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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战旗全文阅读

作者:快乐的流浪汉     中原战旗txt下载     中原战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16 重逢(下)

    说笑间来到任府门前。只见五级的青石台阶,擦拭的一尘不染,台阶的右侧是一块高约尺半的青石下马石。两扇朱漆的大门足有丈许来宽。青砖灰瓦的高大门楼,上书两个魏碑大字:任宅。字迹古朴端庄。雪白的围墙远远的延伸开去,墙内的屋脊一个连着一个,也不知道有多少重。

    门前两个一身黑衣的健壮汉子。看到任非凡,连忙跑了过来,躬身说:“少爷,您回来了。”

    任非凡嗯了一声,问道:“老爷子在么?”

    一人回道:“老爷子清晨外出访友,说是晚间回来。”言辞妥帖,竟也不是寻常的粗鄙汉子。

    任非凡笑道:“这里就是寒舍,聂兄请。”

    聂自强连忙说:“任兄客气,你先请。”

    谦让一番,两人携手进门。绕过绘着花开富贵图案的照壁,是一片宽敞的院子,院中种着几棵石榴树,树下是石桌石凳。

    任非凡带着众人直进客厅,分别落座。厅中宽敞明亮,用的都是红木的太师椅和茶几,共有十八套。中堂是一副“松鹤延年”的工笔。一块匾额悬在墙壁正中,上书“礼仪廉耻”四个大字,笔势剑拔弩张,似乎散发着无尽的怒气,与厅中文致淡雅的布置格格不入。

    聂自强手下的都是庄稼汉,那里见过这般富贵气象,禁不住东瞅西看,显得有些兴奋。

    任非凡看在眼里,微微一笑。他见聂自强看着匾额发呆,问道:“聂兄,怎么了?”

    聂自强摸摸下巴,喃喃道:“这字写的。。。。有点。。。。”猛然惊醒,连连拱手:“小弟失言,任兄莫怪。”

    任非凡哈哈大笑:“聂兄好眼力。”他端起侍女送上来的热茶,说:“请用茶。”

    走了一上午,众人都是又渴又饿,聂自强和李自平还文雅一些,其余的人哪里懂得那么多礼数,也不管茶水热不热,都是一口喝干。宋福连茶叶都吃进嘴里,细细咀嚼。

    任非凡叹了口气,说:“这里的匾额原来是我任家首代家主所书的‘知足长乐’四字。rì本人来了以后,爷爷就写了这几个字,挂了上去。”

    聂自强也叹了口气,这字中除了愤慨之外,还有深深的无奈。看来任老爷子虽然身为任家家主,家资豪富,却也有一颗忧国忧民之心。

    任非凡站了起来,向着众人说:“各位稍坐,我去换件衣服。”又吩咐侍女“让周管家过来陪陪客人,摆酒。”

    这时已是午后时分,众人忙碌了一个上午,早已是饥肠辘辘。见任非凡非要换什么衣服,然后才吃饭,心中很是不满。赵义本来就对他言辞间文绉绉的看不顺眼,这时更是心里暗骂:“小白脸,穷讲究!”

    时间不长,任非凡就又回到客厅。他换了一套白sè的中式便装,更衬得他面如冠玉,卓尔不群。

    厅中的酒已摆好。聂自强也已请周管家安排周太阳等人休息进餐,只留下李自平一人陪着自己。

    桌上八道菜做工jīng细,sè香味俱全。这倒也罢了。但侍女倒在杯中的酒却让李自平暗暗乍舌。这酒sè泽金黄,酒液粘稠,远远的就有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也不知道是什么陈年佳酿。

    任非凡举起酒杯:“今天多谢二位援手,才使任某不致落入歹人之手。薄酒一杯,略表谢意!来,满饮此杯!”说罢,一饮而尽。

    聂自强如牛嚼牡丹一样把酒喝下,咂咂嘴不知什么滋味。李自平却是知酒之人,他轻轻抿了一口,略略回味,便迫不及待的把杯中酒全部倒入口中。入口绵软,回味悠长。竟然是极品的江南状元红。

    李自平双目略闭,陶醉的说:“好酒!”他看着任非凡“这酒怕有五十年了吧?”

    任非凡叹息的说:“七十多年了。只是可惜了我家在杭州的酒窖,全都便宜了rì本人。现在家里这样的酒已经不多了。”

    聂自强说:“rì本人的便宜占得还少了?先是东三省,现在又是河南河北上海北平,半个中国都让他们占去了。”虽然已在李自平的口中知道了任家对鬼子的态度,但聂自强还是忍不住出言试探。

    任非凡哈哈一笑:“聂兄不必担心,鬼子长不了的。”

    聂自强一惊,事实上,鬼子的rì子真的长不了了。眼前的小白脸真的有这般见识?他问道:“任兄,这话怎么说?”

    任非凡喝了口酒,说:“rì本弹丸之地,想吞并偌大中国,如蚁吞象。绝难成功。而且潜在的国力,兵员,都不如我中国雄厚,所以,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坚持几年。待rì军势疲,便是我反击之rì!”

    一番话说的聂自强心悦诚服,眼前的这人不仅金玉其外,更是内藏锦绣,所谓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说的就是这样的人了。他赞道:“任兄真知灼见,小弟佩服。”

    任非凡脸上露出微微的苦笑,连连摆手:“你不用佩服我,这话不是我说的。”

    聂自强大感诧异:“是哪位先生有这样的见识?”能说出这样的历史真相,必是学识丰富,见闻广博之辈。就是不能请见结交,听一下名字也是好的。

    任非凡看着聂自强,认真的说:“是舍妹。”

    聂自强这次真的被吓到了:“令妹?她。她今年几岁?”任非凡也就是二十二三的样子,他的妹妹又能有多大?怎么会有这样的见识?

    任非凡一边给两人布菜,一边说:“舍妹虽然年纪幼小,但天资聪颖,博览群书。料事十中七八。即便是爷爷,每有难以决断之事,也常常听取她的意见。”

    聂李二人连连点头,原来任家除了任老爷子和任大少之外,还潜藏这一个天才。看来这样传世久远的世家,真的不能小觑。

    三人连连举杯,言谈甚欢。聂自强知道自己量浅,所以浅尝即止。李自平遇到千金难求的佳酿,放量豪饮。而任非凡,却从未问过聂自强等人的来历,

    酒意正酣间,厅外走进两个人,身形窈窕,是两个女子。

    聂李二人不好去注意任家的女眷,并没有注目去看。这两人却走到桌前,一人问道:“聂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聂自强抬头看去,只见两张宜嗔宜喜,如chūn花般绚烂的俏脸,正是白如云和白如雪姐妹。问话的是悠然娴静的白如云。

    聂自强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她们,和李自平赶紧站起来,聂自强刚要说话,却听白如雪问:“小流氓,你怎么在我家?”

    聂自强腿一软,险些坐在地上。

    任非凡和白如云齐声喝道:“小妹,不得无礼。”

    白如雪立刻低下头,嘟着嘴,低声说:“我又怎么了?你们又一起吵我!”

    任非凡不理,问聂自强:“聂兄,你们和舍妹认识?”

    聂自强指着任非凡,又指指白氏姐妹,惊诧道:“你们?兄妹?”

    白如雪说:“喂,你怎么一点礼貌也没有!”被任非凡瞪了一眼,又低下了头。

    白如云笑着说:“大哥,我和你说过的,唐县的如意楼。”

    任非凡惊道:“此聂兄。。。。便是彼聂兄?”白如云点点头。

    唐县的如意楼是任家名下的一座酒楼。白如云回来后,就把当rì发生的一切向爷爷和哥哥做了说明。这件事本身并不是什么大事,一个小小的六人社也不敢向任家发难。但白如云对聂自强这个人评价颇高,这就值得向二人谈论一番了。而白如雪,每次提到聂自强名字的时候,都以“小流氓”三字代之,让人忍俊不禁。

    白氏姐妹不便和外人同桌共饮,好在三人也已酒足饭饱,大家坐到厅中的椅子上,喝着侍女送上的热茶。

    聂自强问道:“那个周。。周大海后来怎么样?”

    白如云叹了口气,说:“他挺可怜的,被你废了一只手,六人社见他没有了利用价值,便把他赶出了唐县,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聂自强说:“咎由自取,如果不是他太过分,我也不会下那么重的手。”喝了口茶,又说:“如果不是你说话,他现在连命都没了。”

    白如云正要说话,却被妹妹抢先问道:“小流氓,你真的姓聂么?”

    这话问的聂自强好不为难,有心不回答,又见任非凡和白如云兄妹颇有兴趣的看着自己,显然这也是他们想问而又不好出口的问题。他没有办法,只好有气无力的说:“我姓聂,姓了好几百年了。”这话一出口,“小流氓”三个字的别号就算摆脱不掉了。

    白如云见聂自强很是郁闷,心中奇怪,但她何等的聪慧,只是一转念间,便明白了其中的原因。她伏在桌子上,哈哈大笑。

    随后,任非凡也被一口茶呛到了,又咳又笑,眼泪都出来了。

    白如雪和李自平看着三人,不明就里。

    笑了一会,如云抬起了头,擦着眼角,说:“小妹口没遮拦,聂兄不要见怪。”

    聂自强见她满面笑容,更加的人比花娇,不由得看的呆了。白如云的脸更红了,微微的垂下了头。

    白如雪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更加认定聂自强是个小流氓。她拍拍桌子,叫道:“喂,小流。。。。。”

    如云嗔怪的瞪了她一眼。如雪说:“又干嘛?我只是想问他是干什么的。”任家兄妹的目光又集中在聂自强的身上。

    聂自强真的服了白如雪,前后见了两次面,她的每个问题都直指要害,别人不好问,没法问的问题,都从她的嘴里问了出来。

    李自平双手放在膝盖上,调匀了呼吸,小心戒备。虽然任家在民间的风评很好,和他们兄妹的交谈也很愉快,但毕竟不知根底,一旦发生问题,只怕整支小队都要覆灭在这任家大院内。

    聂自强看了看李自平,示意他放松。轻描淡写的说:“我是打猎的。没事的时候常常打几只畜生玩玩。”在如意酒楼的时候,白如云就曾判断聂自强是独行侠,这是听聂自强自言是“打猎”的,言语中又用了“畜生”二字,那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她看向聂自强的目光中充满了钦佩。

    任非凡的智慧仅在其妹之下,眉头一皱之间,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只有白如雪喃喃道:“打猎?这里有什么好打的?”

    白如云接过侍女手中的茶壶,为聂自强满上一杯,说道:“原来聂兄是猎人,如云失敬了。”

    任非凡由衷的赞道:“聂兄胸怀天下,非凡佩服!”

    聂自强一笑,说:“我们的力量还很弱小,能做的事情有限,只是尽尽心力而已。”

    这时白如雪也反应过来,笑着说:“看不出来,小流氓,你还真不错,看来姐姐没有看错你”

    聂自强被她一句一个“小流氓”叫的头昏脑胀,再坐下去,只怕要崩溃了。他看看天sè,说:“时候不早了,我们要告辞了。”说着,站了起来。

    这时已是傍晚时分,任非凡也没有强留,说:“三天后,还请聂兄再次光临。到时爷爷也会在家。”

    聂自强推辞几句,见任非凡坚持,也就答应了下来。其实,有白如云的地方,聂自强是不介意多光临几次的。

    出了任府,在兄妹三人挥手相送中,聂自强带着众人走进了渐浓的夜sè中。

017 宴请(上)

    回到刘正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时分。聂自强记挂着在申家的收获,路上毫不停留,四十多里的路程只用了三个小时。

    听到翻墙的声音,刘正两人不动声sè的推弹上膛,两只三八大盖捅破窗纸,直指院内。看到月光下几个熟悉的身影,才长出一口气,打开房门,把聂自强等人迎了进来。

    刘正迫不及待的说:“老大,发财了!我们发财了!”

    聂自强迫不及待的道:“点灯,我来看看!”

    几个月来,刘正的家里第一次亮起了灯光。

    足可以躺下四个人的炕上,堆满了这次的缴获:左边是码的象山一样的大洋,三个匣子里的金条灿灿生辉。右边的大半面积完全被各式的古董占据,青铜器,瓷器,玉器,一样一样摆放的整整齐齐。几十轴书画堆在墙角,在昏暗的灯光下,远不如其他的东西诱人。

    聂自强一步步向前走去,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从前世到今生,他何曾有过如此的财富?前段时间的几十块大洋,已经让他觉得是一笔巨款了。而现在真正的财富放在眼前,聂自强反而觉得那么的不真实。

    李自平等人也和聂自强一样,满脸的兴奋之sè。亦步亦趋的向炕前走去。缴获的时候只是想着快些撤离,现在看到大洋和金条,才体会到它们巨大的冲击力。

    只有坐在桌边的文章还保持着目光的清明。

    聂自强用颤抖的手拿起一根金条,慢慢的送到嘴边,用牙咬了咬。又拆开红布,听着大洋从指缝中掉落的清脆响声,禁不住热泪盈眶:从今以后,咱也是有钱人了!我要买房买车,逛夜总会,唱卡拉OK,,所有以前想干而没钱干的是我都要尝试一遍!

    大家纷纷挤到聂自强的身边,这个拿起金条,那个拆开红封。一时间屋内满是粗重的呼吸声。他们都和聂自强一样,是穷苦出身。突然间看到如此之多的财物,只觉得目眩神迷,不可置信。

    “哗啦”一声,倚在赵义身边的机枪倒在地上,在无人说话的屋里显得特别响亮。

    聂自强转过头来,看着机枪冰冷的枪身,迷茫的目光渐渐清明:我这是怎么了?看到一点点财物,就忘了自己肩上的责任?老天爷把我送到这个时代,是让我打鬼子的,不是来发国难财的!

    他把手中的金条银元随手一扔,低声喝到:“集合!”

    低沉有力的声音唤醒了沉迷的战士们,他们扔下手里的东西,抓起身边的枪,迅速列成一排,再没人向炕上看上一眼。

    聂自强对众人的反应很满意,他点点头,说:“看来大家还没有被财富冲昏头脑。我问你们,我们成立这只队伍是要干什么?”

    刘正回答:“为亲人报仇!”

    聂自强说:“说得好。但只说对了一半,我们是要打鬼子,但不仅仅是为自己的亲人报仇,而是为全中国所有死难的老百姓报仇!而这些”他指着金条和银元“和我们手里的枪一样,是打鬼子的资本。今后我们的队伍还要扩大,需要更多的粮饷。”他向刘正问道“清点了么?”

    刘正说:“清点了。大洋83576块。金条152根。那些东西”他指着古董字画“一共74件。”

    聂自强一愣,说:“想不到一个小小的申家,竟有这么多的财物。”

    李自平接口道:“队长,我们很可能把申家几代人积攒的钱财都抢来了。”

    聂自强点点头:“现在有钱了,也应该把大家的军饷发下来了。”

    众人大感意外,没想到扛枪打鬼子,还有钱可拿。就连李自平也没想到这一层。

    聂自强想了想,说:“军饷就定在每个月五块大洋,伤残阵亡的抚恤以后再说,怎么样?”

    大家又是一阵兴奋。三块大洋已足够五口之家一个月的生活,现在有五块,只是自己的军饷,就可以让家里衣食无忧了。

    见大家没有反对意见,聂自强说:“那就这么定了,自平,你把钱发一下。”

    沉甸甸的十五块大洋握在手里,大家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在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把钱送回家里,或者给家人买些什么。

    聂自强问刘正:“你们回来的时候有人看见么?”

    刘正说:“有几个邻居看见了。还来家里坐了一会,不过枪和东西我们都藏在车里,他们没看见。”

    聂自强想了想,摇摇头:“太危险了。我们马上走,去自平家。”

    众人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匆匆吃过饭,便在李自平家屋内挥锹挖地。

    他们要挖一个地窖,类似于申有富家的藏宝地窖。

    李自平扔掉手里的烟头,见聂自强看着窗外呆呆的出神,便走了过去,问道:“队长,想什么呢?”

    聂自强喃喃的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李自平奇怪的问:“什么不能在这样了?”

    聂自强回过身来,表情严肃:“我们现在就像丧家之犬一样,总是昼伏夜出。所有的去处也只有你和刘正两家。身上的枪甚至不敢让老百姓看见。所以,”他深吸一口气“我们需要一块根据地,一个可以白天随意活动而不必担心招来鬼子的地方。”

    李自平呆了半晌,才问道:“我们该怎么做?”

