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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战旗全文阅读

作者:快乐的流浪汉     中原战旗txt下载     中原战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中原战旗全文阅读

001 坠崖

    一辆大巴在平坦的公路上行驶着,车速并不很快。

    车上是S市第一中学高三一班的全体同学。今天是他们chūn游的rì子。大家都兴奋异常。按说都是十仈jiǔ岁的大人了,一场郊游不应该这样高兴。可他们已经高三了,每天都有讲不完的习题,做不完的功课。为了今天的郊游,同学们不知经过多长时间的酝酿,又做了多少工作。才得到老师和家长的首肯。

    渐渐的,车开出了市区。看着路两边一望无际的田野,返青的麦苗,众人的情绪迅速的被调动了起来。不知是谁唱起了歌,先是低声哼唱,然后又高声唱了出来,惹得大家齐声相和,一曲《我相信》唱的慷慨激昂。

    56人中,只有一人没有唱。这人坐在车的后面。穿着简单的运动服,一张瓜子脸眉清目秀,肤sè白皙,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在群情激奋的车中,颇有几分“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意味。

    坐在前排的一个女孩偶一回头,见他只是笑,却没有开口的意思。不由得感兴趣的问道:“聂自强,你怎么不唱,是不会么?”这女孩姿容姣好,只梳着简单的马尾辫,一身纯白的连衣裙,如同清水芙蓉一般,前排时常有男生回头偷眼看她。

    聂自强笑道:“不会?你当我是火星来的?”轻轻叹了口气,说:“我只是不想唱而已。”

    坐在他身边的王老师拍了拍他肩膀,说:“自强,你的心事太重了,高兴一点。”

    聂自强看着老师,心中有些感动。点了点头:“我知道,谢谢老师。”

    聂自强是个孤儿,3岁的时候,他的父母在一次车祸中双双去世。平时并没有太多来往的三亲六戚找上门来,分光了抚恤金和微薄的家产。独独扔下了年纪幼小的他。15年来,靠着社会救济和好心人的帮助,聂自强才读到了高中。“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聂自强从小自立,心xìng锻炼的坚忍不拔,深沉缜密。而且学习成绩优异,在年级能排上前十名。用王老师的话说:“考个重本完全不成问题。”

    这时歌声已停,那女孩跳了起来,喊道:“我们请聂自强唱一首怎么样?”漂亮女孩的提议没有人去反对,众人纷纷叫好,鼓起掌来。

    聂自强急道:“宋丽丽,你。。。。。。。”

    一旁的老师驾着他的胳膊,大声笑道:“自强是嫌掌声不热烈啊!”大家一片哄笑,更加用力的拍手。有几个平时很是文静的女生也用希冀的目光看着聂自强。聂自强虽然孤苦,但面容清秀,成绩又好,在女生中很有人缘。

    聂自强狠狠瞪了宋丽丽一眼,站了起来,说:“好,既然大家想听我的歌声,我就唱上一段。我先声明,谁要是受不了我的歌声去跳车,跟我可没关系。”大家又是笑成一片。

    “送战友,踏征程。。。。。”聂自强唱的一首老歌,车中倒有一半的年轻人没听过。他的嗓音只能说是一般,但胜在感情真挚。很好的表达出了歌声中的意境。众人听着他的歌声,想起同学三年,再过几个月就要分手,有些人也许今生再不会见到。都伤感起来。一时间车中的气氛有些沉闷。

    王老师见了,忙说道:“不好不好,自强把大家都唱的郁闷了,我们罚他再唱一首!”

    宋丽丽也大喊:“聂自强,这首歌我没听过,谁知道是不是你编出来骗我们的?再唱一首!”

    有些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也跟着拍手跺脚,车中闹成一片。

    聂自强没有办法,只好再唱。但他无论唱什么,总能被宋丽丽找出缺点。一个小时的路程就在聂自强的歌声中过去了。

    少峰山离市区30公里,由十七座山峰组成。主峰莲花峰,海拔1075米,有一线天,棒槌石等山景,山上还有一座始建于唐代的护国寺。是S市著名的旅游景点。

    在全班同学中,只有聂自强一人没有来过少峰山。下了车,他环目四顾,只见前方卧着一块巍峨的巨石,这巨石sè呈淡黄,棱角分明,上书九个大字“少峰山国家森林公园”,笔势古拙苍劲。

    上山的路是人工开凿的台阶,曲曲折折,或十几级一弯,或几十级一绕,蜿蜒着通向山顶。

    大家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了,但一个个还是兴致十足,仨一群,俩一伙的组成一个个小团队,向着山顶走去。

    一路上风景不断,同学们有的拍照留念,有的住足观看,长长的一千多级台阶,竟走了两个小时。才终于来到了护国寺门前。

    护国寺的名头虽响,却只是个前后五进的寺院,房屋庙宇也不是十分高大,比起现代修建的庙堂,那是小巫见大巫了。但这却是S市历史最为悠久的建筑。庙里的菩萨据说也是十分了灵验。所以前来参拜的人很多,今天又是星期天,更是游人不绝。

    五十几个同学有前有后的挤进庙门,看的聂自强直皱眉头。他快走几步,来到王老师的身边,低声说:“老师,人太多了,应该让同学们注意点安全。”

    王老师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平时不言不语的聂自强竟有这样的观察力。他说:“已经安排了,班干部每人负责几个,你也多注意身边的同学。”聂自强点点头。

    终于进了大雄宝殿,聂自强仰头看了看释迦摩尼的雕像,双膝跪倒,左手立在胸前,弯下腰,右手按住蒲团,紧接着左手也按了上去。磕了一个头后,双手翻过,掌心向天,五指握拳,才站了起来。这样的动作他重复了三次,看的旁边正在欣赏各式雕塑的宋丽丽捂着嘴偷笑不已。

    宋丽丽走到聂自强身边,低声说:“看不出来,你还挺虔诚的。”

    聂自强“嘘”了一声,说:“在这里不能说这种话。小心佛祖怪罪。”

    出了殿门,聂自强才长出了一口气:“其实我也不是信佛,一尊泥塑木雕,有什么可信的?只是既然来了,求个心安而已。”

    宋丽丽说:“我看你的动作中规中矩,还以为你经常拜佛呢。”

    聂自强说:“和邻居的老太太学的。有时候我就想,也许冥冥中真的有神的存在也说不定。他把每个人的命运都安排好了,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按照他的安排走好一生中的每一步。”

    宋丽丽反驳道:“这是你的想法?太唯心了。”

    聂自强:“这怎么是唯心呢?老百姓常说‘命里九尺,难求一丈’。‘举头三尺有神明’。”

    宋丽丽:“我还听说过‘我命由我不由天’呢。”

    聂自强:“这只是用来激励斗志的话。你的命当然是由天来决定的,你的出生环境你自己做的了主么?

    宋丽丽:“可是我们可以后天努力啊,只要学习好,就能考个好大学,就能找个好工作,就。。。。”

    聂自强笑道:“就要老死了。”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随着人流出了护国寺的后门,来到了主峰的最高处

    这里是一片广阔的空地,三三两两的巨石和苍松翠柏点缀其中,七座凉亭呈北斗七星之势排列,中间以长廊相连。远处的山峰层峦叠嶂,满目的清翠。每rì的清晨更是云雾缭绕,是使人如置身于仙境之中,这就是“少峰八景”中有名的“莲花晨曦”。历代许多的文人sāo客为此题诗作赋。更使其名声大噪。

    两人来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的同学在这里了。宋丽丽说:“我们照张像吧。”也不管聂自强同不同意,把手里的照相机塞给一个同学,拉着聂自强来到悬崖边。

    这悬崖壁立如刀,也不知道有多深。离悬崖五十公分的地方打着许多铁桩子,用铁链相连,防止游人失足落崖。

    两人来到崖边,隔着一个铁桩子,坐在铁链上。摆起了造型。

    周围的同学见男女同学单独合影,十分的新鲜,都围了过来。有好事的更是大声的调笑:“表情不自然,笑一下。”“离的太远了,靠近一点。”“真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啊!”

    一时间欢声笑语不断,响彻峰顶。惹得周围的游人探头探脑,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宋丽丽脸sè微红,心头有如鹿撞,却挺着腰,昂着头,勉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聂自强虽然也很不自然,却隐藏的很好,还是一脸的微笑,好像别人说的不是他一样。

    举着相机的同学十分的调皮,一会这里不对,一会那里不好,明明已经拍了三十几张照片,却告诉宋丽丽还没拍。直到两人坐了十几分钟,才喊道:“好了!”

    宋丽丽如释重负的站了起来,长长吐出一口气,却不敢看聂自强一眼。

    聂自强也站了起来,他的左腿坐的麻了,脚下一软,忍不住“哎呦”了一声,身子一歪,赶紧扶助了旁边的铁桩。

    宋丽丽闻声转头见了,想要伸手去扶他,却脚下一滑,整个人都扑在聂自强的怀里!

    聂自强本就重心不稳,被她一撞,身体后仰,向着铁链外的悬崖,直直的掉了下去!

002 穿越

    迷迷糊糊间,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聂自强醒了过来。只觉得全身的骨骼疼痛如折,肌肉更是酸痛不已。他一动也不敢动,咬紧了牙关强自忍耐。心中暗想:“糟了,这一下不知道要在医院里躺多久了。唉,好好的和宋丽丽照什么像啊。”同时也在暗暗庆幸“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没死,我也真是命大,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知道我的福在哪?难道从此就转运了?”

    时间在胡思乱想中过的很快,渐渐的,聂自强身上的疼痛好了很多。他一待疼痛稍减,便迫不及待的坐了起来,向四周看去。一看之下,不由得目瞪口呆。

    自己坐在一个小小的土堆上,周围全是一望无际的麦田。麦穗沉甸甸的的低着头,已经sè呈金黄,显然快到收割的季节了。

    聂自强呆呆的看着麦田,心里一片迷糊:“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是三月间,麦苗刚有筷子高,怎么一下子就快要收割了?山呢?我是从悬崖上掉下来的,可是。。。。”他看看身后,还是麦田,那里有什么山?

    “时间也不对啊,我掉下来的时候是快要吃午饭了,可现在,明明是下午两三点钟了。”他抬手看看手腕上的廉价手表,时间停留在十一点十五分上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摔坏了。

    聂自强坐在土堆上,抱着脑袋想了很久,也没想到自己在这里的原因。直到一阵肚子的咕咕声把他惊醒。他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不想了,还是先想办法填饱肚子再说。”

    他看了看方向,顺着田间小路,走了下去。

    这片麦田极大,左右都看不见边际。聂自强也分不清东西南北,信步而去,走到却是最远的路。田间一个人影也没有,他越走肚子越饿,脚步也是越发的沉重。这时想要改变方向,又怕刚刚的路白走,只好坚持下去。

    过了好久,前面才出现了一条公路。公路上站着一个人,正在系着裤带。聂自强一声欢呼,跑了过去,来到了那人身前。他兴奋的问道:“请问。。。。。”

    只说了两个字,他却愣在了那里,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这人:这人尖嘴猴腮,满面通红,一身的黑sè中式便装,衣服没系扣,露出里面白sè的汗衫。腰系一巴掌宽的牛皮带,黄铜的带扣锃明瓦亮,脚下是一双千层底的布鞋。肩上斜挎着一只——驳壳枪?没错,是驳壳枪的木匣,半截枪把还露在外面。

    聂自强不由的心中暗想:“怎么和电视里的特务一个打扮?”

    这人方便完了,正要赶路,却被聂自强拦住了,心中很是不爽,他张口骂道:“他妈的,小子找死啊!”一股酒气扑面而来。聂自强捂着鼻子倒退了两步。

    这人见聂自强还是一言不发,更是大怒,抬手一巴掌扇在聂自强的脸上,骂道:“老子问你话呢。”

    聂自强脸上被打,眼睛立刻瞪了起来。他自幼孤苦,从懂事起就被人欺负,十几年来也不知道打了多少架。这时更是二话不说,挥拳冲了上去。

    这人见了,忙去枪匣里掏枪。可两人相隔只有两三步远,哪里还来得及?他的手刚碰到枪把,聂自强已经一拳砸在了他的眼睛上。这人连忙还手,两人你来我往,赤手空拳的打在了一起

    沙土公路上烟尘滚滚,两条人影在其中时隐时现。一个是饥肠辘辘,一个已有了仈jiǔ分的酒意;一个赶路赶的疲惫异常,一个被酒sè掏空了身子,一时间两人斗得势均力敌,异常的激烈。

    渐渐的,体力不支的聂自强处在了下风。那人把他骑在身下,两只手掐住了聂自强的脖子。聂自强只觉得呼吸艰难。他一只手握住那人的手腕,用力想要掰开,另一只手在那人是脸上,身上乱抓,但却无济于事,眼看着败亡只是一瞬间的事。

    突然,聂自强从那人腰间皮带上抽出了一把匕首。他来不及细想,手臂一挥,匕首闪电般的刺入了那人的胸膛!

    温热的鲜血顺着匕首流到了手上,继而是小臂,大臂。。。。两人仿佛定格了一样一动不动。那人掐住聂自强的手渐渐的无力,良久,终于吐出最后一口气,倒在了聂自强的身上。

    聂自强愣愣的直眼看着天空,脑中一片空白。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啊”的一声大叫,推开身上的尸体,急急的向路边的麦田跑去。

    麦田里的地胧一根接着一根,他只跑出十几步,便脚下一绊,“噗通”一声倒了下去。

    聂自强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喃喃道:“我杀人了,我杀人了!”他和别人打的头破血流的时候也有,但却从未拔刀伤人,更别说杀人了。这时他只觉得心脏突突乱跳,好像要跳出咽喉一样。鲜血侵透的右臂冷冷的,黏黏的,湿湿的。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聂自强跪了起来,手按着胃部,苦涩的酸水接连冲口而出。

    时间慢慢的过去,夕阳西下,映的大地一片金黄,微风吹过,麦浪一波连着一波,阵阵清香荡漾在天地之间。

    这时的聂自强已经恢复了思考能力。他站起身,想道:“不能就这么把尸体放在路上,得想法处理掉,看来,今后只好亡命天涯了。”

    他走上公路,看到那人仰面朝天的躺在那里,胸口插着一把匕首。脚下又有些发软。他狠狠的扇了自己一记耳光,开口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不就是杀了一个人么?有什么可怕的!”

    免强壮着胆子,聂自强把尸体拖下公路,又向麦田里走了几十步,实在是走不动了,他看了看距离,觉得差不多了,便用手在地上挖了起来。尸体上虽然有匕首可以借力,可聂自强实在是没有胆量去拔下来。

    直到月亮升起,天sè完全黑了下来,聂自强才挖出了一个浅浅的坑,他肚子饿的咕咕乱叫,十指也是疼痛难忍,实在是没法再挖下去了。

    他正要把尸体推进坑里,突然心中一动,在尸体上一阵搜索,掏出了一堆东西,才将尸体掩埋。

    夜sè下,篝火熊熊燃烧,一捆麦子也被放在了火焰中。

    聂自强看着地上的东西在发呆。

    一把驳壳枪,两长两短四个弹夹,两个香瓜式手雷,十二块银元。这些东西加在一起,表达了一个信息,现在的年代,恐怕不是自己所处的21世纪了。

    “难道我穿越了?”聂自强暗暗想着。随手拿起了驳壳枪。这种枪太熟悉了,几乎所有的抗战的电影中都会出现。而作为一个把绝大多数的业余时间都交给CS和铁血网的资深军迷,聂自强相信自己对眼前的这把枪有相当程度的了解。

    这是一支德国生产的毛瑟712式手枪,中国人更喜欢把它叫做“快慢机”。它有半自动和全自动两种shè击方式。弹夹也分为10发和20发两种。聂自强把快慢机扳到了“N”的位置,瞄准三四米外地一块小石头,扣动了扳机。

    “啪”的一声枪响,子弹准确的击中目标,火花四溅中,石头也四分五裂。

    聂自强喜不自胜,他从小就喜欢枪,每次在网上翻看枪械图片的时候都要流口水。现在,终于有一只属于自己的枪了!还是非常经典的“盒子炮”!

    抖了抖震的有些发麻的手,聂自强吐了吐舌头,果然和网上说一样,后坐力有点太强了。而且他注意到,子弹击中的地方并不是自己所瞄准的石头的中心,而是偏上的一点,“看来下次开枪的时候要把后坐力计算进去。”他暗暗想到。

    吃着烧熟的麦粒,聂自强打光了一长一短两个弹夹的30发子弹。这一晚,他睡觉也把枪抱在怀里,做了一夜的美梦。

    “老大爷,忙着哪?”聂自强向村口晒太阳的老汉说道。

    这里离他昨晚藏身的地方有二三十里路,聂自强足足走了大半个上午,才找到这个小村庄。小村子不大,也就百十户的样子,房屋低矮破旧,还都是些泥土房,来来往往的人也都是二三十年代的打扮,使他更加坚信自己回到了解放前。

    老汉睁开了微闭的双眼,立即被眼前的人下了一跳:这人蓬头垢面,一身古怪的衣服(运动服)上污垢不堪,整条右衣袖连带着右肩全是暗红的血迹。要不是他开口说话,老汉还以为是遇到鬼了。

    “你这是。。。。。”老汉问道。

    “昨天遇到劫道的了,好不容易才保住了命。”聂自强灵机一动,掏出一个大洋递了过去:“老大爷,您家里有没有干净的衣服,卖给我一件。”

    老汉没接大洋,说道:“旧衣服还有几件,不值什么,你跟我来吧。”

    聂自强痛痛快快的洗了个凉水澡,换了身干净衣服,一边吃着窝头咸菜,一边和老汉聊着。他终于证实了自己的想法:自己确实穿越了!现在的地点是河北省西平县的小王庄。时间是1939年8月,确切的说,是抗战的第三个年头。

    听了老汉的话,聂自强微微有些失神:虽说自己没有亲人,可是在原来的年代毕竟生活了18年,那里有自己熟悉的街道,城市,还有老师,同学,邻居。。。。。可是现在,来到了这个人命如草芥的年代,身边熟悉的人熟悉的事物都没有了,自己能生存下去么?

    他放下窝头,呆呆的望着窗外的天空。

003 杀人

    聂自强轻轻的放下窝头,不再去想这些恼人的心事。十几年来的独居生活,培养了他极强的适应能力,在这一点上,他比现代的同龄人不知强上多少倍。

    心情放开,聂自强才打量着房间。屋里有些狭小,还很凌乱。最令聂自强奇怪的是,他来了有一段时间了,现在又是午饭时间,却没见到老汉的家里人。

    他向老汉问道:“大爷,您的家人呢?”

    老汉一愣,颤抖着双手,拿出烟袋,装烟点火,抽了几口后,才说道:“没人了,都死了。”

    在老汉的讲诉中,聂自强才知道,原来,老汉姓郭,老两口只有一个儿子,租着邻村地主的十几亩地,rì子虽然贫苦,却也是其乐融融。去年,鬼子占领西平后修建据点,把郭大爷的儿子抓了壮丁。活活累死在工地上。得知消息后,郭大爷的老伴一病不起,没几天就撒手人寰。好好的一家人,就这样被鬼子害得家破人亡。

    郭大爷擦擦眼角的泪水,咬牙切齿的说:“我年纪大了,要是年轻十岁,我也去吃粮当兵,打鬼子报仇!”

