。

    在猪笼城塞一角,一家面馆的老板店中空无一人,正无精打采地收拾铺盖,准备上板关铺。

    他走到店外,就开始上挡板,刚上了头一块挡板,只听身前有人道:“啊,这么早就关店了?”紧接着就觉面前一暗,好大一片阴影将本就阴暗的光线尽数挡住。

    那是个足有一米八十多的高大魁梧大汉,发鬓稍微有些花白,蓄着满面当地人少见的虬髯,声如洪钟,举止豪迈,看来却是一位北方汉子。

    面馆老板怔了一怔,连忙往里让:“客人里面请。”

    “来一碗葱花面吧,有酒的话就随便来点。”大汉坐下后,见面馆里头放了几件包袱,以及一条长长的铺盖,不由问道:“老板这是准备要搬走?”

    “是啊……生意不好。”面馆老板实在没有心情,只是随口应道:“先生也算是我最后一名顾客了,这顿我请,不要钱。”

    “那我就多谢老板了。”大汉也不推辞,目光一扫,见四周有不少打砸过的痕迹,角落里还有些没收拾干净的茶碗碎片,顿时了然,“可是有地痞流氓骚扰?”

    “可不是什么普通地痞流氓,总之惹不起就是。”面馆老板唉声叹气,送上汤面之后,只说了一声,“请用餐吧,不打扰您了。”

    大汉呵呵一笑,一边吃面,一边又见店中还供着一尊横刀而座的关帝神像,不由笑道:“您这不还供着武神像吗?既有神明庇护,哪怕什么帮会恶霸?”

    面馆老板闻言苦笑:“客人说笑了,关帝只是驱鬼镇宅,哪里对付得了什么恶人。”

    “既供武神,自然要以武惩恶,以暴制暴!”大汉上下打量他一眼,忽然道:“我看老板功夫不错,等闲百十人该近不得身,怎么如此胆小怕事?”

    面馆老板听得一惊,但仔细留意对方筋骨与举动,却没法看出大汉有丝毫练武痕迹,只道是几天前动武已泄露自己身怀绝技,最终叹了口气:“我虽不怕,但总不能连累街坊邻居。”

    大汉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闷头吃面,忽然又莫名一笑:“想不到这么晚了还有人弹奏古筝,曲子倒是弹得不错,可惜杀气太重了些。”

    “哪里有古筝?”面馆老板先是一怔,凝神细听,随即面色大变,忽然出脚往地上铺盖一踢。

    草席随即爆裂粉碎,三柄长枪从中一弹而起,落入他手中。

    长缨在手,面馆老板气质顿时为之一边,从一名卑微、市侩的小人物,俨然变成一位横枪立马,煞气腾腾的大将军。只见手腕一抖,便是满屋枪影纵横,长枪厉啸惊天!

    下一刻,刺耳的破空音爆尖啸声已在十数米外,仿佛一条毒龙骤然腾空,滚滚远去,却是早已杀出门去了。

    “将五郎八卦棍化入岳家枪法,也算不错了,不过那两个瞎子聚音成刃,隔空杀人,终究还要高上半筹……想不到区区一个城寨也能有这等高手,而且还远不止一个。”大汉却依旧安然而坐,一边继续吃面,一边不由再次抬头望向店中关帝像,像是和老朋友聊天一般感慨道,“看来这些年来,南方民间武学也是大有跃进。这政府虽有南北之分,但是武道,终究不分南北。”

第五百九十章 不正常人类

    已是将近凌晨时分,月明星稀,即使是上海这座最繁华的东方魔都,此时街道上也已是人迹罕见,近乎万籁俱寂。

    夜色中琴声隐隐传来,先是细如丝牙,忽高忽低,直向一个人内心最柔弱处钻,予人一种说不出的怅然凄惘,肝肠寸断意味。而后的琴音渐急,如群珠落玉盘,如骤雨入铁瓮,没有任何断绝,连绵而作,直震得听者气血浮动,不能自持。

    再仔细一听,便觉琴音中隐有千万利箭破空,又似有刀鸣剑啸,金戈杀伐之声,叫人闻风色变,肝胆欲裂!

    寻声而去,只见弹琴的却是两名身穿粗布长衫,脸上戴着一副完全不透光的眼镜的瞎子,满脸风霜,一身市井之气,看来只像两个走江湖的穷苦残疾艺人。但此时他们架着二郎腿,单腿着地,膝上放着一架一人多高的沉重七弦琴,却是稳如泰山。手上急抚琴弦,每逢铮地一声,琴弦弹起,便有锐利劲气如箭如矢射出,又在音波催动下无形有实的风刀铁剑在空气中以音速来回纵横切割。弹到急处,只闻铮铮锵锵密集连响,五丈以内的地面以及墙壁连绵开裂,地上的沙砾尘埃都沸腾起来,如一排排喷泉一样地冲起老高,委实怵目惊心。

    距离他们三四丈外,却是之前的面馆老板,只见他手持长枪,身形窜高伏低,刚刚急窜向前,突然之间又换了一个方位。斜地里刺杀过去。手中白蜡杆子长枪如龙似蛇,游走不定,闪烁出漫天寒光。每一下点扎拦扫,便是一声声犹如连珠炮响的震天音暴。由此可见,他枪尖破空的速度,已经超越了音速

    围绕着他,全是来回乱劈乱斩,势可断金切玉,凌厉难当的无形音刃。无形的飕飕音刃。与有形的厉啸长枪正面撞击,竟然爆发出巨大的火星飞溅。好像绚丽的烟花,但是蕴含的凶险杀意,令所有明里暗中旁观者的呼吸都为之凝滞!

    双方的攻击速度都达到了音速,不过面馆老板是凭着白蜡杆子的弹性做到。而两个瞎子原本就是音波攻击,都是取巧。相比真正拳脚达到音速,甚至身法移动突破音障还有着颇为遥远的差距。不过即使如此,一场厮杀依然惊心动魄,教人叹为观止。

    音刃无形有质,攻击角度刁钻奇诡,其高频音波透骨入髓,沾之即伤当之即亡。面馆老板全凭超凡的直觉闪避迎击,但仍难免有所疏漏。时而发丝被细碎的音刃斩断,时而衣襟开裂,进而破皮裂肤。溅血处处。形势之危,宛若单枪匹马在千军万马,刀枪丛林围困下厮杀,险象环生,稍有不慎,随时血溅五步。

    由于连番与音刃剧烈碰撞加上空气摩擦。枪尖温度持续上升,渐渐的已如烧红的烙铁。而原本坚韧的白蜡杆子木质纹理更是发出了咔嚓咔嚓的爆裂声,忽然从中折断。

    但面馆老板身上却不只背了一杆长枪,手上长枪断了,只在背上一抹,便有几柄长度较短的花枪一并在空中翻滚,他双手随接随舞,左右开弓,甚至以脚御枪,以枪抡枪,一时枪影更是密集交错,一杆断了,火速更换,反而挡了不少音刃,向前逼近了几步。

    但越是靠近两名瞎子,音刃就更是密集凌厉,蕴含森森杀气的铮铮锵锵琴音更能震荡气血,干扰心脏跳动,令人内外俱伤。一时面馆老板只能在距离两人三四丈外勉力支撑,实在难以杀进圈子之内。

    面馆老板喘息渐急,身上伤口流出的血已染红了半边衣裳。他原本就一直处于下风,僵持下去,不仅仅身上零碎伤势不断积累,而且体力也消耗得远比对方快。反之两个瞎子却好整弄遐,一直端坐不动,只管拨弦发音,隔空攻击。

    若不趁着体能还未明显下降的功夫拼死一击,决出生死,拖延下去,必死无疑。面馆老板当即已有决断,只见他两三秒的功夫转变了五六次方位,东躲西闪之间,如马跳山涧,鹞鸟翻飞。蓦地全身猛烈鼓劲,双腿连踢,将三柄花枪如攻城弩般直踢向两名瞎子。随后自己腾空拔身,仿佛骑在了一匹高头大马上,携带着骏马奔腾地威势冲击力,迎着千弩万矢,枪林箭雨,单枪匹马一往无回地直杀对方三军主帅帐前。

    一时面馆老板人枪合一,势如龙腾,全部精,气,力,骨,神,都毫无保留地贯注到这一击之中。不成功,即成仁!长枪的前端急速旋绞,爆发出好像鬼哭神嚎一样的呼啸声,又似盛夏里最猛烈的龙卷风,将所有迎面而来的音刃全部绞杀粉碎!

    两名弹琴瞎子以二敌一,始终占尽上风,见对方拼死一击,依然不慌不忙,先连发音刃将三柄率先射到的花枪粉碎,又忽地将膝上长琴一竖,其中一人以手扯弦,将琴弦绷紧到极限。

    似乎过了很长时间,其实只不过是极短暂的瞬间,原本密集清脆的琴声同时消失,只剩下一些袅袅的余音,在猪笼城寨间回荡。

    一时的寂静,却像海啸山崩前的短暂平静,酝酿着惊心动魄的爆发。

    与此同时,另一个瞎子力贯十指,同样灌满了真力的琴弦上全力一拨。

    “琤!……琤琤!……琤琤琤琤琤!”

    彼此内力交相激荡,甚至令瞎子的十指指甲和琴弦交接之处爆起了细密的火花,随后一点点火光伴随满贯杀气的琴音铺天盖地地扩散了出去。

    天地间杀伐之声大作,就仿佛一名奋不顾身的勇将好不容易杀到对方主帐之前,要行险来取对方主帅人头,却不想对方已在帐后埋伏重兵,伴随着百鼓擂动。千戈交击,万箭齐发,铁马奔驰滚滚杀出。一下把震天枪啸声给彻底盖过,再摧枯拉朽地反推回去。

    眼看着强弱立判,面馆老板难逃侥幸之际。忽然不远处一个大汉的粗豪嗓门传来:“老板,这面调味地道,面质尤其擀得不错,我老高这就去了。”

    听起来只是很平常无奇的,只是在深夜听起来有些扰人清静的一声喊。但却莫名地连惊天动地的琴音都不能掩盖分毫。

    这般情形,就像一大群憋足一口气。气势汹汹席卷杀出,正要杀个尸横遍野血染黄沙的精锐骑兵,却偏偏忽略了前方马蹄下一根再平凡不过也毫不显眼的绊马索,霎时摔了个人仰马翻溃不成军。

    受此一扰。两名瞎子顿时琴音大乱,紧接着崩崩连声,七根琴弦竟然断了四五根,声势一泻千里!

    一时形势逆转,面馆老板去势再无受阻,居高临下的一枪长驱直入,势如金刚捣锥,力士掷锤。只是一点,偌大木琴就像塞入了烈性火焰般一下炸个粉碎。拨弦的瞎子虽仓促闪过心脏要害。但左肩仍被一枪扎了个通透,伤口仿佛被破甲弹打中一般筋骨成糜,血肉爆裂。伤得无以复加。紧接着长枪顺势一扫,已将拉弦的瞎子勉强招架的右臂骨扫了个粉碎,连同肋骨都折了好几根……

    一时险死还生,又赢得莫名其妙的面馆老板一身冷汗涔涔,半晌都未能回过神来,几疑身在梦中。

    而刚刚吃过一顿好还算满意的夜宵。又喊了一嗓子的汉子已大步出了猪笼城寨,朝远方一处烟火喷发的地方走去。整个人看上去除了比普通人高大一些之外。也是毫无出奇之处。正走路间,忽然回头瞥了楼上某处窗户一眼,嗤笑了一声:“想不到竟有人可以退缩隐忍到了这等麻木窝囊的地步,这一身武艺,莫非练来当缩头乌龟的么?”

    楼上一户人家内,一对年过半百的夫妇收回瞭望窗外的目光,长长吐出一口气,相顾默然,无言以对。

    ……………………………………

    夜色已深,即使是上海这座最繁华的东方魔都,马路上除了偶尔几辆洋车驶过外,已罕有行人在行走。这个时间仍然在路上晃荡的,基本上不是地痞便是混混。

    夜深人静,没有人注意到,一处紧挨着交通信号灯的简陋铁皮交通亭内,传出阵阵压抑而痛苦的嘶吼。

    在交警早已下班的交通亭内,一名大约三十左右的男人正半跪于地,满头大汗,浑身颤抖。只见他头发凌乱,脸上略微带点杂乱的胡须,还有几处淤伤,显得甚是潦倒。更古怪的是,他左右肩上还各扎着一把短刀,脸色青中发黑,嘴唇肿胀发紫,两眼反白,显然中了毒,而且已处于失去自我意识的最危险状态。

    在几乎弥留之际,男人几乎是下意识地结出一个又一个的手印,手印配合呼吸,越结越快,看似凌乱随意,但却奇妙地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意味,不知不觉中已有龙虎大力随印而发,所到之处,原本就空间狭小的铁皮亭竟被击打出一个又一个的深深印痕。

    下一刻,浑厚气劲凭空而生,沛然而发,竟逼得男人身上扎着的一柄短刃如强弓劲弩般激射出交通亭外,在空中转了两圈后正好扎中一辆经过的洋车轮胎,让其爆胎当场。车主不得不紧急刹车,破口大骂。

    做完这一切后,男人肩上的刀上紫黑色毒血源源流出,显然剧毒已被逼出体外,危机解去。不过他的神智却还未恢复清醒,眼神一片茫然失神,之前一系列动作,对于他来说仿佛梦游一般。

    “细胞活力与生命潜能皆远超常人,只是学过一些粗浅手印与吐纳法,但一举一动,一呼一吸却已能够下意识地与之暗合,时时修行,暗合后天返先天之妙,天生灵觉悟性超凡,好一个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

    昏昏沉沉之际,男人仿佛听到有人啧啧赞叹,但他却不觉得对方是在称赞自己,反而勾起什么伤心往事,觉得对方满怀嘲讽,当即反唇相讥:“你才是奇才,你他妈的全家都是奇才!”

    对方却不恼怒。只问了一句:“你这手印与吐纳法是哪来的?”

    “什么劳什子手印……你他妈的玩够了没……”男人只是市井混混一个,吃不得半点眼前亏,觉得对方借题发挥。就想爬起来教训对方,但眼皮却像灌了铅一般,只朦胧感到对方近在咫尺,坐在自己身边,与自己不紧不慢地聊天,但明明自己所在的交通亭离地三米,而且狭小得要命。只够勉强挤入自己……

    也就在此时,眼前情景莫名地改变。呈现出一幕幕场景:

    “少年,看你灵光透顶,一身横练筋骨,实是百年罕见的练武奇才。若是打通任督二脉,还不飞上天去……我这一本《如来神掌》,只需十块钱……”一名模样邋遢猥琐的乞丐手中拿了一本“秘籍”,以满是诱惑的语气对一个小孩说道……

    小孩得了秘籍后如获至宝,终日苦练不休,终于有一日“神掌”隔空发出,只见眼前大树摇晃,心中得意,以为终有所成。

    又一日。小孩在路上,目睹一群小流氓在欺凌一名哑巴女孩,上前制止。手上结印,“神掌”发出,却遭对方一把掌抡倒在地,好一顿拳打脚踢……

    曾经刻骨铭心的一幕幕如走马观花般一一呈现,仿佛时光倒流。

    对方在一旁静静看完,忽然哑然失笑:“以你的资质。原本就连假秘籍都有可能练出真功夫,可惜你用心不诚。就算给你一本真《如来神掌》,都练不出个屁!”

    “什么心诚不诚的……”男人一时宛若身在梦中,自己也只当做梦,所以言辞无忌,嗤笑一声:“啊,我明白了,你是一贯道的,不就是想让我入庙拜佛多骗几个香火钱吗?老子上过一次当,发誓以后都不会再上当了!”

    虽然在一贯道影响下,上海等地香火极盛,多有灵异,上到达官显贵下至地痞流氓都奉之如神,无论是驱邪消灾、升官求财、求签占卜还是红白喜事、除瘟求雨都离不开佛庙神坛。乃至于黑白两道双方立约发誓都免不了在神佛面前进行。请神佛作为公证担保,在民间的认可程度甚至还高过请政府人员公证,实可谓涉及国计民生方方面面。但男人却下意识地认为这些与当年坑惨了自己的那本《如来神掌》是差不多的玩意。再加上他常年混迹市井,颠沛流离,也确实无心思去关注这些。

    “欲诚于武,先诚于人;而诚于人,首在诚于己。对待自己尚且不诚,求神拜佛又有何用?佛说‘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你道他是要世人都来拜他,还是要告诉世人‘自性’最尊贵。”对方的声音虚无空旷得如同天外传来,但却又似乎老朋友聊天的一般亲切入耳,“自心真,自性明,是为‘真武’,又何假外求于神佛。如今的你,连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都不清楚,又怎能练成真正的神掌?”

    男人眼神混沌无光,茫然道:“我自己想做什么,难道还不清楚吗?……老子不就是想加入斧头帮……出人头地……扬名立万……”

    “但这真的就是你希望得到的吗?”对方似乎有些遗憾地说道:“看你一身天纵资质,却偏偏自我埋没,委实有些可惜。姑且送你几式掌意,若你有朝一日真能诚心实意,无怨无悔去做一件事,区区神掌,又有何难……”

    “你这人烦不烦……夹缠不清……别耽误老子睡觉……”半醒半梦间,口中嘟囔不清的男人感到自己头顶似被拍了一拍,一股若有若无的力量灌顶而下,又迅速消失在四肢百骸间,似乎了无异感,又似乎在潜移默化地改变了什么。他实已疲惫不堪,不知不觉间就昏昏睡去……

    ………………………………

    “这是哪里……什么‘不正常人类研究中心’……”看着眼前一栋规模不小的四层楼建筑,箭灵一时无语,“其实不就是精神病院,犯得着起这样的名字吗?”

    这栋建筑看来是教会医院改造,正中还有着十字架装饰,大门正中挂着“不正常人类研究中心”九个镂空大字。而更引人注目的是:其一面毗邻黄浦江,三面高墙铁丝网围绕,甚至还有荷枪实弹、配备机枪与装甲车的警卫在四下巡逻。

    “这几乎是整个上海规模最大也最著名的精神病院。说起来,许多被血腥玛丽弄疯的疯子最后也是被送往这里……”张恩博若有所思道:“再加上此地位于英法租界,有外国军警把守。国人未经允许不得入内,可以很好地保密,所以的确是最适合作为据点的地方。”

    张恩博特制的火雷参考了上古方士的雷火丹方,与现代火药大有不同,引爆后尤有破邪、燃秽、扰乱阴极气场的功效。虽有类似烟花的视觉效果,但其实更近似于阴阳磁场激荡之下引发的极光现象,即使在封闭式的地下室引爆。在空中照样能引发异象,而且动荡的气场要经过相当时间才能平复。以此来确认对方位置,绝不会弄错。

    除此之外,柳灵郎身上携带的火雷更是用足分量,就算刀枪不入的铜甲尸近距离挨了这一炸。也会受创不浅,侯爵以下血族,更是会一下灰飞烟灭。所以照常理说,对方据点如今应当已陷入不小的混乱。不过从建筑的表面上看,仍然看不出有任何伤损。

    “既然确定对方位置了,那么我们是否马上混进去?”箭灵开口问道,随后却见小王静静凝望着“不正常人类研究中心”,显出几分凝重与不安,连忙问道:“有什么问题没有?”

    小王却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笼统地回道:“我总感觉这栋建筑有不少不合常理的地方,比如说左右未免对称得太工整了,还有那窗玻璃颜色……”

    眼前精神病院一排排齐整玻璃窗用的是颇为新潮的茶红色花边玻璃。白天看起来颇具庄严气势,但在夜间灯光全熄的情况下,却显出几分阴森莫测。

    张恩博涉猎诸多杂学,见状也点头道:“从风水角度,的确大违常理,绝非常人能久居之所。不过这些洋人的楼房。原本就不遵守我们的那一套,何况是半监牢式的精神病院。”

    小王皱了皱眉道:“这个精神病院散发出的气场给我一种不祥的感觉……照理说在上海的镜界通道还未彻底稳固之前。血腥玛丽不大可能冒险亲自前来,但不排除这个据点有侯爵、甚至公爵等级的血族驻守。”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肯定不是对手。不过如果拖延太久,对方只怕会毁尸灭迹逃之夭夭,如今我们总要设法进一步明确对方的位置与动向,尽量为战斗人员争取时间……”观察一番后,张恩博最终决定动身,他们这一组主要只负责情报方面,而战斗攻坚则另有其他潜入人员负责,虽然他也不清楚具体是些什么人,不过在收到信号的情况下,肯定不久就会到达。

    正要找个合适的位置,避开军警进入时,忽然只见眼前金光大作,犹如一道黄金流星从天外而来,转眼间已近在眼前,却是一面金光灿灿,外圆内方的巨大铜钱,映得四下金黄遍地,富贵逼人,好似一草一木,一花一树都成了黄金铸造一般。

    “三位朋友还请留步!”

    随着一声喊,巨大铜钱正中大比城门的门户中,已陆续走下了二十余人,个个身上都有一层淡淡的金光缠绕,就跟寺里的佛像贴满了金箔一般。

    见了这一群真正意义从“钱眼”里钻出的人,张恩博三人面色都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而这群不速之客的为首者,则是一名商贾气质,始终面带笑容,一团和气的矮胖中年人,见了张恩博三人,当即笑道:“陈主席既与金公祖师达成协议,共诛血腥玛丽邪灵,诸位又何苦躲躲藏藏,独自行动,显得信不过我等。”

    张恩博一看,顿时认出对方正是路中一最为看重的四大亲传弟子之一——郝宝山。此人总管一贯道财务,所请神明正是在人间广受拜祭的财神菩萨赵公明,早已练成中品请神境界,以神力凝聚“如意元宝”与“通灵铜钱”两件神器。身在一贯道神坛、道场遍布的地域,实力估计还能在提升半品。带来的二十几人则个个身后法相凝实返真,看了也全是修到下品请神巅峰的一贯道精英。若双方动手,自己这大小猫两三只,真不够对方一口吞的。

    一贯道毕竟是地头蛇。柳灵郎身上的破邪火雷自爆,引发的焰火在暴露了目标所在的同时,自然也有不小的可能性引来一贯道的关注。张恩博对此早有所料。也并不慌张,只是拱了拱手笑道:“不敢劳驾诸位,毕竟诸位长久以来都找不到血腥玛丽老巢,想来有些不便之处,不如就由我等代劳了。”

    数日前陈囤亲赴天台山,与路中一当头对面谈判。路中一虽然对北方政府提出的各项条件不置可否,但对于清剿血腥玛丽之害一事上。倒是爽快点头,答应合作。既然双方已有了协议。张恩博自然也不怕对方此时翻脸。

    听得张恩博言语中暗藏讥讽,郝宝山笑容一僵,面色微沉道:“这血腥玛丽不过是一个擅长瞅空子祸害些信仰不诚,神佛不佑的愚夫蠢妇的邪灵。就和偷粮米啃火烛的阴沟硕鼠一般,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只是我教为民生福祉,教化大众诸事繁忙,一时无暇理会罢了,你们还真当我等收拾不了区区一个血腥玛丽?只是如今贵方既然如临大敌,陈主席甚至不惜为此亲临天台山求见金公祖师,我等也不妨给个面子。”

    说罢转头朝向“不正常人类研究中心”,开口问道:“这血腥玛丽,看来就是藏身此地了。我看各位有些退缩犹豫。可需让我等替你们出头?”

    “但这里可是有着驻外法权,国人不得擅入的英法租界。”箭灵冷冷一笑,反唇相讥道:“你们的政府可不曾像北方政府一样声明废除一切列强对华不平等条约。如今动手,就不怕外交纠纷。”

    郝宝山嘿然一笑:“我等法门中人,又何须理会这些束缚凡夫的条例?”

    说完将手一扬,便有一枚元宝飞上半空,在空中迎风而长,长成一座黄橙橙、金灿灿的金山。又骤然解体散开。顿时只见漫天无数金钱元宝纷纷落下,仿佛下了一场奢华“金雨”。尽向在“不正常人类研究中心”四下巡逻的武装警卫洒去。

    一贯道的“请神大法”的诸多神通根基全在香火信仰,虽然看来极是辉煌显赫,但其实都是幻多于真,所以要让越多的肉眼凡胎的凡人体验到“神通”、“神迹”,消耗的神力就会越大。而同样的“神迹”,越是虔诚的信徒自然越是容易体验到,对于压根没有信仰者则往往只是对牛弹琴。故一贯道一向包罗万象,确保对任何类型的人都能投其所好。

    而郝宝山凝聚的“如意元宝”与“通灵铜钱”的本质其实在于人们对金钱的追求与欲望,这几乎称得上是人人皆有的,也是求神拜佛时十之八九都有的许愿内容。眼前这群警卫自然也无法免俗,一个个第一时间就被从天而降的金银财宝晃花了眼,纷纷放弃岗位争抢不已,欢呼狂笑。对金钱的巨大贪欲蒙蔽心智,早已让他们忽略了这批凭空而来的金钱的不合逻辑之处,也彻底忽略了郝宝山等人。

    只是随意出手,就彻底解除了数百人的武装与警戒,这便是中品请神的威能。不过即使是郝宝山,也绝对做不到让整个上海的人都目睹“金雨天降”的神迹。这不仅仅因为他力量不够,也是因为他万万承受不起由此引发的上百万人的金钱贪欲冲击。一贯道教众都是引导信徒参拜偶像,再从偶像身上借取神力,宁可多费周折,也不敢自诩为神,直接接受信徒拜祭,便在于他们要尽量避免受到红尘浊念的直接冲击。正如挖水库蓄洪,等泥沙沉淀后再从水库中取水,总比直接受洪水泥沙冲击好。

    转眼摆平租界警卫后,郝宝山带着一群一贯道精英大摇大摆走向精神病院正门,每人身上都是金光缠绕,又各自洒出金豆召唤金甲力士,各拿刀枪左右护卫,煞是辉煌显赫,百无禁忌!

    进了门内,郝宝山又回头朝张恩博三人傲然一笑:“一贯道地盘上的事,由一贯道解决就够了。若是诸位还不放心,不妨跟在我们后面,看我等如何降妖除魔!”

    张恩博微一皱眉,随即笑而拱手:“既然各位铁肩担道义,我等也不便越俎代庖,就随行且看各位施展手段……”

    毕竟一贯道是半敌对关系,即使已达成协议,也要时刻关注对方是否暗藏猫腻,贼喊捉贼,所以张恩博非要随行确认清楚不可。

    然而也就在一贯道一群人越过围墙大门,正要走入精神病院内,忽然一侧传来一声:“慢着,研究中心未经许可,不得进入!”

    郝宝山闻言吃了一惊,回头看去,却见是一个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头上谢顶的老伯,身上只得一件布满汗迹的背心与宽大短裤,穿着一双大号人字拖,一副睡眼惺忪的邋遢模样,正从大门一角的一个门房中拖拖然走出。

    照理说,在“金雨”之下,哪怕一个人是瞎子或者还在睡觉,都会不可遏制陷入遍地金银的美梦中,然而眼前这人看来却丝毫不受影响,难道他心中没有半点金钱欲望不成?

    “你是谁?”

    见“撒钱战术”竟然对此人完全不起作用,郝宝山面色一沉,当即就有几个一贯道教徒向他围上。但这门房老伯却一脸懵懂回道:“我是谁?我是住里面的,今天轮到我值班守门……”

    “原来却是个疯子,难怪一点金钱贪欲都没有……”郝宝山闻言正松了口气,忽然又听得背后传来一串咔嚓咔嚓的开窗声,却是精神病院最顶楼一排壁窗忽然以一种向外倾斜的角度打开。

    壁窗外斜,平滑的玻璃正好将不远处的黄浦江映入窗内,由于全是茶红色玻璃,看上去缓缓东流的黄浦江竟成了血红色,看上去就像一条血色天河凌空而悬。

    下一刻,就像一个阀门忽然打开,滔滔滚滚直如山崩海啸般的血红色洪流从一排壁窗之内轰然泻出,带起密如万浪拍岸的惊滔浪声,咆哮席卷着直向一群正要进入精神病院内的人们冲袭而下。

    “怎么回事?”郝宝山大惊失色,连忙将一枚巨大铜钱迎着冲击而来的洪流祭起,洪水一涌入铜钱正中的方孔,顿时仿佛进了无底洞般不见了踪迹。然而此举只能抵挡洪水的正面冲击,从其他角度倾斜而至的洪水,依然让一群猝不及防的人们都遭了灭顶之灾。

    不过一群一贯道弟子身上金光辉映,就像一尊尊铜浇铁筑的塑像,虽然被席卷得动摇西晃,依旧能堪堪抵御住洪水冲击,不至像那一群还在顾着满地捡钱的警卫一样被一下冲入黄浦江中去。也有一贯道弟子连忙令召唤出来的力士、神将护住自己,从洪水把自己托举起来。

    但就在此时,只听一连串骨骼断裂的咔嚓声,之前距离门房老伯最近的四五名一贯道弟子或者脑袋一百八十度以上大旋转,或者直接折到脑后,竟被瞬间扭断了脑袋。

    明明洪水泛滥,但这些水流对于门房老伯来说却仿佛不存在一般,身上衣服连半点浸湿痕迹都没有,则依然一脸无辜茫然状,口中自顾自说着:“他们让我看门,可是我只懂得杀人,所以对于闯入者,我只能……”

    “杀!”

    话音方落,门房老伯身影已在一阵狂风涌动中化为一片模糊,紧接着仿佛几百个汽车轮胎同时爆破的炸响与气啸声伴随着如水荡漾开来的空气连绵暴发,声势惊人,却明显是手脚攻击,甚至躯体移动已经突破音障迹象。(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一章 唯快不破

    一时四下皆是红水滔滔,裂肌摧肤的烈风从四面八方扑面而来,对方哪怕是随便一下拳打脚踢,激起的音爆气啸都可以在一丈内生生震死、解剖一只老牯牛。

    “是先天武者!”

    骤然遇袭,郝宝山惊怒交集,对方出手之凌厉狠辣,显然是先天武者,而且是杀人如麻,实战水平异常老到的那一类先天武者。虽然先天武者还未能真正飞天遁地,但在战力上已经完全可以与中品请神等量齐观。虽说此地一贯道的道场、神坛遍布,对请神大法有不小的加成,但自己也绝不敢说有把握胜过这样的人。

    虽然北方中国如今武风大盛,但先天高手的数目估计也不出十指之数,至于南方,更是绝少听闻有人成就先天,却不知为何如今突然冒出了一个,而且还完全不要脸皮的下手偷袭。再加上红色潮水依然从精神病院顶楼的壁窗内滚滚泻下,仿佛窗玻璃内映出的黄浦江要将所有江水都通过壁窗倾覆泻光一样,满目一片红色泛滥,已将精神病院半个一楼都淹了,形势着实恶劣。转眼间,一群猝不及防的一贯道教徒便被一下杀了四五人,损失极为惨重。

    相比之下,张恩博与箭灵两人则显得从容许多,除了因为他们距离相对较远,门房老伯没有选择他们为偷袭目标之外,也是因为他们武功高出一贯道等人不止一筹。见红水涌至,只是将身跃起,踏波而行。飘然不坠,进退自如,显得游刃有余。至于速度最快的小王,则早在红水倾斜到之前便已不知闪身到何处去了。

    毕竟请神大法只是一种另类法术,除了少数教徒之外,一贯道的绝大多数人的身体素质、武功根底只是泛泛,又不擅长术算占卜。观一叶而知秋的先知预感之道,骤然遇袭。吃亏最大的总会是他们。

    好在这群教徒中恰有一名剑术高手,身后忽呈一尊披发跣足,一手按剑,脚踏龟蛇的真武大帝神相。手中长剑出鞘,接连几剑刺出,剑势大开大合,看来颇为古拙,不见如何惊艳,但总算将正要扑入人群大开杀戒的门房老伯稍为阻了一阻。

    紧接着剩下的各人也已反应过来,有些人各从身上取出一枚金豆,捏在指间,结起请神手印。随后一股散发着浓烈铅汞铜腥气味的金液当即从他们手中涌出。包裹住他们周身上下,又附着他们身上呈现的神明虚影流淌,迅速形成一件件连面目都覆盖护住的鎏金甲胄。某些盔甲还附带三头六臂、以及刀枪剑戟、轮镜珠花各种武器、法器。也有些人取出一枚枚金豆抛出,闻风一长,便成了一个个身高丈二的金甲力士、神将,与先前召唤出的神将一起就如一圈铜墙铁壁般四面团团护住。

    郝宝山则将“如意元宝”望空祭起,一下散化成漫天金沙,金沙在每一个一贯道教徒、每一尊金甲神将身上来回流动。时聚时散,衬得每一个人都像金漆铜铸。金粉扑面一般。

    “金豆点将法”,却是路中一在晋升上品请神之后所创的又一方便法门。所谓金豆,乃是一种以金粉、铜砂混合水银汞液,又施以神符的丹丸,每一枚赋予虔诚信徒之家,供于家中神坛之上,早晚拜祭,时时存想,汲取香火愿力,历时三到五年方可有成。练成后的金豆既能撒豆成兵,到了请神大法修炼者手中,也能配合请神大法,把所请神明与金豆结合,形成对应神明法相。

    由于金豆原本就是实物,贯注神力后转化的神将、力士也自然拥有实打实的物质躯体,一个个刀枪不入,身具龙虎之力,身形可大可小,可重如铅汞,也能轻如浮萍。即使仅仅练成下品请神者,也能以此取巧将护体神相暂时转化实质,或者形成盔甲一般护住自身,或者直接形成独立的神将代替本人作战。哪怕神将被灭,也只是折损了金豆,自然远比请神附体,亲身上阵来得安全。不过神将距离本人越远,威力与灵性越差,也更耗费神力,却也是一桩缺陷。而如果让金豆液化,包裹住自身后形成护体神铠,长久下来则容易中铅汞之毒。

    那门房老伯在转眼间便已发动十几次突袭,手脚破空的凄厉气啸仿佛硝烟战场上几十把机关枪在密集扫射,却都没能突破金甲神将的防御,反而次次被金甲神将挥舞刀枪锤杵逼退。那些金甲神将原本就不是什么容易应对的货色,全身并无要害可言,只要不受到会导致结构性崩溃的攻击,便能不断复原,加上郝宝山的金沙护体之后,更是了得。无论哪一尊金甲神将受到多么迅猛急骤的攻击,所有金沙都会朝着被攻击点瞬息聚集,流转如意,不仅将攻击力抵消大半,还能极大增幅其质量与力量,仿佛实打实的金灌铜铸之身。

    这招却是郝宝山从市场金钱资本流通生聚中悟出的一种变化,一旦祭出,便可一次性护住多人,不怕对方寻隙下手。若是对手心怀金钱贪欲,金沙还能反向其侵蚀,以利滚利,让其在转眼间背负上身心无法承受的重压,只是眼前这门房老伯偏偏是半点金钱欲望都没有,只能发挥一半效果。

    一时只见门房老伯一击即退,瞻之在前,忽焉在后,身形在红水浊浪隐没闪现,却根本不会因洪水影响行动,自身动作也不会对水流造成半点影响,叫一贯道众人一时无从反击。

    不过随着“如意元宝”与“通灵铜钱”两大神器一同祭起,一个护住头顶,一个防住四周,一贯道众人在一片洪水泛滥中总算稳住了阵脚。

    忽然听到不远处的张恩博高呼一声:“辟水诀不起作用。这些红水都是幻术伪造……”

    “果然如此……”受了提醒,郝宝山在百忙之中总算回过神来,其实他也是弄虚作幻的大行家。若是保持冷静,早能发现不对之处。

    “请神大法”是凝聚香火愿力,化虚为实的手段,而纷芒狂热的信仰对其他幻术同样有强烈的干扰破解作用。一时众人各自动手段,只见天空中金光煌煌,疾闪而落,或者化为拂尘、仙剑、降魔杵、照妖镜。或者化为金莲、法轮、明珠、宝瓶、如意之类,各放宝光。四下穿梭照耀。一时之间,满天神佛光影晃动,满目流光溢彩。竟将四下浑浊得化不开的泛滥红水映了个透彻,大片大片红水虚化消失。迅速退散,距离稍近的地方已能清楚看到地面。

    由于一下折损了不少同伴,一群一贯道教徒都是咬牙切齿,双目赤红,只待门房老伯露出形迹,就要一拥而上将之碎尸万段!

    就在此时,忽然听见一阵轰隆轰隆轰隆的气流轰鸣声,紧接着十几米外某处的景色和光线居然开始扭曲,仿佛有一位洪荒巨人正深吸了一口气。蓄势而动。

    “不好!”

    郝宝山心中刚刚闪过一个念头,紧接着便觉得自己脑门仿佛挨了重重一锤般一阵剧痛眩晕,满目只见漫天金沙轰然爆散。当先的三位金甲神将则像三个被铁锤猛砸一下的气球一般当场炸成碎片。距离三名神将稍后的两名一贯道教徒已经连人形都没有,就如同两团肉泥般软软倒地,原本包裹全身,可保刀枪不伤的鎏金盔甲早已重新散成一团与血肉混淆的金液。一双破破烂烂,鞋底早已彻底磨光的拖鞋踏在这一堆血肉之上,溅起满目血泥。

    在这双拖鞋之后。地面上已多了一道有十余米长,宽逾三米深达两尺的巨大鸿沟。砖石泥土像是一撮泥土被人鼓足了劲一吹一样,激扬得漫天都是。

    从撞击点勃然爆发的层叠空气涟漪带着轰隆隆的音爆声向四下横扫激荡,所到之处,精神病院一二楼窗玻璃连绵爆碎!

    随后,郝宝山才听到一声沉闷如雷,而又无比古怪的“咕”的一下吐气声,仿佛一只比巨鲸更大的牛蛙发出的一声震天蛙鸣。

    原本只要不受“赤色光辉”克制,一贯道众人的结队防御已完全足以应对等闲两三名先天高手围攻。但这一击威力之强,已然比拟战列舰破塞主炮的近距离轰击,远胜过一般先天高手的劈空掌力,完全就是整一个人以超越音速的速度合身冲撞,倾毕生功力、全身潜能于雷霆一击的结果,这才能做到摧枯拉朽地一举攻破一贯道众人的防御,再连杀两人!

    在不远处观望的张恩博与箭灵也看得眼皮直跳,真难以想象对方究竟运用什么特异功法才可以让人体瞬间承受这种巨大的加速度。照理说即使是先天高手,体内相对脆弱的内脏也该很难承受住这种极速冲击才对。

    他们却不清楚,这一种名为“蛤蟆功”的独特功法不仅能将全身筋骨、皮膜、内脏锻炼得韧如橡胶,胀缩自如,而且在攻击前要先要吸入大量空气,令自己五脏六腑乃至四肢百骸都充斥气体,并在攻击的过程中通过特殊的吐纳以及皮肤呼吸法将受压气体迅速排出体外,这才能极大起到缓冲泄劲的作用,称得上是罕见的奇功异学,只是姿态难免有些丑陋。不过即使是“蛤蟆功”,在正常状态下也该做不到这么强才对。

    此时只见门房老伯踏着被他生生撞成肉泥的两个一贯道教徒的尸骨,全身上下血污遍布,双手张开,咧嘴而笑,脸上、身上筋肉剧烈蠕动,满是疯狂嗜血的味道。

    奇异的是,仅仅短短十几秒过去,他原本谢顶的半白头发已经变得浓密不少,发色也由白转黑,原本是有些微微松弛发黄的皮肤正在变得光洁红润细腻并逐渐绷紧,皮肤下的筋肉也正焕发着异样的活力和生机,竟是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不止!

    不过他的口鼻间鲜血不断溢出,显然自身脏腑也已受创不轻,而右眼却豁然已被刺瞎,只留下一个怵目惊心的血洞。鲜血与黑色胶状物不断渗出。一道血痕从眼角擦过太阳穴下方,顺便把他的右耳剖成两片。

    之前唯一能够在这惊天一撞之下及时有所反应,并且出剑拦截的却是那位背后呈真武大帝神相的剑术高手。所有人中。唯有他既没有以金豆召唤神将,也没有将金豆化成神铠护体,而是始终持剑在手,虽只出一剑,却让迎面撞至的门房老伯似要主动把自己左眼送到剑尖下一般,只能生生遏住去势并火速摆头侧脸闪避。要不是这一剑,门房老伯说不定还能顺势把扎堆的一贯道众人撞死一半以上。

    “真想不到。你们一群只会装神弄鬼的废材中,也有精通太极剑的高手?”门房老伯仅剩的一只独眼绽放出嗜血红光。忽地出手向前猛地一抓。

    那背后呈真武大帝神相的高手出剑招架,轮出了一个又一个圆弧,阴阳二气绕剑而旋,圆转如龟。盘结如蛇,刚柔兼备,赫然是一个太极气旋。身后真武大帝的龟蛇之形也随之化入剑势,顿时生出一种凛冽庄严,浩渺超凡的气势,竟以弱抵强,以慢御快,勉强招架得住一时。

    虽然此时门房老伯已是处于一贯道众人的包围中,但却其凶邪气势却宛若虎入羊群满目血腥。其他一贯道教徒一时竟无人能鼓起勇气向其围攻,而是大都向四下散开。

    郝宝山毕竟中品请神修为,金沙被硬生生撞散后。转眼间又恢复过来,连忙先将自己团团护住,再结印向天发出一道通彻金光,却是选择了向教中求援。

    他原本并不如何把血腥玛丽放在眼里,认为对方只是擅于隐匿躲藏,加上不愿看到血腥玛丽在自己地盘上被外人收拾。这才带了一群得力手下赶在张恩博前头到来。却没想到仅仅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门房老伯便已叫他损失惨重,如今哪里还有信心再强撑下去。

    门房老伯有伤在身。如今出手声势明显大不如前,虽然依然极快,但已勉强可以为肉眼所捕捉,也不能再激起连绵音爆。不过奇异的是他复员速度竟是极快,被刺瞎的右眼也是飞快止血,转眼间就结成一层白障,紧接着白障渐渐消去,竟有重新复明的迹象。而他全身上下的骨节筋肉也此同时迅速变得越来越年轻起来,从一个中老年人,转眼间已变成一个不到三十,风华正茂,相貌还颇为周正的年轻人!

    早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他的出手速度就已重新超越了音速,隐约间甚至凌驾之前,在一连串残影交错间,与他对战的一贯道高手手中长剑便被脱手打飞,远远落到红水中去。

    扫飞对手长剑后,门房老伯顺势一捞,手上指甲暴长,直插对手胸膛,竟要活生生将对手心脏掏出。

    就在此时,只见眼前电光疾闪,一个半大少年不知何时已出现在空中,一脚正踢中门房老伯手肘侧的麻筋。

    门房老伯手臂一麻,必杀一爪顿时半途而废,随即变向反击,但少年却已在瞬间退到十几米外,一进一退,都在电花火石之间,仿佛瞬移。

    “好好,想不到天下竟然还有比我更快的人!”

    门房老伯一时就像挠到什么久久无法触及的痒处般疯狂大笑,竟舍了一贯道众人,转向少年杀去。

    “小王……”张恩博与箭灵见状一惊,正要上前营救,却只见小王一边向他们摆手示意不必担心,一边身形疾闪移位。门房老伯一连几下扑击,竟都全部落空,沾不到对方分毫。

    本来门房老伯的速度在先天高手中都能称得上极为罕见,但小王速度却隐隐凌驾其上,以他的年龄而论,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每一下动作,小王身上几处关键发力的部位都有或强或弱的电光乍现。在他的体内,许多窍穴中都有微型雷符凝结,并随着真气冲击不断释放电能,刺激他的动作快上加快。加上灵活、柔韧、弹性都更胜门房老伯的躯体,以及更加高明古怪的身法,再辅以“陆地飞腾咒”与“神行符”,竟让他在追逐战中稳占上风。

    而更古怪的是,在不断高速运动的过程中,他的体型竟越缩越小,越来越显得年幼稚嫩,从一开始的十五六岁渐渐的已变得不到十岁,与门房老伯的越变越年轻简直如出一辙!

    门房老伯自然也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终于面色再变。事实上如今的他已经称不上“老伯”,从外貌上看俨然就是一名二十出头的青年,连刚刚被刺瞎的右眼也已重新复明。

    小王一边躲闪,一边还能开口说话:“其实我的情况和你不大一样,我只是恢复本来面貌而已。而你的不断年轻化,却是在步向死亡!”

    “你说什么?”门房老伯闻言一震,速度不由又慢了几分。

    (字数太多,只好拆分成两章)(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二章 披着羊皮的……

    “这个年龄……能与先天高手周旋不下的实力……姓王……莫非是……”目睹小王的形貌变化,再回想起一年前震惊天下,彻底打破南北平衡局势的一场变故中的某个核心人物,张恩博也不由面色变更。

    小王继续道:“先天高手的生命力已异,血族的初拥不再能正常发挥作用,后果难测,血能更是与先天真气大有冲突,不是普通手段能够化解。所以你现在连真气外放都有些困难,只能一味依赖肉体攻击,而且毫无进食吸血的欲望,一切自愈与年轻化,都是透支自身生命元能。照我估计,当你的躯体年轻到十六岁以下,骨架开始收缩时,就会濒临崩溃!看样子,人家明显是把你当消耗品替罪羊用的!”