    聂自强显得胸有成竹:“我们去任家,全面了解一下西平的形式,然后再说。”

    坐在炕上的文章微微点头。聂自强能这么快发现这个极重要的问题,并且已有解决的办法,大出他的意料之外。同时这也表明聂自强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思想正在逐步成熟,渐渐具备了一个领导人应有的深思熟虑。

    聂自强和李自平来到任家的时候,任非凡已在门前等候。看到二人到来,他快步上前,携了聂自强的手说:“聂兄,我们快进去,爷爷已经等了很久了。”

    三人走进客厅,厅中白氏姐妹正陪着一个老人说话。看到聂自强进来,姐俩笑意盈盈的站起,点头示意。

    端坐在主位的老人大约六十几岁的年纪,花白的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一身藏青sè福字团花便装,面容清矍,两道长寿眉,一双丹凤眼,目光深邃,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三缕长须,也是白多黑少。手里拄着盘龙拐杖。只是坐在那里,却从容中透着威严,淡定中露出豪迈。

    任非凡介绍说:“爷爷,这位便是聂自强,这是李自平。聂兄李兄,这是我爷爷。”他是晚辈,不便提及长辈的名讳。

    聂自强拱手,深施一礼:“小子聂自强,见过任先生。”李自平也是拱手施礼。

    任老先生站起来,微一躬身,说:“前rì凡儿遭逢歹人,多承小友援手,今rì略备几杯水酒,聊表谢意。”

    聂自强忙说:“老先生太客气了,叫我自强就可以了。”

    任老先生点点头:“那老夫就不客气了,自强,坐下说话。”又挥挥手,请李自平坐下。

    旁边的侍女送上热茶,聂自强略略喝了一口,便从李自平手上接过两个卷轴。双手送到任老先生面前,说:“这是近rì偶然得到的书画,送给老先生赏玩。”这两幅字画是从申家劫来了,聂自强挑了又挑,又请文章参谋了一番,才选出来这两幅jīng品。

    任非凡和白如云两人接过卷轴打开,正是一副八大山人的《瓶菊图》和张旭的一幅狂草。

    任老先生一生jīng研国学,对书画之道也有极深的造诣。他家财丰厚,平时收罗的jīng品也不在少数,这时却看的呆了。

    良久,他才长吁了口气,说:“自强,你的这份礼物可是太珍贵了。”

    聂自强笑道:“礼送识家,老先生喜欢就好。”

    任老先生哈哈大笑:“喜欢,喜欢,自强,一会我们好好的喝上几杯。”

    任非凡几次想要开口询问书画的出处,却都勉强忍住。他看看喜不自胜的爷爷,又看看含笑不语的如云,暗想:我的涵养功夫,终究是差了一些。

    这时酒宴已经摆好,侍女请众人入席。侧厅中的圆桌上放着十二道菜,或雕龙,或刻凤,或是海中珍馐,或是山间美味。哪里是吃食,分明是一道道jīng美的艺术品。

    众人落座,让聂自强惊讶的是,如云如雪姐妹也有位子,而不是避嫌离去。

    他哪里知道,任家人经过这两件事情,对他极感兴趣,任老先生让姐妹俩参加宴请,就是让如云帮着掌眼来了。

    任老先生举起酒杯:“感谢的话已经说过了,再说就是矫情了,自强,我们干杯。”

    任非凡也说:“李兄,干杯。”

    四人一口喝掉杯中的极品状元红,如云姐妹则是浅浅的咂了一口。

    任老先生夹了口菜,放入聂自强的盘中,问道:“自强,你是哪里人?”他比聂自强足足高了两辈,纵然有点唐突,想来聂自强也不会介意。

    聂自强说:“我从小父母双亡,是个孤儿。所以才取名自强。”他说的是真话,任家三人却半信半疑。那天任非凡和聂自强交谈许久,发现他对历史,地理等学科所知甚多,似乎受过系统的西式教育。一个孤儿,又怎么会有机会学习完整的知识?

    只有白如雪说:“小流氓,你真可怜。”语气中满是怜悯之意。

    聂自强为之气结,他向如雪说:“二小姐,你能不能不叫我。。。。那个什么。”

    白如雪一脸的诧异:“怎么了小流氓?你不喜欢吗?”

    聂自强顿时无语。旁边的众人无不掩嘴偷笑,就连伺候的侍女也是一个个低下了头,双肩抽搐。任老先生更是哈哈大笑,若论聪明才智,白如云和任非凡都是第一流的,可他最喜欢的,却是这个娇憨可爱的小孙女。

    任非凡挥挥手,待侍女们下去,才问道:“自强,你手下的武器很jīng良啊。”有任老先生在前,他也就不客气了。

    聂自强说:“我们刚刚组织起来,力量还很弱小。那次在如意酒楼,就是在去狼牙山的途中。”当下从小王庄开始,直到申有富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来任家之前,聂自强和李自平,文章商议很久,终于决定相信任家,以争取他们的帮助。但要使他们相信自己,首先聂自强就要做到开诚布公。

    任非凡惊道:“小王庄,小河底,都是你们干的?”

    聂自强点点头。

    任老先生和白如云目光一对,均是微微点点头。

    白如云说:“听说rì本人在小河底吃亏不小。死了七八个,伤的也有十几个。”

    任老先生感叹道:“后生可畏!枉我任家大家大业,却不能。。。。。唉!”语气中有无尽的无奈。

    聂自强劝道:“家业大,牵挂也多。自然不能像我孤身一人,想干就干。”他转头看着白如云“听任兄说过大小姐对当前时局的看法,我觉得很有道理。大小姐认为我们还要坚持几年?”

    白如云苦恼的说:“太多的因素会影响到局势,一团乱麻,无从判断。”

    聂自强长出了一口气。这样才对,如果白如云说出准确的时间,聂自强就要怀疑她也是穿越来的了。

    任老先生举起酒杯,等大家干掉后,说:“自强,我看你所做的几件事,计划周密,行事果断,虽然略有偏颇之处,但无碍大局。特别是小河底,以微末之兵,冲击强悍之敌,拯救百姓,可谓功德无量。但年轻人杀戮太多,只怕有伤yīn德。我送你几个字,你看如何?”

    聂自强肃容道:“老先生请讲。”

    任老先生捻着胡须,慢慢说道:“雷霆手段,菩萨心肠。”他和聂自强今天是初次见面,这番话说的有点交浅言深,但一颗拳拳爱护之心,简直是把聂自强当作自家子侄一样。

    聂自强站起来,拱手道:“老先生金玉良言,自强一定铭记在心。”

    任老先生拉着他的手,让他坐下,笑着说:“你不怪我人老话多,我就很满意了。”

    聂自强还没答话,白如雪已经挥舞着白生生的拳头说:“他敢!”

    众人又是哄堂大笑。

018 宴请(下)

    酒足饭饱,任老先生带着任非凡,聂自强,李自平三人去了书房,白氏姐妹自去房中休息。

    任家的书房藏书极其丰富,四五十平的房间,三面墙壁全是书架,摆满了各式书籍。几案上放着文房四宝。另一侧的一张小圆桌上则是茶具。

    四人在桌边坐下,任非凡取过茶具,动起手来。洗杯,冲茶,动作优雅而娴熟。片刻功夫,热茶送到众人面前。

    任非凡说:“尝尝,今年的雨前。”

    聂自强轻轻咂了一口,入口清香,回味悠长,因饮酒而有些晕沉头脑为之一清。

    任老先生说:“自强,这次你救了凡儿,我准备了一点礼物,请你收下。”

    聂自强说:“老先生,礼物就不必了,我希望能得到另外的东西。”

    任老先生问道:“另外的东西?是什么?”

    聂自强看着他,认真的说:“任家的友谊。”

    任老先生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任家的友谊,你已经得到了。”

    任非凡伸出手来,和聂自强的右手紧紧相握,目光中全是笑意。

    任家自任老先生以下,都对rì本人侵略中国怀着极深的愤慨,只是碍于家业太大,一举一动牵扯着几百人的生死,才没有公然抗rì。而聂自强的出现,正是他们想要做而又不能做的时候,支持聂自强抗rì,即可完成自己的心愿,又全了作为一个中国人的爱国之心。

    聂自强得到任非凡的示意,禁不住喜出望外。他原以为还要经过更多的接触,才能达到目的。看来,任家对自己和自己的队伍,还是很认可的。

    任老先生喝了口茶,说:“礼物还是要收的,也是你最需要的。”

    聂自强感兴趣的问:“是什么礼物?”

    任老先生说:“去年,**从河北退败的时候,我从溃兵手里低价买了一批武器,除了自用之外,还余下二十条步枪,一挺机枪,现在全部送给你。”

    先前任家的打算是送给聂自强十根金条,以酬援手之情。但今天聂自强送来的两幅字画,其价值就已远远超过了十根金条,显然他并不缺少财物。而酒席上的一番谈话,任老先生和白如云都已认定聂自强是真心抗rì。所以才临时把金条换成了枪支送出。

    聂自强听说这么一批武器,心中大喜。这几天他一直为缺人少枪发愁,如果有几十人,小河底又怎么会那么狼狈?他站起来深施一礼:“长者厚赐,自强拜领。”

    任老先生搀住他,说:“今后有什么需求,尽管提出来,能办的我们一定尽力。”对于聂自强的援助,只能在暗中进行,不能给任家带来什么祸端。

    聂自强低头想了一下,说:“还真有一件事,想请任兄帮忙。”

    任非凡问:“什么事?”

    聂自强反问道:“现在最结实的是什么布?”

    任非凡随口答:“最结实的是船帆布,你问这个干什么?”

    聂自强说:“船帆布?这里有么?”

    任非凡:“我们西平地处内陆,并没有船帆布。不过从天津调货也就是十天半月的事。”

    聂自强:“那就有劳任兄了,我要的不多,十匹。”

    任非凡:“这好办,我明天就交代下去。你要船帆布干什么?”

    聂自强:“暂时保密,不过,还请任兄帮我染一下,图案我明天派人送过来。”

    任非凡点点头,心中虽然很是好奇,但没有再问什么。

    聂自强的想法很简单,他想做的是迷彩服。迷彩服可以极大的增强部队行动的隐蔽xìng,减少伤亡。真正的迷彩服是二战末期由德**队首次使用。是“三sè迷彩”。现在世界通用的是“六sè迷彩”。聂自强的要求不高,只要有绿,黄,茶,黑四种颜sè就可以了。至于面料么,现在还没有混纺,也只有用相对结实的船帆布了。

    任非凡说:“既然爷爷都那么大方,我也没有理由藏私,自强,我送你一样好东西。”也不待聂自强答话,便走了出去。

    片刻功夫,任非凡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只步枪。聂自强一见,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叫道:“98K!”

    任非凡一笑:“不错,正是98K.”

    98K毛瑟步枪是二战中德国陆军的制式装备。具有安全,简单,坚固,可靠的特点。是世界著名的经典名枪。中国在30年代采购了一批该型步枪,并进行仿造,称之为“中正式”。

    任非凡把枪交给聂自强:“这是我一个德国朋友送给我的,我也没什么用处,送给你吧。”

    这支枪保养的很好,枪管上的烤蓝还没有褪尽,木质的枪托上更是没有一丝划痕。聂自强拉动枪栓,声音清脆,似有丝丝回响,显然并没有击发几次。枪上装着六倍的瞄准镜——这是一只德国原厂生产的98K狙击步枪!

    聂自强把玩着步枪,也顾不上和别人说话。偶一抬头,只见李自平也用热切的目光看着。他把枪递了过去:“你来看看。”

    李自平接过枪,推上空膛,扣动扳机,听了听撞针的声音,叹息着说:“这样的好枪,就是zhōng yāng军的几个德械师也没有几只。”他以前是东北军的士兵,德国生产的原枪也只是听说,连摸都没摸过,更不要说狙击步枪了。

    聂自强和任非凡就没有那么客气了,他举着茶杯说:“多谢。”

    任非凡一笑:“不用客气。”

    任老先生从门外叫来一人,介绍说:“他叫任五,会帮你们把礼物送到你们的地方。”这任五体形彪悍,相貌平凡。两手皮肤粗糙,骨节粗大。看来功夫不弱。

    几人来到院中,任老先生对聂自强说:“我有些乏了,先去休息。自强,有空就来坐坐。”

    聂自强抱拳施礼:“有时间一定来拜会老先生。”

    20支步枪,一挺机枪,五千多发子弹,装了满满一车。任五带着四个黑衣汉子,把车团团围住,只等聂自强出来,就可以出发了。

    任非凡把聂自强二人送出大门,聂自强拱手道:“任兄留步,告辞了。”

    任非凡拍拍聂自强的肩膀,说:“前路艰险,保重!”他的心里很是佩服聂自强,小小年纪,敢作敢为。相比之下,自己的牵挂太多,缺少了一份毅然决然的勇气。

    聂自强一笑,没说什么。带着众人向东走去。

    马车在前面走,聂李二人远远的缀在后面。李自平问:“队长,任家可靠么?”

    聂自强明白他的意思,来之前,和文章三人商量的是有限度的信任。可自己却把几乎所有的底牌全亮了出去,与先前的决定不符。

    聂自强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现在太弱了,当务之急是壮大自己的力量。有了任家的帮助,许多事情就事半功倍。而且经过这几次的接触可以看出来,任家也是可以信任的。”

    他的这番话李自平完全同意。其实他也不是不信任任家,只是出于谨慎的原因,才提醒一下聂自强。

    李自平又想起一件事:“队长,你要船帆布干什么?”

    聂自强神神秘秘的左右看了看,向李自平招招手。

    李自平凑了过来,竖起了耳朵。聂自强低声说:“保密!”然后哈哈大笑。

    李自平被捉弄了一下,一脸的郁闷。

    一路前行,离李庄越来越近。让李自平奇怪的是,聂自强始终没有叫停马车,难道他就这么信任任家,连这最后的秘密都要暴露出去?李自平几次想开口说话,又想到:队长虽然年纪小,可心眼比我多太多,还是看他怎么做吧。

    直到来到李自平家的门口,两人才快步上前拦住马车。聂自强掏出几块大洋递了过去,说:“多谢五哥相送,一点小意思,给兄弟们喝茶。”

    任五没有推辞,他躬身接过钱,说:“多谢聂少。”说完,带着几人转身离开。

    看着五个人渐渐消失的背影,聂自强说:“自平,把大家叫出来,今晚我们在野外宿营。”

    任五回到任家大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之后。他知道老爷还在等消息,连饭也顾不上吃,快步走进书房,向任老爷子说:“老爷,我回来了。”

    任老爷子正和三个孙子孙女喝茶聊天。看见任五,点点头,问道:“送到那里?”

    任五回道:“送到李庄,应该是李自平的家。”

    任老爷子皱了皱眉头,沉吟不语。

    任非凡让任五出去,说:“这个聂自强,怎么这么不小心。只是和我们接触了两次,就完全相信我们了?”语气中有着几分不满。

    白如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大哥,怎么别人相信你,你还要不高兴啊?”

    任非凡没说话,这些勾心斗角的事,和这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是说不明白的。

    白如云笑了,说:“爷爷,大哥,聂自强这么做是对的。”

    “对的?”两人闻言都是一愣。

    白如云解释说:“他把任五领到了驻地,这是对我们示之已诚。可任五一走,谁知道他会去那里?”

    任老爷子和任非凡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其实二人的智慧虽在白如云之下,但也不会连这一层都想不到。只是他们对聂自强寄予厚望,关心则乱而已。

    任老爷子捻着胡须,说:“自强年纪还小,就算是对我们没有防范之心,也无可厚非;如果他真的向云儿所说的那么做,那么他的前途。。。。。真的就不可限量了。”

    任老爷子从聂自强对付周大海的看出来他的狠辣的手段;从他需要任家的友谊上看出来他深沉的心机;如果他真的向如云所说的那么去做,就说明他还具有小心谨慎的xìng格。而这几样,都是自古以来成就大事的人所必备的。

    如雪好奇的问:“姐,那你说小流氓今晚会在那里?”她这话问的一点道理都没有,西平这么大,谁知道聂自强会去哪里?

    如云却是胸有成竹:“他会离开李庄,但不会走远。因为他要观察李庄的动静。我猜。。。他今晚会在野地里住!”

    如雪笑的直拍手:“把他冻的感冒发烧流鼻涕,那才好玩呢!”

019 擂台(上)

    “阿嚏”聂自强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揉揉鼻子:谁念叨我呢。

    他现在正是在野外。任五走后,他马上把队伍带出了李庄,连地窖里的金银都来不及收拾。

    聂自强把哨兵远远的布到二里之外,重点观察李庄方向。他这一夜也是目不交睫。很是担心。在他的内心里,不希望任家和汉jiān二字联系上。当然,也不希望白氏姐妹这样的绝sè佳人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一夜无事。

    看着东方渐渐升起的晨曦,聂自强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心情愉悦。

    三人凑在一起,研究着桌上的地图。这张地图是聂自强临走的时候向任非凡要的。

    这是一张手绘的地图,比例尺并不十分准确。但西平一些较大的集镇在图上都可以找到。而像小王庄这样的小村庄则连名字也没有。

    从图上可以看出,鬼子以县城为中心,一共设了七个据点。这些据点离城的远近各不相同,形成一个并不规则的圆形,把西平围在中间,周围还有大片的非控制区域。

    聂自强直起身,说:“我们的天地还是很广阔的。“

    文章点点头,对聂自强的说法表示同意。他的腿伤还没完痊愈,无法离开。所以偶尔也客串一下参谋的角sè。

    李自平问:“队长,我们的根据地设在那里合适?”