    聂自强安慰道:“打鬼子是每个中国人的责任,您年纪大了,还有我们,鬼子的rì子长不了了。”

    稍稍停了一下,聂自强又问道:“像您这样的家庭,村里多么?”

    郭大爷抽着旱烟,说道:“怎么不多?老王家的二小子,是和我儿子一块死的;老宋家的丫头,被三四个鬼子糟蹋了,上吊死了。。。。。。”他一口气竟说出了四五户人家的五六条人命。

    聂自强震惊了。他在课本上和电视里了解到rì本兵的残暴,也是铁血网的军迷,经常就钓鱼岛等中rì争端发表言论。但亲身来到这个时代,亲耳听到一桩桩鬼子的恶行,还是抑制不住的热血冲头。只是一个几百人的小村子,竟有这么多人被害!他放在桌子上的手微微的颤抖,手背上青筋直跳。

    过了许久,聂自强才勉强控制住情绪。他对沉默不语的郭大爷说:“郭大爷,您放心,从今以后,鬼子的rì子不会好过了!”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啪啪”两声枪响。

    聂自强一惊,站了起来。郭大爷说道:“你在屋里呆着,我去看看。”也不等聂自强回话,便快步走出了房间。

    聂自强拔出藏在后腰的驳壳枪,张开了机头,等着郭大爷回来。时间不长,就见老汉惊慌的从外面跑了进来,看见聂自强,忙道:“快躲起来,小鬼子来了!”

    聂自强一边向外走一边问道:“鬼子在哪?有多少人?”

    老汉回道:“到老刘家去了,有三四个”他见聂自强还向外走,忙问道:“你干什么去?”

    聂自强不答,提着枪出了院门。街上一个人也没有,静悄悄的,在正午的阳光照shè下,显得分外诡异。

    他不知道老刘家在哪里,正想回身问老汉,忽听见右侧一个院子里传来几声喊叫:“呦西,花姑娘的干活!”“太君快来,我抓到她了!”中间夹杂着女子的呼救和惨叫声。

    聂自强右手提枪,猫着腰,借着墙角,树干的掩护,快速的向那家接近。

    左手轻轻的推开院门,向内看去,院中的景象让聂自强目龇yù裂:鬼子和汉jiān正把一个年轻姑娘压在地上,汉jiān扣着姑娘的双手,鬼子正在撕扯她的衣服;另一边,一个鬼子正把刺刀从中年妇女的身上拔出来!

    聂自强只觉得血液“呼”的一下冲上头顶,他大叫一声,冲进院里,对着拔刀的鬼子“啪啪啪”连开三抢!

    另一边的汉jiān急忙从枪匣中拔枪,而鬼子则向三四步之外的步枪扑去!

    聂自强调转枪口,向着汉jiān连开四枪,而剩下的三发子弹,全让他shè在了刚捡起步枪的鬼子的身上!

    枪声袅袅散去,院中又恢复了寂静,那姑娘慢慢的从地上坐了起来,茫然的环目四顾,当看到中年妇女躺在血泊中时,她尖叫一声跑了过去,抱着妇女的身体,嚎啕大哭。

    女孩的哭声惊醒了聂自强,刚才的事虽然只有几秒钟的时间,他却像经过了连番大战一样,心中砰砰乱跳,呼吸急促。“不就是杀了几条狗么,有什么呀!”他一边鄙视着自己,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20发的弹夹换上。不知道还有没有鬼子,必须做好准备。

    这时,门外冲进来一个满头大汗的青年,大约十仈jiǔ的年纪,他见了院里的情形,大叫道:“我和你拼了!”挥舞着手中的锄头,向聂自强扑来。

    聂自强知道他误会了,满脸苦笑的连连后退,躲避着锄头。

    那女孩喊道:“哥,别打了,是他救了我!”

    青年闻言一愣,随即扑到妇女的尸身上,痛哭不已。

    中年妇女胸口的血迹已经擦干净了,又被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安放在一块卸下的门板上。

    聂自强已经知道这是兄妹俩,哥哥叫刘正,妹妹叫刘梅,被杀的是她们的母亲。今天中午,刘正在地里除草,听到枪声,急忙往家里赶,可是却晚了一步。

    聂自强拍了拍刘正的肩膀问道:“想不想报仇?”

    刘正擦擦眼泪,咬牙切齿的说:“当然想,我要杀光所有的小鬼子!”

    “好大的志向。”聂自强暗暗想到“想就跟我混。”

    “好,我跟着你,只要你能帮我报仇!”

    “那好,咱们先把大娘安葬了,然后你送你妹妹上亲戚家先躲躲,”聂自强看了看屋外渐渐暗下来的天sè“明天,要有一场硬仗。”

    桌上一灯如豆,把两个人的影子映的长长的,投shè到墙上。

    刘正已经把妹妹送到了亲戚家,又连夜赶回来,正和聂自强商量明天的事情。

    “说一下周围的情况,今天的鬼子是哪里来的?”聂自强说道。

    刘正想了想,说:“一定是大王庄的,那里有鬼子的一个据点,有十几个鬼子,三四十个狗腿子(伪军)。咱们小王庄离他们最近,只有八里路。”

    “最近?八里路?”聂自强嘿嘿一笑,说道:“明天就打他了。”

    刘正一愣“就咱们两个人去,去打据点?”他虽然急于报仇,但还没傻到连去送死都不知道的地步。

    聂自强抬手拍了他脑门一下,说到:“你傻呀,就咱俩,你这笨蛋连枪都不会使,怎么去打据点?送死啊。”

    刘正摸摸脑门,喃喃道:“那你还说就打他了?”

    “你家丢头猪你找不找?”

    “找啊。”

    “丢头猪你都找,更何况是大活人呢。”聂自强分析道:“鬼子今天丢了三个人,明天一定会派人找,而且来的人不会太多。毕竟大部分的人还要看守据点。小王庄离他们最近,第一站肯定是这里,所以我说明天就打他了。”

    刘正佩服道:“对呀,大哥你可真聪明!”聂自强谎称自己二十岁,这样,只有十九岁的刘正便叫了他大哥。倒不是聂自强喜欢占人便宜,而是为了能更好的指挥刘正,打好明天的战斗。

    “可是,我们用什么打呀?”刘正想起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用这个!”聂自强几步走到炕前,掀起棉被。

    刘正啊的一声惊呼,瞪大了双眼,死死的看着炕上的武器。

    两支上着刺刀的三八式步枪,一把驳壳枪,六颗手雷,一堆的弹盒和弹夹。摊开了很大的一片。

    刘正的眼中渐渐的朦胧,他看向聂自强:“这是。。。。。”声音哽咽低沉。

    聂自强拍拍他的肩膀,说:“没错,就是那三个畜生留下的,明天,我们就用它来报仇!”

    聂自强没有告诉刘正现在挖的坑有什么作用,在他看来,一个领导,在下属面前,一定要保持相当程度的神秘感,才能更好的统御手下。

    “大哥,行不行?”刘正气喘吁吁的对坐在旁边的聂自强说道。

    这个坑有半人深,宽有一米左右,两米长,距离村口三四十米的距离,与进村的道路成直角。与聂自强的设计完全吻合,挖出的土也被细心的洒在土坑的周围,一会太阳升起来之后,很快会被晒干,与周围没有任何不同。

    聂自强跳进土坑,蹲坐在坑底,四周看了看,说:“行,可以了。”他拽过一扇门板,把军用水壶里的米汤均匀的倒在门板上,又从远处捧来干土撒上,用力拍实。

    刘正只觉得这个大哥行事莫测高深,自己完全看不懂,他不解的问:“大哥,这是干什么?”

    聂自强说:“伪装,门板上的土不沾实,一阵风就吹跑了,一块完好的门板放在道边,你会不会起疑,会不会来看看?”

    刘正立刻佩服的五体投地,觉得大哥就是大哥,比自己聪明一百倍。

    弄完伪装,聂自强招呼刘正,两人蹲进坑内,盖上门板。阳光和空气从缝隙中进入,一点也不觉得憋闷。从土坑里看向村口,所有的景象一览无余。

    聂自强问刘正道:“教你的都记住没有?”

    “记住了。”刘正解开身边的包袱,拿起一颗手雷,指着保险销说道:“拔下它,然后。。。。”他拍拍特意从家里搬来的青石“在这一磕,扔出去!”

    “很好,”聂自强说道“往哪扔?”

    刘正咬牙切齿的说:“哪里鬼子多往那里扔!”

    至于驳壳枪的用法,聂自强也已经交给刘正了,并且让他捂着棉被开了几枪。他并不指望这个愣小子能在即将开始的战斗中起多大的作用,只要刘正能开几枪,有一定的震慑力,就很不错了。

    聂自强对刘正说:“你到鬼子据点去,远远的看着就行,鬼子往这边来,就赶紧回来,记住,一定要弄清楚有多少人。”

    刘正答应一声,快步走了。

    

004 埋伏

    聂自强很困,眼皮直打架,可就是睡不着。

    这次和前两次不一样,前两次都是突发事件,在极短的时间内结束战斗,事后虽然害怕得直抖,但毕竟已经结束了。可这一次是有预谋的伏击,又没有确切的情报,一切都建立在假设的基础上。如果鬼子来的人多怎么办?如果被鬼子发现了,凭自己两个人,能活着离开么?。。。。。。。

    越想的多,聂自强越没有信心,他发现自己把这件事想的太简单了。原有的计划很好,但没有任何的应变计划,一旦事情出现偏差,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思绪越来越乱,聂自强真想冲出土坑,冲进路边的青纱帐,就此一去不回。什么鬼子,什么刘正,让他们见鬼去吧。他勉强控制住自己,一拳打在青石上!

    鲜血流出,指骨yù裂。聂自强借着疼痛的刺激,冷静下来,“他娘的,老子没爹没妈,烂命一条,活了18年,手上有四条人命,已经是赚了,今天就是交代在这,也够本了!”

    他从衣服上撕下一条布条,包扎起鲜血淋漓的左手。

    刚刚包扎完,头顶一亮,刘正揭开门板,钻了进来。“来了!”他兴奋的说。

    “有多少人?”聂自强的声音有点紧张。

    “四个鬼子,七八个狗腿子。”刘正拔出驳壳枪,换上了20发的弹夹。“还好”聂自强长出一口气,看来自己的判断还是很准确的。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公路上传来凌乱的脚步声,还有几力哇啦的鸟语和放肆的大笑。

    从瞭望孔看去,七个伪军在前,四个鬼子在后,大摇大摆的向村口走去。

    两人蹲坐在土坑中,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来到村口,鬼子站住了,围在一起抽烟聊天,伪军则摇摇晃晃的向村里走去。但所有人的枪都是背在背上,没有一个是端在手里的!在他们看来,这个阳光下的小村庄,是没有任何危险的。

    聂自强看在眼里,心中暗喜,这个局势太有利了!比自己想象的还好。两人慢慢的揭开门板,露出头来。

    转眼间,四颗手雷飞向围在一起的鬼子!

    距离太近了,即使是聂自强和刘正这样没经过任何训练的人也可以把手雷扔的很准,随着沉闷的爆炸声,四个鬼子被高高抛起,半空中血肉横飞!

    炸响刚过,又是四颗手雷,两前两后,飞向惊慌失措的伪军。

    聂自强的战术思想很明确,就是利用手雷的爆炸力和冲击力,务必要全歼鬼子,至少也要是其重伤,失去战斗力,至于伪军,两支二十响泼风一般打去,打不死也要吓跑他们。但他没想到鬼子聚在一起,四颗手雷对付四个鬼子,那是绰绰有余,所以他匀出一半手雷,向伪军投去!

    第一声爆炸传来的时候,就可以看到伪军的素质参差不齐:有的马上卧倒,向路边滚去;有的慌忙去摘背上的枪;还有一个竟然茫然四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第二波四颗手雷的效果明显不如第一波,伪军已经分散的很开,而且投掷的距离达到六十米以上,二人的准确度实在是不高。只炸倒了两个人。

    但即便如此,连续的爆炸对人的视觉和听觉上的冲击力是极大的,特别是少经训练的伪军,一时间,他们只能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聂自强拔出驳壳枪,一跃跳出土坑,虚张声势的大喊一声:“兄弟们,冲啊!”带着刘正,向前冲去。

    虽说是向前冲,但他并不敢冲的太快,他的目的只是把剩下的伪军赶走,两人手中的快慢机不间断的向前shè击,转眼间就打光了一个弹夹。

    趴在地上的伪军先是被手雷炸的晕头转向,现在又有密集的子弹打来,慌乱间也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那还敢呆在这里等死,四五个人齐齐的爬了起来,也不讲什么交替掩护,胡乱开了几枪,便向村子的另一头跑去。

    聂自强看见伪军跑了,这才放下心来,带着刘正又追了一会,便赶紧返回村口,打扫战场。

    两个伪军在血泊里呻吟,一时还没有死,刘正毫不怜惜的用驳壳枪一一点名------昨天的事也有汉jiān的参与。

    聂自强在旁边看着,十分佩服刘正的心里素质,自己第一次杀人,吓的半天没反应过来,而他却能向血泊中的人开枪,毫不手软,简直是太牛叉了!

    现场的六具尸体,都是被手雷炸倒的,说来惭愧,两人一共打了四十多枪,竟然一个人也没打死。

    尸体上的武器自然不能放过,步枪,子弹,手雷,全部拿走,而聂自强的打扫战场更有特sè,他强忍着恶心,把每具尸体的口袋都搜了个遍,大洋,军票通通不放过。直到刘正催了他两遍,才站起身来,背着武器,钻进了青纱帐。

    阳光下的青纱帐密不透风,闷热异常,但并不能打消二人就地休息的打算。

    聂自强把肩上的枪一扔,倒头便睡。从第一次杀人算起,仅仅过了一天半的时间,他却从开始的连滚带爬,发展到现在若无其事的睡觉,不能不说他的神经也是十分坚韧的。

    太阳偏西的时候,聂自强先醒了过来,旁边的刘正还在打着呼噜,美梦正香。

    聂自强没有动,也没有叫醒刘正,他看着头上的高粱,静静的想着这两天的事。开始怀疑自己穿越,是因为怀里的这只驳壳枪,但当时出于对枪的喜爱,使他并没有太多的想法。直到在那位老汉的嘴里得到证实,那时的心情他记得清清楚楚,惊慌,彷徨,无奈。。。。。其实作为一名孤儿,聂自强从懂事起就有一种感觉,他觉得自己就像一棵浮萍,无根的浮萍,夜晚的都市中,所有的窗子都亮着灯,但没有一盏是属于自己的;身边人来人往,穿梭如织,但没有一个是自己的亲人。在那个年代,他被深深的困扰着,无法摆脱。而这种感觉,在他知道来到这个战乱的年代后被无限的放大,他甚至得为自己的生命而担忧。

    今天的这场战斗,是自己一手策划的,而杀完人的感觉,竟然是欣喜和兴奋。怎么会有这种感觉?聂自强努力的寻找着思想上的根源。

    从小时候的《地雷战》《地道战》,到历史教科书中的侵华战争,南京大屠杀。再到近年的钓鱼岛。,东海石油争端,作为资深军迷的聂自强知道自己是个愤青,是仇rì的,他也不止一次的在网络上叫嚣着如果中rì再战,自己就如何如何。

    等等,仇rì?是啊,哈哈,老子他妈的是仇rì的!!!

    聂自强终于找到了原因,因为自己杀的是rì本人!在这个年代,rì本人就不能叫人,应该叫猪,叫狗。杀猪杀狗,心里当然没有什么负担。随着心情的豁然开朗,他更是把那些负面情绪抛到了九霄云外,“老天爷既然把我送到了这个时代,就是让我来杀rì本人的,我他娘的干脆招兵买马拉队伍,和小rì本痛痛快快的干上几年,至于小命嘛,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心结已解,只觉得天地广阔,任由自己驰骋。聂自强忍不住嗷的一声怪叫冲口而出!

    聂自强和刘正两人就着咸菜啃窝头,吃的不亦乐乎。

    聂自强见他吃的差不多了,便说道:“刘正,附近十里八村,有没有和小鬼子有仇的?“

    刘正一边咽着嘴里的东西,一边说:“有仇的?那可多了。鬼子来这里一年多了,哪天没人死在他们手上?东边的赵庄,一夜之间就让他们杀了几十口!”

    聂自强也知道自己问的有点傻,他喝了一口水,掩饰道:“我是说有血仇,又可靠的,能不能找几个来,和我们一起打鬼子。”

    刘正想了想:“这不难,很多人都想打鬼子,就是没人领头,现在咱们手里有枪,来的人肯定少不了。”

    聂自强说:“也不要太多,五六个就行,咱们的子弹不多,打一颗少一颗。记住,要机灵点的,别都像你一样,傻乎乎的。”其实刘正一点也不傻,反而十分的机灵,这一点,从今天的战斗就可以看出来。

    刘正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嘿嘿笑道:“大哥放心,我马上就去,保证找来的都是机灵的棒小伙!”

    说完,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抬腿就走。

    聂自强叮嘱道:“绕着小王庄走,那里现在不太平。”

    “知道了。”刘正挥挥手,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朦胧的夜sè里。

    夜半时分,明亮的月亮挂在天空中,大如圆盘,清冷的光辉照耀着冀中大地。徐徐的微风吹来,青纱帐随风摇曳,白天的酷热已经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丝丝的凉意。这样的美景聂自强去无心欣赏,他现在正急的满地画圈。

    “怎么去了这么久,难道发生了什么危险?不会呀,现在还没到铁壁合围的时期,鬼子的据点就那么有限的几个。难道有人告密,被抓了?也不应该呀,他去找的都应该是非常可靠的。”聂自强毕竟年龄小,也没经过什么大事,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正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的时候,远处传来高粱叶被拨动的声音。

    聂自强一惊,拔出驳壳枪,随手从地上抓起两个手雷,悄悄的向另一个方向遁去。

    来的大约有五六个人,刘正走在最前头。

    他来到地头,只见地上乱七八糟的堆着几支枪,聂自强却不见踪影,也不慌张,他蹲下身体,压低了嗓子喊道:“大哥,大哥。”

    不远处的聂自强松了口气,没好气的道:“大半夜的,鬼哭狼嚎个什么?”说着走到刘正的面前。

    刘正说道:“大哥,人我都领来了,你看看吧。”说完,自顾自的介绍道:“刘阳,赵义宋福,周太阳,还有,你,你叫什么来着?”