    “你胡说!”门房老伯面色剧变,急抢向前,却不想小王突然弹指发出一道电弧,正中他左小腿。

    这一击不能让他受多重的伤,却让他左腿肌肉一阵激烈抽搐麻木,在疾奔失形翻滚。而小王则乘机从他背后掠过,以极快的出手在他背后拍打几下。

    随后他再次退开,并说了一句:“真正能帮你解决这个要命缺陷的,只有我。”

    门房老伯翻身站起,不再追击,脸上阴晴不定,对自己躯体的一系列变化的不详预感,以及小王刚刚打入他体内的某种特异真气,似乎都在证明小王所说并非无凭无据。

    在两人一边对话一边上演追逐战的同时。一贯道等人只选择了作壁上观,静等援兵。郝宝山则面带狐疑之色,在那位刚刚在危急关头抵挡住门房老伯的手下身上来回打量。

    此人其实加入一贯道也已有颇长时间。听闻曾当过武当山火居道人,习得一手太极剑,加入一贯道后所请之神也的确为真武大帝。不过无论是太极剑还是请神大法,修为都不算太过出众,只能说还算是个堪用的人才,与此时此刻表现出来的水准实有不小的偏差,这般隐藏实力。究竟是何用意?

    郝宝山眼看着对方身形仍然笼罩真武大帝虚影,自身面容因此而一直显得模糊不清。不由更是疑窦丛生。

    就在此时,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忽然不知从何处传来,只听他以颐指气使的语气下令道:“火云,给我马上生擒下这小鬼!”

    “这小孩所说。究竟是真是假?”门房老伯却反而停下动作,厉声喝问。

    “火云,汝必须谨记一点:以卑微的身份,质疑、反叛上位者,只能迎来灭亡!服从,是享有永生必须付出的代价!”对方毫无半点解释的意思,语气依然傲慢且霸道。

    “黄毛鬼,你又算是什么东西?”门房老伯忽然戾气上脸,放声怒吼:“老子又不是你的狗。凭什么对你惟命是从!”

    “哼!真是养不熟的狗东西!”

    一言方落,街道与房屋顿已消失不见。刚刚稍见消退的红水在眨眼间重新泛滥,伴随着荆棘一般的猩红咒文。如同万花筒图案般急剧变形、组合、层叠、蔓延、铺展……转眼间已化为一望无际的血色海洋,刺鼻的血腥味冲天而起,天光难透,视线之中处处猩红、再无旁物。

    血潮澎湃,但却没有丝毫浩瀚大海的激荡澎湃感,而是无比粘稠腻粘。就像是巨大的内脏在蠕动,既恐怖又恶心。血浪如山。发出的也不是轰隆隆的潮水声,而是无穷的鬼哭神嚎,以及无数骨骼剧烈摩擦碰撞形成的大合奏,时而尖锐之极锥心刺髓,时而沉闷之极几欲压碎血脉。这是一种渗透了无比的恶意与森寒的,密密麻麻连绵不绝的炸响!

    这并非心理层面上的气氛改变加上幻听幻视,而是连环境都被彻底窜改,以重重繁复咒文构建固有结界,使得一定范围内,六识皆入幻境,心象化为实体侵蚀现实世界。

    所有人都是大惊,连忙各展手段应对自保。而也就在此时,一个触目惊心的殷红巨漩忽然在小王脚下生成。海漩引动一股陷吸巨力,竟让他无法发挥出风驰电掣般的速度,就要被吞没其中。

    张恩博见状大惊,正要拼命上前解救,然而有人的动作却比他快出不止一筹!

    那身上呈真武大帝神相的用剑高手,身上忽然赤色宏光大作,虽然同样是红色,却不带任何秽恶,阴森与邪气,而是恢宏壮阔,铁血铿锵,如日经天,如电耀世,一朝呈现,便叫山河变色,乾坤改颜!

    真武大帝神相,在赤色光辉之下迅速熔化消弭,转眼间就彻底消失不见。四下一贯道众人呈现的神相在明红赤光照耀下也是一片模糊失真,连以神力凝聚铜汞构成的盔甲、神将表面也出现了明显熔化变形迹象,仿佛蜡像靠近了熔炉。

    “赤色光辉,这怎么可能?”郝宝山如今的脸色,简直和发现自己放牧了多年的羊群中,却有一只是披着羊皮的狼差不多。北方政府运用赤色光辉的高手,究竟是在什么时候混入自己人里头,而且还能运用“请神大法”,请来真武大帝神相。以“赤色光辉”对“请神大法”的克制作用而论,简直就犹如以纸包火一般不可思议。但是无论如何,只要对手能够做到这点,也就代表着能够在一贯道内部随意安插卧底,将一贯道渗透个千疮百孔,委实糟糕至极。

    此时只见用剑高手运转赤光,并指前伸,就见一道赤芒纵横,如龙经天,如电耀空,所到之处,血幕撕裂!

    象极了窒闷深夜中,宣告暴雨将至,惊醒昏睡之人的那第一道闪电!只是这光芒甚至来得比闪电更夺目、更璀璨、更炽烈、也更热血澎湃!

    只是一闪。要将小王吸陷进去的血色巨漩便被从中剖开,闪耀的强光令汹涌的血涛也变得透明起来,能够隐约看见被血色所掩盖的真实世界的风景。这说明心象结界虽然未曾崩溃。但至少已被撕出一线缝隙。

    讲到破幻,“赤色光辉”更是大大凌驾于“请神大法”之上,毕竟“请神大法”只能说是以幻破幻,以一种更强大的幻术来压制其他幻术。而“赤色光辉”自身却蕴含着一种凌驾诸幻之上,务实求真,人间正道是沧桑的意境。这种意境,使得“赤色光辉”甚至不能直接用来炫示于人。只是在针对神佛幻象、心象结界,或者其他与心念有关的能力中。才能现出独特威力!

    直到此时,众人才看清原来这道赤芒竟是之前用剑高手被门房老伯打落的那把长剑,而在极速破空中,这柄剑上原本用来掩饰的铜粉银汞脱落。显示出一柄模样颇为平凡质朴,但微呈赤纹的剑体,剑柄上豁然铭有两个端正篆文——“武革”!

    易经上云: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此剑剑意是将个人的武道与人间正道结合,顺应时代大势,以武力扫清一切久弊,变革天下,还一个朗朗乾坤。凭着贯彻此念,将自身剑意与赤色光辉结合为一。方能蜕变升华,以意御剑,剑斩神佛!

    “‘武革’……此人竟然是赤色剑神李景林!”从这把剑中。郝宝山总算辨明了对方真正身份,不觉出了一声冷汗。如今的北方政府麾下,李景林几乎称得上是高翔之下第一高手,虽然在功力上他还仅仅是先天,但早已借着无数次南征北战,在血火尸山之间将赤色光辉化入剑意。人铸剑心,剑养兵魂。熔炼升华,心剑合一,渐臻御剑飞天,飞剑斩人于十里之外的超凡境界。

    一个多月前,李景林在战场上对上一贯道四大亲传弟子之一的褚敬福,就以这柄“武革”飞剑连破对手中品请神境界的“君亲师”三重剑势,又在对方运用“地剑”之前将之斩伤,逼得褚敬福不得不负伤逃遁。在他的剑下,哪怕是中品请神境界的神铠、神器,也难正捻其锋。故一贯道众人大都畏之如虎,闻风丧胆,却万万想不到他竟能改头换面混入一贯道中。

    “本王要抓的人,有谁敢救!”

    傲慢的男子声音再次传来,语气中竟是丝毫不把突然杀出的李景林放在眼里。

    话音未落,血海便已沸腾起来,仿佛一大锅被燃烧煮沸,冒着腥臭红烟的浓稠的血,血潮狂躁轰荡,血云翻腾,漩涡与飓风激烈咆哮,云海间暴雨疯狂泼洒,直要将一切都彻底粉碎吞噬。

    就在此时,阵阵如同雷鸣般的水声忽然传来。

    不是仿佛千魂夜恸,万骨悲鸣,充满阴秽与惊悚的血潮之声,而是最正常不过的大自然海浪江潮声,

    伴随着澎湃的浪涛声,一道茫茫无尽浩浩荡荡的刀气撕破无边血海,带着无数潮湿而清新的自然气息,将充斥天地的浓郁血腥气一下冲刷得荡然无存。

    刀气特别大,足有一万两千里!

    一刀之中,仿佛蕴含万般气象:高原雪山、旷远豁达、白云如絮,雪溶冰消、雪水映天、雨水天降、水聚成溪……无数条小小支流,无数次风雪雨降,渐渐汇成一条滔滔大江,气势愈发磅礴,携着无边落木、滚滚黄沙,冲刷着累累险礁、穿空乱石,长风摧浪,浪涛叠叠千里奔涌,万古长流永不消竭……

    滚滚长江东逝水,奔流到海不复回!

    仿佛在一刀之中将一万两千里长江从发源地到奔涌入海一路上的一切壮阔激昂的景象都尽情演绎出来,又仿佛把一万两千里长江高举上天,再自天外垂落,劈落,斩落!

    只是一刀,以长江为刀!

    昔日,仅以一葫芦酒水为刀;如今,且以一万两千里长江为刀!

    只一刀,原本还无边无际,散发着无穷恶意与恐惧的血海结界便有近半崩溃开来,然而蓄势无穷的刀意依然滚滚而来,层层刀劲了无止境地叠加,后浪推前浪,长用不竭,要摧枯拉朽地将天地间的所有污秽都彻底洗刷冲净!

    几乎就在水声大作的同时。天空忽然金光泛起,顷刻间便是金光万丈,瑞气千条。转眼间就将所有猩红血云尽数染成金色,恍恍惚惚中,又隐现天庭胜景、灵山妙境,宫殿、天花、金灯、玉露、璎珞,仙乐飘扬,梵唱空灵,圣歌嘹亮不可侧目。

    一道金桥天降。桥上无数神明法相齐现,或为道尊、或为佛陀、或为天王、或为金刚。亦有二郎神、孙悟空、哪吒三太子、钟馗等形象,甚至还有宽袖端笏的儒家圣人以及背生双翼的天使。一时漫天中天花乱坠,平地里金莲层叠,千佛共鸣。万仙齐聚,辉煌无度。俨然天门重开,一道天桥架起,要将诸天神佛仙贤都接引到人间,降妖除魔,救苦救难,教化万众,普渡苍生!

    两头交相夹击之下,血海结界本该更加不堪。然而刀气与金桥却完全没有半点配合与默契可言。反而各自冲突。仿佛长江大河万古长流奔涌不息的壮阔刀意,与千万民众对神佛仙贤顶礼膜拜中释放的庞大香火愿力,万丈红尘中衍生的无穷偶像幻影各自抢攻。互不相让,原本每一方都足以一举破去血海结界,如今却反成了三国混战,让血海结界有了喘息之机!

    此时在一片猩红的血海之中,只见无数白点如同密集的星辰般升起。

    不是晶莹剔透的琼白、不是神圣光辉的洁白,而是苍白——死人皮肤、累累白骨一般。惨淡、晦暗、阴冷的苍白。

    每一点苍白,都是一柄仿佛骨雕的苍白色武器。或刀或剑,或锤或斧的典型欧洲中世纪风格的武器,每一柄都造型独特精细,甚至有着各自的雕花与铭文,然而却是透着无比的死亡与阴郁,森森惨芒流转锋锐之间,然而镶嵌其上的一枚枚血色宝石却是无比的艳丽夺目,两相对比,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骨兵数目之多,何止千万计,几乎密密麻麻连成一片,还未攻击,咔咔嚓嚓的连绵怪响随即响彻天空,声声如同魔音贯脑,听得所有人的脸色也都迅速苍白下去,只觉气血浮动狂躁,全身从牙齿到每一块骨骼都酸麻酥软得几欲散去,连真元运转都告滞阻,内心那一点清明正摇摇欲坠!

    随即便是轰然大震,刚刚昙花一现的血海骨兵幻象如同开闸泄洪一般,从各门各户全部席卷回归精神病院之内去了。

    “路老头,你想作甚?”

    高翔踏浪凌空,全身散发出激荡捭阖,如浪千叠的无穷刀气,与脚下的黄浦江完全连成一气,满面怒色。与他当面相对的,则是脚踏金桥,身穿金缕道袍,在无数神佛圣贤的簇拥之下,辉煌无度的路中一。

    高翔自是有愤怒的理由,要知道他其实早在门房老伯发威之时便已到来,却不马上动手,只是在黄浦江上踏浪而行,以天人合一手段让自身气息与黄浦江融为一体,暗中蓄力蓄势,只等对方正主出现,就要全力出手,施展雷霆一击拿下对方。却不料关键时刻,路中一却忽然横插一手,不仅功败垂成,更导致混乱之中,小王与李景林竟被血潮幻象卷入精神病院内,只护住张恩博与箭灵两人。

    “你问我作甚,本神座还要问你呢!”面对高翔的质问,路中一的怒气竟然是丝毫不下对方,“你与你们的人连招呼都不打,悄然潜入上海,又作死我教弟子惨遭杀戮我且不与你计较。然而李景林扮作我教弟子,在我教内偷鸡摸狗欲谋不轨你又打算作何解释?”

    与此同时,郝宝山已对路中一俯身下跪:“弟子有违祖师嘱咐,贸然介入血腥玛丽一事,致令多位教亲伤亡。又识人不明,导致外人有机可乘,混入教中,还请金公祖师降罪责罚!”

    “此事确实因你好大喜功,导致自取其祸,之后自来领罚!此行所有为教牺牲弟子,都着你出资铸金身、列神位,永享香火,永世供奉!”路中一先是冷哼一声,随后语气又转为缓和:“不过李景林混入一事,也确实怪你不得,只因那‘赤色光辉’原本就有将‘请神大法’变通盗撰之处,同修两者,也并非完全不可能,你一时不察。也属正常,只是今后还要更加小心谨慎才对!”

    面对路中一的职责,高翔只是嘿然一笑。也不作辩。其实双方原本就互不信任,有这些小动作何足为怪,不过被当面撞破,明面上终归要属自己理亏。

    事实上,他对于李景林的突然出现也是有些疑惑,毕竟李景林也是在军方担任要职的一员大将,照理说陈囤不该随便安排他去从事间谍活动。不过他也心知张恩博带领的两名队员中。箭灵实是陈囤之女玉儿,而小王则是王宗超之子。或许陈囤放心不下,又暗中多排李景林以策万全。

    此时高翔与路中一两人虽一时没有多余动作,然而势如万涛相叠云海千幻的浩荡刀气,以及金河玉龙般的浩荡气旋与无穷金光圣焰已经铺天盖地。将以整个精神病院为核心的方圆数里之内全部笼罩住,又在无形中各自冲抵,互不相让。

    门房老伯走避不及,如今还留在原地,此时不幸夹在浩荡刀气与无穷金光之间,一时如堕长江深处,感觉到无处不在的强大压力笼罩全身,渗透到骨骼内脏深处,全身真力皆提聚不起。不得动弹分毫,身上的汗像瀑布般涌出,一种随时会被彻底绞杀研磨成齑粉的无比恐惧笼罩心头。与此同时眼目耳鼻又被金光圣言所淹没。举目只见漫天神佛怒目,伴随天花乱坠,霞光璀璨,耀人耳目,五彩缤纷;耳中只听得无数经纶说法之声,字字如天雷入耳。不能叫人心思宁静,定中生慧。反倒震得人心烦意乱,心胆皆裂,一时六贼齐动,五感皆失,不辨是非南北。

    忽然高翔皱眉说了一句:“此人真是命不久矣,看来真是替罪羊一个!”

    “以本神座之见,此时救人要紧,有些帐日后再算。”几番试探较量之后,路中一忽然指着精神病院开口道:“你我都要救人,还要共剿外敌,即使不联手,也不要相互妨碍如何?”

    先前除了小王与李景林之外,还有几名一贯道教徒在混乱中始终,路中一自然要救援。

    “好!”高翔闻言果断点头,顿时刀气与金光不再相抵,而是彼此渗透、重叠蔓延开去,先将整个精神病院内外一举笼罩,再各动手段搜寻起来。

    越是搜寻,高翔面色越是发沉,以他的天人合一境界,方圆十里之内一切风吹草动,叶落虫爬原本都该瞒不过他,但他却偏偏没能在精神病院中发现小王与李景林两人下落。

    ……………………………………

    “果然如此,真正的据点隐藏在镜界深处!”在空荡荡的精神病院内,小王正透过一排窗户看向窗外,只见窗外同样空无一人,虽然近景还算正常,但越远的地方越是如哈哈镜映出的一样扭曲失真,连色泽都有彩色逐渐转为灰暗,各自现世不存在的废弃物杂乱堆积,在街道上满是如同幻影一般一闪而逝的人影,一切的光影都时刻在散发着微妙的波动,每一次波动,都有一些事物出现新的变化,仿佛是在“刷新”。

    “这地方就是镜界?”一个近在咫尺的声音忽然传来,吓了小王一跳。

    “景林叔,是你么?”虽然对方身上赤红剑气四溢,使得面貌看不大清楚,不过小王还是从对方的身影,以及身上的佩剑迅速辨认出对方。

    一惊之后,小王又满是无奈:“照我预计,对方的目标只是我才对,怎么把您也弄进来了?”

    “明早目标是你,还故意暴露身份,是要拿自己充当诱饵吗?”景林的语气有着隐约的严厉,“你有把握确保自身安全?”

    “我是有一些准备……可是您……”小王一时表现得颇有些烦躁不安,对于自己不自觉又连累了他人甚是过意不去。

    “事实上,我只是搭你的顺风车混进来的……”景林见状忽然一笑,笑声里似有种说不出的意味,“而且我也有准备后手,你完全不必担心我,现在还是抓紧干正事吧!”

    一边说话,两人不约而同地向医院深处快速潜入,小王是循着血腥味,景林也自有手段,很快就来到一个颇为宽广的大厅之中。

    只见大厅正中,俨然放置着一个方圆足有十数米的巨大血池,池中鲜血沸腾,血雾升腾,一排足有数百上千之数的眼球被一根黑线串联在一起,排成一个围绕血池的大圈。

    在血池上空,无数镜子虚空悬浮,排列之中自有玄机,每一个镜子,都只见金光透出,来去闪耀,让人看了只觉眼前一片撩乱,似乎有无数身影在晃动不休。

    再定神看时,才能看去每一个镜内,都是一尊神佛的身影,个个宝相庄严,金光透彻,辉煌耀目。

    “原来如此,这就是‘请镜仙’的真正目的,路中一是借用血腥玛丽的力量,把自己神相都转移到镜界去。”小王见状恍然大悟。

    “其实也就是投机商人在革命到来前把自己资产转移到国外去。”景林笑而摇头,“毕竟路中一现在还做不到将自己神域升到虚空,只能依托人间道场,将来庙宇被砸可就免不了神域崩灭。而如果转移到镜界,可就没有什么政府能够管得了他,将来信徒只要家中有一面镜子就可以拜佛祭神,政府难道能砸了家家户户的镜子不成?而且镜界四通八达,将来还可以像血腥玛丽一样发展跨国业务,从此开辟一片新天地。

    不过在镜界,血腥玛丽才是地头蛇,将来会不会被人一口吞可就有些难说了。”

    “相当聪明,可惜你们两个,谁也不能将这一秘密说出去了!”就在此时,随着一阵鼓掌声,一位穿着华丽的欧洲宫廷礼服,脸上挂着一丝嘲讽笑意的金发青年忽然从血池对面出现,举步走上前来,只见他有着黄金般的柔顺飘逸;淡红色的瞳孔如同最上等的宝石、清澈到令人迷醉;他的脸英俊得犹如阿波罗雕刻,举止优雅风度翩翩,简直就是最完美最经典的欧洲中世纪皇室子弟的范例与模板,但又无时无刻散发着的那种独一无二的睥睨纵横豪气,让他的气质有着说不出的威武阳刚。

    “你是谁?”景林一边开口询问,一边缓缓拔剑出鞘。

    “喔?竟然不用半点敬语,真是粗鲁的野蛮人,不过和死人计较没什么意思。”金发青年不屑地摇了摇头,又面向小王,笑容可掬地问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莱因哈特.冯.罗格里姆斯,是你的母亲——美丽尊贵的阿卡朵公主的众多仰慕者之一,不知能否有幸得蒙告知她的下落。”(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三章 诸天万神星斗大阵

    ps:想听到更多你们的声音,想收到更多你们的建议,现在就搜索微信公众号“qdread”并加关注,给《无限道武者路》更多支持!“你以为你谁啊,我凭什么要告诉你我妈在哪?”小王不屑地撇了撇嘴,又带着一丝怜悯回道:“顺带一提,我妈曾经说过她最讨厌的就是某些没多少本事,却偏偏喜欢装腔作势,随时随地像在上演古典舞台剧的小白脸。”

    “喔,看来她是比较喜欢对她比较粗暴直接的人吗?”莱因哈特英俊得无可挑剔的脸先是一僵,随后露出一丝危险的狞笑:“呵呵,没关系,我一定会让她如愿以偿的!而你也肯定会老老实实说出来的,我保证!顺便,我也要提醒你一点,你以为可以依仗的那个人,现在可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这家伙就由我负责解决。”景林忽然对小王说了一句,“而你也差不多可以发动你的后手了。”

    “我要走随时可以走。”小王摇摇头,撇了莱因哈特一眼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想看看这舞台剧演员还有什么特别演出。”

    “真是欠缺教养的愚昧杂种,到底要受到多少教训才能明白面对上位者时,该持以什么驯服、谦卑的姿态!”随着一句阴恻恻的话语,荆棘一般的猩红咒文再次在虚空中浮现,在令人眼花缭乱的变换组合中,转眼间构造出一片充满了血腥、阴冷、死亡气息的猩红领域。向景林与小王两人蔓延包裹而来。

    “欢迎两位,来到我的世界!”

    地面转眼间变成无边无底的血色大海,天空也被浓稠的血色侵蚀扭曲。仿佛一块浸满血水的蠕动布幕,一时腥风血雨,天地变色!

    “小心,这些血水有毒!”小王喊了一声,一边在血色海面上踏浪而行,以超绝的身法避让淋漓血水,竟没有让自己沾上半点。

    “是的。的确有毒。”莱因哈特点头承认,又摊了摊手安慰道:“不过也不用太担心。这种毒只有见血了才有效,只要你们的伤口沾上一点,你们的全身血液就会被迅速同化成毒液,从内到外消融你们的躯体。让你们的血肉永远化为血海的一部分。至于你们的骨骼与灵魂……”

    说话间,无数白森森的惨芒流转,给人以无比阴晦、死亡气息刀剑锤斧各式欧式兵器从血海中浮空而起,每一柄骨兵都造型精致独特,有着各自的雕花与铭文,嵌以一枚枚鲜艳如血的红宝石,白色的骨,红色的血!,交相辉映。格外的触目惊心!

    “请各位尽情欣赏我的收藏品……每一位在我的世界逝去的人们,他们的骨骼与灵魂都会被转化成最能代表他们的能力与特质的一柄武器!”

    “看得出,你真的杀过不少人。”景林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承蒙夸奖!只可惜这世上庸庸碌碌之辈实在太多了。比如色厉内惧的懦夫。基本会被转化成一些咋看卖相不错实质不堪一击的样子货。那些脑子里只有肌肉的莽夫,大都变成直来直去的锤斧之类粗笨玩意。正直、刻板且不知变通的骑士,大都变成骑士枪一类单调乏味的东西。而越是高雅脱俗,富有个性与魅力的人,变成的武器就越是精美别致,越是富有艺术价值。越是令人爱不释手,正如这把剑……”

    莱因哈特就像一位给来访宾客热情介绍自己的收藏品的收藏家那样一边述说。一边随手抓起一把修长的骨剑,这把剑有着弧线优美的修长剑刃,以及花瓣造型的精致剑柄,虽然是骨质,却给人一种白玉般的美妙剔透感,点点白色的星光在剑身上忽明忽暗的闪烁着,仿佛镶嵌了无数枚白钻,稍为挥动,便有点点如星如泪的凄清莹白光点从剑身上掉落下来,带着迷离的十字星芒在空中如萤火虫般盘飞几圈,才悄然消散。

    “介绍一下,这是某位美丽、优雅、强大且富有内涵的女性以自己的生命与灵魂为我奉献的礼物——我最珍爱的收藏品之一。”莱因哈特轻吻了手中的长剑一下,才以得意的语气述说着:“所以这把剑里还附带她毕生修炼的‘星辰斗气’,攻击的时候,其绚美华丽的景象简直就像一场让人赏心悦目的舞蹈!看看,剑身上面还有一句优美贴切的铭文作为她的墓志铭——‘星空永不死,只是近黎明。’

    不过很遗憾的是这些收藏品大都是西方风格的,所以我此行特别希望多收集一些富有古老东方特色的收藏品,其中那名叫高翔的刀客是我寄望最高的一件藏品。至于名为‘赤色剑神’的你,想来也不会让我太过失望……”

    莱因哈特一边以抑扬顿挫,仿佛朗诵诗篇一般的优雅语气述说着,一边仔细观察对面的两人,希望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令自己感到愉悦的惶恐、绝望之类情绪,哪怕是彻底豁出去的无畏与觉悟,也都能够让他感到满意。

    然后,他失望了。

    只见景林只是伸手拍了拍小王的脑袋,有些无奈地说了一句:“可以马上发动后招走人了,小孩子别看太多不着调的东西,会学坏的!”

    “嗯!”小王打了个冷颤,用力地点点头,“放心吧,我只会当成反面教材的!”

    “……请相信我!故意蔑视与轻慢远比你们强大的存在,那绝不是骄傲与勇敢,而是自卑与愚昧!”莱因哈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勉强控制住自己不至于表现得太过失态,紧接着他双臂抬起,以一种犹如指挥家指挥乐队般的姿态,用力向下一挥,“去吧!让我见识一下。你们的实力是否能够匹配你们十分之一的狂妄!”

    顿时无边血海海面连番炸爆,血浪翻天,重重血潮粘稠涌动。带着无穷腥风恶臭遮天蔽日而来,其中无数兵刃带着森森骨白色光华不断穿梭其间,上一刻刚刚带着刺耳的尖啸划空而至,下一刻已隐没在血浪之中,时隐时现,来去出没,显出无比的凶险叵测。

    景林身如怒海孤舟一般。在重重血潮之间时起时伏,看似随时有可能没顶。但其实始终高高凌驾于怒浪之上,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手中的长剑则左拨右挑,轻易将袭上来的骨兵接挡拨转。守得泼水不进,密不透风。

    而小王则相形见绌,只是凭着速度闪避了几下,已是明显手忙脚乱,冷不防一把带着长长骨链,弯弧程度极大的镰刀从悄然探出,正好钩中肩膀,深深扎入胳膊,就要将他硬生生拖走。

    但也就在此时。他的身形突然模糊了一下,在散发出大量血色烟气的同时迅速缩小,转眼间就已变成一个只有不到巴掌大的小小木偶。

    “是魔偶!?真是狡猾的家伙!”莱因哈特只看得脸上抽搐了一下。他自然清楚魔偶是旧血族十三圣器之一,拥有无与伦比的模仿伪装能力,只要取得模仿对象血液,就可以变化成任何一个人,不过变形持续的时间以及力量要视获得血液的多寡决定。

    尤其当魔偶由血族使用时,更有一种独特功能——血族先要将自己全身二分之一的血液注入魔偶。随后魔偶就可以变化成主人形象,从外形、记忆到言行举止以及各种能力。全部与主人一般无二,可以代替主人从事各种危险事务,或者与主人一起并肩作战。不过维持这种状态需要持续消耗储存的血液,当血液耗尽时,也就会自动恢复原状。

    损失二分之一的血液,对于血液蕴含魔能的血族来说,这绝对算是一种奢侈的支出,甚至有可能会导致自身等级永久下降。不过只要在血液消耗完之前取回魔偶,就能够取回剩下的血液,并获得魔偶在这段时间内经历的一切记忆,和自己亲身经历过毫无差别。

    此时小王一下变成魔偶之后,魔偶身上忽然泛起一股符箓清光,仿佛一个空荡荡的小世界正在展开,先将魔偶包裹纳入,紧接着蓝紫色雷光泛起。

    这却是一个小千世界,非常的小,小得只能容纳进去一个小小木偶,不过随后泛起的雷光,却有一种撕裂空间的意味。相比起现实空间,只是幻多于真的镜界空间显然更加容易撕裂。

    以四次雷劫一念一小千世界的能力,外加雷遁秘法制成的符箓,虽然还没法用来瞬移活人,不过瞬移一个小小木偶,却是绰绰有余。

    莱因哈特看得面色一变,高喊一声:“休想走!”随后催动领域力量,要强行将魔偶截留下来。

    不料一旁的景林忽然一剑发出,凝真破幻的赤色剑芒到处,血色空间竟然出现一连串轻微的粉碎撕裂声,已将莱因哈特的领域再次撕开一角。

    下一刻,随着炸开的雷光,魔偶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丝毫踪迹。

    一剑之后,景林无奈地摇摇头:“到底还是小孩子,做事依然不够周密,差一点就跑不了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飞得连一根鸭毛都不剩,本该气急败坏到极点的莱因哈特反而冷静了下来,双眼微微眯起,目视着景林问道,对方的一系列表现,让他不由得开始怀疑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仅仅一名土著将领兼武林高手那么简单。

    “别那么多废话了,装腔作势故意迷惑他人这招对我没用。”景林却摇摇头道,“我想你应该还藏了不止一招杀手锏,这就痛快使出来吧。”

    “好……很好!那就……去死!”

    随着从紧咬的牙关里生生迸出的最后一句话,千万声撕裂空气的刺耳尖啸密密麻麻练成一片,成千上万各式骨兵已密如暴雨弹幕般朝景林当头撒下!

    ……………………………………

    “这次玩大了,要赶快通知高翔叔……”在黄浦江的一个角落。刚刚从水里冒出头的小王手中拿着一个木偶,抹了抹脸上的水,自言自语道:“那个家伙加上路老头。高翔叔可不一定能接下来,还要赶快喊人才对!”

    说完之后,他迅速将一张符纸取出,一抖之下化为一只纸鹤飞走。紧接着又取出另一张符纸,凭空点燃。符纸在燃烧的过程中不断爆出密集有序的连串细微电光,仿佛在发出什么无线电信号。

    ………………………………

    整个名为“不正常人类研究中心”的精神病院规模颇大,其中病人加上医护人员。人数已有上千人之多。

    一个个单间病房之中,关着一个又一个的精神病人。这些精神病人大都对镜痴狂,或者整天对着一个镜子絮絮叨叨述说不停,仿佛与镜中人聊天;或者翻来覆去看着一个镜子,看得津津有味眉飞色舞。仿佛在看着什么精彩电影;或者在镜子前摆着一张撕了一半的棋纸,成天于镜中的自己对垒下棋,有时候还为棋局大声争吵;也有不少人对着一个镜子三跪九磕头,成天虔诚拜祭祷告不止……

    总之他们根本离不开镜子,镜子仿佛已变成他们生命的一部分。如果拿走他们的镜子,他们铁定会当场暴走大骂大闹寻死觅活以头抢地,直到有人把镜子送回来为止。

    由于极度的关注,他们对于精神病院门口打得天翻地覆基本不加以关注,哪怕自己所在房间的窗玻璃被暴烈的冲击波轰然震破。更不会去关注一个又一个的精神病人正被一群医护人员从病房中强行提出。押送进精神病院的深处。

    蓦地寒流涌动,但寒流却只是贴着物体表面流淌,并不扩散伤人。一时空气中富余的水分凝结成水珠,浓雾四起,所有镜子、玻璃以及一切光滑物体表面迅速蒙上一层水珠,紧接着水珠又在转眼间凝成粗糙的冰粒,霎时间的温度急剧变化更令冰粒覆盖下的玻璃都为之开裂,令所有镜子都彻底失去了映出影像的功能。

    与此同时。一朵金光祥云忽然凭空而生,往下一罩。便把整个精神病院彻底笼罩住,一时只见整座精神病院一砖一瓦尽被染成一种金碧辉煌而又晶莹剔透的色泽,辉煌壮丽、巍峨恢弘得令所有观者心生无穷敬慕,仿佛天国神殿、圣域仙宫降临人间。

    一个又一个精神病院中的病人、护士忽然全身一僵,双眼之中漠然金光泛起,身后升起一个个的神明虚影,却已被附体的神相控制住了思维意识以及一举一动。

    精神病院外,路中一瞥了高翔一眼,露出一丝带着讥讽的笑:“高大侠可是担心这群妖孽借镜潜逃?实你不妨打听打听,在我传教之地,凡是依言请回镜仙的信众,家中可曾有一人一畜受害于镜中妖孽?本神座敢担保,在我神光辉映下,无论是人是鬼,都无从借镜逃遁。”

    高翔冷哼一声,将手一挥,随即便是一阵如同海浪拍岸一般的风啸声在医院的每一条通道、每一个房间、每一个角落里响起。所有的房门、窗户猛然被狂风撞开,所有的桌椅被褥等等杂物全部遭旋风席卷,带着一个个身不由己的人们,一股脑从每一个敞开的门窗滚落医院之外。

    一时找不到人,高翔干脆采用把医院一股脑清空的粗暴作法,发出的刀风充斥医院之外,在不伤人毁物的情况下将里头的每一个人与物都全部包裹席卷出来,逐个排查可疑对象,也避免一会爆发战斗累及无辜。

    在医院的一处隐蔽地下室中,一群满头大汗的白大褂医护人员正围着一个足有一米多高,仿佛一个室内游泳池的环形祭坛。原本刻满血色符文的祭坛如今龟裂处处,残缺不全,仿佛刚刚在不久之前被人投入了一枚手榴弹轰炸过。祭坛内满是浓稠污血、以及半溶解状态的骸骨、内脏之类,上面散发出的强烈负能量甚至连苍蝇都不愿靠近!

    围绕着祭坛的,则是一面又一面的镜子,密集得仿佛游乐场的镜子迷宫,不过如今也大半粉碎残破,满地碎玻璃。

    见到一群手下一手一人提着十几个病人进了地下室,领头的一人面目狰狞地手舞足蹈着:“拖上来!快把祭品全都拖上来!现在已经顾不得彻底修复祭坛了。快点儿发动血祭!用足量的鲜血与恐惧。祈求伟大的血腥玛丽直接打开镜界之门接走我们!”

    一群手下正要动手,忽然一阵冰冷的风吹拂而过,如丝如缕的风丝仿佛柳絮轻拂。吹过膝盖,拂过腰部,擦过咽喉,在密室间来去游走蔓延。

    巨大的恐怖感,让大多数人选择了僵立在原地,只有几个迟钝的家伙摆动了一下手臂,或者向前迈出了一步。然后动手的人的手就干净利落地掉下来的。迈步的人,更是四肢连同头颅都滚落了一地。就像一堆被推倒的积木。

    风丝看似轻柔,实质却如刀锋般凛冽,一时所有人都如万刃加身一般,稍有动作。便是被当场肢解分尸的下场。就连每一次呼吸,吸入空气都如同冰冷的水银般灌破他们一个又一个的肺泡,让他们忍不住想拼命咳嗽,但又根本不敢咳。

    下一刻,高翔已出现在地下室中,仿佛随风化形。紧接着无穷金光透顶而下,凝聚成身穿鎏金道袍的路中一形象。

    “看来便是这群西方吸血鬼在搞鬼了,只要彻底除去,再毁了祭坛。便可彻底绝了血腥玛丽之患,圆满收场。”路中一见状捻须而笑。而高翔却是满面阴沉:“我那两个人还未找到,又岂能了事?”

    “我教此行还不是折损了七人以上。莫非你们的人命金贵,我的人便不是人?”路中一闻言连连冷笑,“除魔卫道,又岂能计较牺牲?高大侠,你说是也不是?”

    高翔不再理会路中一,只瞥了一眼被他刀气笼罩。一个个呆若木鸡的一群血族,冷笑道:“好了。该你们老老实实供出来龙去脉了!”

    一群血族受制于一个远比他们更强大的存在,自不敢闭口不说,不过才刚刚开口,其中几名为首的血族忽然全身化为玻璃镜面状,紧接着彻底粉碎成一地碎玻璃,高翔阻止不得,一时惊怒交集。

    剩下的血族虽然没有再出变故,但却都是些跑腿的低阶血族,其中不少还是刚刚被诱惑转化为血族的中国人,自然问不出什么重要线索。只知道血腥玛丽在东方的一切恐怖活动的确都是由他们制造,他们要以此为血腥玛丽奉献血祭,取悦血腥玛丽,以鲜血与恐惧为血腥玛丽营造一座东方镜界行宫,同时物色合适的东方人进行初拥。那门房老伯原本就是一名活跃在南方的超强杀手,因练功走火入魔,被送到精神病院后才转化为血族。至于之前的红水、血潮,也是他们通过祭坛的力量发动的,其余一概不知。

    高翔以刀气隔绝他们彼此的声音传播,不怕他们串供,可惜问来问去,也只能问出那么多罢了。

    路中一则从祭坛内溶解得差不多的残尸中勉强辨认出其中一具正是之前被卷入血潮的弟子之一,以此推断出包括小王与景林在内的失踪者都难逃侥幸。

    事情到了这一地步,无论高翔再怎么疑窦丛生不甘不愿,也再已无话可说。毕竟血腥玛丽的东方据点已遭彻底摧毁,党羽或死或擒,诸事已了,除了远赴欧洲去找她本人算账之外,也再无其他可做的了。而整个过程中一贯道出力不少,表面上更是牺牲最大,实已仁至义尽,无可挑剔,反倒是北方政府的人有不少理亏之处。

    路中一自持身份,见事情告一段落,便吩咐郝宝山负责收拾残局,自己准备动身走人,临走之前还故作大方地对高翔说了一句:“本座卖陈主席一个面子,你们若要把人带回去仔细审讯,尽可带走。不过不要忘了,关于李景林一事,本座还等着陈主席给个交代。”

    随后又指了一指门房老伯道:“另外,此人杀了我多名弟子,却需要交由我教处置,本座要在天台总坛前,当着众弟子之面将其生剐凌迟!”

    高翔不答,忽然将身一晃,已出了地下室,直接来到医院天台上,随手发出一道旋风,把一只在夜空里盘旋的纸鹤接入手中。

    将纸鹤展开,看了看纸上的文字后,高翔随手一抖把纸化为飞灰,又点了点头。高声喊道:“既然如此,我老高便带人走了!”

    随后,又向张恩博与箭灵交代几句。让他们施展法术控制好一群精神病病人以及确认好并非血族的医护人员,然后便随手挥起一阵浩荡长风,将一群人远远送到黄浦江对岸去了。

    路中一原本正想离开,但目睹高翔举止,忽然觉出几分不妥,脚下便缓了一缓。

    只见高翔身形一动,先跃到黄浦江上空。紧接着又倒掠而回,如燕子抄水般斜斜地往江面与岸边交界的那一线投去。

    路中一顿时变色。连忙发出连串金光,将高翔截下,口中喝问:“高大侠,你想作甚?”

    “没什么。不过感激有些闷热,想入江畅游一番。莫非一贯道连有人入江戏水都要收门票?”高翔扬声大笑,手上却是不停,双手微微一扬,一道半圆形晶莹剔透的水幕由江中完整的升起,水流极速奔涌,孕育着奇异的振荡,在阵阵若有若无,却又如雷如潮的轰鸣声中猛然变幻成刀。层层刀劲激荡叠加,对着路中一当头劈下。

    一刀势如破竹,转眼间就破开层层金光帷幕以及无穷涌动金莲天花。直取无数仙佛围绕之中的路中一。

    “唉,高大侠这又是何苦!”路中一一边催动金光神域迎敌招架,一边叹息道,“本座也不过寻条退路,何苦定要赶尽杀绝?”

    事实上,精神病院中的祭坛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真正的要害中枢——储存血祭能量,关系镜界开启以及神域转移的血池是在镜界中的另一个精神病院内。而这个精神病院。便是日夜奔涌的黄浦江面映出的倒影。

    镜界是由一切与映像相关的视觉概念的聚合,其诡秘之处,不是高翔等门外汉所能预料。路中一原本有把握演出一场完美大戏瞒天过海,保住自己名声并争取到足够时间。然而却不料镇守血池的莱因哈特莫名其妙地非要出手拿人,自己虽仓促出手极力掩饰,仍然露了不少破绽。如今高翔的举动,顿时让路中一意识到所要掩饰的一切已然暴露。

    “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路老儿,你做过的一切自己清楚,今日再也容你不得!”高翔开口喝骂,手上加劲,看似平凡的一记水刀,却湛蓝得仿佛无底汪洋,幽深内敛,酝酿风暴,所到之处断神裂佛,所向披靡,杀得金光神域一阵飘摇欲溃,金光连绵爆裂流散!

    其实出入镜界有着许多独特的规则限制,并不代表跃入黄浦江就能进入镜界内的精神病院,高翔也只是按照小王提点的方法姑且一试。不过既然路中一已经沉不住气撕破脸皮,就不妨先打再说。

    还在现场的郝宝山等一贯道弟子虽然对两人冲突不明究竟,但见自家祖师处于下风,又岂敢退缩?顿时一个个都争先恐后冲入金光神域之内,每一人汇入,金光神域都会壮大一分。

    与此同时,在遍布整个大上海,数以千万记的无数神坛上,每一鼎每一炉每一瓮每一坛,内中所有香火都迅速燃烧,但散发的非青烟,烟气明亮如金,包裹着一枚枚供奉神坛上的金豆,忽然破空而飞。

    转眼间,整个黄浦江之上金烟弥天,烟气之中无数金光闪闪的金豆密如暴雨而至,纷纷汇入金光神域之中,每一枚金豆落入,都在瞬间绽金花、结金果,又在金果中诞生出一个个仙佛圣贤、神将金刚、力士韦陀

    越来越多的金豆在金光神域化为仙佛神将,将高翔团团围住,前仆后继地穷追猛打。虽然在高翔刀下都是不堪一击,但由于数量众多,层出不穷,渐渐也有蚁多咬死象的趋势。

    “想依多为胜吗?”高翔嘿然而笑,蓦地举手向黄浦江上一招,只见江面上微风四起,又在转眼间转为强劲飓风,催得江浪一浪高过一浪,层层叠叠的向堤岸上涌来。

    “高大侠又何苦兴风作浪,累及无辜百姓饱受没顶之灾?”路中一见状,只是悲天悯人地说了一句,随手挥洒金光,势如金阳普照,映得黄浦江上处处散发着金色的光泽,风浪不生,一平如镜,仿佛凝固的黄金河流一般,金黄之中又呈现圣洁的光明。此举却是以滚滚红尘欲念。香火愿力镇压风浪,屏蔽、隔绝天人感应,以防高翔再次向万里长江借势借力。再次爆发出之前惊天一刀。

    眼看着路中一依仗地利渐渐扳回局面之际,蓦地寒意渐起,片片六棱状的薄霜从天而降,仿佛柔软脆弱的连清风都能够吹断,但所到之处,却连原本辉煌闪耀,无所不在的金光都为之寸断、凋零。仿佛薄霜折射了光线,又仿佛连无形无质的光线都被从中剖开。

    金光神域之中。每一尊仙佛神将躯体之坚都能更胜精钢实铁,然而一片片小小薄霜掠过,却如钢刀切豆腐般在它们身上轻易留下一道道足以剖腹残肢的狰狞伤口,伤口寒意森森。冻结一切,不仅令神将的仙佛金汞之躯不能愈合重组,连其中的香火愿力都被一道道纵横刀意切割分离,一时再难凝聚。

    每一片薄霜,都是一刀!

    风雪渐骤,顿时千万刀降!