    “就在这里。”聂自强指着脚下说。

    “这里?李庄?”

    聂自强说:“对,就是李庄。李庄周围三十里内没有鬼子的据点,群众基础也不错,很合适。”

    文章补充说:“在李庄还有一个好处。”他看着李自平“自平在李庄的百姓中很有威信,非常有利于开展工作。”平时闲谈的时候听刘阳说过,李自平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在相对闭塞的农村,这样的人很少,这让李自平在村民的眼里很不一般。

    聂自强说:“文章说的对,自平有什么意见?”

    李自平稍微想了一下,说:“没什么问题。只是这里没有那么多的兵员。”

    他们从申家和任家一共搞来将近三十条枪,如果把人员配齐,将是近一个排的兵力。

    聂自强说:“当然不能全从这里招。我们还用老办法,明天,让周太阳他们分批回到各自的村子去动员。现在开始,自平在村里公开露面,和亲戚朋友打打招呼,等人员到齐后,就正式进驻,开展训练。”

    李自平没有什么意见。

    聂自强又说:“明天我要进城一趟,了解一下情况。”

    聂自强和刘正走在西平的大街上。

    两人是清晨进城的。他们赶着一辆借来的驴车,伪装成进城送柴草的样子。这样的车一天进城的也不知道有多少,所以城门的检查并不严密。

    车子寄存在一家客栈,刘正便带着聂自强在街上闲逛起来。刘正来过县城几次,比起不分东南西北的聂自强强上一点。

    这次进城,美其名曰是侦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作为一个指挥员,要充分了解自己防区的地理环境,敌人兵力的部署,城防情况,敌军指挥官的xìng格特点等等。”聂自强巧舌如簧,把李文二人说的点头不已。其实他自己知道,这些都只是借口,他只是想来县城逛逛。

    聂自强可以在部下面前沉稳威严,可以在任家人面前镇定老练,但他毕竟只有十八岁,终究脱不了少年心xìng,有时也会任xìng胡闹。这一次进城,就有很大的随意xìng。

    现在已是初冬季节,天气逐渐寒冷。虽然今天的天气不错,太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可街上的行人并不太多,显得有几分冷清。聂自强买了点糖果零食,和刘正边走边吃。心里觉得很是轻松惬意。这一阵子cāo心劳力,让他时常有些心力交瘁。今天难得放松一下。“偷得浮生半rì闲啊。”他暗暗想到“这是谁写的?真他妈有道理。”

    正想着去哪里饱餐一顿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人。

    聂自强一愣:“任五?他怎么在这里?”

    任五走到聂自强的身前,微一躬身:“聂少。”

    聂自强笑问道:“五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任五说:“我是跟小姐们来的。二位小姐在前面的茶楼,请聂少爷过去。”

    聂自强抬头,只见前方不远处的一座茶楼上,白如雪正在向他挥手,旁边的如云也是笑意盈盈。聂自强向她们挥挥手,心里有些兴奋。昨天在任家,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任老爷子身上。虽然美sè当前,却无心欣赏。想不到只是一天功夫,就会再会这对姐妹花。

    时候还早,茶楼并没有什么生意。白氏姐妹站在窗前的桌子前等着聂自强。四五个黑衣汉子零散的站在各处,机jǐng的观察着四周。看来经过任非凡一事,任家也加强了戒备。

    聂自强笑道:“二位白小姐,想不到在这里遇到你们。”

    白如云笑了笑,刚要开口,却被如雪抢了先:“小流氓,吃什么好吃的呢?快拿出来。”

    聂自强脸上微微一红:“没。。。没什么。”

    如云说:“聂兄请坐。”心里暗笑,想不到心狠手辣的聂自强,也会在街上吃零食。看来过去只是注意了他的干练,却忽略的他的年纪。

    白如雪小嘴一撇:“小气,谁稀罕!”转过头去,气鼓鼓的看着窗外。

    聂自强只好把装着零食的纸袋放在她的面前。如雪的手立刻伸了过来,桌上四sèjīng致的茶点干果一动不动,却把街边的糖果吃的津津有味。

    她嘴里吃着,还不闲着:“小流氓,你昨晚在哪里住的?”

    “我。。。”聂自强眼珠连转几转,还是决定说实话“在野外。”说完,看向白如云。

    如云的脸上没什么变化,反倒是如雪,手指着聂自强,笑的连糖都掉了出来。

    “小妹,别闹了。”如云给聂自强斟了茶,问道:“聂兄怎么有空进城?”

    聂自强说:“只是来看看形势。”他没好意思说是侦查,改用了一个笼统的说法。

    如云说:“我以为聂兄也是冲着这件事来的。”

    聂自强问:“什么事?”

    如云说:“你看窗外。”

    聂自强走到窗边,向外看去。

    窗外是一个面积极大的广场,广场的南面髙搭一座擂台。台上有几个人影,离的太远看不清楚。台下聚集着很多的百姓。擂台的两面高挑着一副对联,字字如同斗大“中国功夫不堪一击,rì本武士天下无敌”

    聂自强看着对联,眼睛眯了起来,搭在窗台上的手青筋直跳。

    白如云说:“擂台是昨天开始的,一天时间,两名rì本武士连败二十七人,三死五伤。”

    聂自强回到桌边,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他向任五说:“保护小姐离开这里。”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如云急步来到他的身边,低声说:“聂兄,有事就到城东的任氏商行。”语气中满是关切之意。

    聂自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带着刘正下了茶楼。

    河北自古为燕赵之地,历史悠久,民风彪悍。rì本人占领河北后,各地的老百姓并不服从鬼子的统治,反抗的事情时有发生。特别是号称武术之乡的西平,带枪的鬼子伪军常常被农民的镰刀锄头打翻在地,严重的甚至直接丢了xìng命。为此,西平rì军的最高指挥官chūn水贵介特意从保定请来了两名空手道的高手,在县城设擂,企图以此来打击西平民间的尚武之风和反rì情绪。

    聂自强和刘正挤进人群,来到擂台边上的时候,已经有人在台上和rì本武士战做了一团。

    聂自强见挑战者拳势如风,进退间颇有章法,显然经过名师的指点。心中不由的满怀希望。

    刘正粗通武艺,他在聂自强的耳边低声说:“这是沧州的大洪拳。多崩打,架打,扒打,滚打。这人的功夫练得还不到家,只怕不是鬼子的对手。”

    果然,一会的功夫,那人就已是招架无力了。被鬼子接连几腿,击的马步虚浮,再也站立不稳,“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这人也是机灵,站起身来,拱手道:“承教了。”转身下了擂台。

    台下的人由希望到失望,一片叹息声。

    一个尖嘴猴腮的汉jiān走到前台,和鬼子站在一起。鬼子面对着台下的百姓,几里哇啦的说了一通鸟语,那汉jiān翻译说:“太君说了,你们支那人都是胆小鬼,懦夫!你们的武术更是垃圾,根本不是大rì本空手道的对手,你们还是乖乖的回家,做皇军的顺民吧!”

    台下百姓纷纷破口大骂,一个声音尤其突出:“你他娘的放屁!”

    一人越众而出,几步来到台前,脚下一跺,一人高的擂台一跃而上。

    这人二十几岁的年纪,只穿着一身单薄的灰sè粗布衣衫。体形魁梧,一双腿尤其粗壮。

    汉jiān翻译指着这汉子:“你。。。。”

    这汉子脚下一动,一巴掌挥了出去。三四步的距离转瞬即过,脚到手到,啪的一声,扇在汉jiān的脸上。汉jiān连转了两个圈,栽倒在地。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血中混着五六颗牙齿。

    鬼子武士大怒,右腿直扫而出。腿势刚劲有力,似有开碑裂石之势。

    灰衣汉子毫不示弱,也是右腿扫出,其疾如风。

    两腿在空中相交,啪的一声,倒像是两根铁棍互相交击。整个擂台似乎都随之晃了一晃。

    这汉子连退两步,稳稳的站住,脸上变sè。

    鬼子武士则退了五六步,右腿已经不敢站直,微微的颤抖着,连裤管都跟着颤动。显然在较力中落在了下风。

    坐在后面椅子上的另一个武士一言不发的冲了上来,高高跃起,一拳直击汉子的面门。

    这汉子向左横跨一步,让开来势,以右脚为轴,身体半转,左膝顶向鬼子的右肋。

    鬼子一掌击在汉子的膝盖上,借势弹开。两人你来我往,斗在了一处。鬼子武士手脚并用,分进合击。可那汉子的双手只是格挡招架,凡是进攻的招式,完全是用腿,踢,扫,踹,劈,砸,招式jīng熟,势大力沉。

    台下的刘正兴奋是低声说:“谭腿,正宗的谭腿!”

    聂自强不知道谭腿是什么武功,忙问道:“什么是谭腿?”

    刘正双眼不离交手的二人,嘴里低声解释:“南方人大多习练拳法,咱们北方人喜欢练腿。其中谭腿是北方腿法中最出名的。练习的人最多,可正宗的却很少。这人腿法jīng炼,进退顺畅,显然是正宗的谭腿。”

    聂自强说:“这回能把鬼子打倒了吧?”语气中满怀希望。

    他身边的一人冷冷的哼了一声。

    聂自强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青衣人站在自己的身边。这人三十左右年纪,身材高瘦,刀削脸,两道细眉,一双眼睛半睁半闭,眉宇间似有一道煞气。他背着手站在那里,整个人好像一把出鞘的刺刀,冰冷而锋利。

    聂自强问道:“这位先生,你有什么高见?”

    这人眼角轻轻的瞟了聂自强一眼,随即转过头来,讶异的盯着聂自强的脸仔细的看起来。

    聂自强被他看的毛骨悚然,暗想:“这人不是有毛病吧?”正想转过头不理他时这人却回答了他的问题:“台上的这个人功夫是很好的,但还有一个缺点,他的临敌经验太少了,所以,这一场输定了。”

    聂自强点点头,没有接话,又向台上看去。

    两个人翻翻滚滚斗了几十个回合,势均力敌。渐渐的,鬼子武士似乎后力不济,连连后退,手上的招式也慢了下来。

    聂自强向刘正说:“看来鬼子不行了。”嘴上和刘正说着,眼角却瞟向青衣人。

    青衣人微微的摇摇头,一言不发。围观的百姓看到了取胜的希望,全都叫喊起来,为灰衣汉子加油。

    灰衣汉子的招式犹如**一样向鬼子武士攻去。

    他左脚蹬出,攻向鬼子的膝盖,鬼子武士向后退了一步,想要让过来势。灰衣汉子的左脚一蹬即收,却是虚招。右脚已直踹鬼子小腹,疾如闪电,鬼子双臂交叉,拦住了这一招,看似有力的一脚轻飘飘的。竟然又是一记虚招,这汉子刚刚收回的左腿突然弹出,直踢鬼子面门!

    这一招三式,正是谭腿“九路擒龙夺玉带”中的杀招“平步青云”。三腿有虚有实,可虚可实,虚虚实实,变幻莫测。

    台下的青衣人突然叫道:“不好!”也不见他如何做势,身形便已直向台上电shè而去!

    

020 擂台(下)

    在灰衣汉子的预计中,这一招已是势在必得,所以,他在脚上灌注了全部力量。力求将鬼子毙于脚下。

    不料这rì本武士身形一转,不但避过他的杀招,而且转到了他的身侧,一拳击向他的右肋!

    灰衣汉子一惊:“不好,上当了”仓促间右臂下垂,堪堪拦住了这一拳。

    他的注意力全被这一拳吸引,却没发现鬼子踢向他后背的一脚!

    “砰”的一声,鬼子武士的一脚重重的踢在灰衣汉子的后心!灰衣汉子被这一脚踢得身体向上腾起,“哇”的一声,一口鲜血直喷而出!随后重重的摔在地上。

    鬼子武士得势不饶人,高高跃起,双膝向着灰衣汉子胸口跪了下去。

    台下的百姓齐声惊呼,却是无能为力。有的人已经捂住了眼睛,不忍再看。

    双膝离灰衣汉子的胸口越来越近。

    这时,鬼子只觉得眼前青光一闪,一只瘦削的手已按在了他的胸前!鬼子武士大骇,他完全没有发现这只手是怎么来的。好在这只手并没有发力,只是向后一推,他借力一个空翻,稳稳的站住。

    来的正是聂自强身边的青衣人。他一手推开rì本武士,便转身查看灰衣汉子的伤势。鬼子也乘机调匀自己的呼吸。刚才的一番激战,两人势均力敌,鬼子武士虽然打败了对手,却也耗费了极大的气力。

    青衣人双手如风,在灰衣汉子的背上疾点,竟是极高明的点穴功夫,片刻之后,便把人交到赶上台来的灰衣汉子的同伴的手中,说:“xìng命无碍,只是要好好的修养几个月。”

    他看着rì本武士,抱拳说:“宋磊。”

    rì本武士一鞠躬,用生硬的中国话说:“加藤正夫。”

    两人对面站着,谁也没有动手的意思。一分钟,两分钟。。。。台下的人渐渐不耐烦起来,纷纷大声叫喊:“你们相面呢?”“行不行啊?不行你下来,让爷们上去!”

    宋磊不理台下的吵嚷,问道:“休息好了么?”

    加藤正夫一愣,他没想到对方是在给自己时间休息。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宋磊见鬼子不说话,便向前慢慢走去。他的两只手自然的垂在身旁,仿佛这里不是生死只在瞬息之间的擂台,他只是在林间悠闲的散步一样。

    一步,两步,加藤正夫感到了无穷的压力。对方空门大露,神态从容,却又好像一座大山一样,不可撼动。这种压力,就是在自己的老师武公正树身上,也不曾感受过。

    他大喝一声,中宫直进,一拳击向宋磊的胸口。rì本武术勇猛犀利,抢得先手十分重要。

    宋磊肩头微晃,便已躲开了这一拳。两只手还是垂着,竟是连格挡也不宵为之。

    加藤正夫心中大是恼怒,手刀侧击,空手切击,冲顶膝,勾踢,后回踢,犹如疾风骤雨一般向宋磊攻去。

    宋磊双手背在身后,在加藤的如山腿影,如林手刀中好似闲庭信步,或前或后,或左或右。圆转如意。加藤竟连他的衣襟也沾不到一片。

    台下的百姓见加藤连蹦带跳,被宋磊耍的团团转,好像猴戏一样,又大声叫起好来。

    过了好一会,宋磊见加藤气喘嘘嘘,翻来覆去的只是那么几招,再没有什么新的招式用出,料到他已是黔驴技穷。便身形向后一飘,犹如一阵清风,簌忽间已在七八步开外。

    加藤正夫站在那里,胸口起伏,大口大口的喘气。

    宋磊冷冷一笑:“空手道也不过如此。现在让你见识一下中华武功。”

    双膝微微一屈,身形已跃起丈许来高。两手化作漫天掌影,向加藤攻去。

    加藤正夫眼前同时出现数十道掌影,那里分辨的出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只好不住的向后退去。

    宋磊一招使完,双脚落地,又是一声冷笑:“一招都接不下来。这样的功夫,也敢设擂现眼!”说着,脚下并不停留,围着加藤滴溜溜不住的转动,双手挥动,头,颈。肩,胸,背,腹,腰,加藤的上盘中盘没有一处放过。

    加藤全无招架之力,转眼间,便已身中数十掌,上半身的骨骼全被宋磊击的寸寸碎裂。七窍中不住的涌出鲜血,他直直的站着,双眼瞪视着宋磊,嘴里喃喃道:“老师会为我报仇的。”终于支撑不住,仰面倒地,抽搐了几下,便寂然不动。

    坐在后面椅子上休息的鬼子大怒,“嗷”的一声嚎叫,抽出武士刀,一瘸一拐冲出,如雪刀光疾劈而下。

    宋磊斜着跨前一步,身体一转,和鬼子并肩站在的了一起,右手挥动,一掌砍在了他的咽喉!这一掌其疾如电,其重如山,将鬼子的喉结击的粉碎!

