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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狼旗全文阅读

作者:火树     战狼旗txt下载     战狼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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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恐怖的温婉贤良

    1935年6月3日下午

    平安客栈位于重庆张家堡与湖南湘西之间,是百里要道内唯一的客栈。

    只因最近这两月,不知从哪冒出一伙不知死活的土匪在周边劫道,极大的影响了店里的生意。

    此时,偌大店子里就四桌客人。

    最里面的一桌是两位姑娘,黑纱巾半遮面,来路不明。

    靠门而设的那两桌是同一伙人,除了带队者穿着一套洗的发白的长衫外,其余八人都是补丁满身的赶脚汉,外面那三车货物就是他们的。

    倒是中间那四位客人一看便知来头不小:绑腿,灯笼裤,短衫,头包黑帕,左耳戴银环,典型的土家汉子装扮。背向大门的两人手边放着长枪,腰间挂着开山刀。虽低头吃饭,却全身紧绷,警惕的暗中观察四周,显然是护卫。在他俩左边坐着个膀大腰圆的大光头,黑色马褂半掀,露出两把盒子炮,一脸的横肉,三角眼里时不时的闪出凶光,绝非善类。他身边却坐着位英气不凡的大汉:剑眉大眼,琼鼻薄唇,虎背熊腰,虽是一身青色长衫,却难掩其威武不凡的气度,尤其是眉宇间的傲然神态,绝非普通人物。

    “哈!哈!”满脸横肉的壮汉一直笑眯眯地听着,突然忍不住哈哈大笑两声,道:“世华,你跟我讲这些没用,阿爹可是当着你我的面亲口讲的:我们王家要想再发展,就看你能不能把张家的宝贝千金张翠云娶回家,要不然……”

    “闭嘴!”王世华恼羞成怒的一拍桌子,吼道:“我这都被拉郎配了,还不够丢人的?那张翠云不过仗着家中势力而已,也配做我王世华的堂客(老婆)?”

    “啪!”

    没想到,王世华的的话音刚落,坐在最里面的两位姑娘同时一拍桌子,起身怒视过来。

    “怎地?有意见?”王世荣蛮横惯了,凶光大盛的看向两位姑娘。王世华却偏头看着那九个赶脚汉子,寒光冷射,充满了警告。谁知,那九个赶脚汉子不仅丝毫毫不避的盯回来,个别者甚至摸向了腰间。

    王世华虽然立即察觉到了不对劲,可他自小就桀骜不驯,傲气惯了,岂肯低头罢休。正要起身找那些人麻烦……

    “掌柜的,土……土匪来了!哎哟~!”店小二尖叫着跑来报告,慌乱中被门槛绊倒。

    “啊!”掌柜惊呼一声,急忙叫道:“各位客官赶快从后门跑。”

    这兵荒马乱的年代,百姓怕土匪,当官的更怕土匪。可怪事发生了,四桌客人居然没一个跑路,反而一个个气定神闲的坐下。看的掌柜直发愣,一种不好的预感呼之欲出。

    几个呼吸间,就听见了杂乱的脚步声和大叫声。

    “快!给我冲进去,一个也别放过。”

    王世荣满眼兴奋的抓向腰间的盒子炮,却被王世华一把按住肩膀,同时对两个护卫微微摇了下头,眯眼看向那群赶脚的马帮。

    那九人显然不是真的赶脚汉,遇此大事,面色不变,手却悄悄摸向鼓鼓的腰间。

    “都不许……”

    “啪!啪!啪……”

    土匪大叫着冲进来,可刚到门口,话都没喊完,早就严正以待的九人同时出手,瞬间就乱枪打死三个。

    随即,九人趁着土匪没回过神来的机会,一鼓作气的边打边向外面蜂拥冲出,一时间,枪声和惨叫声大作。

    同样在几个呼吸间,胜负已分。

    王世荣一直被弟弟按着,听见枪声陡然稀落,有点不满的回头埋怨道:“世华,我平时杀个把人,你就骂我乱杀无辜,如今好不容易碰到几个可以放手杀的,你老是按着我搞么子?”

    “你要一掏枪,我们就成土匪了。”王世荣苦笑着回头看向正走过来的两个女子。

    那两个女子走到四人身边,身材稍高的女子依旧怒视王世华,看的王世华莫名其妙,只因这女子身上只有怒火,没有杀气,他也懒得跟一个女人一般见识。另一位则冷笑着对王世荣说:“他讲的不错,你们要敢乱动,就是通匪,打死活该。”

    感情这两个女子之所以没参与,就是防备他们四人。

    王世荣脾气火爆,向来蛮横,十五岁就开始就以杀人为乐,且亲疏不分,除了身边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实际上不仅比他还要心狠手毒,且更为狡诈沉稳的弟弟王世华外,服过谁?一听这话就火了,正要站起,却见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跑进来,笑道:“小姐,办完了,是一伙从四川过来的流寇。杀了十一个,活捉了三个。”

    正怒视王世华的蒙面女子点点头,一脚跨出,刚好踩在王世华的右脚背上。

    “哎哟~!”王世华抱叫呼痛,见王世荣一把掏出盒子炮,赶紧拉住,起身指着女子吼道:“你有毛病啊?我招你惹你了?”

    “哼!”女子轻哼一声,昂首走人。

    王世华揉了揉脚背,没好气的说:“走!出去看看。”

    院子里,那些装扮成赶脚的汉子正把四周的尸体集中抬到院子中心,放成一排。一旁,还有三个被绑着跪在地上的土匪,两个浑身是血,唯一一个脸上沾到点血迹的家伙,见那女子带头走来,挣扎着抬头叫道:“我马三既然吃的是枪犯(在湘西,土匪也被称为枪犯),打从落草的那一天起就预料到这结局。可我马三不想当个糊涂鬼,还请姑娘让我明白这辈子栽在那位英雄的手里?”

    “看你是条汉子的份上,我明着告诉你,今天给你设这个笼子的就是我张翠云。”

    “张翠云?张家堡的?”马三一惊,随即仰着脖子高叫道:“我马三向来守规矩,从没冒犯过张家堡的人,你们张家堡敢坏规矩黑吃黑?”

    “瓜脑壳,我们张家堡靠的就是这条要道,可南来北往的人进门按规矩给我们买路财,出门就被你们枪了。你还敢讲没冒犯我们张家堡?”

    “好了,小梅,跟他讲这么多搞么子?”张翠玉对三人身后的刀斧手点了下头,轻巧的说:“按规矩办,砍……啊!”

    话还没说完,三个刀斧手就手起刀落,麻溜的将三人同时砍头,鲜血直飙,张翠云却尖叫一声,飞速向后一跳。

    这女的行事虽果断,只是心肠有点软,见个血都能吓的尖叫。正当王世华如此想着的时候,张翠云却一脚将脚边的头颅踢开,怒气冲天的跑到最近的一个刀斧手身边,一脚踹在对方的屁股上,恶狠狠地叫道:“你个该死的瓜脑壳,你就不能等我走远点再砍吗?这可是新鞋,沾血了还怎么穿?”