    高翔的刀,又岂止以江河为刀?早在动手之前,他早已将刀意转寄高空,暗中借风云蓄力。化风霜雪雨为刀,此时一举发动,眼看着就要将路中一的金光神域硬生生肢解凌迟。

    但也就在此时。江面上忽然无数的星辰点点浮现,繁星满天,仿佛江面映出了天空的星辰,然而这每一颗浮现的星辰的星芒却呈现出一种神圣辉煌的金色,交响辉映间,又荡漾开连串璀璨绮丽。缤纷闪烁的梦幻之光。

    一时只见江面之上,亿万金星。点点闪烁,迷离盘转,一片金烟弥漫,五色皆迷。

    而在高翔感知中,原本清清朗朗、风潮涌动、霜雪澄澈的天地不再了,有的只是一片沼泽般粘稠浑浊的天地。片片飘幻星光就像翻翻卷卷的层层帷幕,一层一层,分外美丽,又迷迷幻幻,似远似近,一忽儿在这、一忽儿在那,似云似雾,似烟锁重楼,隔开了层层浩淼空间。

    原本就在他刀下濒临肢解的金光神域,忽然加速散去,转眼间就散入无边无际的金色星空中。

    高翔面色凝重,他清楚金光神域并没有被摧毁,而是改变了形态,变成一种前所未闻的金色星空的形态。一时星光成了天地间的唯一光源,逆着那星光看竟是有些刺眼的感觉。看四周,则不是黑暗,而是昏暗,一片金烟朦胧,婆娑迷幻,浓郁的香火气息弥漫,无论是他的双眼还是他的天人感应都难以看个分明。

    那一枚枚金色星辰,若是仔细辨认,就会发现其实是无穷遥远处的一尊尊金色神佛。

    相比起之前万仙齐聚,千佛共鸣,经纶喧嚷,法音震天的宏大奢华景象,如今的金色星空显得空旷缥缈许多,喧嚣尽去,有的只是一种窒息般的静,却又莫名地呈现出一种星空浩渺莫测,漫天神佛高高在上,只可远观不可亲近,庄严无量,空寂清净的气势。

    每一尊神佛,都仿佛身在可望不可即的无穷远处,让高翔一时不明其中虚实,只能暂缓攻势。

    “高翔,若你以为天人武者便能横行天下,本座今日不妨便教你何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星空之中,路中一空旷冷漠如天道法则般的声音从无穷远处传来,紧接着头顶的一处星光突然闪烁几下,投下一道辉煌光柱,光柱中一名身高丈二的金刚手持降魔杵,直朝高翔的天灵盖击来。

    高翔屹立不动,护体刀气自然反击,顿时让金刚炸成漫天金芒散去,而投下金刚的那处金星只是稍见暗淡,随即又重新亮起。

    高翔虽没受伤,却是眉头微皱,只因他感受到这一击并没有真正击中实物,仿佛仅仅击中一个投影,而且那尊炸爆的金刚身上蕴含一股极具穿透力的星辰罡煞,虽然只是些许透入,也让他皮肤感到一阵焦灼。

    星辰罡煞,其实也就是宇宙射线,在所有类型的元气能量中,虽然不算磅礴也不够暴烈,却绝对是最具穿透力的。

    紧接着又是七颗星辰闪动,转眼间又投下了七尊头戴帝冠的道尊,大袍飘飘,浑身金光流动,结成北斗七星阵列,各挥长剑向高翔切割而下,剑光之中,竟蕴含聚焦成一线的强烈星辰罡煞。星光纵横,瞬间将高翔淹没。

    高翔双手一展,滚滚刀气霎时将七名道尊粉碎撕裂。然而身上已多了几道明显的灼伤,对比之下,天际却只有七颗星辰稍为黯淡了一些。

    “好家伙,路老儿,想不到你还藏着这一手!”虽然受伤甚为轻微,但高翔已能觉察其中厉害之处。

    原本路中一就不以擅长于人争斗著称,虽然出手时辉煌显赫不可一世。但实质只是凭庞大的香火愿力压人,相比地痞流氓打架时依仗人多一拥而上高明不到哪去。然而如今却明显已用上一套高明的阵法。更将神佛幻相与星辰罡煞结合,暗合诸天星斗运转,星体投射的玄机,俨然从打群架的混混变成纪律严密。进退有序,披甲执戈的正规军,比起以往何止高明十倍百倍!

    “不过是一套‘诸天万神星斗大阵’,不知高大侠能否指点一二?”路中一声音中得意之余,却也有几分惆怅。

    自一年前被石坚打上天台山总坛之后,路中一便意识到自己的神道力量在应对这等级数的高人时实有不少欠缺,哪怕新创的金豆点将法,在高级别的争斗中也有许多不便。而后北方政府日益强势,南方政府风雨飘摇。更让他急谋全身而退之策。

    为解决这两者,他不惜付出巨大的代价,将多年凝练的玉皇金身分割出四成力量。转赠某个来历神秘的神父,助对方速成半步上品请神,以此获得对方“幽灵”组织鼎力相助,与血腥玛丽搭上线,借血腥玛丽散布恐怖,再通过“请镜仙”。引导信徒将香火愿力源源不断投往镜界,期间还以大量血祭以维持镜界开启。得以将神域逐步挪入镜界。

    神域挪入镜界之后,就与真神将神域升入虚空有异曲同工之妙,以后在人间显圣只是投影,即使投影被毁,也只是消耗力量,无损根本,当然前提是对方没能进入镜界直接攻击自己的神域。除此之外,路中一还获得了一套“诸天万神星斗大阵”阵法,能以香火神力驾驭星辰罡煞,结成星神之躯,依周天星斗之妙排列成阵,两者结合,已足以让他即使面对元婴高人也能稳立不败之地。

    不过事起仓促,如今路中一也不过将六七成神域挪入镜界,还有近四成没能来得及转移走,再加上玉皇金身的损耗,当初陈屯上天台山时,路中一实已只有全盛时三成实力,面对“赤色光辉”才显得极为不堪。

    见陈屯已生疑,路中一如今唯有虚与委蛇,尽量为自己争取到将神域全部挪入镜界的时间,不料终究还是事败,不得不动用一直隐藏不露的镜界神域与高翔对上。

    言语间,天空又有二十八颗星辰亮起,分四方渐次落下,显出一尊尊兽头人身的仙人之相。

    东方为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房日兔、心月狐、尾火虎、箕水豹;南方为井木犴、鬼金羊、柳土獐、星日马、张月鹿、翼火蛇、轸水蚓;西方为奎木狼、娄金狗、胃土雉、昴日鸡、毕月乌、觜火猴、参水猿;北方为斗木獬、牛金牛、女土蝠、虚日鼠、危月燕、室火猪、壁水貐。当下各分方位如车轮轴转地将高翔围拢在中间,道道法诀纷纷打出,形成无数七彩纷呈,诡秘迷离的光线,将高翔缠绕在中间。

    即使是高翔,一时也有身心都被什么给覆盖着、缠绕着,然后有着一种疲惫感涌生,千般杂念涌上心头,便知已中了某些诅咒法术。

    一贯道信仰包罗万象,就是许多穷乡僻野,由于狐狸、黄鼠狼等精怪显灵作孽而立的胡大仙、黄大仙之野庙,以及蛇、鼠、猪、猴、蛙之流成精的五通神淫祠,也能悉数收服罗纳,并以香火愿力为这些精怪铸造神相,封为二十八星宿。这些家伙名神实妖,对敌时自有许多防不胜防的诡秘诅咒手段。

    路中一底牌不少,自有足够的自信可以拿下高翔,不过对于镜界一边,却不觉总有些不安,不知血腥玛丽特别推荐来镇守血池的莱因哈特到底在搞些什么鬼。(我的小说《无限道武者路》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四章 从天而降的一掌

    千万道惨白流光纵横交错,划破长空,各种造型各异,从匕首短刀到战锤龙枪一应俱全的骨质兵刃势如暴风疾雨,向着景林斩落、砸落、穿刺、鞭笞、绞杀、切割……

    密密麻麻的无数骨兵,哪怕是放在晴天朗日之下,也足以遮得天地无光,显得格外的森然,也格外的壮观。

    每一柄兵器,还都各有着不同的攻击风格与隐藏属性,或追光逐电,速度奇快;或势雄力猛,大开大合;或狂放洒脱,肆意狂舞;或刁钻阴险,见缝插针;也有无比齐整严密,仿佛集团冲锋的联合攻势,虽然都是一色的死气森森,但其死气的背后又有着各自不同的精彩、诡秘之处,表现得华美纷呈,放肆到了极点。

    景林则应对得很简单,只是左拨右挡,或拦或扫,每一个动作都看来平凡无奇,只是最基本的剑术动作,但每一秒都足有数以百计的骨兵狂攻,没有一柄能够进入他身周一尺之内。

    朴实无华的每一次出剑,却将四两拨千斤的巧妙发挥到登峰造极。每一柄骨兵都在攻入他身周三尺之前便被拨偏了攻击轨迹,不仅仅伤不到他,还反而与其他骨兵交相撞击,各自妨碍,甚至密密麻麻交错纠缠到一块,渐渐的竟围绕着景林形成一个接近球状的樊笼——一层反将景林保护在其中的屏障。

    其中运剑之巧,已经达到匪夷所思的地步。甚至就像一个人站在树下,看着无数枯枝残叶当头洒下,再仅仅以一把剑在这些枯枝残叶在沾身、落地之前拨转、搭建、编织成一个规整凉棚——或者说。比那样的难度还要高上十倍百倍。

    骨兵破空呼啸声愈发凄厉尖锐,数以千万计的骨兵,单凭重量就足以生生压死、砸死一个后天巅峰高手,更何况每一柄都以接近音速甚至数倍音速的急速,像舍生忘死的隼鹰一般,不停地向着景林轰击,在血海上连绵响起沉闷如雷而又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放大了千万倍的连绵骸骨撞击声,时不时有质地较差的骨兵承受不起巨大的撞击力量。直接爆碎成千万骨碴骨粉横飞四溅。

    然而这样攻击造成的唯一成果,便是围绕着景林的,由密密麻麻的骨兵编织构造成的樊笼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越滚越急。看上去便如一枚圆转太极,连血潮血浪扑上去了都会在高速旋转中被甩脱出去,俨然滴水不进,密不透风。来自四面八方的骨兵如排山倒海般密集攻击,攻击力反而被自相抵消,或者化为樊笼的旋转动能,

    一时间骨兵聚集成球,又在不断滚滚向前,朝着莱因哈特步步逼近。

    看着这一幕。原本还在好整以暇袖手旁观的莱因哈特面色越来越是阴沉,能够抵御他的骨兵密集攻势的对手他也见过不少,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会饶有兴趣地欣赏对手如何一边苦苦挣扎一边追求着那一丝渺茫的胜机,最后又如何在绝望中耗尽体力,带着遍体鳞伤壮烈死去。整个过程再长他也无所谓,他有着足够的耐心,越是顽强不屈奋战致死的对手,越是能够让他感到愉悦。期待着自己能够多收获又一件精彩的收藏品。

    然而如今的景林却表现得实在太过平静且轻松了,简直不像一场绝境抗争。连普通战斗都算不上,而是一场事先排练好的表演。而每一柄骨兵都是在配合他演出的演员、道具。

    除了震惊于对手超乎寻常的冷静与剑艺之外,他更感受到那些接触到景林长剑的骨兵都很快沉寂下去,再难驱使得动,仿佛被赤色光辉灼伤了灵魂。

    驾驭僵尸、骷髅、幽灵等死灵类法术同样是不少血族擅长的拿手好戏,十三旧血族中甚至有一个族群可以等同于亡灵法师联盟。莱因哈特的心相结界中包含了强大的死灵魔法,不仅仅可以扭曲被杀者的骸骨变成骨兵,还能通过奴役亡者灵魂,驾驭骨兵进行攻击。不过如果骨兵上附带的灵魂被伤被毁,就难免会运转不灵,或者失去对骨兵的控制。

    虽然相比庞大的总数,眼下这点损失只属九牛一毛,不过却也让莱因哈特心中再次提高了警惕,当即将手一挥,左右便有两重如山血浪涌上,如舞台合上帷幕般左右合拢,将他彻底淹没,不见了踪迹。

    以无边血海隐藏一个人,何异于将一粟藏于沧海。心相结界,就是能够将心灵本源的渴望侵蚀现实,构造对自己绝对有利的领域。无边血海与千万骨兵相配合,足以让对手无时不刻受到全方位密集攻势,然而却又很难找到他的所在,委实占尽了便宜。

    紧接着,空中数百道惨白寒芒忽然燃起比任何血液更鲜红,比任何火焰更炙热血红光华,转眼间交织出一片炫彩,一时间唯美得有如从宇宙太空坠入夜空的流星雨一般绚烂,只是这美丽所代表的却是惨烈如沸的死亡气息。

    原来就在一瞬间,这数百骨兵之上镶嵌的血红宝石内储存的血能已被尽数激发,化为燃烧一切的歹毒血炎,以骨骸为燃料,以灵魂为燃油,让每一柄骨兵都化为速度、杀伤力更增十倍的血炎刃,再如排山倒海般杀向景林。

    这却是以每一柄骨兵都被彻底烧成骨灰,附带的灵魂完全化为虚无的代价发出的绝命一击。这样的攻击不仅仅附带接近血族公爵等级,集腐蚀、高温、爆裂三大杀伤于一体的血炎杀伤力,而且还以燃烧灵魂本源为代价,榨取出每一个骨兵死灵生前豁尽潜能的巅峰一击,实可谓物尽其用,绝不留下半点残渣!

    不仅仅是这一波参与攻击的数百骨兵尽数燃烧。围绕着景林,交织困锁到一起的上千骨兵也一并如浸满了桐油的干柴般纷纷剧烈燃烧起来,转眼间化为足有数千摄氏度以上的等离子状态。一时间。血海之上仿佛升起一轮血色骄阳,极具侵蚀性的血光铺天盖地,不仅让人耀眼欲盲,还足以让被照耀者一身精血都要沸腾燃烧起来。

    不过血色骄阳仅仅出现了电花火石般的短短一瞬,紧接着灼灼炎光便骤然一暗,仿佛柴薪已燃尽即将熄灭。

    随后,伴随着比之前强烈十倍的强光绽放。就像氢聚变到了尽头的一刻,爆发出最后辉煌的超新星。竟已轰轰烈烈浩浩荡荡地彻底崩碎炸爆开来。

    一时间,盛燃着血炎的亿万块骨碴横扫四面八方,一时火雨滂沱火星轰荡,所到之处。原本无边无际的血海除了沸腾炸爆之余竟有多处在连串咔嚓咔嚓的玻璃粉碎声中崩解开来,就像一个因为四面都悬挂了镜子而显得特别空旷的房间由于几面镜子被打破,不复之前空旷无边之景。

    原来血海也结合了境界的特性,将景象反复映照叠加,这才营造出无边无际的假象,不过如果受了过大的冲击,就难免原形毕露。

    “我再认真、诚恳地问一次,你到底是谁?”莱因哈特的声音再次传来,但却不再是之前富有磁性的清朗嗓音。而是显得格外沙哑难听,还伴随着阵阵咯吱喀嚓富有节奏的异响,声声若锋利的锉骨刀直戳耳鼓。让人毛骨悚然。

    只见赤芒闪耀的“武革”长剑在一瞬间已同时刺中莱因哈特的额头、咽喉、心脏部位,这一剑委实来得无中生有,鬼神莫测,让人完全捕捉不到任何来龙去脉,仿佛天外飞仙,从九霄之外突然杀入凡间的一剑。

    而在一剑发出的瞬间。景林则仿佛变得彻底不存在一般,无论是形体、重量还是力量、气势。都彻底融入剑中,附在剑上,随剑势带动,整个人如同剑柄附带的红缨般轻舞飘扬,让人只会感觉到他是剑的一部分,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直到一剑势尽之后,才重新恢复人的姿态与感觉。

    然而即便如斯一剑,也没能杀得了莱因哈特。只因一层结晶般的白色骨甲已在他中剑的同时悄然浮现,将他全身都覆盖包裹包裹住。骨甲表面棱角分明,布满无数复杂的骨纹,给人一种无比坚硬的质感。长剑击打在骨甲上,在与骨纹剧烈摩擦间发出阵阵咯吱喀嚓的异响,却无损骨甲分毫。

    在骨甲发出异响的同时,所有骨兵都随着共鸣呼应,发出阵阵令人牙酸的嗡嗡震鸣,汇成一股极具澎湃感的大合唱。

    这就是旧血族十三圣器之一——能够发出让白骨起舞共奏的亡灵之音,又能化为不可摧毁的骨甲保护主人的骨琴——堪称十三圣器中最强的防御力量。

    “您的剑法虽然惊人,但还算符合‘剑神’的身份,找到隐蔽起来的我,也可以勉强解释为超强的直觉。不过您刚刚先遏制血炎的燃烧,又让它们在瞬间全部失控燃暴炸损我的领域,以及您无视骨琴防御伤到我的那一部分力量,已经涉及法则层面,就绝对不该是区区一位‘赤色剑神’应有的。所以我实在很好奇,您到底是谁?”

    莱因哈特继续发问,他沙哑的嗓音足以证明他还是伤在这一剑下,不过由于骨琴的保护,距离重伤还相当遥远,而且在一两句话间,声音已恢复清朗,说明他的自愈能力同样惊人。

    “我也很好奇,血族的圣器中,你到底到手了几件?”“景林”一击无功,随即在千万骨兵反击之前退开,仍然表现得从容淡定,不急不躁。

    “呵呵,这倒不便告知了。不过无论如何,我要为先前的不敬致歉,您绝对该是我应该认真重视的对手。”当没有受到攻击时,骨甲即自动隐去,化为一个挂在莱因哈特腰间的小小骨琴。

    如今的莱因哈特已再无丝毫之前的故作姿态,只见他的眼神如鹰隼般锋利,散发的全是毒蛇般择人而噬的森冷目光,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仔细观察他的对手。

    他虽然有各种让人无语的恶趣味。但实质却绝不是什么不知进退的傻子。早在来东方之前,就将所有值得重视、值得了解的人物资料收集齐全,比如龙虎山张氏兄弟、茅山派一眉与石坚、北方政府的高翔。甚至包括从镇魔井逃脱而又不明下落的白骨姹女许妙娃,这些都称得上是对他具有威胁的人物,单挑他虽不怕,不过要顾忌多人联手。至于昆仑山的地仙紫媛,则是属于无论如何要避之则吉的。至于“赤色剑神”李景林,则勉强算是需要了解一下的对象罢了。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对手或许手中的剑的确是李景林的。但人却未必是,毕竟他也从来未表明过自己身份。甚至连容貌都让人看不分明。之前他还以为这不过是“赤色光辉”或者“请神大法”造成的效果,现在看来,只怕是对手根本没有具体的容貌可言。这一种似是而非的“模糊”,使得对手在被误会成某个人之后就会被自动“脑补”。越看越像那一个人。不过当误会解除后,又会再次转为什么都看不清的状态。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不会是中洲队的人吧?不过主神明明没有提示过中洲队眼下有队员在这个世界活动……”

    莱因哈特心中狐疑,但手下一直不停,无数骨兵依然密集如瀑,向景林当头杀去。

    此番攻势,比起以往又有不同。由于骨琴一直奏鸣不断,千万骨兵也在攻击过程中持续发出让人听了直感筋麻骨酥,皮毛发炸的低沉震鸣。

    不过这种声音干扰对“景林”完全构不成影响。见骨兵杀至,他照样以四两拨千斤的巧劲企图将骨兵拨转,然而长剑搭上一柄骨兵。却只觉力量奇大,比起之前竟大了足有千百倍,不仅仅拨之不动,反而把自己带偏失形,被接连四五柄骨兵欺到了近处,堪堪擦肤避过。

    再试了几柄骨兵。都是如此,虽说四两拨千斤。但若面对的是十万、百万斤巨力,也是难以撼动。一时间,“景林”已再难取巧接下,要不是身法同样奇幻莫测,早已中招受伤。

    “原来如此,竟是在受力一瞬间,凭着特殊的共振将所有骨兵的力量瞬间集中于一柄,拨动任何一柄骨兵,都相当于与所有骨兵在作较量!”注意到每一柄骨兵受力,其他骨兵都会荡开无数涟漪,与其重重叠叠勾连到一起,“景林”顿时意识到其中奥秘。相比之下,骨兵的高频振动造成的犹如周波震动刃的杀伤增幅,倒是可以被他轻易化解,不足为患。

    这就是血族圣器骨琴除了防御之外的另一种功能,一种甚至能够让一群最低等的骷髅兵,拥有对抗、消灭死灵骑士一类高阶亡灵兵种的能力。

    “不错的共振传力,其中的奥秘,很适合运用在‘万剑修罗’一类事物上……”“景林”一时并不急于破招,只是凭着奇幻身法不断闪避,又时不时出剑搭上一柄柄裂肤摧肌呼啸而至的骨兵,体验这种特殊共振的奥秘。

    一时形势再度吃紧,险象环生。只不到一分钟,便被密集的骨兵团团围困,逼到死角,紧接着十几柄骨兵之上再次燃起血炎,向他纵横斩下。

    “景林”只将手中长剑划了一个中规正轨的大圈,一阴一阳两股真气绵绵相合,生生不息。大旋套小旋,小旋藏大旋,并成一枚可以卸挡任何强攻的圆转太极。

    与此同时,一股微妙难察的振波在剑上传出,在虚空中传播开去。

    由骨琴引发的骨兵共振,在一瞬间顿时大乱,无法再发挥以往的聚力而攻之妙,反而自相抵消,相互拉扯碰撞,乱成一团,顿时攻势瓦解,溃不成军,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威力撞向“景林”,却被他以太极剑轻易卸开。

    但也就在此时,“景林”眼角忽然瞥见一道一闪即逝的黯淡血芒,嗅到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只是黯淡的血芒,混在无数骨兵之间,仿佛一丝不起眼的影子,相比盛燃血炎的骨兵,更何异于萤火比烈日;而那缕极淡的血腥气,甚至还隐约透着一股清爽甜香,在血海滔天的血腥味中本可忽略不计。但是目光瞥过,“景林”一直都能维持基本平静的脸色就是变了。

    攻击如斯隐蔽。如斯突然,又是如斯快逾电光疾闪!

    这一瞬间,“景林”只能作出最基本的反应——抬臂挡住胸口。遮住要害。

    只听“刷”的一声闷浊的重音,“景林”只觉得手臂一震,随即彻底麻木,一个恍神间,千丝万缕的介于血腥与清气之间的诡怪气息侵入体内,又瞬间聚散分合,如有灵性。让人根本来不及以壮士断腕来阻止。

    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上面已多出一道笔直的伤口。犹如刀割,虽然伤口不算太深,但大量血雾已从中蔓延而出,血腥迅速淡去。又在转眼间迅速化为缕缕清烟。

    “不好意思,刚刚介绍时忘了补充一点——我的领域可以把敌人的灵魂化为兵器,同样也可以把自己的灵魂,或者说元神化为兵器。”莱因哈特彬彬有礼的声音突然传来,又啧啧询问:“你层出不穷的手段让我感到惊喜连连,不知道这次你可还有翻盘的能力?”

    “所以血海与骨兵,都仅仅为了掩饰、配合你的这一刀,好‘毒’的一刀……”“景林”默然片刻,这才开口询问。“这一刀叫什么名堂?”

    “我想这一刀你也应该有所耳闻,因为在东方文化中,它的名气不小。它叫‘化血神刀’。会让中者骨肉化血水,血液化清水,元神都会被困在肉身中一起化为虚无的‘化血神刀’。如果可以的话,我一般不会动用它,因为它会让我在杀人之后一无所获。”莱因哈特并未隐瞒,因为对于死人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他有足够的自信,哪怕是元婴高阶的修士。中了他这一刀也是必死!

    “事实上,在某个人的影响下,我对东方文化一向仰慕有加。”莱因哈特两手一摊,向“景林”诚恳地说了一句。

    “既然你仰慕东方文化,可知道东方文化中,有‘左道’与‘正道’之分?”大量血雾从伤口溢出,“景林”的人越来越变得模糊,仿佛随时会气化消散,但他的话语依然平静。

    “喔?愿闻其详。”

    “据我所知,把自己元神炼成非人形态的,一般都属于左道。”“景林”像在讨论一个学术问题一样继续说着,“左道在某方面取得过人长处的同时,往往在另外方面隐藏缺陷与隐患,也难为你用这么多花招配合掩饰。不过无论如何,这种能够让生命返于还未诞生前的本源,彻底失去生命形态的毒,的确相当了不起,我对此很感兴趣。”

    说话间,“景林”身上冒出的已不再是血雾,而是氤氲散发出淡淡的赤青黄白黑五色玄光,随着他身形气化消失,越来越宏大越来越汹涌,只在短短那几个呼吸过后,便见万道玄光直冲天际,汇聚成一个巨大涡旋,连空间都被带动着出现巨大的扭曲。

    五色涡旋中心,呈现的却是一种说不清是幽暗深邃,还是澄清空旷,无可揣测无以描述的景象,犹如连接了无尽虚空,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元气正被鲸吞纳入其中,到处都在剧烈震动,咔嚓咔嚓的崩碎声不绝于耳,仿佛整个天地都在开裂、在塌陷!

    目睹此情此景,原本一直自信十足的莱因哈特终于面色惨变。

    ……………………………………

    在满目星光,交相辉映出一尊尊神佛虚影,如走马灯般沿着各有玄机的轨迹来回游走,仿佛由无数幻灯投影出的三维影像。不过这些虚影开始有些模糊失真,只因一团云雾正在急剧扩散。

    云烟渺渺,瞬息万变,时而平铺絮锦,时而波涛漫卷,时而簇拥如山,时而聚结蓬堆,深邃而辽阔无边际的气团早将高翔整个人笼罩其中。

    方才凌厉异常的刀劲如今已化作了千丝万缕的绕指之柔,云烟漫卷,如羚羊挂角,似苍狗变幻,绵绵密密,飘渺莫测,浑然天成,无迹可寻。

    星光纵横扫射,照在云烟之上,顿时呈现出道道朦胧霞光,云光荡漾,粼粼闪晃,泛着斑斓虹彩。一个个仙佛之影在云烟之中也变得飘渺不清起来,仿佛镜花水月般接二连三地随风散去。

    以云遮天,尽覆星月。

    此为云之刀。

    路中一自然清楚,自己的“诸天万神星斗大阵”,不是等闲的重云浓雾所能遮拦。然而此时的云烟却是高翔以至柔至绵至密的刀气演化,非同寻常云雾可比,着实遮掩、折射了许多星辰罡煞,不仅削弱了大阵威力,也让大阵运转出现些许窒碍,也让路中一对于高翔位置的判断出了不小偏差。每逢星光凝结神相,也难逃无所不在。无孔不入的云烟刀气侵蚀,往往在接触到高翔之前就会散去。如此应对。高翔虽然依然无法脱困,也一直处于被动,但无疑已令战局呈现胶着,打成了一场消耗战。

    “诸天万神星斗大阵”同样可以在相当程度上限制天人交感。但却难以像龙虎山传承两千年的护山大阵一样彻底禁绝,高翔只要以巧妙手段在降低自身消耗的情况下拖延时间,就有可能做到不断积蓄足以破阵而出的力量。

    “困兽犹斗,终究难逃一劫!”路中一心明高翔的打算,当即催动阵法,一时只见无穷无尽的璀璨星河从极高远处倾泻而下,仿佛银河从九天直落凡间。其中包含如恒河沙数般的无数细小星辰,但若仔细看时,就会发现美一颗星辰都是一个正在跪地祈祷、膜拜的人类虚影。发出种种祈求声、誓愿声、赞美声、崇拜声、歌颂声,每一个虚影又与一缕星芒缠绕呼应,化为无数光点。有金色、有红色、有白色、有蓝色、有紫色……

    蕴涵着狂热香火愿力与浓烈星辰罡煞的星河冲击之下,顿时将蒙蒙云雾大半冲散瓦解。紧接着滚滚星砂猛地汇聚在一起,形成一座无比巍然巨大、金碧辉煌、壮观绚丽的宫殿,将高翔镇压其中。

    宫殿足有三十三重之高,四下分东南西北各有四道门,宫门巨大恢宏。分别上书东天门、南天门、西天门、北天门,俨然一座凌霄天宫。

    天宫如同星光织就。如琥珀钻石一般璀璨明净,可以看清其中殿阁层层叠叠数不胜数,每一殿阁,都是一处独立的小千世界,其中仙官列席、神将屹立、天女起舞,令人目眩神迷。

    被镇压其中,高翔只觉坠入一个又一个的星光世界,压力奇大,瞬息万变,时而只见遍地风火熊熊、烈焰冲天,时而洪涛滚滚、碧波倾天,时而雷光闪耀、霹雳惊天,时而黄烟弥漫、瘟毒熏天,四下杀声不绝,旌旗滚滚,仿佛面对传说中火部、水部、雷部、瘟部各路天兵天将连番轮战一般。

    其实一切水火风雷全是香火愿力虚构模拟,并非真正的自然气象,其中真正的杀伤性能量,依然全是星辰罡煞,与高翔擅长驾驭的元气属性不合,不仅无法为他所用,反而可以起到鱼目混珠作用。让他一时难以分辨自己纳入的究竟是真正的冰火元气,还是有害的赝品。

    转眼间,高翔的护体刀气已被压制到身周五尺,不过欲要再进一步,已是难能。只见原本云烟飘渺般的刀气再生变化,只闻大风渐起,云海飞扬,又有云中雨生,纷纷洒洒,渐见云光如水,虹霞千幻、再听碧海潮生,惊涛拍岸,时而雪花片片,刀气凝霜……风云霜雨,四时之变,万千气象,种种造化,生生不息,衍化无穷刀意刀招,硬生生在“诸天万神星斗大阵”中撑起一片小小的自在天地、世外桃源。

    明明已全面压制住对手,却仍久取不下,路中一心中不觉有些烦躁,正犹豫是要维持现状耗死对方,还是要动用玉皇金身一击定胜负时,忽然惊觉大阵剧震,雷霆巨响顿时声彻虚空,赤红、白金、玄黑、土黄、青绿各色细小雷光如烟火般绽放,满空尽是奔走乱舞的绚丽电蛇,所到之处,星光破碎,星辰崩灭!

    路中一惊怒交集,连声怒喊:“石坚?本座又不曾惹你,如今又想作甚?”

    “时至今日,你还敢说与我儿之死毫无关系?”石坚寒意森然的神念波动在密如阵鼓的声声雷鸣中清晰传来,一时大阵震动更剧,星辰频闪,明灭不定。

    “岂有此理,本座发誓……”

    “你的誓不必发了,总之石某早就看你不顺眼,索性借着今日事由了结恩怨,见个生死!”

    石坚当年虽然未能真正捕捉到谋害石少坚的元凶。但也捕捉到对方不少来龙去脉,比如其中有精通神道、星相法术之人,又与西方血族有种种干系。且对王宗超家人有所图谋等等……此时路中一暴露出的老底无疑已是不打自招,以他的桀骜性子,又岂容分说?

    先前高翔与路中一动手,双方都颇为克制,无论是江潮、霜降、雾起,还是金光、星海,影响与笼罩范围都不超过方圆两里。而且声势内敛。尤其路中一凭着阵法玄奇,在外看去。只能隐约看见一片朦胧飘渺的星光,仿佛水映星天,又仿佛一群萤火虫在盛夏的夜空下飞舞,并未惊动太多人。但此时石坚发难。却不留余地,一时整个大上海上空风云突变,云层间电光闪闪,金蛇乱舞,雷暴惊天,直令风云破碎,星月无辉。此起彼落的闪电划破长空,蜿蜒下击。

    气机牵引之下,整个大上海无数神坛上供奉的许多神佛雕像忽然连遭雷击。纷纷炸暴起火,碎片横飞,惊煞许多梦中人。好在深夜无人拜祭,总算不至造成许多死伤。

    其实若在理想状态下,“诸天万神星斗大阵”完全足够同时应对两个元婴等级对手。可惜此阵精奥玄妙,路中一参详时日太短,着实难以尽数发挥其中威能,加上神域未能尽数迁入镜界。玉皇金身又刚刚元气大损,一切全是半吊子。即使依仗地利,对付高翔一人足够,但若加上石坚,形势顿告吃紧。

    一时间,路中一简直把不靠谱到极点的莱因哈特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明明就是这家伙露出马脚惹来的麻烦,但直到现在偏偏连人影都不见。以这家伙的实力,对付区区一个李景林与一个小屁孩哪需要耗费这么多功夫,多半还是打着袖手旁观,坐地起价的主意。

    “石坚雷法虽强,却也无损我镜界神域根本,一时难以破阵。倒不如先动用玉皇金身,速战速决拿下高翔再作打算!”

    主意已定,“诸天万神星斗大阵”之中漫天星辉霎时黯淡下去,只剩下一颗金中透紫的星辰亮起,光辉四射,直彻天地。

    群星拱卫,方显帝王之态。

    帝星光辉越来越强,宛若金液般滚滚扩散,渐渐拢成一张威严神圣而不可直视金面帝容,先前浩瀚星空,此时已俨然变成帝冠垂下的一张璀璨珠帘。

    仅仅面容便是如此巨大,这尊帝皇的躯体更是极为高大宏伟,高数万里,横亘宇宙太虚。只见帝皇一手伸出,将镇困高翔的凌霄天宫托在掌心,另一掌则高高举起,势如天穹覆压,带着漫天繁星,天地风雷,一拍而下。

    下一刻,便见一股炽烈闪耀到极点的红光突然从凌霄天宫之内绽放,一下将整个凌霄天宫烧了个内外通透,彻底成了一个炙手可热的熊熊火炉。高温火焰奔流喷卷,转眼间就让凌霄天宫如同投入火山口的冰雕般彻底消融瓦解。

    一轮浩浩荡荡的红日金阳,升天而起,顿时星海尽黯,金身无光,熊熊烈火彷彿连空间都能溶解变形。

    烈阳耀空,只是一斩!

    忽略变化,毫无花巧,大道至简,返璞归真。

    火势之烈直欲熔岳煮海焚尽八荒,光辉壮阔宛若改天换地乾坤色变,刀意凌厉如烈虹贯日赤阳天殒!

    一刀过后,只见星光消散,星相破灭,诸神绝迹,万仙无踪。天际也是一片澄清透彻,连漫天雷云也蒸发了大半,雷电之威大见减弱。

    在畅快无比的仰天长笑声中,高翔当空屹立,在他的头顶,一股无比热流冲天而起,映得天空仿佛熔化的蜡一般剧烈扭曲。

    只见他整个人比起之前足足涨大了不止一圈,全身肌肉虬起,泛着虽不强烈但却给人无比灼热感的红光,仿佛钢铁熔炉。周身上下,却有多处皮肤开裂,但伤口却没有一点血,而是全部被高温焚化成碳。

    这蓄势已久,威力惊天的一刀,显然给他身体造成了极大负荷,让他付出了惨重代价,若不是事先借云雨冰霜之势,积蓄浓郁阴寒水性元气为他分担抵消了不少威力,此招一出,便是与敌俱焚。同归于尽的下场!

    “好一个高翔!”天空中无数雷光闪烁,隐约组成石坚形象,由于距离遥远。他却是以神魂出窍跨越千里前来,此时目睹此刀,也是满面肃然,

    只听轰然一声,高翔已由半空直坠落黄浦江中,又在没有接触到半点水的情况下结结实实摔落江底,江水一进入他身周五米之内随即彻底蒸干。散发的热力顺便还把他身子地下的淤泥烤成玻璃化的焦土。顿时一大段江水沸腾澎湃,极热气雾蒸腾而起。

    “路老儿。我这一招‘东方红’还好受吧?”由于伤势极重,高翔一时已失去再战能力,但仍然不耽误他在大笑的同时出言嘲讽。

    “你这疯子……又是何时修炼了‘赤色光辉’……”刚刚仿佛可以通天彻地的玉皇金身如今已缩回普通人大小,再次化为身穿鎏金道袍的路中一形貌。只见他从左肩到右腰已多了一道几可分尸的深深刀痕。伤口仿佛裂开的火山口般红光炽盛,熔化的金液不断从中滴落,无数深红色的裂痕由刀伤蔓延遍布金身,看上去仿佛随时都要崩碎开来。

    关键时刻,路中一终究还是失算了,既预料不到一名身经百战心坚如铁的强大武者在生死关头的拼命决心,也估计不到一名天人武者对战机神而明之的敏锐捕捉与判断,更万万意料不到的是,这一刀刀意中竟然还蕴含了让他避之唯恐不及的“赤色光辉”。

    毕竟高翔给人印象最为深刻的是他演绎无限造化神奇的千变万幻刀招。却不以凌厉狠绝著称。而一直都不在北方政府正式就职,行如闲云野鹤一般的他更从未在出手时展露过“赤色光辉”这一手段。这一切终究导致了路中一的误判,外加突如其来的石坚逼迫。终至两败俱伤的惨烈收场。

    如若不贸然动用玉皇金身出击,只是耐心催动阵法围困住高翔,高翔的拼命一刀虽然足够撕裂大阵破阵而出,却无损路中一根本,最多也就是眼睁睁看着高翔负创逃亡,又何至于此?

    “罢了。眼下之计,也唯有从此遁入镜界。再不复返人间了……”

    受此重创,还未迁入镜界的金光神域已是烟消云散,气机相连之下,整个大上海的一贯道道场所供神像全部粉碎荡然无存。路中一勉力催动镜界神域再次向外投射星光,组成小半个星斗残阵,将石坚稍为阻了阻,随即发动从血腥玛丽处获得的出入镜界秘法,将金身沿着一个奇诡角度直投向江面映出的精神病院之影。

    石坚冷笑一声,只发雷将星斗残阵炸得一溃,紧接着一下瞬移就随着炸开的电光来到刚刚将一半金身遁入镜界的路中一近侧。

    正要下手之际,石坚忽然面色大变,不进反退。因为他感受到一股无可估量,无可想象,俨然灭世风暴一般的恐怖力量正从开启一线的镜界之内弥天爆发!

    ……………………………………………………

    九空武界之内,王宗超目视空旷无边的无尽虚空,忽然将右手探出,古朴无华地向无边混沌太虚作了一个抓摄的动作。

    镜界之内,在五色玄光缭绕的漩涡中间,一只遮天巨掌突然弹出,从天而降,直向莱因哈特当头抓落。

    巨掌五指修长有力,通体宛若混沌太空般深沉内敛,非黑非白,其中窍穴逐一亮起,吞吐元气,大放光明,隐约呈现出一尊尊神明之像,光环相绕,绵绵勾连,各依玄机运转,仿佛一掌之中,蕴含着一个自成独立的浩瀚宇宙。

    巨掌未到,掌前的空间便已在极度扭曲压缩中呈现出层层叠叠的空间涟漪,仿佛千山万岳重重相叠般的无穷力量波动碾压而下,无数质地之坚更胜金铁的骨兵连崩裂之声都未及发出,便在“卜”一声轻响中,彻底化作细细粉尘,随风归烟,而后烟消云散。

    虽然不如路中一以玉皇金身出击时的华丽,但一掌之中蕴含的全是实而不华的,压得虚空坍塌,足叫天地翻覆的绝对力量。

    早在五色玄光汇成涡旋的同时,面色惨变的莱因哈特手上便已多了一把通体笔直,仿佛一条长方形铁片的刀刃。

    这柄刀刃,通体呈现一种足让万物凋零的灰色光芒,刀锋上密密麻麻的灰黑色锯齿足有数千上万之多。再仔细看时,就会发现每一个锯齿都是一个惨叫哀嚎的灰黑色亡灵,它们在刀锋上排成长龙,一刻不停地往返狂奔着,令这无数道细小的锯齿在飞快的转动,发出令人寒毛倒树的凄厉撕鸣震荡声。

    此为“屠刀”,血族十三圣器中,攻击力第一的“屠刀”。传说中已有五百万人死在刀下,被杀者的灵魂带着怨毒与诅咒,被永远禁锢在屠刀之上,成为刀主人的奴隶,铸就屠刀的无尽杀怨。手握屠刀,就等于拥有五百万的死灵战士诅咒与力量!

    于此同时,一道游走如电的暗红色流动刀影从莱因哈特头上升起,与屠刀合而为一,这却是莱因哈特将炼成“化血神道”形态的元神一股脑加持到屠刀之上。

    屠刀高举,刀刃划处,虚空直接开裂出一道深邃无底仿佛通向地狱深渊的缝隙,犹如潮水般涌动的黑色亡灵呜咽呼啸着从中狂涌而出,所过之处吞噬了空气,吞噬了光明,吞噬了生机,吞噬了一切,便这么正面迎向当头抓摄而下的巨掌!

    路中一刚刚遁入镜界,还未看清究竟,就只觉一股无可抗拒的毁灭风暴滚滚漫过自己身体。

    还未等他意识到什么,早已是重创状态的玉皇金身就毫无悬念地当即粉碎,寸寸解体,化为无数琉璃金砂,伴随着无数渐渐泯灭的意识碎片漫天飘舞……(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五章 抗拒回归

    “这是……何等力量?……何等意境?”看着路中一的金身一下彻底粉碎解体,金色琉璃般的碎片又被一下卷入一个处于支离破碎状态的异空间去,彻底消失不见,石坚只能默默驻足感叹。

    刚刚这股力量不仅仅粉碎了路中一的金身、神域,而且将镜界的一大片区域也都彻底崩碎开来,若是这股力量是在现实世界爆发,只怕个半个上海都要被夷为平地。

    单以破坏力而论,倒还不至于让石坚如此震撼。事实上以他四劫鬼仙境界,修的又是最擅破坏的雷法,若是毫无顾忌全力出手,也能在短时间内摧毁大半个上海。仅以这种破坏力,路中一在玉皇金身完好的情况下,也该能承受下来。所以破坏力只是其次,刚刚那一击真正让石坚感到震撼的是意境——那股仿佛可以横跨大千,镇压鸿蒙,又真实不虚,宛若实质,压得自己念头不畅的意境。

    四劫鬼仙,已达到一念一世界境界,每一个念头,都可以生成一个可以容纳实物的独立空间,千百念头,便是千百个小千世界,以此已足以操纵空间,一念之间,咫尺天涯。若是对手境界太低,无法干扰他神念运转,亦不能破解空间变幻,哪怕瞬息千里,崩山碎岳亦难以触及他分毫。不过石坚却有一种感觉:若是自己面对那一击,只怕每一个自成空间的念头都会像充气气球一样被统统压爆。“一念一世界”被彻底克制,没法发挥任何作用。

    作为修道者,最怕的往往不是力量不如对手。而是境界压制、受克!

    而另一股与那一击对拼的,蕴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阴暗、死亡、杀戮与诅咒气息的力量,虽然也是极为强大凶猛,却还谈不上对他构成境界压制。

    “看来虽已是末法,却也有回光返照,能人辈出之时,若把握住这最后时机。未尝不能一窥大道。”

    很快的,石坚就已恢复了平静。目光转为冷漠坚定,随即化电遁去。

    随着极热渐散,江水已重新将高翔淹没,而他也毫不在意。只管保持放松的姿态从水中缓缓浮起,仰躺在江面上,一脸悠然神往之色。

    他虽受伤甚重,但不影响天人感应,对于路中一金身已被彻底摧毁同样清楚,而身为纯粹武者的他更能感受到那一击之中蕴含的直令天地翻覆、虚空坍塌的无比招意气势,良久之后,才从深深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这算是神道的力量,还是武道的力量?”直愣愣地望着天际。高翔口中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要是前者,路老儿岂不是早该寻条绳子吊死自己;要是后者,我这几式粗陋刀法……”

    高翔的表情先是变幻不定。随即又满脸振奋,略有点癫狂地从黄浦江上长笑站起,洒然踏波而去。

    “竟然能够乘乱脱身,你的运气还不错。不过看样子,你已经撑不了太久了?”看着已经恢复到十五六岁少年模样,全身肌肉距离痉挛。骨骼时伸时缩的门房老伯,小王颇为同情地向对方说道:“如果你不想死的话。我或许可以帮你……呃,这是什么?”

    只见一柄三尺长剑,以及一块拳头大小的古怪晶体忽然凭空出现,分别掉落到他的左右手上。

    只见长剑剑炳上有着“武革”两字,通体微泛赤红。而晶体色泽大半呈现金黄,又有小部分血红色。其中金黄色的部分璀璨如星,其中隐约可见无数神佛身影,但大都残缺不全,支离破碎。而血红色部分则透着一股不祥的血腥与死亡气息,其中隐约可见白骨狰狞,泛着渗人寒光。

    “剑物归原主,晶体帮我送到茅山派去……”

    接到晶体的同时,小王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从脑海中响起。

    所以他只能无奈地低声嘟囔了一句,“干嘛装神弄鬼啊,老爸?”

    …………………………………………

    虽然已近盛夏,但昆仑山之巅,依然是白雪皑皑,壁立千仞,云雾渺渺,人烟绝迹。

    蓦地,云烟分开,隐隐现出不少亭台楼阁,皆是用冰雪所造,晶莹剔透,四下玉树雪莲,百里澄澈,猛一看上去如梦似幻,恍若世外桃源、天外仙境一般的飘渺出尘。

    一处空空荡荡,铺满似乎能映照人影的白玉方砖的殿阁之内,一位身穿紫色宫装,披着如缎黑发,娥眉淡扫,气质冷漠疏离的绝色女子忽然睁开双眼。

    清如平湖之水的眸子目视之处,云雾为开,山岳淡去,众生俯首,连空间距离都被无匹剑意洞穿,遥遥直指万里之外。

    “横跨虚空,拳意实质?明明此世人仙传承已绝了上千年,又从哪里来了一名巅峰人仙?莫非……秦陵……”

    只是稍为动作,女子的头顶便有一朵仿佛变幻的云朵,又仿佛无数世界、空间层叠的庆云生出,道道波光粼粼泄下,看似柔和似水,璀璨如星,美到了极处,却又蕴含着切割斩灭一切的可怖力量。

    沐浴波光之中的女子身形一时变得模糊不清起来,仿佛渐渐在这个世界远去、淡去,随时可能向镜花水月般破碎消逝,直到片刻之后才重新恢复稳定清晰。

    “哼,想不到刘安竟能诱发本宫的二次地仙之劫提前到来,不过也正好助本宫一臂之力,好在秦陵重开之前,彻底渡过二次仙劫,届时出手,再无顾忌!”