    随着刘正的介绍,聂自强向众人一一看去,都是些淳朴健壮的庄稼汉,听到周太阳的名字,他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名字,太牛叉了!“

    刘正介绍到最后一个人,并没有叫出名字,聂自强便向那人看去,一看之下,不禁微微

    一惊。

005 队伍

    这人一张国字脸,面sè微黑,浓眉大眼,身材魁梧,只是站在那里,就和周围的庄家汉不同,隐隐间竟有淡淡的杀气露出。

    聂自强说道:“都别站着,咱们坐下说话。”他盘膝坐下后,从腰间拔出驳壳枪,说:“硌得慌。”枪口有意无意间指向那人。

    那人淡淡的看了一眼驳壳枪,依然抱着双膝,坐的稳稳当当。

    聂自强笑问道:“都是哪里人哪?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前一句是铺垫,后一句才是重点。

    那人还是面无表情,说道:“我叫李自平,原来是东北军189师教导总队的连长。”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说明了自己与众不同的原因。

    聂自强点点头,暗想:“如果是真的,这倒是个人才。”但空口无凭,又怎能轻易的相信他,在这个混乱的年代,任何一个微小的错误都可能要了自己的xìng命。所以必须慎之又慎。

    他装作感兴趣的问道:“东北军?那是少帅的部队,挺好的啊,你怎么不干了?”

    李自平知道自己的回答只要稍有破绽,聂自强手里的枪就会毫不犹豫的扣响,他有些无奈的说:“老蒋不打rì本人,让我们去对付**,我不想干,就当了逃兵,回家了。”他停住不往下说了。

    聂自强道:“后来呢。”

    旁边的刘阳叹了口气,说:“我来说吧,李哥回到村里,娶了村东头的二丫,rì子过的挺好的,昨天早上,李哥去城里卖菜,鬼子进了我们村,说是要搜查游击队,把全村的男女老少都押到打谷场上。两个鬼子看见二丫大着肚子,就打赌是男孩还是女孩,结果。。。。结果把二丫活生生的。。。。开了膛。。。”话还没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李自平两眼发红,死死的攥着拳头,指节发白。

    聂自强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指着李自平大骂:“**是不是男人,这样的仇也能忍得住?你怎么不去找小鬼子拼命去啊?孬种,老子毙了你!”说着手中的枪指向李自平的额头。

    大家一阵慌乱,赶紧拦住聂自强,刘正夺下了他手里的枪。

    李自平再也忍不住了,他向聂自强大吼道:“我孬种?我不敢去报仇?老子在关外和小鬼子干了好几年,手上至少有四五条rì本人的xìng命!”他指向刘正“要不是他说你手里有枪,老子能来受这个闲气!”

    刘阳说道:“是啊,这位兄弟。。。。”聂自强叫道:“叫大哥!”刘阳吓了一跳,赶忙说:“大。大哥,二丫今天才下葬,晚上刘正就找到我说老大手里有枪,要找几个人一起打鬼子,我就去找李哥一起来了。”

    聂自强歪着脑袋看了李自平半天,才说道:“好,我就相信你一次,要是以后让我发现你小子不对路,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李自平点点头,说:“我知道。”

    这个相信,当然是相信了李自平的故事,也是相信了他不是来卧底的,在这其中,刘阳起了关键的作用,所有重要的话都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如果这些话出自李自平之口,结果是什么样子就很难预料了。

    聂自强看向众人,说:“打鬼子要离开家,随时都有掉脑袋的危险,你们知道么?”

    赵义接口道:“大哥,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只要能报仇,掉脑袋怕什么,拼一个够本,拼俩就赚一个。”

    众人纷纷附和赵义的话,热切的看着地上的三八大盖。

    聂自强说道:“别看了,现在还不能给你们。”他不理大家失望的目光,继续说道:“你们先回去,明天傍晚,还在这里集合,自己准备好干粮和行李。”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看了看,有点肉疼的说:“每人先发三块大洋的安家费,以后每个月还有军饷。”

    大家没想到还有大洋发,都笑嘻嘻的接过,仔细的贴身藏好。准备回去交给家里人。

    轮到李自平的时候,他摇摇头,说:“我家没人了,不需要安家。”

    聂自强飞快的缩回了手,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李自平说:“现在资金紧张,你这份先记着,以后还你。”

    李自平笑笑,没说什么。

    少付出了三块大洋,聂自强很高兴,他笑着对大家说:“现在都回去吧,记着,明天傍晚集合。”所有的人都没有表,只能说个笼统的时间。

    众人纷纷告辞散去,只有李自平坐着一动不动。

    聂自强有些奇怪,问道:“你怎么不回家?”

    李自平说:“我有话说。”他看向聂自强,认真的说:“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聂自强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说道:“我知道。”

    李自平一脸的不相信:“你知道?”他是真的不相信这个十分情绪化的愣头青会明白自己这句话的意思。

    聂自强看着他,笑着说:“你不就是怕我把这些才放下锄头还没拿起枪的小伙子放到战场上去送死么?放心,我还没那么傻。”他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原本的想法是带他们搞一些化妆袭击或者

    伏击,让他们在战斗中学会战斗,现在不用了,因为有你了。”

    李自平这一下真的有点呆住了,他没想到聂自强在招兵买马的同时就想到了下一步,看起来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子还真不能小看。听到聂自强提到自己,他迟疑的说::“我?我能做什么?”

    聂自强不知道自己轻轻的几句话就让李自平高看了一眼,他问道:“教导总队是干什么的?”

    李自平回答:“是培养基层军官和战斗骨干的。”说完,他明白了聂自强的意思。

    聂自强从包袱里拿出窝头和咸菜,分给刘正和李自平,说到:“所以我想让你当我们的教官,主抓训练工作。”一句话说的似模似样,颇有几分领导的气势。

    李自平看了看聂自强,说:“你倒是会使唤人。”随即问道:“你打算用多长时间训练他们?

    聂自强嘴里嚼着窝头,含糊不清的说:“最多三个月。”

    李自平吓了一跳,反驳道:“训练三个月的新兵上战场?你还不如让他们自杀来的更痛快些。”

    “三个月不少了,”聂自强指着刘正,得意洋洋的说:“我们两个还没训练过呢,今天不照样把小鬼子打得找不着北?”

    李自平惊讶的问:“小王庄的事是你们干的?”

    刘正乐的嘴都合不上了,说:“当然是我们干的。”他把事情一丝不漏说了出来。

    听他说完,李自平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说:“侥幸,真是侥幸,今天只要有一个鬼子没死,你们就危险了。”

    刘正可不相信他的话,经过今天的一仗,聂自强在他的心目中的形象可是非常的英明神武,他反驳道:“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聂自强摆摆手,说:“他说的是真的。”来自21世纪的他,自然知道现阶段鬼子的战斗力。不过,他也有自己的道理:“但从这一仗也可以看出来,jīng巧细致的指挥,也是可以弥补战斗力的不足。而且,训练的再好的士兵也要在战场上完成最后的磨合。”

    李自平嘴上虽然说着侥幸,但对这一仗设计之巧妙,打击之jīng准,主次之分明,心里还是十分叹服的。同时,对于聂自强的说法,也很是认可,训练的再好的士兵,没在战场上锻炼过,没见过血,也不能说是一个合格的士兵。

    看到李自平低着头不说话,聂自强心中很高兴,能在战术层面上把这个上过战场的连长说的哑口无言,让他很有几分成就感,他笑嘻嘻的说:“这样,你先回去,准备一个训练计划,拿出来我们研究研究。”

    看着李自身影渐渐的消失在朦胧的夜sè中,聂自强呆呆的坐着,一动不动。

    良久,他回身问刘正:“你知道李自平的家么?”

    刘正摸摸脑袋,说:“知道,我和石头一起上他家找的他。”

    聂自强说:“能找到就好,明天我们一起去找他。”

    李庄有二百多户人家,比小王庄大了一点。但房子同样的破败。聂自强和刘正来到时候,正是午饭时间,村中的街道上没有几个人,显得有些空旷。

    李自平的家在村子的东侧,小小的三间土房,院子收拾的很干净。一口石磨放在窗子下,李自平坐在石磨上,呆呆的看着手里的东西。。听见两人进院的脚步声,他抬起头,眼睛红红的,满是泪水。

    他手里捧着一件红sè的印有小碎花的女式上衣,衣服洗的干干净净,叠的整整齐齐。李自平满是老茧的大手在上面温柔的抚摸,好像抚摸着情人娇嫩的肌肤。

    聂自强知道,这一定是李自平亡妻的衣物,他慢慢的走上前,拍拍李自平的肩,说:“别伤心了,今后我们一起杀鬼子,报仇!”聂自强直到现在才完全的信任李自平,这倒不是他多疑,李自平过去的经历决定了他今后在聂自强的队伍中一定会受到重用,如果这样一个人有问题,结果是灾难xìng的。到那时可不仅仅是聂自强一个人的xìng命,说不定有多少人跟着受害,所以,聂自强必须慎之又慎。

    李自平点点头,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说:“你们还没有吃饭吧?我去做饭。”说着,自顾自的走进了屋里。

    聂自强叹了口气,摇摇头,这是一个坚强的汉子,不想让人看见他的眼泪。

    !”

    

006 行军

    简单的吃完饭,三人坐在桌前,聂自强见李自平拿出烟袋,便从口袋里掏出卷烟,递了过去,这是他打扫战场的战利品。

    李自平抽着烟,沉默了一会,说:“我想了一上午,三个月的时间还是太少,只能完成最基本的体能和战术训练。再多的东西就来不及了。”

    聂自强想了一下,说:“时间是紧了点,但我们将来要打的是游击战,麻雀战,不是跟鬼子硬碰硬,只要指挥得当,战士们会很快在战斗中成长起来。”在他的印象里,**的军队也没受过什么正规训练,照样和鬼子打的有声有sè。

    “麻雀战?”李自平知道游击战,但麻雀战还真没听说过。

    “就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像麻雀啄米一样。”聂自强解释道。

    李自平想了想,说:“这样也行,但开始的几仗一定要打胜,这样可以建立他们的信心。还有,在这里训练不行,这里是平原,离鬼子的据点太近。”

    聂自强问道:“你觉得那里好?”

    李自平说:“我找了个好地方,狼牙山。”

    刘正惊道:“狼牙山?那有好几百里地呢。”

    聂自强沉吟了一下,说:“说说你的理由。”狼牙山他是知道的,小时候一部《狼牙山五壮士》看了好几遍。但也仅仅知道一个名称而已。

    李自平说看了看聂自强,他觉得这小子越来越像个领导了:“狼牙山地势复杂,人烟稀少,鬼子的势力相对薄弱,在那里别说是开枪,就是放炮也没人知道。可是在这里,”他指了指脚下“离县城太近了,鬼子汉jiān遍地都是,在这里训练,很难做到保密,弄不好就要面临灭顶之灾。”

    聂自强笑道:“你考虑的很周全,理由成立。”

    李自平说:“还有个问题,就是后勤给养。我们有七个人,三个月的时间,要很多钱。”

    听他提到钱的问题,聂自强又掏出那个布袋,捏了捏,放在桌上:“我这里还有六十几块大洋,不知道够不够?”他来到这个时代只有短短的两天,还不知道大洋的真正价值。

    “不是太够,”李自平想了一下“我们进行的是高强度训练,必须要有足够的肉食,才能保证他们的身体不垮下来。不过也能支持一段时间,到时候再说。”

    聂自强拿起布袋,交给刘正:“今后由你来管钱,负责食物的采买。”虽然有些舍不得,但他知道自己的口音不符,采购太多的食物很容易让人怀疑。

    问题基本解决了,聂自强很高兴,他认为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我们先休息一下,下午出发,去高粱地里等他们。”

    三人在闷热的高粱地里走了好久,才来到藏着枪支的地方。李自平发现这里不是昨晚聚会的地方,离原来的地方有三四里地,地势也稍高一些,不由得对聂自强敬佩起来。

    聂自强见他观察周围的环境,怕他心里不高兴,解释道:“不是不信任你们,小心无大错。”

    李自平点点头,表示理解。三人席地而坐,喝水休息。

    李自平随手拿过一只三八大盖,利索的拉开枪栓,推弹上膛,举枪瞄着远方:“你们知道这种枪的优缺点么?”

    在李自平拿枪的时候,聂自强的手不自觉的一动,想握向腰后的驳壳枪,但又被他克制住了。听见李自平的问题,他想也不想,随口答道:“三八式步枪,其名称取自rì本明治天皇的年号:明治三十八年,因枪击上有一个拱形的防尘盖,所以在中国的俗名叫三八大盖。三八式步枪结构简单,发shè6.5MM口径子弹,shè击时后坐力小,易于控制,具有高可靠xìng和高准确度。特别重要的一点,它几乎不会产生枪焰,非常利于夜战。”

    他停了下来,喝了口水,看着目瞪口呆的二人,心中十分得意:“再说它的缺点,因为弹丸初速高,质量好,因此命中之后往往产生贯通伤,对周边组织破坏不大,在杀伤力上不如中正式。”身为仇rì的军迷,这种著名的rì本步枪怎能不仔细的研究呢。

    李自平真的震惊了,他只是随口一问,哪知道在聂自强这里得到了非常标准的答案,有几点连他都不太清楚,这个聂自强,到底是什么人?刚开始的时候看他就是个莽撞的愣头青,可是接触越多,越觉得他不一般,心思缜密,计划巧妙,现在又表现了渊博的学识,还有多少是自己不知道的?李自平暗暗叹道:“这个人,前途不可限量啊。”

    刘正就没有李自平这么多感叹,他只知道聂自强是老大,跟着他走没错。

    聂自强可没想到李自平对自己越来越佩服,他看看天sè,说:“该去接他们去了。刘正,把你的枪给自平,你在这里守着武器,如果有枪声,就到李庄西村口的高粱地里等我们。”他回头看了看李自平“你前我后,机灵点。”有战斗经验的李自平在前面搜索,能更快的发现和处理敌情。如果真的有事情发生,多一个刘正,也只是多一个冤死鬼而已。

    接人的过程很顺利,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四个人也都是一个不少的按期到达。

    望着他们黝黑的脸庞,聂自强心里沉甸甸的。从今以后,他们就是自己手下的战士了,自己的每一个决定,甚至是每一句话,都关乎着他们的生死,而自己会什么呢,除了对历史的了解,对抗rì战争中的一些重大事件的熟悉,好像什么也不行。带兵的经验?没有。战事的策划?除了小王庄那次近乎胡闹的冒险外,也基本是零。他们相信自己,把最宝贵的生命交给自己,而自己又凭什么让他们在余下的六年抗战中活下去呢?在这一刻,聂自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见聂自强只是看着众人,一句话不说,李自平轻轻的咳了一声。

    惊醒过来的聂自强脸上微微有些红,好在夜sè渐浓,大家看不出来。他低声喝到:“列队!”

    闻声而动的李自平脚跟并拢,胸脯一挺,标准的军姿马上就出来了。而其他人却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明白聂自强的意思。

    聂自强说:“李教官,还是你来吧。”语气中满是无奈。

    李自平闻言出列,和聂自强换了位置。要说把这些庄稼汉训练成杀人机器,他可是轻车熟路。

    一番整顿下来,天已经完全黑透了。聂自强走到队伍的前面,说:“今天,我们的队伍正式成立了。我们的人虽然很少,只有七个,但我相信,我们七个人就是七颗火种,今天我们是七个,明天就是七十,七百!为了死难的亲人,为了把rì本鬼子赶出中国去,我们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一番话虽然很短,却把大家的热血完全激发了出来,从这一刻起,他们是战士,是要把鬼子打出中国的战士!

    聂自强看着激动的人群,说:“现在开始发枪,记住,在任何时候,都不能丢掉手中的武器。”

    人只有七个,枪却有十支。聂自强和李自平都是一长一短,多出来的一支也带着,作为备用。

    聂自强挥挥手,让兴奋的战士们安静下来:“从今天开始,我们要进行作战训练,‘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我要求每个人都要认真对待。如果谁做不到,我会把他开除出队伍,免得将来白白丢了xìng命。”

    他看了看变得肃然的众人,心里对他们还是比较满意的,刚刚入伍的战士,能做到令行禁止就已经不错了:“我们第一个训练科目是急行军,李自平,刘正在前方搜索前进,大队和他们间隔50米,方向正北,出发!”

    昼伏夜出,一连三天每晚40公里的急行军,把大家累的东倒西歪,脚下也都磨出了血泡。好在食物供应的及时,质量也不错,所以体力虽然透支的厉害,众人也还能支撑。

    宋福把身上的口袋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在地上,气喘嘘嘘的说:“哎呀我的妈呀,可累死我了。”他看着同样喘息不已的聂自强“队长,你可是想了个好办法。”

    他这么说是有原因的,从出发的第二天开始,聂自强就命令每个人背上看一个装满土的布袋,一袋土足有三四十斤重,再加上武器弹药,将近六十斤的负重让这些身体强壮的汉子叫苦不迭。

    可他们不知道,最难以承受的恰恰是下命令的聂自强,和其他人相比,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聂自强的体质是最差的。虽然上学的时候爱好体育,常常踢个足球什么的,但和这些从小就在田里劳作的庄稼汉相比,差的实在是太远了。

    李自平看出了聂自强在强自支撑,暗中几次想卸掉他身上的布袋,但都被聂自强拒绝了。聂自强的理由也很简单:我是指挥员,不能和战士们同甘共苦,将来怎么带领他们打鬼子?

    他这么说,李自平自然没办法再劝,只好用增加休息时间的办法让他恢复体力。但同时,李自平也佩服聂自强坚韧的xìng格,这样和士兵同甘共苦,怎能不让将士用命?现在,聂自强在李自平心目中的形象更加完美了。

    李自平看着已经说不出话来的聂自强,心中暗想:“如果再这么下去,他的身体非跨不可,就算勉强支撑,也会留下暗伤。”说道:“队长,大家都是第一次负重急行军,现在身体都已经到了极限了,要不,我们明天休息一天吧。”

    聂自强躺在地上,只觉得全身酸软,骨节疼痛,衣裤更是不知道湿透了几回。眼皮沉甸甸的,只想睡觉。迷迷糊糊的听到李自平的话,随口回道:“好,听你的。”便睡着了。

    

007 酒楼(上)

    吃饱了睡,睡醒了吃,足足休息了一天,聂自强才缓过劲来。

    望着远方的城墙,聂自强的心思又活泛起来。他把李自平叫了过来:“咱俩进城一趟,给你打几把飞镖。”以前闲谈的时候李自平说过,他擅长飞镖,但身边只有三只,数量太少。起不了太大的用处。

    李自平自然想多几件防身的武器,这种冷兵器的作用,有时候是火器难以企及的。但他也有自己的顾虑:“我们这样进城,是不是太危险了?”

    聂自强说:“我们一身农民打扮,谁会怀疑?”

    李自平知道他说的是事实,自己这些人,就是纯粹的农民,他说:“带枪么?”