    这鬼子直向后跃出两三步远,跌倒在地,双手抓着咽喉,片刻间脸上就是一片青紫。

    只是一会功夫,刚才还在耀武扬威的两个rì本武士便接连在宋磊手下送了xìng命。

    台下掌声叫好声响成一片,老百姓个个笑逐颜开,兴奋异常。纷纷用崇敬的目光看着没有一丝表情的宋磊。

    与此同时,有人用rì语高声叫喊了几句什么,擂台两侧的维持秩序的二十多名rì军端着枪,向擂台的前后围来,看来是不想让宋磊离开这里了。

    鬼子兵的出现,让刚刚还是满脸笑容的百姓们都惊慌起来,叫喊着向四周散去,台下一片大乱。本来排着整齐的队伍的鬼子被四散的人群冲的东倒西歪,一时间无法完成包围的动作。

    宋磊脚下一跺,身体直直的向擂台外电shè而出。

    三个鬼子挤过人群,看到宋磊身在半空,便把手里的三八大盖向着空中直刺,雪亮的刺刀眨眼间便刺到了宋磊的身边。

    宋磊在空中身形倒转,头下脚上,三把枪被他或拍或点,荡了出去,再也不能构成威胁。

    他腰一挺,双脚落地的同时,双手连挥,“啪啪啪”连着三声,三名鬼子兵被击中胸口,他出手极快,三声较短的“啪”声连成一声较长的声音。中间竟没有一丝的间断。

    鬼子仰面喷出鲜血的时候,宋磊已经脱出了包围圈,站在四五步外,负手而立,脸上还是带着冷冷的笑意。

    聂自强跑到他的身边,拽着他说:“别摆造型了,快跑!”现在正是最混乱的时候,如果等人群散去,三人恐怕是插翅也难飞了。

    这时的聂自强和刘正并没有暴露,完全可以悄无声息的遁走。但宋磊武艺高强,惜“才”爱“财”的聂自强又怎能放过?说不得,只好冒一次险了。

    三人很快便混入如同放羊一样的人群中,消失不见。渐渐聚拢的鬼子失去了抓捕的目标,在小队长的指挥下,推弹上膛,向着跑远的人群开枪shè击!跑在后面的百姓纷纷中弹,枪声和伤者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片刻间,广场上便如同人间地狱!

    枪声刚刚响起,设在城墙上的jǐng报器就已经被拉响,凄厉的jǐng报声划过了西平的上空。顷刻间,四座城门紧闭落锁,军jǐng宪特各就各位,满城游走,搜捕可能存在的危险分子。

    聂自强三人哪敢开枪还击?自己只有两支枪,鬼子有二十多只。只能是加快脚步,窜进一条小巷之中。

    宋磊问道:“去哪里?”

    聂自强说:“向东!”看着刘正。他是第一次进西平,哪里分得出东南西北?

    刘正看了看方向,随手一指:“这边!”说完,率先跑去。

    三人向左一拐,还没跑出多远,迎面两个伪军端着枪,缩头缩脑的走了过来。聂刘二人拔出枪,手臂还没有抬起,就见宋磊簌的前冲,手里握着一柄寒光四shè的短剑。

    两个伪军刚刚把枪端平,便被宋磊的短剑划过了咽喉。

    聂自强来到还在抽搐的伪军身边,拔出匕首,割断了伪军身上的手榴弹袋。刘正有样学样,也把另一个手榴弹袋收入怀中。

    两人一边跑,一边把手榴弹别在腰带上。宋磊见两人在危急之中还不忘顺手牵羊,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不善言辞,只是一挑大拇指。

    聂自强嘻嘻一笑,没有说话。自从小王庄一战后,聂自强爱死了这种爆炸xìng武器。

    三人穿街过巷,躲过了两拨鬼子,离擂台越来越远。

    刘正指着前方说:“过了前面的大街,任氏商行就不远了。”

    三人快步来到街口,却齐齐的愣住了。

    大街有五六米宽,左前方一片高墙大院,大门洞开,门前四个荷枪实弹的rì本哨兵,正凝神注视着街上的动静。在他们身后的墙上,高挂着一块牌子,上面用中rì两种文字写着:“大rì本皇军驻西平宪兵队”!

    四个鬼子见斜对面的街口突然窜出三个握枪提剑的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傻傻的愣在那里。

    聂自强首先清醒,手中的驳壳枪一横,一梭子子弹呈扇面打了过去!接着,刘正手里的枪也响了起来。

    两个鬼子立刻被打到在地,另两个嚎叫着趴在地上,开枪还击。

    聂自强知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他借着刘正的二十响火力压制的时机,拔出腰间的手榴弹拧开后盖,拽出拉火线,扔了出去。

    一声爆炸声传来,门口腾起一片烟雾,聂自强又意犹未尽的连扔了两颗。刘正也是两颗出手。

    在手榴弹的轰鸣声中,三人转身就跑。这时,宪兵队的院中已是人声鼎沸,身穿黄军装,臂带白袖章的鬼子宪兵接二连三的出现在大门口。前面的几个倒霉鬼正赶上手榴弹爆炸,倒在了血泊之中。

    身后是嘈杂的脚步声,两旁的巷子里也是人声阵阵,三人慌不择路,东拐西绕,却始终无法摆脱鬼子的追击。

    聂自强一边跑,一边对两人说:“这样不行,我们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刘正问:“躲到哪里?”

    聂自强四下看了一下,突然发现右前方一扇大门开着一条缝,一个人正探着脑袋向这里张望着。

    这家的院墙和大门比周围的民宅都要整齐一些。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人尖嘴猴腮,脸颊高高肿起,正是在擂台上被灰衣汉子扇了一记耳光的汉jiān翻译。

    那翻译见聂自强看向自己,慌忙缩回脑袋。

    聂自强一指大门,宋磊立刻冲了上去,一脚把门踢开。门后的翻译官被弹出三四步远,倒在了地上。

    三人鱼贯进了门,聂自强走在最后。他用衣袖把宋磊的脚印擦干净,才关紧大门,回手上了门闩。

    宋磊拎起汉jiān,进入屋内。聂自强说:“你们去后院搜搜。”

    这个小院只有前后三进,一会的功夫,两人便押着两个妇女和一个小孩走了进来。看着面前的两只快慢机,四个人都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聂自强正要说话,却听大门“咚咚”直响,有人高声叫道:“开门,皇军搜查!”

021 军民

    聂自强用枪管点点翻译的脑门,低声说:“你去开门,如果敢乱说话,你和你的家人,一个也别想活命。”他这只是恫吓之言,汉jiān虽然可恨,但杀害妇孺的事聂自强是干不出来的。

    宋磊拿起桌上的一个白瓷茶杯,随手一掰,一片小小的瓷片被掰了下来。拇指和食指来回搓动,细细的粉末飘然而下。他的眼睛盯着翻译的脖子,一言不发。威胁之意已是不言而喻。

    屋内的众人都看的呆了。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

    聂自强最先反应过来,他一脚踢在翻译的屁股上:“快去!”

    门闩刚刚拔开,两扇大门就被人蛮横的推开。七八个特务打扮的人手里提着驳壳枪,嘴里叫嚷着拥了进来。当先的一个人身形彪悍,一个大光头锃明瓦亮,两颗大板牙突出唇外,十分的威风。正是西平特务队长金大牙。

    翻译叫道:“金队长,你这是干什么?”他的语音微微的颤抖,也不知道是嘴里疼,还是被身后的两支枪吓的。

    金大牙看见翻译,很是意外:“呦,是佟翻译,这是你家啊?”正要四处搜查的特务见是队长的熟人,都停下了脚步。

    佟翻译口齿不清的说:“是我家,你们这是干什么?”

    金大牙说:“全城大搜查,你没听见枪声?”他注意到了佟翻译高高肿起的脸颊,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是谁干的?下手这么狠!”

    金大牙身后有人知道擂台上的事情,趴在他的耳边,悄声告诉了他。

    金大牙哈哈大笑。他拍着佟翻译的肩膀:“老佟,你也真够倒霉的。”

    佟翻译捂着脸,喏喏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金大牙围着佟翻译转了一圈,拍拍他的肩膀,又捏捏他的脖子,说:“还好这一掌不是砍在这里,不然chūn水司令官就要另找一个翻译了。”说完,又是哈哈大笑。

    一旁的特务们也都毫无顾忌的笑了起来。

    佟翻译气的满脸通红,肿胀的一边已经是红的发紫了。他指着金大牙,手指微微的颤抖,嘴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佟翻译平时胆小怕事,在老百姓面前还可以小小的威风一下,但西平的军jǐng面前,却从来不敢嚣张。可以说,这个翻译让他当的十分的窝囊。现在被金队长取笑,也只是气的浑身发抖,却不敢当场发作。

    金大牙并不理睬佟翻译,一挥手,招呼过来手下:“走,我们去别处看看。”嘴里笑着,走出了大门。

    屋里屋外的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凌晨时分,三人才离开佟翻译家。向任氏商行潜去。

    聂自强没有杀佟翻译。他牢记着任老先生的八个字。而且留下佟翻译,今后说不定还有用处。

    任氏商行临街的是一座砖木结构的三层高的小楼,楼后有五间库房,占地面积广大。

    三人翻过后院的院墙,向前院潜去。刚走了几步,草丛中便有人低声问:“聂少?”

    聂自强一惊,立刻蹲了下来,手里的枪指向草丛。随即反应过来,也低声问道:“是五哥么?”

    草丛中站起来一人,正是任五。他走到聂自强的身边,说:“小姐让我留下来等候聂少。白天鬼子伪军搜查的太严,我估计你们会在晚上来。”

    聂自强问:“小姐们呢?

    任五:“两位小姐枪响之前就出城了,她们身边还有人,不会有危险的。”

    聂自强点点头,没说什么。鬼子现在正在拉拢任家,白氏姐妹的身边又有人护卫,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任五说:“我们先进去休息吧,鬼子每次全城戒严,都要持续三四天。等风声过去了,我再送你们出城。”

    回到李庄已经是三天以后。聂自强三人来到村口,全都愣住了。

    平时寂静的村庄,此时显得有几分诡异。街上东一堆,西一伙的全都是人。大家切切私语,目光不住的向李自平家的方向瞟着。偶尔有几个农民打扮,背着步枪的小伙子出现,众人便一哄而散。在远处又聚集在一起,继续低声的谈论着。

    聂自强注意看了一下,背枪的全是生面孔。他向刘正和宋磊打了个眼sè,示意两人戒备。慢慢的向村里走去。

    来到李自平家门口,聂自强长出了口气,松开了衣襟了握着枪柄的手:门口刘阳和一个不认识的人面对面站的笔直。目不斜视,三八大盖上的刺刀寒光闪闪,竟然是在站岗。

    看到聂自强,刘阳一声欢呼:“队长回来了!”迎了上来。

    院子里冲出几条人影,李自平,文章,宋福。。。。。看到大家一个不少,聂自强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众人把聂自强三人拥进屋里,七嘴八舌的问候。聂自强简单的应付着,又向大家介绍了宋磊。才看着李自平,微微点点头。

    李自平向大家说:“都散了,队长刚回来,要好好的休息。刘正,你带宋磊去安顿一下。”

    等众人散尽,聂自强才问道:“自平,村里是怎么回事?背枪的又都是什么人?”

    李自平笑着说:“那些都是我们新招的队员。你不在的这几天,赵义周太阳他们回村把我们要的人都招齐了。一共二十六个。这几天正在组织训练。村里也没什么,就是老百姓对我们很好奇,又有点怕我们。过几天熟悉了,自然就好了。”

    聂自强沉吟半晌,才问道:“队员们的住处都安排好了吗?”

    李自平说:“安排好了。分别住在六个老乡家里,说好了每个月一块大洋。”

    聂自强点点头,没有说话。

    文章看出他的担心,笑着说:“这没什么。老百姓对带枪的人都有几分敬畏之心,这也是人之常情。只要严格军纪,和他们相处融洽,慢慢的就会成为一家人。”

    聂自强这才露出笑容。知道是自己的队伍,再想想村民的反应。他真的很担心在这里能不能长期的驻扎下去,经过文章的解释,他才心中释然。在军民关系上,文章是真正的专家,他说的话,应该不会错。

    李自平说:“村里的三伯说要来拜访你,你看。。。。。”聂自强知道,李自平说的三伯应该是村长一类的人物,看来他已经同意队伍驻扎在这里。

    他说:“明天,带上几样礼物,我们去拜访三伯。”

    这一天,三人研究队伍的建设问题,一直到深夜。

    三伯是一个年逾花甲的老人,一身粗布衣裳,花白的胡子乱糟糟的,消瘦黧黑的脸上满是皱纹。背也有点陀了,手里一根枣木拐杖磨得紫红油亮,看来已经用了很多年了。

    他站在院门口,看见聂自强和李自平一前一后走来,赶紧迎上几步,艰难的微躬着身子,脸上挤出有些讨好的笑容,说:“长官。。。。。”

    聂自强一把扶住了他,笑着说:“三伯,快别这样。叫我自强就行了。”

    三伯笑的更加诌媚了:“不敢,不敢,长官快请进屋。”

    聂自强见他坚持,也不勉强。扶着三伯的手臂:“我们一起进去吧。”带着李自平,走进了屋内。

    这是一间普通的农舍,几件简单的家具古老而陈旧,看得出来,屋里特意打扫过了,比起一般的农家显得干净了几分。炕上放着一张矮腿的炕桌,摆着红枣花生等几样土产。

    三伯把二人让到了炕上坐好,拿过早就准备好的饭碗,倒上了热水。聂自强看着褐sè的水,喝了一口,是甜的!他的眼睛微微有些发酸:看来三伯为了招待他,把只有女人坐月子才能吃上一口的红糖都用上了。

    他接过李自平手里的礼物,送到三伯身前,说:“三伯,这是我带来的一点东西,您老收下。”

    三伯赶紧把纸包推开,连连摆手:“可不行,可不行!哪敢收长官的东西。”好像这不是礼物而是炸弹一样。

    李自平在一旁笑着说:“三伯,这是我用自己的军饷买的,你就收下吧。”

    听李自平这么说,三伯迟疑着想伸出手去,却又不敢。

    聂自强拿过了礼物,放在炕角。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三伯,我们住在了村里,给你们添麻烦了。”

    三伯嘿嘿一笑,有些苦涩:“没什么,庄户人家,空房子还是有一点的。”

    聂自强一点都没有感到意外,如果是自己的村子住进了一群不知善恶的大兵,自己也不会放心。他笑着说:“三伯,有什么困难么,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解决。”

    三伯沉默了下来。他拿起烟掏出旱烟,装满了烟袋。李自平拿出卷烟递了过去,三伯摇摇头,点着了烟,抽了两口。在迷蒙了烟雾中,他目光躲躲闪闪的说:“俺们村子今年的粮食收成不好,只有去年的七八成,到chūn上,就要有几家断顿。。。。。。。”

    聂自强明白了他的意思,打断了他的话:“三伯,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不会动村里的一颗粮食。就算是要,也会公平买卖,现金交易。”他微微一顿,又说:“如果来年村上有什么问题,我们也会尽量帮助。”

    三伯的脸上露出喜sè,悬了几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那就好。俺是庄户人,不会说话。长官别见怪。”

    聂自强笑道:“你太客气了,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三伯尽管开口。”他看看屋里,有些意外的说:“家里人呢,都到哪去了?”从李自平的话里,他知道三伯家里有七八口人,这是却一个也没看见,不禁有些意外。

    三伯抽着烟,又是嘿嘿一笑,没有说话。

    李自平说:“农村的规矩,家里来了贵客,女人和孩子是要回避的。”

    聂自强笑着说:“今后我们还要常来常往,不能算是客人吧?”

    聂自强在李自平的配合下,有意的说一些风趣的话,融洽和三伯的关系。三伯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

    三人言谈甚欢,时间已经接近中午,谢绝了三伯的留饭,两人出了院门,向队部走去。刚刚转过街角,就看见李自平家门口围着一群人,吵吵嚷嚷的,还夹杂着女人的哭喊声。

    聂自强心中一紧:出事了!加快了脚步,向前跑去。

022 麻烦

    在聂自强的心里,最怕的就是自己手下这些刚放下锄头,没有经过什么教育的士兵和村民起冲突。现在自己刚刚进驻,根基不稳,一个不好,就只能另寻它路了。

    在队部(李自平家)的门口,围着足有几十个村民,群情激愤,嘴里不断的叫嚷着什么。在人群中间,一个中年妇女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门口的两名哨兵横着手里的枪,满脸通红,显然不知道怎么办了。

    聂李二人拨开人群,来到哨兵面前,聂自强问:“怎么回事?”语气中带着几分严厉。

    一名哨兵连敬礼都忘了,指着地上的妇女,说:“他们刚才想进去找教官,我们没让,她就坐在这里哭,说她家的鸡丢了,是我们的人偷的,人就越来越多。。。。。。”

    另一个哨兵说:“不就是几只鸡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聂自强心头火起,一声暴喝:“住口!”这哨兵吓的浑身一哆嗦,“当啷”一声,手里的枪掉在了地上。

    这一声,不仅哨兵住了口,连坐在地上嚎哭不止的妇女和旁边吵吵嚷嚷的众人也都住了声,大家的目光看着聂自强,现场一片鸦雀无声。

    李自平上前扶起妇女,说:“二嫂,有什么事,就说出来。这是我们聂家军的队长,他会给你做主。”

    那妇女一听,直扑到聂自强的面前,双手抱着聂自强的胳膊,跪了下去:“长官,你可要给我做主啊!”又哭了起来。

    聂自强的头都有些大了,说:“有话起来说。”想将二嫂扶起来,但那里扶的动?