    那个刀斧手摸了下屁股,对张翠云呵呵憨笑。

    张翠云又踹了他一脚,气呼呼地正要上马,却见远处飞奔来十余骑。

    “小姐,小姐,总算找到你了,快跟我回去吧?老爷这次真的被你气着了。”

    “他气他的,我玩我的,没事。对了,擂台怎么样了?”

    “就是因为你中途跑出来,没在擂台上,老爷才发火的。你不晓得,来了个大家伙,壮的跟狗熊一样,见你不在,正耀武扬威说你怕了他,还讲……还讲……”

    “爽快点,照原话讲。”

    “是!他还讲你对他一见钟情,正在准备嫁妆……”

    “呸!狗东西。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在本小姐面前放肆,看我不生撕了他……气死我了。”

    话音一落,一个漂亮的侧旋踢,一脚将碗口大的拴马木桩踢的对断。跨上马,正要扬鞭,却陡然侧身,杏目圆凳的看着王世华,马鞭一指,叫道:“你刚才讲我张翠云不配给你当堂课?哼!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中叔,可不能让他溜了。”

    打马而去。

    看着张翠云英姿飒爽的背影,王世华陡然记起这次来张家堡的任务,再想想张翠云刚才不让须眉的做派,面汗水哗啦啦地直流。赶快从怀里掏出阿爹的信,仔细扫了眼后,抬手一拳将刚转过身来的王世荣打到在地,一脚踩在王世荣胸口上,点着信上的一段话,咆哮道:“王世荣,阿爹让你去调查张翠云,你就给我调查出这么个结果?”

    又指着断为两节的拴马桩,面色发白的咆哮道:“这就是你他妈的温婉贤良?”

    中叔走到王世华身边正要客气的请他们去张家堡打擂,见王世华一副想一头撞死的暴怒凄凉样,好奇的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偷瞄着那段话,只见上面写着:张家掌上明珠,名翠云,年芳二十有二,天资聪慧、美貌绝伦、贤良淑德、温婉端庄……

    中叔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嘴巴张的连后牙子都清晰可见,愕然而立。猛地打了个冷颤,用看敢死队队长的眼光同情的注视着王世华,神态更为恭敬!

    但他们并不知道,刚剿灭的这伙人虽是流寇,可其中有个被打死的却是本地人,他有位在绿林中很厉害的干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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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气糊涂了

    王世华四人被恭恭敬敬地请到了张家堡大草坪。

    远远就看见擂台两边的挂联:‘拳打四方豪杰,脚踏八方英龙!’横批——谁敢上台!

    “我草,没想到张翠云真他娘……恩!真是个爽快人。”王世荣本想说真他娘的是个霸道的母老虎,可想起阿爹的再三叮嘱,赶紧改口。说完,还心虚的回头瞄了眼王世华。却见王世华喃喃地说道:“这几个字写的苍劲有力,气势磅礴,很有大家风范,完事后得去拜访一下这位老先生。”

    王世荣赶紧将功补过,笑道:“世华,这事好办,回头我亲自去请,要是他敢不来,我直接把他绑到家里去。呵!呵!你现在应该把心思放在阿爹的嘱咐上。”

    王世华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回头看向张家的那个中叔,没想到,中叔直接低头,做了个请的手势。如果王世华会读心术,定然会尿遁,因为中叔心里正想着:小姐明显看上了这个人,可不敢告诉他这些字是小姐亲手写的。

    “让开!让开……好狗不当道,都给老子死开些……看什么看?哎呀~!你他娘的还敢瞪老子……怎么地?有种报个名号,老子立即带人抢你全家……”

    王世荣嚣张惯了,哪怕到了别人的地头,也同样如此。这不,数千观众把擂台围的是水泄不通,可王世荣却不管不顾,带着两个护卫和刚刚汇合的大管家江叔,把王世华护在中间就向前硬挤,挤不动就推,推不动就踹,要是还不听,直接掏出盒子炮……一路而来,简直就是给所有人完美演练着‘将嚣张进行到底’。

    这等凶神恶煞,如同洪水猛兽,把好好地围观次序冲成了一锅粥。倒是为避免有人说张家不公正,而只得站在外围的中叔,看到这一幕,眉头皱了起来:小姐性子虽然直爽,脾气火爆,却没经历过多大的风浪。而这王家看来也不是个善良人家,小姐真要嫁过去不知道会不会吃亏?

    擂台上,一位身高不少于一米九,虎背熊腰的壮汉,摸了下刚刚被打中一拳的左脸颊,咧嘴嘿嘿一笑,冲向张翠云。

    张翠云同样在笑,只是右脚向后小退一步。

    眼看壮汉已冲到张翠云身前,突然张开双臂要来个熊抱,观众的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

    却见张翠云猛地一弯腰,双手撑地,一个燕子翻身,右脚的后脚跟临空点在了壮汉的鼻子上。

    “呜!”壮汉吃痛,一把捂住鼻子倒退两步……

    张翠云却得势不饶人,借着翻身的势头,借力打力,一个箭步而上,一拳打在壮汉胸口。

    “啊!”壮汉又退了三步,一脚踩空,重重跌下擂台。

    “好!”

    “漂亮!”

    “硬是扎实(厉害)!”

    “啪!啪!……”

    数千观众看的如此如醉,无不欢呼过瘾,一时欢动如雷,掌声如潮。

    张翠云抱了下拳,道了声承让后,扫了眼刚挤到前排的王世华,扭头就走。

    王世华也想扭头走人,可一想到临行前阿爹的唉声叹气和阿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重托,又硬生生地止步。

    “世华,她刚才轻视你了,你还不快上去教训她……好!好!我不说话。”

    王世华这才放开他,眉头微皱的看着走来的小梅。

    “哪来的蛮子,报个名号来听听。”小梅站在擂台边,双手叉腰,居高临下,不屑的问道,眼睛却直直地看着王世华。

    “山阴县王家坪王家大少爷王世荣就是我。”王世荣也没了往日的霸蛮,笑呵呵地指着身边:“这是我二弟王世华。”

    小梅面色不变,可眼神却大喜。

    “是来找死了,还是来打擂?”

    都把我们绑到这里了,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王世荣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撇嘴答道:“当然是来打擂的。”

    “打擂的就上来。”

    王世华却一把扭住王世荣的衣领,小声道:“打擂我认了,但先讲好了:王世荣,这事是你做的调查,要是她长的太丑,你来娶。”

    “放心,我找算命先生算过,她长的可水灵了。”

    王世华气的一拳就将王世荣打到在地,怒火中烧的正要用脚上去伺候,小梅却急道:“有本事就上来,在下面对自家兄弟下手,算什么本事?”

    王世华的怒火终于成功突破任督二脉,直冲头顶。想都不想,一个箭步,一跃而起就跳到擂台上。

    王世华哪有心思比武,抬头就对边走过来边紧护腕的张翠云说道:“跟我走,今后你就是我堂客了。”

    湘西及其周边民风自古就极为彪悍爽直:对于朋友能掏心挖肺,对于敌人也是见面就血拼。在儿女之事上同样如此:热情奔放,敢爱敢恨。看上钟意的,抛媚眼算是贤良淑德;递个香囊表达爱意算普通行为;直接拉到某个疙瘩里去办事才算是大胆。当然,办完事你就得跟她走,到她家后让你家人来提亲,否则,你就算是倒插门了。

    张翠云也痛快,大大方方地点头道:“可以!”