    聂自强说:“带,到城门口再想办法。”

    这时正是清晨,公路上的人熙熙攘攘,有挑着蔬菜水果的,有背着包袱的,络绎不绝,都向城门的方向走着。

    二人混在人群中,跟在一个卖菜的老汉身后,聂自强轻轻的说:“一会我们把枪藏在他的菜筐里,进城后再取回来。”李自平点点头。

    唐县的城墙高约三丈有余,巨大的墙砖呈淡青sè,城门的朱漆已经剥落殆尽,只有黄铜制成的一排排门钉还是锃明瓦亮。高高的箭楼矗立在城墙上,飞檐吊斗,气象森然。站在城前,自有一股威严与沧桑扑面而来。

    聂自强暗暗感叹:这才是古城墙的原貌啊,后世荧幕上的制作虽然美轮美奂,但总是感觉缺少点什么,原来,历史是无法复制的。

    城门口有六七个伪军检查过往行人,带着吃食的还好,只是被拿走一些,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就倒霉了,往往被他们以搜查为名借机揩油,女人的尖叫和伪军放肆的大笑混成一团。

    聂自强蹲在老汉身后的筐前,正想借着李自平的掩护把枪藏起来,突然,排队等待检查的人群一阵大乱。

    一个身穿黑绸便装,头戴礼帽的大汉蛮横的把挡在身前的人推到一边,转眼间走到伪军的身前。

    正在检查的伪军把枪一横,喝问道:“干什么的?。。。。”

    话还没说完,那大汉抬手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骂道:“他妈的,瞎了你的狗眼,老子是便衣队的。”

    伪军的班长赶紧过来,点头哈腰的陪笑道:“长官息怒,长官息怒,这小子是新来的,不懂事,您别见怪。”

    那人哼了一声,不理班长递过来的香烟,趾高气扬的向城里走去。

    聂自强看到这一幕,心中有了计较。他叫过李自平,耳语一番。两人把别在后腰的驳壳枪明晃晃的插在腰带上,学着那个大汉的样子,推开人群,向伪军走去。

    那个被打的伪军在一旁站着,揉着发麻的脸,正在生气。看到两个乡下人打扮的家伙越众而出,不由得大怒,他把枪一横,喝到:“干什么的?。。。。。”

    话还没说完,聂自强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骂道:“他妈的,瞎了你的狗眼,老子是便衣队的。”他这一下可比那个人的巴掌重多了,伪军的脸立刻肿了起来,血丝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伪军的班长立刻又跑了过来,陪笑道:“两位息怒,刚才一位便衣队的长官已经教训过他了。”说着,递上香烟。

    聂自强无视他举在半空的手,两眼一翻,白眼仁多,黑眼仁少:“我知道,那是我们队副。”又骂那个伪军:“小子,以后招子放亮点,再敢拦着我们便衣队,老子把你眼睛抠出来当泡踩!”

    说罢,带着偷笑不已的李自平扬长而去。

    走到了县城的正街,聂自强不由得目瞪口呆,愣在那里。

    在他的想象中,rì本鬼子占领下的县城,应该是百业萧条,商家关门闭户才对。可在这条足有五六百米长的街道上,却是人声鼎沸,行人摩肩接踵,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小商贩的摊子摆在道上,从蔬菜瓜果到针头线脑,无一不包。

    聂自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抗战时期的老百姓也是人,也要生活。而鬼子也需要税收,也需要一个繁荣的景象来给世人看。自己过去接触的东西只是战争层面的,而对这一时期老百姓的生活,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二人费尽周折才找到一家不大的铁匠铺,又是出乎聂自强的意料,听说要打造飞镖,铁匠没有一丝的为难,看来鬼子对于冷兵器的控制还是很宽松的。

    付了定金,约好取货的时间,两个人又回到那个热闹的小街上。

    聂自强看了看天sè,说:“我们找个饭店,好好的吃一顿。”李自平点头同意。

    要说到做饭,李自平等六个人都会,但口味和他们的为人一样,粗邝到了极点,这几天虽说顿顿有肉,但聂自强的嘴里还是快淡出鸟来了。

    说话间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道东边一座三层的酒楼,门上方一块巨大的匾额,上书三个大字:如意楼。笔势苍劲古朴。

    聂自强却不知道,他这一上如意楼,遇到了三个和他恩怨情仇,纠缠不清的人。

    如意楼的三层面积很大,约有200平上下,装饰的并不华丽。但窗明几净,墙上挂着几幅泼墨山水,足以让人看出此间主人的雅致。

    聂自强和李自平在靠窗的桌子前坐下。望着窗外的大半个县城,聂自强的心中涌起一股得意之情:现在我口袋里有钱,腰中有枪,手下还有六个小弟,比起原来世界孤苦伶仃,衣食不周,不知要强了多少倍。今后,我还要领着弟兄们打鬼子,杀汉jiān,快意恩仇,求个青史留名。正所谓天下英雄,舍我其谁!想到此处,豪情顿生,不禁拍着桌子叫道:“小二,拿酒来!”

    刚走到桌边的店小二吓了一跳,忙陪笑道:“二位,喝点什么酒?咱这关中的老白干,关外的烧刀子,江南的状元红,应有尽有。”

    其实聂自强那里会喝酒。他在原来的年代还是个学生,吃的又是社会救济,也没有闲钱买酒。店小二说完,他沉默了一下,指着李自平说:“你决定吧。”

    李自平也不推辞,随口说:“来一斤烧刀子吧,别的酒喝着没劲。”在东北混了七八年的他,自然是喝惯了关东的土烧。

    聂自强对店小二说:“点菜,菜单呢?”

    店小二一愣,他在如意楼干了四五年了,还真不知道菜单是什么,但他十分机灵,转念间已经知道聂自强说的是什么了,笑着说:“我们的水牌在那里。”指着对面的墙。

    聂自强顺着他的手指向北墙看去,只见一面墙上,挂满了一寸宽,三寸长的木牌。木牌是原sè,上面用黑sè毛笔写着菜名,字迹端庄秀丽,显然是出自女子之手。

    聂自强连点了六道菜,便和李自平喝茶等着。这时还不到正午,三楼上空荡荡的只有聂李二人,很快,连酒带菜端了上来。

    两人毫不客气的大吃起来,聂自强不会喝酒,李自平却是海量,一斤酒到有九两被他喝了下去。

    吃的正在痛快的时候,柜台里的布帘挑了起来,走出来三个人。聂自强无意间抬头看去,就再也挪不开眼睛了。

    走在前面的是两个花季少女,大约十六七岁的年纪,都穿着旗袍,前面的一身纯白,另一个则是水粉,玲珑的身材凹凸有致。,两人的面容一模一样,竟是一对双胞胎。柳眉凤目,琼鼻樱口,面不敷粉而白,唇不涂朱而赤。虽然年纪略小,却是不折不扣的大美人。两人站在柜台前低声交谈,轻颦浅笑,如月夜花海,交相辉映,娇艳不可方物。容貌上虽然一般无二,但气质上两人的差别却极大:纯白者雍容华贵,恰似含苞待放的牡丹;水粉者艳光四shè,犹如清晨含露的玫瑰。

    要说聂自强,也是见惯美人的,21世纪资讯发达,电视,网络深入到每个人的身边。中外明星更是频频露面,任人品头论足。以聂自强的眼光看到三十年代的美女,本不会有太多的震撼,但这两位少女给他的感觉就是两个字:惊艳!他觉得以前见过的那些所谓的美女明星,只配给这两人提鞋。不,连提鞋都不配!

    聂自强呆呆的看着,不免显得很不礼貌,那一身水粉旗袍的少女见了,心中不满,哼了一声,说:“看什么看,很好看吗?”

    聂自强还是呆呆的,随口答道:“好看。”李自平的一口酒扑的一声喷到了地上。

    那少女呵呵的笑出声来,随后又故作凶恶的说:“再看,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一口的京片子清脆流利,悦耳动听。

    聂自强说了傻话,有些尴尬,不敢再答她的话,心道:“两小时前我要挖别人的眼睛,现在轮到我了。”对面的李自平微微苦笑,想来也是觉得报应来的好快。

    身穿纯白旗袍的少女斥道:“小妹,不许无礼!”她本来在旁边看二人斗嘴,觉得有趣,现在听小妹语气不对,赶紧过来圆场,她对聂自强微一躬身,说:“这位先生,小妹年纪小,请别见怪。”

    聂自强大度的摆摆手,说:“我不会跟美女计较的。”

    水粉少女听他夸自己是美女,心中高兴:“哼,算你有眼光”她看了聂自强一眼,疑惑的问:“你是干什么的?”

    聂自强说:“种地的。”

    少女可不相信他的鬼话,她皱着好看的小鼻子,说:“这桌子菜,至少得两块大洋吧?又看着聂自强的脸和手:“你虽然有点贼眉鼠眼,不过面庞白皙,手上的皮肤细腻,没有老茧,你根本不是种地的。”

    聂自强没想到她的观察力如此之高,淡淡的说:“是么?你说不是就不是吧。”

    纯白少女眼见妹妹要揭穿聂自强的伪装,不由得心中大急,在这乱世之中,奇人异士数不胜数,虽然自己家大业大,未必就怕了眼前的两个人,但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急道:“小妹,你太过分了。。。。。”

    话还没说完,就听聂自强说:“我姓聂,叫聂自强。”纯白少女心中一喜,不论这个名字是真是假,眼前的这人都表明的态度:他不会在意妹妹的探底。她对聂自强说:“多谢先生大人大量,我姓白,叫白如云,这是我妹妹,白如雪。”

    白如雪拉着她的衣袖,急道:“姐,为什么告诉他我们的名字?”

    白如云笑着反问:“你读了那么多年的书,礼尚往来都不知道?”

    聂自强说:“这酒楼是你们的?”他看两人从里间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掌柜模样的胖子,在那里笑容可掬的半弯着腰,才有此一问。再说,自己几乎被那个伶牙俐齿的小妮子拆穿,不回敬一下,太说不过去了。

    白如云明白,人家这是反过来探自己姐妹的底来了,这时候必须有一个明确的态度,否则误会加深,就不是那么好消除的了。她说:“正是我家的一处小买卖,让聂先生见笑了。”回头吩咐掌柜“聂先生的酒钱,算在我账上。”说完,向着聂自强一笑,如鲜花盛开,明艳照人。

    聂自强点点头,说:“多谢。”也是一笑。

    白如云说:“不打搅二位了,请慢用。”

    聂自强微微欠身“两位白小姐慢走。”

    姐妹俩回到里间,掌柜的送上一壶热茶,退了下去。

    白如雪嘟着小嘴,满脸的不高兴。她搂着姐姐的肩膀,说:“姐,不就是个小流氓么,你干嘛对他那么客气?”

    白如云扑哧笑出声来:“小流氓?这个名字起的好。”随后正sè道:“这个人可不一般,虽然还有些稚嫩,但气度沉稳大气,只要稍加磨练,就是个不可一世的人物。”

    白如雪没想到姐姐对聂自强的评价如此之高,但她没有丝毫质疑的意思。姐姐料事之准,识人之明,就是爷爷也要佩服三分:“那你看他是哪方面的人?”

    白如云想了一下,摇摇头说:“看不出来,现在我们这里有三股势力:rì本人,**,**,他似乎哪方面也靠不上。难道。。。。。是独行侠?”

    如果聂自强在这里,恐怕真的要佩服的五体投地了。仅仅是几分钟见面,简单的几句对话,这姑娘就把他的气质特点掌握的准确无误,连身份都估计的仈jiǔ不离十,这个美女的智慧之高,分析能力之强,就是许多成名人物,也是拍马都赶不上。

    白如雪点点头,表示同意姐姐的看法,随后又恨恨的说:“这人的眼睛太可恨了,盯着人家看起个没完。”

    白如云说:“这个聂自强,一脸正气,从言谈举止中可以看出来,他本xìng淳朴,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就是不知道心够不够狠。至于看我们的眼光么,”她顿了顿说:“他的目光里只有欣赏和惊诧,没有半点yín邪之意,已经比别人好了很多。唉,没办法,谁让我们长的这么漂亮呢。”

    白如雪惊讶的笑道:“姐,你的脸皮太厚了。”

    白如云笑着向她扑了过去:“好啊,你敢说姐姐,看我怎么收拾你!”

    两姐妹笑闹做了一团。

    聂自强慢慢的喝酒吃菜。

    刚刚和白氏姐妹的见面,对他的触动很大,他没想到自己以为天衣无缝的伪装,竟让一个小丫头看出来那么多的破绽,小王庄一战之后,他很有点自满,现在想起来,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个时代的人。而小看的后果。。。。。

    聂自强出了一身的冷汗。

    如果白如云知道聂自强在总结刚才的见面和对话,而不是想着她们的容貌身材,对聂自强的评价恐怕还会更高。一个善于总结经验教训的人,成就大事的机率要比一般人高的多。

    聂自强对李自平说:“慢慢吃,咱们傍晚出城。”现在时近正午,街上正是最热闹的时候,这时候出去,暴露的可能最大。

    李自平点点头,没什么意见。

    两人吃的正香,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走上来两个人。

    

008 酒楼(下)

    上楼来的是父女二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的病弱汉子,面黄肌瘦,不住的轻声咳着,整个人瘦的似乎只剩一副骨头架子,来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手上拿着一把破旧的琵琶。身后的小女孩只有十一二岁,面有菜sè,也是瘦骨嶙峋。两人身上的衣服补丁摞着补丁,但洗的十分干净。

    那汉子上来后,四处看了看,见只有一桌客人,眼中微露失望之sè。然后领着小女孩走到二人的桌前,怯怯的低声问:“二位爷,要不要听点小曲,助助兴?”

    聂自强本想拒绝,但看到他眼中期盼的神sè,心中不忍,说:“你们会什么?”

    病弱汉子连忙低声说:“孩子年龄小,不会什么艳曲,只能唱一些家乡的小调。”语气中对不能唱艳曲似乎十分的过意不去。

    聂自强说:“随便唱一首吧。”

    那汉子连忙把琵琶抱在怀里,轻轻的弹奏起来。紧接着小女孩开口便唱,语音软糯,似乎是江浙一带方言。她年龄虽小,但嗓音清脆,一首小曲唱的悦耳动听,聂李二人都停箸不吃,认真的听她的歌声。

    小曲唱完,聂自强轻轻的鼓了几下掌,赞道:“好,唱的好,再。。。。。”他本想说再唱一首,却看到小女孩看着桌上的剩菜,不停的咽口水。

    聂自强心中一酸,几乎掉下泪来,这情景太熟悉了,自己小时候看同学吃苹果,也是这样的表情。他拉着女孩的手,让她坐了下来,说:“吃点东西吧。”又吩咐店小二“给他们拿几个馒头。”

    那汉子还想推辞,小女孩却已迫不及待的接过聂自强递过来的筷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聂自强倒了杯茶水,送到她的面前,说:“别急,慢慢吃,管够。”

    楼梯上又是一阵脚步声,有三个人走了上来。这是已近正午,来酒楼吃饭的人多了起来,一二层已是喧闹不堪,所以聂自强也没有在意上来的几人。

    他不在意,李自平却很留心。聂自强是七人的核心,现在只有自己在他身边,又是在鬼子力量相对集中的县城,万事还是小心为妙。

    李自平转过头来,看着楼梯。

    首先上来的是一个穿着青布小褂的壮汉,大约三十四五岁,中等身材,剃着光头,左手上盘旋的两颗铁球,一脸的狠厉之sè。身后跟着两个黑衣黑裤的汉子。

    这壮汉上来三楼,连声喊道:“宋掌柜,宋掌柜,我老周又来了,哈哈哈。。。”

    聂自强见他连声喊叫,很是讨厌,眉头皱了起来。

    柜台后的布帘一挑,胖胖的宋掌柜急步走了出来,满面笑容,连连拱手:“周兄,怎么今天才来,兄弟等你好几天了。”

    周兄笑着说:“没办法,身不由己啊。怎么样宋掌柜,生意还好吧?”

    宋掌柜把三人让到一张桌子前坐下,才说:“托您的福,还过得去,我算着这几天周兄也该来了,都准备好了。

    周兄哈哈大笑:“还是宋掌柜痛快,你放心,有那不开眼的你言语一声,兄弟随叫随到。”

    宋掌柜连连称谢,又吩咐伙计:“快上菜,老规矩,四冷拼,四热炒,二斤老白干。”

    周兄笑的更高兴了:“每次都麻烦宋掌柜,怎么好意思呢。”

    宋掌柜摆摆手说:“你我相交也不是一天半天了,见外的话就不要再说了。”

    说话间,冷拼和酒送了上来,宋掌柜站起来说:“周兄,你们慢用,还有别的客人,我去招呼一下。”

    周兄的一口猪头肉已经送到了嘴里,含糊不清的说:“你去忙你的,走的时候我会打招呼的。”

    聂自强一直留心周兄一言一行,,他和宋掌柜的交谈听在耳中,却又不是十分明白,好像两人早有什么约定。不由得好奇心大起。他叫过店小二,问道:“那个周兄是什么人?”

    这个店小二也是个话多的,平时没事的时候还要找人聊上几句,更何况聂自强问的还是自己知道的。他见那三人连吃带喝,并没有注意自己,便低声说:“这周兄叫周大海,是六人社里武行中第一把硬手,今天是来收香火钱的。六人社知道么?不知道?那我告诉你。。。。”

    李自平说:“你去干活吧,有事再叫你。”

    小二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李自平打断,只觉得心中憋闷,另一半话实在是不吐不快,可又不敢违了李自平的意思,只好委屈的答应一声,恋恋不舍的向楼下走去。

    聂自强见小二被李自平打发走了,就知道他明白前因后果。果然,李自平压低了声音说:“六人社是唐县一带最大的组织,起家的时候是六个拜把子的兄弟,所以叫六人社。他们平时敲诈勒索,杀人越货的事都干,但最主要的还是经营赌场和收香火钱。”

    聂自强问:“什么是香火钱?“

    李自平说:“就是给他们钱,如果有人上门捣乱,可以找他们出面来处理。就好像进庙烧香,求佛祖保佑一样。”

    聂自强听明白了,什么香火钱,不就是保护费么?看起来给卑鄙无耻的事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也不是现代人的专利。

    卖唱的小女孩终于吃饱了,她放下筷子,揉着吃的滚圆的肚皮,心满意足的打着饱嗝。至于那个弹琴的病汉,早就停住嘴不吃了,他吃的还不如女孩吃的多。

    聂自强问:“吃饱了?”小女孩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聂自强从口袋里掏出五块大洋,放在她面前,说:“拿去吧,找点别的营生,别再卖唱了。”

    病汉看到大洋,吓了一跳,连连摆手:“可不行,我们已经吃了大爷一顿饭,怎么敢再要钱。”嘴上虽然这么说,眼中却又流露出热切的目光。

    聂自强说:“拿去吧,把病治一治,别让孩子再跟着你受苦了。”

    病汉眼睛一红,眼泪流了下来,他拉着女孩站了起来::“我们给恩人磕头。”说着,二人就要跪下去。

    聂自强赶紧拦住,说:“这可使不得。”李自平也上前扶住小女孩。

    正在乱做一团的时候,旁边伸过来一只黑瘦干枯的手,抓起桌上的大洋。一个面貌猥琐的家伙嘿嘿笑道:“看不出来,还挺有钱的么。”正是周大海身边的人。

    原来聂自强把大洋放在桌上的时候,就引起了三人的注意,听到聂自强的外乡口音,更是放下心来。他们虽然只是负责收保护费,但遇到肥羊,勒索逼迫,甚至谋财害命的勾当,也不是没干过。现在碰到这么一个外乡的财主,如果不干上一票,那可是连自己都对不起了。所以乘四人没注意的时候,一个人上前抓起大洋。他们那里知道,聂自强不仅不是散财童子,反而是索命的阎王。

    聂自强制止了要有所行动的李自平,坐在桌前,端起茶杯,慢慢的喝着,屋里一片寂静,众人全都看着慢条斯里的聂自强。

    聂自强慢慢的喝着杯中的茶,分析这眼前的局面,思考着对策。

    从本质上来说,他还只是一个18岁的少年,虽然艰难的生活锻炼的他的坚忍不拔,养成了他自主决断的习惯,但毕竟这么复杂的局面并没有遇到过,要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屋里的人谁也没有注意到,柜台里的门帘上被人剪开了四个洞,两双漂亮的眼睛正在注视这他们。

    从小女孩唱曲开始,就已经惊动了白氏姐妹。按白如雪的意思,就要出去看热闹了,可她被姐姐拦住了。厅内一方代表着唐县最大的黑帮,另一方则身份未明,她们作为主人,实在不应该参与进去。

    聂自强轻轻的放下茶杯,说:“周兄,可否过来一叙?”