    ………………………………

    对于整个大上海的人们来说,这注定是一个难忘的夜晚。

    整个晚上,异像频频。先闻江潮激荡。随即各处神坛神庙香火自燃,金烟弥天,之后又见霜雪天降。而还未等这些梦中惊醒的人们意识到究竟是在做梦还是现实时。又见黄浦江上星辉点点,璀璨迷离,随后雷云骤起,电光霹雳,一个又一个神坛神像纷纷遭了天打雷劈。

    当夜,许多睡梦中的人们,都不约而同梦见一幕幕天塌地陷。乾坤翻覆,神佛纷纷陨落的噩梦般场景。一个个心悸、盗汗,从梦中惊醒,随后又诚惶诚恐地发现所有神佛塑像、画像,竟在同一时间内纷纷开裂、崩缺。金漆剥落,供奉的香火先是燃爆,随即彻底熄灭。连同每一面请过“镜仙”,供在家中的镜子,也都各自碎裂成一地玻璃渣。

    一时间人心惶惶,众说纷纭,许多平日里求神拜佛不断的信众仿佛在一夜之间失去了精神寄托,在好一段时间内说不出的萎靡不振,一颗心空荡荡的不知往何处去。去问一贯道的庙祝、道师,然而这些人的解释却是自相矛盾,这个说“雷部众神以雷霆为礼炮来迎凡间神佛归去。诸位还需速奉香火钱为神佛重铸金身,以迎将来神佛回归”,那个又说“北方匪军作乱,所以雷神震怒降罚,各位还需齐心协力,北拒匪军。复我河山”,总难自圆其说。徒增猜疑。

    有些虔诚信众日后将开裂的神像重新粉刷供奉,但拜祭时已直觉失去了以往的威严与神韵,似乎已变成一具具徒具神佛之形的普通木雕泥塑而已,渐渐的也就不以为然,求神拜佛变成逢年过节习以为常地走个过场,图个心安与热闹罢了。

    也有不少人心头仿佛卸下一块大石,凭空少了许多无形的顾忌与束缚,心思一下变得轻松、活络、自由自在许多,启发出许多以往未能想到的智慧与灵感。

    “这从天而降的一掌……就是如来神掌的掌吗?”某个小混混自第二天醒来后,嘴中就一直念念叨叨,对于梦中的某些场景,似乎印象极为深刻,感受尤其清晰具体。

    “举头看,苍天饶过谁?”默默看着供奉在神坛上的开裂佛像,又看了看灵柩上的一具蒙头尸体,在一片哭泣悲声中,一对中年夫妇挺身站起,仿佛一下卸去了一身卑微猥琐的市井之气,宗师气度油然而生。

    其中那位身材干瘦的丈夫只是将身一跃,就将一面千斤大钟从两丈多高的庙梁上轻轻解下,平托在手,如飘叶般悄然落地,朗声说道:“既然神佛尚且自身难保,我们又何苦拘泥于当年在神佛面前发过的毒誓?冤有头债有主,斧头帮送此厚礼,我们便把这件大钟作回礼奉上罢!”

    一天后,上海最大的黑帮——斧头帮老大被神秘高手于总坛击杀,斧头帮覆灭。

    再过两月,北方军队兵不血刃地拿下大上海,开始一番大刀阔斧的革旧迎新,其中绝大多数庙宇、神坛都或被拆除、或被改建,诸多庙祝、道师都作了鸟雀散,从此另谋他业。至于几名地位崇高的神师,则早在此之前就已出逃海外。

    …………………………………………

    九空武界中,王宗超将伸出的手缓缓收回到眼前,又将紧握的拳头松开。

    而在他的掌心,则多了一道寸许长的笔直刀伤,虽然伤口浅得甚至不足以见血,但伤痕却透着一股漆黑气息,黑得缕仿佛裂开了一道通向地狱的缝隙,缕缕黑烟从中冒出,伴随着无数冤魂凄嚎声,扭曲成一张张怨恨的小小面容。

    “居然还没能把他彻底击杀……莱因哈特这家伙算是有点威胁,不能太过小看!”看着掌上的伤口,王宗超微微皱眉,对于这次出击的结果,感到不甚满意。

    毕竟是横跨无穷遥远的大千虚空发动攻击,所能发挥作用的仅仅是凝成实质的拳意,而且还是借了九空武界建立联系才能实现跨越,最后还要借身在鬼神世界的五行元气分身引导配合,方能发出这一击。

    中洲武神在鬼神世界根基还不够深厚,在没有强大降神者的情况下,即使勉强投下神力化身,实力仍然难以企及元婴期修士。不过若是有跨越大千的实质拳意,外加五行元气分身的全力配合。这样的攻击已完全足够杀死诸如血婴童子一般缺乏强大法宝的元婴中后期修士了。

    只是王宗超也估计不到莱因哈特身上竟然拥有两件旧血族圣器,而且还是最能在实战中发挥作用,拥有最强防御的骨琴。以及拥有最强杀伤力的屠刀,两者结合,竟让他在这一击之下伤而不死,遁入境界深处逃之夭夭。而且屠刀的怨毒诅咒与杀戮气息,还在彼此意念跨界对拼中反伤到王宗超些许。

    而莱因哈特将元神炼成的“化血神刀”也是不凡,其中竟蕴含一种令一切生命返于还未诞生前的先天本源,彻底失去生命形态的奇毒。是以才能做到骨肉化血水。血液化清水,死在这种奇毒之下。从肉体到灵魂都被彻底“净化”,灵魂彻底灰飞烟灭,化为清水的尸体甚至“洁净”得连细菌病毒都无法滋生。从某种程度讲,这已经不算是“毒”。而是一种极致的“生命净化剂”了。

    这种将一切生命解构还原的奇毒,与从无生命中创造出生命的“神级血苍穹”正好相反,即使“破坏”比“创造”要来得容易许多,也称得上极为高明。虽然莱因哈特还没能真正练到极致,出刀时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气,还没能做到彻底褪去血腥,化为一股无形清气。但中洲武神的“神级血苍穹”也同样未能真正练到家,所以一刀之下,已彻底毁去五行元气分身的生命形态。即使不主动解体接引配合王宗超的跨空拳意,也撑不了多久了。

    而五行元气分身是王宗超好不容易借五行身神法意与神域版血苍穹在鬼神世界凝就,而为了降低鬼神世界对“外来者”的排斥。还特别借了李景林已将“赤色光辉”凝成剑魂的“武革”长剑。

    毕竟武道并非一种不识变通的呆板理论,在不同的世界、不同的时代,都应顺应人道大势有所调整,或以武卫国、或以武革弊、或以武惩恶。而“武革”意念,乃是武道意志与鬼神世界的人道理念的结合,可以成为中洲武神在鬼神世界的一大稳固立足支撑。顺应此道,寄意此念。足以让中洲武神在鬼神世界的神力发挥更进一步,让五行元气化身的实力十上加一。而李景林之类的人,也有成为中洲武神降神者的潜质。

    不过即便如此,王宗超仍然无法单凭五行元气分身拿下莱因哈特,反而遭他以“化血神刀”的奇毒毁去分身。单凭这种的奇毒,已证明莱因哈特拥有杀死四阶强者的可能性,而且也从血能的基础上发展出属于自己的独特道路。如果说恶魔郑吒的道路是“血与火”,莱因哈特的风格就是“血与毒”!

    能够走出属于自己道路的对手,无论人品多么卑劣,行为多么特立独行也都不容小觑。若是没有王宗超的干涉,让莱因哈特与路中一两人对上高翔与石坚,形势无疑极不乐观。

    王宗超估计他寻找阿卡朵下落肯定不仅仅是表面上的色迷心窍那么简单,除了剑指自己以及中洲队外,很可能也是为了寻找阿卡朵所拥有的部分《茹血宗卷》,毕竟那一部分宗卷涉及“生命与武技”,对于进一步完善他的“化血神刀”颇具意义。

    不过莱因哈特毕竟不如恶魔郑吒,自身也并非四阶强者。“化血神刀”关键只是强在毒性,外加速度、隐蔽都较为可观,但却缺乏强大的杀伤力与攻坚破防能力,所以需要其他手段配合,寻机下手,一旦手段暴露,让对手实现有所提防,威胁就起码下降了一半,若是被迫与同级对手正面硬拼,也难免屈居下风。

    所以他虽然凭着两件血族圣器,以及亲王等级的强韧生命力侥幸保住一命,却也被打了个半死,连心象结界都被实质化拳意彻底打爆。至于路中一则算是运气糟透,在关键时刻偏偏凑上去保受池鱼之灾。本来王宗超念着以往几分交情,并没有打算对他赶尽杀绝,但挨不过他偏要自寻死路。不过从另一个角度看,也证明路中一由于自身神道路线有差,大违人道,气运已经败坏到极点。

    所以王宗超一击之后,索性来个一勺烩,将莱因哈特的心象结界、路中一的半成神域以及金身碎片外加一部分镜界在一握之下强行捏成一团。这些东西虽然对于王宗超自己来说用处不大,不过齐藤一的极乐灵屋向来海纳百川,兼容性极强,说不定能够派上用场。

    虽然这一次没能彻底击杀莱因哈特,不过王宗超也敢确定他在回归主神空间之前无论如何无法恢复过来,而且再没有这个胆子贸然踏入华夏。毕竟他也无法确定王宗超这样的攻击能否随便再来上那么几下。

    更重要的是,借着莱因哈特的“开门揖盗”,中洲武神也已开始将九空武界连接上镜界,并开始在镜界迅速扩展属于自己的地盘。莱因哈特将来若还想借镜界来往,很可能马上被发现行踪。而血腥玛丽虽然是镜界的地头蛇,但毕竟还不成真神,将来若是被中洲武神找出她在境界中的老巢,必定吃不了兜着走!

    “时间已到,该是回归的时候了!”

    意识到回归主神空间在即,王宗超全身内外一千二百九十六窍穴忽然豪光绽放,直透高维时空,每一个都用上法则力量,生生锁定虚空、镇压元气、凝滞时光,虽移山覆海,摘星拿月之力加身,亦如清风拂岳,明月照岗,不能撼动分毫!

    他正要尝试,能否已一己之能,抗拒回归!(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六章 天劫的馈赠

    “老王,发生什么事了?”

    消失了四个小时之后,当王宗超再次出现在主神空间的一瞬间,郑吒明显感受到气息一窒,元气凝滞,空间凝固,时光停滞,仿佛一切都在瞬间静止下来,任何事物都被某种力量死死镇压、禁锢住,无法动弹。

    这种极不自在的危险感觉,让他几乎难以自遏地要强行出刀把整个凝固天地强行劈开。不过好在这种感觉只是极短的一瞬间,在不到千分之一秒内就已恢复正常。

    相比之下,其他中洲队队员几乎都一无所感,完全意识不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不过是稍为试一试。”王宗超哑然失笑,全身窍穴已不再锁紧虚空,这次抗拒回归失败,原本就在他的所料之中。

    或许对于主神而言,这根本称不上是“抗拒”。反正回归时间到了,就一体回归,至于轮回者究竟是高声大喊“老子不想回去。”,还是死抱山峰石柱之类死赖在原地,对于主神而言都没有任何意义,该回归照样回归,也不会因此降下惩罚。

    王宗超抗拒回归的手段或者比死抱山峰石柱来得高明,不过对于主神来说大约也就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所以抗拒失败,早在所料之中,并未奢望就此脱离主神掌控。他的用意,不过是看看能否稍为为主神传送制造点窒碍,借此探一探主神传送的奥秘罢了。

    对于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的低阶轮回者来说。主神传送后会感受到一瞬间的眩晕与不适,但却不是因为主神的传送本身有什么缺陷造成的,而是因为所处环境的骤然变化而感到短暂的不适。与坐电梯的眩晕差不多。而随着身体与精神各方面素质的提高,高阶轮回者的不适已经完全可以忽略不计,足以证明主神传送是童叟无欺的无缺陷传送,至于传送原理究竟是什么,则完全不为人知了。

    此时回想起来,整个传送过程依然一无所感,同样是一时间的环境更换。与以往的传送似乎没什么两样。不过王宗超仔细回忆,却发现在传送前后。自己体内各大窍穴间的元气运转,以及与虚空的共鸣感应,似有一种微妙的不顺畅、不协调。

    这这种不顺畅与不协调,明显不是因为环境突然改变的这种低级原因。而由于一瞬间的“失忆”。比如某人做了一个睁开眼睛的动作,但是却遗忘了眼皮在睁开瞬间的一段记忆,那么在记忆中他就是从闭眼状态直接“跳跃”到了睁眼状态,不过由于过程极短,除了异常敏感细心的人,绝大多数是无法觉察出这一丝古怪之处的。

    要不是王宗超修炼人仙炼窍法,又渡过天劫之后,对自身躯体一切细微感应已经到了比拟四阶强者的地步,心灵圆润。内外明澈,根本就无法发现这丝若有若无的古怪之处。

    凭着这点蛛丝马迹,王宗超隐隐意识到。自己在传送前后,应该有极短的一段记忆被主神抹去了,所以对于主神传送的奥秘,依然没有任何头绪。

    不过王宗超却并不气馁,毕竟主神需要抹去自己的小段记忆,也就代表了它需要掩饰什么。并非完全的无迹可寻深不可测,自己虽然距离可以抵抗主神威严的程度虽然还相当遥远。但也已经初露曙光了。

    “很古怪……”一向沉默寡言而又极易让人忽略的零点难得地开口说了一句,只见他先是打量了王宗超一眼,紧接着身形晃动一下,几乎站不稳身体。

    “你的身上,点与线交错之复杂以及变动的频繁程度都远远超出我想象之外。”零点说话的同时已将双眼紧紧闭上,刚刚下意识稍为运用能力看了王宗超一眼,就已经让他的双眼有一种被“晃花”、“晃瞎”的感觉,与正常人看到某个亮度更胜正午太阳,而色彩、明暗变化又远比任何霓虹灯更频繁、复杂一万倍的物体差不多。

    “咦,你全身上下,每一处地方的万有引力常数、普朗克常量与光速都有微小的差异?”楚轩推了推一副看似平凡的平光眼镜,绕着王宗超走了一大圈,好一番打量后才点点道,“这意味着你全身集中了至少数百个物理性质各有差异的异空间,看来修炼已经达到预期了吗?”

    “真有你们的……我还以为我已经练到了毫不显山露水,不出手别人就看不出任何端倪的地步呢?”一回主神空间就成了众人围观对象,王宗超一时无语。

    “人仙炼窍法已经彻底完功了吗?”郑吒眼前一亮,连忙问道。

    “算是吧,顺便还渡过一次‘天劫’。”将前后情况稍为叙述了一番,听得众人面色变幻,满脸不可思议。

    “唯有臻于合道者,方有天降劫数相阻。”齐藤一闻言感叹,向王宗超郑重行了一个道家觐见达人、前辈的礼节:“老王,恭喜你成功融汇贯通‘人仙炼窍法’,从此‘天地神人鬼’五仙大道之外,又增一道!”

    这不是故作姿态,而是一个求道者对披荆斩棘的先驱者表达应有的敬意。

    王宗超也正色回了一礼,又摆了摆手道:“只是道穷而变,另辟蹊径,还不敢说与五仙大道相提并论。”

    “天人三境之外,竟然可以达到这种地步,称为‘天人大道’又有什么不对?”秦缀玉则听得悠然神往,欣然雀跃,同样涉足天人的她,对于王宗超取得的成就尤其感到喜出望外,忍不住连声说道:“仅仅一个b级剧情兑换,就能发挥出更胜s级直接强化的效果。这对于其他轮回者来说是难以想象的奇迹。不过对于你来说,却是再正常不过了。那么,要不要干脆把‘人仙炼窍法’下篇一起兑换了?”

    秦缀玉一时跃跃欲试。要是王宗超点头,她无疑就会毫不犹豫把自己的b级剧情用出去。

    “下篇是《一窍通衍百窍法》,与我接下来的修炼方向暂时不合,暂时不急,等需要再说了,支线剧情还是留着复活队员吧。”王宗超笑而摇头,什么类型的秘籍有兑换的必要。他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若按照标准人仙路线,每一大窍中还蕴藏一百小窍。也就是每一尊凝练出来的身神体内还可以再凝身神,这就是所谓一窍通百窍,一神衍百神,走的是进一步至精至细的微观路线。不过自己接下来却打算反其道而行之,参考天师教法门,将凝练出来的一千二百九十六尊身神各自重组融合,合天地万象真意,重新演化出沧海之神,山岳之神、五行之神、地水风火之神、阴阳之神、生死之神、四季之神等等元气属性与规则之神,走的是宏观路线。

    这是路线的不同,所以王宗超的力量以及对于宏观天地的影响与感应远比传统人仙要来得强,但对于自身躯体的细微掌控与变化则有所不如。有所得自也有所舍,总不能想着一下就能够做到鱼与熊掌兼得。虽然修炼下去,未尝不能实现兼容并包。但这是以后的事,眼下却没有必要分这份心了。

    毕竟消化一份与自己路线不甚合的s级高阶秘籍,绝不是一件那么简单的事,这半部《人仙炼窍法》已是王宗超结合自己的特殊情况与深厚积累反复斟酌作出的理性选择,又利用“九空武界”多番资源,期间还承受了巨大的风险。才能将价值发挥到淋漓尽致。要是随便一本s级秘籍都能发挥出这种超额回报,哪怕王宗超自己不说。郑吒、楚轩都会想着由团队出资替他多兑换几本了。

    秦缀玉虽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不过对近乎王宗超盲目的信心让她不自觉忽略了这点,希望奇迹能够一而再,再而三出现,但如今见状也只能作罢。

    王宗超又向秦缀玉说道:“‘天人炼窍法’还有不少简化与改良空间,可以省去不少弯路,而且修炼时也不必一下子全部兼练,只要根据自己的功法属性与战斗风格,修炼其中小部分窍穴,就能够大有裨益,也不至于引发天劫。你要是担心功法还不够完善,可以过些时日再练,要是现在就练,风险相对会大一点。”

    “就算有风险,比起你冒的风险我想也算不了什么?”秦缀玉闻言只是轻笑一声道:“我自然比不上你的大毅大勇,不过这点胆量我还是有的,为了节省时间,我同样打算去剧情世界修炼,也省得还要惦记主神修复,浪费点数。”

    “很好,凝练窍穴,很讲究心灵的纯粹与决绝,如果瞻前顾后,杂念太多,很难顺利凝练!”对于秦缀玉的反应,王宗超表示满意。

    其实在心性要求方面,“人仙炼窍法”与“天人炼窍法”差别不大,最大的差别是在于人仙的气血是无属性的,更接近先天体质,所以一切窍穴皆可练;而天人的内力往往是有属性的,受限于属性,只能兼炼其中一部分窍穴。除非像王宗超一样已将自身内力归于先天混沌本源,又能演化出一切属性,才能做到所有窍穴兼练。

    “王sir,我想问一下……”罗甘道在一旁听得一阵心痒痒,忍不住满怀期翼地开口问道:“只是先天境界,能不能修炼‘炼窍法’?”

    “小部分窍穴可以,要看功法而定。”王宗超看了他一眼,含笑道:“你的真气是庚金元磁属性,在各大窍穴中,有几个窍穴是人体磁场与天地磁场感应的关窍,凝炼成功后可以随时从天地磁场借力,还能不断汲取磁能强化自我,你可以尝试一下。喔,对了,我这一趟还接触到一种功法,是以每一次心跳的周天转动次数决定修为高低的,现在想来,似乎尤其适合电磁类真气发挥。你如果有兴趣尝试的话,我可以帮你将真气运转方式转化成这一种。”

    “好!这个好!我们赛车手,拼的就是转速!”罗甘道忙不迭地连声答应。他对于任何有可能提升自己实力的事物,始终都保持高昂的热情。而且对于王宗超的人品,他还是有足够信心的。至少比某冷脸男厚道多了。

    他却不知道,王宗超其实也是厚道有限。这种转周天修炼法是他通过某个恶念分身模糊感应到的,基本上仅仅略知大概。让罗甘道修炼,其实也是存着那他当小白鼠的意思,反正肯定比不会比郑吒自己捣弄出来的“爆炸”与“毁灭”更危险就是了。

    “这么说来,具备先天内力的我也该可以修炼某些窍穴?”郑吒听了,也是饶有兴趣问道。

    “这个。我就不好说了。”王宗超摊了摊手,“基因锁四阶本身太过特殊。已经没有要害可言,估计已不可能再去凝练具体窍穴,我只能将我凝练身神的一些经验告诉你,你或许可以从中自己领悟出暂时性凝结身神。形成虚拟窍穴的方法。”

    “听起来挺不错,我想我正好需要这个……”郑吒点点头到,他仍在念念不忘自己的“局部心灵之光”,基本上练到他这个地步的人已经有着极为敏锐战斗与修炼直觉,能够对于自己发展方向作出准确有效的判断。反正进入四阶后,他也不怕尝试失败会损到根本,大可以多试几次。

    顿了顿,郑吒又问道:“那么其他的人,能否也从‘炼窍法’中获益?”

    王宗超回道:“一般来说。‘人仙炼窍法’至少要半步人仙才能运转气血自行修炼,而我修改的‘天人炼窍法’,也至少要先天境界才能开始运用先天真气去贯通、凝练与真气属性、运转路线相合的某些窍穴。不过其中个别窍穴。也可以用其他方式加以刺激、感应、强化,比如说……”

    说到这里时,王宗超指了指自己眉心道:“有一个位于眉心的窍穴名为‘精元上胎’,乃是人肉身和灵魂紧密联系的一点,守住这一点修炼,可以引动全身的精血与神魂微微共鸣互应。相互滋养,从而精神力与体质两方面都能获益。这个窍穴既可以用气血、真气去感应、凝练。也可以用精神力去测量、凝练,对于法职者来说,应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眉心吗?”艾丽丝仔细想了想道,“在我全力运用精神力时,眉心的确有一种隐约的饱胀感。”

    王宗超点头道:“差不多是这种感觉,不过要修炼窍穴,位置还需要进一步精确,将精神力尽量凝聚成点线去探寻。然后怎么样修炼,怎样滋养,怎么控制火候,都需准确把握,稍为不慎,就会出大差错。毕竟这是偏门的练法,不像正统人仙一样可以发自本能地感应到位,且窍穴稍有损坏也可以自行恢复。所以修炼时如果发现不对一定要马上申请主神修复,奖励点该花就得花!”

    齐藤一呵呵而笑:“这样看来,我、楚轩、王侠、艾丽丝、刘傲、黄飘远等人都可以修炼‘精元上胎’。”

    罗甘道听了,连忙插嘴道:“我也应该可以,我的磁场控制,也是讲究精神力的!”

    秦缀玉不由幽幽一叹,低声呢喃了一声:“好像大家都忘了我也能运用精神力,同时还能充当火系禁咒法师呢……”

    王宗超又对零点与铭烟薇说道:“此外还有‘天聪’‘天明’两窍,分别暗藏在人体左右耳后,以及左右太阳穴之中,修炼者可以大幅强化听力与视力。这两组窍穴分别关系人体与物理震波感应,以及人体与日月光能感应,理论上也可以通过特殊的振波共鸣,以及高度聚焦的激光加以测量、刺激,让你们可以进行初步的修炼强化。”

    零点与铭烟薇两人还未来得及作答,楚轩已忽然抬头,戴着的平光镜闪过一抹精光,问道:“能够通过特殊手段测量、刺激、强化的窍穴有哪些?”

    王宗超想了想道:“并非人仙、天人路线者也凭着偏门手段去定位、强化的只是很有限的某些窍穴,不会超过五十个,抛除风险实在太大,收益又不成正比的那些,最多也只有二十个左右,而且也炼不出身神,效果差上许多。”

    “风险都是技术不够完善造成的。只要足够完善,就可以把风险降到最低。”楚轩点点头道:“接下来我希望研究出一套基于高科技的窍穴探测与强化系统,希望你能多多提供参考资料。必要时配合我实验……”

    “……我想应该没有这个必要……”王宗超听得脸色微微抽搐一下,随即不动声色道,“只要不是走人仙、天人路线的,强化窍穴都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而科技流嘛,研究窍穴似乎有些不务正业,走基因改造路线才是正途,所以我建议你还是把研究重点放到四阶基因锁方面。”

    见楚轩似乎有将目光转向自己的意思。郑吒忙不迭地声明道:我看不对吧……炼窍比开基因锁可控而且有效得多,摆明就是把人体各部分功能精细化具体化。这不和科技流很合拍吗?”

    “行了,这些以后有空再说。”王宗超当即转换了话题,从随身储物袋中取出一件件各自散发着独特气息的盔甲、武器,“这些是大家的套装。现已在九空武界成功附魂,各位接下来可以尝试与兵魂沟通,降服兵魂。”

    “好家伙,我的这套‘痛苦禁锢’的凶寒气息已经不比虎魄差多少了……”郑吒见了自己的套装后不由赞了一句,虽然单从外观上这套主要以督瑞尔的甲壳为原料的盔甲并无太大变化,但仅仅远远看着,就能够感受到那股给人以无比冰冷僵结、渗透了痛苦与狂躁的实质恶意已经冲击而来,直欲择人而噬!

    毕竟是痛苦之外的遗蜕,在九空武界中。又选用了一批与其特性相合的凶戾兵魂,寄托其中,以养蛊的方式相互吞噬。最终形成足以与其匹配的兵魂。这样的盔甲,稍弱的人莫说穿上,就连距离稍近都承受不起。也只有郑吒这种水平的人也才能承受得起。

    至于秦缀玉名为“凤凰赞歌”的火红色软铠之上则始终升腾着一团栩栩如生的凤凰形态火焰。这件耗费了近半女伯爵库存,以无数珍惜魔法材料堆砌而成,又以火麒麟血浸泡过的传奇盔甲如今单凭自然散发的火力就已不亚于火麒麟,若非天人境界。根本就承受不起,即使以秦缀玉目前的修为。穿上也颇有几分吃力,不过也正好作为一种磨砺。

    至于其他人,也都各有各的附魂装备,不过王宗超都控制火候,不会为它们附上主人驾驭不来的桀骜兵魂。

    而王宗超最后取出的,则是一堆银色陨石,以及一批金色沙砾。

    陨石异常沉重,哪怕是拳头大小的一块都有数百公斤重,而且色泽在银色中泛着七彩,虽然光线不强,但却让人看久了总有一种眩晕感,而且彼此碰撞之间,总会爆发出极为耀眼的电火花。

    “莫非这是‘元磁雷石’?”齐藤一见状沉吟片刻说道。按照典籍记载,这种“元磁雷石”是一种质地极为坚硬沉重,表面散发元磁彩光,能够呼雷引电储存大量电能,在彼此摩擦碰撞时又能激发雷暴的一种异物。一般只在大千虚空存在,某些地仙渡劫时有一定的可能性会伴随着雷劫出现这种陨石,而这也往往是某些肉身不够强大,又缺乏高等护身法宝的地仙的陨落之因。而这种异物,也是炼制元磁、雷电类法宝的绝佳宝贵材料。

    齐藤一可谓见多识广,但当他望向一片金色沙砾时,却也始终说不出那究竟是什么。

    只见那一批金色沙砾则更加奇特,每一颗都小到肉眼难辨的程度,与最小的细菌差不多大小,要不是数量众多聚集在一起,而且散发金光,近乎无法被看见。而且每一枚沙砾都轻盈得仿佛没有受到任何重力作用一样,一枚枚悬浮空中。

    如果用上可以观察到细菌的显微镜,就会发现这些沙砾彼此吸引着不会太过远离,但当距离近到一定程度又会相互排斥,就这样微微振动着悬浮在空中,仿佛一片金色的璀璨银河。

    “好美丽啊……”铭烟薇为眼前的情景所吸引,忍不住伸手触摸了一片金色沙砾边缘一下,但随即感到指尖一阵刺痛,缩手看时,却看不清具体的伤口,只能看见指尖稍显淡红色,仿佛有鲜血微微渗出。

    楚轩见状。忽然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金属材料,迎着一片悬浮在空中的金色沙砾丢了过去。金属材料在穿过金砂的过程中只见一阵其为细碎而璀璨的金色火光频闪,但运动轨迹却又丝毫不受影响地从中一穿而过。仿佛这片金砂与火光只是一种幻影。然而落地之后,这块金属质地的材料却发出一声仿佛蓬松木块落地的闷响,而且原本表面光滑致密的金属表面已经变得黯淡无光,再仔细看时,却见其通体内外已多了密密麻麻的亿万个孔洞,仿佛被无数极细小的蛀虫蛀过一般。

    铭烟薇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向后退开了好几步。她这才意识到这片看似美丽的“银河”是多么的危险,要是一个人从中穿过。下场可想而知。

    “这是什么东西,这么厉害?”罗甘道喃喃说了一句,这些金砂让他想起了自己运用磁场操纵能力驾驭铁砂的战术,所以发出磁场尝试控制它们。然而这些沙砾却没有丝毫反应。

    王侠试探着操纵空气看看能否带动它们移动,这下子,它们终于有了反应,随着王侠的指挥迅速改变着形状与位置。

    “我能够直接操纵它们,这是一种奇特的‘气体’!”王侠恍然大悟,大声喊道。

    “的确是气体状态,不过每一个气体分子比普通气体分子大了上万亿倍!”楚轩的注意力已经明显被吸引到它们身上,一边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系列仪器就地探测,一边说道:“这是一种奇特的‘分子’。不带电荷,不受磁场作用,也不受引力场作用。但彼此之间却存在着引力与斥力,以此实现布朗运动,也存在着稳定的体积,不会随便扩散或者缩小。和普通气体一样,布朗运动得越是激烈,体积也会相应膨胀。

    这些特性。使得每一个‘分子’都可以简单地穿过绝大多数物质缝隙,破坏物质结构。造成穿刺性破坏。在与其他物质碰撞的过程中,产生的能量会以光能形态发出,碰撞越是激烈,散发的光能越强,同时布朗运动也会变得更加激烈,造成更频密的破坏……”

    “这些就是天劫所带来的异界物质了?”郑吒也忍不住伸手触摸了一下金砂,很快感受到一种无可阻拦,无孔不入的渗透感,即使以他的躯体强度,也抵挡不了它们的入侵。不过当他把手收回时,造成的细密创伤也在瞬间就恢复原状。

    王宗超点头道:“基本上我也很难完全阻止它们透过身体,关键是透过之后怎么避免自己受到伤害。”

    就像水可以毫无阻碍透过深海鱼身体,却不会造成任何伤害一样。理论上一种不过分致密,而结构又足够坚固的物质也能够在金砂透过之后免受伤害。不过现实中能够达到这种要求的材料却几乎没有,尤其当这种金砂以极快的速度穿过的情况下。王宗超也是凭着不可磨损规则保住周身窍穴万无一失,又以窍穴为核心锁定虚空,运用“逆运五雷”极大强化全身原子、分子间作用力,把自己当成一个足够坚固的“筛子”任凭金沙漏过。

    这是对每一个窍穴坚固程度的严峻考验,只要有一个窍穴不够坚固,在被金沙冲刷的过程中毁去,那么就很可能造成连锁崩溃效应。不过那也是当时在天劫中速度极快的金沙才能造成如此大的威胁,如今的他,随便在这一片金沙中来回穿梭已不成问题。

    由于它们只能造成物理伤害,所以四阶强者也只要在它们透过后复原躯体即可。然而对于绝大多数生物与固态物体来说,这种金砂无疑代表着噩梦。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够看出这批看似美丽璀璨的金砂的恐怖之处。齐藤一更不由感叹道:“修真体系中,许多独特的能量、物质都需要在渡劫之时,在生死一线间去获取。而这类事物,也都是极其罕见、宝贵的。这批金砂如果有适当的炼制方式,相信一定可以成为一件强大的法宝!”

    由于王宗超的风格一向都是不滞于外物,所以最终雷石与金砂就由齐藤一与楚轩瓜分,从他们各自体系研究如何物尽其用。其中王侠也分了一部分金砂,研究如何利用这批物质破坏力巨大的独特“气体”。

    这些金砂只是强在物质破坏,却没有表现出破坏空间的属性,所以虽然不好以物质容器储存,却可以收入极乐灵屋或者空间装备中。

    分完之后,楚轩还意犹未尽地对王宗超说道:“如果有可能的话,不妨尽量多渡几次天劫,收集这一类异界物质。”

    王宗超面无表情回道:“我看求人不如求己,最好你争取自己去渡天劫,或者研究某种能引来天劫的科技。”

    “我的确打算将这个作为一种研究方向!”楚轩理所当然地点点头道,又问:“对了,现在你的战斗力已经达到什么层次了?”

    “解决阿努比斯这种冢中枯骨已经没什么问题就是了。”王宗超淡然回道,又补充一句:“哪怕是在它的神域之中,在没有任何支援的情况下。”

    神祗在自己神域中的实力,与神域之外的投影绝非一个概念。而天人陷入神域,被彻底隔绝了天地元气补充也会弱化到比先天高手强不了太多的地步。然而王宗超却依然有十足的自信在对方神域内彻底解决阿努比斯,这是何等霸气!

    郑吒听得眼前一亮:“那么接下来就回鬼神世界,干掉阿努比斯,夺取祭坛复活队员!”

    王宗超点头道:“我正打算马上回鬼神世界,顺便看看能不能再解决一些事情。”

    秦缀玉忍不住也充满期待地问了一句:“那么暗黑世界的不朽之王呢?”

    如果能够战胜三尊不朽之王,进入世界之石大厅,那么整个庇护所世界即使不能说彻底落入掌控,也是掌控了大半,而且直接感悟世界本源,更是好处多多。

    “再去一次的话,我赢面不小!”王宗超实话实说道,“不过也有输的可能,大概六成把握!”

    虽然上一次对决不朽之王看似距离成功不远,但王宗超却明白那一次其实连半成的胜机也没有,能够取得那样的战果,已经算是极度超常发挥了,若是自身实力不变,再战一次,断无可能再有这种战果。

    而不朽之王明显还有许多符文规则力量没有发挥出来,其中肯定还包括“自我修复”规则,只要不能短时间内将它们全部干掉,被摧毁的不朽之王还有可能继续重生。所以即使是如今的他,也不敢说就有十足十的胜算。

    “如果再去一趟暗黑的话,我希望能多几人和我一起去挑战不朽之王。”王宗超目视郑吒说道:“你也具备了破坏‘不可磨损’属性的能力,有资格进入挑战!”

    郑吒爽快地大笑道:“当然要算我一个。”

    “还有老齐……”王宗超又转向齐藤一,“你如果能够进入世界之石大厅感悟世界本源的话,这份积累说不定足够渡过第五,甚至第六次雷劫!”

    齐藤一点点头:“我也会先回鬼神世界一摊,先渡过四次雷劫,再把鳌拜炼成铜甲尸王。”

    “炼成铜甲尸王,就有资格点燃尸火,成就旱魃。”王宗超想了想,忽然露出一丝微笑:“说不定,还能够顺便利用一下阿努比斯,让它帮上这个忙!”(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七章 借轮回以炼心

    当眼前景物更换之后,齐藤一已经置身于一处不见人烟的空旷山顶,四下悬崖绝壁,山间云雾翻滚,地势看来极高。⊙四⊙五⊙中⊙文○

    对着空旷的山顶,齐藤一只捏了一个手诀,口中“开”地一声。便见一道金光射向空中,霎时,云雾渐开,一道石梯从云海之中隐现出来,齐藤一沿梯而上,转眼间便消失在云海深处,那石梯也渐渐淡去不见。

    到了石梯尽头,眼前便出现一座巨大的山门,似乎是整块青石切刻而成,古朴庄严的门楣没有任何装饰,却有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茅山”,字间笔画犹如苍龙腾空,直欲遁入天外。

    “看来师弟已渡过三次雷劫虚弱期,功成出关,可喜可贺!”一名身穿粗布道袍,手脚粗大,发髻斑白,脸蕴风霜,气质平凡犹如一个普通老农的道士正好在山门前打扫落叶,见齐藤一来了,随即上前招呼。

    “原来是元通师兄。”齐藤一躬身行礼,眼前这位老道入门比他更早,虽然其貌不扬,但却足够忠厚淳朴,为人处事教人放心,一般主理宗门内务,如今也已成就鬼仙多年,将渡雷劫。即使如今茅山派人才济济,他的道行、名望与地位也能列入前十。

    行礼之后,齐藤一又环顾山门之内,问道:“眼下观中甚是冷清?”

    “如今整个南中国动荡,西南边陲地区更是乱成一团。师父与诸多师兄弟尽皆下山,眼下也只得我等几人看守山门。”元通一边领着齐藤一进了山门,一边说道。

    “可是又出了什么妖邪异事?”齐藤一继续询问。他也清楚眼下北方人民政府已全面发动解放南中国战役,虽然在各方面占据了极大优势。但南方也并非毫无还手之力。再加上整个东南亚已尽数沦陷于日寇之手,如今又乘着中国内乱之机进犯滇、黔、川藏等西南诸省。局势更是混乱不堪。不过这些军政事务,茅山一般不会介入。真需要一眉道人等人前往的,必然是涉及鬼神之事。

    元通叹了口气:“师弟可知西藏起尸?”

    “略有所闻,难道……”齐藤一闻言面色一肃,事实上身为民俗学家的他,早在进入主神空间前就听说过西藏起尸传说。

    “起尸”在藏语称为“弱郎”,指的是有些邪恶或饥寒之人死去后,其余孽未尽,心存憾意。受地狱道或饿鬼道业力驱使着起尸去完成邪恶人生的余孽或寻求未得的食物,这种状态既非诈尸,也非复活,而是一种介于生死之间的诡异存在。

    正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起尸与中原的僵尸也有许多迥异之处,常言起尸有五种类型:第一肤起,第二肉起,这两种类型的起尸,是由其皮或肉起的作用。第三种为“血起”。此类起尸由其血所为。这三种起尸较易对付,只要用刀、枪、箭等器具戳伤其皮肉,让血液流出,就能使起尸倒地而不再危害人了。第四种叫做“骨起”。即导致这种起尸的主要因素在其骨中,只有击伤其骨才能对付。第五种则叫“痣起”,就是使他变为起尸的原因在于他身上的某个痣(或者说尸斑)。这是最难对付的一种起尸。在准确击中其痣前便不能遏制其行动,非常厉害。除此之外。绝大多数对付僵尸的手段都对起尸无效,包括阳光也不能有效克制起尸。

    而相比僵尸。起尸还有一桩厉害之处:假如遇上活人,起尸只需以手“摸顶”,单凭尸气灌顶便能使活人在立刻死亡的同时也变成起尸。传闻曾有一所西藏寺庙的主持死后成了起尸,结果一夜间全寺数百喇嘛全在熟睡中被转化为起尸,这种传染性,却是僵尸所不能比拟的。除此之外,起尸往往还会有一定的神智,有些甚至还能言谈,而且由于自身执念与宿世业力的不同,还会启发出某些异能,比如行走无声、快逾奔马、身带瘟疫、以身化兽等等。

    拉萨、日喀则、林芝等地区民房的门都修得很矮,即便是华丽的楼阁,其底楼的门仍较矮,比标准的门少说也矮三分之一,除非是孩子,一般人都必须低头弯腰才能出入。其原因便是传闻起尸无法弯腰(事实上只有部分起尸如此,个别起尸甚至敏捷得可以捕捉啄食尸身的隼鹰),这样的门可以有效阻止起尸进出,由此足见民间对起尸的恐惧之深。

    “一个月前川藏地区忽生起尸之乱,先是西川有数个村寨全村老幼皆成了行尸走肉,无一幸免,短短十数日内便如瘟疫般蔓延多地,甚至冲击刚刚进川不久的人民军。如今师父与诸多法门中人布阵御尸,望能及早尽绝尸患。藏密亦有多名活佛、上师参与助阵,相比我等道门,他们才是对付起尸的行家,密宗佛音对起尸也极具震慑效果,往往一言就能喝倒一片起尸。不过他们多少也有些借着此事与人民政府讨价还价的意思。”元通讲述着眼下纷乱时局,又神色凝重地特别补充道,“传闻西藏除了日寇特务之外,还有欧洲纳粹的人员出没,这次起尸之乱,说不定与纳粹席卷欧洲、北非的不死军团有些关系,委实不容大意!”

    所谓不死军团,其实也就是血族的食尸鬼军团,不过与普通食尸鬼不同的是,它们智力更高,能够使用各种现代武器,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克制进食**保持纪律性,而且行动速度更快,力量更大,除了不能运用各种异能、魔法之外,实力比拟低阶血族,却又能近乎无限制地大规模制造。而且它们甚至能够克服对日光的恐惧,只要套上一身防紫外线作战服,就能够在阳光下作战。除了心脏与消化系统外,它们体内的器官往往还更换成各种辅助机械、武器、炸弹之类,在必要时往往不吝自爆。称得上凶残到极点的杀戮机器。

    与之相对的,原本该是对抗血族的中流砥柱的教廷却表现得越来越是黯然失色。各种祷言,神术威力日减。只能做到偏安梵蒂冈一地勉强自保。不过除了神术之外,基于炼金术、魔法之类力量倒是未见衰弱,像“天使之尘”一类基于炼金术的改造手段,依然能够发挥出极大威力。

    在大战初期,不死军团几乎横扫欧洲、北非,所向披靡,不过后来某些致命弱点也渐渐暴露,比如怕硝酸银,只要炸药中渗入硝酸银就可以起到很大的杀伤作用。或者给战区人员定期注射硝酸银,就能防止食尸鬼通过食用人类尸体恢复自身。而某些不至于危及人类性命的放射性辐射物质,更能穿透食尸鬼的防护服,让其**出现不可逆转的糜烂、崩溃。由于不死军团的这一系列弱点,再加上盟军一方也是各种黑科技、秘法层出不穷,形势才渐渐逆转。

    不过不死军团也在不断进步,也不知是否由于北非军团研究埃及木乃伊后获得了某些成果,一年前新的不死军团忽然多了一种能力。在必要时,它们可以借着把全身体液化为剧毒脓汁喷洒出去。让躯体暂时化为干枯的木乃伊形态,虽然力量下降,但却行动更加敏捷,可以在任何地形自由攀爬奔走、在沙土之下潜行。而且不畏阳光,不怕辐射,不需补充进食。身体中了硝酸银子弹,只要及时取出弹头也是无碍。虽然它们的伤口无法自我修复。但只要不被分尸残肢,便可以用塞入沙土的方式来修补。此外某些木乃伊化食尸鬼还有聚沙成矛、成甲的异能。可以如朽木般在地下潜伏数月后再暴起突击,只要杀人后汲取足够的血液、体液,它们就能够恢复正常的食尸鬼形态。

    敌我双方都在不断进步,目前已进入每时每刻双方死伤都数以万计的惨烈的消耗战阶段,不过从整体上讲,轴心国一方依旧占据上风。如今中国还在忙于自身统一,并未正式参与世界大战,不过想要独善其身也是不可能的。如今源于西南边陲的起尸之乱便是一个很可能发展成全面糜烂的不妙苗头,一旦处理不好,虎视眈眈的日寇以及诸多地方势力都有可能乘势而动。

    介绍一番时局后,元通又忧心忡忡道:“如今看来,纳粹正在搜掠世界各地的不化尸灵以及御尸手段,用于改良不死军团,所以西藏起尸、内地僵尸也都该是其研究对象之一,一旦有成,后患无穷!我辈虽不才,也总要尽绵薄之力与之周旋一番”

    齐藤一只是倾听,默然不语,心中却不由浮现一系列想法。

    一是教廷神术渐弱,显然是因为天堂神域渐要脱离这个世界所致,而这场死伤惨重到难以估量的世界大战,看来也是与其有着直接关系。

    回想起来,华夏神域在明初脱离,期间也是经历了元蒙的全面入侵,华夏民众死伤数以千万计。而穹冥帝君的幽冥神域的脱离,虽然不至于惨烈至此,但期间也是数经一系列贻害不小的外敌入侵与内乱。修道者的飞升会伴随天劫,而神域的脱离也会出现相应的劫数,这也是很有可能的。毕竟越是大灾大劫,也就越能让一个人的真性情得到淋漓尽致的展现,崇高者越发崇高,卑陋者越加卑陋,加上牺牲者众多,谁该归于天堂,谁该归于地狱,尽皆一目了然,足以临走之前大捞一把。当然,这也仅仅是一种揣测,未必就是真相。

    二是天堂神域的脱离,几乎与九州结界的彻底消散发生在同时,所以两者的因果关系,应该是比较清楚了。

    三是纳粹不死军团的木乃伊化能力,很可能与阿努比斯有联系,毕竟他的神职中也有“木乃伊守护者”这一项,而且血族也曾在多年前觊觎过阿努比斯军团。作为一名没落神祗,阿努比斯很可能乘着天堂神域脱离,二战战火纷起的机会试图扩展地盘,重现以往荣光。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阿努比斯的神力还有可能借着二战恢复不少,倒是一个值得重视的情报!