    心烦意乱的王世华一愣,没想到这么顺利,下意识的说出了心头所想:“我今后一定把你当菩萨一样供起来。”

    张翠云的脾气也火爆,一听这话,气的眉毛倒竖,怒道:“哪个要你同情?”

    一个箭步冲到王世华身前,右手化掌为刀,砍向王世华的脖子。

    “来得好!”王世华一肚子火没出发,见对方动手,顿时火气上头,也不多想,怒吼一声,身体微微一偏,躲过对方的攻势,右手变爪,顺势向张翠云的脖子抓去。

    二人带着火气一动手,下面的观众就叫嚷开了,连王世荣都哈哈大笑的溜回到了前排,大声为自己兄弟加油打气。

    一个身体灵活,拳法诡异迅捷,如蝴蝶般翩翩飞舞;一个刚正沉稳,拳法大开大合,如菩萨入定,却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时间,二人斗的旗鼓相当,却精彩连连。观众们都等了三天,见如今总算有人能涨一下男儿志气,没被张翠云三拳两脚就打下擂台,哪有不卖命叫好的。

    “世华,快打……哎呀~!可惜被她躲过了……小心她的偷袭……”王世荣比擂台上的弟弟还要兴奋,感同身受般的大呼小叫。一小会的工夫,就已大汗淋漓,火气也上来了,眼珠一转,高喝道:“世华,你该不会是想故意放水吧?”

    他这一叫,王世华没任何反应,倒是张翠云反应过来了:好不容易碰到个钟意的,可不能错过了。

    心有所想,张翠云见王世华一记直拳头打来,顿时向后一仰,原本要借势来个黑虎掏心的拳头硬生生地止住。

    正全心全意对付张翠云的王世华根本就没多想,见有漏洞可钻,右拳变爪,顺势向右一扫,感觉抓到一物,一拉,轻飘飘地。定神一看,正是张翠云脸上的黑沙巾。

    张翠云对自己的长相十分自信,被扯下纱巾,露出庐山真面目后,面色虽有些发烫,可还是忍着羞意,紧盯王世华的眼睛,就是想从对方眼睛里看到想象中的那片惊喜之光。谁知,王世华只是点点头,并没有表现得多么惊喜。

    张翠云气的一跺脚,跑了。当然,在别人眼里,她这一跺脚之后跑人,是姑娘家害羞的意思,谁也没多想。可如何能瞒得过从小伺候张翠云的丫鬟小梅。

    “不好,小姐真生气了。”跺脚轻道一声,赶紧追着小姐而去。

    “请姑爷上马!”张家大管家身穿华丽蜀锦制成的外衣,牵这大白马走过来,高声大贺。早就在擂台边等待的丫鬟、随从,蜂拥而上,扯衣服,挂红花,戴礼帽,装点大白马和王世华……

    (有意思的是:在我采访的所有人中,大家居然一致认定:王世华打不过张翠云。且不说真伪,但有一个事实:文化大革命期间,从县里来了五个红卫兵,想要将年近六十的张翠云抓去批斗,结果,不知怎么的,忍了多年的张翠云被彻底激怒,仅仅一分钟,空手将提棍闯进屋里的五条大汉全都击飞出去,倒地后不仅无法动弹,而且全身缩卷,痛苦万分,如同被点穴——大家都说王世华的点穴功法就是跟张翠云学的,当然,没有武侠小说中那般神奇绚丽。这事轰动一时,在当地上点年纪的人都知道,很多目击者至今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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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为家族崛起而成亲

    跟状元郎一样:戴红花,骑大马,敲锣打鼓,打马游街。

    一开始,王世荣等人还兴高采烈的跟在王世华身边,可走着走着,大家就没声了。

    王世华也没有当张家姑爷的荣幸,脑子里一片混乱,茫然的任由别人摆布。突然察觉到身边有异,回头见四人面色肃穆,眼神飘忽,下意识的问道:“搞么子不讲话了?”

    “唉~!少爷,我们王家要是也有这等规模,老奴死也瞑目了。(本书的‘王家’是一种统称:指的是王世华家族及其附属,并非都要姓王。‘张家’和别的家族也是如此。)”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管家江叔凑近了点,小声道出了四人心头的答案。在王家,没有人敢称呼王世华为二少爷,也没人敢当着他的面叫王世荣大少爷,当然,他也从未喊过王世荣一声哥,王世荣也不在意,从未称王世华为弟,大家就这么奇怪的用名字称呼。

    王世华一惊,仔细看着街道两边,真是商铺林立,人如潮涌,兴旺发达的厉害。不说别的,只见这些围观之人,只有极少数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就知这里财富何等惊人,百姓何等富裕安康——此时的湘西及其周边,平日里能穿得起没有补丁的衣服,就相当于现在大家对跑车的定义——那是富人的标志。

    “少爷,恕小的多句嘴,请您看在王家几千人口的份上,求您娶了张家的小姐为主母吧?”二狗子极为羡慕的看着周围,低头小声哀求。一旁护卫三眼猫也点头道:“少爷,只要您娶了张家小姐当主母,以后哪怕您看中县长的女儿,小的拼了命也给您抢来做小。”

    王世华深深地看了眼他俩,沉默。

    “世华,比狠斗勇,咱们王家子弟什么时候怕过别人?比人心,整个湘西,谁有我们王家子弟团结?比地盘的紧要性,张家控制着通往湘西的咽喉张家堡,可我们的龙塘镇一脚踏三省,从他张家堡出来的要进入湘西,就得从龙塘镇经过。虽然我们和田家人平分着龙塘镇,但也不该如此穷啊。平日里还不觉得,现在跟张家一比,我们真他妈的就是群叫花子……”

    “世荣,你的性子我清楚,这话是谁教你讲的?”王世华满脸阴沉的紧盯着王世荣,谁知,王世荣毫不介意的哈哈一笑,道:“世华,不管你信不信,这话是我刚才有感而发。”

    王世华面色沉重的点点头,又看了眼周边的繁荣,叹了口气,没说话,只是深吸一口气,夹了下马腹,速度稍稍快了点。

    倒是王世荣不怀好意的看看四周,舔了下嘴唇,小声感叹了一句:“要是能带人到这里抢一把,咱们王家可就翻身了。唉~!可惜咯~!”