    周大海一笑,笑容间尽是嘲讽之意,刚才聂自强的不言不动,给了他很大的压力。面对着他这个六人社的金牌打手,惊慌失措者有之,磕头求饶者亦有之。但镇定自若,若无其事的,聂自强还是头一个。在那一盏热茶的时间里,周大海甚至以为自己走眼了,对方不是什么肥羊,而是一只老虎,只要一扑之下,就可以把自己碾为齑粉。

    可现在聂自强却出言请他过去,周大海情不自禁的松了口气,暗道:这是个只会装模作样的家伙。

    布帘后的白如云也看不明白聂自强的用意:难道这个人也是个银样蜡枪头?可是从刚才的对答中来看,他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

    白如雪更是直接低声骂道:“没用的家伙。”

    这些人中,只有李自平没有怀疑聂自强是出于胆怯才好言相邀——聂自强连鬼子都敢杀,还会在乎几个收香火钱的家伙?

    对于聂自强的邀请,周大海直接摇头:“我吃饭从来没有换桌子的习惯。”一点面子也没给聂自强留。

    聂自强丝毫不以为忤,说:“既然周兄不方便,那我过去好了。”他端起茶杯走了过去,坐到了周大海的对面。李自平站在了他的身后,双手背在身后——他的枪藏在后腰的衣服下。

    周大海的两个手下也站在了他的身后,双方摆成了谈判的架势。

    聂自强淡淡的说:“周兄,你手下的兄弟拿了我的钱,你怎么说?”

    周大海轻蔑的一笑:“谁拿了你的钱?我没看见。”无赖的嘴脸显露无疑。

    聂自强歪着脑袋,看着周大海,一言不发。

    周大海被他看的汗毛倒竖,他觉得聂自强的目光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看着自己,就像是看着一具死尸。虽然只是淡淡的,可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无所遁形。是的,他的目光中有杀气!可他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后生,又怎么会有杀气?

    聂自强收回目光:“既然周兄坚持,那就算了,就当是我请周兄喝茶了。”说完,站起身来,向自己的桌子走去。他想要息事宁人的原因很简单:要拿回钱,就一定要动枪,可这里绝不是动枪的地方。为了五块大洋,把自己置身于危险的境地,不值得。

    布帘后的白如云心中暗恨:我真的看走眼了,这是个有谋无勇的家伙。白如雪想要掀开布帘冲出去,被她一把攥住了胳膊。

    所有的人中最着急的是手里攥着五块大洋的家伙,他想不明白,海哥今天是怎么了?这么肥的羊,只割下一点毛,就要放过?他眼珠一转,想出了一个让他送了xìng命的妙计,他指着卖唱的小女孩说:“海哥,咱们把她送到王大娘那里,只要吃上几顿饱饭,就是个不错的窑姐。”

    聂自强只走出两步,闻言霍的转身,两道凌厉的目光直shè周大海:如果这种逼良为娼的事都袖手旁观,自己就不配人字的一撇一捺!

    周大海吓的跳了起来,喊道:“不是。。。。。。”

    聂自强一个箭步来到他的身前,手中的枪牢牢的顶在他的额头!

    驳壳枪的枪管很冷,比周大海的冷汗还冷。但只要聂自强的手指一动,枪管就会变得很热,比周大海的血还热。

    在聂自强出枪的同时,李自平的枪也已平端在手中,指向另两个人,转眼间,刚才还非常强势的三人被制的一动也不敢动。

    聂自强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搜!”

    李自平上前把三人踹到在地,用他们的腰带把各自捆好,又把擦桌子的抹布塞进他们的嘴里,才开始执行聂自强的命令。

    四把匕首,二十多块大洋,还有其他的一些零碎。

    聂自强抓起一把大洋,塞到女孩的手中,说:“此地不宜久留,快走吧。”

    病汉连谢字也来不及说,拉着小女孩的手,急匆匆的下楼走了。

    聂自强回过身来,拿起一把匕首,对三人说:“本想留你们一条命,但为防后患,只好对不起了。”说罢,手中的匕首向着周大海的咽喉刺去!

    周大海唯一能做的就是闭目等死。

    匕首堪堪刺到周大海的咽喉,耳中忽然传来一声娇喝:“慢着。”

    聂自强的手停了下来,刀尖已刺进周大海的皮肤,一滴血珠渐渐出现,顺着刀刃流下。

    白氏姐妹走了出来,白如雪满面笑容,如鲜花盛开。白如云也是嘴角含笑,目光中满是欣赏之意。

    白如云说:“聂兄,请手下留情。”

    聂自强说:“这种人渣,留着他们干什么?祸害百姓么?”

    白如云指着周大海,解释说:“这个人我了解一些,只是好勇斗狠,为人尚无大恶,那两位嘛,谋财害命的事也干过几桩。”她轻轻的一番话,便要救一个人,又宣判的另两个人的死刑。

    聂自强迟疑的说:“我们还要出城,如果留下活口。。。。。。”

    白如云很是善解人意:“我可以留住周大海三个小时,我想时间是足够的,周大海,你同意吗?”

    周大海忙不迭的连连点头。

    聂自强想起他纵容手下,抢夺自己钱财的一幕。他对白氏姐妹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白如云叹息一声,她知道周大海手上虽然没有人命,但仗势欺人的事情还是干了不少,今天有此一劫,也是报应。她拉着妹妹的手,回到了布帘后的里间。

    聂自强无视周大海乞怜的目光,手中的匕首直划而出,割断了周大海右手五指的肌腱!

    李自平也是两把匕首飞出,刺入另两人的咽喉!

    聂自强向楼下走去,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冲着布帘里问:“你们不会有麻烦么?”

    白如云:“没事,你走吧。”

    白如雪:“算你有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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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 八路

    狼牙山位于保定境内易县西南45公里处,属太行山东麓。因其奇峰林立,峥嵘险峻,状若狼牙而得名。

    狼牙山由5陀,36峰组成,东西,东南各长15公里,面积为225公里,主峰莲花瓣海拔1105米,登高远眺,可见千峰万岭如大海中的波涛,起伏跌宕,近望西侧,石林耸立,自然天成,大小莲花峰如出水芙蓉,傲然怒放,涧峡云雾缭绕,神奇莫测。

    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聂自强从地窨子里走了出来,长长的伸了个懒腰。说起地窨子,聂自强不得不佩服李自平,当初选择营地的时候,聂自强觉得半山腰的山洞不错,通风良好,七个人住起来绰绰有余,可他的提议被李自平毫不留情的否决了。他把大家带到一片茂密的树林里,用一天的时间,挖出了现在的地窨子——这种半地下的房屋在东北非常常见,它兼具防cháo和保暖的功能,经过伪装,又有了很好的隐蔽xìng。

    艰苦的训练开始了,相对于现在的强度,急行军时的负重训练只能说是小菜一碟。武器弹药加上背上的石头,总重量是三十公斤,绕着这座山跑上一圈。李自平说是五公里,聂自强估计七八公里是有的。而且这是山路,不是来时平原上的公路了。

    李自平把时间分成两个部分,每天的早晚是体能,其他时间是战术训练,至于更多的,时间实在是来不及了。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两个月过去了

    李自平带着刘正,作为尖兵,在队伍的前方搜索前进。

    他们现在进行的是遭遇战的训练,在汉jiān鬼子遍地的平原地区,仓促情况下的相遇在所难免,所以,如何尽早的发现敌人和快速的脱离接触,是他们这几天训练的主要内容,刘正在几个人中是最机灵的,现在是李自平的重点培养对象。

    聂自强带着余下的四人,跟在李自平身后五十米处,成散兵线排列。虽然这里是山区,与将来作战的平原区域有所区别,但现在的训练内容只要略作调整,就可以适用任何情况。

    这里的地形在山区是非常常见的两山夹一沟,中间一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通向远方。

    前方一条人影时隐时现,快速的向聂自强的本队接近。聂自强做了一个手势,几人就近寻找掩护。

    聂自强已经看清楚了,前方的人影是刘正,他在丛林中借着树木草丛的掩护,时缓时快的前进着。聂自强举着三八大盖,试图瞄准刘正,但他的尝试失败了,他竟然无法用准星套住那条身影。

    “这小子,学东西真快。”聂自强暗暗称赞。

    “队长。”刘正来到聂自强的身边,低声打了个招呼。赵义等四人围成一圈,把两人保护在中间,各自jǐng戒一方。

    聂自强满意点点头,两个月的训练,这帮家伙已经不是以前的菜鸟了。

    “什么事?”聂自强问道。

    刘正说:“前方发现一支队伍,大约有三四十人,太远,不知道是哪方面的。”他们现在还没有望远镜,严重影响了尖兵的观察。

    “李教官呢?”

    “在前面jǐng戒。”

    “走,去看看再说。”聂自强没有丝毫的犹豫,如果是鬼子,就干他一家伙。他的队伍里绝大部分人还没有和鬼子打过仗呢。

    李自平隐蔽的很好,如果不仔细观察,即使是在近距离,想发现他也不容易。

    聂自强趴在李自平的身边:“什么情况?”

    李自平没有说话,用手指向前方一指,聂自强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前方大约二百米处,一直队伍在小路上行进着。他们穿着灰土布的军装,有三十多人,拉着长长的队伍,走的极是机jǐng,似乎随时准备窜进树林里一样。队伍前方百余米处,是五名尖兵。

    对于这种军装,聂自强实在是太熟悉了。电影,电视里无数次的出现过。它代表着中国**的一只主要的抗战力量——八路军。与荧屏上的八路军相比,这只队伍的军装显得太破旧,太脏,很多人的衣服上都补着补丁,武器也是五花八门,三八式,汉阳造,甚至老套筒都有,但他们的jīng神极旺,虽然只是几十人的小队伍,却也透着凛然的杀气。

    聂自强低声说:“是八路军,都隐蔽好,免得引起误会。”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注视着前方的眼睛里隐隐有泪光闪动。在这个世界上,他是孤独的,没有亲人,甚至连交情深厚一点的朋友也没有,如果一定要说亲切,那么就应该是一个名词——中国**!在聂自强的生命中,穿的每一件衣服,吃的每一口粮食,背后都是这个名词。可以说,在同龄人中,没有人比他更理解这个名词所代表的意义。现在突然之间看到这只队伍,聂自强就像看见了久别的亲人一样。

    聂自强是这支队伍的长官,他的话就是命令,所有人全部关上枪支的保险,同时加强隐蔽。

    周太阳放下步枪,拉动身边的树枝挡在自己的身前,树枝带歪了步枪,枪上的刺刀映着阳光,闪出一道耀眼的光芒。

    赵山是八路军晋察冀根据地三分区一团三连的连长,他没读过一天书,但作为一个参加过长征的红军战士,他的军事素养是很高的。被上级任命为连长后,他把一只战斗力只是中等的平庸连队,带成了一团的尖刀,为此,他屡次受到团部的嘉奖。

    今天,刚刚完成战斗任务的三连要回到宿营地。赵山让指导员带着两个排先走,自己领一个排殿后,同时抹去行军的痕迹。他的心里很高兴,昨晚打了一个胜仗,缴获不少,回去可以好好的打打牙祭了。

    他点了一颗烟,刚吸了一口,眼角的余光突然发现左前方的山腰处,一道亮光一闪而过。

    赵山一激灵:不好,有埋伏!他大喊一声:“隐蔽!”随即倒入路边的草丛。

    随着赵山的喊声,严密戒备的战士们纷纷钻进树林草丛里,半山腰的聂自强只觉得眼前一花,小路上便已空无一人,这只队伍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

    八路军的战士除了一挺机枪,其余的人全部跟着他们的连长进入了左侧的树林。反应出了极高的战斗素养:这条小路虽然不宽,但如果从右侧向左侧冲锋,势必会遭到山腰的火力打击。而机枪留在右侧,却能很好的提供火力掩护。

    赵山打了几个手势,战士们便以三四人为一组,交替掩护这向山腰潜去。

    聂自强见八路军的战士转眼间不见了,山脚下的树枝开始有规律的晃动,就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误会已经形成,并有加深的趋势。现在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和八路军兵戎相见?

    他眼珠一转,冲着山下喊道:“别过来,再过来就开枪了!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李自平看了聂自强一眼,心里对他的说话技巧很是佩服。聂自强的话表达的就是一个意思:我们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当然更不会伏击你们。

    聂自强的头脑和口才要比这个时代的人强的太多,赵山果然是按照他所表达的意思去想的。他大喊:“你们又是干什么的?”

    聂自强喊道:“我们是打鬼子的队伍。”

    赵山回道:“我们是八路军。”他制止了战士们的跃进,现在自己人都已隐蔽好了,真打起来自己并不吃亏。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

    聂自强沉默了一会才说:“兄弟对八路军是久仰大名了,这样吧,我们各派两个人,不许携带武器,先见个面,谈一谈。”

    聂自强的人都很放松,他们在家的时候,或多或少都听说过八路军。知道这是一只打鬼子很坚决的队伍。而对面的八路军战士却有几分戒备:这些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防区里,武器jīng良,虽然只有七个人,谁知道他们的真正来历?

    聂自强和赵山两人却是相谈甚欢,聂自强说明了自己的身份来历——当然,穿越的事情除外,其余的则毫无保留。而赵山也相信他的话,因为聂自强手下的这些人,除了一个李自平,其他的真的是训练没几天的新兵。赵山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过他对聂自强这些人的武器十分羡慕,清一sè的三八大盖,两个主官都是一长一短的配置,比起自己的队伍强太多了。八路军虽然是五天一小仗,十天一大仗,可是只要不是歼灭战,鬼子在撤走的时候宁可抛下尸体,也要带走武器,所以战斗缴获并不多。

    聂自强看出了赵山的意思,他豪气的说:“刘正,拿三只枪,一百发子弹,送给赵大哥。”短短的时间,他已经和赵山称兄道弟了。

    赵山嘿嘿一笑,也不拒绝:“第一次见面,怎么好意思拿聂老弟的东西?”

    聂自强说:“正是因为第一次见面,当弟弟的才要送点见面礼给哥哥。”

    赵山接过一支枪,爱不释手的把玩着:“你的见面礼可不轻啊,这样吧,你们到我的连部去,正好昨天缴获了一些物资,让哥哥来好好的款待你。”他们的连队经常转移,就算聂自强有什么问题,也抓不到自己的影子。

    聂自强迟疑的说:“我们去合适么?”其实他是真的想去看看八路军的训练和生活。

    赵山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有什么不合适的?现在就走。

    三连的营地在西面十几里路的一道山梁下,一个几十户的小村子,聂自强到的时候,接到消息的指导员已经在村口迎接了。

    赵山上前一步,介绍说:“这是我们连的指导员,宋有礼。“然后又介绍了聂自强。

    聂自强暗想:“这名字够土的。”他满面笑容,和宋有礼热情的握手,

    宋有礼说:“聂兄弟年纪虽然不大,但胸怀人民,敢于和敌人斗争,如果全天下的老百姓都能和聂兄弟一样,鬼子就真的长不了了。”

    聂自强觉得他的口气特像班级上的团支书:“宋大哥太客气了,我做的这点事,是任何一个有血xìng的中国人都会做的。”

    赵山在一旁说:“都是自家人,别客气了,老宋,把咱们的好酒好菜都拿出来,中午好好的请聂老弟吃一顿,打打牙祭。”

    桌子上的菜有些简陋,两盘素炒青菜,中间是一盆用缴获的rì军罐头烩的野菜,还有一盘肉,是聂自强带在身边当作干粮的,现在贡献了出来。

    宋有礼拿起酒,给聂自强和李自平倒上,笑着说:“条件艰苦了一点,别见怪。”

    聂自强说:“指导员太客气了,已经很好了。”

    赵山抢过宋有礼手里的酒瓶:“还是我来倒酒吧,你倒的太少。”他给自己满满的倒了一碗,举了起来:“今天认识了聂老弟,真是。。那叫什么来着?啊,三生有幸,来,咱们喝一口。”说着,迫不及待的一口酒灌进了嘴里。

    聂自强觉得好笑,看看宋有礼微皱的眉头,知道一定是他平时限制赵山喝酒,才把赵山憋成这样。聂自强端起碗轻轻抿了一口,辛辣的液体顺着食道流下,像一把灼热的尖刀插进胃里,他皱着眉头,嘶声道:“这是什么酒,这么辣。”

    宋有礼赶紧夹了些菜放进他的碗里,说:“快吃点菜,压一压。”

    赵山哈哈大笑:“原来你不能喝酒,正好和指导员对付了。”他端起酒碗,向李自平敬去。

    与他俩山呼海啸的不同,聂自强和宋有礼的酒喝的是和风细雨,波澜不惊。两人都读过书,自然有一些共同语言。同时,宋有礼也非常隐晦的问了聂自强一些诸如对rì本人或者国民党的看法之类的问题。聂自强知道,他这是在考察自己的立场。好在自己绝对是仇rì的,对国民党也没有好印象,所有的问题,也就都据实回答。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聂自强只觉得整个房间都在转,对面的宋有礼的脑袋变成了两个。他站起身来,随即脚下一软,倒在了地上。

    清晨,聂自强被屋外的喊杀声惊醒,他擦擦眼睛,伸了个懒腰,走出了房间。

    院子里,一队八路军战士排着整齐的队列,正在练习刺杀。枪上的刺刀映着朝霞,闪出阵阵寒光。

    李自平带着其余的人蹲在窗下,正在对着战士们指指点点,看见聂自强出来,全都站了起来。

    聂自强低声问道:“怎么样?”

    李自平说:“很强,比起小鬼子来也差不了多少。最难得的是士气高昂,我真是想不通,这么艰苦的条件下,怎么还能保持这么旺盛的斗志。”

    聂自强说:“你不明白,是因为你不是他们中的一员,加入了他们,你就全明白了。”

    李自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一顿简单的早饭后,聂自强找到赵山告辞,赵山也没有十分的挽留。部队平rì的训练属于机密的范畴,聂自强留在这里不太合适。聂自强也是明白这一点,才提出要走的。

    看着聂自强渐渐走远的背影,赵山问道:“怎么样?”