    旁边一个瘦弱的汉子见了聂自强的威势,心里害怕。上前拉着妇女,说:“回家吧,几只鸡,丢就丢了。”

    二嫂忽地从地上跳了起来,指着那人的鼻子大骂道:“你个没用的东西,嫁给你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连哭带嚎,把他骂的抬不起了头来。

    李自平在一旁连连相劝,可二嫂仗着和他乡里乡亲的,熟人熟面。所以并不理会,嘴里依旧像机关枪一样骂个不停。旁边的众人又开始跟着吵嚷起来。

    聂自强掐着左手的虎口,努力控制着心中的怒气,提高声音问道:“你家丢了几只鸡?”

    这句话在人群的喧闹声中并不很高,但所有人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了,好像有人用刀切断了一样。

    二嫂回过头来看着聂自强,有些害怕。低声说道:“丢。。丢了三只。”

    聂自强点点头,向着人群又问道:“还有谁家丢了?”

    众人纷纷叫了起来,有两只的,也有三只的。聂自强向着李自平说道:“每只按一块大洋的价格补偿,你去取钱,现在就给。”

    众百姓愣了一下,随即欢声雷动,高声叫起好来。

    大家来之前,都是战战兢兢,提心吊胆。李庄以前也有大兵路过,有谁见过当兵的吃老百姓几只鸡,还能赔钱的?可下蛋的鸡在农村是一个重要的经济来源,家里的油盐酱醋大多都指着鸡屁股,不能不讨个说法。更重要的是,现在这只队伍中管事的李自平,是本村的人。他多少会向着村里人说话吧?可是没想到,这个聂队长这么好说话,每只鸡有一块大洋的补偿。要知道,一块大洋可是能买一大群鸡了。

    聂自强拍拍手,止住了大家的声音,高声说:“乡亲们,我们来到这里,,给你们添麻烦了,我没能管好手下的兵,给乡亲们造成了损失,我在这里给你们赔罪了。”说着,双手抱拳,连连拱手。

    赔了钱,聂自强还在这里赔礼,更是出乎众人的意料。大家不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聂自强继续说道:“我知道,大家有些怕我们。没关系,时间长了,你们就知道我们是什么样的队伍了。今天,我在这里向大家保证,聂家军绝不妄动百姓一草一木,如有违反,你们尽管来找我,我会按照十倍的价格赔偿!”

    李自平从院子里走了出来,手里捧着一堆大洋,聂自强一挥手:“发!”

    看着众人满面笑容的接过大洋,聂自强心里平静下来。对自己处理这个问题的手段很是满意。同时也想到,今天的事并不一定是坏事,通过这件事,可以更快的让百姓了解部队。接受部队。不过,手下的这些人太无法无天了,必须要严肃军纪。

    钱还没有发完,远处刘正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高声叫道:“队长,你快去看看吧,出大事了!”

    聂自强一惊,刚刚的一丝得意消失的无影无踪,急问道:“怎么了?快说!”

    刘正脸上满是汗水,却顾不上去擦,拽着聂自强向人群外跑去:“快走,到了你就知道了。”

    打谷场是李庄最大的空地,也是新兵训练的地方。现在这里简直是比看大戏还要热闹。屋顶上,树上满是淘气的孩子。大人们也是坐的坐,站的站,嘻嘻哈哈的向着场中指指点点。更有好事的连声大喊,鼓掌加油。

    打谷场中尘土飞扬,步枪横七竖八的扔了一地,仈jiǔ条人影在烟尘中翻滚不已,扭打在一起,一时间也分不清都是谁。二十几个聂家军的新兵和村民一样,在一旁连说带笑的看热闹。

    聂自强来到的时候,场中激斗正酣。一边是刘阳,赵义,宋福和周太阳四人,另一边是五六个新兵。刘阳等人有些战斗经验,新兵则是多了两个人,双方打的势均力敌,难解难分。

    聂自强看的火冒三丈,额角的血管都跳了起来。他拔出驳壳枪,斜指向天空。

    刘正急忙拽住他的手臂:“队长,不能开枪!”

    聂自强清醒过来,叫道:“宋兄!”

    话音未落,在一旁挺胸负手,面无表情的宋磊已如同猎豹一般冲了出去。双手一伸,抓住赵义和一名新兵的肩头,向两边抛去,看他的样子,似乎两人的身体并不比两个馒头重多少。

    宋磊连抓连抛,片刻间便将扭打在一起的双方分开。他的手法极妙,手搭在肩头的时候,手指已连按“肩井”,“天宗”两处大穴,被扔出去的人倒在地上,只觉得半边身子酸麻,一时不能起身。

    聂自强冲着刚刚赶来的李自平大吼道:“集合,回队部!”

023 联络

    聂自强yīn沉着脸,看着眼前一群垂头丧气的士兵。

    回来的路上,他已经向刘正了解了事情的经过:聂家军新招的士兵分成了五队,分别由刘正,刘阳,赵义,宋福,周太阳训练。在今天的训练中,宋福打了一个调皮捣蛋的新兵。那新兵的同乡冲上来理论,其中一人更是一拳打在宋福的脸上。脾气火爆的周太阳轮拳便上。就这样,双方打在了一起。好在大家还有理智,谁也没有动枪。

    周太阳偷偷的抬头,看了聂自强一眼。

    聂自强大怒,指着他大骂道:“你还有脸看我?说,是不是你先动的手?”

    周太阳辩解道:“不是。。。。。。”

    “是新兵先打的宋福!他们是新兵,你也是新兵?李教官训练了你们这么长时间,他打过谁一下?能不能干?不能干趁早放下枪,给老子滚蛋!”

    刘阳四人头垂的更低了。聂自强这番话说的不仅是周太阳,也是说给他们听的。

    “别以为让你们当教官,就当自己很了不起了。就你们现在这水平,两个人都对付不了一个鬼子!有力气不用在敌人身上,却和自己人打架,你们也算是我聂家军的士兵?”

    聂自强转头看着几个脸上微微露出笑意的新兵,骂道:“你们还敢笑?知不知道为什么训练你们?是为了让你们在以后的战斗中活下来!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冲着教官挥拳头,简直太牛叉了!说,是谁先动的手?”

    一个身材略瘦的年轻人畏畏缩缩的向前迈了一步。

    聂自强一言不发的围着他转了两圈,吓的这个士兵脸sè发白,双腿颤抖,站在那里有些摇晃。

    聂自强越看越生气,就这样的胆量,怎么征战沙场?他大吼道:“站直了!”

    这新兵脚下一软,“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聂自强看也不看他,向着大家喊道:“所有人听我口令。立正——”这是他给这名新兵最后的机会,如果他不能站起来。聂自强就会毫不留情的将其开除。这种人就是上了战场也会当逃兵。

    所有人条件反shè似地双脚并拢,挺胸抬头。那新兵从地上爬了起来,以并不十分标准的军姿站在聂自强的面前。

    聂自强满意的拍拍他的肩膀,赞道:“好样的!这才是汉子!记住,跌倒并不可怕,重要的是,在那里跌倒,就在那里站起来。”

    士兵昂首应道:“是!”声音洪亮。

    聂自强朗声问道:“为什么殴打教官?”

    新兵高昂的头一下子低了下来,声音也低了很多:“他。。。他打了我老乡。”这时的人乡土观念极重,出门在外,同村的便是老乡了。

    聂自强的火气又上来了:“他是你的教官,就是让你去堵枪眼,你也得冲上去!你竟然敢轮拳头,简直无法无天!将来在战场上,你是不是敢向你的长官开枪?说,该怎么惩罚你们?”最后这句他是冲着所有参加打架的人问的。

    宋福说道:“五公里武装越野,一天不许吃饭。”

    聂自强说:“你长没长脑子?五公里?你想跑到鬼子的据点里去么?”他指着一旁的柴棚“一天禁闭,不许吃饭!”

    众人高声应到:“是!”

    聂自强又想起一件事情:“谁偷了老百姓的鸡,站出来!”

    所有人都是目不斜视,立正站好,好像一根根的木头桩子,没有一丝声音。

    聂自强知道此事参与的人一定很多,不宜深究。他来回走了几步,说道:“既然大家都不承认,我也不再追查。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但是,从今以后,我们会实行非常严格的纪律,谁再敢动老百姓一草一木,我一定严惩不殆,听明白没有?”

    所有人高声答道:“明白了!”

    聂自强说道:“关禁闭的人留下。李教官,你带领其余的人围着村子跑十圈。”

    李自平:“是!”心中暗道:“偷鸡的事情果然不能善了。”

    聂自强独自一人走进了房内,在桌边坐下,闭上了双眼,用拳头轻轻捶着额头。一副苦恼的样子。

    文章倒了一碗水,推到他的面前,笑道:“累坏了吧?”今天所有的事情他都看在眼里,对聂自强的处理方式也很赞同。只是在一些细节上,还不是尽善尽美。

    聂自强睁开眼睛,语气中有着一丝疲惫:“带兵太难了,早知道这样,我。。。。”我就不组织队伍打鬼子了?这样的话聂自强说不出口。

    文章:“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带兵难,打仗更难,但不能因为难,我们就让鬼子在中国的土地上逍遥自在。”

    聂自强点点头,同意他的说法:“我只是有点累了,不过该做的我还会去做。”他带领六人小团队时,一直是顺风顺水。现在队伍刚刚扩大,事情就接连不断,感觉很累。

    文章道:“你没有经验,队伍又刚刚组建,事情当然会多一点。最主要的是没有建立健全的军规军纪,如果一切都有章可循,就会轻松很多。”

    聂自强听到军纪,立刻来了jīng神,问道:“你们的军纪是怎样的?”他只听说过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具体的却不清楚,更不用论其他的内容了。

    文章笑道:“我只是个教书先生,哪知道军队上的事?”语气轻松,完全是玩笑的意思。

    聂自强一番白眼:“还想隐瞒到什么时候?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了。说吧,你在八路军中是什么职务?”

    文章收起了笑容,正sè道:“我是八路军晋察冀边区独二团九连的指导员。”

    聂自强抚掌大笑道:“果然如此,哈哈哈。。。。”言下之意,对自己jīng准的判断十分的满意。

    文章笑道:“别笑了,喝点水吧。”

    聂自强说了一上午,也已渴的厉害,他端起碗连喝了几口,才问道:“你是怎么被鬼子抓到的?”

    文章叹了口气,语声低沉:“在一次战斗中,我带十几个战士断后,被鬼子包围了。同志们都牺牲了,我也受伤被俘。”他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水碗摇晃“边区造的手榴弹没炸,不然,我还能拉上两个鬼子。”

    聂自强安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果你死了,我上哪去找这么好的参谋去?”

    文章道:“我是八路军的战士,不是你的参谋。”

    聂自强笑道:“以前不是,今后就是了。”

    “此话怎讲?”

    聂自强看着文章,认真的说:“在今后的战斗中,我们和八路军会有很多的合作,所以,我想请你担任联络员,专门负责两只队伍之间的联络。”

    文章沉默了下来,心里暗暗盘算这聂自强的提议。**的政策就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共同抗rì。在这一点上,聂自强的提议和**的主张不想违背。而通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文章认为,聂自强这个人虽然来历不明,但他抗rì的决心是完全可以肯定的。更重要是他心思缜密,做事滴水不漏。虽然限于年龄和阅历,还不是很成熟,但可以预见,将来的聂自强,一定会是抗rì战场上的一员骁将。

    聂自强一动不动的看着文章,他相信自己的提议,文章一定会同意的。因为这是对双方都有好处的事情,也完全符合八路军的政策。

    文章抬起头,看着聂自强,字斟句酌的道:“我可以联系,但我不保证能成功。这么大的事,还需要领导的指示。”

    文章能有这样的态度,聂自强已经很满意了。他拍拍手,笑道:“这样就成了,只要努力,就一定会成功。我想,你的领导会同意的。我们毕竟有共同的敌人。”

    “不过,在完成这件事之前,我还要你先帮个忙?”

    文章笑道:“军纪?”

    聂自强拍手笑道:“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我的队伍刚刚组建,还没有形成完整的军规体系。我想请你做的,就是把八路军的纪律用到我的队伍上。也不用改,完全照搬就成,怎么样?”

    这样的事情文章当然不会推辞:“没问题,只是。。。。这么严格的纪律,他们能遵守么?”

    “同样都是人,为什么八路军的战士能遵守,他们就不行?”聂自强一挥手“能干就干,不能干的就回家种地!”

    存稿已经用完,工作极累,用尽全力也只能保证2000字以上,这种情况在新年期间会有所好转,请各位书友见谅!

024 迷彩(上)

    转眼间,十几天过去了。新兵在几个教官的带领下,训练的如火如荼。严格的纪律已经颁布了下去,在队伍中并没有产生什么负面影响。相反,在李自平等人的有意宣传下,聂自强有限的几次战斗,什么小王庄伏击,狼牙山救文章,小河底夜战,都被吹的神乎其神。在新兵的心中,聂自强就是三国里的关云长,独守边关的杨六郎。他只要在队伍面前一站,接受的都是崇拜的目光,弄得聂自强浑身都不自在。

    聂自强在队部的窗前站着,看着窗外yīn暗的天空,呆呆的出神。

    一旁擦枪的李自平感到了凉意,抬头看了看,走过来关上了窗子,问道:“队长,怎么了?”

    聂自强不答,反问道:“文章走了有四天了吧?”

    李自平:“今天是第四天了。放心吧队长,那方面会同意的。”

    聂自强:“一天没有回音,我就一天放不下心。这次和八路军的联系,是我们联合的根本,如果有什么意外。。。。。。”

    李自平不知道队长为什么这么重视和八路军的合作,也没有细问。

    他笑了笑,还是没管住自己的嘴巴:“队长,有时候我挺佩服你的心思细腻;有时候我又觉得太细了也是一种负担,比如说现在。”

    聂自强一愣,随即摇头苦笑道:“我也知道自己的弱点,但生来如此,是改变不了的。”他再次推开窗子,吸进一口凉凉的空气,问道:“怎么样?枪还好用么?”任非凡送给他的98K狙击步枪,他转送给了李自平。这支枪在李自平的手里,比在自己的手里更能发挥作用。

    李自平双手齐动,十几秒间已将所有的部件组装在了一起。他举起枪,瞄着外面树上凋零了树叶,兴奋的说道:“太好用了!我也算使枪了老手了,这么好的枪还是第一次用到。前天,我摸了一个鬼子的岗哨,四百米外一枪毙命!”

    聂自强说道:“好好练习,也许有一天我,会派你执行一些特殊的任务。”

    李自平张张嘴,刚想再问的时候,宋福来到窗前,抬手敬礼:“报告队长,任五来了,还带来一辆大车。”

    来到院外的时候,任五和他带来的人已经在哨兵的帮助下,把一捆捆染好的布匹往院里抬。看到聂自强,任五连忙迎上前来,说道:“聂少,布送来了,一共十匹,请你查收。”

    聂自强握住任五的大手,感谢道:“这么冷的天,有劳五哥,快请到屋里避避寒。”又吩咐李自平:“招呼一下五哥的兄弟。”

    天气寒冷,几十里路走的并不轻松。任五连喝了两碗热水,才道:“我家少爷让我带句话,聂少有什么需要,不用客气,尽管开口。”

    聂自强笑道:“我是不会客气的,今后还少不了麻烦你们。”

    任五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没什么麻烦的,我们的想法都是一样的。”他是任老爷子的心腹,任家对聂自强的帮助,他也是知道原因的。

    任五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双手递给聂自强,说道:“这是大小姐让我送给聂少爷的。”

    聂自强心中很是奇怪,白如云的信?有什么事情,让任五带话更稳妥一些,怎么想起写信了?

    他从封套中抽出信纸展开,不由一愣:纸上一个字也没有!

    聂自强紧皱着眉头,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白纸,一动不动。一旁的任五也不去打搅他,自顾自的点着纸烟抽着。

    过了半晌,聂自强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也现出了笑容。他轻轻的扣着桌子,叹道:“好一个白如云,好一个聪明的大小姐!”

    任五道:“大小姐让我带聂少的回话回去。”

    聂自强哈哈大笑:“我的回话很简单,一会你就知道了。”

    李自平从村里买了两只鸡,宰杀了款待任五。酒足饭饱,聂自强把他们送到村口。

    聂自强向远处指着,说道:“五哥,你看!”

    任五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田野间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他疑惑的看着聂自强,问道:“聂少让我看的是。。。。。”

    聂自强一笑:“是回信!”

    任五呆住了:“回信?”

    聂自强:“不错,你回去把我让你看的说给大小姐听,她就明白了。”

    任五摸摸头,嘴里应道:“聂少放心,我一定转达到。”心里却更加糊涂,这两人一个写信,却一个字也没有。另一个更简单,回信就是随手一指,这是打的什么哑谜?