    一个小时后,来到了张家大院。

    从外面看,张家大院虽占地有十余亩,可房子并不高大,反倒注意内在的布置,尤其是精细之处,无不显示出古朴风格。让王世华心头又是一叹:这才是传承长久的大家族的底蕴:不在其外,而重其内。

    “姑爷来了,快放鞭炮,大开中门!”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的瞬间,张家大门缓缓打开,二十多位妇女各个头戴凤钗步摇,身穿绫罗绸缎,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位四十来岁,身材纤弱,面色红润的中年妇女,含笑站在门口。

    “姑爷,这是小姐的生母,张刘氏。”左边张家的大管家含笑指引,右边自家大管家江叔赶紧小声指点:“少爷,您应该单膝跪拜。”

    家族联姻可不是儿戏,所有礼节都讲究细节,要是闹出笑话,有故意打脸的嫌疑。所以,王家这边让老管家来打前站,就是怕王世华因年轻不知复杂繁琐的礼节而丢人,让对方小瞧王家。

    王世华快步上前,单膝跪拜:“王世华拜见伯母大人。”

    “即俊俏,又威武。好!好!我家丫头好眼光。”按风俗,只有交换生辰八字之后才可改口。那时,无论对方生死,都得把人嫁过去,否则,就会得到嫌贫爱富、不知礼节的恶名,遗臭三代。

    张刘氏对王世华越看越满意,笑的合不拢嘴。见大妇如此,身边的人自然不敢流露出任何不喜之意,纷纷上前示好。

    王世华感觉膝盖都要跪断了,却还得硬生生地尽量记住每个人的名字和地位,为将来做准备。

    热闹一番后,王世华被带进门。

    妇人们叽叽喳喳地向后院而去,管家客套的收取了大家的武器后,带着王世华两兄弟和江叔向里面走去。

    穿过长廊,走过假山花池,一座高大的砖瓦建筑矗立在眼前。

    却见一个满脸富态的中年人,摸着大光头,哈哈大笑的走来。

    “姑爷,这是老爷的义弟张闻天,是家里的二老爷,也是忠义旅的司令,周围的几个县市都是他的地盘。”大管家稍稍停顿了一下,又小声补了句:“视小姐如亲生。”

    王世华感激的瞄了眼管家,对走进的张闻天单膝跪拜:“世华拜见二叔。”

    “起来,都是自己人,这么客气搞么子。来,让我好好看看。”扶起王世华后,张闻天上下仔细打量了一下王世华,却突然一拳打向王世华的右胸口。

    这一拳可是有讲究的:如果是打向左胸口心脏部位,有杀人嫌疑;可要打向右胸口,则表示在试探。王世华只得身体向前一送,硬生生挨了一拳后,身体向后靠了一下,双脚却纹丝不动。

    “能受我一拳而不倒,不错!不错!丫头总算选了个好汉子。”

    “还得多谢二叔手下留情,及时收回了力道,否则,世华无论如何也挡不了二叔这一拳。”跟挠痒痒似的软绵无力,也好意思自吹自擂。

    “呵!呵!应对得体,话也讲的中听,看来不仅读过书,也见过世面,比我那两个瓜娃子强。行!我这关算你过了,跟我进去拜见大哥。”拉着王世华向大门走去,却放慢步伐,小声威胁道:“小子,本司令向来讲究先礼后兵,可把丑话讲在前头:我和大哥都生了一窝子瓜脑壳,就这么一个聪敏伶俐又孝顺的宝贝,如今便宜了你。今后你小子要敢对她不好,本司令首先就不答应。当然,你要对她好,那没说的。晓得吗(明白吗)?”

    “是!世华一定会真心对待翠云。”

    “真心对待怎么成?一定要当菩萨一样的供起来。”

    王世华一愣,赶紧称是。

    走入大厅,却见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者,拿着根精致的水烟袋,坐在太师椅上,摸着山羊胡,笑眯眯地看着王世华。

    “老爷,您可要给小的做主啊!”王世华刚要单膝跪拜,身后猛地传来极为凄凉的叫声。

    张老爷面色一紧,双眸精光一闪,正要发怒,可一看见来者,立马就哭笑不得的看向王世华。坐在他身边的张闻天也神色古怪的看了眼王世华,哈哈大笑起来。王世华憋着口气,却听身后的哥哥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他也忍不住笑了——豪门大户,岂是随便就能闯进来的?能闯到这里,本身就说明对方不是真喊冤,而是受人指使来给王世华上眼药的。

    有趣的是,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个道理,又都不得不配合。

    “世华,这家伙叫驼子,从小就是丫头的护卫。”张闻天主动解释,其实是告诉王世华:小子,这明显是翠云来试探你的,你就接招吧。

    王世华只得拱手苦笑着点头。

    “咳!咳!驼子,你有什么冤情,讲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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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好文采!好人才!

    驼子今年二十六岁,身材瘦高,愁眉下一双灵动的大眼骨溜溜地乱转,显得机灵又具有喜感。他本身并不驼,只因爱低头走路,显得背有点驼,因而得此外号。

    “二老爷,这是我的状纸,请您过目。”

    张闻天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指着王世华笑道:“这是家里的姑爷,是个学问人,你把状纸先给他瞧瞧。”

    驼子真如告状般跪爬着来到王世华身前,双手举着状纸,眼泪巴巴地哀声大叫:“求姑爷做给小的主。”

    王世华接过状纸看了一遍,有点愕然的瞧了眼驼子,一时有些为难的苦笑起来:张翠云啊张翠云,你这眼药上的也太奔放了些吧?

    “搞么子笑的这么渗人?拿来我看看。”

    王世华赶紧把状纸双手递给张闻天。随即却愕然的发现,堂堂司令居然是个文盲,因为他倒着拿状纸都能看的摇头晃脑。

    “闻天,没外人,装么子?把丫头的鬼把戏……恩!把驼子的状纸给我。”

    等张老爷瞧了遍状纸后,气的把状纸揉成一团,丢给驼子:“胡闹,太没规矩了。”

    “哥,到底写的么子啊?”

    张老爷哭笑不得的说:“闻天,你看看,你这些年把她都惯成么子样子了?”

    张闻天也不问他了,捡起状纸铺开,走到王世荣身边:“小子,我俩都是光头,你可别告诉老子,你也不识字?”

    “我认字。”

    “太好了,来,告诉本司令这上面写的是么子。”

    原来,这状纸上写的是驼子的老爹跟儿媳扒灰——堂堂千金小姐,居然想出这种事来为难姑爷,实在是太伤风化,难怪张老爷哭笑不得。

    “驼子,你阿爹都死了快二十年了,你还……你就不怕你阿爹半夜从坟里爬出来把你吃咯?哈!哈……”

    在两个光头的大笑中,王世华憋着笑意,问驼子:“你到底要搞么子,讲清楚点。”

    这驼子果真机灵,没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一脸悲愤的说:“回姑爷的话,小的气愤不过,却又不敢对阿爹动手,只得找人写了状纸到政府去告状,结果,老爷们讲我这状纸写的太长,看到就头痛,要我简短些。小的又专门找了好几个专门写状纸的,老爷们还是不满意,不肯为小的做主。小的听说姑爷不仅武艺超群,文采也出众,就想求姑爷为小的做主。”

    这时,大家都没了笑意,全都盯着王世华:虽是胡闹,可这明显是在考验王世华的文采。

    王世华坐在椅子上,仅仅只是喝了两口茶,就笑了。

    张闻天一看,大叫一声:“来人,拿笔墨来。”

    趁着这点工夫,王世华忍不住问道:“驼子,问你个事。”

    “姑爷您请说。”

    “你真的娶堂客了?”