    四是这次起尸之乱中,藏密立场委实有些难测。单就其有意保留农奴制的心思,就免不了与人民政府要有一番明争暗斗。而就齐藤一个人而言。对于藏密各宗印象实在有些不佳,其中虽然不乏高僧大德。但也有不少诸如当年撒迦一般的败类。若如佛经所言,在末法时代,已无真正的佛法,而仅有附佛外道了。

    正寻思间,元通已领着他来到一处供奉三清祖师的大殿前,指着供案上的一块金黄中渗透血斑的晶体,以一种如释重负的语气说道,“此地也只我等数人,镇守此物。委实有些力不从心,如今师弟回来了,正好物归原主。”

    只见这块晶体虽然看似平凡,但若是稍为瞩目,便会觉得无穷无尽的神佛虚影,连同种种天花乱坠,黄金、琉璃、明珠等珍宝遍地的景象伴随着无数祈祷与诵经声铺天盖地而来,让人五昧皆迷,幻象丛生。几于不辨是非南北。

    这显然是一块由大量香火愿力浓缩凝就的信仰元晶,虽然其中信仰不纯,混淆了许多杂念**,却胜在庞大。单凭这样的一块,便足以让还没渡过雷劫的鬼仙感到神念运转艰难,要耗费许多心力才能避免神魂受到狂热愿力的污染。

    其实中品请神还罢了。至于上品请神,对于还未渡过雷劫的鬼仙的克制绝对是压倒性的。虽然这块晶体中还能保留下来的香火愿力仅有路中一全盛时的四五成。而且支离破碎,但其外泄的气息依然是普通鬼仙所难以承受的。

    齐藤一见状一笑。忽然将手一指,一块分为六色的古朴轮盘忽然在虚空中出现,将晶体托起,又如磨盘般一绞,便晶体彻底绞碎,碎片纷纷落入六个幽深神秘的世界去了。

    其中许多最为璀璨华丽的碎片都落入一个显得最为高高在上,华丽美好,浩瀚空灵的世界中去,这个世界很快升起一尊帝冠皇服,衣袖飘飘,神态冷漠庄严,亘古不变的帝尊身影,尊贵、神圣、庄严、肃穆、神秘、出尘的气息随之绽放,在帝尊的身后,风雨雷霆,日月运转,群星璀璨,神佛虚影若隐若现,尽显无与伦比的宏大天道威严。

    此外还有大量杂色纷呈,光怪陆离的碎片落入一个朦朦胧胧,既显得浑浊喧嚣,乌烟瘴气而又有说不出的精彩纷呈,熏人欲醉的世界中去,紧接着一个个男女老少,富贵贫贱皆有的身影从中呈现出来,演绎出一幕幕悲欢离合、喜怒哀乐、贪嗔痴爱、怨恨情仇的红尘风光。

    绝大多数晶体碎片都落入了这两个世界,而此外还有相当一部分掺杂血红色与惨白色碎片,则落入了一个最为深沉、恐怖、痛苦,呈现出无数种刑罚与死亡的世界去,很快化为一尊尊城隍、判官、无常之象,以及一道道血色河流与累累白骨。除此之外,还有一小部分散发强烈杀戮与争斗气息的峥嵘碎片,则落入另一个煞气氤氲,杀声如沸的世界去了。

    转眼之间,尘归尘,土归土。随着六个世界虚影在轮转之中淡去,一切异像全消,刚刚还让元通感到极不自在的信仰元晶,在齐藤一挥手之间已经没有任何一丝存在过的气息留下。

    见此情形,元通不得不由衷感慨道:“每一重雷劫,果然都是一道天堑,过与不过,不觉已是天壤之别。”

    对此评价,齐藤一只是谦虚几句,又道:“我这次回山主要是为两件事,一是借宗门养尸池炼尸;二是参炼一件法宝;三是借宗门法阵,为渡四次雷劫作些保障。”

    “什么?又渡雷劫?”元通正招呼齐藤一喝茶,闻言当场石化,一泡茶水差点全倒手上,“你的三次雷劫不是刚刚过去两年出头么?若无五成以上把握,可千万不要行险!”

    “师兄无需忧虑,师弟我确实已有足够把握!”齐藤一闻言一笑,事实上以他的真实时间线而言,距离渡过三次雷劫的时间甚至还不超过一年,不过期间在暗黑世界无论是与死灵法师交流,还是参悟暗黑的符文体系,以及领略、对抗地狱意志,尤其在恐惧魔神威压下渡过一次心劫,悟出“善恶”与“报应”真谛,以及汇天怒人伐、正道洪流轰击地狱魔神。都是极为丰富的积累,足以构成渡过四重雷劫的雄厚资本。而刚刚收获的一块信仰元晶。也是另一桩难得的收获与积累。

    一般雷劫鬼仙,若无特殊功法是无法贸然融汇神道香火。只因其中狂热驳杂的愿力会对神魂造成额外的负荷,虽然力量会强大一时,却无助于增长道行,从长久看却依然弊大于利。而且如果不走神道路线,不能时时与信徒沟通交流、许愿还愿的话,神力必然不断流失,越用越少,说到底只是在个别情况下借来应急的外力而已。

    不过穹冥帝君传下的极乐灵屋却是一种独一无二的另辟蹊径之法,既是一种似禅似道的修行法门。也是一件本命灵宝,同时又具备袖里乾坤、壶中日月、掌上佛国一类随身的洞天法界的功能,更能用来容纳生灵鬼神、储存香火愿力,如果想走神道路线的话,将其当成一枚神国种子也并无不可。

    齐藤一目前虽不走神道路线,但以灵屋六道分门别类储存香火愿力,且也各得其所,运转无碍,而且由于自成洞天。并无神力流失之患。

    此时在齐藤一的灵台识海之中,只见六道世界因大量不拘正邪善恶的外来愿力、规则的汇入而沸腾汹涌,无数或华贵绚丽或恐怖阴森的景象纷繁迭现,各种或神圣尊贵、或爱恨绵长、或残忍嗜杀、或贪婪无厌、或怨毒痛苦、或愚昧蛮荒的情绪此起彼伏。充满整个识海。然而齐藤一的本心却始终高高在上,就如一轮明月高悬,俯视诸天万界。沧海桑田,缘生缘灭。始终冷静旁观,不为所动。仿佛能掌控所有天人、凡夫、修罗、怨魂、饿鬼、禽兽的生死变化,因果轮回。

    一个个虚影时不时从高居六道之上的齐藤一心相上分出,投入六道世界之中,于此同时又不断有虚影超脱轮回,复归齐藤一自身。

    这便是灵屋六道的独有修行方式,在保持主神念空灵寂静,真如不动的前提下,不断将分神念投入六道世界中,在其中经受一遍又一遍的,如梦还真的颠倒轮回,直到最终悟出本来面目,超脱轮回,回归本我。如此反复淬炼,便能使神魂尤为通达清明,坚定如恒,百劫不移,培养出一颗超拔脱俗,堪破色空,永不蒙尘的道心,乃能度百千劫犹如弹指刹那。在任何极端情况下,都不会轻易坠入傲慢自满、患得患失、狂怒凶暴、贪婪无厌、怨恨痛苦、愚昧失德的各种负面心态中去。

    古有“庄周梦蝶”,仅仅从变成蝴蝶的一梦中便能悟出物我合一之齐物真谛,破除真幻虚实,“我”与“非我”的界限。又有“黄粱一梦”,便是一名不得志的书生在客店中遇上吕洞宾,因仙术入梦,在梦中中了进士,屡立功勋,位极人臣,享尽荣华,也曾因奸臣陷害而被下狱流放,几起几落,最终在儿孙满堂之年久病不愈而离世,然而一梦醒来后却发现睡前煮的黄粱饭还没有熟,因而大彻大悟,遁入仙门。

    由此可见,这种历练虽是虚幻梦境,但却仍然可以借假修真,增进道行。而且这种历练并非一个人的独角戏,而是可以收纳众多外来杂念、意志、愿力、规则来进一步自我完善,是以灵屋六道一向包罗万象,正邪不忌,不但不怕纳入驳杂狂热的香火愿力,反而能借这些外来杂念淬炼自身神魂。若是有足够道行,连迪亚波罗、墨菲斯托、泰瑞尔等魔神、大天使的灵魂本源都可以纳入,成为自己神魂道心的“磨刀石”。

    六道轮回规则越是完善,越是接近真实世界,淬炼的效果越佳。而历练的过程,也是进一步体悟六道轮回真谛,将之不断自我完善的过程,两者互为依仗,相互促进。当到了一定境界后,灵屋六道甚至能够在冥冥中与某个真实世界相互契合,分神在灵屋中转世,也就相当于分身在真实世界转世,不过到了这地步,已是近乎合道了。

    在历练的过程中,齐藤一甚至能够借此参悟路中一苦心经营无数时日的金光神域中的神道规则,包括“诸天万神星斗大阵”,就连莱因哈特的心象结界中的血腥、死亡规则,也能有所收获。为六道轮回再增添更多变化。哪怕这些都是残破规则,并不完整。但这也只是收获的多与少的问题。

    “这个以信仰愿力融汇星力的阵法,不少变化似曾相识。似乎就是星奕士的手段。这么看来,那个名叫莱因哈特的血族,也就是之前计算镇魔井的那一伙人!

    还有这个名字——莱因哈特,不就是郑吒复制体的仇人之一么?虽然那是属于恶魔队复制体间的恩怨,不过郑吒复制体很可能由此迁怒本体。”在消化信仰元晶的过程中,齐藤一忽然有意外发现,“他的心象结界,看来也是一种变异的神域,故破碎后也与信仰元精属于同等性质。血族以血液为灵魂的货币。同时自然也可以作为信仰的货币,吸食血液,既能吞噬灵魂,也能收集到信仰力量,融入自己的血液中并加以融汇提纯。而赋予血液,也能赋予他人灵魂与信仰。所以食尸鬼,也就类似于被强行贯注信仰的神道傀儡……这么看来,血族倒是很可能是某个神域为了方便在现世发挥信仰之力而尝试制造出来的物种,虽然这种尝试很可能是失败的……”

    一切神魂淬炼与参悟都在随时随地。不动声色间进行,所以表面上,齐藤一依然在与元通谈笑风生。

    收了信仰元晶,用过一番茶水之后。齐藤一又随元通来到深山中的一处溶洞之内,只见洞中匝道曲曲折折蜿蜒累跌,暗合九宫五行之变。却是天然加上人工修整而成。其中阴风缭缭,凄冷阴森。更兼一股教人窒息的浓郁土腥味,越是往下走。越是有一种要被生生冻僵活埋的恐怖感。

    两人都属法力高深之辈,稍为动法护身,便是无碍,如此在洞内曲折向下走了数十丈,整个甬道赫然开朗,面前出现个硕大无比的天坑来。

    此坑宽逾百丈,高矮也数十丈,顶部看着就似个平常的钟乳石洞,但若仔细看去,就会发现每一条钟乳石都铭满各种符箓,而且彼此间缠绕墨线,线上又悬挂幡、旗、经幢等物,在阴风激荡中凛冽飘舞。石洞的底部则完全看不清楚,只见大量浓稠到呈现半液态的黑气淤积其中,如同一个漆黑无底的池塘,却是酝酿沉淀了数以千万年,几乎达到凝实地步的地煞阴气。

    这却是一块极品养尸宝地,乃是得天独厚的地脉阴气汇聚点,外加大神通者进一步改良风水,布置聚阴辟邪阵法而成。其中地煞阴气不仅仅浓郁,而且精纯,不会随便滋生出什么怨煞魔怪。哪怕是最普通不过的尸体,置入养尸池后,只需假以时日也必定能够炼成飞天僵尸。若是能够找到命格独特,资质上乘的尸体,成就铜甲尸也不在话下,这也是茅山这等的大宗门才能独享的资源。

    齐藤一只将道袍一挥,眼前便开了一道幽深无底的门户,其中隐约可见死云如墨,尸山延绵,铁狱巍峨。身披一身霜光耀耀,沉重坚固得直如万载寒铁的骨甲的鳌拜伴随着如潮如海的鬼魂恸哭、呐喊声大步走出,宛若万亡之王的森寒灭绝死息滚滚扩散开来,顿让已有鬼仙修为的元通也忍不住面色惨变,全身打颤,连连后退。

    “这……这可是铜甲尸王?”直觉鳌拜只凭尸气威压就足以碾碎、吞噬自己的神魂,元通眼神中不觉流露出深深的骇然与忌惮。他当年也曾参与东陵皇城一战,不过那时的鳌拜,比起如今的鳌拜还要大有不如!

    “并非铜甲尸王,正要借此养尸地穴成就铜甲尸王。”齐藤一笑而回道,其实鳌拜威压过甚,尸气太凶,反倒不是铜甲尸王的表现。若真是铜甲尸王,尸气早已返璞归真,表面上反而如同活人一般,就算混入大街闹市,也都不会被人觉察出异常。

    不过鳌拜尸身尸气强大到这等地步,也已是铜甲尸中的另类了,只是其中掺杂许多暗黑世界的地狱亡灵气息,需要借精纯地煞阴气温养淬炼,磨去尸气锋芒,方能迈过成就铜甲尸王的临门一脚。

    以鳌拜如今的实力,成就铜甲尸王之后也理所当然会比普通铜甲尸王更为强大,足以比拟元婴中期修士。只是在成就铜甲尸王的瞬间,它的尸身又会再自然而然地生出灵智。很可能排斥齐藤一神魂控制,甚至反噬其主。

    此时只见鳌拜大步向前。每一步踏下,都如地龙翻身。激起一阵地煞翻涌,阴气鼓噪,整个地窟晃动不止,风隆地啸之声滚滚如雷。直到鳌拜彻底沉入养尸池的深处,地震才渐渐平静下来。

    不过池中原本平静的地煞阴气却已犹如怒海翻江一般,围绕着鳌拜所在汇成一个巨大漩涡,又一波又一波朝着四面洞墙喷涌激荡,散化成千万缕无定阴风!

    “炼就尸王,七日足矣!”在主神空间兑换回归鬼神世界之时。齐藤一就已将一切时日都计算好了,七日之后的天狗食月,日值月破之极阴凶时,便是尸王出土。而他则准备在此之前,抢先渡过四重雷劫,以他目前的雄厚积累,足以确保雷劫之后几乎不存在虚弱期。到时候以四重雷劫的一念一世界修为,便能十拿九稳地将鳌拜生成的神智重新封印抹去。

    随着鳌拜沉入养尸池,威压消失。元通也松了口气,但当两人走出地窟时,一种无形的敬畏感已让他不觉比之前远离了齐藤一不少。在他看来,三劫鬼仙与自己的差距之大。已是到了差天共地,不可理喻的地步了。

    齐藤一却没想那么多,只是一心一意想着在七天之内将渡劫与炼尸完成。再赶去协助茅山同道平息起尸之乱。

    毕竟磨刀不误砍柴功,以极乐灵屋这种自成洞天的本命灵宝而言。达到一念一世界境界之后,威力便能有一个巨大的跃进。再加上炼化路中一的金身、神域,以及莱因哈特的心象结界碎片,外加鳌拜成就铜甲尸王,届时齐藤一的实力必将是另一番新天地,就连王宗超针对阿努比斯的灭神之战,也都能参与其中。

    ………………………………

    这里天圆地方,空旷清冷,四处皆有如纱如梦的清辉氤氲飘荡。天际云卷云舒,虽不见日月却有万丈毫光温柔地从云层里均匀地洒下来,照亮了这个世界的每一处角落。

    四下满是盛开的月桂,虽花瓣素白无艳,但也是清爽宜人,随风飘落之时,犹如雪花片片。不远处一条蜿蜒清澈透底的清亮溪水,许多皎洁美丽的长耳大白兔在树下花边蹦蹦跳跳,呈现出一副世外桃源的美丽风光。

    只是此间除了月桂、白兔之外,并无其他动植物,虽然景色优美,却显得过分清冷单调。而且这样一来,有些与周围仙境般的环境格格不入的东西,就让人觉得非常碍眼

    ——玉棺。

    ——晶莹剔透的玉质,却从由内而外渗透出缕缕血纹与点滴血斑,仿佛是以一整块血玉雕琢而成。

    除了玉棺之外,淡淡的血色还继续向它周围土地弥漫,挺拔繁茂的月桂无声无息地枯萎,众多大白兔更是与之保持了相当的距离,根本不敢上去。

    随着一个个六芒星微红符文在棺材上闪现,一阵耀眼的血光绽放,又在几秒内彻底消失,连棺材的血色也随之褪去,显出白玉般的纯白色泽。

    咔嚓、咔嚓嚓……

    随着一连串有些悚然的棺盖移动摩擦声中,一只肌肤晶莹得如同最细腻的玉质的小手,慢吞吞的伸出了棺外,将棺盖掀开,一名少女从中缓缓坐起。

    轮廓分明的绝色容貌,呈现出天然的冰冷和高傲,而在冰层之下,却隐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梦魇般挥之不去的神秘魅惑感。

    “怎么会有这么浓郁的月能,这是哪里啊?”由于长眠初醒,阿卡朵如今难得地显出几分呆萌的糊涂,一边疑惑地打量着四周,一边从棺材中飘然飞起:“我怎么好像变轻了好多?”

    “你醒了?”一个声音毫无征兆的传来,阿卡朵蓦然回首,便见王宗超不知何时已站在身侧,脸上挂着一丝微笑,“一睡两年多,感觉还不错吧?”

    “是啊,是挺舒适惬意的……”阿卡朵露出一个充满魅惑的温柔笑靥,但左手却忽然弹出,如刀指甲划出五道奔雷疾电般的淡淡红线,虽然无声无息,却带着至尖至锐、洞穿山岳的锋锐,直刺王宗超左胸。手还未到,五道高度凝练的血能已与心血相互呼应,形成五道血枷,隔空直攫王宗超心脏。

    与此同时,她手上戴着的一枚戒指爆发出一连串诡谲幽深怪异芒光,教人观之魂飞意荡,心旌晃动,惊惧悲喜万千杂念幻觉齐生,却是借着魂戒振幅精神力发出的连串致命心灵震爆。

    面对哪怕血族亲王稍为不慎都有可能饮恨当场的骤然袭击,王宗超依旧毫不设防地站着,只是微微皱眉道:“别闹了……”

    然后,无论是出手的动能,还是血能与精神力,都在接触到王宗超的瞬间被一股深不可测的混沌彻底消融同化,如泥牛入海,无影无踪。而王宗超却不伤不恼,对于他而言,这样的攻击大概和一个壮汉被耍性子的小女友掐了一下胸肌差不多。

    “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见此情形,阿卡朵双眼眯起,上下仔细打量王宗超一番,忽然双手伸出,一下抓住王宗超左手,拉到自己面前,几乎贴着自己脸反复审视着,“可是戒指呢?我送给你的那枚戒指怎么不见了呢?”(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八章 超凡特质

    “上次遇到几个稍为难缠点的对手,在干掉他们的同时把双手都毁了,戒指自然也保不住了……”对于阿卡朵的责问,王宗超只能无奈地回了一句。

    王宗超几乎每次回鬼神世界,实力都有一番翻天覆地的变化,所以气息也自有许多不同,阿卡朵很大程度要依赖原本是自己身体一部分的那枚血戒辨认王宗超,也以此防止有些精通幻术与变化的家伙伪装。王宗超身上没有血戒,她自然要先下手为强以防有失。

    不过能够这么不动声色,不伤不损地承受这么一击的人,强大到这种程度,也的确没有伪装他人的必要,当然只能是王宗超本人了。

    “是这样吗?连你现在的实力,都还要不断承受这种危险?”阿卡朵似乎仍有些焦躁与担忧,声调依然透着几分尖锐,“可是我给你的血戒与你血脉相连,也等于你身体的一部分,照理说即使毁损,也能随着躯体的重生再次生长出来才对!”

    “以前是这样,可是后来就不是了……”王宗超只能摊摊手,仔细解释道,“我曾经将基因血脉彻底提存过一遍,许多后天融入的杂质都已经不存在了。而不久之前,我又让自身能量彻底返于混沌本源,你所留下的能量烙印,也已被彻底消融,虽然我还是可以把能量特性模拟出来,不过却不想骗你……”

    王宗超说完这句话后。左手中指忽然肌肤凸起,骨节从中长出,形成一个骨质圆环。上面诡丽的血色光泽流淌着,汇聚成一只栩栩如生,展翅欲翔的袖珍蝙蝠样饰,看起来玲珑可爱。

    虽然他的躯体变化不如巅峰人仙,不过做到这种程度的变化依然可以,至于能量模拟,更是轻而易举。足以让阿卡朵分不出真伪。唯一区别是原本那枚戒指中还蕴含许多精细的魔法纹路与咒铭构造,却是没办法模拟出来。也无法用来施展血魔法。毕竟王宗超不擅长这些,也不会去刻意研究这些。

    “原来如此,我也该想到,总会有这么一天……”阿卡朵神情变幻不定。似有万千柔情、千般苦涩,最终只是轻轻地点点头,缓缓松开了王宗超的手,并未打算在上面再咬一口什么的,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只怕再难在上面再留下什么属于自己的痕迹了。

    带着几分黯然伤神,阿卡朵忽然转移了话题,“距离我们上次分开,你经历了多长时间?”

    “大概一年三个多月吧……”感到阿卡朵情绪低落。王宗超只得安慰道:“毕竟只是一枚戒指,何必太过在意这些形式上的东西。”

    “我知道,我不会这么小家子气。”阿卡朵低下了头。双眸一片迷茫,嘴角虽然勉强升起一丝淡淡的笑容,却反衬着愈加深沉的哀愁。只听她喃喃道:“你只是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甚至比我经历过的时间更短,不过我知道你已经遭遇了许多次生死危机,也能感受到你的生命形态。已经蜕变到了一个让我难以理解的程度了。过去的我,曾经多次钦慕、迷醉、自豪于你的强大。然而这一次,不知为什么,却让我隐隐感到一种陌生……甚至恐惧……你虽然明明与我近在咫尺,却给我一种远隔万水千山遥不可及的感觉,按照你们东方的说法,大概也就是所谓的‘仙凡之别’了吧?”

    王宗超张嘴欲言,却始终没有说法。因为阿卡朵的确没有说错,甚至可以说切中要害。或许由于擅长生命的掠夺与转移,血族对彼此生命层次的差异异常敏感。而渡过天劫后的自己,生命形态的确已经开始向“仙人”一类存在靠拢。虽然他没有刻意展现任何威压与气势,但阿卡朵之前出手的徒劳无功,便已对她的精神形成巨大的冲击与震撼,让她在不自觉中心灵失守。

    虽然由于他主修躯体与能量两个方向,在心境方面暂时变化不大,还不会出现什么“太上忘情”之类迹象,但这种变化似乎也是迟早的问题罢了。

    仙凡之别,就是天壤之别,所以仙凡之恋,也往往是梦幻泡影一般不切实际。正如没有人会疯狂地迷恋一只寿命不到自己千分之一长的蝴蝶,哪怕这只蝴蝶再美丽。

    即使血族寿命远比凡人更长,不过在仙人眼中,或许也就是一只和标本差不多,保质期稍为长了一点的蝴蝶罢了。

    从某种程度讲,阿卡朵反而不怎么担忧王宗超会陨落在某次危险任务中,她对他的近乎盲目信任让她下意识地忽略这种可能性,所以她担心的反而是因为双方形态与境界相差太大而造成的巨大鸿沟。

    “我还记得当场一开始遇到你的情形,那时候的你在我眼中,也不过就是一个面包,一个可口却硬得可以硌掉自己牙齿的面包罢了……”阿卡朵抬起头,带上一丝回忆的笑容,驱散了那份哀愁,那丝忧伤,嘴角牵扯出完美的弧度。

    “……再后来,给了我一次又一次的意外与威胁的你,在我眼中已不再仅仅是食物,而是一只危险的猎物,只有打败你,才能证明我自己……再后来,你甚至打败了在我心目中近乎为神的父亲,给予我越来越强势的压迫感,我开始怨恨你,畏惧你,也更加渴望能够征服你……或者,被你征服。

    或许,这种矛盾也是源于我受过诅咒的血脉本能。你的味道、或者说你的气质让我不觉为之深深沉迷,这似乎是一份虽然可能消灭,却永远不可能玷污的神圣特质。那时候的你,已经开始展现出一份有资格晋升神座与永恒的潜质……而我们血族是神的弃子。我们天生充满了悖逆与矛盾,我们怨恨神、诅咒神,但又崇拜神、敬畏神。对于一个血族来说。没有比让一位高高在上的神祗堕落更具成就感的事,然而我们内心深处又隐隐渴望着匍匐在神座之下,重新为神所接纳。

    一开始只是面包、猎物……但是不知不觉地,你在我心中已经慢慢地近乎神圣……

    在你离去的十多年里,我曾有无数次幻象过你跪倒在地,以虔诚而敬仰的眼神亲吻我的每一寸肌肤。对于我来说,这样的情形远比仅仅杀了你更能让我感到千百倍的愉悦与满足。然而我也不止一百次梦见我成为你的坐骑。像一匹马儿一样,任由你骑在身上驰骋。用带着荆棘和刺藤的鞭子在我的臀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终于,我在某种程度上得偿所愿,我成功在你身心上留下了属于我的深刻痕迹,也让你在我生命里留下永远不可抹灭的痕迹……”

    阿卡朵双眸迷蒙。犹如梦呓般一边述说着,一边轻轻地舔舐着脱水的嘴唇,没有任何祈求,只是一种安静的姿态,却散发出跳脱的诱惑。

    王宗超一边静静听着,一边来到她的背后,双臂环绕着她的腰腹,手掌轻轻地按上去,五指下柔软而略带肌肉韧性的小腹上。

    感受到男人的怀抱。阿卡朵的笑容开始出现一丝甜蜜,半睁半闭的眼眸迷离,长长的睫毛上下抖动着。她开始把自己的大部分重量都尽可能地向后靠,臀部尤其向后用力挤了挤。

    他和她就这么拥抱着,一色素白的月桂丛间,凉风吹落了片片桂花,掠起她的棕发,披散在他的肩头。

    他鼻中闻着浓郁却不会让人反感的体香。包裹着他,是一种很容易让人沉溺上瘾的感觉。就像陈年的老酒,总能带给舌尖最醇厚的味道。

    “……然而我却始终没能真正俘虏你,而且还在惶恐地看到你身上的神圣特质越来越强大,而我在你身上留下的痕迹却越来越是淡化。上次你来伦敦找我时,我为征服你尽了最大的努力与最后的尝试,但仍然失败了,也彻底认命了。那时候的我,就清楚地意识到从此之后,只能无力反抗地被你掌握着,直到你真正成为我永远的神,或者直到你将可有可无的我舍弃……

    而当我带着弥斯力亚去中国找你时,你说你曾有机会晋身真神,只是自己放弃了。我虽然知道你不是仅仅因为我儿放弃的,但也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欣慰。虽然我知道,这种欣慰只是暂时的,你迟早会有一天,会变成我永远无法企及的永恒。单凭你能够让我彻底摆脱‘日光惩罚’,从此不再对阳光有任何抗拒这一点,已经证明你已经掌握了神的力量。”

    阿卡朵一边说着,稍稍偏着头,她沉重的呼吸喷在他的脖子上,她嘴唇的湿热味道随着她吐出的每一个字轻轻触碰到他的肌肤,没有哪个女人会真正地忽略一个男人对她身体敏感部位的触碰。

    “我很害怕永远失去你……真的!”她在他耳畔,轻轻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其实,你想多了……”王宗超的手掌搭在她丰满的左胸前,感受着她平静的心跳,带着一丝意蕴难明的微笑,他开口说道:“如果你足够了解东方文化,就会清楚在东方,神仙与凡人的界限并不严明,凡人可以通过一系列途径成仙封神,而神仙也可能陨落为凡人。仙凡之间也是因缘不浅,比如说玉皇大帝的几个女儿不就经常与凡人发生点什么吗?”

    “你是说牛郎与织女吗?这我也大概知道一点……”阿卡朵有些不屑地撇撇嘴道:“但是先不说这个故事包含了多少凡夫俗子的意淫,即使是真的,在我看来,那个织女自身也不蕴含任何超凡特质。她不过是像神域的天使、祈并者一样被真神赐予永生,或者说是和血族一样的长生种,比起血族也高贵不到哪去,与凡人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湿热的香气,仿佛将所有忧愁与不安都呼了出去,眼神忽然又转为妖魅,她舔舐着嘴唇,手臂勾上了王宗超的脖子,紧紧地贴着他的身体,发出满足的哼哼声。在他的耳旁呻吟呢喃,“好啦……虽然我一直很清楚我迟早会失去你,但我现在仍然很欣慰。因为你还在试图安慰我,更重要的是,我仍然能清楚地感受到你对我的欲望。至少,你还能把我当成你的小母马……”

    “超凡、永恒什么的,我一向不考虑,只是把握眼前罢了。”感受着怀中的女体越发火热,王宗超轻笑一声。“所以我也劝你不要想太多了,感到不安的时候。只要做些让自己安心的事就够了。”

    “是什么事情呢?我的神……”阿卡朵的声音有着荡气回肠的媚。

    “你的不安,是源于你与我的差距,所以你只需要努力缩短这段差距。”任由眼前入骨的尤物扭动着胴体,王宗超意味深长地笑了。“你已经突破了血族的先天桎梏,难道就没有再进一步的追求吗?至少,你应该先把我教给你的《血月灵鉴》修炼圆满!”

    “更进一步?”仿佛被注入一记强心针,阿卡朵忽然从躁动而萎靡的迷乱状态中清醒过来,举头环望着四周,“这就是你带我来这里的理由吗?这是在……月球上?”

    “不错,这里正是月球!”王宗超微微颔首,伴随着他的话语,天空中忽然有雪花天降。炫丽璀璨的雪晶折射出五彩迷离的幻境。

    随着一大片云层化雪而降,天际露出一片漆黑的宇宙星空,星空之中。俨然高悬这着一个不断旋转着的蔚蓝色圆盘。在圆盘之后,一轮炽热的火球正在缓缓升起。

    这一切,显然是在地球上不可能看到的太空情景。

    “月球上吗?”阿卡朵会意一笑,又问:“那为什么我还能呼吸空气,还有那些花树与兔子?”

    “因为我把护体真气扩展开来,你现在正处于我的护体真气笼罩之中。”王宗超在她耳垂边柔声说道。“至于月桂与兔子,都是我利用月能形成的凝气实体。不过即使如此,它们仍然有着动植物应有的特征与习性,说是元气生物也无不可。”

    “只是将护体真气稍为扩散开来,就轻松笼罩了上百里方圆了吗?”与王宗超一起浮空飘起,阿卡朵环顾着这个天圆地方的世界,一时感慨不已,“我的神啊,如果你愿意的话,岂不是可以把整个月球化为生命的世界。”

    “这我还真的做不到,目前这个程度,已经差不多是‘收支平衡’的极限了,如果再大上一两倍,肯定无法维持得了多久。”王宗超摇头而笑,“你不必把我神化了,再说,你不觉得这个世界实在太单调了吗?”

    “是啊,几乎只有单纯的素色……而且这些兔子看起来也都挺蠢的。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制造这种大白兔,难道你很喜欢兔子吗?”

    “这倒不是……”王宗超不觉咳嗽两声,“不过在东方的神话里,月宫中最知名的动植物也就不外这两种了,而某种程度将,它们的形态与特性,也的确与月华能量性质有些吻合。

    反正,这不过是我为你提供的一个‘画板’,所以自然是越简单越好。你如果觉得它不符合自己心意,就以自己的尽情进行涂抹修改吧!”

    “好啊,那我试试看!”

    阿卡朵言听计从地将自己脚下的影子一晃,那个影子在转眼间便化为一个深不见底的血红色池塘,又铺天盖地地向四面八方流动延展出去。

    虽然还是血色,但却不给人丝毫浓稠、污秽之感,反而呈现出一种玛瑙红玉般的空灵剔透,在月华辉映隐隐浮现着一抹七彩霓虹之色,瑰丽得有如童话。其气息也并不带任何腥臭,反而透着一种甘甜诱人的清香,这是一种令人心旷神怡,精神焕发的生命气息。

    早在两年多前,阿卡朵就在王宗超的帮助下将自身血能蜕变提升,彻底褪去了血腥、凶煞与死亡气息,甚至超越了正邪、生死界限,这才有这番气象。

    一时间,只见血色到出,地面上凭空长出了许多血色藤蔓,它们或在地面延展,或者缠绕、攀附着一丛丛月桂向上攀升,紧接着,无数血色玫瑰开始在藤蔓上尽情绽放,猩红似血,荼糜如火!

    虽然都是红色。但却丝毫不显单调乏味,一时只见鲜红、艳红、火红、血红、淡红、粉红、绯红、绛红、嫣红、胭红、橙红、橘红、彤红、樱桃红、石榴红、海棠红、茉莉红、玛瑙红……各式各样你所能想象的红都在尽情展现着自己。每一朵玫瑰,都仿佛一个或奔放、或华丽、或妖艳、或含蓄、或高贵、或凄美、或诡谧。气质千姿百态,各有各的不同精彩的生命。它们吞吐着璀璨浓烈血红花露,花露又蒸腾化雾气,反射、折射着月华,氤氲成一轮轮七彩绚烂的光晕。无数的光晕汇聚到一起,竟在天际形成一道道以红色为主色调的瑰丽彩虹。

    满目万紫千红,余光里七彩辉映。一时间整个原本只是素白色为主调的天地,一下子多了无数让人眼花缭乱。目眩神迷的艳丽风景。清冷的素白、瑰丽的血红,两种极端对立而又互衬互映的元素,共同构建出一幅对比强烈得迫人眉睫,奇幻而精彩的。几乎不可能在现实中存在的传世艺术画。

    血玫瑰独特的诱人芬芳吸引了一只只月华大白兔,它们纷纷开始吞食起花卉,而那些食用了血玫瑰的大白兔双眼开始亮起了鲜明而强烈的血红色,嘴里开始长出尖锐的犬牙。原本性格温顺的它们开始变得恶性恶状、张牙舞爪,甚至攻击起同伴来。原本一派的冷清寂静中,更多了几分躁动。

    在某种程度讲,阿卡朵已经突破了天人界限,只是她所能运用沟通的能量仅仅局限于血能、月能以及草木精气几种。不过当处于月球环境之中,她却比一般天人更加如鱼得水。随着大量的月能被融汇到她的领域中,她的领域空前膨胀扩大,转眼间便已将方圆二十余里笼罩进去。

    不过当她把领域进一步扩大时。超过方圆三十里时,本源血能却不可避免地被无穷量的月华能量所稀释,血色越来越显得淡薄疏离,原本开得遍地都是的血红玫瑰也变得稀疏起来,变成一片素白中偶尔一见的点滴艳丽。

    “我差不多快到极限了……”阿卡朵额头上不觉已沁出些许汗珠,细眉微颦。事实上。能够在物质世界将自己的领域扩大到这种程度,在血族中已称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即使是拥有血族亲王实力的张衍修,他的血之界也不过堪堪笼罩住龙虎山主峰而已。如今这种程度,已经是天人之能、月球独特环境,外加王宗超保驾护航才能达到的旷世奇观!

    “还不够……”王宗超摇头道,“不要计较任何损耗,就当是即使牺牲自己,也要成全眼前这个世界!”

    “为什么?”阿卡朵原本白中透红的健康面色也开始变得苍白起来,对于王宗超的要求表示深深的困惑。

    “华夏哲学中有一句至理名言——‘将欲取之,必先予之’。除了生与死、正与邪之外,你需要突破的下一个桎梏,就是‘掠夺’与‘赋予’之间的界限。”王宗超柔声地说服道,“相信我,你付出越多,得到的也会越多!”

    “我的本能在告诉我,这应该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弄不好会死的……”阿卡朵回眸勉强一笑,又轻叹了一声,“不过既然你这么说,那么,就这样吧……”

    一时间,只见无数的碎玉彤芒从阿卡朵身上喷涌而出,无远弗迪,遍洒苍穹,仿佛亿万道烟花齐放,红霞乍破,千万极速的细碎虹光四射飞散,瑰丽的无以复加。每一点彤红洒落,都换来一朵如火如荼的玫瑰在天地间尽情绽放。

    这一次,她当着是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所以力量都一次性释放出去,散布到整个天地间。

    虽然本能地感受到会有生命危险,但她仍然毫不犹豫地照着他所说的去做,从某种意义上讲,她的确把他当成自己的神。

    血色领域自然也随之空前扩大,如果此时地面上有人仰望皓月,必定可以惊讶地发现月面上有一块明显的黯淡红斑正在不断扩大,渐渐的,原本银白色的月光也微微呈现出一丝诡异的绯红……

    伴随着覆水难收般迅速逸散的力量,阿卡朵的心神也随之飘散,仿佛随着千万朵散布天地的血玫瑰。化作千万份,从无数个不同角度支离破碎的观看这个世界。她的思维仿佛升腾到了无穷无尽的天上,又仿佛散入了月球。与整个月球彻底融为一体,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磅礴浩瀚、静谧空灵、沧桑不老的角度,静静体会着日月轮转,星空浩渺。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她回过神时,只觉自己已陷入一种奇妙的状态,一方面自身血能虚弱到了近乎点滴不存。连最低阶的血族都不如的程度;但另一方面,她又能清楚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散化成的数以千万计的血玫瑰。感受到与血玫瑰纠缠共生的每一棵月桂,以及吞食了血玫瑰的月华白兔,感受到它们正在共同构建起一个简单而自洽的生态循环,就像光合作用一样吸收着月华能量而不断壮大。甚至透过它们与整个月球表面笼罩的皎洁月华呼吸相应,仿佛随时可以调动无穷的能量。

    只是稍为动念,眼前如纱如雾的皎洁清辉,便有缕缕若有若无的红丝流淌而过,仿佛植物的根系在落地生根,汲取着遍布每一处的月华,转眼间在虚空中开出一朵朵晶莹剔透,隐隐呈现淡淡血色纹理的洁白玫瑰,花瓣随风轻动。

    阿卡朵有一种感觉。自己的伊利尔玫瑰已经蜕变到另一种形态,足以做到以无形无实的月华为土壤,开遍月光所能照到的每一处地方。虚空花开,无所不在,比以往更加虚无缥缈,也更加危险致命。

    “感受如何?”王宗超温和的声音忽然从旁传来:“有没有体会到月球的视角,感受到月球的意志?”

    “这就是月球的意志?”阿卡朵怔怔地凝望着天空,她的声音因为虚弱而充满着慵懒“我不大清楚。一切都仿佛只是一个短暂而不真实的梦。”

    王宗超闻言点头笑道:“这就对了,其实这个梦并不短暂。因为时间已经过去了六天多。”

    “六天吗?怎么时间过去了这么快?”阿卡朵仔细回忆,着实感到不可思议。

    “这并不奇怪,就像每分钟心跳二十多次的大象与每分钟心跳五百多次的蜂鸟的时间观念完全不同一样。星球的思维运转远比我们观念中的要慢,大概每一个念头、一个想法都要以数百上千年的时间去衡量。”王宗超平静地解释着,“我注意到血族天生有着以血液融汇外来意志与信仰的特点,同时血能又与月华在能量属性上极为亲和,所以让你把本源血能尽可能地散化出去,果然可以成为与月球意志沟通的媒介。”

    “一个想法都要耗上数百上千年?”阿卡朵只听得不胜唏嘘,“难道成为月神,就要成为这样的超级慢性子吗?”

    “月神?不,你错了,月神并不等同于月球意志。”王宗超摇摇头道:“一般意义上的月神,不过是大量生灵对月亮的崇拜信仰形成的人格化身罢了,虽然神力达到一定境界后,也有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感应、沟通月球意志,充当月球意志的代理人。但他们却仍然很难左右月球意志,对于月球来说,基本也就是可有可无的渺小存在。某些月神从诞生到陨落不过短短千百年的时间,对于月球意志来说,根本就是打个盹的功夫罢了。至于太阳神也是同理,真正的太阳意志,又岂会特别去关注绕着它旋转的众多星体之中,某个不算特别起眼的星体上的一群尘埃般的生命?这些星辰意志的运转、追求与关注点与我们完全不同,完全是超出我们理解与想象之外的。

    再说,如今的世界,除了少数蛮荒角落的土著之外,又有多少人会去崇拜日月?即使是拜月的开慧非人生物,也已经越来越少了。所以这个世界无疑已经不再适合成就月神、太阳神之类神祗,确切的说,所有神道几乎都已很难再长久维持下去。

    我并不希望你去追求成为月神,让你尝试接触月球意志,只是因为而相比地表环境过于复杂,又与许多生灵杂念相混淆的地球意志,月球外溢的意志显得宁静单纯许多,易与接触,与你的血脉也很契合,可以帮助你将《血月灵鉴》彻底完功。同时也让你开阔一下眼界,转换一下心情,现在你感觉心情如何呢?”

    阿卡朵先是一怔。随即露出心领神会的微笑:“比之前好多了,谢谢你啊……”

    正如心情不好时,登高望远可以有效地缓解精神压力。换了一个星球层面的宏大视角之后。她因与王宗超差距而萌生的患得患失、自惭形秽之类情绪早已烟消云散。毕竟在月球意志之上、还有地球意志、太阳意志、乃至群星意志,与这些存在相比,即使是王宗超,与普通人似乎也没什么本质区别。

    “我们应该庆幸,这方宇宙足够‘大’,何况在此之上,还有多元宇宙。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若有朝一日前路真的彻底尽了,那可就真的没什么意思了!”王宗超仰天长笑。与此同时,身上十八处窍穴一并开启,十八尊身神虚影透发、叠加,最后融合成一尊冰冷淡漠。圣洁空灵的身影。一轮皎洁银白的光圈在其脑后绽放,散发出浩大澄净,而又宁静清冷的气息,在其照耀之下,阿卡朵也有一种心神明澈,阴影退散,燥热全消的感觉。

    这尊身影继续上升,凝聚月华,越来越大。转眼间竟然形成一尊身高足有千百丈的月光巨人。

    这却是王宗超借此时机,截取部分月球外溢意志,夺天地造化。结合自身身神凝聚出的一尊月神外相。此外相蕴含月之法理,一朝祭出,便对月华能量具有无与伦比的驾驭威能,也可完美溶于月华,与造化同在!在它面前,普通天人高手若是运用“魔光月无极”之类聚集月华的招式。只会如班门弄斧,相形见绌。或如自招鬼神上身,任其生死予夺。

    月神外相一放即收,很快散归王宗超各大窍穴之中。

    “你已经能够在月球上立足自保,那就继续修炼,功成圆满后自己回归地球自不成问题。”王宗超对阿卡朵嘱咐道,又仰望烈日升起的天际,“接下来,我还要抓紧时间去太阳附近修炼,尝试感悟太阳意志,凝聚日神外相……整个宇宙之大,适合修炼的环境比区区一个地球实在丰富太多了!”

    静静看着面对茫茫不可渡测的宇宙星空,兀自豪情焕发,挥斥方遒,直欲乘风而去的王宗超,阿卡朵不由百感交集,

    “在面对无法比拟的伟大存在,深刻感受到自身渺小的时候,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在这方面,他与我的确有着巨大的差异,或许,这就是他的神圣特质的根本吧……”

    …………………………………………

    在群山之巅,筑于悬崖绝壁之上的一处法台上,齐藤一迎着凛冽而清爽的山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没有任何犹豫与退缩,他引动了冥冥中感觉到的那高悬的天劫!

    明亮的白昼突然就黯淡了下来,宛如黑夜降临。

    空中转瞬之间已经铅云低垂,距离地面竟然不足百丈,阴沉沉、黑压压地向地面碾压下来。磁极巨力在云中慢慢地酝酿着、积蓄着,随时都有可能发出毁天灭地的力量。

    紧接着雷声咋起,天地变色,一道道银白色的闪电如银色乱舞,带着天地之威,向着齐藤一连绵打来。

    照理说,鬼仙渡劫是要将神魂全部遁出,飞到天空中承受天劫。若是神魂在肉体内就引发雷劫,脆弱的肉身绝对会被天雷摧毁,即使神魂成功渡劫,也会没了肉身。

    不过此番天劫打下,早已布置在法台四周,围成一圈的元磁雷石顿时发挥作用,将相当一部分雷电都吸引过去,让袭上齐藤一的雷电威力削弱了许多。

    紧接着齐藤一身上一片缥缈云气升起,在缠绕勾画间,隐约汇成了许多变幻玄奥的符箓模样,效周天星辰轮转,又将袭上身的雷劫削弱许多。

    残存的天雷殛中肉身,将肉身电的滋滋作响,好在已经过两重削弱,没有造成毁灭性创伤。齐藤一只是强忍殛痛,默默引导这难得的劫雷淬炼自身肉体。

    由于强化了金刚狼血统、服用了龙元、又植入了奇美拉蚁基因,外加在暗黑世界消灭了许多魔怪,汇入了许多魔怪的生命源能,如今齐藤一肉身元气之庞大,足以让许多走肉身修炼路线的武者汗颜不已。然而这种强大却是驳杂不凝,元气并不纯粹,所以此时正要借雷劫淬炼提纯,以雷劫中蕴含的天道毁灭意念抹灭肉体的混乱欲望,将驳杂血气纯化成一口清气,更好地滋养神魂。正合玄门内功“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的宗旨。

    正如石坚的“雷电耀体诀”,就是旨在借劫雷淬炼肉身。不过如此作派,却也代表着在渡雷劫的同时还要分神守护肉身,引天雷淬体,还要额外多耗许多法力,若非对渡过雷劫有着十拿九稳的信心,加上有周到的法阵、法宝防护,绝对没人敢这么做。

    雷电威力十足,一时就仿佛千万银针给齐藤一周身上下作针灸,刺激每一个窍穴,激烈地震荡气血,转眼间,齐藤一的体质已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全身上下筋骨血脉精炼如铜,呈现出一种坚不可摧的质感。

    感到火候已到,齐藤一蓦地催动新生的滚滚精纯气血,一鼓作气直贯“精元上胎”,凭着肉体与神魂的一点隐秘联系,转眼间就将神魂的一切损耗补足,恢复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状态。

    紧接着,齐藤一将神魂一下遁出肉身,伤上高空,而雷劫只是锁定他的神魂,并非肉身。气机相引之下,也是弃了肉身,追摄而上。

    “真是想不到,想不到在宗门之内,还有一具巅峰铜甲尸正要成就尸王,真是后生可畏!”

    在地下溶洞,鳌拜存身的养尸池边上,不知何时已来了一位白衣少女,只见她容颜秀丽,姿容婉约,眉心一点朱砂痣,一身白衣飘飘,披发赤足,一派不容亵渎的端庄之相,毫无半点娇媚妖冶之气,看上去反而有几分白衣观音的神韵。

    此时炼尸已将近成功,只见养尸池内地煞咆哮,阴雷滚滚,一波又一波的地煞阴气汇合着森寒刺骨的灭绝尸气扑向四面八方,但少女只是信步而来,眼前一切对于她而言仿佛清风拂面一般,反而让她颇为受用。

    她,俨然正是两年前从龙虎山镇魔井中成功逃出的邪修——数百年轻已拥有元婴后期修为的白骨姹女——许妙娃!