    宋有礼说:“这个人,会是很好的朋友。”

    。

    

010 文章

    清晨,在李自平的带领下,大家登上了山顶。

    从三连的驻地回来已经半个月了,这次偶遇三连,不仅对聂自强,包括所有的人的触动都非常大。在那么艰苦的条件下,手中使用着非常简陋的武器,他们却能坚持斗争,绝不妥协,这才是真正的中国人!相比之下,自己武器jīng良,后勤供给充足,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训练?这半个月,是他们进步最快的一段时间。近战,夜战,偷袭,伏击。。。。。聂自强等人训练的如火如荼。

    今天,他们全副武装的登上山顶,比三天前快了大约十分钟,这说明战士们的体能有所增强。聂自强站在峰顶,心情愉悦。这时已是十月中旬,天气凉爽,微风吹来,全无夏季的酷热,远望群峰,五颜六sè,如油画一般,明黄与翠绿斗艳,深褐和浅灰争奇。其间点缀着嶙峋怪石,为这幅画又增添了几许灵动。

    众人在峰顶休息喝水,谈笑风生。聂自强能感觉到,现在整个队伍的jīng气神都不一样了,虽然还没有真正的见过血,但已有了一股彪悍之气。

    即使是在休息的时候,刘正依然jǐng觉的注视着四周。这也是李自平最为看重的一点——交给刘正的任务,他都能一丝不苟的完成,而且为人机jǐng,善于观察,只要用心培养,就会成为一个出sè的尖兵。现在正是这样,刘正嘴里和大家谈天说地,眼睛却在四下张望,注视着周围一草一木的动静。

    突然,刘正指着远处喊道:“队长,快看。”

    大家闻声集中到他的周围,向远方看去:一辆汽车在蜿蜒的公路上行进着。距离很远,汽车只有火柴盒大小。但现在那一方拥有汽车,是显而易见的。

    聂自强问李自平:“它是向什么方向走?”

    李自平看了看公路的走向,说:“冲着我们的方向,大概还有二十分钟到达。”

    聂自强坐了下来,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在手里把玩,思考着对策。

    所有的人都看着他,鸦雀无声。

    只是一会功夫,聂自强便一跃而起,把手里的石头远远的向山下撇去:“集合,布置战斗任务!”

    五分钟后,大家开始整理装备,鱼贯下山。

    李自平趴在jīng心准备的掩体里,心情难以平静:苦苦等待了这么久,终于可以亲手报仇了!小鬼子,你们等着吧,这只是个开始。以后,还会有更多的畜生倒在爷爷的枪下!他又检查了一遍手里的三八大盖,把一颗子弹推进了枪膛。今天,李自平只有开一枪的机会,他要排除所有意外的可能,务求一枪毙敌。

    按照聂自强的计划,李自平是这次伏击的指挥官,伏击打与不打,由他来决定。

    时间过的太慢了,十几分钟就像十几年那么漫长。终于,公路上传来马达的声音,汽车越来越近了。车上并没有架设机枪,也看不见鬼子,只是在驾驶室里有两个人影。符合伏击条件。

    五十米的距离,李自平扣动了扳机。一声清脆的枪响,犀利的子弹击穿了玻璃,正中驾驶员的眉心!血花四溅中,汽车冲到了路边,停了下来。

    驾驶室里连滚带爬的逃出来一个鬼子,吊着一只胳膊,腰上还挂着一把指挥刀——竟然是个军官!他逃出驾驶室后,马上就地卧倒,和车厢里跳下来的两个鬼子一起,冲着李自平的方向盲目shè击。而此时是李自平,早已借着树木的掩护,向远方遁去。

    三个鬼子刚开了几枪,冷不防背后枪声响成一片。一把驳壳枪和两只三八大盖组成的火力网从距离公路三十米的树林中shè出,两个鬼子立刻被shè成马蜂窝!

    鬼子的小队长经验丰富,背后枪响的同时已向左侧翻出,只是腿上中了一枪。他把手里的王八盒子一扔,拔出战刀,冲着树林大叫:“支那人的,胆小鬼的干活,死了死了的有!”

    刘阳大怒,第一个冲出树林,上了刺刀的三八大枪直向鬼子胸口捅去。刘正和赵义紧随其后。刘正把驳壳枪往腰里一插,从鬼子的尸体旁捡起枪,上了刺刀,就这短短的十几秒钟,那边的三人就已经过了五六招,刀枪相交的声音不绝于耳,赵义的肩头也已经见了血。

    鬼子腿部手伤,无法移动。但他背靠汽车,手中的战刀舞成一片光幕,刀法jīng湛。刘正等三人一时竟奈何他不得。

    正在相持间,聂自强冲了上来,手中的驳壳枪一甩,“砰砰”连声,在鬼子身上钻出五六个窟窿,鬼子手里的刀掉在地上,嘴里不服气的吐出最后一口气,倒地而死。

    刘正面带愧sè,似乎想说什么。聂自强瞪了他一眼,吩咐众人:“马上打扫战场,三分钟之后离开这里。”

    车厢上传来宋福的声音:“队长,这里有个人!”

    聂自强没好气的说:“杀了!”

    宋福辩解说:“不是鬼子,可能是被他们抓来的,受了刑”

    聂自强马上有了兴趣:值得鬼子动刑的人,不会是普通的老百姓。他说:“把他抬下来。”这时大家已经把有价值的战利品都收入囊中,李自平也已归队。

    聂自强挥着手说:“撤!”

    李自平把一颗手榴弹塞进汽车的油箱,随着一声轰然巨响,众人消失在树林里。

    地窨子里,聂自强看着地上一堆战利品,怒气冲天。刘正三人靠墙站成一排,垂头丧气。李自平三人蹲在一旁,幸灾乐祸。

    聂自强指着刘正鼻子骂道:“我把右侧交给你,你就是这么带队伍的?竟然和鬼子拼刺刀,你是不是活够了?为什么不继续开枪?是不是没子弹了?”他的唾沫喷了刘正一脸,刘正也不敢去擦。

    “是谁先冲出去的?”聂自强怒吼道。

    “是我。”刘阳怯怯的说。

    聂自强的手指一下子点在了他的鼻子上:“你脑袋进水了还是被驴踢了?我是怎么命令你们的?为什么不执行命令?你很英雄么?那怎么三个人还拼不过一个鬼子?”他指着赵义肩头上的刀伤“要是这一刀砍在脖子上怎么办?是不是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一连串的问号问的刘正三人头晕脑胀。聂自强嘴里蹦出的现代语句让李自平三人要仔细想过才明白其中的含义,不由得对队长骂人的水平敬佩万分。

    聂自强转向宋福和周太阳:“为什么不出去放哨?是不是也想挨骂?”二人赶紧抱着枪,灰溜溜的出了地窨子。

    聂自强的火气发泄的差不多了,但他还是不能轻饶了这几个家伙:“你们在战斗中不能认真彻底的执行我的命令,致使本次战斗出现了伤员。”他指着赵义“现在我宣布处罚决定:五公里武装越野一次,晚上不许吃晚饭。现在携带好自己的装备,出发!”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李自平说:“他们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和鬼子都有血仇。”

    聂自强说:“我知道,所以罚的很轻。这是他们的第一次战斗,能打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但是违反命令这件事必须重视,不然,以后的队伍没法带了。”

    李自平点点头,表示同意。

    其实,聂自强明白,这次发了这么大的火,也是一种宣泄。自从决定带着这几个人打鬼子开始,自己的心里压力就很大。刚才在山顶上,他几乎想放过这辆汽车,就是怕手下的人有所损伤。而事情的结果,却是他们违反命令,聂自强便借题发挥,把心里的所有火气都发泄了出来。

    聂自强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咱们救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李自平说:“还好,他的伤不太重,汽车上有点药品,我给他用了些,现在应该醒了。”说着,他带聂自强走进了另一间地窨子。

    土炕上的人已经坐了起来,正在茫然的打量着四周。

    这人二十三四岁的年纪,面容清秀苍白,两道剑眉,眼睛略显细长,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紧紧的抿着,显得很是倔强。身上缠满了纱布,像一具木乃伊一样。他看见两人进来,只是盯着他们,一言不发。

    聂自强问道:“身上的伤好点没有?”

    这人不答,反问道:“这是哪里?你们又是什么人?”语气中满是戒备。

    聂自强说:“我们是打鬼子的队伍,你是我们在鬼子的汽车上救下来的。”

    这人长长的出了口气,放下心来,他软软的靠在墙上,有气无力的说:“我叫文章,是一个教员。”

    他不等两人多问,便把自己的来历完完整整的交代了出来:文章本来是北平一所中学的教员,七七事变后,鬼子占领了北平,思想激进的他不愿在rì本人的统治下生活。便辞职回到河北老家。不料河北也被鬼子占领,无路可去的文章只能忍辱负重,在县城的一所中学重cāo旧业,当起了教书先生。可是每天耳闻目睹鬼子的恶行,年轻气盛的文章终于忍无可忍,决定放下笔杆,拿起枪杆,为抗rì尽自己的一份力量。他听说狼牙山上有八路军的队伍,便前来投奔。可没想到八路军没找到,反而遇到了进山扫荡的鬼子,鬼子认定他是抗rì分份子,严刑逼供,但文章却是真的没什么好招的。鬼子见他咬紧牙关,死不开口,更加认定他是条大鱼。把他押在运送给养的汽车上,准备到县城再严刑拷打。却不料在半路上被聂自强所救。

    一口气说了这么长时间,文章的身体有点吃不消,他倚在墙上,大口大口的喘气,聂自强见了,说:“文先生好好休息,晚上我们再来看你。”带着李自平走了出去。

    走出了好远,聂自强问道:“他的伤怎么样?”

    李自平当然知道聂自强指的是什么,说:“伤很多,多数是皮鞭的伤痕,也有两三处烙铁的痕迹,最严重的是左腿的,被刺刀捅穿了。看样子,都应该是最近两三天的事情。”他见聂自强不说话,便问道:“这人有问题么?”

    聂自强说:“没有问题,不过他说了谎。”他笑嘻嘻的看着李自平“还是谎言的最高境界。”

011 回家

    李自平听他说的有趣,忍不住八卦了一下:“什么叫说谎的最高境界?”

    聂自强一本正经的说:“说谎的最高境界,就是说的全是真话,只有最关键的地方说了谎,这样是最不容易被人察觉的。”

    李自平说:“那你是怎么察觉的?”

    聂自强得意的说:“我是谁啊,我多聪明啊。”见李自平无动于衷的样子,聂自强觉得和这个不懂幽默的家伙真的没什么共同语言,他有些意兴阑珊的说:“我们刚进去的时候,这个文章一言不发的看着我们,有点太镇定了。要知道,一个人面都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特别是随时可以要自己命的陌生人,是很难做到这么镇定的。可是在他的眼神里,我看不到一丝的慌乱,这说明,他有过相当程度的历练。绝不是像他自己说的,仅仅是个教员。”

    李自平摇摇头,说:“这只能算是疑点。”

    聂自强说:“是的,这只是疑点。他真正的破绽是说到狼牙山来找八路军。在北平那种大城市,**的影响要比八路军大的多,可他不去参加**,偏偏来找八路军,这说明他对八路军有相当程度的了解。

    李自平想了想,说道:“也不是很有力的证据。”

    聂自强自信满满的说道:“最重要的一点,他的手上有枪茧!”

    “枪茧?”身为老兵的李自平自然知道枪茧是什么。

    “对,虽然他很快就察觉到我的目光,把右手藏在了身后,但我绝不会看错!”

    “对八路军很了解。。。有过历练。。。枪茧。。。。。。”李自平一惊:“你是说他是八路军?”

    聂自强摇头晃脑的说:“虽不中亦不远矣。”

    李自平问道:“那我们。。。。”

    聂自强说:“等他的伤好些,把他送到三连去。他现在的身体经不起折腾。”

    刘正,刘阳,宋福三人组成三角阵型,毫无声响的向一座小山包潜去。

    基本的战术动作都已经练习过千百遍了,而这种整合训练,却是刚刚开始。三人借着地形的掩护,匍匐前进,据枪瞄准,动作娴熟。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相互间的配合也是十分准确到位。

    聂自强和李自平在小山上看着他们,满意的点头。李自平是对训练的效果满意,而聂自强想的更远,自己手下的战士作战技能掌握的越全面,将来在战场上活下来的机率就越大,自己对他们的担心就越少。

    正看的津津有味的时候,却见放哨的赵义慌慌张张的跑过来,立正敬礼:“报告队长,山下发现大批的鬼子。”只和鬼子对上过一次,还一枪未发,突然发现大批的鬼子,也难怪他慌张。

    聂自强的心里也有点没底,说:“走,我们去看看。”李自平打了个呼哨,招呼来刘正三人,一起往山顶跑去。

    公路上,鬼子排着四路纵队,膏药旗一面接着一面,踏起的尘土遮天蔽rì,队伍前后无边无沿。像铺天盖地的蝗虫一样,向着北方前进。

    聂自强一伙人趴在山顶上,看的目瞪口呆。

    周太阳数着过去的山炮,当他数到十的时候,李自平脸sè很难看的说:“别数了,至少三千人以上,一个联队的编制。”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多?小小的狼牙山,塞进这么多鬼子,rì本人这是要干什么?

    大家不约而同的看向聂自强,目光里只有三个字:怎么办?

    聂自强嘴里叼着根草棍,满不在乎的说:“怎么办?就是一个字:跑!”他带着众人慢慢的退下山顶。

    到了山脚下,聂自强长长的出了口气:如果说不紧张,那是骗鬼的话,他的心现在还在怦怦乱跳呢。他说:“现在回去收拾行装,我们马上离开狼牙山!”

    刘阳一愣,说:“离开这里?我们的训练还没完成呢。”按照计划,他们至少还要在这里训练半个月。

    聂自强轻轻拍了这个实心眼的家伙脑门一下:“你要留下就自己留下,我们是要走了。”

    刘阳嘿嘿一笑,说:“别啊,还是一起走吧。”

    他们并不知道来了这么多鬼子的原因。原来。在九月初,鬼子对狼牙山进行了一次扫荡。他们派出一千余名鬼子和近三千的伪军,兵分三路,进攻八路军的根据地。可是,战斗进行的完全出乎鬼子的预料。开始的时候,鬼子没有遇到一点抵抗。但越接近狼牙山的中心地带,阻力就越大。到后来,简直就是在原地踏步。八路军的小股部队,依据险要的地势,有效的迟滞了鬼子的进攻。与此同时,跳到外围的大部队对鬼子的补给线进行了毁灭xìng的打击。但当鬼子缺粮少弹,开始撤退的时候,八路军进行了反击。鬼子伤亡惨重,甚至左路殿后的三百多鬼子被全歼。鬼子吃了大亏,开始计划着报复,他们从战力强悍的19师团抽调了一个齐装满员的联队,开进狼牙山,企图一举歼灭八路军的主力。

    回到驻地,聂自强命令大家加速整理行装,十分钟后出发,鬼子短时间内倒不可能来,但他要培养部队雷厉风行的作风,所以只给了十分钟。

    李自平说:“我们忘了一个人。”

    聂自强说:“谁?”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文章。

    聂自强皱着眉头,沉吟道:“现在把他送回三连已经来不及了,为今之计,只有带着他走。”

    李自平说:“带走?恐怕不好吧。”这只队伍是聂自强一手拉起来的,可以说是他的私军。现在掺杂进一个有主义的人,很可能影响到聂自强对部队的控制。但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聂自强和**有那么深的渊源。

    聂自强不理李自平话里的意思,说:“对,带走!我们不能把他留给rì本鬼子。”语气十分肯定。聂自强已经决定,李自平也没有再说什么。两人来到文章的房间,向他说明现在的情况。文章的表情十分镇定,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当聂自强提出要带他一起走的时候,才微微动容,有些感动的说:“我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只有腿上还没有愈合,如果长途跋涉,只怕。。。。”

    聂自强对李自平说:“让他们绑个担架,我们抬着文章走。”

    李自平立正,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是。”平时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是很随便的。李自平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文章,聂自强在这些人心目中的地位。

    夜幕降临,聂自强一行人在冀中平原上悄无声息的行进着。

    刘正在队伍的前方作为尖兵,李自平在后面任后卫,中间的人轮流抬着文章。八个人快速而机jǐng的前进。现在的他们,和来时已经完全不同,经过近三个月的艰苦训练,他们已从刚放下锄头的农民,成长为合格的士兵。虽然还没有经过战火的洗礼,但一股肃杀之气,已在队伍中逐渐形成。

    高粱和玉米已经收割,使聂自强他们基本上没有了在野外的藏身之地,他们只好借助村边的柴草垛,经过严格的伪装,来躲避人们的视线。仗着众人对农村生活的熟悉和伪装技术的扎实,才没有暴露。

    这一晚,队伍走过唐县,淡淡的月光下,巍峨的城墙如同一尊怪兽,盘踞在那里,只有几只火把在城头闪耀着。

    聂自强呆呆的看着县城,想到了两个多月前的如意酒楼,但脑海里更多的是两张巧笑嫣然的如花容颜。

    聂自强命令队伍原地休息,大家都坐了下来,吃着干粮。李自平赶了上来。他站在聂自强的旁边,叹了口气,说:“唉,也不知道白家姐妹怎么样了?那件事对她们会不会有影响。”

    聂自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他以为这个闷葫芦的脑子里只有杀鬼子报仇呢。

    李自平被他看的有点不好意思,说:“别这么看我,我也是正常的男人,也喜欢看漂亮妹子。”

    聂自强说:“是啊,那么漂亮的女孩,谁又能忘呢?”他狭促的问:“你说是姐姐好,还是妹妹好?”

    李自平毫不示弱的反击:“怎么,你还都想要啊?”

    聂自强完全呆住了,这还是那个平rì里沉默寡言的李自平么?想不到他还有言辞锋利的一面。聂自强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李自平有些得意的一笑。开枪击毙了鬼子司机后,特别是离开狼牙山,进入平原地区,看到熟悉的田野和村庄,他的心结已渐渐的解开,他把对亡妻的思念深深的埋藏在心底,死者已矣。活着的人更应该做的是为她报仇,而不是活在无尽的思念之中。

    看着露出笑容的李自平,聂自强感觉到了他心境的变化。他拍拍李自平的肩膀,说:“这就对了,今后,兄弟们一起杀鬼子,我们一定会把rì本鬼子赶出中国去!”

    李自平重重的点点头。

    聂自强转头看着唐县的城墙,加了一句:“不过,那姐俩确实挺漂亮的!”

    李自平愕然。

    回到小王庄,是凌晨时分。众人摸黑进了刘正家,也没有点灯。刘正把大家随身携带的肉脯和干粮掰碎,熬成一锅糊糊,几天来,大家才终于吃上一口热食。

    刘正走到聂自强身边,悄声说:“队长,我们快没钱了。”事实上,八十多块大洋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已经很出聂自强的意外了。

    聂自强看了看黑暗中一张张年轻稚气的脸庞,说:“我们缺的不仅是钱,缺后勤,缺医疗,缺情报,缺根据地。事实上,我们什么都缺。”

    众人茫然相顾,在他们单纯的想法里,训练完成了就打鬼子,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可是听聂自强一说,才知道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看来,队长已经胸有成竹了。可是队长也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小伙子,他怎么考虑的这么周详?