    “姑爷,您要私下里问我,我肯定说没娶。可您现在这么问,我只能说娶了。”

    多聪明的人,难怪张翠云派他来上眼药。

    笔墨上来,王世华在大家的围观下,提笔在纸上写了八个大字。刚写完,张老爷就鼓掌大叫一声:“好文采!驼子,把答案告诉丫头,就说这女婿,我认定了。”

    张闻天却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拉着王世荣问道:“小子,上面写的是么子?”

    “二叔,世华写的是:恨天!怒天!请天!压天!”

    “是么子意思?”见王世荣张了张嘴,没答出来,张闻天回头直接问王世华:“你来讲讲。”

    “二叔,‘恨天’指的是扒灰的事被他发现了,岂有不恨之理?这里的‘天’就是指他阿爹。而他不敢也不能杀他阿爹,所以心头的愤怒无处发泄,就是‘怒天’;而这个‘请天’中的天,指的的是县太爷,最后这个‘压天’,就是请县太爷教训他阿爹。”

    “小子,你硬是扎实!”听明白了后,张闻天对王世华竖起大拇指,大声赞誉。回头又对张老爷笑道:“大哥,没想到这擂台一摆,还真得了个乘龙快婿。哈!哈……”

    张老爷也抚须含笑。

    而在内府张翠云的房间里,七大姑八大姨的正打趣着张翠云。在外面大大方方地张翠云,在这里却是大家闺秀:红着脸,低着头,不管别人怎么打趣,她都只是弱弱地回一句:王世华就是个莽夫。

    当驼子把纸条递上去,大家看后齐齐叫好。边迫不及待的问细节边卖好。

    “丫头,这下你可没说的了吧?”

    “丫头,你命真好,得了个文武双全的郎君。而且三妈(张老爷的第三个小老婆)早就派人帮你打听仔细了:世华家在当地也是的豪门大户,跟咱们算是门当户对。”

    “对!四妈也帮你问清楚了:世华虽在家中排行第二,可他家老爷已经明说了,老大已明确表示放弃家主之位,这家主之位非世华莫属,你嫁过去,就是当家主妇,不会吃亏。”

    “啧!啧!原本以为只是武艺了得,没想到文采更好,这等俊杰,只怕整个重庆都找不出第二个了,跟我们家丫头真是天造的一双,地设的一对。”

    “阿妈,你看,二妈又讲我。”张翠云害羞的一头钻进阿妈的怀里,怎么都不肯抬头,却连脖子都醉虾般的红了起来。

    “哟~!没想到我们家丫头也有害羞的时候。”

    “哈!哈……”

    “傻丫头,这是你的福气,有么子害羞的?我们女人哪个不是这么过来的?来,大大方方地跟大家讲讲,你是怎么发现他的,又是怎么把他绑来的?”

    “我不!我就不!阿妈,你也欺负我。”张翠云在阿妈的怀里嗡嗡地叫着,头却埋的更深了。但依旧不忘记仇:“小梅,你敢出卖我,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姐,不是我讲的,是大管家讲的。”

    惹的众人哄堂大笑。

    “好!不讲就不讲。”张刘氏抬头对外面吩咐道:“来人!去告诉大管家,这门亲事我和老爷都很满意。听说王家早早就把大管家派来了,正好,让两边的大管家先交换一下丫头跟世华的生辰八字,找街上的铁命仙来算算,如果和睦,就商量细节吧……我就一个要求:我家丫头可是我的心头肉,不能受半点委屈,一定要大肆操办,越浓重越好。”

    说着说着,张刘氏眼泪就出来了,紧紧抱着张翠云,一口一个心肝的叫着,越叫越伤心。最后,却猛地抬头,带着无边的霸气,歇斯底里的尖叫道:“告诉大管家,我要我的女儿一辈子十全十美,我要大摆十天流水席,让所有人都来给我女儿道贺……不要跟我提钱,我张家有的是钱,我刘家有的是兵马。”

    就在大家既羡慕又畏惧之时,张刘氏却目露凶光的一个一个看过去,咬牙切齿的威胁道:“多年的姐妹,有一个算一个,可别怪我这做大姐的没把丑话讲到前头:平时你们怎么闹我都没管过,但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谁要敢在丫头的终生大事上耍花花肠子,我活埋了她,包括她娘家全族。”

    鹌鹑一地!

    张刘氏肆意散发霸气,可前厅却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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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该死的算命先生

    有了张老爷的点头,两边的大管家就很有默契的主动接触,首要之事就是交换王世华和张翠云的生辰八字,请算命先生算算两人的八字是否和睦。

    豪门大户自不会有.份的到大街上算命,得把最好的算命先生请到家中来。

    “世华,看你文采斐然,平时都读些么子书?”下人去请铁命仙了,作为岳丈,自然要询问未来女婿一些基本东西。穷文富武,可文武双全才是完美。

    “幼时在家中的私塾馆跟老师学习四书五经,后来在县里读初中和高中,去年刚毕业。现在,在家里跟阿爹学习打理族中事物。”在这个年代,初中毕业生就相当于封建时代的秀才;大学生就是国子监的高度。

    “以你的文采,到省里读书应该不是问题。怎么没去?”看似随意发问,却充满了精明,直截了当的抓住了关键之处。

    “阿爹年迈,世华怎敢独自逍遥。”

    一旁的王世荣撇了撇嘴,心头对弟弟张口就撒谎,还说的如此重情重义有点不耻:要不是你跟县长的小儿子为了个妹子而大打出手,把对方头都打破了,你会去不成省城读书?要不是我拿着一百块大洋,用枪指着校长的脑壳,你有毕业证可拿?

    张老爷感叹的微微点头,一副满意的欣赏态度:世道虽乱,但孝字为尊!

    就在这时,下人禀报,铁命仙到了。

    尖嘴猴腮、半寸长须,虽是身穿旧衣,却有新鞋,看来混的很不错。跟所有走街串巷的算命先生一样,铁命仙戴着顶小帽,肩挂布袋,扛着招牌而来。

    “铁先生,老朽叨扰了。”

    “不敢,张家这些年造福一方,让百姓富足安康,乃大善大德之家。张老爷有令,命仙自当略进绵力。”

    随即,请铁命仙坐下喝茶。

    下人们则在大厅中央摆下一张八仙桌,用黄布铺垫,上面用一百块光洋摆出一个‘囍’字。然后两位大管家把王世华和张翠云的生辰八字各写在二指宽的红布条,放在囍字的两边。

    这是有讲究的:用一百块光洋铺囍字,任由算命先生取,取了多少块表示两人能做多少年的夫妻。要是铺寿字,取多少快光洋则表示被算者能有多少年的阳寿。光洋好拿,可恶果严重:十块光洋就可买一头大水牛,能如此铺张浪费,本身就是一种实力的说明。尤其是在寿命上,一旦被算者中途夭折,就算你跑到天边,也会将你和你的家人抓回来填坟。就算你侥幸先死了,你后代中的男子,无论老幼,也得给你陪葬。这是家族脸面的问题,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所以,敢拿这光洋的,都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见一切准备停当,张老爷这才起身,对铁命仙做了个请的手势:“劳烦铁先生了。请!”