    身为出身密宗黑教,后又拜入茅山派,专修驱尸御鬼之法的她,原本就曾负责看守养尸池多年,所以此地一切对于她而已都是烂熟于心,再加上修为通玄,竟是来去自如,没有惊动任何驻守的茅山弟子。

    “虽是一具千载难逢的极品铜甲尸,无论是命格、体格还是尸气都无可挑剔,可惜炼制上还有许多瑕疵。”看着养尸池深处,许妙娃只是发出一声通惋的叹息,似是看着一批满汉全席的极品食材,却被三流厨师做成街边大排档一样。

    “既然这群后生晚辈如此暴殄天物,不如就由我代为出手炼制一番罢!”

    感叹完之后,许妙娃皓臂轻扬,一朵血红与惨白混杂,绘有许多白骨尸骸与活生生的人类肢体交缠画面的曼珠沙华在她掌中飘出,缓缓落入养尸池中。(未完待续)

第五百九十九章 赴险如夷

    此时齐藤一的神魂已飞上高空,任凭雷劫全方位洗涤每一个神念。

    既是劫雷,自然与普通雷霆大有不同,只见每一道雷霆都仿佛穿透了时空风暴、穿过了诸多大千世界而来,蕴含着无可估量的宇宙信息洪流。强光闪耀之间,电网之内竟呈现出许许多多的的景物与人物虚影,明灭闪烁,如幻似真。俨然是强烈的电光隐约穿透了虚空屏障,如同曝光显影般将其他世界的境况呈现出来。

    齐藤一只将神念运转,顿时在雷霆中浮现出一个巨大、古朴、玄奥的六色轮盘。其中最上方的一块呈现出一个高高在上,有着无尽美好与神圣庄严的世界,其中虚空开辟,日月轮回,群星璀璨,千万神佛虚影若隐若现。原本辉煌霸道不可一世劫雷落入,顿时被一股庄严宏大,亘古不易的天道气势所镇所摄,被衬托得渺小起来,由狂暴难驯转为卑微温顺,慢慢融入其中,显化出一尊尊雷神虚影。

    轮盘左上方的一个世界中,则显露出千万道凶厉、锋锐、毁灭杀气,带着千刀万剑狰鸣声,针锋相对,寸步不让,你死我活地冲天而起,将一道又一道的凌厉劫雷从中剖开、瓦解,最后完全溃散开来,化为缕缕细小璀璨的琐碎雷光。

    轮盘右上方的一个世界,则有万丈红尘冲天,浑浊喧嚣、乌烟瘴气而又有说不出的精彩纷呈、熏人欲醉。山村城郭、种田打铁、鸡犬相闻、嫁娶离合、天伦恩爱种种世俗的平凡而琐碎的景象竟让无情的毁灭劫雷也似乎受了感染,变成最普通平凡不过的雷霆,渐渐消沉暗淡下去。

    轮盘右下方的世界中则仿佛有无穷无尽。千奇百怪的大量生物繁衍,或禽或兽、或鱼或虫,也有各种花草树木。劫雷落入,顿时有大量的动植物当场死亡,不过仍然有一部分异常顽强地生存下来。它们死了生,生了死,百折不挠地努力生存、不断繁衍。以一种原始蛮荒的天然顽强不断进化着、适应着。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最终竟然渐渐地进化出一批能够在雷劫中生存。甚至还能够运用雷霆之力的雷兽、光蛇、电虫。

    而轮盘最下方,种种怨毒负面情绪衍化为油锅、火山、寒冰、血池、铜柱、刀锯、拔舌等地狱场景,奇形怪状的各色恶鬼,或肠穿肚烂。或有头无面,或有身无头,无穷无尽的恶鬼挥舞着爪牙,前仆后继地直迎向无穷雷电,又纷纷被无情的雷劫殛得飞灰烟灭。然而它们在临死前却纷纷发出充满痛苦、怨毒与死亡、衰败意味的诅咒,让杀了鬼物的闪耀雷光也仿佛走到了生命尽头,迅速黯淡枯萎下去,最终凋零溃散。

    至于轮盘的左下方,一个最为漆黑深邃。深渊般不见底的世界则只是将落入的劫雷一概鲸吞纳入,生吞活剥,不留半点存在过的痕迹。

    普通鬼仙抵御劫雷的有效手段能有一两种就已经很不错了。而齐藤一却一下子显露出六种手段,每一种都蕴含玄奥至理,而且在隐约间连成一气,彼此支援,互为依仗,轮回不绝。众生不尽,直看得下方为齐藤一护法的几名茅山弟子眼花缭乱。叹为观止。

    在抵御雷劫过程中,齐藤一的六道轮回越来越是运用自如,任雷劫浩大凶猛,也是赴险如夷,胜似闲庭信步,甚至借着雷劫之威不断启发出新的微妙变化。神念运转组合间,毫无窒碍,浑然天成,借着雷劫淬炼,不断将雷劫之力汇入神魂之中,齐藤一神魂不断壮大,神念开始分裂衍生,很快分化成近万个念头。

    雷光闪耀间,只见大量灰白残渣如同清明节焚烧的大量纸钱一般纷纷洒落,带来一股焦臭气味。

    每一片灰烬洒落的同时,都会溢出一缕清光。清光无质无实,但却像无形的放大镜一般,所到之处,空间都随之膨胀扩大了数倍。

    虽然鬼仙有借雷劫炼化神念中的阴渣杂念的说法,但神魂无形无实,不可能有什么实质残骸留下。如今这大量残渣却是真实的物质,其中大多数是齐藤一在暗黑世界获取的魔怪胃袋。这些胃袋中都蕴含了一丝空间本源之力,所以才能够吞下比自己体型更大的事物,也能制成储物袋。此时齐藤一借雷劫之力将其物质形体炼化,将空间本源之力提取出来,再设法炼入神魂,便能在成就“一念一世界”之后,每一个念头都拥有比普通四劫鬼仙更广阔许多的空间。

    一般来说,普通四劫鬼仙的每一个神念,也不过能生成一个人头大小的独立稳定空间罢了,需要数千上万神念组合成阵,其生成的空间才能叠加衍生到足以山藏海纳的地步。不过其形成空间大小、稳固程度,以及空间特性与规则等等,都要视神念的组合与运转方式而定。同等数量与强度的神念,用上高妙的功法,自能发挥出事半功十的奇效。

    而齐藤一的神念若是成功融汇了千万个魔怪胃袋的空间之力,所能生成的空间起码能比普通四劫鬼仙大上五六倍,每一个独立的神念空间装下一个人也不成问题,在加上极乐灵屋这件自成洞天的本命灵宝,组合衍生六道世界,自成轮回,所能生成的空间之大,结构之稳固,容纳的事物之多,已非同等境界鬼仙所能想象。

    不过此时齐藤一借雷劫将魔怪胃袋形体毁去,空间本源之力所化的清光溢出,却始终只是弥漫在极乐灵屋的六道世界之内,扩展着每一个世界的空间,却不能真正与自己的神念彻底融为一体,这样一来,随着时间推移,就难免会散溢流失。

    于此同时。齐藤一的神念已经分裂到一万二千八百个的上限,每一个神念都壮大到前所未有的程度,而雷劫也渐见衰竭。眼看着再过不了多久,便能完美渡劫,几乎不会有什么明显的衰弱,远比一眉道人当场渡四重雷劫后还有半个多月的衰弱期要来得完美。

    “看来我对极乐灵屋过分依仗,六道轮回运转得太过周密圆润,无隙可寻,反而妨碍每一个神念与空间本源之力密切结合。而且这样一来。虽然能毫无风险地平安渡过雷劫,但对神魂的淬炼也未免达不到最完美的程度。就像一群需要依仗高墙城防。以及齐整的阵容才能稳守不失的士兵,或许称得上纪律严明配合默契,但战争对其胆量与素质的锻炼自然比不上敢于孤军深入,单兵作战的斥候……”齐藤一心中寻思。“若要在四重雷劫中获得比别人更大的收获,就非要不怕冒更大的风险不可!”

    一念至此,齐藤一当机立断,竟在漫天雷劫中心直接解除了六道轮回!一万二千八百个神念,悉数散开,将核心一个让人完全辨不出大小远近,无比深邃玄奥、包罗万象的洞天完全暴露出来。

    三劫以下鬼仙是无法拥有真实不虚的神念空间,所以齐藤一之前全是依靠极乐灵屋所自带的洞天储存随身事物,而这个洞天也是要依赖他的神念维持运转。两者休戚与共,一气相连。若齐藤一渡劫失败,灵屋洞天难免连同其中储存的一切事物一起毁灭。不过由于雷劫依旧是锁定齐藤一神念。当他神念暂时从极乐灵屋上脱离后,灵屋倒不会承受多少劫雷攻击。而且这种半神域半洞天,即使失去主持,也不至于脆弱到一击即毁的程度。

    这种情况,其实也就像一群原本凭着城楼碉堡,滚木礌石。结成规整有序阵容,在千军万马围困下坚守不失的士兵。忽然间舍了城楼,分了粮草辎重,在没有任何列队的情况下一窝蜂式撒开杀向十倍于己的敌军,这将会是何等下场?

    一时间,齐藤一每一个念头都与从被毁魔怪胃袋中散溢出的清光密切结合到一起,一万二千八百个念头,全部都裹上了一层厚厚的清光,就好像是穿上了铠甲的战士。然而原本被六道轮回稳稳抵御住的四重雷劫也是长驱直入,将每一个神念彻底淹没。

    只一瞬间,齐藤一便觉眼前一黑,每个念头之间都失去了彼此联系,又全部陷入无穷黑暗之中,不能看,不能听,不能说,不能触摸,不能感觉,不能思考,连自己是否存在都无法确定,仿佛被各自封印囚禁起来。

    虚空之中,世界无数,而越是小的世界,寿命越是如梦幻泡影般短暂,几乎每一刹那,无尽虚空中都有数以亿万计个恒沙小千世界生灭。若以现代量子物理来解释,便是瞬间生成又瞬间蒸发,仅有一个原子、甚至一个电子大小的微型黑洞!

    此时以横贯虚空的雷劫为引,齐藤一的一万二千八百个念头,全部陷入到一万二千八百个只存在一瞬的小千世界中,被各自封印起来。

    紧接着,一切又从极暗极静转为极乱极燥,地水风雷狂涌的恐怖毁灭景象笼罩住齐藤一每一个神念,与此同时空间急剧缩小,就要缩成一个若有若无的奇点,这却是每一个小千世界破灭之际的恐怖景象。虽然像这种极小的小千世界破灭后引发的地水风雷空间风暴远远不如大世界的破灭之威,但重创三劫鬼仙神念却已是足够了。而那种世界毁灭的大恐怖、大奥秘,无论大小,都足以震慑住所有鬼仙的神念,令其在惊惧、沉溺之中不觉消亡。

    “‘恐’者,‘巩’‘心’是也!越是直面恐惧,越能巩固己心!己心若巩,又何有恐惧?”

    生死一瞬间,齐藤一在恐惧魔神迪亚波罗威压下渡过一重心劫的积累,终于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整个过程中,无论是解除六道轮回让每一个念头直面雷劫,还是被封印的孤立与黑暗,或者小千世界消亡的毁灭景象,都不能让他有一丝犹豫、一丝动摇,只是谨守本心,迎难而上,坦然面对。

    转眼间,雷劫散去。齐藤一的一万二千八百个念头每一个都安然脱身而出,而且借着这些小千世界的粉碎塌缩的威力,将所有空间本源之力全部压缩融合入了他的灵魂之中。形成一个个小若芥子,但又足以容纳人类甚至牛马的稳固神念空间。一层层玄妙的空间波纹以每一个念头为核心向四面八方如涟漪扩展,互动交汇间,又展现出有远、近、大、小、真实、虚幻、压缩、扩展、扭曲、折迭等许多种空间特性。

    从此时此刻起,齐藤一已晋升“一念一世界”境界,而且是比普通四劫鬼仙更强大许多的“一念一世界”境界!

    雷劫已过,齐藤一神念散而复聚。尽归极乐灵屋的六道洞天,再组六道轮回。一时间。一个凝实且巨大的六色轮盘急剧膨胀,一下子扩大到笼罩方圆五六里,把半边天都尽数遮盖住的程度。其中六道世界的一切景象更是栩栩如生,仿佛可以直接投射到现实世界。覆盖取代现实的一切。

    元通等茅山弟子直看得目瞪口呆,毕竟当初一眉渡过四重雷劫,也万万没有这等异像。心中不由开始怀疑齐藤一究竟仅仅是渡过四次雷劫,还是已经达到可以化幻为真的七劫造物主程度。

    不过若仔细察看,就会发现眼前这个巨大的六色轮盘之上已布满了道道细微裂痕,运转也有许多不明显的窒碍。这说明由于追求以超完美的方式渡劫,齐藤一如今神念也已受了不小创伤,需要相当一段时间去恢复。

    “怎么回事,我留在鳌拜身上的神念烙印有异动。他竟似已将生出灵智,成就铜甲尸王!”

    刚刚全心全意应对雷劫,无暇分心。如今一遭从雷劫脱身,齐藤一立即感受到鳌拜已出了意想不到的异常情况,心中一紧,立即将六道轮盘一下缩小,全部遁回肉身,再将布成护身法阵的元磁雷石等物一收。便火速直投养尸池所在。

    原本照计划,鳌拜应该在一天之后成就铜甲尸王。那时候即使因渡劫而实力受损,也有足够的功夫从容布置应对,但此时若鳌拜提前成就铜甲尸王,情况就大不相同。而且这种出乎意料的异变,也意味着很可能有外人介入。

    果然,也就在他闯入养尸池所在的溶洞内的一瞬,就觉眼前一花,整个世界变得一片灰蒙惨淡,再无半点颜色。

    没有见到溶洞,四周是无尽的大地,苍凉而又空旷,一片没有高低起伏的荒野,也没有任何明显的东西,就连一根草,一块石头都看不到,死一样的静寂,甚至感觉不到一丝的微风,天上无星无月,整个天地呈现出一种苍苍茫茫死气沉沉。

    “是谁篡改了养尸池的防护法阵?”齐藤一顿时错愣,养尸池为茅山派核心要地之一,自然设有法阵防护,此法阵日常用于汇聚地煞阴气,用于供给养尸池。一旦遇敌,也能抽取地气,汇聚百阴,形成强大的御敌、困敌法阵。

    齐藤一自对自家山门法阵烂熟于心,但此时眼前法阵却已不再是之前熟悉的法阵,而是在充分利用原有法阵基础上,经过一番高明的篡改,实已迥然大异,形成一个非道非禅,意蕴难测的幻境空间,连齐藤一一时也辨不清其关窍。

    “若是外人,对于我茅山阵法绝不至于这般娴熟,莫非来者是……”齐藤一心中寻思,“毕竟是宗门要地,倒不好以力破阵,免得毁了养尸池,而且也要花点时间调养神魂,姑且寻找阵眼,顺势借力以巧破之。”

    一念至此,齐藤一索性不用神通,在一望无际的空旷荒野上漫步而行。

    眼前一派仿佛亘古不变,空旷而又单调荒芜的景象,连时间感也被混淆,刹那之间,宛若千年。漫长的时间里,始终只有自己一人漫无目标地蹒跚而行,身心的疲惫自不必说。然而齐藤一却似乎忘了鳌拜与养尸池的不测之变,始终不急不躁,披着一身道袍,走得大袖飘飘,自有一种“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的洒然。

    也不知过了多久,无边的黑暗之中,突然传来一股悠扬的乐声。

    乐声渐起渐近,隐约听见锵锵锣起、咚咚鼓声、悠扬二胡、叮当古筝、丝竹管弦…乐声宛如个戏台拉开的前奏。汇成了那调用水磨,拍挨冷板的昆腔,只听内中有女子在咿咿呀呀的唱。其声细腻婉转,顿挫悠扬,犹若天籁!

    循声望去,只见在前方不远处不知何时已出现一家灯火通明的客栈,夹杂堂前的笑闹喧哗,猜拳赌酒声,莺莺燕燕的娇嗔。呼来唤去的小二——齐藤一似乎嗅到了那桂花头油与胭脂香味,混合在酒肉之香之中。说不出的好闻。

    齐藤一微微露出个笑容,喃喃道:“好个灯红酒绿、莺歌燕舞,便让我入内去走他一遭罢!”说完只管甩开大步走上前去。

    越是走近,月能够感到那分明是那红尘俗世中不可多得的香软之所!但看廊院亭台。灯火辉煌,车来客往,迎送不息,钗头丫鬟,花魁红牌,在那笑声细语中来来回回。各种唱曲奏乐、饮酒吆喝、男女调笑混杂到一起的喧闹声音络绎不绝。

    在一片仿佛亘古永恒的空旷荒芜原野上,历经长途跋涉,忽然遇上这么一处销魂居,简直俨然一名在酷热沙漠苦苦挣扎多日。饱受饥渴的旅者忽然遇上一片清凉绿洲。

    齐藤一刚刚近前,便有个婀娜多姿的妖媚女子款款迎了上来,红色的紧身衣装下裹著窈窕玲珑的曲线。足以杀死任何正常男人的呼吸。

    “哟!这位客人可真是眼生得紧,怕是头一回来吧?”柔腻悦耳的声音使人魂摇心荡,妩媚甜得像糖一样化不开,即使是枕边人的闺中蜜语恐怕也有所不及。

    齐藤一只是呵呵一笑:“贫道身无分文,怎敢入内。只愿求清茶一杯,结个善缘罢了。”

    “道长这是哪里话。我家主人最敬重有道之士,凡是出家之人。一概殷勤招待,分文不取!”妖魅女子娇笑连连,不仅加倍热情招呼,还叫了几个轻纱裹身,姿容妍丽,千娇百媚的侍女上前来拉齐藤一入内。

    齐藤一也不推迟,之在群莺簇拥下举步入内。入了客栈之后,更见满目奢华,酒色生香,某些珠帘密挂的隔间内隐隐约约飘来的嗯嗯啊啊之声,粉脔雪股若隐若现,当真春意入骨,使人浑身发热,身软体酥。

    齐藤一脸上始终只挂着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对满目佳肴美酒,国色天香视而不见,只叫了清茶一杯。

    转眼间清茶奉上,只见茶香扑鼻,茶色幽碧,深不见底,叫人闻之心旷神怡。

    “如斯好茶,怎忍一口饮尽,不如让贫道带上,一路慢饮细尝。”齐藤一长笑一声,将衣袖一卷,早已将一杯清茶收入袖中,随即不顾众多莺莺燕燕齐声挽留,出门就走。

    离开客栈,再次上路,又是经过一番漫长得不知今夕何年的单调乏味长途跋涉,齐藤一的眼前,再次出现了又一家散发着渺渺靡靡之音的客栈。

    说是“又一家”,但其实无论外观还是装潢都与第一家客栈大同小异,就连出迎的妖魅女子也与先前基本维持一个套路,让人怀疑是否迷路又转回来。不过若是仔细擦看,就会发觉这些女子的姿容比先前稍为苍白失色的些许,原本天籁般的歌乐也隐约带上一点不明显的阴森怪调,连灯火掩映的满目奢华也显出一丝岁月流逝的陈旧。

    齐藤一却不以为意,依然从容进店,要了一杯清茶,卷入袖中后就走,紧接着又在不知走了多久路后再遇上第三间客栈。

    如此一栈复一栈,齐藤一收走了一杯又一杯茶,每一栈都比之前一栈更生破败之态。而那些原本妖媚迷人的女子也越来越显得憔悴衰老,越来越明显的死气从她们身上散发出来……最后,又从憔悴衰老变成枯朽腐败,最后皮肉尽褪,满目只见一个个红粉骷髅在摇来晃去,歌唱演奏着嘈杂刺耳,教人毛骨悚然的凄厉鬼歌,一颗颗白森森的烂牙随着歌唱声不断从她们口中掉落。桌上的碗碟满是泥污,盛满了蠕动的蛆虫、腐液、腐烂的人肉、汁水糊状的脑浆……至于奉上的茶更早已是惨不忍睹,仿佛浓缩淤积了无数污秽事物的烂泥沼泽,翻滚着阴绿气泡,臭气熏天,闻者有神魂沉沦、朽烂之感。

    齐藤一却始终不管他是红颜还是枯骨。是天籁还是鬼歌,是香茶还是秽液,始终一以贯之地一视同仁。不动声色,平淡以对,每栈一茶,收了即走。

    又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个红粉骷髅早已朽坏得肢残骨缺,不成人形,一个接一个地倒地化灰。最后。当齐藤一收走了最后一杯茶,举步迈出店门之后。身后的破败朽坏到极点的客栈终于轰然倒塌,彻底散化成一阵弥漫天地,死气浓郁的朽败阴风,连同整个荒芜天地都在阴风中崩溃、瓦解。

    至此。整个借养尸池原有法阵所构建的幻境,已是不攻自破!

    此幻境既能化咫尺为天涯,又能幻刹那为千年,说到底便是混淆一切时空感官,既借亘古不变的无边荒芜折磨人心,又有酒色娱人引人沉迷堕落,色迷五昧,而且除此之外,还另有阴毒凶险的陷阱。

    所有红颜美女、美味佳肴。以及其让人气血翻滚的淫靡酒色之香,皆为浓郁地煞尸气所凝,又暗藏某种阴阳浑噩。生死交融,似毒非毒,自有灵性的诡异罡炁。若是谨守自身自性,丝毫不被酒色所迷,不与之接触还罢了,否则肉身气血被污。或者沾染神魂,后果委实难测。

    若单纯勘破鬼蜮。不为所迷,却又急躁冒进,出手强行轰杀、收取红颜白骨乃至整间客栈,则很可能引动地气爆走失控,地磁紊乱冲撞,地煞阴雷连绵爆发。到时候即使自己不受重伤,也会彻底毁了整个养尸池,弄不好小半个茅山炸上天去都有可能。毕竟此阵是调用篡改了茅山护山阵法,将方圆数百里的地煞阴气近皆汇聚于此,不容鲁莽应对。

    齐藤一自己也是幻阵的大行家,加上又对山门阵法的根本心知肚明,没费太大功夫便把其中的底细弄清了七七八八,也大致推断出幻境的“基本设定”。心知此幻阵以围困、迷惑功能为主,主阵者若非迫不得已,也不会随便引爆地煞与自己来个两败俱伤,所以只要遵守其规则,就不会有事,而且在规则范围内,那些红颜白骨也不会拒绝自己的要求,同时也会始终如一地希望通过酒色迷惑、祸害自己。

    所以他每次都只要走一杯茶,再将茶中的地煞阴气,尤其将主导幻阵运转的诡异罡炁收入六道洞天,分化瓦解地镇压起来。此洞天传自穹冥帝君,就连黄泉阴水也能容纳,自不畏这些来历不明的异炁。如此一次又一次,每次只收走对幻阵影响不算大的一丝半缕,在保持地煞稳定情况下千丝万缕地不断釜底抽薪,分化瓦解,叫此阵渐因本源亏空,越来越无法掩饰其本质,最终彻底无法维持运转而不攻自溃。

    整个瓦解幻阵的过程其实不超过一刻钟,然而由于幻境混淆岁月时空感官,以此“设定”而言,对于齐藤一来说几乎有千百年那么漫长,而且越是心中急躁,越会感到“漫长”,这其实也是幻境的最厉害之处。普通修道者即使心知依着此法足以破阵,也往往挨不到最后而导致中途精神崩溃进退失措。然而时常借六道轮回淬炼神魂,历千百劫于弹指间的齐藤一心性又岂同寻常,故在不动声色间,已是轻松破阵。

    当然,若是拥有王宗超的实力,大可抛开一切顾忌,强行以力破阵,再单凭一己之能镇压地煞暴动,只要实力足够,一切花巧都只是笑话!

    转眼间,充斥天地的漫天阴晦尽数散去,眼前竟显出一片无尽的花海。红色的花朵妖娆美丽,竞吐芬芳,在阴沉的天空下连绵不绝向天边蔓延。

    花色粉中透红,花的形体十分古怪,花瓣反卷如龙爪具鳞茎,形如洋葱头;叶丛生,细长尖端,状似蒜叶,肉质、带形、花萼单生,顶生伞形花序。

    “忘川彼岸之曼珠沙华?”估不到幻境破后,还有幻境,齐藤一有些意外地自言自语道,经常模拟六道轮回,对地狱道一切关窍烂熟于心的他,又岂能不知眼前景象?

    相传真正的曼珠沙华花只开于黄泉,是忘川彼岸的接引之花,也称为彼岸花。花如血一样绚烂鲜红,铺满通向地狱的路,且有花无叶,是冥界唯一的花。花香传说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在黄泉路上大批大批的开着这花,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铺成的地毯,又因其红得似火而被喻为“火照之路”,也是这长长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与色彩。当灵魂渡过忘川。便忘却生前的种种,曾经的一切都留在了彼岸,往生者就踏着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狱。而这种花,也可以看成是死者们生前的记忆、欲望、执念、眷顾、羁绊所凝之物,象征着人道之终,幽冥之始,先天具备迷醉、致幻、荧惑。以及遗忘、洗脑功能。据说孟婆汤,也就是采集曼珠沙华花露制成。

    不过这些曼珠沙华色泽偏于粉红。又在无风自舞间,带来阵阵粉红情欲气息升腾。恍惚间,每朵花卉都仿佛化为一名或清纯娇俏、或妩媚妖娆的女子,满天飞舞。勾魂摄魄,似乎能直接撩拨起每个人心底潜藏的欲火。

    齐藤一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再仔细看去,就会发现每一朵曼珠沙华都仿佛有着各自不同的精彩——有两小无猜的天真无邪;有怀着功名利禄总总目的的虚情假意;有至死不渝,恨不得血肉相融的痴情;有情深不寿,浓到深处反转淡的惆怅心碎;有只求肢体相缠、腻滑和合的极乐;有依恋倾慕,却相持以礼的精神之恋;有牺牲自己成全爱人的默默付出;有嫉妒占有,不顾对方感受的霸道任性;有患难与共,相濡以沫的危难之中见真情;也有海誓山盟。到头来却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悲凉……

    虽是以情欲为主题,却以此演尽世间百态,种种一切。让齐藤一如坠万丈红尘,心境起了点点涟漪。

    原本这些都只是人间道偏于情欲的一部分而已,不出六道轮回范畴。不过齐藤一如今的六道轮回也不过是一个粗劣的大致模拟,虽然在道行低者看来高深莫测,但其细节其实还有着诸多粗糙失真之处。其中人间道的情欲一途,齐藤一原本就志不在此。也不会去特别关注加以完善,些许涉猎。和眼前这种极尽细微精妙,近乎演绎情欲大道本质的场景相比,简直宛若小孩的信手涂鸦与名家国手之作的天壤之别。

    不过他毕竟道行足够,心神稍见沉沦,随即清醒过来,叹息一声道:“既然许前辈到了,何不坦然现身指教一二,何苦弄虚作幻?”

    种种手段,以及熟知茅山派法阵的表现,齐藤一岂会不清楚来者正是曾叛出密宗黑教,后又拜入茅山阁皂宗长老门下,又因炼制艳尸大肆采补,布施天下而被镇入龙虎山镇魔井数百年,又于两年前逃脱的白骨姹女许妙娃?

    说罢,脑后六道轮盘忽然浮现,其中人间、地狱二道无限扩大,转眼间充斥整个无边花海,将数已亿万计的曼珠沙华鲸吞纳入,紧接着轮盘发动,如同巨大石磨般迅速轮转起来。

    每一枚曼珠沙华被拔起,都会迅速枯萎,无形中只见青梅竹马化为森森白骨、梦中情人化为森森白骨、热恋爱人化为森森白骨、偕老爱侣化为森森白骨、欢喜冤家化为森森白骨、负心人化为森森白骨、所有勾魂夺魄、让人血脉贲张的美人儿亦化为森森白骨……

    一切美好终将逝去,一切有情皆难逃白骨、尘土的结局,天若有情天亦老!生死无常!欢喜寂灭!色香还虚!

    不仅如此,眼前每一根被拔出土壤的曼珠沙华都没有根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全是干瘦枯朽的僵尸,全身散发着腐臭,混在花香之中,更是让人闻之欲呕,没有衣服,没有头发,花茎从它们的头顶生长出来,看上去无比怪异恐怖。

    随着头顶曼珠沙华的迅速枯萎,它们显得极为痛苦、怨毒,张开大嘴向天嘶吼,那叫声之撕心裂肺凄惨怨怒,已不是人类所能想象的声音。

    传说中,在地狱里,那些受了亿万载苦刑的罪人,在消除了罪孽之后会被埋在通往黄泉的土地中,休养已经残破不堪的魂魄,用自己的尸骸种出彼岸花,供养地狱中的冥神。当彼岸花三开三谢之后,这些罪人便会重入轮回,脱离苦海。但若彼岸花被人强行摘下或者践踏摧毁,便等于彻底绝了它们最后希望,由此引发的怨恨当真足以撕山沸海,泣鬼惊神。

    一时亿万尸鬼齐动,疯狂地撕咬、攻击六道轮盘,给轮盘不时增添一道又一道的裂痕。然而轮回之力化为不可抵挡的滚滚车轮碾下,却叫它们全成了试图挡车的螳螂,一个个粉身碎骨,最终连整个天地都被彻底卷入轮盘中粉碎。

    虽然在局部精妙之处,齐藤一不如对手,但在兼顾六道,包罗万象的宏观方面,齐藤一胜出何止数筹?如今正是以己之长,攻人之短。

    先前破解第一重幻境,已断绝了茅山护山大阵以及地煞之力与幻境的联系,瓦解了对方的地利。如今这第二重幻境,已是双方道行法术作最直接的较量,齐藤一出手再无顾忌可言!

    转眼间,一切幻境尽皆消逝,原本的溶洞真实不虚地重新显露出来。

    “想不到当代茅山弟子中,竟然还有如斯道行心性皆无懈可击的奇才!”

    一个温婉如水,清冷空灵之中略带一丝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赞赏之意,传入齐藤一耳中。只见眼前不到十丈之内,一身白衣的白骨姹女许妙娃,正赤足趺坐于一方由无数艳丽的曼珠沙华与森森人骨搭构成的虚幻法台上,法台又悬浮于翻涌沸腾宛若怒海的养尸池上,所镇之处,波浪不生。

    只见她淡淡看了一眼齐藤一脑海还在徐徐转动的六道轮盘,随即又发出一声轻叹,“不过说到底,却还是穹冥帝君传承的厉害!”(未完待续)

第六百章 成就旱魃的关键

    “帝君传承再高明,晚辈也不敢忘自己身为茅山弟子,对于茅山门规,始终铭记在心!”对于许妙娃的感慨,齐藤一只淡然回应一句。△¢四△¢五△¢中△¢文∈♀,

    茅山在术法方面的门规一向宽松,从不禁止弟子研习旁门杂学乃至左道邪术,在其理念中,只要不伤天害理,谨守本分,一切“术法”都不过是手段而已,是以茅山正邪道法之多之杂天下第一,“茅山术”几乎成了天下法术的代名词。而齐藤一得穹冥帝君传承,与石坚兼习天师教雷法一般,都不算触犯门规。

    更何况,而比起数百年前,如今各个宗派的门规已经变得宽松许多。毕竟已是末法时代,修道者只争最后一线仙缘,过了这村没那店,大家各凭手段,哪有挑肥拣瘦的余地?哪怕穹冥帝君传承是天师教弟子得去,张氏兄弟也只会张只眼闭只眼,绝不会认真计较。

    “我无意计较道统来历,只知你兼得两者,其中茅山炼尸之法甲天下,而北邙一脉的尸修之法也是天下无双……”许妙娃嘴角露出一丝既似嘲讽也似自嘲的微笑,微微摇头道:“你虽得天独厚,可惜皆不甚深究,以致暴殄天物,叫人扼腕!以你的炼法,这具铜甲尸虽然不难炼成铜甲尸王,但只怕永远无望晋升尸神旱魃了!”

    “喔,前辈的意思是说,这具铜甲尸若到了你手中,便很有希望成就旱魃?”齐藤一不动声色问道,对方用意不明,他也没有急着马上动手。

    白骨姹女许妙娃。当年虽然驱尸采补祸害无数男儿,但却只是色诱。从不用强,对方若是守礼君子。自然安然无恙,但若是见色起意,甚至持强欺凌弱女,则必死无疑。再加上当年正值外族入侵,兵荒马乱,所以祸害之人,多是些打家劫舍的绿林强盗与欺男霸女的蒙古兵痞,也算是个行事颇有些底限的邪修。而她从镇魔井逃脱时,主要也只是幻术迷惑、抵挡正派人士。并未像许多邪修一样因久囚的怨毒而狠下杀手。所以虽然理论上她的道行该比血婴童子以及张衍修更高,却始终没有表现出什么致命的威胁。就算是眼看着邪修一方大占上风时,她也未落井下石,而是自行离去。否则当时在王宗超与影魔教主等邪修难分高低的情况下,多了一个元婴后期邪修,战况很可能会彻底改写,甚至导致化神级邪修逃出镇魔井,后果不堪设想。从某种程度上,正道一方还要谢她手下留情。

    所以之后张元旭虽然声言缉拿逃出镇魔井的邪修。但其实并未真正对许妙娃采取什么行动,毕竟她的道行还在张元旭之上,若真要将她拿下,即使张氏兄弟联手。也都谈不上十拿九稳,至少也需要天师教与茅山派联手不可。而茅山派出于类似考虑,也对此并不如何热心。所以说到底只是高举轻放。只要许妙娃不再主动惹事,基本也就只当她提前刑满释放了。而事实上。许妙娃在逃出镇魔井之后的两年内,也是销声匿迹。仿佛彻底消失了。

    如今许妙娃虽然再现,而且看来对鳌拜似有图谋。不过齐藤一已经通过破解幻阵展露手段,足以证明自己即使渡劫后稍见虚弱,也仍不是她轻易所能拿下,绝了她灭口的念想。这样一来,即使她成功夺了成就铜甲尸王的鳌拜,也会让自己彻底走到整个茅山派的对立面。到时候只要齐藤一将许妙娃有可能将鳌拜练成旱魃的说法一宣扬,整个修道界都会食不安寝,足以为茅山与天师两大派彻底剪除她制造决心与口实。对于许妙娃来说,单凭这一项便已是得不偿失,以她一贯谨慎的个性,不难衡量出来。

    居于以上考虑,齐藤一如今仍然气定神闲,并不急于动手,但是言语之中,已暗藏锋芒。

    “据我所知,这具铜甲尸是倚着北邙秘法成就,你又得了穹冥帝君道统,所以铜甲尸上难保有穹冥帝君设下的禁制,以我的修为,又岂敢冒然挑战?再者,你的那个朋友,连元婴修士在他面前也都只堪一击,我就算惹得起你,也定然惹不起他!所以你又何必担心我会对这具铜甲尸心存觊觎?”许妙娃平静地回道,单凭这句话,就已经足以显示她对当今修道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以及齐藤一的根底都一清二楚。也表明了以她的谨慎小心,的确不会做出什么不智之举。

    说话间,只见养尸池中青冥色的尸气以及黑褐色的地煞之气已凝练成水银般的实质,又如同水油相混般不稳定地相互旋绕,激荡出一道道灰黑色的死亡波纹,虽然被茅山护山法阵拘束,无法外泄丝毫,但每一道波纹,其实都足以让方圆十数里内寸草不生。即使以齐藤一目前肉身气血之强,都不敢贸然承受,只是运转六道轮盘,以地狱、饿鬼两道将袭上来的波纹吸收纳入。

    而许妙娃自身气息非生非死,即使处于死亡波纹核心,也是安然无恙,只是稳坐曼珠沙华与人骨构成的法台,又在身后呈现出一尊三头六臂,身高丈六的法相。

    只见此法相右首乃是一位周身遍饰珠玉,身披妙处若隐若现的七彩霞衣的美艳天女,脸上呈现出种种变幻多端的神态气质,或是幽怨、或是哀伤、或是欢喜、或是魅惑、或是圣洁、或是天真烂漫、或是成熟妩媚、或是艳若桃李、或是冷若冰霜,教人观之入迷。两对白嫩皓臂各持一物,一为一个七彩琉璃色的净瓶,瓶中一朵又一朵的曼珠沙华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一派天花乱坠,花香袭人欲醉。另一物则是一枚在虚空中出没隐现的银针,作穿针引线状,隐隐可见无数绵缠入骨的彩色丝线被银针牵引带动,交织汇聚成一柄薄如蝉翼。艳光流动的彩色长剑。

    而与美艳天女相对的左首形象则极为殊怖,乃是一尊白森森的骷髅。七窍之中滚滚阴碧火焰与漆黑烟雾冒出,显得极为狰拧恐怖。身上则披了一件人皮缝制的,甚至看得清一张张死人脸皮的袈裟,颈挂白骨链珠,一手端着一个嘎巴拉(头盖骨碗),碗中盛着许多赤红褐白不一的污秽事物,**腥臭扑鼻;而另一手则持着一柄遍生锯齿的狰狞骨剑,上面血污遍布,还粘连着许多血淋淋的肉丝,令人闻之生厌。望而生畏。

    至于居中的一尊法相,则完全是许妙娃自己本人形象,只见其眼帘低垂,全身上下洁白无华,温润如玉,双手空空,只结了一个寂灭印,不带半点魅惑,也没有丝毫恐惧。而是呈现出一种赤子婴儿的平凡无奇而又纯洁无暇,以及一种无悲无喜,非生非死,不垢不净的清静自然、寂灭超脱意境。

    在这尊法相镇压下。养尸池中心本该最激烈的尸气、死气与地煞也变得平静起来,万物寂籁,安宁无息。无形中呈现出一种清新缥缈,寂灭永恒的“平淡”。原本的秽恶、阴森与凶烈,竟是一扫而空!

    “原来前辈是要借铜甲尸王尸气修炼?然而趁晚辈渡劫。不问自取,还布阵阻挠,未免有些不顾身份吧?”注意到许妙娃的气息与尸气、死气不断交融,隐约形成千万道玄妙复杂的气机,来回游走,循环不息,连成某种类似胎藏曼荼罗的图案,齐藤一顿时心中了然,对于许妙娃身后法相所显示出的深奥法理意境,也是暗自警惕。

    许妙娃兼修佛道两家,不过底子还是来自西藏密宗。而西藏密宗最强调以心念为本,先要锻炼出属于自己的念力,凝聚强大的心神。之后再以化虚为实的定慧功德,结合佛法心法,沿着七脉三轮凝结出一枚枚水火不损,超脱四大假合,外呈金、银、琥珀、珊瑚、砖磲、琉璃、玛瑙七宝诸相的佛门舍利,到了一定境界后便能大放光明,结合自身观想形成足以用来御敌的实体化法相,以此法相为基,也可轮回转世不失本性,重换皮囊再世续修。而前世的法力则大多储存在舍利子中,转世后也能从新取回,或者惠及旁人。到了最后,全身上下所有舍利都化入法相之内,结成佛家金身,成就罗汉果位,境界与实力不下道家化神期。

    而许妙娃所呈现法相虽还未真正凝结金身,但已集美丑、垢净、生死、欢喜无常两相至理于一体,又一并和谐统一于清静超脱、寂灭永恒之境,实已化邪妄为正禅,深得佛家寂灭超脱至理,且其中又蕴含道家阴阳和合,归于无极,清虚无为的意境,可谓高妙非常。由此可见,许妙娃当年在龙虎山上若是祭出法相全力出手,威胁之高或许不比影魔教主差上多少。而之前若是她用尽手段,自己也没那么容易破解幻阵!

    “你也无须恼怒,只因我此行此举,于你有益无害!”许妙娃依旧不愠不火地轻言细语,“我虽不问自来,但的确乃是真心实意为助你炼尸成神,成就旱魃而来!”

    齐藤一闻言不觉失笑:“莫非前辈乃是日行一善,助人为乐?”

    “非也,此举实乃互惠互利!”许妙娃声音温润如水,却又没有丝毫魅惑之意,只是平淡地阐述事实:“当年我悟出借尸双修之道,试图以此勘破生死无常,涅槃究竟,然而终究还是一条险径歧途,以致积重难返,甚至连自毁道基,从头开始也是在所不能。如今我半人半尸,前路几于断绝,若要突破,定要借铜甲尸王成就旱魃之后,逆死转生之无上尸火将我的‘色香空寂白骨舍利’彻底熔炼,方有凝结金身之望。故你若能成功练就旱魃,也是于我有莫大好处!”

    “可惜你我道不同,倒不便共谋!”对此提议,齐藤一只是毫不犹豫地一口回绝。

    虽然心知铜甲尸王一旦成就旱魃,战力甚至有可能匹敌较弱的地仙,仅仅受克于传说中的南明离火与太阳精火,对于自己实力的提升必将是难以估量。但齐藤一却对许妙娃并不信任,哪怕她所说的全是真的,又焉知她借旱魃尸火成就佛家金身后会不会另起什么心思。加上他原本对这类为自身修行而视凡人性命如草芥的邪修就从不感冒。又身为茅山弟子,更不会与违背门规的叛宗之徒有所勾结。

    “我也知道我声名狼藉。难以取信于人,故只能趁你渡雷劫。不问自来,抢先一步。如今这具铜甲尸如今与我一气相连,可谓一荣即荣,一损即损。若你眼下强行出手打断,这具铜甲尸也将永远无望晋升铜甲尸王,更勿论是旱魃了!”许妙娃闻言也不见懊恼,只是轻叹一声,“不仅如此,它的尸气已然蜕变。此类尸气虽然死意甚淡,亦不甚凶煞,但若无合适的驾驭法门,肉身沾上,便会在不自觉中气血浮躁不稳,外旺内虚,再慢慢因精血亏空、真元污损而陷入非生非死的长眠;神魂沾染,则会引动心中欲念纷乱,再渐渐因五色致盲、五音致聋而喧嚷尽去。进入非想非非想、无思无念、永恒清净的寂灭状态,到时候,只怕你再不便驱使这具铜甲尸了!”

    原来她抢先一步,又设幻阵阻挠。最终目的却是为了将自己与鳌拜“绑定”一起,等于挟持了“人质”,齐藤一若不答应。便要蒙受巨大的损失。

    齐藤一闻言面色微沉,脑后六道轮盘骤然向外一涨。正准备拼着损失鳌拜,也要动手之际。却听许妙娃忽然樱口微启,颂出一篇功法。

    只是一篇功法,却蕴含了阴阳和合、姻缘情丝、红尘迷乱、欢喜无常、生死一瞬、寂灭永恒、清虚无极的种种意蕴,借真言法音,一字一个字地清晰传入齐藤一耳中,声声震荡神魂,竟然让他直觉得字字珠玑,稍微一咀嚼,满口都是韵味,再结合眼前三位一体的法相所显露的法理,加上映证之前在幻阵中的所见所闻,竟然有一种发人深省,获益匪浅的感觉。

    论气象宏大,这篇功法自然无法与穹冥帝君传承的六道轮回相提并论,但若六道轮回是一架庞大精密的机器,这篇功法便是能够精微浸润某些重要零件的润滑油,在无形中让齐藤一的六道轮回运转得更加浑然圆润,少了许多不够精细的晦涩之处。

    之前无论是在幻阵中,还是与许妙娃对峙之际,齐藤一都在暗中抓紧时间自我调理,将自身气血聚敛眉心,借着“精元上胎”中**与神魂的一点隐秘联系,以肉身精元源源不断弥补渡劫之后的神魂损耗,无形中已恢复了近七成状态,而此时加上从这一篇功法的感悟中获益,竟已让神魂恢复了九成以上。

    “这篇法诀……”齐藤一有些迟疑地开口,这样一来,他反倒一时不好翻脸。

    “若依此法,小心行事,无论**神魂,皆可不为蜕变的尸气所乘,而且驾驭尸气,便如驾驭自身血气一般如驱指使臂。”许妙娃特别补充了一句,若她以大量采补来的元阳与异香尸气所凝炼的异种罡炁是一种奇诡可怖的奇毒,这篇功法,从某种意义上讲就是解毒的血清!

    “而这种性质的尸气,对于成就旱魃也有极大好处,只因旱魃尸火乃是浓缩到极点的死气逆死为生所化,又能以死气为燃料盛燃不息,所以死煞越盛,尸火越凶,到头来只会被烧个灰飞烟灭。但若依此法,在点燃尸火瞬间化死煞为寂灭,成就旱魃的把握,应可平添三成!不过仅仅如此,却还不够……”

    许妙娃娓娓道来,而齐藤一虽然心知对方并非良善,如此不吝付出,所图也自甚大,但不觉已耐心倾听。

    “旱魃尸火,除了尸气蜕变,逆阴转阳的内火之外,还有另一重,便是阴阳逆转,悖逆自然法则引发的天地劫数,僵尸因地脉阴气而生,届时必会引动地心真火、火山爆发、熔岩倒灌。不过你已寻到一副极寒异甲,以此抵御外火,可再增一两成把握。”

    齐藤一闻言不觉点头,事实上,以尸体发火躯壳练成的冰甲,以及暗黑世界收获的一批冰系魔法宝石,也是鳌拜成就旱魃的依仗之一;而另一个重要依仗,就是王宗超以混沌原力消融镇压尸火,与许妙娃在关键时刻将尸气转化为相对中立属性的说法差不多。不过这毕竟是外来之力,加上混沌原力消融同化性质太强。稍为不好,就有可能彻底扑灭尸火。令转化旱魃功败垂成,倒不如尸气本身的自然转化。

    “除此之外。尸火还有第三重含义,便是业力反噬引发的红莲业火!”许妙娃继续道来,“僵尸秉承天地怨煞之气而生,几乎每一个成长为铜甲尸王的僵尸,其生前死后都造就了无数杀孽,炼尸成神之际,更有赤地千里,害人无数的天灾,又岂能没有报应?”