    看着大家敬佩中略带疑问的眼神,聂自强暗暗苦笑:在原来的世界中,自己没有任何亲人,如果凡事不想的周全一些,恐怕迟早要冻饿而死。

    聂自强对大家说:“在这些问题中,钱的事情是最好解决的。过两天,我带你们去吃大户!”

012 遭遇(上)

    “吃大户?吃谁?”刘阳两碗糊糊下肚,正是半饱不饿的时候,听聂自强提到吃,马上来了兴趣。

    “你个吃货!”大家纷纷压低了声音取笑他。刘阳马上缩着脖子躲到一边,不出声了。

    聂自强也笑了,他很喜欢队伍里这种亲密无间的气氛,战士们之间的关系越融洽,发挥出来的战斗力就越强悍。他挥挥手。止住了大家的笑声:“吃谁还不一定,我们的目标是那些为富不仁,欺压百姓,甚至是帮助鬼子迫害中国人的土豪,明天大家都出去,在附近打听一下,有符合条件的,我们就动手。”

    他的话音一落,大家就讨论了起来。都是本乡本土的人,对附近的情况都很了解,你提一个,我提一个,但他们所在的村屯都很小,人口很少,没有符合聂自强提出的条件的。

    李自平说:“还有一件事,现在到了决定的时候了。”把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后,他才郑重的说:“我们马上就开始打鬼子了,队伍应该有个字号了。”同样的问题当初向狼牙山开进的时候他就提过,却被聂自强阻止了:我们的力量太弱了,不取名字,可以减少别人对我们的注意,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现在,集训已经完成,马上就要开展对敌斗争,时机已经成熟了。

    聂自强也明白名不正则言不顺的道理,这一次他没有阻止李自平。他对大家说:“李教官的提议非常好,现在已经到了我们打出自己的旗号的时候了,这样无论是打鬼子,还是开展群众工作,都是非常有利的。”

    刘正说:“队长说的对,我看就叫抗rì义勇军吧,”

    宋福说:“不好,还是敢死队听着响亮。”

    周太阳说:“都不好,应该叫决死队,决定去死,好,好!”

    聂自强一脚把他踹到一边:“要死你去死,我们还没活够呢。”

    大家议论了半天,也没定个合适的名称。最后甚至连“和字号”之类的土匪名称都出来了。气的聂自强直翻白眼。

    靠墙坐着的文章看着众人争论,暗暗好笑。他打断大家的话:“我看就叫聂家军吧,叫这个名字的原因有三:一来这只队伍是聂队长一手拉起来的,用的合情合理;二来这个名字不偏不正,有利于浑水摸鱼。就是我听着也不知道你们是哪一方面的;三来嘛,宋朝岳飞的岳家军,明朝戚继光的戚家军,都是能征善战,抗击外辱的中流砥柱。叫这个名字,彩头好。”

    李自平一挑大拇指:“文先生到底是读书人,这个名字起的好!”

    文章说出这番话,内里的原因有点复杂。在狼牙山的时候,他从李自平的一个军礼中发现了一丝端倪,这个人似乎并不希望自己参与到这只队伍中来。在回来的路上,他绞尽脑汁,终于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因:他们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正身份,李自平是怕自己和他们同吃同住,影响聂自强对这只队伍的控制。而今天自己的这番话,就是明确的表示:我是外人,不会参加你们的队伍,更不会试图改变聂自强在这支队伍中的地位。而李自平的一句赞扬,就是在说文章明白事理。

    聂自强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说:“好,就这么定了。记住,你们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聂家军这三个字。不要给我的脸上摸黑,更不要给我们的旗帜上摸黑!”

    聂自强,李自平,文章三人在屋里谈天说地。门窗紧闭,大门还是从外面锁着。在邻居们看来,刘正的家里还是空无一人。

    天黑后,出去的队员陆续回来了。大家吃着带回来的粮食,七嘴八舌的讨论这打探到的消息。总的来说,今天是一无所获。

    聂自强看着这些小伙子,心里感叹:如果有一个完善的网络,那里用得着战斗部队去刺探情报。他们毕竟不专业啊。

    刘正走了进来,把一盆热水放在桌上,说:“我倒有个人选,大家看看怎么样。”

    聂自强知道刘正素来稳重,他这么说,肯定是有一定把握的。他感兴趣的说:“说来听听。”

    刘正说:“我今天去了辛集庄,庄上最大的地主叫申有富,家里有上百顷肥地,城里还开着五六处买卖。去年冬天,一个佃户叫赵老实的欠他租子,被他活活逼死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众人已是群情激奋,叫嚷着现在就去收拾那个申有富。反而是聂自强要冷静的多。这种事在电视里已经看的太多了。他制止了大家,说:“只是这一条,就够要他的命。还有什么?”

    刘正把装满热水的碗放在聂自强的面前,说:“今年夏天,有两个八路军的伤员藏在辛集庄,被他知道了,告诉了鬼子,结果,那两个伤员被狼狗活活的咬死了。。。。。”

    乒的一声,聂自强端在手里的碗摔在地上,他咬牙切齿的说:“这种人渣,绝对不能让他活在世上!”在地上转了两个圈,稍微冷静了一下。聂自强又问刘正:“辛集庄在哪里?这个姓申的家里什么情况?”

    刘正说:“辛集庄在城东,离这里四十多里路,申有富家里有五六口人,还用着几个家丁,手上都有枪,据说还有一挺机枪。”

    他的话音刚落,赵义马上说:“几个家丁怕什么?我们有七个人,制伏他们不成问题。”

    周太阳也说:“是啊,更何况我们还经过训练,打一个只有几个人把守的宅子,容易的很。”

    聂自强勃然大怒,心下对几人的轻敌恼怒至极,却强忍着不动声sè,问其他几个人:“你们也是这样的想法?”刘阳和宋福不住的点头,只有李自平和刘正察觉到聂自强的情绪不对,默不作声。

    聂自强心里所有的火气终于发泄了出来:“你们这帮混蛋,!才摸了几天枪,就自以为了不起了?就你们这水平,在战场上就是炮灰!什么是炮灰知道么?就是起不了任何作用,只能给别人当靶子的笨蛋!你们谁不想干,就趁早给老子滚蛋!省的将来丢人现眼!”

    四人被他骂的不敢再坐,靠着墙站成一排,低着脑袋,任凭聂自强的口水给他们洗头。

    聂自强指着李自平:“马上制定作战计划。从战前的侦查,到作战部署,撤退方案,可能遇到的情况和解决方案,一样也不能少!”

    李自平立正:“是!”聂自强在先前的训练中,表现的是一个十足的菜鸟。虽然接受能力强,学东西很快,但在李自平的心中不免对他产生了些许的轻视。可是经过今天的事,李自平终于由衷的认可了聂自强:这个人,不因对手的弱小而产生一丝的懈怠,可以称之为将才!

    文章微微的点点头。

    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一行七人在黑暗中急速前进。

    经过两天的侦查,情况都摸清楚了:辛集庄有一千多户,五六千人。申有富的家在庄子的zhōng yāng,一个五进的大院子。家里有六口人,用着七八个佣人,家丁有六人,都是庄中游手好闲之徒,根本谈不上什么战斗力。这样的几个人,聂自强还是有信心对付的,行动的时间定在了凌晨。

    刘正低声对聂自强说:“过了前面的小河底村,再有七八里就到了。”

    聂自强点点头,刚要说什么,前面忽然火光冲天,哭喊声和叫骂声远远传来,偶尔还夹杂着几声枪响。

    火光传来的那一瞬,大家马上就地卧倒,把聂自强围在了中间。李自平和刘正一前一后,前出侦查。

    时间不长,李自平回来报告:“前面的小河底被鬼子包围了,鬼子正往村东的打谷场集中老百姓。火光是他们把村民的房子点着了。

    聂自强问:“鬼子有多少人?”

    李自平说:“天太黑,看不清楚,估计不少于一个小队。”

    聂自强咬了咬牙,低声命令:“准备战斗!”周围立刻传来枪机推弹上膛的清脆响声。

    李自平一惊,担心的说:“我们只有这几个人,如果打的话。。。。。”

    聂自强说:“我们既然拿起了枪,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鬼子祸害老百姓。”语气中对李自平的畏首畏尾有着一丝不满。

    李自平有些惭愧:“你说的对。”

    聂自强看了看周围隐身于黑暗的战士:“我也不是要和鬼子硬拼。就我们这几个人,还不够鬼子塞牙缝的。这样,你带三个人去村东先打一下,把鬼子的注意力吸引过去。然后我在村西再打,你们可以趁机脱身。”他知道自己的作战能力和李自平相比有着天壤之别,所以把主攻的任务交给了李自平

    李自平迟疑了一下:“那你们怎么脱身?”

    聂自强说:“天这么黑,20米外就看不见人影,脱身很容易。凌晨我们在辛集庄东的老槐树下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李自平带人隐蔽好的时候,全村的老百姓都已经被集中到了打谷场。高房上架着两挺歪把子机枪,在火把的映照下,鬼子和伪军围成了一圈,把村民围在中间。

    小林忠一拄着指挥刀,看着面前一张张淳朴中带着惶恐的脸庞,除了气愤之外,还有深深的无奈。昨天,两个鬼子进了小河底村,只是调戏了一下花姑娘,就被老百姓打的骨断筋折。大rì本皇军飘洋过海,不远千里的来到这里,帮助中国建立皇道乐土,让全中国的老百姓都置身于天皇光辉的照耀之下,他们为什么还要反抗?为什么不能做皇军的顺民?这种势头必须阻止,否则,昨天他们能拿锄头殴打皇军,明天就能拿起枪来反抗!

    他轻轻的咳了一声,挤出来一丝笑容,用生硬的中国话说:“乡亲们。。。。。”

    李自平端着三八式,扣动了扳机。高房上的一个机枪手脑袋一歪,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了。另一挺机枪不待吩咐,便开始向黑暗中shè击。一时间枪声响成一片。

    顿时,村民们乱做一团,有的四散奔逃,有的就地趴下,哭爹喊娘,情形一片混乱。

    小林手中的指挥刀一摆,想命令机枪向人群扫shè。轰轰两声,两颗手榴弹炸响。这两颗手榴弹离人群有二十多米,没有产生任何的杀伤力,却使小林改变了注意。他手中的指挥刀指向了村东:“杀给给。。。。。”鬼子和伪军纷纷从地上爬起来,一边shè击,一边向黑暗中冲去。

013 遭遇(下)

    聂自强摸进村子的时候,大部分鬼子都在野地里追击李自平,村中只有五六个人,负责后方的jǐng卫。旷野中密集的枪声响成一片,中间夹杂着掷弹筒的轰鸣。显然李自平还没有和鬼子脱离接触。

    聂自强横摆手中的驳壳枪,”砰砰”连声,一梭子子弹shè了出去!

    刘正和赵义两颗手雷也向着鬼子扔了出去。

    鬼子刚向村东发起冲击的时候,作战经验丰富的小林从对方稀疏的反击火力中就已经判断出,前方的敌人至多不超过五人。他没想到一次简单的报复行动,居然还会有意外收获。这让他很是兴奋。小林命令机枪和掷弹筒向着旷野不间断的shè击,用密集的火力防止对方脱逃。同时步枪手发起冲锋,务必全歼这股抵抗力量。

    这时,村子里又响起了枪声,小林马上明白了对方的意图:这是在吸引我的注意,以争取时间让前面的人逃跑。他yīnyīn一笑,随即命令两个班分从左右包围村子,村中的部队粘住敌人。为左右两翼运动争取时间。

    聂自强和刘正,赵义组成三角阵型。交替掩护,子弹和手雷不要钱似的向鬼子砸去。他们心里都明白,现在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刻,李自平能否安全撤退,全看自己这方面能给鬼子多大压力,调动多少士兵。

    聂自强躲在树后,又换上一个弹夹,这已经是第三个了。他有点奇怪:自己这方面打的这么激烈,却不见鬼子增加一兵一卒,旷野里的枪声依旧。难道鬼子真的不在意自己的后路被袭?

    他探出头,向着不远处的墙角“砰砰”开了两抢,子弹打着石头上,火星四溅。聂自强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将要发生的事情。

    旁边的赵义见聂自强探着半个身子,一动不动,急道:“队长!”猛地把他扑到在地!

    一颗子弹击中了赵义的肩头,赵义“哎呦”大叫了一声,却依然把聂自强死死的压在身下。

    刘正一颗手雷扔出,暂时压制了鬼子的火力,聂自强借机把赵义拖到树下,急问道:“怎么样?”

    赵义说:“没事,就是有点疼。”

    聂自强说:“大事不好,我们快走!”和刘正一起,连续向着对面shè击,打的鬼子不敢露头,三人趁机退了下来。

    聂自强紧握着驳壳枪,借着墙角和树木的掩护,快速的向村西口跑去,刘正二人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急,连事先的计划都不顾了,但是依然紧紧跟在后面。

    快到村西口的时候,聂自强一个前冲,卧倒在地,冲着对面的几条黑影一梭子扫去!

    村口传来几里哇啦的鸟语叫喊声,随即十几条黑影闪现出来,手里的步枪不断的闪着枪火。聂自强就地一滚,藏到了一户农家的门口,向着村口shè击。

    断后的刘正也被追上来的鬼子的火力压制的抬不起头来。只有赵义跟着聂自强躲到了门口。

    聂自强冲着刘正大喊:“快过来!”和赵义一起,把手里的手雷分别向东西投出。至此,他们身上的手雷全部告罄。

    刘正借着手雷爆炸的掩护,和两人一起躲进了院里。

    这是一户普通的农家小院,低矮的土坯房里已是空无一人。聂自强三人院门也来不及关,冲进了屋里,把手中的枪在窗口架好。剧烈的喘息着。

    刘正从衣服上撕下一条布条,帮赵义包扎伤口。赵义问道:“队长,我们是不是被包围了?

    聂自强沉默了一下,说:“我小看了鬼子,看来今天我们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刘正嘿嘿一笑,说:“我们至少放到了四五个鬼子,已经够本了,下面的全是赚的。”

    赵义也说:“是啊,能和鬼子痛痛快快的干一场,这辈子,值了!”

    聂自强哈哈一笑:“黄泉路上有你们做伴,想来也不会寂寞。”事到如今,再怎么检讨也无济于事,索xìng豁出一条命去,看看还能拉几个鬼子垫背。

    三人相视大笑。

    一个伪军从墙头跌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还没等他起身,刘正一枪便击中了他的胸口。墙上的另一个伪军马上缩回了头。

    刘正笑道:“又一个!”从怀里掏出子弹,压进了枪膛。

    大门口的一个伪军掏出手榴弹,刚要拉线,一个鬼子拦住了他:“小林君的命令,死啦死啦的不要!”

    伪军赶紧点头哈腰:“是,是,太君说的对。”

    院墙上的鬼子和伪军纷纷露出头来,和聂自强三人展开了对shè。

    李自平听着村子了的枪声,心里焦急万分。

    他们现在刚刚脱离鬼子的火力网,已经跳出了包围圈。这次战斗,一开始就偏离了计划,李自平没有想到鬼子的指挥官反应那么迅速。当他打出第一枪的时候,仅仅过了两分钟时间,身后的退路就已经被机枪和掷弹筒遮断。虽然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鬼子不敢快速的冲锋,准确的枪法也无从发挥,但他们还是步步逼近。要不是最后关头,李自平等人猫着腰,冒着弹雨向南快速移动,说不定现在已经被包饺子了。

    可是,村子里的枪声还在继续,看来聂自强等人被鬼子粘住了,难以脱身。怎么办?杀回去?可是自己只有四个人。李自平咬了咬牙,如果是别人可以不救,但现在被包围的是队长,是整支队伍的灵魂!

    旷野中的枪声渐渐停了下来,看来鬼子已经知道他们跳出了包围圈,不再继续开枪了。

    李自平看着身后三个人,小声说:“我们回去救队长。”

    刘阳奇怪的问:“队长?他怎么了?”没有什么实战经验的他们虽然听到了村里了枪声,但却分析不出什么。

    李自平说:“队长被鬼子包围了。”

    周太阳问道:“教官,你怎么知道?”

    李自平解释说:“村子里刚开始的枪声,是队长按计划去吸引鬼子的注意,好让我们脱身。可是一直到现在枪声也没有停止,范围也局限在村子里,这就说明,队长被鬼子包围了。”

    宋福急道:“那还等什么,快走啊。”

    四人向村东潜去,走了一会,前面传来凌乱的脚步声,还有人用rì语低声的交谈。

    李自平知道,这是刚才追击他们的鬼子。他缓缓的蹲了下来,掏出手雷,其他人见了,也都摸出手榴弹,四人一起拉开保险,向着声音出来的方向投去!

    “轰轰轰”,毫无防备的鬼子和伪军被炸倒一片,刘阳和周太阳随后连连开枪,用枪声把反应过来的鬼子向东方吸引。而李自平和宋福则潜踪匿迹,向村子摸去。

    聂自强见鬼子只是在墙外和自己对shè,知道这是敌人想消耗自己的弹药。他几次命令停止shè击,但只要屋里的枪声一停,院外的鬼子马上就组织冲锋。面对这种情况,聂自强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不停的开枪。

    正在苦恼之际,院外突然传来几声手榴弹爆炸的轰鸣,紧接着李自平的声音传来:“队长,快冲出来!”

    聂自强大喜,一摆手里的枪:“走!”带头向屋外冲去。

    来到院门口,只见李自平正倚着墙垛shè击,而宋福的刺刀刚刚从一个伪军的身上拔出来!

    聂自强压低了声音喊道:“快走!”率先向东面冲去。

    刚转过一个街口,迎面又有几条黑影冲来,聂自强抬手几枪打去,问道:“谁还有手榴弹?”大家相顾摇头。战斗打到现在,已经半个多小时了,他们身上为数不多的几颗手雷和手榴弹,都已经用光了。

    几人有的匍匐在地,有的躲在树后,向着对面shè击,一点点的向前移动。

    担任后卫的刘正喊道:“鬼子上来了。”手中的三八式一枪接着一枪,不停顿的shè击着。

    聂自强见眼下的情形,从东西两个方向冲出去是不可能了,他喊道:“跟我来!”领着众人躲进了旁边的一个小院。直接进了屋内。

    李自平追了上来,低声说:“队长,这是死地!”

    聂自强说:“我有办法。”说着,向着院外开了几枪。在院门口闪现的几条人影急速的向两旁躲开。

    聂自强带着大家出了后门,门外是一片小小的空地,夏天的时候应该种着蔬菜,地垄还清晰可见。一道矮矮的篱笆隔开了两家的后院,对面是另一家的土房。

    聂自强等人翻过篱笆,直接进了另一户的屋里。

    就这样穿街过院,一会的功夫,他们来到了村子的边缘。追兵被他们远远的抛在了后面。

    聂自强趴在地上,努力的睁大眼睛,想要看清前方的情况。可是天太黑了,十几米外就什么也看不清楚。

    时间不等人,聂自强把心一横,说:“走!”就要一跃而起。旁边的刘正一把将他按在地上,自己爬了起来,弯着腰,快速向前跑去。

    黑暗中“砰”的一声枪响,刘正身体一歪,倒在地上

    聂自强大怒,刘正的这一枪是替他挨的,他从地上爬了起来。举枪就shè,骂道:“你nǎinǎi的小鬼子!”