    铁命仙拱手微微一笑,走到桌钱。

    看了看纸条上的生辰八字,铁命仙闭眼,右手食指极有规律的在四指上点来点去,嘴唇微动,却不知在念叨什么。

    大家全都围了过来,不得不紧张啊!在这个年代,尤其在信息交通闭塞的湘西及其周边,迷信思想极为严重。说白了,现在,王世华和张翠云是否能结为夫妻,就掌握在铁命仙的手里。其威力,比法庭的最终判决书差不了多少。他说好,皆大欢喜;他要说不好,嘿!嘿!这门亲事十有**就得另想办法。

    从现实利益来说:张家控制着由重庆进入湘西的要道,而王家控制的半个龙塘镇,更是一脚踏三省的咽喉要道。如果两家因这场婚事而联姻结盟,联手将这百里要道上的土匪毛贼清空,这条商路绝对会更加兴旺发达,两边仅坐地抽税就可日进斗金,更不消说鸦片、食盐、军火等走私暴利。

    从形势上来说:王家想要突破性发展,就必须得到外力的大力支持。没有比张家的掌上明珠到王家做了当家主妇更为稳固的结盟了。而张家更是迫切的想要将自己的商路铺到另外几个省,龙塘镇就是紧要关口与最佳中转站。反过来说,两家以前仅仅是井水不犯河水,一旦婚事因这生辰八字而告吹,两家没翻脸成仇就算克制了,进一步合作自然告吹。王家只要把通往重庆的关口一关,大不了损失这一条商路,张家的损失可就大了。

    否则,你当王世华的面子真大到让张家打开中门,当家主妇临门亲迎的地步?恐怕就是他阿爹来了,也没有后一条的待遇。当然,一旦两家结盟,就意味着各自的扩张,首当其冲的就是跟王家一起控制龙塘镇的田家——不把这紧要关口完全掌握在手里,就算王家答应,张家也不会同意。

    家族命运,谁敢掉以轻心?可让人闹心的是,如此重大之事,却偏偏掌握在一个算命的嘴里。

    铁命仙右手拇指停在了中指第二个关节口,左手却向抓向囍字的第一块光洋。

    大家目光一喜:只要铁命仙拿起第一块光洋,就说明二人的八字没问题。

    可铁命仙眉头一皱,左手又收了回来。

    大家的面色顿时一沉,暴躁的王世荣脖子上的青筋已经突突地跳了起来,满目凶光的死盯着铁命仙。

    就在大家心情跟过山车似的七上八下之时,铁命仙不知是吓的还是真用了他所说的修为,额头上的汗珠如雨后春笋一样冒出,脸色越来越白。

    突然,他猛地一挥手,众人吓了一跳。要不是王世华拉着,王世荣都要扑上去揍人了。

    铁命仙从布袋里掏出个龟壳,又取出一把铜钱放进龟壳里,闭眼,边摇晃边念叨着什么。

    “哗啦啦……”大家的心也跟龟壳里的响动一样,心烦意乱,偏偏不好的感觉还占了上风。

    很快,铁命仙将龟壳里的铜钱桌面倒去,然后仔细的看着,数着,念叨着别人听不清的咒语。

    见铁命仙神色凝重,汗如雨下,众人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张老爷,请恕我法力低微。告辞!”铁命仙猛地直起身体,向张老爷抱了下拳,说完,抓起龟壳转身欲走。

    你只说法力低微,却没提算不算得出来,这不是明摆说你已经算出来了,只是不敢说而已。

    “站住,把话讲清楚了再走。”张闻天眯着眼,精光闪烁的沉声叫道。张家是他坚强的后盾,张家好,他自然得利,如今见事情要黄,他岂能有好脸色。

    “张司令,小的不敢讲。”

    “啪!”张闻天重重地一拍桌子,将光洋震的稀里哗啦乱响。却怒目圆睁的叫道:“讲!”

    “从指算中看,二人命中相克,男方属猴,缺木,女方属马,这本不相冲,所以在下一开始以为能合,只是细细一算,二人的出生时辰却大有问题……而从卦象上看,两人如果违背天意,将无福而……啊!”

    他不敢不说实话:说真话,大不了死他一个,可要说假话,死的是全家啊!

    铁命仙绝对没算到,大厅里有个啥人跟吃饭一样的光头魔王。

    就在他滔滔不绝之时,王世荣爆吼一声,一拳就将他打飞,临空吐血,撞翻了一张大椅后,又连吐两口血,晕死过去。

    “世荣,你好大的胆子,怎么敢在这里放肆?还不快跟两位叔叔道歉?”高叫中,见王世荣倔强的怒视张家人,显然是牛脾气犯了,王世华只得代其出面行礼。可还没等他开口,就见张闻天挥手道:“不怪他,老子听了都想杀人。”回头就对铁命仙吐了口唾沫:“呸!狗东西,活得不耐烦了,敢在这里胡说八道。”

    没想到比武选亲会变成政治联姻,婚姻就成了个形势,更何况两位当事人也看对了眼,就更是无可挑剔的皆大欢喜。大家只是想借你的嘴把这事更完美一些,偏偏就你看不清形势,被打死活该。还有脸吃算命这碗饭?啊呸!

    可接下来双方怎么开口?怎么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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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管家就该这么当

    “少爷啊!老奴有罪,罪该万死,请少爷将老奴千刀万剐!”江叔一把跪在王世华身前,边磕头边大叫。

    跟土司制度一脉相传一样,大管家也是如此,一般都是从小就跟未来家主一起长大,相当于书童,关系很铁,最为忠心。他家已经连续三代给王家当大管家,阿爹王吉安对他比对亲儿子还要信任。他的儿子江守成已开始接触家族事务,为王世华大婚后就接替大管家做准备。

    就怕年轻人沉不住气而闹腾。有此一说,大厅冷清的气氛开始转变,两位老爷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世家大族的大管家,要连这点能力都没有,其家族活该落寞,这联姻不结也罢!

    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不会不识趣的拒绝别人送台阶下,反而得装着惊异的神色来配合演戏:

    王世华赶紧扶起江叔,安慰道:“江叔,您是家中老人,不管么子事,世华都当不起你如此。”

    “不!少爷,老奴是真的有罪。”边说边要再跪拜,王世华也很有演戏天赋的非要扶他,江叔表演的就更像了:“少爷,来的时候,老奴为少爷高兴而多喝了两杯马尿,结果脑壳一时糊涂,居然将老爷讲的少爷的生辰八字给忘记了。后来,为怕少爷责罚,就胡乱写了少爷的生辰八字,才会导致……少爷啊!如今老奴犯下如此大错,求少爷将老奴砍头示众,以警示他人。”

    “江叔,你!”背对众人的王世华‘气’的眉开眼笑,高喝中扬起手就要扇江叔耳光。江叔为配合也已抬起脑袋,可王世华却怎么也扇不下去,只得愤愤怒道:“姓江的,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是!”江叔赶紧点头,却飞速爬起,跑到张老爷和张闻天身前,一把跪下,磕头道:“两位老爷,老奴犯错,惹下大祸,请两位老爷重罚。”

    张老爷只得配合着冷声道:“王家的家事,老朽无权过问。”

    一旁的张闻天却一把提起江叔,恶狠狠地叫道:“你这老家伙,还不快派人骑快马回去问个清楚?”