    “原来如此……”齐藤一不觉再次点头赞同。其实六道轮回所蕴含的轮回报应之力,也涉及对业力的运用,所以当年在暗黑世界才能引导怨魂反噬迪亚波罗,不过他也是刚刚领悟不久。讲到把这层道理运用在炼就旱魃上,就未免所知有限,远不如许妙娃这位积年的炼尸、御尸大拿。

    “我终究境界不够,所悟之清净寂灭之道,只是些许皮毛,远远达不到超脱轮回。不沾业力的程度,所以业火到时,只能以‘伪寂灭’稍作延缓。真正能够抵消业力者,唯有功德!

    当年黄帝之女得其父气运功德庇护。又借炼尸成神赤地千里之劫,大破风师雨伯,是以化大灾劫为大功德。方能成就旱魃……如今国外纷乱,战火四起。尸鬼横行,正是大劫之象。你何不乘机用此铜甲尸王震慑群尸。送亡者入灭,也好积攒功德。虽然这些零散功德远远不够抵消业力,但也能增添几分把握。”说到这里时,许妙娃忍不住问了一句:“穹冥帝君既然不吝将这具铜甲尸赐予你,但对于炼就旱魃的关键,莫非就没有一言半句提点?”

    齐藤一默然不语,许妙娃的提示,让他不由想起穹冥帝君曾提到将阿努比斯这颗“烂果实”摘下,也有功德的说法。如此说来,将阿努比斯除去,或许的确是炼就旱魃的关键。而王宗超在此之前,则从阿努比斯执掌死亡神职这方面注意到夺取其神力,或对鳌拜炼就旱魃有不小的助益。

    齐藤一在炼制旱魃方面,其实有着不少异曲同工的后备手段,由此足见,许妙娃当真不是信口开河。

    沉默片刻之后,齐藤一忽然想起对方出身藏密,对于起尸必然有深刻的理解,于是试探问道:“国内不久前正好有起尸之乱,何苦舍近求远?”

    不料许妙娃闻言只是清冷一笑:“起尸非尸,只是世世代代因信了某些‘活佛’的虚言许诺发愿而虔诚拜佛修持,却始终不得大快活大解脱的可怜人。这些人因宿世沉沦的无穷怨念与业力,以致寿元告终依然滞留人间。强灭起尸肉身,与杀人无异,不仅没有功德,更会沾染大量业力!从某种意义上讲,他们是藏密世世代代积累下来的‘债主’,也是藏密不愿意去碰的烫手山芋。藏密哄中原法门去镇压起尸之乱,却对其中关键绝口不提,还不是存着祸水东引,业力转嫁之谋!”

    “什么?”齐藤一面色徒变,急忙问道:“还请前辈告知详情!”

    许妙娃却不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齐藤一默然片刻,最终呼出一口气,躬身行了一礼道:“若前辈不吝指教,晚辈与茅山上下必感铭于心!”

    许妙娃听了,终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密宗诸般真传向来隐密,也难怪你等所知不详。不过我此行既是诚心来求合作,自会知无不言!”

    果然不愧是久历人情世故,对人性把握极为老到的邪修,只是短短一番言谈下来,就不仅让齐藤一不好再对她动手,而且还不得不开始认真考虑双方交流合作的可能……

    …………………………

    “铜甲尸王,整个茅山自古一来都不出一掌之数,着实非同小可。师弟刚刚渡过雷劫就前往炼尸,可千万不要有了什么闪失。”

    此时元通正与多名茅山弟子主持茅山外围法阵,以防有变。以他们的修为,对参与炼尸难免力所不逮,也难免心中惴惴。

    直至如今,其他驻守山门的茅山弟子仍对养尸池内发生的一系列变故一无所知,只知齐藤一渡过雷劫之后,就立即前往养尸池着手开始炼尸。至今不出。

    “天狗食月之时已至,炼尸成败。只看此时,不过这天生皓月。为何呈现出一丝血红,莫非是不祥之兆?”

    元通正抬头观月,忽觉脚下地面巅震,紧接着就是崖崩石碎,地动山摇,漫山遍野的树木东歪西倒,山林里绿叶尽落,宿鸟惊飞,也兽狂奔嘶吼。

    一旦成就铜甲尸王。就能以尸气沟通、汲取源源不断的地煞灵气,举手投足,皆有山摇地动之威,力拔山河,也不在话下。

    茅山各弟子对此早有准备,当即运转阵法,镇压地气!

    忽然山间雾起,又随山风缓缓散开,看来只是灰白色的蒙蒙淡淡一片。并不浓郁,也没有什么异味或者阴森之感,但却让所有人的视线都难以看透,神念修行带来的敏锐感觉。似乎也被这股白雾消弱了。

    淡雾到处,花草树木看不出有什么明显变化,而鸟兽一开始也是了无异常。然而片刻之后,却纷纷卧倒在地。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明显变化,仿佛是在熟睡。但其实已没了呼吸。

    “众弟子速布驱邪除秽之阵,不可让这白雾入侵山门。”元通心知铜甲尸王尸气已能与地煞彻底融为一体,即使身在百里之外,也能借地脉流动散布灭绝尸气杀人,而且往往与山间瘴气相混,让人难以觉察。故此时他也不敢怠慢,马上祭起一面法幡,往下一刷,将所有弥漫开来的白雾都纳入其中。

    他仅以神念驾驭法幡,然而随着白雾不断纳入,神魂却是莫名躁动,百念纷呈,心神摇动,难以自持,紧接着又在不自觉中慢慢陷入沉寂,神魂运转近乎停滞。

    “只是些许外溢尸气,对神魂竟然也有如此杀伤力!”

    元通总算是鬼仙修为,关键时刻及时清醒过了,但心中已是大惊。

    还好白雾很快就已停止溢出,紧接着地面的震动也趋于停止。再过片刻,只见齐藤一孤身一人,从通往养尸池的溶洞之内大步走出。

    “恭喜师弟渡过雷劫,又炼就铜甲尸王!”

    元通见状,便知齐藤一已将刚刚炼成的铜甲尸王成功降服,顿时大喜迎上。

    “事或有变,不容延误,我立即赶往藏地。”齐藤一脸上却没多少喜色,只是说了一句,随即将六道轮盘一显,裹住自身,再猛地破空飞遁,转眼间已消失在西方天际。

    ……………………………………

    “已经七天时间了,想来老齐也该渡过雷劫,又炼尸成功了吧?”

    如今的王宗超正在一望无际的宇宙中高速前进,由于四周一派空旷荒芜,让他竟有一种自身移动缓慢、甚至停止移动的错觉,只有眼前越来越显得巨大、炽热的太阳,才能证明他的速度并不算太慢。

    在无边无际的宇宙,原本足以纵横天下的无比速度着实算不了什么,即使以他如今的移动速度,从月球到太阳,也要用上近两天时间。

    迎面而来的光芒与辐射越来越强烈,温度持续上升,转眼间已经从数千摄氏度上升到上万摄氏度,离子状态的高热炎流与狂暴的高能粒子充斥每一处空间。而王宗超前进的速度也随之变缓,他自己非常清楚,即使是太阳大气外层的日冕层,温度也有上百万摄氏度之高,自己虽然不是完全无法承受,却也需要相当一段时间去调整适应,而且从太阳表面不时向外爆发的大耀斑,能量足有数十亿个氢弹之高,自己也还要小心避开,避免被卷入。

    或许在常人眼中,他的实力已经高到没边,但如果放在宇宙背景,却根本就不值一提。现在的他,就连在太阳表面漫步都还勉强得很,更不用提深入太阳核心。

    不过他也并不打算冒险深入,也不准备呆上太久,毕竟眼下还有料理阿努比斯这一正事,只是权当忙里偷闲来一次太空旅游,齐藤一那边一准备齐全,就会立即返回地球。

    当他在日冕层外围游走,再慢慢尝试深入一些之时,某件事物忽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一颗距离他足有十几万里之遥,正在远离太阳而去的彗星,在炽热阳光的照耀下,组成彗星的凝固体蒸发、气化、膨胀、喷发,在背离太阳的方向形成一条长长彗尾。

    虽然这是很正常的现象,然而王宗超却感到这颗彗星正在朝地球所在的位置而去,而且这颗彗星之上,竟然有一丝神域的气息。(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一章 埃及太阳神

    只是片刻功夫,王宗超就已追上了那枚正在远离太阳而去的彗星,绕着它环绕一圈,仔细察看。

    彗星是一种以凝结成冰的水、二氧化碳(干冰)、氨和石块、铁块、尘埃微粒混杂组成的“脏雪球”。其质量一般较小,只有几十亿吨到几十万亿吨(大概也就地球的亿分之一),实体部分的直径很小,有几公里至十几公里,最小的只有几百米。由于引力太小,表面根本不会有大气层,不过在距离太阳较近,被高温烘烤下,会有大量物质沸腾升华,形成云雾状外表,并在太阳辐射推动下形成足以亿里长的彗尾。

    当王宗超接近这枚彗星时,整个彗星表面的冰块、干冰已停止了升华,露出了崎岖不平的荒芜表面,喷薄而出的慧尾随之中断,只剩下越来越是远去的一条长长轨迹。这却是王宗超嫌这些沸腾的烟雾碍眼,以扩散开来的护体真气将整个彗星包裹住,让这个彗星表面形成了一个临时的致密“大气层”,阻止了彗星表面继续蒸发。

    于此同时,借着真气感应,王宗超也早已将整枚彗星表面每一处细节都弄得一清二楚,身形一晃,已在这枚不过直径五六公里的彗星上降落下来。

    “原来如此,难怪这丝神域气息有点熟悉!”

    望着眼前的景物,王宗超露出了恍然的神情。只见那却是一个接近三十米高的金字塔。而围绕着它,还有八座较小的金字塔,相比这枚彗星非常崎岖且不规则的表面。这九座金字塔,竟是显得极为规整严正,仿佛是人工建造的建筑物!

    由眼前的金字塔,王宗超顿时清楚意识到这丝神域气息的熟悉之处——那是《太阳金经》,以及审判长矛的气息!

    毕竟王宗超已使用了这两件神器相当长的时间,其间甚至还一度借着《太阳金经》为自己打上太阳神烙印,以求能够运用其中各种医疗、光明、驱邪类型的神术。只是后来他在风云世界点燃神火。这道属于异神的烙印也在神火中被彻底焚灭,荡然无存。

    说到底。太阳神烙印对于他而言不过是暂时借用的外力而已,他连真神神位都不甚在意,又岂会去留意这些,所以很快也就将之忘在脑后。不过眼下在距离地球亿万里之遥。甚至比水星更靠近太阳的地方,突然发现了一枚有着埃及太阳神气息的彗星,这种情况仍然引起了他的极大的关注。

    据他所知,以太阳神阿蒙为首的埃及诸神在两三千年前就已销声匿迹了,虽然还有守墓者一族这批始终不渝的虔诚信徒,但他们也已无法从诸神身上获得任何神术与神恩。除此之外,也就只有阿努比斯这狗头神还有活动迹象,而且这家伙在埃及神系中地位似乎也不算太高,说是冥界主人都有些勉强。还不如说是冥界守门人。

    王宗超虽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彻底解决掉阿努比斯,但对于阿努比斯背后消失的埃及神系却仍然保持谨慎、戒备的态度,如今既然有机会一探消失的太阳神阿蒙的去向。自不可错过。

    眼下他已经登上彗星,又将真气渗透彗星内外,感知到每一处细节,但这丝神域气息,始终只是若有若无,即使近在眼前。也让他不得其门而入。

    “要不要把这九座金字塔毁去,或者干脆将这枚彗星彻底粉碎?”王宗超心中刚刚浮现一个想法。随即否定,“算了,我与阿蒙又没有深仇大恨,倒是与依旧信仰它的守墓者一族有些交情。至少从表面看,守墓者一族还是对抗阿努比斯大军的主力,与阿努比斯的过节,也不好算到它头上。”

    这么想着,抱着试一试的心情,王宗超凭着记忆,以混沌原力在自己身上大致模拟出那道太阳神烙印的神力波动。

    而这一次,也终于有了回应。

    一种声音忽然响起,这似是千万鬼魂在一起恸哭呐喊,又似是神圣的圣歌在咏颂长吟,随着这个声音,眼前最大的金字塔忽然显出一片璨然华美的金光。

    王宗超洒然一笑,双手按上这片金光,任凭金光浸漫过全身。

    眼前场景随之更换,只见眼前近是无边无际的广阔沙漠,一轮光辉万丈的太阳高悬天际,照亮着整个世界,又仿佛一只至高无上的眼眸,俯视苍生万物!

    一座空前雄伟的城池横亘在这片沙漠上,沐浴在太阳光辉之下,仿佛一条延绵不断的山脉。一块块规格齐整,雕满了精美图案的巨砖在太阳光下放射出夺目光辉,共同组成一座无比壮丽的黄金之城。

    隔得远远的看去,却见一些城门下进进出出的人们,渺小得像蚂蚁一样,而这座城池,则依然巍峨如山,千古沧桑的历史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太阳神阿蒙的神域?”还未等王宗超看个究竟,一股铺天盖地的神威已经伴随着无所不在的阳光向他笼罩而至。

    王宗超的太阳神烙印,毕竟只是一种粗陋的模拟,虽然可以骗得对方开门,却不代表进入对方地盘后还能够不被对方发现异常,而这种篡改、伪造神性烙印的行为,对于任何一个神祗来说,都称得上是一种无法接受、不可容忍的亵渎行径!

    但转瞬间,王宗超在阳光照耀下的身躯便趋于透明,紧接着已彻底消失在天地之间。

    他却是运用混沌原力,将自身暂时混溶入对方神域之中,既非在此,又非在彼,蒙蔽感知,犹如滴水藏于大海,无可捕捉。

    虽然这种手段还不足以欺瞒过一名全力搜寻他的真神,但却足以瞒过一时。争取到足够时间观察对方的神域,并以此判断太阳神阿蒙的状态。

    然而有些出乎意料的是,随着他存在感的淡去。这股弥天神威也随之缓缓消失,恢复平静,对方似乎对于他的到来不甚重视,或者处于半睡半醒的迟钝状态,当然,也有可能是欲擒故纵。

    王宗超虽然隐去自身,但思感却像潮水一般无边无际的发散蔓延。转眼间就清晰感知到眼前的雄伟古城容纳了大概五百多万人,而且其中大多数人都在一刻不停地忙碌不息。搬沙运石,不断加固、扩建着这座巨城。

    没有凶狠的督工,也没有皮鞭,但这些人却自动自觉。任劳任怨,仿佛劳动是一种莫大的荣耀。虽然在烈日的暴晒下挥汗如雨,他们却仍然衷心感谢着太阳神赐予的光明与温暖,仿佛沐浴在阳光下就是莫大的幸福。

    除了起居劳作之外,城中平民每日里所做的事基本就是祭拜太阳神,向太阳神祈祷。许多诗人与画家则挖空心思地创作出各种歌颂与赞美神的诗篇与壁画,向众人诵读与展览,再让能工巧匠把这些诗篇与壁画刻绘到一面面石壁上,或者制成一尊尊神明塑像与艺术品。

    等到太阳沉入地平线。夜幕降下,除了雄伟古城依然灯火长明,照彻半边天之外。无边沙漠已是一片昏暗,黑暗又开始滋生各种恐怖的毒蛇、猛兽与怪物。转眼间,成千上万由阴影组成的怪物伴随着呼啸的狂沙,带着死亡的恐怖汹汹扑向雄伟古城。与此同时,古城中也冲出无数佩带着金质的鹰型面具的骁勇战士,他们高声呐喊。呼唤着诸神之名,无所畏惧地迎向黑暗中的怪物。

    伴随着排山倒海的神圣战歌。热血尽情渲染的黄沙,仿佛为诸神献上的一场盛大血祭。

    传说中在入夜之后,太阳神也进入了死亡的状态,他驾驶着太阳舟进入冥河,与冥界的黑暗与邪恶搏杀。神祗在战斗,所以他的信徒自然也要战斗。

    而城中的民众则在战士的保护下依旧保持安定,或休憩、或沐浴、或享受着白天辛劳所换得的美酒佳肴,而更多的人则在祈祷。众多学者则在祭司的带领下抓紧实际开始观测星空,观测星辰运行轨迹,企图从中解读出诸神的神谕。

    终于,黑暗的长夜迎来了黎明,随着太阳在遥远地平线上升起,神圣光辉如同洪水一般涌现出来,沿着地平线迁移着。圣潮所到之处,数以十万计的暗黑的气息,疯狂的逃亡,或者反过来向圣潮冲锋,但是无一例外,都瞬间被淹没,彻底净化,荡然无存。而与黑暗搏杀的诸多英勇战士,则在光辉之下伤势尽愈,疲惫全去,甚至连牺牲的战士,也迎来了新生,精神抖擞地重新站立起来。

    “赞美你,吾主,您是光辉的主宰!

    您上升,照耀,令诸天向一旁滚动。

    您是众神之王,万物之主,

    我们自您而来,因您而成为神圣。

    您是完美之神,永恒之神,唯一之神!

    与上升的太阳一同飞翔的伟大的鹰!

    千年万年,您是新的生命热切的根源。

    时间在您的脚下卷起历史的尘埃,而你却永恒不变。

    时间的创造者,您已超越了一切时间。

    因您是昨日,今日,也是明天。

    您上升,照耀,显示您的光辉形象,

    千万年过去了,您依旧光照万年!”

    早已经准备好的祭司,带着千万民众开始对着初升的太阳顶礼膜拜,感动得热泪盈眶。整个大陆,都被赞美太阳神的诗歌所环绕!

    是啊,唯有黑夜的恐怖与死亡,才能衬托出太阳神恩赐的光明与生命的宝贵。随着太阳的升起,整个大陆都迎来了新生。而且随着前一天的加固与扩建,这座宏伟的神赐之城所占据的地盘又向外扩大了些许,虽然城外的沙漠依然无边无际,但所有人都坚信只要这样坚持下去,迟早有一天可以占据整个大陆,让黑暗无处容身,让太阳神的意志畅通无阻于每一寸土地。

    “质量相当不错的一批祈并者,都已经几千年过去了,还能够保持足够的虔诚与灵性……”观察了大半天时间。王宗超给出了一个评价,又摇头而笑:“不过仅仅如此,也算不上多了不起!”

    生前虔诚的优秀信徒在死后会由神使带到各自的神之国度获得重生。并在神之国度获得永恒,而这些信徒也称为祈并者。这表面上听起来很美,不过如果是遇到某些个性严苛死板,神域也设计得相当单调无趣的神明,数千上万年都维持着同一套生活模式,接触着各种毫无新意的事物,哪怕意志再坚强、信仰再虔诚。都会有崩溃的时候。

    而祈并者的崩溃,除了少数堕落到信仰的反面之外。大部分都表现为自身灵性与情感的丧失,他们虽然还活着,但其实已经如机器人一般,只会千百年如一日地遵循着神祗为他们订下的规则行动。彻底化为神域背景的npc,虽然他们表面上也在不断祈祷,但其实已经像反复浸泡过十几遍的茶包一样淡而无味,无法再榨取出半点信仰之力了。

    毕竟传统意义上的祈并者本身并不具备永恒的本质,他们的永生只是神祗的赐予,哪怕神祗不断提供神力以维持他们的信仰与灵性,也迟早会有入不敷出,无以为继的一天。

    而随着神道的发展完善,某些神祗已经不再仅仅为祈并者提供和平与享乐的环境。而是适当营造出种种苦难与磨练,如此有苦有乐,有赏有罚。可以让祈并者的信仰与灵性得到更长久的保持。王宗超眼前所见到的白昼与黑夜两元交替,以及光明与黑暗,生命与死亡的永恒之战,明显就是出于这种设计。

    不过太阳神阿蒙的水平,基本也就仅限于此了,他甚至连将祈并者善恶两分。把堕落的祈并者也充分利用起来这点都不懂。那些黑夜里的阴影怪物,并不是由祈并者扮演。而是神力营造的幻术。而且王宗超发现他的神域中并没有真正的死亡,暂时的死亡,也很快会在第二天黎明到来时被复活,依然算是一种永生。

    当然这也与神祗对信徒的许诺有关,若是神祗许诺让信徒死后永生,自然会受制于这个约定,不好随便更改。而信徒则受限于自身的认知,他们希望死后能够永远过上的美好生活,当实际过上后也未必会如同想象中的美好。正如许多孩童都有住在一间糖果屋里的遐想,但如果真的住进去几天时间,也未必会太美妙。

    而更加高明的神域则会让祈并者有生有死,生死轮回。每一次死亡,都意味着洗去过往的记忆,重新开始。而这种手段,无疑会让祈并者灵性的“保质期”大大延长。而且这些重生者即使失去以往记忆,也依旧生活在神域之中,耳濡目染对神祗的歌颂与拜祭,其信仰依然有保证。

    不过如何在保证祈并者灵魂的完好无损,充分保持宿世灵性的前提下无数次清洗其记忆,并送其转世重生,仍然是一种难度不小的技术活,不是每一位神祗都能够做到。若是神祗的力量更进一步,甚至可以让祈并者不仅仅在自己的神域中轮回,而是可以到现实世界轮回,以此实现灵魂在神域与现实世界的循环罔替,流水不腐,自然远比只懂得把所有祈并者死死捂住不放手好。最擅长此道,并将其推而广之的,莫过于佛宗。他们不仅仅可以在自己的神域建立起了一套“轮回”,而且还能将“轮回”规则投放到多个现实世界,许多佛宗的大人物都可以轮回转世到其他世界,就连风云世界,也都有“轮回”存在的明显迹象。

    而再进一步的做法,就是引导祈并者,以及有可能成为祈并者的信徒自行修炼,开启他们的大智慧与大毅力,让他们能够直接参与到神域的构建、运转以及本源规则的探索中,甚至让他们的灵魂真正拥有不依赖于神祗的永恒特质,那么灵性自然可以永远保持下去,获得真正的永生。不过到了这种地步,他们已经不再是祈并者,而是新的神圣了。道家与佛宗,采取的明显也就是这种做法,不过这永远只适合一小部分人而已。至于某些恨不得把所有权柄都握在自己手中的小家子气神祗,也肯定无法接受这种做法。

    当然。只要神域能够达到自成真实世界,不依赖信仰之力的地步,那就无论怎么玩都行。毫无所谓了。

    而太阳神阿蒙毕竟是诞生于五六千年前,人类还处于相对蛮荒时代的神祗,所以他无论是神域的模式,还是对祈并者的管理方式,都处于一种比较原始粗糙的阶段,距离成就真实世界还相当遥远。这样的神域,若能够在人间获得源源不断的信仰之力。并不断补充富有活力的祈并者自然不难维持,但如果外来的信仰供给已断绝了数千年。无疑已很难维持下去了。

    不过在王宗超看来,眼前这个神域虽然暮气沉沉、单调乏味,但却还没有不堪维持的迹象。而且这数百万名祈并者,虽然大多数已经呈现出明显的麻木呆板。但也有小部分仍然保持着足够的灵性与活力,不像是已经在神域中生活了数千年的模样。

    “这也难怪,毕竟太阳神阿蒙还有守墓者一族依然信奉着他,而且他留下的审判长矛也绝非无的放矢!”

    王宗超不由想起审判长矛在出击时的湮灭效果,以及当初他用之攻击慈禧时,主神发出的由于部分龙气遭太阳神阿蒙所属神域吞噬的扣分提示。这其实也就意味着审判长矛的功能不是湮灭效果,而是空间传送,所有在审判长矛释放的金光中消失的能量与物质,都被传送到太阳神所属神域内。相当于一种特殊的献祭。

    联系获得的一系列信息,王宗超已经可以大致推断出太阳神阿蒙如今的状态,以及造成这种局面的前因后果。

    数千年前。以太阳神阿蒙为首的埃及诸神或因与其他神系斗争失败,或者因为其他什么原因而迫于离开信仰发源地。然而他们没有将神域彻底独立出去,演化真实世界的能耐,只能将神域寄托到一枚经过地球的彗星上,借此远遁。

    远走高飞的太阳神阿蒙带走了大多数属神,并把所有优质的祈并者一并带走。同时又把那些他看不上的劣质灵魂全部留下,由阿努比斯这位冥界守门人集中看守。

    至于阿蒙的敌人为何不将阿努比斯直接斩草除根。而是放任其苟延残喘至今,王宗超暂时还不清楚。不过想来很可能也是因为阿蒙的敌人同样看不上这些已经淘汰过一遍的垃圾。

    而太阳神阿蒙所选择的这枚彗星经过调整轨道之后,则会定期往返于太阳与地球之间。每当彗星接近太阳时,便有利于阿蒙观察、感应太阳的规则与意志,进一步向自己神职代表的本源靠拢,提升自己的境界,到了一定的地步后,甚至可能像真正的太阳一样生成无限的能量,以逐渐摆脱信仰的束缚。

    而每当彗星回归地球时,则可以暗中接引地球上的祈并者,获取信仰之力的补给。不过这一来一去少说也要几十上百年的时间,所以那些死亡的信徒灵魂需要有独特的保存方式。由此古埃及人才创造出木乃伊,通过特殊的尸体保存方式与独有的墓葬模式来保存灵魂,等着有朝一日这些木乃伊中的灵魂被太阳神接走而获得新生。而阿努比斯在这个过程中,估计也发挥了不少作用。

    整体来说,虽然神域本身不足为奇,但这种流浪式的神域也的确让王宗超开了眼界,对于太阳神阿蒙能够独创出这一种在神战失败之后依然能够保留神职与神域,图谋东山再起的模式也感到颇为佩服。只可惜对方运气实在不好,一直等到末法时代都没能等到回归地球,再续以往的无上荣光的机会。

    “也罢,既然来了,不妨顺便一探太阳神阿蒙流浪太空的这几千年来,到底有何收获。”

    考察过神域的基层运作方式之后,王宗超开始将目光转向空中的太阳,身形在保持隐蔽的情况下缓缓升上高空。

    眼前整个神域的所有事物不仅运作模式单调,而且都有一种明显的不真实感,比“九空武界”还要大有不如。唯一让王宗超感到真实得难分真伪的事物只有一样,那就是阳光!

    与之对比起来,王宗超曾经在日本高天原神域面对的灭世陨日虽然气势更加宏大磅礴,但却仍然缺乏这份真实感。

    “看来阿蒙要不就是直接摄入了外界的阳光。要么就是已经参透了阳光的本质,能够在神域中生成真正的阳光,毕竟是已经活了数千年的古神。拥有这份能耐也该不足为奇!”

    转眼间,王宗超的身形已越升越高,在他的脚下,之前的雄伟古城已缩成一个比火柴盒更小的方块。而他的四周也越来越显得空旷,没有风、没有云、也不见星辰,四面八方只剩下八根擎天屹地的巨大支柱,每一根支柱之上。都屹立着一尊半人半兽的巨神,共同撑起这一片天地。每一尊巨神都在抬头仰望着至高无上。光辉万丈的一轮太阳。

    而随着距离的拉近,王宗超已经可以看清那轮太阳实质是一艘浑身包裹在炽光之中的黄金巨舟。他甚至可以看到涂抹在船头的日轮徽记,日轮上缠绕着一条盘据的巨蟒。在黄金巨舟的四周,还有无数鹰头人身。背上长着金色的鹰翼,全身上下流光溢彩的战士在进进出出,绕舟飞翔,俨然一支护卫太阳舟的神圣大军。

    古埃及尊太阳为创造万物、主宰一切的神主阿蒙。他们见太阳每日东升西落,周而复始,想像天空是浩渺无际的海洋,太阳每日乘船作两次航行:一次在白昼,由东往西,飞渡太空;另一次在夜晚。由西往东,穿越冥府。这就是太阳舟的来历。

    而以太阳神阿蒙为首的九位埃及最重要的神祗,则被称为九柱神。

    王宗超的目光变得无比深邃。在他的眼中,整艘太阳舟俨然是由一个个变幻着、奔流着、交换着的玄奥神文组成,而在亿万个繁复神文的包裹、约束下,则是一个体积虽然不大,却喷薄着无穷光热的炽烈火球,连空间也被烘烤得层层扭曲。仿佛即将熔化。

    “竟然是真正的核聚变?阿蒙对太阳本源规则的理解,已经到了可以在自己神域内生成人工太阳的地步了?”

    这个发现让王宗超精神一震。要知道无论是“九空无界”之内,还是他自己,都没能做到生成稳定的核聚变太阳。阿蒙的神域在许多方面都乏善可陈,但在对于太阳本源规则的参悟与演绎上,无疑已走在前面,无愧于太阳神之名。

    正当王宗超准备更靠近一些,看个究竟之际,忽见成千上万的金鹰战士就像一大群炸巢的野蜂一样,从太阳舟之内蜂拥而出,铺天盖地地向王宗超围拢杀上。

    “且慢,我有话说!”意识到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王宗超喝了一声。

    然而回应他的是成千上万道高度凝聚的致命光辉。

    只见无数金鹰战士持着光芒夺目的长弓,以太阳光为箭,搭弦上弓,便是一道足以熔金化铁,穿山裂海的璀璨光辉射出。

    数万道光辉在王宗超身上交织汇聚,只一瞬间,王宗超四周的温度就已经达到了数万摄氏度,而且还向十万摄氏度火速狂飙。

    于此同时,又有金鹰战士在手中凝聚出一根根散发着炽烈闪耀的光之雷电的长矛,带着摧山焚岳的无比暴烈能量,向王宗超如流星般掷来。

    果然不愧是太阳神阿蒙的直属卫队,相比这群飞翔速度奇快,又可以凝聚太阳光热化为武器的金鹰战士战斗力之强,只能把沙砾凝为战戈与长矛的狗头人军团完全不在一个次元上。当然这也与他们身处太阳神阿蒙的神域,又拥有一枚真正的小太阳作为源源不断的能量支持有关。

    “竟然完全不考虑生擒,而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杀灭,看来这些古神的脾气还真是有够坏的!”

    对此,王宗超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混沌原力向外一涨,轻易把这一波攻势消融化解于无形,紧接着向前踏出一步。

    只一步,整个世界都像被人猛踹一记的老旧桌子一样,从天空到大地,都在东歪西倒,激烈摇晃。眼前原本保持齐整有序围攻序列的金鹰战士顿时开始乱飞乱撞起来,射出的光箭与光矛全是准头大失,有些甚至误中队友,自相残杀。

    一步之后,王宗超横跨空间,与太阳舟的距离进一步缩短。紧接着,又是第二步踏出,踏落虚空。

    第一步造成的后果是“晃”。而第二步,造成的效果却是“震”!

    天地大震!

    一时整个天地都向一具被人猛敲一记的大钟,在剧烈震荡之中变得模糊起来。所有金箭与光矛都化为一圈圈的金光震散开来,连同所有金鹰战士的意志都震得好像一缕溃散的沙尘,一时完全控制不住身形,纷纷在空中飘飞着往下掉。

    王宗超身形不止,继续向前,第三步接着重重踏出。

    第三步的效果,则是“碎”!

    乾坤踏碎!

    一时间连无形的虚空都被这一步踏碎。沿着王宗超塌落的地点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无数道漆黑的虚空裂痕,裂痕之中。又有风火雷电幻生,四面八方的空间也开始出现一些明显的扭曲与错位。

    底下的无边沙漠,只见地面四分五裂,地动山摇。沙暴弥天,雄伟的古城墙倒楼塌,民众死伤无数,一派末日来临的惨烈状况。不过在阿蒙的神域中,并没有真正的死亡,这些死伤的祈并者,在第二天的黎明到来时依然会被复活。

    只是三步踏出,整个神域已是一派天翻地覆。以王宗超的实力,完全可以在某些不算太强大的神祗地盘上战胜对方。太阳神阿蒙毕竟已经没落了数千年,以他如今的神威,王宗超并无畏惧可言。

    对方既然要打。王宗超也不介意奉陪一番。不过他与太阳神毕竟没有什么非要打个你死我活的恩怨,而且也是他主动找上门来,所以出手之际,依然还有很大保留,主要旨在示威,没有第一时间对太阳舟展开猛攻。

    随着三步踏出。王宗超与太阳舟的距离已经大大拉近,陷于混乱状态金鹰战士已经无法对他起到稍为阻拦的作用。而此时在王宗超眼中。只见构成太阳舟的亿万神符正在出现一连串明灭闪烁,多有破碎,而原本被约束住的那一团炽烈火球也随之连锁殉爆,几十道炽烈火舌喷薄而出,直接烧熔了虚空,消失在神域之外。

    “太阳神阿蒙的‘人工太阳’似乎不够稳定,我的干扰已经使得它有自爆的危险,难怪阿蒙根本不容我接近。”

    王宗超看在眼里,对于对方的过激反应顿时有些理解,也不准备再步步进逼欺人太甚,随即主动向后退出一大段距离。

    正要说话间,四周忽然光明大作,一道呈四棱锥状的巨大光柱,蓦地从天罩落,仿佛一个以太阳舟为塔顶的巨大光之金字塔,将王宗超彻底笼罩在其中,一时间时空仿佛彻底凝固住。

    构成金字塔的,全是纯净且透彻,仿佛可以将万物颜色尽数覆盖遮掩,宛如实质的金黄色光辉。

    这是让王宗超感到无比熟悉的光辉,也是审判长矛所发出的光辉。

    与此同时,在古城之内,只见一个又一个的祈并者身上忽然燃起辉煌光焰,整个人仿佛化为一柄熊熊火炬,紧接着迅速燃烧殆尽,化为乌有。

    五百多万名祈并者,足足有超过一百万人在瞬间燃尽了灵魂,转化为磅礴神力,尽数汇入笼罩王宗超的光辉金字塔之中。

    一时间,王宗超仿佛置身无边无际的光明海洋,全身内外都被无穷无尽的光辉充斥填满,仿佛连组成自身的物质都要被同化为光明的一部分,再将以每秒三十万公里的速度散发到无穷远处。

    与此同时,王宗超只感到四周的时空正在发生激烈的改变,空间近乎被扭曲成一个单薄平面,而时间则趋于凝滞。

    “这不是错觉,阿蒙似乎真正能够做到将普通物质转化为光子形态!”

    光既是一种能量,也是一种物质,被称为光量子。但要把实体物质转化为光量子状态,却是远比把物质转化为离子状态难度更高无数倍。而在理论上,物体运动越接近光速,时间则会变得越慢,光速运动中的物体,时间趋于静止。也就是所在光速旅行中,旅客相当于瞬间到达任何地点,而且在他们的眼中,沿途见到的所有物体都会顺着他们的运动方向变得扁平起来,一颗颗星辰变成一个个没有厚度的圆盘,原本漫长的旅途,也会被压缩成近在咫尺。

    还未从一瞬间的光子状态带来的震慑回过神来,下一瞬,王宗超发现自己已置身于一个真正了无边际的光焰火海。到处都是稀薄且灼热的离子状气体,充斥着难以想象的光能与辐射,虽然温度并不算太高,只有五六千摄氏度左右。但由于无穷无量的光能也能够在瞬间转化成热能,王宗超直感到仅仅从四面八方照射到自己身上的灼热光线就让自己体表的温度一路狂飙,直往几十上百万摄氏度的恐怖程度进军。

    毫不犹豫的,王宗超在一瞬间就将自身转化为彻底透明形态,任凭强光毫无阻碍地透体而过,至于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窍穴,则缩成一个个若有若无的,表面光滑如镜的完美球体,将所有照上的强光都原封不动地反射回去。

    凭着这一点,王宗超总算将无边无际的强光给自己造成的杀伤力降到最低,稍稍缓过一口气,同时也清楚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危险处境。

    “好一个太阳神阿蒙,竟然把我转移到了真正的太阳表面!”(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二章 行于烈阳之上

    各种可以轻易穿透地球的高能粒子、离子状态的稀薄灼热气体、山呼海啸般的气浪翻腾,震耳欲聋的电磁爆发,共同构成了宏大而喧嚷的壮阔场面。

    而直接面对、体验这一切的王宗超,虽然还谈不上濒临绝境,但也殊不好受,处境颇为严峻。

    以他目前的实力,在有所准备的情况下,甚至足以直接承受氢弹轰炸而无损根本。不过这种在百分之一秒内就基本释放完毕的能量,毕竟不能与太阳表面这种近乎永恒持续,无边无际的大环境相提并论。

    好在王宗超如今所处的位置,乃是太阳表面温度最低,各种能量活动也相对平稳的光球层,这里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能量,都是以光能的形式实现,太阳系的所有可见光几乎都是源自于此。所以王宗超目前需要面对的最严峻考验,就是光!

    比地球赤道地区盛夏正午阳光更强几万亿倍,把地球上所有人类与生物绑在一起都绝对无法承受的,全方位无死角照耀的强光!

    相比之下,太阳表面差不多三十倍于地球的超强引力,对于王宗超来说造成的影响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面对强光,王宗超如今已把自己化为最纯净透彻的晶体,尽可能让其毫无阻碍地透体而过。

    正如深海鱼可以无视足以压扁钢铁的深海水压,在过万米的深海环境自由生存。不过深海鱼却是经历了数千万年进化才得以适应这种极端环境。王宗超原本也是打算先在太阳边缘巡游一番。适应环境之后再逐渐深入,但由于被太阳神阿蒙一下子瞬移到太阳光球层上,无疑已经没有这个时间了。

    如今王宗超虽然将全身化为透明晶体状。然而所谓晶体,对光线终究会有一定程度的折射与吸收,光在晶体中的传播速度会明显变慢,也就是会有一定程度的“滞留”。

    没有任何物质能够让光毫无滞碍地透过,除非是绝对的虚空。

    无所不在,无远弗迪的强光,哪怕只有不到千分之一在王宗超体内稍有滞留。已让王宗超全身的温度以每秒上千摄氏度的速度直线上升,虽然目前还能承受有余。但这么持续下去,迟早会达到承受不了的程度。

    再加上在同等温度的情况下,密度越大的物质,热容往往越大。热能密度也就越高,所以任何一种液态、固态物质抛上太阳,都会在转眼间因凝聚了超负荷热能而爆开、气化。因此在大气层极为稀薄的太阳表面容不得任何密度高于四周环境的物质存在。除非是太阳核心,在足以实现核聚变的难以想象压力挤压下,才会出现密度超高的物质。

    虽然眼下形势严峻,但王宗超却暂不考虑离开光球层。只因在光球层的外围,那是由充满磁场的等离子体组成的,厚度约两千五百公里的色球层,虽然远没有光球层明亮。但其温度却大幅度上升,从一万摄氏度上升到十万摄氏度,由于磁场的不稳定性。色球层的能量分布极不均匀,热浪升沉,流火纵横,气旋聚散,能量跌宕,时时爆发毁灭性大耀斑。

    即使穿过色球层。再向外围,还会面临厚度达到几百万公里以上的日冕层。虽然能量活动比色球层较稳定,但其温度足足达到一百万摄氏度。在高温下,氢、氦等原子已经被电离成带正电的质子、氦原子核和带负电的自由电子等。这些带电粒子运动速度极快,以致不断有带电的粒子挣脱太阳的引力束缚,射向太阳的外围,形成太阳风。

    所以如果王宗超不管三七二十一向外闯,首先遭遇的就是直线上升的恐怖高温环境,而且从光球层射向他的光线也不会马上降低太多,只是从如今的全方位照耀变成单向而已。

    所以王宗超宁可暂时呆在光球层,至少在这里他主要只需应对强光就行了。

    光球层的厚度达五百千米,上面的无数炽热气团运动就像饭锅里沸腾的米粒一样。这种变幻不定的“米粒”直径足有一两千公里,俨然一个个比月球更大的气体星球,大多数只存在几分钟,也有少数几个小时也不消散。

    王宗超如今正处于某个气团内部,虽然这种气团内部同样也是灼热狂躁,但相比外部,还是好上一点点。

    浸没在无边光海之中,只见王宗超的体表迅速结起一层明亮的晶片,看上去宛如在酷寒之下结成的冰块。晶片迅速增厚,但又很快被由太阳核心向外扩散,可以粉碎一切最坚硬物质的狂暴物理振波所粉碎。碎散的晶块四处飘洒,又在转瞬间炸爆成一团团比四周环境还要明显耀眼、灼热许多的光热。

    这却是王宗超运用“元天剑诀”的奥理,通过混沌原力将体内滞留的过盛光热暂时化为物质形态,再迅速散化出去。这虽然听起来很高大上,不过发挥的作用,其实也就是与普通人出汗散热一样。

    在无边光海中,混沌原力也生出相应变化,同样化为一片不明深浅的澄彻光华,与四周环境同化一体,同性同质,不分彼此,使得自身与外界能量始终保持相对稳定的平衡,然而又蕴含着同中有异的无数微妙变化。

    由于巨大压力下的自我优化调整,也由于身上不够透光的杂质不断受到强光炼化,王宗超的晶化躯体变得越来越澄净,透明度不断上升,在体内滞留的光能越来越少。于此同时,王宗超全身上下窍穴光环绽放,环环相扣,层层叠叠地扭曲虚空,通过虚空透镜放大、缩小四周空间的各种物理量,以及偏转各种强光与高能射线。为自己营造出一个相对有利的环境,仿佛在无边没顶洪水中扭曲地形,为自己创造出一片足以立足的高地。

    随着混沌原力也被同化为一片澄澈光明。外加越来越显得透明的躯体,王宗超整个人已俨然化为无比光明的一部分,除了以一千二百九十六个窍穴为核心的微妙空间层叠扭曲,以及不断向四周碎散开来的闪耀晶块之外,整个人再无任何存在感。

    凭着各种手段尽出,王宗超迅速扭转了恶劣状况,各方面趋于稳定。不过如今的他,仍然与普通人在无任何补给的情况下被赤身裸体抛到酷热沙漠上差不多。而且还是随时随地可能有火山爆发的沙漠,虽然运气不太差的话不至于马上毙命,但时间一久,迟早会有支持不住的时候。

    即使以王宗超如今的境界。仍然做不到摆脱物理规律对物质的束缚,即使他可以在相当程度上扭曲、修改各种物理量,却无法无视。能够彻底摆脱物质束缚,超脱色空的,唯有天仙!

    “看来即便是没落的古神,也往往有着压箱底的绝活。刚刚渡过一次天劫的我,委实有些小觑天下英豪了!”王宗超心中却不懊恼,也不怨恨,反而对太阳神的手段颇有几分赞赏。

    此行虽然吃了不小的亏。但说到底也是自己主动找上门去的,倒也怪不得对方采用非常手段“逐客”,而且深刻体验到太阳神的一番手段后。王宗超也有不小的收获。

    “将物质半光子化,再借着两个同质的强大光源交相辉映,建立共鸣,便可以在两者之间架设起一座‘光桥’,实现传送!也难怪他只能把我送到光球层这一阳光的主要发源地,否则若是把我直接送到太阳内核。面对足以压缩原子核,实现核聚变的高压。以及数千万摄氏度的高温,我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太阳神阿蒙在传送走王宗超时,对于自己的手段并没有作什么多余的掩饰,大概他理所当然认为被送到太阳上的人已是绝无生还的可能,所以如今王宗超对于传送的奥秘也有几分明了。毕竟太阳神阿蒙的能耐,相比主神还颇有不小的差距,做不到让王宗超被传送得不明不白。

    如今既然知晓了底细,王宗超便有把握做到对抗这种手段,无论是抢先一步攻击对方的光源,或者提前锁定虚空,都能有效制止。当然,这也要看对方肯付出多少代价,若是对方不吝搭上整个神域陪葬,王宗超照样无从抵御。所以更明智一点的选择,还是不要贸然进入对方神域之内。

    而对方的这一手法,对于王宗超也有不少启发,即使无法马上模拟出来,却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加以运用。

    忽的一股空前强烈的光流凭空炸现,好像有几亿颗氢弹一起爆发一般。

    可见光、辐射、各种高能粒子、超级磁暴、足以摧毁一个月球大小星体的狂暴冲击波,强烈的能量在一瞬间就把王宗超暂时存身的,辽阔堪比太平洋的灼热气团彻底撕成粉碎!

    这却是一个耀斑,发源自色球层,每一个都可以在几分钟内释放出超过十亿枚氢弹的能量。

    不过在此之前,感应到危机的王宗超便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提前一瞬极速遁走。

    仅仅被数百万摄氏度的炽烈洪流稍为擦过,王宗超已感觉全身上下滚烫难耐,连外放的思感都被暂时冲散,陷于一种满目白芒,无从感知处境的状况,好在全身上下窍穴防御之强更甚于四阶的心之壁,直到如今仍守得固若金汤,不见明显的伤损。

    仿佛一个瞎子落到滚滚洪流之中,除了随波逐流之外,再无其他选择。一时间王宗超只顾借光飞遁,越来越快,转眼间,竟有一种化身为光的错觉。

    这却是开始参考太阳神的化光传送,将其运用到实践中。

    不过这还并非真正的化光,王宗超如今还是实体,只是某些物理性质趋于光子化。如果把化光而遁比作流水,王宗超如今就像是泥石流,石块被泥水卷着而去。

    虽然不是真正的光速,但却已经做到了借光加速。光线越强,速度越快。并在飞遁过程中迅速化光热为动能。借以散发过盛光热,一举两得。

    在无所不在的强大光能助力下,再加上光球层的大气其实相当稀薄。平均密度只有水的几亿分之一,在这里飞遁,面对的阻力不比真空飞行大上多少,王宗超的速度在瞬间就已超过百分之一光速,加上通过扭曲空间来缩短距离,总算在千钧一发之际堪堪逃出了足以装进去十几个地球的耀斑爆发区。

    不过这也是他运气较好,正好处于耀斑的边缘地带。要是处于核心区域,单凭这种速度。依然逃不出去!