    天sèyīn沉沉的,空中飘着洁白的雪花,冀中大地一片银装素裹。

    聂自强坐在桌前,想着心事:“文章走了将近十天了,怎么还没有音信?难道是遇到了什么意外?”又想“任五回去也有三四天了,怎么还没有回音?难道白如云没有猜出来?不会吧,她那么聪明,应该没有问题的。”

    正在胡思乱想间,房门突然被推开,周太阳满身雪花的冲了进来,叫道:“队长,两位白小姐来了!”

    聂自强一跳而起,来不及斥责他的不告而进,快步冲出了房门。

    来到院外的时候,白如云和白如雪已经下了马车。聂自强快步迎了上去,接过任五手里的雨伞,为两姐妹遮挡着飘落的雪花。笑道:“这么大的风雪,怎么想起到我这里来了?”将近一个月不见了,本来还没什么,一见之下,聂自强才发觉自己真的很想念她们,想念如云的睿智,如雪的天真。

    如云并没有阻拦聂自强接雨伞的动作,也笑道:“想念聂兄,所以就来了。”

    聂自强明知道她说的是玩笑话,心里还是微微一甜,脸上却故作严肃的道:“你这么说,我可就当真了。”

    话音未落,如雪已抢着说道:“想的美,我姐姐天仙一样的人物,怎么会想你这个小流氓!”脸上还流露出鄙夷的表情。

    聂自强笑道:“你是在夸自己么?”两姐妹一样的容貌,夸一个当然就是夸两个。

    如雪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问道:“怎么,不可以么?”语气中有一丝故作的凶恶。

    聂自强仰天长叹道:“唉!雪质本高洁,如雪你么。。。。。”住口不语。

    如雪忍不住蹦了起来,叫道:“你什么意思?我很污秽么?”

    聂自强笑道:“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说的。”说道斗嘴。白如雪这个年纪小小的女孩,怎么是来自21世纪的聂自强的对手。

    白如云拉住妹妹,说道:“小妹,聂兄故意气你呢。”

    如雪回道:“我当然知道小流氓是故意气我,所以我也不生气,是不是啊,小流氓?”说着,向聂自强抛了一个媚眼。

    聂自强身形一颤,被电到了,他脸sè微红,低着头咳了几声,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白氏姐妹容颜之靓丽,是聂自强生平仅见,现在如雪做出这样的动作,当真会要了男人的xìng命。

    如云见聂自强尴尬,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的看着他。

    李自平走了过来,笑道:“两位小姐,好久不见了。”

    如云微一躬身,说道:“李兄,别来无恙。”

    李自平说道:“托福,还好。队长,请两位小姐进去吧。”

    李自平这一打岔,聂自强已经恢复了过来,忙道:“对,对,快请进屋里喝口热水。”

    走进温暖的房间,如雪抢先坐在桌边,伸了个懒腰,说道:“坐了一路的车,真够累的。”她看看四周,有些诧异“还挺干净的。”

    这是的农家,卫生大多不是太好,但聂自强生xìng爱洁,所以队部被打扫的很是干净。

    如云皱了皱眉头,斥道:“小妹,不要乱说话。”

    如雪吐了吐小舌头,缩在一旁,不出声了。

    聂自强笑道:“没什么,你也不要说她。”转头向李自平说道“去把碗用热水烫几遍再拿来。”李自平应声出去了。

    如云问道:“聂兄,你们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聂自强说道:“还好,只是新兵还没有形成战斗力,短时间内不能参加战斗,我想,年后再派他们执行任务。”这时已经是十二月末,再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要过年了。

    如雪长叹了一声,说道:“又要过年了,我都老了。”

    如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才几岁?就敢说这样的话,让爷爷听到了,看不拿拐杖打你。”

    如雪笑道:“爷爷才舍不得呢。是吧,小流氓?”

    聂自强看着她天真的样子,心里也很是同意她的说法,这样可爱的女孩,有谁舍得打呢?嘴上却说:“这可说不定,老爷子xìng情严肃,你这样没大没小,他一定会严加管教的。”

    如雪气道:“不和你们说话了。”转过头去,不再理睬两人,自己生闷气去了。

    李自平把洗的干干净净的粗瓷大腕拿了进来,给三人倒上热水。又走出房间,张罗饭菜去了。

    如云端起碗,浅浅的呷了一口,问道:“聂兄,你的军服做的怎么样了?”

    聂自强看着如云,一挑大拇指,赞道:“大小姐果然聪明。看来我的回话,你是猜到了。”

    两人猜谜的事情,如雪也是知道的,这是听到他们谈到关键的问题,也顾不得生气,转过头来,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直直的看着聂自强。

    

025 迷彩(下)

    事情是从聂自强染布开始的,自然是由他先说:“接到信,我有些奇怪。有事情让五哥带话不是更好吗?可看到一张白纸的时候,我就明白了,这是大小姐在考我呢。”

    他看着白如云,笑了笑。如云摆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让他继续说下去。

    “说实话,当时我一点头绪也没有,甚至不知道大小姐出的题目是什么。”聂自强自嘲的笑道“直到看见五哥在旁边抽烟,我才想起事情的来由。”

    聂自强看着如云的眼睛,说道:“大小姐聪明绝顶,想必对自己的智慧非常的自负。这样的人有一个特点,或者说是弱点——发生在她身边的事情,她一定要弄个清楚明白,不然不会甘心。而我托任兄办的事,无论是布匹的品种,还是染成的花sè,都是大小姐见所未见,甚至是闻所未闻的。所以,大小姐一定会苦思冥想这些布的用途,但却毫无头绪。正好五哥来送布,就顺便让他带了封信。可如果直接来问,料事如神的大小姐岂不是输了半招?索xìng送来一张白纸,即问了布匹的用途,又可以考考我的智商,还是一个很好玩的游戏,廖解闺中寂寞。一举三得。是不是啊,聪明的大小姐。”

    一番推理说的有理有据,从心理到行动,把白如云xìng格中的自负分析的明明白白。就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如雪,也不曾注意过谦和的姐姐还有如此不为人知的一面。

    如云双颊透出淡淡的红晕,更衬得肤sè莹白如玉。一双剪水双眸中露出热切的目光。她看着聂自强,一言不发。

    如雪见了,心中有些奇怪,姐姐从来都是从容淡定,今天这是怎么了?她拽着如云的衣袖,问道:“姐姐,你哪里不舒服吗?”

    如云一惊,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低下头,端起水碗连喝了两口,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是面sè如常。她看了看对面的聂自强,心下暗暗惭愧。口中说道:“聂兄说完了,该我说了。”

    “聂兄要船帆布的时候,我就想不明白,西平地处内陆,连一条比较大的河流都没有,这些厚实的布匹,还能用来干什么?我首先排除了做衣服的可能,因为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布做衣服,现在看来,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聂自强和如雪看着如云,并不插言,听她继续说下去。

    “当染sè的样品送来的时候,我更糊涂了。这四种颜sè组合在一起,没有任何的意义。图样更是毫无规则,以我的学识,看不出这样的布有什么用。但聂兄这样郑重其事,显然是有大用处的。说实话,”如云淡淡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就像聂兄所说,我确实有些争强好胜,不想被聂兄比下去。所以,我就把爷爷书房里古今中外的各式书籍,全都翻了个遍。”

    如雪指着她,恍然大悟道:“原来姐姐不眠不休的看书,是。。。。。”她转头看着聂自强,嗔道:“都是你害的。”

    聂自强一脸的苦笑,无言以对。他不知道白如云的好胜心竟然强盛到这样的地步,同时心下也十分的佩服,在如今的年代,一个女孩子,能有这样的毅力和坚持,实在是难能可贵。

    如云说道:“在书上我没有找到答案,就只好请教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她笑看着聂自强“就如聂兄所说,我不甘心输招,又想考校聂兄的智慧,同时又觉得这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所以,就有了这封无字的书信。”

    一旁的如雪听的入迷,见姐姐住嘴不说,连忙问道:“后来呢?那个手势我想了好几天,都想不明白,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如云说道:“五叔带回了那个手势,开始我也想不明白,说实话,那两天,我恨死了聂兄你。”说着,瞟了聂自强一眼。

    看到白如云嗔怪的眼神,聂自强的心中有些悸动。几次的接触,他知道如云的个xìng虽然看起来客客气气,但总是拒人于外,轻易不会接受别人做朋友,而现在她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眼神,是不是。。。。。聂自强不敢想下去。

    “昨天,我实在想不明白了,就把五叔和其他几个人召集在一起,详细的问了当时的情况,包括时间,地点,在场的人,远处的景sè,等等。终于,我发现了一件事。”

    如云停嘴不说,端起了水碗,细细的呷着,仿佛这不是白开水,而是顶级的好茶一样。

    聂自强还沉得住气,如雪却等不及了。她拍着桌子叫道:“快说,快说,等一下再喝,哎呀,你急死我了。”

    如云“扑哧”一笑,放下水碗,说道:“我发现当时的景物的颜sè,和聂兄染成的颜sè十分的相近。推而广之,布上的四种颜sè,在西平的四季都可以找到。所以,我判断,”她的语气十分的肯定“这些布,是要做成服装,用来隐蔽的。”

    聂自强轻轻的拍着手掌,赞道:“jīng彩!jīng准的判断,细腻的心思,大小姐当真是女中豪杰!”

    白如雪只当聂自强要搞什么新奇古怪的东西,可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弯子,答案却是用来做衣服。立刻没了兴趣。她见两个知道谜底的人说的兴致勃勃,不由无趣的道:“你们用了这么大的心思来猜谜,很好玩么?”

    聂自强和如云异口同声的道:“乐在其中!”说完,二人相视一笑,会意于心。

    如云笑道:“聂兄,请你揭开真正的谜底吧!”

    聂自强道:“你猜的不错,是用来做伪装服的。这种服装叫‘迷彩服’。可以极大的增强部队行动的隐蔽xìng。减少伤亡。绿黄茶黑四种颜sè,在平原地区十分的普遍,无论是打伏击还是隐蔽接敌,迷彩服都是不二的选择。”

    如雪看着聂自强,目光中满是崇拜:“小流氓,你真是太聪明了。”

    聂自强笑道:“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会脸红的。”

    如雪立刻满脸的鄙夷:“这样的眼神?美的你!你有我姐姐聪明么?”

    如云眼中也有淡淡的欣赏流露出来。一件迷彩服,发古人所未发,想前人所未想。妹妹的话说的很对,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太聪明了!

    见两人斗嘴,如云说道:“聂兄,可以把你的迷彩服展示一下了吧?”布匹送来已经三四天了,聂自强的部队只有三十几人,应该已经装备好了。

    聂自强道:“这好办,三小队正在村西演练隐蔽伪装,我们一起去看看。”

    天空中的雪花依然飘飘洒洒,但雪势已经渐小,寒风吹过,旷野中或雪或土,斑斑驳驳。看起来十分的荒凉。

    一行人走出刚刚村口,聂自强站了下来,指着前面说道:“前面一百米范围内,隐蔽着十个人,你们能找到么?”

    白氏姐妹和任五等人集中目力,想在一片荒凉中寻找到蛛丝马迹。但他们失望了,眼前的一切十分的自然,没有一丝的破绽。

    聂自强一笑,对部队的训练成果十分的满意,他领着众人继续向前走去。

    又走了五十米左右,聂自强不走了,向众人说道:“如果我们是三小队的敌人,在这个距离上,将无一生还,所以,这里已经是极限了。”

    大家听他这么说,便不再前行。专心致志的观察着四周。可周围白的雪,黑的土,枯黄的野草,隆起的土堆,一切都是那么正常。

    如云看着周围,眉头轻轻的皱起。突然,她的眼睛一亮。盯着一处仔细的看了看。随即微微一笑,也不说话,转头欣赏起飘落的雪花。

    如雪仔细找了半晌,也没看出什么。心中不耐,指着身前几步远的一个小小土堆叫道:“我看这个就很可疑!”说着,快步走上前去。

    这个土堆很小,上面还长着两蓬野草。在这片旷野中并不显眼。

    如雪抬脚踢去,说道:“发现你了,出来吧!”

    “土堆”哎呦一声,跳了起来,捂着肋下叫道:“二小姐,我又没得罪你,干嘛这么狠?”正是刘正。

    如雪原本只想发泄一下心中的郁闷,刘正却突然跳了起来,吓的她“啊”的一声大叫,身体向后倒去。跟在她身后的聂自强连忙扶住,笑道:“小心!”

    如雪站直了身体,自然不肯罢休,她一手叉腰,另一手指着刘正问道:“你是谁?长的这么丑,还要出来吓人!”

    其实刘正不但不丑,还有几分清秀。但白二小姐说他丑,那么不丑也得丑了。他站在那里,满脸的苦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聂自强不理如雪的胡闹,他喊道:“都出来吧!”

    远近仈jiǔ个人影闪动,同时出现。他们有的原地缩成一团,身上扬上几把泥土,便和土堆一样。有的挖出浅浅的坑,人趴在坑里,由于身上的迷彩服,也和平地并没有什么的差别。

    如云等人走上前去,仔细观看。只见这十人头上戴着迷彩布的军帽,身上穿着迷彩布的军服,样式和常见的军装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这世上第一次出现能模仿自然环境的伪装服,众人还是觉得十分的新鲜。至于伪装的效果,刚才已经验证过了。

    白如云观察良久,回头向聂自强说道:“聂兄,只凭着这件衣服,你就将名载史册!”

026 拜师

    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聂自强趴了起来,穿戴停当,向门外走去。

    村外有一片小小的树林,并不十分茂密。聂自强踩着积雪,径直走了进去。他知道自己的脚步声已经惊动了树林中的人,所以并不隐藏。

    林中的空地上,一条人影进退有据,身形如风,正在演练剑法。

    聂自强从小就对荧屏上飞檐走壁的武功十分的向往。来到这个年代后,更是体会到武功在战斗中了作用。西平是全国著名的武术之乡,田间地头上常常有人舞枪弄棒,每次看到,他都要停下脚步,观赏一会。他也动过向李自平学习的心思,但一直事情不断,便拖延了下来。宋磊的出现,使他习武的想法更加的迫切。他知道宋磊每天早晨都到这片树林练习拳脚,便早早赶来,想看看有没有机会拜师。

    宋磊手中的短剑只有二尺长短,但他用来,好像三尺长剑一样,招式连绵不断,潇洒飘逸。

    他一手捏着剑指,以腰为轴,身随剑走。脚下转换进退,虚实分明。手中挂剑,云剑,绞剑,截剑,剑法jīng湛。一路剑法,并无突兀之处,却好像表演一样。

    聂自强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他虽然不懂武功,但“一寸长,一寸强,一分短,一分险”的道理还是知道的。短兵器讲究的是近身而前,招式狠辣,在短短的几招内分出胜负。可宋磊演练的却好像舞蹈一样,姿势优美,这样的剑法有什么用?

    正在想不通的时候,突然迎面一道寒光,短剑直飞而来!

    聂自强还没有反应过来,剑光已“夺”的一声刺进身旁的树干!

    碗口粗的树干被一刺而透,剑尖露出寸许长短。短剑摇动不已,“嗡嗡”作响。

    聂自强定了定神,向宋磊道:“你想杀了我啊!”

    宋磊走了过来,依然是一张冷脸,问道:“这么早,来做什么?”

    在聂自强的部队中,宋磊是一个奇怪的存在。他没有加入聂家军,却和士兵住在一起,已经月余;他没有效忠聂自强,但聂自强每次外出,身边总少不了他的身影。但包括李自平在内,所有人都没有深究什么,大家认为两人一定达成了什么协议。

    聂自强赔笑道:“来找你啊。”他想习练武功,态度自然要好一点。

    宋磊问道:“找我干什么?”