    “是,老奴这就派人回去。”

    王世华两兄弟带着大管家匆匆返回客栈:这可不是张老爷怠慢,而是风俗规定:在订婚之前,见姑爷一面,留下吃顿饭,但绝不会留宿。因为从定亲之日起,姑爷得到女方家居住一段时间,少则三月,多则一年。一来可以增加彼此的了解,二来可以让未来的小俩口增加感情,三来,可以为女方家增加一个劳动力,减轻负担。

    “来人!把这狗东西押下去,挖个坑连同他的家人一起埋进去。”斩草除根,这种做法很常见。敢在世家大族面前玩手段,就是想借别人的刀干掉自己全家。好在大厅里只有他俩和大管家,不用封口死人。当然,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两位老爷会单独召见王世华的原因,防的就是这样的意外。

    张闻天这是顾全大家脸面才先开口,可张老爷人老成精,制止道:“等一下,先拷问一下,我倒想知道,是家中的哪个蠢妇看不清形势,还是有外人在给我玩花花肠子。”

    等大厅中就剩下他俩时,张闻天问道:“大哥,这事接下来你看该怎么办?”

    “什么都不干,看看王家的反应再说。”

    张闻天点点头,皱眉想了想后,对张老爷说道:“大哥,丫头比武选亲,我们都做好了对方是个穷鬼或江湖好汉的准备,万万没想到王家居然招呼都不打就来了,让我们有些措手不及。可这事无论对我们张家堡还是丫头本身,都是天大的好事。我可先说好了:王世华这个女婿,我是认定了。大不了,撇开生辰八字,直接以比武选亲为理由,把婚事办了。”

    “闻天,你好歹也是堂堂一方司令了,怎么还跟年轻时一样冲动?”

    “我是军人啊,要不冲动点,打仗时哪来的血性?”张闻天撇嘴回了句后,突然笑道:“大哥,我最近走通了路子,只是还缺点钱,你看?”

    军人所谓的路子:要么升官,要么就是武器。张老爷很清楚,直接问道:“缺多少?”

    张闻天直接伸出一个巴掌。

    “等下个月把税收齐了再说。”

    “看!我就讲嘛,要是跟王家联姻了,把商路好好梳理一番,哪用等下个月,光是过路费就足够了。”

    就在这时,却听下人来报:听说小姐跟王世华的八字不合,夫人直接晕死过去了,小姐提着枪怒气冲天的跑了。

    “闻天,等丫头的事落定了,我到你那儿躲几天清闲。你看我这住的是什么地方,处处漏风啊。”

    “要得!到时候你得检阅我们的忠义旅。”张闻天很明白这话的真谛:既然事情瞒不住,就得想办法补救。回头对那下人说:“你骑快马去告诉王世华,这婚不结不行了,怎么弄,他自己看着办。”

    王世华等人刚到客栈,就收到了张闻天的话。

    回到房间,让二狗子和三眼猫在门外守着,三人进入。

    “啪!”王世荣一拍桌子,凶神恶煞的叫道:“张家这是还没耍够,欺我王家无人么?”

    “世荣少爷,老奴却觉得,这事虽有人在暗中捣鬼,想破话了咱们两家的联姻,但肯定不是张家的两位老爷。”

    “不见得吧?”王世荣端起茶杯真要喝,听到这话,把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道:“明明是选亲,按规矩就不必在意生辰八字,可他们为什么还要如此?那算命的也是他们请来的,当众大家的面,一个狗屁算命的居然敢如此胡说八道,这要没人在背后撑腰,他敢么?”

    “世荣,你先坐下。喝口茶,冷静一下。”王世华放下茶杯,道:“我觉得江叔说的是。两家联姻,合则两利,分则两害。这么明显的利弊,张家的两位老爷肯定看得透。张家本就是靠坐地抽税起家,就算张家再富裕,面对日进斗金,又能传子传孙的买卖,他们敢不在意?不过,现在说这些都迟了,既然张老爷让人来传话,就说明他们的态度是赞成这事的。而八字之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消,既然两家的当家人都有意联姻,那么,我们当务之急就得想到解决的办法。而且,越快解决越好,否则,风声一旦传开,两家都丢了脸面,这事还真有可能就没戏唱了。江叔,您见多识广,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世华少爷讲的是。老奴认为,既然传开了,为了堵住大家的嘴,我们就只能以毒攻毒。”见两人望过来,江叔笑道:“无非就是先请高人改名,再请那个满口胡说八道的铁命仙再给您和小姐算一卦,这样一来,别人也就没讲的了。”

    “还请什么高人,麻烦的很。我看干脆就让那个铁命仙一边改,一边再算。”

    “这不行的,世荣少爷,按规矩,改命和算卦,不能是同一个人,否则就说不清了。”江叔眉头微皱的说:“请对方改口,这事想来张家很容易办到,只是我听人讲,这周边就属铁命仙最会算命,不知还有没有谁的名声能超过他的改命之人?”

    “你们家少爷在里面?”门外突然传来了张翠云的冷喝声。随即,大门“嘣!”地一声被踹开,张翠云拿着把盒子炮冲进来。

    “王世华,你是不是以为我张翠云好欺负,尽想着怎么耍我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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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摔跤还是耍流氓?

    “世华少爷,我们……”

    “没你们的事,继续在门口守着。”坐在椅子上,让不知怎么办的二狗子和三眼猫出去后,又对正用双枪对这张翠云的王世荣说:“世荣,你和江叔先出去一下。”

    “可是?”

    “没事,你先去外面等一下。”

    王世荣这才收起枪,经过同样不知道怎么是好的小梅身边时,还特意说:“丫头,你家小姐要跟你家姑爷在床上讲私房话,你难道就这么急不可耐的想伺候?”

    陪嫁丫鬟多是小妾的命。

    小梅俏脸一红,跺脚娇声叫道:“小姐,我?”

    “你也出去。”

    等房间里就剩下他俩了,王世华才起身走到张翠云身边,笑道:“把枪放下,小心走火。”

    张翠云没反应。

    “我叫你把枪放下!”

    “哼!”

    “还没给我做堂客,就这么不听话,将来还得了。你要再不放,以后我就真把你当菩萨一样供起来。”

    不知是那句话说到点子上了,张翠云俏脸微红,眼中怒光尽散,却依旧装出生气的样子,故意把盒子炮重重往桌上一拍,看着王世华不说话。

    王世华这才笑道:“先讲讲,我怎么耍着你玩了?”