    “即使到处都是光,光的传播,整体上仍会倾向于从光明处传向较暗处,正如水往低处流。所以太阳光的传播。整体趋势就是从内向外。”

    感受到四周光感渐黯,但温度却在迅速上升,自己显然正顺着光流冲向外围的色球层,王宗超连忙按住去势,重返光球层。

    在太阳表面一去驰骋上百万里之后,王宗超临近太阳赤道,寻得一个太阳黑子,立即毫不犹豫地投向其中。

    实际上黑子实际并不黑,它其实是光球层上略微下陷的气体旋涡。因为温度比周围低一两千度。于是显得稍黑稍暗,不过相对于整个太阳环境,已是一处极为难得的清凉宝地了。而且太阳黑子一般可以存在一到数天,倒是可以让他呆上好一阵子了。

    在王宗超看来,眼前俨然是一个无比巨大的漩涡,比地球还大上两三倍,随便一个小旋臂就有几万公里长。太阳上的一切事物都是超乎想象的巨大,在这里呆久了。对于传统意义上的宏大概念都会变得麻木起来。王宗超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在巨人体内穿梭的小小病毒一样。

    进入太阳黑子的同时,王宗超除了感到光热明显下降之外。还感受到极为强大的磁力,仅仅一个太阳黑子的磁场就比整个地球磁场要强大数万倍,强大到足以在万分之一秒内磁化地球的所有铁质的地步。超强磁场桎梏了来自太阳核心的高能电浆向上流动,形成类似栓塞的效果。而栓塞上方的物质冷却后则会向黑子中心的磁场沉降,这才形成一个局部低温地带。

    太阳黑子的磁力强大且极不稳定,即使削弱到万分之一也足以轻易让一个普通人生命磁场紊乱而死,不过这对王宗超来说,还谈不上是值得重视的威胁。

    “利用强磁场镇住、排开从太阳内部向外升腾的高能电浆与辐射,也是不错的自保手段。同时也可以利用无所不在的太阳磁场进一步加速自身!”存身太阳黑子之中,王宗超全身上下多个窍穴都在吞吐磁力,磁力环环相绕,越转越强,自身磁场与太阳黑子的超级磁场不断交流,融会贯通。

    与此同时,王宗超头顶升起一团乒乓球大小的皎洁圆球,如同一轮明月洒下清冷纯粹的光辉,将四周狂躁炽热的太阳光相比,这是一种宁静如恒、明澈如水,毫无半点的躁动感觉,连附近的各种狂躁能量都受了感染,显出一丝极为罕见的平静无华。

    这却是月神外相,阴阳论中,日月虽然代表着阴阳,不过说到底它们都是光明,月光的阴并不是真正的阴,比它更阴的东西还有很多,例如黑暗。不过日月之光同样有区别,一种代表了躁动不稳的状态,一种却代表了宁静平和的状态。两者互为因果,从广义上讲,也代表了宇宙的演变,会从一开始的相对狂躁混乱趋于最终的平静冰冷。

    如今王宗超运用月神外相,虽然不能削弱四周的光热,但却可以让其四周光热变得相对平静稳定许多。

    大概一天多后,王宗超暂时存身的太阳黑子被从太阳内部爆发的一股超级电浆流所摧毁,这次无与伦比的巨大喷薄甚至冲破了色球层,形成一道百万余公里长的红色火焰舌头,像巨大的烈焰长龙高高探出头去,然后又仿佛一条巨型火焰拱桥落回太阳表面。所到之处火焰扶摇升腾、千姿百态,有的如火焰喷泉,有的如藤蔓缠绕,有的如节日礼花,却是一个日珥。

    而王宗超却早在半个多小时前就已从四周磁场的微妙变化提前觉察,从容不迫地顺光遁去。远走高飞。

    “利用了光磁效应,这招‘光遁’果然快了许多,不过仍需进一步完善。至少要超过十分之一光速,才能确保避开各处耀斑爆发区,而我的思感也要进一步扩展开来,尝试与太阳意志作一定程度沟通,以求把握方圆万里之内的一切太阳活动变化,方能提前规避难以承受的能量爆发,寻觅合适的栖息地……”

    一时在光球与色球层之间。王宗超返返复复,转折游走。屡屡与死亡擦肩而过,在满目的致命光热中寻觅着频繁闪现的一线生机。

    随着时间推移,王宗超越来越显得应对自如,游刃有余。渐渐的竟有一种乐在其中的畅快感。

    蓦地,一个规模较小,却也笼罩了方圆数千里的耀斑在王宗超面前爆发,然而王宗超却并不规避,反而加速向前。

    一瞬间,王宗超身聚强光强磁,顺光而遁,全身上下窍穴光磁环绕急转,层层叠加。转眼间层叠了一千二百九十六转,将光遁之法与高斯电磁炮原理结合,带动身形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急旋加速向前。

    一冲之下。眼前至少相当于百万枚氢弹同时爆炸的小型耀斑,竟被王宗超摧枯拉朽地从中刺透,一穿而过。

    沿着他一冲的轨迹,虚空也被拉扯出一道足有近千里长的漆黑裂痕,仿佛极光中的极暗,大量灼热的气体与毁灭性能量沿着裂痕一泄而入。

    “关键在于运用光磁之力。这一招,便名为‘光磁烈旋’吧!”长笑中。王宗超身形狂飙而去,将自己的笑声远远抛到脑后。

    昔日坐观旭日,身入熔炉以炼身心。

    如今身处烈日,纵横驰骋于无边光焰之海。

    生死之间,方见大逍遥!

    太阳神阿蒙大概发梦都想不到,自己付出沉重代价送到太阳上的对手,不仅仅没有死亡,而且还在飞速地适应与进步。由于直接处于太阳环境内,切身体验着太阳的一切奥秘,王宗超一天的收获,甚至可能比阿蒙乘着彗星绕日,近距离观察太阳百年所得更多。

    毕竟不是所有神祗,都能拥有一具强大得足以在太阳表面生存的金刚不坏之躯,所以这种事,也只能无奈地说一句“神比神,气死神”了。

    …………………………………………

    滇藏边陲,高原地带,一处方圆数十里,四下峭壁陡峭的半封闭式隐蔽山谷。

    山谷中随处能见到一串串、一丛丛、一片片印满密密麻麻的藏文咒语、经文、佛像、吉祥物图形的各色法幡。这些方形、角形、条形的小旗被固定绳索、族幢、树枝、高崖上,在大地与苍穹之间飘荡摇曳,构成了一种连地接天的盛景。每逢山风拂过,就连风声也带上了隐隐约约的诵经之声。

    除此之外,山谷之中还有着漫山遍野的“人”,一群数以千万计,而又举止怪异的人。

    其中绝大多数人都是双眼茫然得看着各色法幡,在山间漫无目的地徘徊。这些人虽然举止有些怪异,但大都看上去外形还算正常。不过也有不少连形貌看起来也颇为诡异可怖,有的人全身血脉根根爆凸出体外,看上去体表就像笼罩着一幅紫黑色渔网,而且随着行动不时有股股血水渗出,颜色也不甚红,有点脓肿污秽的样子。有些人则瘦成一副皮包骨,行动时全身骨骼咯吱作响,听起来极为渗人;有些人却肥胖肿胀到连五官都看不清楚,只能看见两排牙齿虚张着,身子整个一惨白的肉球,周身皮肉都起了褶子,层层叠叠的耷拉在身上,唯独那圆滚滚的肚子挺直朝前,若球若鼓。而还有一类人同样体型臃肿,却像毫无骨骼血肉可言,就像一张充气的人皮在空中随风飘荡。

    显而易见,它们是尸非人,而且是藏地所独有的,分成血起、骨起、肉起、皮起的各类起尸。

    更诡异的是,其中甚至有那么几具起尸皮肉透明,好像是透明的水晶,可以看清皮肤下有流动着璀璨的银色光芒,里面的内脏都是深红色的,好像一块块微微蠕动的玛瑙,在内脏与骨骼间,又有无数细小的银色光点仿佛萤火虫般来回飘舞。这已经不像尸体,而像是一件巧夺天工的工艺品了。

    “注意冰川琉璃尸的动向!如见其口吐银色飞虫,除非事不得已。却不可硬挡,定要第一时间通知诸位法门道长。”

    “茅山阵法果然奇妙,这些进谷的起尸,无论怎么转都出不去。”

    “小心看守,切切不可心存大意!”

    在四下陡峭难攀,崎岖不平兼且覆盖积雪的各处悬崖上,有着两百余名身穿军装的人。在悬崖绝壁、草木白雪上来去如飞,踏雪无痕。正在密切留意这山谷中众多起尸的动向。

    由于情况相对平静,众人表现地并不紧张,不时有人交流几句。

    “可惜我们无法把武俑送来,否则它们再适合对付这些行尸走肉不过了。”有人不由感叹了一句。

    “事事都要武俑出手。还要我等何用?”又有人略带嘲讽地回了一句。

    说话间,只见空中一物飘来,此物看上去仿佛一个圆柱状的孔明灯,但表面却绘满了无数以藏文写成的佛经,以及许多图案,在空中随风而转,俨然是一个转经轮,底下还悬着无数串金刚石,随风转开。仿佛一轮伞盖。

    藏地密宗喜欢将佛经刻绘在一种有轴的圆桶状物上,称为嘛呢转经轮,藏传佛教信徒人人持有。不停地摇转,等如念经。同时藏地又信奉万物有灵,转经轮立在风中,由风吹动转动一周,即代表风灵诵经一遍,设在水中。被流水转动一周,即代表水灵诵经一遍。按照密宗说法。转动经轮的功德,转动一周者,即等同于念诵《大藏经》一遍。转动二周者,等同于念诵所有的佛经,转动三周者,可消除所作身、口、意、罪障,转动十周者,可消除须弥山王般的罪障;转动一百周者,功德和阎罗王相等;转动一千周者,自他皆能证得法身;转动一万周音,可令自他一切众生解脱;转动十万周者,可远至观世音菩萨海会圣众处,转动百万周者,可令六道轮圆海中一切众生悉得安乐;转动千万周音,可令六道轮回众生皆得拨除苦海;转动亿万周者,功德等同于观世音菩萨。

    而眼下这个在空中不断旋转的转经轮表面除了常见的佛经之外,还刻绘着两具无有血肉的人形骨架,分别踏立在莲花日月轮垫上的海螺和贝壳上面,作舞姿状,形象极为怖畏。

    这却是尸陀林怙主,密续中叙述尸陀林怙主安居在尸骸净地,净地里有四方形的人头骨城,骨城有尸林、髑髅宫殿和莲华日轮座,座垫上拥立着尸陀林怙主夫妇。他们是墓葬之主,也是亡者的护法神,负责引导死者前往极乐世界。

    绘了尸陀林怙主形象的转经轮飘在空中,直入谷内,而在地上紧随着而来的,却是又一群数目足有近千的起尸。

    而更远处的天际,举目还能望见有好几个转经轮正在陆续飘来。

    领着起尸入谷之后,空中的转经轮高高飘起,直上西侧一座尤为巍然险峻的山峰。只见山上积雪处处,直入云霄,陡峭难爬。然而山上却有一座看上去金碧辉煌的寺庙,顶上尽覆造型丰富多彩的镀金铜瓦,每一层的梁角飞檐都用金漆勾勒,殿宇宝角兽吻飞檐,两侧西厢的壁画雕饰精美琳琅,一望无际的经幡在四面八方涌动,在一片白茫茫中熠熠光,看起来就像是这光明世界的最明亮之处。

    “竟然轻易能把散布方圆百里的所有起尸尽数聚来。这群喇嘛,在对付起尸上还真有一套!”看着这一幕,负责看守四面的军人中,有人啧啧称奇。

    “毕竟已在藏地坐大千年,能没有这层能耐?”又有人冷哼一声,“然而这群喇嘛待价而沽,用心难测,不可轻信!”

    ……………………………………

    雪峰之巅,在大门紧闭的寺庙之前,一眉道人身披太极八卦衣,领着两名弟子,正静静等着。

    “哼,什么血起、骨起、肉起、皮起……如此说来,中原的僵尸,岂不可以称是‘气起’了!”其中一名中年弟子正愤愤不平说道。说起来,中原僵尸成因在于一口怨气淤积胸口不散,普通僵尸散了这口气即可降服。若照着起尸分类理论,倒也算得上是“气起”了!

    “起尸实不能类同于僵尸,我等不可牵强附会。不懂装懂!否则稍有疏漏,便难免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一眉道人却摇了摇头,对此说法并不赞同。

    另一名弟子不觉长叹出声:“自东陵一战之后,中原尸鬼已近乎绝迹,这些年来所有妖邪鬼蜮,还不是国外的祸水东引!”

    蓦地寺庙的一对铜门大开,两人从中慢慢走出。出现在一眉道人三人面前。

    只见那两人都是红袍比丘僧,头戴鸡冠状高帽。身穿背心、裙子,那裙上有八褶,前三后三左右各二,僧带在外后是袈衣。袈裟右肩在外左肩披上起,只是缓缓走出,却像两座高耸入云的山峦慢慢移来,巍峨中睥睨众生!

    这两人胸前都有一百零八骨珠,珠圆玉润犹若玉石玛瑙,也不是经手多少年了。阵阵带着安宁、平静、祥和、解脱意境的念力波动正从每一枚骨珠上溢出,互相之间还产生共振,变得越来越大,充斥无形虚空。

    这是密宗独有的人骨念珠。西藏喇嘛死后流行天葬,把自己的尸体喂食给老鹰,以达到世祖割股喂鹰的佛教境界。肉体已经成为生灵的食物,骨头便捐出来做法器。其每一枚骨珠,都取自一位高僧的眉心骨,所以眼前这每一副念珠都需等足一百零八名有一定道行的高僧圆寂后方能练就,其中着实蕴含了海量的佛家念力,还未施法。就让两名已有鬼仙修为的茅山弟子心头一凛!

    而这两名大喇嘛都是面容神采飞扬隐隐似有宝光流动,就如那华盖举世的宝玉华珞自然生辉。不过其中一人戴了半张狰狞的明王面具。将口鼻覆住,只露出一双湛然有神的双眼;另一人也戴了半张面具,却将双眼都一并遮住,只露出下半张脸。

    这代表两人中有一个正在修行“闭口禅”,不能随便开口,而另一人,却是修炼更加罕见的“闭眼禅”,平日里都是双眼不能视物。

    “茅山掌门,葛丹松赞活佛宣你等入内觐见!”修炼“闭眼禅”的喇嘛开口说话,语气颇为不敬。

    两名随行茅山弟子面色一变,但一眉道人却轻轻地摆摆手,依旧面色如常地随两人举步入寺。

    入寺之后首先是个前殿,只见殿中四面都放满了各种奇怪的东西有木鱼、法螺、独沽杵、经轮等等,琳琅满目层层叠叠,数量竟有千万之多,这些法器都擦的干净亮洁,不少还带着宝石般的熠熠光芒,无形的梵息愿力弥漫交织。

    出了前殿,三人面前殿阁又是更加宏伟广阔,一面金黄色的墙壁竟然有几十米高度,在这个墙壁上整齐排列着一行行七层琉璃塔,这些小塔的数量过了万个。每一尊琉璃塔,都绽放或明或暗,分成红、橙、黄、绿、青、蓝、紫七色的宝焰佛光,七色交汇之下,隐隐间只见一片庄严无量的金黄佛光弥漫,竟在众人眼前结成一道仿佛无边无垠,凝固得宛如淡金色琉璃的巨墙。

    原来眼前每一尊琉璃塔,都是一位圆寂的高僧灵骨舍利。眼前这上万名高僧的灵骨舍利,哪怕西藏全民信佛,高僧辈出,都不知要经过几百年才能积攒下来。

    “身死道亦不消,此又是何用意?”一眉道人看在眼里,心中不由生起几分不详之感。

    西藏密宗的修行与传承,向来与中原道门甚至于佛门显宗都迥然有异,其全民信教的模式,外加独有的灌顶传承之便捷,都使得修理者的基数异常庞大,而且其中修炼有为者还可以不断转世重修,至于达不到转世重修境界者,其必生修为又会因功法的独特而大半残留于灵骨、舍利中,继续惠及后人。

    这等模式,不仅使得密宗在千年来都没有传承断绝之危,而且力量还越积越大,时至今日,实力很可能已凌驾于中原各宗各派之上。

    “此为万佛壁,万佛壁立,诸般外道,概莫能侵!”修炼闭目禅的喇嘛向一眉道人三人傲然说道,“过了此壁,除了禅宗金刚正法,一切外道异术,皆不能动用丝毫,不知诸位还敢继续前行否?”

    一眉道人默然片刻,便从容对两名随行弟子说道:“既如此,就由我一人入内,你等在外等候。”

    “师父千万小心。”见一眉道人去意已决,两名茅山弟子只能无奈退出寺外。

    两人刚出寺外不久,只见一物宛如天外飞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瞬息而至,却是一块幽深古朴、神秘浩瀚的巨大轮盘。

    轮盘落地,随即只见齐藤一从轮盘正中显出身形,大步走出,见了两人,立即开口问道:“两位师弟,请问师父去了哪里?”(未完待续)

第六百零三章 佛渡有缘人

    跟随着两名喇嘛穿过“万佛壁”之后,一眉道人顿时只感觉到自己好像一头撞进了一片汪洋无边,莫可名状的大海中去。四周看上去仿佛并无异常,但又宛若有着一片片旋绕着淡淡佛光的琉璃,它们层层叠叠,构筑成一层层不知有多大多深,延绵无穷的空间,数不清地经文流水般沿着这无穷无尽的琉璃墙壁在不断流转着,整个天地间全是琉璃佛光与经文。

    此谓“尽虚空,皆法界”!

    虽然感受不到什么明显的压制,但一眉道人凭着四劫鬼仙的修为,竟然连神魂出窍有一种有力难施之感,所有的外放神识周围的张力下想要无限地稀释出去、化为乌有,似乎自己拥有过的道术,都是一场不真实的梦一般。

    再走片刻,只见前方不远处一间殿阁内,有喇嘛口中齐声唱道:“活佛大香,修德甘露,供养十方,大德无量!”

    紧接着又是肃然一声:“于三生大千世界微尘,数佛前作无量供养,功德,超胜修持三世诸佛之刹土者十万八千倍!”

    “如斯宏大发愿,莫非在做什么庄严法事?”一眉道人刚刚闪过这个念头,就见四名喇嘛从殿阁内鱼贯而出,每两人一组,手中各捧了一大一小两个金盆,走得小心翼翼,如奉家珍。

    一眉道人远远地便闻得一股淡淡的腥臭骚气,又见两金盆中一为微黄浊水。一为某些黄褐物事,顿时有些发怔,心想这莫非是屎尿不成?

    紧接着又将有两名喇嘛捧着金瓶走出。将小盆中的尿水小心翼翼倒入金瓶内,又封盖上蜡装好。又有另外两名喇嘛取出一条质地上佳的红色绸布,先将盆中大便洒上一层金粉,又用红布轻轻裹住,然后小心折叠包好,用一条黄红相间的带系住。又取黄布,上面洒满了一些灰白的粉末。把那红布包裹的大便放入,再次折叠包好。面色庄严肃穆。虔诚无比,动作小心谨慎,一丝不苟,仿佛在包装什么珍贵的古玩宝物。

    做完一系列事之后。八名喇嘛随即捧着盆瓶等物远去,一边走还一边面露喜色地交谈议论。

    “这次香水与大香都不少,回去以后制成的甘露丸数量也该很多,看来这趟我们可以多分一些了……”

    “那是自然!我等苦苦等了多久才轮到这么一次贴身祀奉活佛,哪能不分得多些?”

    原来所谓香水是尿水,而大香则是粪便,而且听起来,这些屎尿还要去做成什么甘露丸供人服用,而且还是多人求之不得的抢手货……一眉道人即使见多识广。涵养极深,此时也不由感到一股子难言的恶心。

    不过他毕竟道心非凡,很快镇定下来。外不形于色,内心却思索其中蕴含意义。

    “这喇嘛教的修行法门,尤其注重色身成就,传闻有加持五脏六腑等身分之种种咒印,谓可使现前肉身变为金刚佛体,有违佛门显宗视肉身为臭皮囊。追求超脱色空之理,故修为才大半能寄托于色身。无论骸骨还是舍利,甚至于屎尿,都能蕴含或多或少的灵力。

    不过连屎尿都能入药,却又明显还没能做到如武道人仙般无漏无缺,禁不住自身精元外溢。而且这些所谓活佛肉身寿命也大都不算太长,还不如擅长炼药养生的鬼仙,要说专注于肉身修炼,也明显不至于!

    要说他们重在神魂修为,却也不见得太过出类拔萃。据说许多活佛转世之后都还无法保住前世记忆,大都要等有缘人引入沙门,灌顶启智,才能觉醒。如此看来,神念境界也该超不过未渡雷劫,转世时仍有胎中之迷的鬼仙。而且他们看来只是追求一再转世,似乎并不寻求飞升西天极乐,也是有违常理!

    至于动辄以“佛”自称,让民众对现世修行者顶礼膜拜,甚至连屎尿也被人奉为灵丹妙药,也似非有德之士,或者志在求道者所为。而且这藏地多数藏民都是世代农奴,不吝血汗虔诚供养诸多活佛喇嘛,这些人虽是出家人,却也享尽世俗荣华,甚至不乏穷奢极欲者。

    而相比之下,中原禅门却越来越显得低调无争,几乎不再涉足世俗政权,只顾参佛理、修经典。佛门大德不再追求法力神通,亦不显诸声色宝相炫示于人,即使还有护法武僧,所习也只是世俗武学,与这藏密行事显得大相径庭……”

    政教合一,全民供佛——神化自身,追求神通——传承便捷,修行者众多——不求超脱,一再转世——修为遗于灵骨舍利,越积越多……早在前赴藏边之前,北方政府相关人员已将收集到的藏地一系列情报交予一眉道人,再加上如今所见所闻,藏密的一系列行径,让他不由得浮现某些想法。

    心中寻思间,一眉道人已被两名护法喇嘛领入殿阁之内,只见两侧点着一排酥油灯,昏黄清心,熏香扑鼻;地上铺着手织羊毛毯,尊贵华美;四面的佛教壁画雕饰精美琳琅,并镶以各种珍珠、宝石装饰,极尽奢侈;许多地方放着贵重的鎏金宝瓶、嘎巴拉骨饰、幢和经幡等等,全都散发着强大的密宗独有灵力波动。

    殿宇的尽头,有一张宽大得足以容纳二三十人的床榻,床榻通体呈现出一种沉重浑厚的金黄色,竟似以实心的镶金黄铜铸就,四面刻以相轮、覆盆、仰月、宝珠、花卉、龙图等图案造型,以为功德。

    一位头戴五明佛冠的老喇嘛端坐床榻之上,只见其身材瘦小,脸上皱纹密布,也不知有多少岁数,见了一眉道人走入,也不下床相迎,只是端坐如旧,先宣了一声佛号。随即开口发问:“贫僧已然履约,令诸弟子将十万起尸尽聚此谷,至于如何降尸。则是你等之事。不知你这道士还有何为难之处?”

    这外表看来瘦小枯干的老喇嘛说话之间声音却是洪亮如警世之钟,蕴含极强的念力波动的一字一句都是振聋发聩,仿佛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的雷鸣,激荡得整间寺庙内外的黄钟梵钵一并嗡鸣作响,一波又一波滚滚袭来,彷佛要将人的灵魂击散了一般。

    这并不只是夸张的比喻,单凭这老喇嘛的话音。就足以将还未渡过雷劫,又无得力法宝护身的鬼仙出窍的神魂击溃。而且他所说虽是藏语。但凭着大圆满境界的密教真言,却可以无视人种语言的不同,直接灌输意念,让任何人都听得明白。修为之深。着实深不可测。

    一眉道人心知这位葛丹松赞活佛虽然不见干预世俗政权,对于世人而言不如班禅、达赖等人知名,但其实却是早在千年前便已证得金刚舍利,至今已不知辗转轮回了多少世,眼下这一世也不知已有多少岁数的大拿,乃是藏密诸宗的真正幕后主持者之一。

    毕竟真正的修行者,绝大多数时间都要用在修行上,绝没有太多功夫去打理俗务,至少也无法时常在世人面前露面显威。所以这样的人往往需要世俗代理者。

    “葛丹松赞活佛安好!”心知对方在修行界的实际辈分远在自己之上,一眉道人对对方的傲慢并不以为意,只是平静地开口道。“茅山与诸位中原法门弟子已于大雪山下布好大阵,一朝发动,阵中起尸尽成齑粉!”

    其实大雪山下并无山谷,所谓的山谷乃是阵法幻化,此阵名为“一元万象天地化生大阵”,依天时。借地利,下依五行八荒。四方六合分聚地脉灵气,上依应二十八星宿、周天三百六十,经纬纵横之间剖分穹宇,阵中可现山川河岳,有四季之分、昼夜之别,以天干地支之数变化。入阵者不分东西南北,不知春夏秋冬,而且越陷越深,最后摧动阵法,则见山崩地裂,山洪海啸,电闪雷鸣、火焰冰雹齐发,将阵中一切事物悉数毁去。

    “既已有十足把握,还来寻贫僧作甚?难道北方政府有过河拆桥的念想,见起尸之乱平复有望,又起了什么变卦不成?”葛丹松赞活佛宏声反问道。

    为稳住西藏局势,也为了对付起尸之乱。北方人民政府早在半个月前就与西藏密宗明里背后的主事者暗中达成协议,以不触动密宗根本利益,甚至加以立法保障,以及西藏高度自治的一系列重大让步,换取对方在名义上承认北方政府,并协助肃清起尸之乱的承诺。

    原本密宗还打算乘机争取到在中原内地自由传教立寺的权益,可惜北方人民政府却心知肚明密宗这套政教合一的模式若是传播开来,必然是比一贯道还要严重无数倍的祸害。须知在西藏,哪怕这些喇嘛世代压榨农奴,可在心灵的寄托下,那些淳朴的农奴还是心甘情愿地将一切信仰与希望寄托在佛祖的身上。多少上了年纪的老人,从家一步一个五体投地,虔诚无比地向布达拉宫朝圣,哪怕许多人磕死在路上,也是甘之如饴。甚至还有以指代香,不惜点燃十指,燃指供佛者。若有人进藏宣传推翻活佛喇嘛解放农奴,那么不用喇嘛们发话,这些愤怒的农奴就会一拥而上把这人活活打死。这样的情况,仅仅局限于西藏就罢了,又岂容扩散到全国各地?所以这一点上,北方政府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口。

    密宗对于这次谈判收获并不甚满意,故虽答应协助镇压起尸之乱,但也大有保留,仅仅局限于动用秘法将起尸尽数聚集到大雪山下的某处,剩下的事则概不负责,全由人民政府负责召集能人处理。所以如今葛丹松赞活佛见一眉道人找上门来,语气颇为不善。

    “晚辈前来与政府全无关系,只想请教活佛一句话。”一眉道人叹了口气,目视对方,郑重问道:“但凡起尸,是否一概无可救药?”

    西藏起尸,在两三百年前即使在西藏也极为罕见,更绝无出藏害人的记录,只是这百年内才渐渐变得有些频繁。并于近期泛滥成灾,所以即使茅山派浩如烟海的典籍,也缺乏详细的记载。不过一眉道人到底凭着丰富的经验。发现其中许多形貌还未异变的起尸其实魂魄未散,顶上三火也未尽灭,处于非死非生状态,或有救活的可能。

    “自然可救!”葛丹松赞活佛闻言哈哈一笑:“岂不闻‘佛法无边’,你们道门救不得,佛门却无有不可救之人。若有观世音菩萨净世甘露,或者地藏王菩萨出手。连深坠无间炼狱者都能得蒙超度,又岂有救不得之理?”

    一眉道人叹了口气。“不敢劳驾西天诸佛菩萨出手,晚辈只是想问:当今现世,可有救回这些人的手段?”

    “仍有!”葛丹松赞活佛爽快回应,“可惜代价不菲。不可轻言,不可轻用!这些愚民蠢夫与我佛无缘,不得佛法庇护,才被起尸轻易引动宿世业障恶趣,倒不如索性送他们速速前往轮回,脱了如今似人似鬼,非人非尸的无边苦海。”

    “以晚辈看来,所有并非自行起尸者,只是被一股莫名怨力蒙了魂魄。闭了泥丸宫,若能在精血枯竭之前解了怨力,皆有救活之望。”一眉道人这些时日。对于研究起尸也做足了功夫,只是时间太短,还未能琢磨出可以付诸实行的措施,所以缓缓出声道:“素闻佛门广大,普渡苍生。一向不念旧恶,放下屠刀亦可成佛。如今既有救人之法。即使动用时有诸多不便,又何苦秘而不宣?”

    “竟能悟出其中关键。你这道士,看来大有慧根!”葛丹松赞活佛瞥了一眉道人一眼,有些诧异问道,“若贫僧告知了你,你真肯不吝代价救人?”

    “晚辈一向只知尽人事,听天命!”一眉道人淡然回道。

    “好!好!你这道士,看来也是个行善无数,万家生佛之辈!”葛丹松赞活佛似是极为欢愉,开怀大笑道:“我密宗讲究正法不可轻传,无缘无德之辈,即便佛祖亲来传法,也是对牛弹琴。然而贫僧见你却与我佛大有缘分,可愿弃道从佛,还了本来面目?”

    一眉道人默然片刻,最终只说了一句:“既然前辈不肯指教,晚辈也不便再厚颜打扰!”说罢转身就要拂袖而去。

    他毕竟是当代道门领袖之一,对方竟然要他欺师灭祖,皈依佛门,已是辱人太甚,再无转辄余地,若非他涵养极深,顾全大局,只怕早已翻脸动手。

    “且慢!”葛丹松赞活佛起身虚拦,而随着这一下普通不过的动作,整张黄铜浇灌的床榻竟发出一连串重物碾压的金铁震鸣声,显出几分扭曲变形,仿佛有几十只大象在床榻上狂踩乱踏,这葛丹松赞活佛的体重与力量,真不知到了何等地步。

    密教真传的龙象金刚大真力,传闻炼到极致有十三龙十三象的移山倒海之力,肉身成就龙象金刚菩萨,这葛丹松赞活佛看来在这方面造诣同样精深得很。

    只听葛丹松赞活佛一脸和颜悦色地解释道:“道友有所不知,我这密宗诸多秘法,许多不能付诸言语笔墨,需得灌顶传承,又等闲不传外人。贫僧虽不吝为道友灌顶,但却不免让道友得以一窥我佛门佛法之广大高妙,倘若心神承受不来,便难免道心破碎,日后一心一意只求遁入佛门而不得了。道友毕竟一派之尊,届时若是这等表现,未免使得宗门为难,也显得我密宗强使人入教,甚为不美!”

    言下之意,一眉道人若要得授解救起尸之秘法,便要接受葛丹松赞活佛灌顶。到时候,也就难保对方不会在神念中暗下什么手段,强使皈依。

    然而眼下受害于起尸之人已有近十万,若是还有一半能够救得回,也是四五万条人命。一眉道人沉默片刻,最终仍道:“若是前辈不吝传授救人之法,晚辈自当领教!”

    “呵呵,道友莫急,先来看看这幅画!”见一眉道人答应接受灌顶,葛丹松赞活佛畅怀而笑,忽然将一幅画卷凭空招来,在空中展开。

    只见画中却是一片茫茫无尽的汪洋大海,大海一片苍茫,也一片死寂,仿佛苦海无边,无有止境。不过大海之上。却有着星星点点的朵朵剔透红莲,正是佛门中所谓的度厄红莲。

    大海的尽头,在无数度厄红莲的环绕中。只见八座雪山散布如同莲花,每一座雪山都是晶莹无暇,延绵无尽,而且丝毫不予人寒冷感觉,而是一年到头四季如春!山上无数花草果树,湖泊园林,菠萝遍地。莲花盛开,连河里面也流淌着蜂蜜。山上亿万个城郭村落,都是人人喜乐,福寿延绵,出入行路。只管脚踏一个个或大或小的法轮高速飞行。

    而八座雪山正中,则见一座以金、银、松绿石、珊瑚、珍珠、金刚钻、水晶建造的,璀璨辉煌的巨型宫殿,散发着宛若阳光一般普照三界十方,洗涤一切,净化一切的无限光明。其中无数面目狰狞的明王、金刚,以及许多慈眉善眼的佛陀、菩萨、罗汉、诸天。宫殿环绕的正中,却见一座黑黝黝的十九层铁塔,虽然相比起宫殿显得格外粗朴无华。但却让人越看越觉得神秘庄严,塔顶一道十二色琉璃光柱洞天彻地,仿佛直通向高高在上的西天极乐世界!

    此画层次分明。苦海、雪山、宫殿、铁塔,一层环绕一层,层层深入,却又丝毫不会让人感到越来越狭小局迫。无论你将目光投向画中的某处,都会觉得该处无限放大,无穷无尽的精妙细节与信息在不断衍生出来。

    而在已有一念一世界修为的一眉道人看来。此画中自成广大世界,一笔一墨。都有无数虚空交叠,每一寸图案看起来都是无端的奥妙非常,隐含万千令人心动的秘密。

    “此为极乐园——香格里拉!”葛丹松赞活佛以无限庄严崇敬的语气向一眉道人介绍道。

    一眉道人动容问道:“传说中的香格里拉,是一幅画!”

    “香格里拉并不是一幅画,不过此画足以让观者身心亲临香格里拉!”葛丹松赞活佛肃然指点道:“此宫殿乃是无量胜乐行宫,其中自有海量宝经密藏与无数法器佛宝。至于正中铁塔,则是上应九天,下承十地的十九重南天铁塔!是供奉佛祖舍利的南天铁塔!”

    “竟是释迦摩尼舍利?”即使是一眉道人,心中也不由掀起了阵阵波澜,即使佛道有别,但单凭释迦摩尼之名,便足以震慑任何一位修行者。

    “当年龙树菩萨得无上机缘开启南天铁塔,请出佛祖留下的舍利,于大乘佛法之上再开辟金刚乘,这才创下了我密宗一脉。世界坏时,七宝俱坏,惟金刚宝伏藏秘密,不可破坏!

    又有莲花生大士,携佛祖舍利与佛法东来,以无上神通降伏大雪山千万妖魔,在原本的高原魔国之上开辟出香格里拉这片极乐净土,这才注定我藏密今后必将大兴于世!

    《时轮转法经》有云:末法之时,佛法寂灭,人心沉沦,唯有香格里拉净土长存不灭,待有朝一日蛮人之王征服世界,即将入侵净土之时,佛国便会再次开启,于末日之战中灭尽外道妖魔,破尽人间业障,终结末法,建立人间佛国,无上乐土!凭此无量功德,香格里拉必将举界飞升,返于西天极乐。入得香格里拉,便等同入了西天极乐世界!”

    葛丹松赞活佛激昂的话音如同醒世之钟般在大殿间滚滚回荡,又谓一眉道人道:“相比之下,道门自断绝天路以来,便一代不如一代,只能偏安各处山间洞府,日渐衰微,欲有所作为者,还被九州结界死死禁锢。诸多道尊天主,当真将你等弃之如履,又何曾为你等留下什么升天后路?到时候劫数临头,万事皆空,平生苦修,皆付诸流水,岂非教人扼腕至极!既如此,你又何苦还于道门中留恋不去?”

    然而一眉道人已将目光从香格里拉画卷上收回,神态平静如旧,“前辈好意,晚辈心领。然而晚辈到此,只为诸位受害于起尸者争一线生机,其余不作多想!”

    “也好!”葛丹松赞活佛闻言面色一变,变得无悲无喜,无我像,无众生相,只是一掌向一眉道人缓缓按出,道:“救人之法,皆在其中,好好领会罢!”,

    一掌按下,在虚空化为一只巨大的手掌,七色流转,手指结印,将一眉道人虚握其中。紧接着掌中化生出无数的佛陀、菩萨、罗汉,个个栩栩如生,宝相庄严。齐声发出无数道宏大无边,而又空灵透彻的颂经、佛号声,似乎在引人超脱到彼岸。

    “信我者,可消除须弥山王般罪障,一切众生悉皆离苦得乐!”“佛告世人,世界坏时,世间有大毁灭、大恐怖。信佛者。当入西天极乐世界,不生不长。不死不灭……”

    “世间多苦,修行多难,沉沦挣扎,永不得脱。只有皈依我佛,方能超脱苦海,到达彼岸!”

    “道友与我佛有缘,不如归于我门,日后得享正果!”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还不速速皈依我佛!”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光明正大普照三界十方,而又澎湃浩瀚到不可思议地步的意志。从无边金刚法界之中滚滚而来,仿佛当头棒喝,霹雳震鸣。又似醍醐灌顶,润物无声,向一眉道人的神念发动一波又一波,无有穷尽无有止竭的冲击与渗透。

    葛丹松赞活佛的确是在传授一眉道人密宗的救治起尸之法,然而在灌顶传授的过程中,他却借机以十世修行的无上密宗念力。加上金刚法界中千万舍利灵骨中的无量禅意灵力,要将一眉道人一举渡化成密宗弟子!

    也就是说。他虽然将一眉道人需要的有用信息发送过去,但伴随而去的,还有铺天盖地的弹出式广告,以及大量强制安装的捆绑式流氓软件。

    一眉道人毕竟是无可置疑的当代道家领袖,就连天师教张元旭因镇魔井之变而名望受损之后,都也要逊色他一些,再加上几十年来在民间行善积德,在民间声望极隆,这样的人如果被洗脑渡化成密宗弟子,那么对于密宗传入中原腹地必然是极大的助益!

    而一眉道人则凭着四次雷劫的神魂修为,以及一份救护万民的决心加以抵抗,每一枚神念,都如一方磐石,千万神念,就宛如千丈山岳一般,任是巨浪滔天,我自巍然不动。

    论神通、论念力,葛丹松赞活佛十世苦修,无疑比他更强了许多,再加上无数灵骨、舍利、法器结成金刚法界的无比地利,完全足以碾压一眉道人。然而这毕竟是在确保神魂无损无伤前提下的洗脑渡化,而不是以精神力量强行摧毁、镇压神魂,所以能否成功关键还不在双方的力量对比,而是要看彼此的本心、心境与觉悟的高下,在这方面,一眉道人绝非毫无抗拒余地。

    佛门中有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如今看两名佛道双方的领袖人物的行事,倒不知谁更符合这条行事准则多些。

    ……………………………………

    “你家掌门正与葛丹松赞活佛面议商酌,期间不见外人,还不退下!”

    当齐藤一入了寺庙,来到万佛壁之前时,只见一遮眼、一掩口的两名护法喇嘛从中转出,拦住去路。

    齐藤一眉头微皱,立即回道:“我乃是茅山入室亲传弟子,还望两位姑且通报一声……”

    遮眼的护法语带嘲讽道:“这便不必了,你家掌门心慕佛门广大,佛法高深,特向葛丹松赞活佛虔诚求法。葛丹松赞活佛毕竟慈悲,不耐你家掌门苦苦哀求,如今正以无边佛法为你家掌门主持灌顶仪式,又岂容尔等入内打扰?”

    齐藤一面色一变,上前一步急道:“岂有此理,此事断无可能!”

    遮眼护法语气中嘲讽之意愈浓,“这里是寺庙,又并非监牢,从不曾强行拘禁他人于此,待你家掌门出来,直接问他不就是了?不过到了那时,我大概还要称呼他一声‘师弟’了!”

    若是王宗超在此,面对这种状况,又受此挑衅,早已出手打了再说。不过齐藤一毕竟为人持重,心性更久经六道轮回磨砺,心中怒火虽盛,但却反而更加冷静下来。

    “这喇嘛言语中句句意在挑衅,激我动手,究竟是何用意?”齐藤一目光先在安置无数高僧灵骨舍利的“万佛壁”上打了个转,随即又落在那遮眼护法身上。

    由于对方所戴的半个明王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齐藤一无法一睹对方真容。不过他却能感受到对方体表,存在着一丝极为隐晦的念法波动。这也意味着对方用法术对自己的外形作了一些掩饰,但却不会是什么大变活人。顶多就是发色、肤色、衣饰的一些小小改变。所以念法波动极为轻微隐晦,若不是齐藤一刚刚渡过四重雷劫,感知更上一层楼,很可能还无法觉察。

    “莫非此人是我以前见过的熟人,所以才要在我面前加以掩饰。”齐藤一心念电转,转眼间就将自己在鬼神世界所经历的一切人事,无分巨细地再灵台中重演一遍。一一对照,但是最终却只能得到一个结论:此人绝非自己以往见过的任何熟人。

    “也好。那我等师父出来,再向他求证!”心中已有了计较,齐藤一面色恢复平静,说了一句之后。转身就走。

    对着他转身出庙的背影,遮眼护法原本充满讽意的嘴角,不觉流露出一丝一闪而逝的失望。

    ……………………………………

    出寺之后,齐藤一立即找两名等候在外的茅山道士问明来龙去脉。

    “两位师弟,你们的意思是说,三天之后,便要摧动这一元万象天地化生大阵,将阵内所有起尸一并杀灭?”

    两名茅山道士一齐点头道:“毕竟起尸蔓延速度极快,贻害甚大。给民众造成的恐慌也是空前,眼下云南、贵州已出现数十万逃难民众,其中不乏官兵。谣言越传越是耸人听闻,周边诸省人心惶惶。而东南亚日寇又蠢蠢欲动,屡犯西南边陲,所以政府非要限期解决起尸之乱不可。而且如今阵势已动,上应天时,下承地利。时日到了,要么解除阵法。要么摧动绝阵,也再无其他选择。

    只是师父却认为大部分起尸仍有救活的可能,不忍放弃最后一线希望,这才不惜低声下气向那些喇嘛求讨救人之法。”

    说到这里时,两人语气颇为不忿。

    “哼,藏密行事,好生阴险毒辣!”齐藤一听得禁不住咬牙切齿。要不是许妙娃这位知情人吐露内幕,他都不清楚起尸其实是藏密世代累积下的业力催生出来的异类,若是这一大批起尸都由茅山派杀灭,那么沾染的因果业力甚至比杀害无辜还要严重许多,大概已经足够让茅山派从此泯灭了。而藏密不仅仅借此解决了一大批“债主”,而且还清除了传教中原的一大异教阻力,实可谓一箭双雕!

    齐藤一对于密宗一向颇不感冒,当年与王宗超一起对付的撒迦便是来自与藏密关系极为密切的蒙传密宗。而据他所知,中原高僧对于密宗也往往颇有微词,身为净土宗十三祖的印光大师就有“密宗语气甚大,危险之极”,“密宗易得神通,易着魔障”,“切勿劝人学密”之类诉诸文字的说法。

    藏密对信徒的许诺一向空泛无边,就连区区转动十周转经筒,居然也敢宣称“能消除须弥山王般的罪障”,转动一百周者,甚至“功德和阎罗王相等”,这牛皮已经吹到天上去了。再加上藏密支持下的西藏贵族对于农奴的压榨一向残暴狠辣,动辄残肢、剜眼、割鼻,甚至不乏残害人命,以头盖骨、人皮、心肝为密教贡品。世代下来,诸多藏民(农奴阶级占西藏人口90%)一方面现实处境悲惨凄凉,一方面寄托的信仰大都落空,始终不得真正兑现,又岂能没有天大的怨气业力?这笔债说到底都是由藏密欠下的,最后自然该由这群喇嘛来偿还!

    齐藤一心中已下定决心,当即对两名茅山弟子说道:“我已有救人的把握,接下来阵法便由我负责主持,还请诸位依我之意加以更改变化,待诸事齐备,便一举发动!”

    在所有茅山弟子中,齐藤一修为最高,阵法造诣也最得一眉道人真传,众人对他自有足够信赖,当即带他来到阵法中枢,将主持阵法的阵盘与阵旗转交给他。

    手持阵盘,将其中变化仔细参透之后,齐藤一身后六道轮盘浮现,在迅速扩大的同时又迅速虚化淡去,很快与围困十万起尸的“一元万象天地化生大阵”合而为一。(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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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道武者路介绍:
作为中国最精锐的特种部队的格斗教练,他已经站在实战国术的巅峰。
然而他不无遗憾,因为人力有限,国术虽精,却仍然是有尽之“术”,而非无穷之“道”。他虽屹于绝顶,却也止步于此,再难寸进。
直到,他来到这个充满无限可能的世界……
本书是同人,却绝对不会是靠着copy起家的抄袭文,即使与原著相同的任务,也会写出不同的东西,并会尽量做到让读者即使没读过原著、没看过任务涉及到的电影,都不至于影响阅读。
由于主角的加入,原著的人物命运,将会有新的演绎,或许一个不起眼的炮灰,也会有属于他的光芒。
愿意倾力为无限流添砖加瓦,无论是主神强化能力血统的系统化,以及轮回世界的构造,还有主神空间的终极意图,本书都会有全新的演绎。
最后,向《无限恐怖》以及《龙蛇演义》两书的作者致敬,没有你们的创意、思想就没有这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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