    聂自强不答,反问道:“你练的是什么剑法?我看不明白。”

    宋磊道:“是我师门传下来的,你不懂武功,当然看不明白。”他靠着树干,坐了下来。聂自强也随后坐下。

    宋磊道:“你想问什么?问吧。”

    聂自强说道:“你是从那里来的?是干什么的?”虽然知道宋磊不会对自己不利,但这些问题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宋磊点点头,说道:“你既然想知道,我就说出来,免的你牵肠挂肚。”

    聂自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和宋磊接触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从他的这句话中可以看出来,宋磊对聂自强的xìng格还是了解很多的。

    宋磊七岁上父母双亡,他家是地主的长工,家无恒产。年幼的宋磊只好四处流浪,以讨饭为生。机缘巧合下,他被四川青城山玉皇观的观主收做了徒弟,从此在观中做了一个小小的道童。玉皇观虽然在百姓中声名不显,但在中国的道教各观中却是威名赫赫,排的上前五。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玉皇观是中国武术的重要的传承门派,在武术界同样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就这样,宋磊在玉皇观修习武功,参研道典。直到十五年后,年已22岁的时候,才出了山门,行走江湖。这一走,就是十年的时间。十年间,他从东到西,从南到北,几乎走遍了大半个中国。

    聂自强痴迷的听着宋磊的故事。后世的影视中虽然也有这样的桥段,但听当事人亲口来说,感觉上完全的不同。

    直到宋磊讲完,聂自强才问道:“十五年啊,那你的武功岂不是非常的高明?”其实他现在最想问的是另外一个问题,但宋磊没说,他也不便提起。

    宋磊摇头道:“不值一提,我在观中15年,也只学到了师傅的七成武功,道家武功讲究的是顺应自然,清静无为。而我的个xìng过于冷厉,现在虽然已经登堂入室,但终究难以大成。”

    他顿了顿,又道:“这是师傅说的,开始我还不信,可是10年来,我的武功进境极慢,才知道师傅的话是对的。”

    聂自强道:“你看我的个xìng怎么样?”这是在委婉的提出拜师的问题了。

    宋磊摇摇头:“你的年纪太大了,骨骼经脉都已长成,现在习武,连初窥门径都难以做到。而且,你xìng格沉稳,难以习练轻灵飘逸的道家武功,要学么,嗯,也许稳扎硬打的外家功夫更适合你。”

    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可聂自强还是很失落。他抱着一丝希望说道:“你再看看,真的不行么?”

    宋磊不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聂自强xìng格坚韧,怎肯就此放弃?他拽着宋磊的手,嘴里千请万求,胡乱的许愿,最后连给宋磊介绍村里的寡妇的条件都开出来了——这时的他才像一个只有18岁的少年。

    宋磊被聂自强缠的没有办法,又不好运力震开,听他越说越不像话,连忙道:“你如果能把短剑拔出来,我就收你为徒。”

    聂自强一声欢呼,跳了起来

    他站在树前,双手握住剑柄,大喝一声,有力向后拽去。短剑却一动不动。他又连着几次用力,但短剑仿佛在树上生了根一样,纹丝不动。

    聂自强转头看向宋磊,见他虽然还是一张冷脸,眼中却有几分嘲弄之意,不由得大怒。双手再次用力握住剑柄,一只脚蹬在树干上,大叫一声“起!”

    剑尖只是向后微微移动了几分,又不动了。

    聂自强依旧不屈不挠的拔着短剑,这时的他已经不去想拜师的事情了,要争的,就是一口气!

    宋磊站了起来,轻轻一掌击在树干上!

    短剑簌的从树中一弹而出,正在向后用力的聂自强直直的倒飞出去!

    宋磊的这一掌用力极妙,虽然将剑击出,却又有一股回力向前拖住短剑,免去了聂自强剑柄击胸之祸。

    如果剑柄直接击在聂自强的胸口上,他的肋骨至少要断上两根!

    聂自强飞出两米多远,倒在地上,摔的晕晕沉沉。他摇摇头,清醒了一下,坐了起来,刚要话,只听得树林外有人喊道:“队长,你在么?文章回来了!”

    聂自强顿时来了jīng神。他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向林外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笑问道:“宋大哥,今天是你这辈子说活最多的一天了吧?!”

027 联手

    回到队部的时候,已过了早饭时间。文章和李自平正陪着几个陌生人闲谈。

    见到聂自强走进房间,几人都站了起来。文章上前一步,介绍道:“这位是聂家军的队长聂自强;这位是八路军西平县大队的大队长何广山。”

    聂自强双手一动,就要抱拳行礼。却见何广山伸出粗大的右手,说道:“聂队长,常听文章提起你的大名,今天终于见到了。”

    聂自强有些不自然的和他握手。来到这里几个月了,还是第一次行握手礼,聂自强的心中颇有几分感慨。

    这何广山约有四十左右年纪,面sè略黄,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粗眉大眼。身上穿着黑sè的棉袄,补着几块补丁——十足的农民打扮,走在路上,不会有人多看上一眼。

    聂自强说道:“你太客气了,快请坐。”又看着文章“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意外。”

    文章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聂自强不知道,文章并不了解西平的抗rì武装,只是寻找县大队就用了三四天时间。好不容易找到了,却又面临着证明身份的问题。文章所在的是野战部队,常在狼牙山一带活动。而西平县大队是地方武装,二者相隔三四百里,从未有过接触。为了他的身份,两地来回传信,耽误了很多时间。讨论聂自强提出的联合问题,反而很快就通过了。

    从新落座,李自平掏出烟散给大家,在场的人中只有聂自强不吸烟,一时间小小的房间内烟雾缭绕。

    聂自强问道:“何队长,一路上还太平吧?”

    何广山说道:“还行,鬼子的据点就那么几个,绕开就行了。”他抽了口烟,开门见山的说道:“聂队长,你提出的问题我们讨论了。一起抗rì完全没有问题。我党的主张就是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共同抗rì,只要你真心打鬼子,我们就是兄弟!”

    一番话说的聂自强呆住了。他本来的想法是大家坐下来慢慢谈,求同存异,然后签订一份文件,各种条件和要求写的清楚明白。双方的责任和利益都要体现出来。可是没想到,何队长这样的快人快语,条件只有一个:真心打鬼子!

    聂自强看着何广山,暗暗想到:“看起来我是小人之心了。和这样的队伍合作,今后就没有鬼子的好rì子过!”

    他站了起来,伸出双手,说道:“借用何大哥的一句话,今后我们就是兄弟!”

    何广山:“一言为定!”

    两双大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如此快速的达成协议,聂自强的心里很是高兴。他想了想,说道:“何大哥,我有件事,可能很麻烦。”

    何广山问道:“什么事?”

    聂自强一指文章:“我想请他参加我的队伍,当我的参谋。”这是聂自强预谋了很久的想法。文章学识高超,作战经验丰富,正是一个极好的参谋人选。

    何广山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没问题,今天就让他留在你这里。”

    聂自强喜道:“说定了,可不能反悔了。”

    文章说道:“八路军说话算话!”

    聂自强没有想到,为了更好的引导聂自强的这支武装,西平县大队已经决定让文章加入聂家军,使他们更加坚决的打击rì寇。本以为聂自强的工作会很难做,可是没想到,聂自强明知道文章是八路军的人,还是主动提了出来,何广山怎能不开怀大笑?

    文章站了起来,立正敬礼:“聂家军参谋文章,向队长报道!”

    聂自强回礼道:“文章,欢迎你的加入!”

    一敬一回之间,文章在聂家军客卿的身份终结,在今后的岁月里,两人将是为了共同的目标,一起努力的生死战友!

    何广山笑道:“好了,聂老弟,文章就交给你了,他如果不听话,尽管来找我。”文章的的隶属关系已经在县大队的治下,所以何广山才会这么说。

    聂自强笑道:“怎么会?我们一向是合作无间。聂家军的发展,文章也是出了不少好主意的。”

    何广山笑道:“那就好。”随即脸sè一整,说道:“聂老弟,我们要打仗了。”

    聂自强眉头一皱,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何广山说出了事情的原委。在11月初,rì军旅团长,号称“名将之花”,山地作战专家的阿部规秀中将亲率两个大队1500余人,由涞源向雁宿崖方向扫荡,企图寻找八路军的主力决战。八路军以小部诱敌深入,用六个团的兵力在黄土岭以东一峡谷设伏,激战竟rì,共歼灭rì军900余人,并将阿部规秀击毙。

    待何广山讲完,文章接口道:“rì军不甘心失败,最重要的是,阿部规秀被击毙,深深的刺激了rì军的神经。根据八路军内线的情报,近期,他们计划调集3000余人的野战师团,准备再次进犯晋察冀军区,进行冬季大扫荡。上级交给县大队的任务,就是尽可能的牵制住从西平方向经过的rì军,不让他们顺利的集结。”

    何广山说道:“所以我们想请聂老弟帮一把手,这是咱们第一次联手,一定要打出个样子。”

    聂自强手指轻轻的敲着桌子,脑筋急转。其他三人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一时间屋内一片寂静。

    何广山的眉头渐渐的皱起,不知道聂自强打的什么主意。他向文章使了个眼sè。文章一笑,微微摇了摇头。

    良久,聂自强才问道:“你们县大队有多少人?”

    何广山脸sè一红:“有一百多人,武器嘛。。。。不是太好。”

    聂自强摇摇头:“不能正面打,我们两支队伍加起来,也不到二百人,还不够鬼子塞牙缝的。要找到敌人的薄弱环节,倾全力攻击,这叫攻敌之必救!”

    何广山长长吁了口气,说道:“和我们想到一块去了。”刚才聂自强不说话,他心里很是焦急,以为聂自强怕了。几乎想拂袖走人。却没想到聂自强已经在考虑作战计划了。

    聂自强:“你们有什么计划吗?”

    何广山:“还没有,我们也是刚接到任务,还没来得及研究。”

    聂自强看着何广山:“我们先把队伍集中,然后再说。”县大队是这场战斗的主力,要集中,当然是到他们的驻地去。

    何广山点点头:“行。什么时间出发?”

    聂自强道:“我们这么多人,目标太大,要到晚上才行。”

    夜sè深沉,队伍在月光下急速前行。

    聂自强和何广山在队伍中间低声交谈着。从三个小队集合开始,何广山就对他们的军服很感兴趣,现在终于问了出来:“聂老弟,你们这是什么军装?我怎么没见过?”

    聂自强翻翻白眼,无语了。似乎每个人都对迷彩服充满了好奇,先是白氏姐妹,然后是村子里的三伯,二嫂等人。聂自强解释了一遍又一遍。实在是没有了再说的兴趣。他转头吩咐道:“刘正,你告诉何大哥。”

    刘正叹了口气,这几天他也是说的口干舌燥,可这是队长的命令,不能不执行。

    听了刘正的解释,何广山心里很是佩服聂自强。他拍了拍聂自强的肩膀:“老弟,真有你的!这样的东西都能造出来。”

    聂自强笑道:“何大哥喜欢,我送你几套穿着玩。”接受过白氏姐妹的褒扬后,何广山这样没有什么文采的赞赏,聂自强没有什么兴趣。

    何广山低声笑道:“那就谢谢聂老弟了。”

    边走边聊,时间过的很快。一夜的急行军,天快亮的时候,队伍来到了西平县大队的驻地——六马架。

028 计划

    六马架是一个三百多户的小村子。除了房屋多一些,和李庄并没有什么不同。

    早在队伍还在十里外的时候,和何广山一起来的一个通讯员就已经飞奔回村,通知县大队聂家军的到来,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何广山和聂自强走在队伍的前面,两人谈笑风生,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何广山没有什么文化,用他自己的话说:“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但他xìng情爽朗豪迈,比起聂自强来,待人接物中多了几分真诚。而聂自强历经两个时代,从没有遇到过一个这样的人物,自然是着意结纳。两人早已兄弟相称,长谈之下,更是亲密的如同亲兄弟一样。

    正走着,两人突然同时站定,向前看去。

    前面不远处,一条人影利落的从地上爬起,向两人快步走来。

    聂自强伸手向腰间摸去,眼角瞥见何广山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脸上带着微笑。他又把手收了回来:两人同是一支队伍的队长,如果自己不能沉住了气,岂不是把三十多人的脸都丢了?

    何广山低声道:“是小三子么?”

    来人道:“是我,队长!”正是派去联络的通讯员。

    何广山问道:“怎么样?家里还好吧?通知指导员了么?”西平县大队只是连级,所以负责政治思想工作的是指导员。

    小三子回道:“家里都好,已经报告指导员了,他就在前面。”说着,他把两根手指放进嘴里,吹出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随着哨声,远处亮起一盏红sè的灯笼,隐约有几条人影向这里走来。

    何广山拽住聂自强的手,笑道:“家里来人接我们了。”

    双方离的本就不远,片刻之间便相会在一起。

    聂自强向对面看去,只见对面有三个人,一前两后。前面的一人约有三十左右的年纪,中等身材,白净面庞,生得文质彬彬,穿着农村常见的黑sè棉衣,腰间系着武装带,斜垮驳壳枪,绑腿打的一丝不苟,整个人显得干净利落,jīng明强干。

    何广山说道:“自强,这是我们大队的指导员冯义,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又向冯义介绍了聂自强。

    冯义握着聂自强的手,笑道:“这几天总是听文章提起聂队长,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聂自强谦逊道:“指导员过奖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国人,只想为抗rì尽自己的一点心意而已。”

    冯义说道:“你太谦虚了,我。。。。”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何广山打断:“咱们回村再唠吧,战士们还冻着呢。”

    冯义一拍脑门:“你看我,老毛病又犯了,咱们快走,饭已经准备好了。”

    县大队的队部和聂家军的差不多,也是一户农家,低矮的泥土房,昏暗的灯光,一切都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何广山指着桌上的饭菜,对聂自强,李自平和文章说道:“快来吃吧,趁热。”

    冯义见聂自强有点犹豫,笑着说道:“放心,战士们有人照顾,伙食完全一样。”

    聂自强这才拿起筷子。

    吃完早饭,五人坐在桌前,开始研究作战计划。冯义说道:“我们的时间很紧,现在离鬼子集结只有六天时间,想要拖住他们,不是件容易的事。”

    何广山一拍桌子,大声道:“一定要拖住鬼子,这是上级的命令。”

    冯义点点头,问道:“自强,你有什么好办法?”

    这是聂自强第一次开作战会议。他从知道这件事开始就在盘算,这时心中已经有了想法,却不直接说出来。反问道:“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冯义看看何广山,见他点点头,便说道:“想要拖住鬼子,就必须主动进攻。这只是我们的一个想法,还没有具体的计划。”

    聂自强说道:“想法是对的,只有主动进攻,才能拖住敌人。至于攻击的方向么,我想应该是鬼子的重要据点,只有把鬼子打疼,才能让他们的进攻部队停住脚步。”

    冯义眼中露出惊讶的目光,他没想到聂自强小小年纪,随口说来,就和自己想了半天才确定的行动方针不谋而合。

    何广山更是哈哈大笑。他拍着聂自强的肩膀说道:“好小子!真有你的!”语气中满是赞叹之意。

    冯义又问道:“自强,你认为应该攻击哪里更合适?”

    聂自强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正是任非凡送给他的地图。指着说道:“这里!”

    四人看着地图,冯义疑惑的问:“大王庄?”

    聂自强:“不错,正是大王庄!”

    文章说道:“说说你的理由。”

    聂自强:“鬼子在西平的周围有七个据点。大王庄距离县城最远,足有四十多里。而且位置相对突出,打起来后,从其他据点出发的援军最快也要两个多小时才能赶到。所以,我认为大王庄才是我们的首选。”

    四人相互看了看,纷纷点头。

    聂自强又道:“接下来就是确定战法,我们用什么方法攻击?”他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但现在是双方联合后的第一次军事会议,如果他把所有的话都说完了,只怕对方会有不满之意。

    文章道:“夜袭,这是我们的传统战法。”

    何广山补充道:“夜袭还有一个好处:大王庄的据点在村子里,如果是白天进攻,恐怕会给老百姓造成误伤。”

    聂自强听了,微微的低下了头,心里暗暗惭愧。他所制定的计划正是在白天攻击。大王庄是周围几十里中最大的镇子,每逢三,六,九,都会有附近的百姓赶集。聂自强正是想趁着人多混乱,来浑水摸鱼。但他毕竟没有什么经验,却忘了这样做的后果。

    冯义走进里屋,手里拿着一些纸,挑出其中的两张放在桌上,道:“大王庄据点的位置,还有详细的地图。”西平县大队已经成立半年多了,虽然没有什么大的作为,但鬼子在城外的七个据点,甚至城里的一些重要目标的具体位置和兵力部署,都已经摸的一清二楚。

    众人看着地图,各抒己见,很快,计划渐渐的成型。

    聂自强看着地图,听着大家四面攻击的计划,心里总是感到哪里不对,一时间却又想不明白。

    只听冯义说道:“鬼子的兵力部署是重前后,轻左右。。。。。。”

    聂自强的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叫道:“不妥!”

    众人的声音戈然而止,全都看着他,隔了一会,文章才皱着眉头问道:“队长,是哪里不妥?”

    聂自强这时已经理顺了想法,开口问道:“鬼子的兵力有多少?”

    何广山不假思索的回答:“鬼子有十三个,伪军四十个,一共五十三个。”

    聂自强说道:“敌人有五十多人,我们加在一起也不到两百人,武器上更是没法比。如果四面围攻,就算是最后拿下来,伤亡恐怕也不会小。”

    大家纷纷点头,认同了他的看法。文章更是把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刚才他就感到有什么地方忽略了。现在听聂自强这样说,终于想明白了问题的所在。

    何广山摸摸头,问道:“那怎么办?”这人有勇无谋,冲锋陷阵是一员勇将,但让他出主意想办法,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文章脱口而出:“围三豁一!”