    大家也纷纷站了起来,边shè击边前进。这是最后一关了,冲过去就是海阔天空。

    一声惨叫传来,对面shè来的子弹停止了。

    聂自强跑到刘正的身边,急问道:“怎么样?伤在那里?”

    刘正捂着左胳膊说:“没事,伤的不重。”聂自强把他背在身后,低声说:“走!”

    一行人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014 惩恶

    申集庄东的大槐树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高达四丈有余,粗可二人环抱,枝繁叶茂。树冠覆盖着亩许土地。每逢chūn夏,树下就成了人们消暑纳凉的好去处。

    远远的看见大槐树,聂自强等人并没有冒然走近。一夜的急行军和激战,使他们疲惫不堪。众人在里村口一里多地的地方休息,补充食物和饮水,李自平独自一人去树下查看动静。

    刘正和赵义的伤口被打开,仔细的查看伤情。好在三八式的穿透力强,两人都是贯通伤,也没伤到骨头和动脉。在伤口上撒上剩余不多的消炎粉后,重新包扎。聂自强这才放下心来。现在,他的队伍还在草创阶段,缺医少药,如果出现了重伤,那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时间不长,李自平领着周太阳和宋福回来了,两人也是一身的泥土,看来吸引鬼子的任务完成的并不轻松。

    大家聚齐后,都是好一阵兴奋。首次全面接敌,就和鬼子鏖战半夜,虽然有两人受伤,但没有一人牺牲。对于刚刚完成整训的他们来说,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最重要的一点,还是救了小河底三四百名乡亲的xìng命。而且在战斗中,没有人畏敌怯战,这让聂自强很是满意。

    李自平走到聂自强的身边,低声问道:“队长,我们还进村么?”

    聂自强看了看已经渐渐发白的天sè,反问道:“现在这个时候,老百姓都起来了么?”

    李自平说:“现在不是农忙时节,庄户人家起的都很晚,我们现在进村,不会有人看见。”

    聂自强不再迟疑:“那就按原计划行动!现在,大家整理一下武器弹药。”

    武器倒没有什么丢失损坏,就是弹药损耗的很厉害。手雷和手榴弹都用光了,子弹平均每人也只有三四十发。但比聂自强预料的已好的多了。

    申家的宅子在村子的正zhōng yāng,五级的青石台阶,青砖灰瓦的门楼高高耸立,两扇黑漆的大门紧闭着,门前高挂两盏大红灯笼,上书两个隶书大字:申宅。随着清晨的微风,轻轻的摇动。

    周太阳背靠着足有三米高的院墙,双腿微蹲,两手搭于腹下,冲着众人点点头。刘阳几步跑到他的面前,左脚踏在他的手上,身体向上一窜。周太阳双手用力上抬,刘阳就势翻上墙头。向里略一张望,便跳进墙内。

    大家从打开的院门进入院内,便兵分两路,聂自强带着刘正和刘阳在前院搜索,其余的人由李自平率领,直奔后院。按照事先打探好的情报,护院的家丁分两处居住。前院两人,后院四人,中间三进是申有富的家人和佣人的住处。

    前院家丁的住处很好找,三人顺着鼾声,来到左侧的厢房门前。聂自强轻轻推了推房门,并没有上拴。手上略一用力,房门应手而开。一股浓重的酒臭气扑鼻而来,冲的聂自强连退两步,才敢开口呼吸。

    三人冲进屋内,只见一张桌子上满是残羹剩饭,歪倒的酒瓶。两只中正式步枪和子弹带,在地上堆做一堆。北面的炕上躺着两条赤条条的大汉,鼾声如雷,睡的像死猪一样。

    刘阳上前,用刺刀轻轻捅了捅一人的脖子。

    这人好梦正香,只觉脖子微微刺痛。他一挥手,嘟囔着说:“别闹,没睡够呢。”这一挥,正挥在刺刀锋利的刀刃上,手上立刻出现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直流。这人嗷的一声蹦了起来,鬼哭狼嚎般的大叫。

    另一人被他惊醒,坐了起来,问:“大清早的。。。。。”话没说完,便瞪大的眼睛,不敢再发一声。

    聂自强倒背着手站着,冷着脸,一言不发。刘正二人端着三八大盖,笑嘻嘻的看着他们。

    聂自强说:“让他们穿好衣服,带出来。”说罢,走出了屋子。他实在不愿意看这两人的丑态。

    聂自强坐在厅中的太师椅上,刘正两人身上挂满了枪支弹药,喜气洋洋的看守着坐在地上的俘虏。他们在等李自平,见识了这两人的jǐng惕xìng后,聂自强一点也不为李自平担心。

    果然,一会的功夫,李自平四人就押着大小近二十人来到大厅。这些人一个个衣衫不整,满面惊慌。周太阳等人也和刘正一样,身上满是子弹带。宋福的手里还端着一挺捷克式轻机枪。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形容猥琐的家伙,一双三角眼叽里咕噜乱转。见聂自强坐在椅子上,他便想靠近身来,却被刘阳用刺刀逼退。

    这家伙满脸堆笑,点头哈腰的说:“这位爷不知道是什么字号的?城西的三爷是我的老交情了。”他把聂自强当成了打家劫舍的土匪,上来就攀交情。

    聂自强不理他的话,也不知道什么三爷。问道:“你就是申有富?”

    申有富忙回道:“正是小的。”

    聂自强掰着手指,冷冷的说:“吴顺,沈家义,赵老实,两名八路军的战士,刘寡妇的二女儿。这些人你都认识吧?”

    随着一个个的名字从聂自强的口中说出,申有富的脸sè逐渐变了,双腿打颤,冷汗直冒,那里还敢回话?

    聂自强说:“我只知道你手里的这六条人命,还有多少,你能告诉我么?”

    申有富已经瘫软在地。他终于知道了,这些人是来要他命的。他身后一个肥胖的中年妇人走上前两步,颤声说:“大爷。。。”

    聂自强看着李自平:“谁敢废话,马上开枪。”李自平应声拔出驳壳枪,张开机头。

    所有的人都是全身一抖,头垂的更低了。那中年妇人连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聂自强问:“搜查的怎么样了?”

    赵义把手里的包袱放在桌上,叮当直响:“大洋五百多,还有一些首饰。”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兴奋。

    聂自强却很不满意:“才这么点?”他指着申有富“去他的房间再搜,看看有什么地窖或者夹壁墙。”

    这时,申有富缓过劲来,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大爷,我所有的家当全都孝敬大爷,只求大爷饶我一命。”只是几下,额头就已渗出血来。

    聂自强冷笑着说:“你逼得别人家破人亡的时候,就没想过有今天?”

    申有富还要哭嚎求饶,刘正上来一枪托砸在他的后脑,把他砸的昏了过去。肥胖妇女哭喊着想冲上来,被刘阳一脚踹倒在地,用刺刀逼住,再也不敢移动半分。

    时间不长,出去搜查的周太阳兴奋的跑了进来,嚷道:“队长,找到了!”

    聂自强来到申有富的卧室,迎门放着一张楠木大床,雕花栩栩如生,做工jīng细。床前一张地毯,足有四五米方圆。此刻已被卷起,露出洞口。

    聂自强沿着梯子进到洞里,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地窖并不大,也就十几个平方,三面都支着木质的架子。以迎面的最长,架子上放着一封封用红布缠好的大洋,一层层摆放的整整齐齐,密密麻麻,也不知道有多少!

    三个小小的木匣放在中间的位置,已被打开,金光闪闪,竟是满满三匣金条!

    左右两侧的木架较短,上面摆满了青铜器和瓷器,有的还带着斑驳的锈迹和泥土。架前一口矮缸,里面是几十轴书画卷轴!

    聂自强从缴获的大洋数量上估计出申有富一定有密室,所以才让众人重搜一遍。但没想到暗藏的财富竟然如此丰厚!

    李自平看着惊呆了的聂自强,十分理解他的心情,刚才自己看到的时候,也是同样的目瞪口呆,可是,可是我好像没流口水吧?

    李自平上前捅了捅聂自强,说:“队长,此地不宜久留。”

    聂自强惊醒过来,擦了擦嘴角,说:“马上找些口袋,把所有的东西全部装走。要特别注意这些”他指着左右两侧“这些每样都要单独仔细的包好,小心不要磕碎了,那些卷轴,要用细布来包。”这是古董啊!每一件都是价值不菲,如果真的有所损伤,聂自强可是要心疼死了。

    周太阳笑嘻嘻的指着墙角:“已经准备好了。”

    回到大厅,刘正几人已经把所有的人绑好,并堵上了嘴。见聂自强进来,刘正走到他的身前,指着六个家丁问道:“队长,这几个人怎么办?”

    被他指着的六人顿时浑身一颤,惊恐的看着聂自强,眼中满是乞怜之sè。

    聂自强沉吟一下,说:“他们虽然助纣为虐,但我们没有他们是罪证,就这样绑着吧。”

    听了聂自强的话,这六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全都瘫软在地。

    聂自强手里虽然握着可以随时取人xìng命的枪,但他并不是滥杀之人,在他的心里,无论好人坏人,xìng命都只有一条。一旦杀错,就悔无可悔了。当然,鬼子并不在此列。至于汉jiān嘛,只冲着他们出卖祖宗,就已有取死之道。

    所有的人都已在大厅中集结,缴获的物资也已分别装在三辆带车厢的马车上。

    聂自强一挥手:“撤!”众人带着捆成粽子的申有富,鱼贯而出。上了马车。

015 重逢(上)

    这时天sè已经大亮,街上的行人往来不绝。三辆马车先后驶出申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伤员,武器和申有富都藏在车厢里。赵义等人跟在车后,好像护卫一样。虽然也有充满愤恨的目光扫过,但所有人都不会想到,明年的今天,就是富甲一方,为祸乡里的申有富的忌rì。

    马车专拣人少的路走,渐渐的走进一片荒野之中。

    聂自强看看四下无人,一摆手,说:“就这里吧。”

    马车停了下来,李自平把申有富拖下车,拔出塞在他口中的布团。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这时的申有富已经知道将要面临什么,他也算见过世面,在这生死关头,虽然已是口硬舌僵,但又怎能放过最后的希望?

    申有富扑通一声跪在聂自强的面前,哭嚎不已:“大爷饶命啊,您已经拿走了我的全部家财,就饶了我这条狗命吧,我今后一定只做好事,不做坏事。只要您饶了我,回去我就变卖家产,修桥补路。。。。。”

    聂自强听他满口求饶,心中烦躁。他往后退了两步,喝到:“动手!”

    周太阳哗啦一声推弹上膛,正要开枪,李自平瞪了他一眼,说:“用刀!”此时身处陌生的环境,周围情况不明,枪声很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宋福用肩头撞开周太阳,一枪刺在申有富的前胸!五十公分长的刺刀从前胸直透后背!鲜血顺着血槽喷出,嗤嗤有声。

    宋福恨他为富不仁,作恶多端,所以出手极狠。

    申有富正在哭喊求饶,突然被一枪刺穿心脏。他猛地瞪大了眼睛,双手握住长枪,愣愣的看着聂自强,目光中满是不甘,懊悔,痛恨之意,随着宋福刺刀的拔出,神采渐失,仰面倒地而死。

    聂自强的手上虽然也有几条人命,但都是在搏斗或枪战中所杀。这样在一方毫无还手之力的情况下杀人,还是第一次。虽然申有富的所作所为,再杀他三次也不嫌多,但他心中还是有些黯然。他摇摇头,似乎要把这种恼人的情绪赶走。

    这时,南面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

    众人在旷野中本来就是以散兵的形式jǐng戒四方,听到枪声后马上就地卧倒,枪口指向南方。赵义更是把机枪架好,只等聂自强的命令。

    等了一会,并没有人出现。这时大家都已听出,枪响的地方距离这里至少有三四里地。

    聂自强从地上一跃而起,命令道:“刘正刘阳,带车回驻地,其余的人跟我看看情况。”这里是敌占区,枪声十有仈jiǔ和鬼子有关。不论和鬼子作战的是什么人,都应该帮一把。

    众人没有任何迟疑,立刻按照聂自强的命令行事,只有刘正喊道:“队长,小心点!”

    公路上停着一辆黑sè的小汽车,车身上满是枪眼。路两旁的野地里各有三四个人在逐渐接近。双方枪声不断,在互相shè击着。显然是一方想靠近汽车了,另一方在竭力阻止。

    左边一条人影跳起来打了一枪,大喊道:“任少爷,我们只要十万大洋,以你的家业算不了什么,你又何必拼命呢!”

    汽车边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孙老七,你打错了算盘,少爷我是能被绑的人么?”虽然已处在下风,但话里还是透露出浓浓的傲气。

    听了两人的对话,聂自强已经明白了:原来是土匪绑票!

    看着大家询问的目光,聂自强一笑,横过驳壳枪,“砰砰”连声,子弹向孙老七所在的方位覆盖过去!

    赵义早已把机枪架好,此时自然也不会客气,扣动扳机,一梭子子弹连续不断的shè出,灼热的弹壳冒着青烟从枪膛里跳出,掉在地上。

    李自平一巴掌拍在赵义的脑袋上:“败家子!省着点打!”

    孙老七正在得意,满心以为眼前的肉票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了。忽然侧面传来密集的枪声,子弹打进身边的泥土,发出“扑扑”的声音,把他惊出一身的冷汗。他趴在地上躲过弹雨,大喊道:“大水来了,兄弟们扯呼!”也顾不得别人,自己率先跑了。

    聂自强等人一边shè击,一边向汽车靠拢。孙老七和他的手下正在逃跑,但他们依然用火力追击着,倒不是要多消灭几个人,只是想把他们远远的赶走。

    来到汽车边,一人刚刚从地上爬起来。聂自强抬头看去,心下一惊:好一个俊美的青年!

    眼前这人身材高挑,体态匀称,一张瓜子脸,皮肤白皙,两道剑眉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鼻若悬胆,两片厚薄适中的嘴唇仿佛涂了胭脂一般红润。头上梳理整齐的头发有些凌乱,一身做工jīng细的西服套装也满是泥土,虽然有些狼狈,但这人嘴角含笑的站在那里,俊美中透着淡淡的书卷之气,而手上的两只还在冒着淡淡青烟的驳壳枪,又使他平添了几分威武。

    这人把手中的枪一扔,上前两步,拱手道:“小弟任非凡,多谢兄台救命之恩!”

    聂自强把枪插在腰间,也学着他一拱手:“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任兄不用放在心上。”心中暗想:还好哥们古文不错,这种半文半白的话还难不倒我。

    任非凡正sè说道:“在兄弟是举手之劳,在我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还没请教贵姓高名。”

    聂自强说:“我叫聂自强,这位是李自平,这几个都是我的兄弟。”于来历却是只字未提。

    李自平插话道:“任非凡?你是任家的人?”

    任非凡笑着说:“是的,小弟是任家的长子。”

    李自平说:“怪不得,西平姓任的数不胜数,但有此气度,又值十万大洋的,也只有任兄一人了。”

    任非凡谦逊道:“李兄言重了。”

    聂自强问:“那孙老七是什么人?”

    任非凡冷冷一笑:“孙老七是这一带有名的悍匪,平rì里打家劫舍,无恶不作,今天竟然把念头打到我的头上,看来是活的不耐烦了。”

    聂自强点点头,这姓任的话语中底气十足,想来不是寻常人物。

    任非凡又一拱手:“聂兄,李兄,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这样,前面不远就是小弟的寒舍,还请过去稍坐,让小弟好好的拜谢一番。”

    刚才的一番枪战,很可能把鬼子招引过来。现在的首要问题是马上离开这是非之地,而不是去什么任家。聂自强正要开口婉拒,却被李自平抢先答道:“久闻任老爷子大名,只是不好冒然登门,正好借此机会拜访。”

    任非凡客气的说:“李兄太客气了,区区虚名,也不用在意。”

    聂自强奇怪的看了李自平一样,平时李自平极是看重上下规矩,对聂自强的意思从来没有半点违抗,这样越俎代庖的事情也从未发生过。今天有点奇怪。

    李自平对聂自强询问的眼神装作没看见。

    任非凡看着车边的两具尸体,低沉着声音说:“张家兄弟陪着我走南闯北,想不到今天在这小小的yīn沟里翻了船。”语声哽咽。

    聂自强拍拍他的肩膀:“任兄节哀。离开这浊浊尘世,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在聂自强有限的生命里,总是和苦难二字紧紧相连。这句话他有感而发,倒不是有口无心的安慰之语。

    任非凡点点头,擦了擦泪水。拒绝了聂自强的帮手,自己把两人的尸体放进车中,仔细的把车门关好。才说:“我们走吧,一会儿会有人来带他们回家。”

    孙老七的人也留下了三四具尸体,这时已被周太阳等人收拾的干干净净。众人把任非凡围在中间,向北方走去。

    聂自强落在后面,走在李自平的身边,低声问道:“这姓任的什么来路?”

    李自平此时已无暇分析聂自强的语气中是否有责备之意,他兴奋的说:“队长,这是任家的人!如果能得到他们的帮助,我们可就如虎添翼了!”

    从李自平的口中,聂自强知道了西平任家:任家在西平传承已过百年。从民国初年开始,便执西平经济之牛耳。民间有“任家开仓,全城吃饱”的谚语。最难得的是,任家的几代家主都是乐善好施的善人,平rì里施医舍药,接贫济穷。遇上荒年更是开仓赈济,活人无数。是以在西平甚至河北南部都口碑极好。

    当代家住任老爷子,年已六十有多,清末中举,在南方做过两任知县。称得上是学富五车。鬼子占领西平后,曾数次请其出任商会会长。均被他以年迈多病为借口推辞,鬼子因任家在商界,民间影响太大,也不敢过分逼迫。

    听了李自平的介绍,聂自强眼珠连转,已经在打算如何利用任家了。

    走了足有二十几里路,终于到了任家集。

    一条三丈宽的街道,路面都是用青石板铺成。街两旁商铺鳞次栉比,行人也是熙熙攘攘,往来不绝。看到任非凡,大家纷纷热情招呼,一时间“任少爷”之声不绝于耳,任非凡也是微笑着回应。

    聂自强走到任非凡的身边,开玩笑说:“任兄,小心孙老七的人去而复返。”

    任非凡笑道:“如果在任家集我还能让人绑走,那就成笑话了。”语气中除了自信,还是淡淡的傲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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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火纷飞的抗战年代,一个18岁的穿越少年,赤手空拳,能做些什么?奇思妙想,带来一次次的胜利;谨慎思维,避过一个个急流险滩。面前的两姐妹,他该选择哪一个?眼前的高官厚禄,他该何去何从?一切尽在【中原战旗】中。中原战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中原战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中原战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