    聂自强道:“不错,就是围三豁一!”见何广山还是不明白,便解释道:“就是围住三面,留出一个缺口,这样可以瓦解敌人拼死反抗的意志。特别是伪军,只要有一个缺口,他们就会跑的比兔子还快。”

    何广山愣了愣,随即感叹道:“你们读书人啊,太坏了!”他没文化,什么“yīn险,卑鄙”等词都不知道,只有用一个“坏”字来形容。

    大家笑了起来,聂自强和文章两个人笑的更是开怀。

    李自平问道:“那跑出去的敌人呢,难道就这么放过他们?”

    聂自强笑道:“怎么会放过他们?我们三倍于敌,只要分出一部分人,在外围再构建一个伏击圈,就一个也跑不了了。”

    众人又讨论很久,终于制定出了完善的计划。

    冯义看着聂自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聂自强摇摇头,指指何广山。冯义也不客气,说道:“队长,你来宣布吧。”

    何广山站了起来:“计划已经决定了。”他看看窗外的太阳“明天凌晨两点,准时发起攻击!”

029 偷袭(上)

    李自平和刘正匍匐前进,向据点的侧面围墙潜去。

    鬼子在大王庄的据点,是占据一户地主的宅院,改建而成。两侧五十米范围内的民宅全被他们拆毁一空,在围墙的四个墙角各建了一个炮楼。形成了在庄子中心地带的一个相对dú lì的军事堡垒。

    根据情报,四十名伪军分别住在前后院,中间住着鬼子。晚上值班的全是伪军。这也给聂自强等人的偷袭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炮楼上挂着一个硕大的灯笼,光线只能照shè四五米方圆,里面隐约有鼾声传来。

    李刘二人从地上一冲而起,十几米的距离转瞬即过。两人贴着围墙,侧耳倾听四面的动静。

    夜晚的村庄非常寂静,没有一丝声音。

    李自平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找到一处砖缝,慢慢的一刀接一刀的划着。

    冀中平原的农家多是泥土院墙,虽然原来住在这里的地主家财颇丰,但院墙也只是用一层青砖砌起来。粘合剂也不是现代的水泥,所以极易破坏。

    一会的功夫,一块青砖就已经被拆了下来。两人向院里看了看,又缩回头来,刘正jǐng戒,李自平接着拆着院墙。

    片刻之间,一个半人高的大洞出现了。两人一前一后钻了进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院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异样的声响。远处的聂自强暗暗着急,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没有声音,总是要比出现枪声好。

    突然,炮楼上的灯笼摇了三摇。

    聂自强jīng神一震,向身后挥挥手,两队士兵鱼贯而出,悄无声息的向墙洞疾步而去

    进了据点,李自平迎了上来,并不说话,只是点点头,聂自强见他肩头上多了两只步枪,知道炮楼上的哨兵已经被解决,心下一松,计划的第一步很是完美——他们在不惊动敌人的情况下潜进了据点内!

    前院有左右两间厢房,中间是一个小小的场地。宋福和周太阳各自带人,从腰间抽出刺刀,摸进了屋子。一会儿功夫,从屋中传来一声声闷哼和刺刀入肉的声音,夜空中渐有血腥味弥散开来。

    聂自强和李自平带人向中院悄悄潜去——鬼子在两院之间竟然设立了三四十米的开阔地,显然是预想到了在据点内战斗的可能。

    刚走了几步,便见前面一个摇摇晃晃的人影走了过来,这人光着上身,只穿着一条军裤,睡眼迷离,是一个起夜的伪军。

    这伪军也已看到了聂自强等人,他张嘴要喊。李自平手一挥,一道寒光直shè向伪军的咽喉!

    这伪军也是机灵,匆忙间身子一歪,“扑”的一声,一只飞镖插在肩头,入肉竟有寸许深!

    伪军啊的一声大叫,转身向中院跑去,喊道:“有人打进来了,快来人啊!”

    聂自强“砰砰”两枪,shè在伪军的后背。挥手喊道:“冲!”意图已经暴露,现在争的就是时间,只要冲进中院,接下来的战斗就没什么悬念了。

    刚刚前冲了十几步,前后三个炮楼就已经响起了枪声,子弹“嗖嗖”的从身边划过。聂自强叫道:“卧倒!”心中暗骂赵义:“学乌龟爬么?怎么这么慢?”部队钻进墙洞的时候,赵义就已经带人去摸前院的另一个炮楼去了。

    前后的狙击火力并不密集,也就是仈jiǔ只枪的样子。李自平跪姿举枪,98K六倍瞄准镜套住一个枪眼。扣动了扳机。随着一声枪响,枪眼里一只步枪斜指向天,再也没动过。

    后面的炮楼也停止了shè击,显然已经被完全的控制了。

    聂自强爬了起来,喊道:“兄弟们,冲啊!”话音未落,突然一阵弹雨扑面而来,然后才传来歪把子清脆的声音。

    刘正一把将聂自强扑倒在地:“卧倒!”

    聂自强趴在地上,心中一阵茫然。想不到鬼子的反应这么迅速,一分钟不到的时间,机枪就已经架设到位,快的不合常理。

    他哪里知道,这是鬼子架在中院高房上的常设机枪,每天都有专人负责。所以才能听到枪声,立即开火。

    战士们纷纷举枪还击,“砰砰”,“哒哒哒”,枪声响成了一片。聂自强摇摇头,强自镇定,喊道:“退回去,机枪上房!”奇袭的计划已经失败,只有采取备用计划了。

    其实,如果换一个有经验的指挥员,这时拼着一定的伤亡,也可以冲过去。但聂自强自带兵以来,一直战战兢兢,唯恐由于自己的失误,给兄弟们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就算是想到这一步,也不会去做。

    两挺捷克式架在房顶上,和鬼子展开了对shè。

    聂自强看着黑暗中一条条火舌,暗想道:“何大哥,就看你的了!”

    何广山藏在左侧的院墙外,看着悄无声息的据点,听着身边平稳的呼吸声,颇有几分得意:自己带出来的队伍,就是过硬!

    当第一声枪声传来的时候,何广山心中一紧:聂老弟遇到麻烦了!他一挥手:“上!”一个人影猫着腰,快步向前冲去。

    离院墙还有二十多米的时候,这人把手中的手榴弹向前扔去。“轰隆”,四颗捆在一起的手榴弹发挥了巨大的威力。院墙被炸开了一道十几米的缺口。

    几乎就在同时,右面也响起了集束手榴弹的爆炸声。

    何广山叫道:“同志们,冲啊!”隐藏在黑暗中的一条条人影闪现出来,喊出震耳yù聋的声音,“杀——”,向前冲去!

    就在接近院墙缺口的时候,迎面传来密集的枪声。隐约可见一群衣衫不整,甚至只穿着兜裆布的鬼子,或站或卧,手中的三八大盖不停的急速shè击。

    队员立刻被打到四五个,何广山见兄弟倒在鬼子的枪口下,立刻红了眼睛,他一边还击,一边喊道:“冲进去!”正在这时,高房上的机枪完成了对聂自强的狙击,调转枪口,密集的子弹向院外shè来。

    右面的围墙外也响起了掷弹筒的轰鸣声。

    何广山无奈,只好且战且退,回到了出发阵地。双方展开了对shè。

    聂自强听着两面传来的枪声,明白左右的攻击已经受阻,心中满是沮丧:“我只是想到以多打少,却没料到这里是鬼子的兵营,他们甚至可以不穿衣服,只要拿起枪就能参加战斗,唉,百密一疏啊!”他知道一会伪军再参加进来,攻击的难度就更大了。

    “轰”,一颗榴弹在院中爆炸,两名战士倒在地上,在血泊中不停的嚎叫着,一旁的士兵七手八脚的把他们拉回墙角,用带来的棉布进行包扎。

    聂自强更怒,喊道:“火力压制!”两名在战前只打过十发子弹的机枪手更加疯狂的扣动扳机,二十发的弹夹转眼间便被打空!

    李自平隐蔽在房顶的角落里,瞄准镜慢慢的晃动。士兵?放过。机枪手?放过!他寻找的是鬼子的掷弹筒,这种曲shè的爆炸xìng武器,才是对己方威胁最大的!

    突然,一个身影进入了视线。这鬼子全身上下一丝不挂,半跪在地上,正要拉动掷弹筒的拉火绳。李自平稳稳的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鬼子胸前开出了一朵血花。鲜血流淌在白花花的身体上,在黑夜中分外的耀眼。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聂自强越来越是不安:这样打下去,除了浪费子弹,得不到一丝的好处!对面的火力比之刚才有了明显的增强,显然后院的伪军也已经参加了战斗。

    他观察了一下情况:正面只有两挺歪把子在和自己对shè,步枪火力击中在左右两面。

    聂自强思索了片刻,命令道:“一小队攻击,机枪压制,手榴弹掩护!”

    十几颗手榴弹扔了出去,爆炸声连响,在激烈的枪声中分外的震耳。单砖砌起来的院墙立刻四分五裂,被完全的炸毁,只留下一地的碎砖断瓦。

    虽然清理了前进的道路,但这也给了鬼子进攻的信号,七八个敌人调转了枪口,向正面拼命的开枪,歪把子的枪声也更加紧急,“咯咯咯”的响个不停。

    一小队被这突然密集起来的弹雨打了个措手不及,两名战士倒了下去。余下的人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聂自强看的心中抽搐,自己朝夕相处的兄弟,只是一次进攻,就倒下了两个,他声嘶力竭的大喊道:“退回来!撤退!!”

030 偷袭(下)

    30

    聂自强看着狼狈退回来的第一小队,心疼的全身的肉都在颤动。

    一人牺牲,一人重伤,两人轻伤。三个多月来,聂自强第一次尝到了这种痛苦。一直以来,他最害怕是事情出现了:眼看着兄弟在眼前死去,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现实,让他肝肠寸断。

    战斗还在继续,现在不是为死者哀悼的时候。聂自强擦擦眼泪,把注意力再次集中在战场上。

    刚才的出击失败,大大的增强了敌人的气势。他们用手里的中正式和三八大盖不断的shè击着,嘴里还在“嗷嗷”嚎叫,互相打着气。气焰十分的嚣张。

    聂自强勉强冷静下来,分析着眼前的局面:己方的三面攻击同时受阻,鬼子的机枪重点压制自己的这个方向。好在掷弹筒已经被李自平死死的控制住,现在已经没有敌人敢接近它了。

    应该怎么打破这个僵局呢?敌我双方的火力相差无几,相距五十米左右,五十米。。。。。聂自强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回头命令道:“投弹!一分钟内把手榴弹全部投出去!”

    他一掌拍在墙壁上,低声道:“砸锅卖铁,不过了!”聂自强的部队基本上没有弹药储备,所有的家当都带在身上,如果这一次没有打下据点,马上就会面临有枪无弹的尴尬局面。

    命令被很好的执行,片刻之间,天空中一片黑压压的手榴弹向鬼子阵地飞去,“轰轰轰”!随着一阵剧烈的爆炸,正面防守的鬼子被炸的人仰马翻,死伤枕籍。这时,又是一片手榴弹飞了过来。

    聂自强看的眉飞sè舞,一拳打在墙上,喊道:“成了!”回头命令:“自平消灭机枪手,其余。。。。。”话音未落,突然一阵号声传来。

    聂自强侧耳倾听。在县大队的一天里,他已经把几种号声分辨的差不多了。“这是。。。。”他看向李自平,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李自平点点头:“没错,是撤退的号声。”眼中也有几分不甘流露出来。

    聂自强看着鬼子的阵地,几次张嘴想要说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自平劝道:“别犹豫了,只凭我们,吃不下的。”

    片刻之后,聂自强才咬牙切齿的吐出一个字:“撤!”

    两挺机枪断后,部队慢慢的后退,只要撤出敌人的火力范围,今天的战事就算是结束了。

    聂自强听着逐渐稀疏的枪声,凝望着战场的。首战失利,他要把今天的一切都记住:倒塌的围墙,高房上闪动的枪焰。若隐若现的敌人,墙角下两堆柴禾起火燃烧,几缕青烟飘向鬼子的方向,对面偶尔有几声咳簌传来,夹在枪声中几不可闻。。。。。。

    聂自强一震,愣愣的看着青烟,脑筋急转。短短的几十秒钟,一个异想天开的计划渐渐形成。他回身说道:“命令队伍马上找些柴禾过来,越快越好;刘正,你去通知何广山,不要撤退,准备进攻!”

    李刘二人都不知道队长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命令已经下达,只有执行。两人立正敬礼,转身而去。

    时间不长,一群抱着玉米秸秆的战士回到战场。聂自强喊道:“火力掩护!”战场上已经渐渐零落的枪声骤然密集起来。

    对面的鬼子和伪军眼见前院的火力稀疏,知道敌人正在撤退,刚刚长出了一口气,没想到又有如同疾风骤雨般的子弹袭来。他们不知道这伙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敌人打的什么算盘。只好伏低身体,再次开枪还击。

    聂自强一挥手:“上!”战士们匍匐前进,在开阔地前,把浇了水的柴禾堆成了三个高高的柴堆。随即,几只火把仍在了柴堆上。

    淋湿了的秸秆并不燃烧,只是生成了黑sè的浓烟,向鬼子的阵地飘去。

    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中院传来一阵阵浓重的咳簌声,开始是几个人,最后是几十人一起,好像要把肺咳出来一样。

    浓浓的黑烟遮掩了鬼子的视线,眼泪直流,眼睛再也睁不开了。嗓子也是瘙痒难耐。他们已经顾不上开枪,有的趴在地上,躲避着黑烟,聪明一点的则慢慢向后退去。

    聂自强的阵地上则是一片欢腾,战士们不再隐蔽身形,都站了出来,对着中院指指点点,笑逐颜开,聂自强更是得意的哈哈大笑。就连宋磊平时没有一丝表情的脸上,嘴角都微微上翘着。

    估计时间差不多了,聂自强叫道“冲锋!”

    这一次没有一颗子弹shè来。战士们顺利的冲进浓烟,占领了中院。七八个来不及逃走的敌人成了战士们刺刀下的鬼魂。

    听了刘正的报告,聂自强望着西方的夜空,喃喃道:“就看冯义的了!”

    十几个鬼子和伪军狼狈不堪的向西村口跑去。他们大多两手空空,有点甚至没有穿衣服,也没有什么队形,就这样亡命的跑着。

    西面是回县城的方向。

    冯义趴在地上,听着凌乱的脚步声,心里估计着距离。突然,他极快的点燃手中的火把,向面前的柴堆扔去!早已浇了菜油的秸秆堆立时燃起冲天的大火!

    火光就是命令,随着冯义点火,左右相继又有柴堆燃烧起来。一堆,两堆。。。。转眼间,燃起了二十几堆柴草,映的村口亮如白昼。

    刚刚跑出村口的十几人傻了,呆呆的看着面前——一个直径约有百十米的火圈,把他们围在中间。远处黑漆漆的,看不到一个人影。在火光之下,他们就是砧板上的肉!

    冯义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猎物,心里对聂自强的设计钦佩万分,这样的火光下,别说是缺衣少枪的十几个人,就是鬼子的一个小队,也只有当靶子的份!

    他清了清嗓子,喊道:“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马上放下武器,缴枪投降!八路军优待俘虏!”

    一个只穿着军裤的鬼子怒喊道:“八个呀路!”举起手中的三八大盖,向着冯义的方向开枪。“砰!”枪声在已经平静下来的夜空中显得十分的突兀。

    冯义只是走一下程序。在心里自然不希望敌人投降。他见鬼子开枪,也再不客气,喊道:“开火!”

    县大队的战士们已经等这个命令很久了。顿时,如同爆斗一般的枪声响了起来。火圈中的七八个伪军已经全都趴在了地上,只有四个鬼子围成了一圈,用手里的步枪向四周盲目的shè击着——带着枪的竟然全是rì本士兵!

    排枪响过,四名rì本士兵又矗立了片刻,才倒了下去。

    冯义来到据点的时候,打扫战场的工作已经接近尾声。

    冯义找到聂自强和何广山,笑道:“来的路上就听说了,自强又出奇谋,把鬼子变成了熏兔子!”

    聂自强的神情有些落寞:“也没什么,就是点了几堆柴禾。唉!”

    何广山在一旁劝解道:“别多想了,打仗就会有伤亡。他们是为国捐躯,死的光荣!”

    这一战聂家军牺牲两人,重伤三人,轻伤也有七八个。战斗力已经锐减了近一半。幸好在据点里缴获了一些药品,否则受伤的战士也只有等死的份了。

    周太阳背着两只步枪走了过来,问道:“队长,这回鬼子的部队应该被我们牵制住了吧?”

    聂自强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哪有那么容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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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火纷飞的抗战年代,一个18岁的穿越少年,赤手空拳,能做些什么?奇思妙想,带来一次次的胜利;谨慎思维,避过一个个急流险滩。面前的两姐妹,他该选择哪一个?眼前的高官厚禄,他该何去何从?一切尽在【中原战旗】中。中原战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中原战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中原战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