    一听这话,张翠云气愤填膺的站起来,指着王世华的鼻子吼道:“你还敢讲不是?比武选亲,本来就可以不必讲什么生辰八字。可你倒好,人家一问,你就乖乖地把生辰八字告诉他。你在擂台上就说要把我当菩萨一样供起来,现在又如此做,你还敢说不是想耍着我玩?”

    面对这蛮横无理的倒打一耙,王世华气的差点没灵魂出体,自爆而亡。手指差点就点到张翠云的鼻尖,怒吼道:“你阿爹问我,我他妈的敢不回答?”

    大家的性子都火爆,张翠云也不甘示弱的叫道:“你脑壳里装的是猪屎啊?人家问,你就答,人家要你死,你是不是得立即找棵树去上吊?”

    王世华感觉脑袋里全是火,一把拍开张翠云的手,真要吼叫,没成想,张翠云一拳就打过来:“你敢跟我动手,真以为我打不赢你?”

    “动手就动手,别讲我欺负你?”

    ……

    门外之人本想偷听,没想到二人是如此大声的争吵。听到房间里噼里啪啦地一阵乱响,几人面面相视,想不明白,好好滴怎么就动手了?尤其是王世荣,居然感叹道:“还好我结婚的早啊!”

    “咚!”

    “哗啦……”

    “当……”

    突然,里面传来了一声碎裂的脆响,紧接着就是物体纷纷掉地之声,然后就是一个东西滚动的声音。

    原本两家对自己家少爷、小姐的武艺都很自信,心头还想着:趁这机会教训一下对方也好,免得将来吃亏。可听到里面突然传出来的响动,大家又急了。

    “不好,吃亏了,快去帮忙。”王世荣一声大叫着就撞门。

    “哎呀!闹大了,赶快去劝架。”与王世荣的混蛋话同时出现的还有小梅的善意提醒。

    可怜的江叔,想着这是小姐和少爷的私事,大家进去不好。本能的伸手阻拦,结果,就被二人推到在地,房门打开。

    大家抬头一看,惊愕万分,立马呆若木鸡。

    却见王世华身体向前倾斜,熊抱似的正抓着张翠云的双臂;张翠云左手按在王世华胸口,右手托举着王世华的下颚,身体向前。王世荣衣衫半掀,裤腰带都被撤开,张翠云长发散乱,衣衫不整,一只绣花鞋掉在一旁。二人这架势,怎么看怎么是耍流氓的架势多过摔跤。却又如小别胜新婚似的迫不及待……房间凌乱一片,一只木制脸盆正在地板上咕咚咚地滚动着。

    房门突然被打开,让二人下意识的停下,齐齐扭头看去。与王世荣三人的目光一对视,二人跟触电似的,一把分开。刚刚如定格般的画面顿时鲜活起来。

    王世华尴尬的看了眼正慌乱整理衣服的张翠云,随即恼羞成怒,低头一搜索,冲向床边——张翠云的盒子炮正倒竖在床脚边。

    “快跑!他这是要杀人灭口。”

    大家刷地一下就没影了,以江叔的动作最为敏捷。

    “有种别跑,老子要一个一个活剐了你们。”王世华追到门边,却见五人已经没影了,气的大吼大叫。

    重重关上房门,这次,他特意锁紧了门栓。

    本来怒气冲天,被这一搅合,现在却有种怪异的尴尬。

    把抢一丢,捡起裤腰带捆好后,找了两把椅子,递给已经整理好衣物的张翠云,拿起头帕,边包边笑道:“刚才我是气糊涂了才跟你动手,你别往心里去哈!”

    我又没吃亏!张翠云本想讽刺一句,可想到王世华毕竟是自己未来的男人,此时又首先跟自己道歉,低了头,心头一喜,也就柔软起来。

    大方的走过去,很自然的边帮王世华包头帕边说:“也怪我太心急,一听这事后以为你走了,就没多问多想……你是男人,我不该跟你动手的。”

    “我们的事毕竟也关乎我们两家的大利益,不可能是说没就没了,其中的道理我想你也明白。”抬头见张翠云脸色微红的点点头,王世华笑道:“再说了,我要真想耍你玩,怎么可能打擂,又怎么可能在这里商量办法?以后,你可不能再怎么冲动了。”

    “恩!”把王世华的头帕包后,张翠云边坐下边开心的笑道:“以后,我听你的就是了。”

    说完,眉头一皱,问道:“那你们想出么子办法了没有?”

    王世华张嘴要说,可想到了什么,笑眯眯地点头道:“只有一个办法。”

    “么子办法?”

    “要不,我们私奔吧?”

    张翠云愕然的看着王世华,回过神来后又低头想了想,随即,正色点了下头,道:“以我们的本事,到哪都能生活。不过,我不想离我阿妈太远。”

    “我们可以占山为王,劫富济贫。”王世华一愣,笑着迎合道。其实,他还想说:等咱们生米煮成了熟饭,带着孩子回来,阿爹阿妈看在孙子的面上,不同意也得同意。可想想,这样的主意本就是玩笑,就闭嘴了。

    哪知,张翠云眼睛一亮,站起来说道:“要得,我这就带小梅去抢房里多拿些枪出来,你带人在外面接应着。”

    说完就走,却没听见声,回头一看,见王世华正笑嘻嘻地看过来,顿时醒悟过来。

    “你又耍我玩。”一拳打去,可落在王世华身上却轻飘飘地,一脸嗔怒样,显得娇媚可爱。

    王世华一把抓住她的手,她缩了两下没缩回,也就不挣扎了。乖乖坐下,看着王世华问道:“你真的相到办法了么?”

    “有!”谈正事,王世华正色的把江叔的点子据为己有。

    张翠云面红耳赤——王世华一脸正色的摸着她的手。最终,突然用力抽出手,直接背在背后,见王世华没有继续耍流氓,才说道:“这事我师叔公田天师就能办到,他就在家里给我七妈看病。”

    “他能帮上忙?”

    “他的修为比铁命仙要高得多,只是他很少给人算命。”说到这儿,张翠云有些为难的瞄了眼王世华,继续道:“他为人很刚正,从不卖人面子,所以,恐怕求不动他。我……我来时就求过他,可他……他……”

    “他怎么了?”

    “他居然就给我回了句‘滚蛋,少烦我’。我气的要死,所以见到你时才……”

    王世华想了想,问道:“他为人这么刚正,那他对老百姓如何?”

    “他是个道士,他算命看病得到的钱,大多都分给了百姓。对百姓很好,很受百姓的爱戴,大家都叫他天师。”

    “太好了!我就怕他不爱百姓。”

    看着王世华拍手而笑,信心满满的样子,张翠云一脸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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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你看个人,我看天命

    身材清瘦,双眸清明,一身青色道袍,一只木簪固发,清爽中很有点仙风道骨的味道。

    见王世华和张翠云联袂而来,正在小院里熬药的他,指着桌上的茶水笑道:“本以为你会来的快些,没想到茶水都凉了。”

    总不能告诉他,自己和张翠云打了一架,因而慢了些吧?面对对方似乎在打玄机的话,王世华走过去,一口将茶水喝干,擦了下嘴,笑道:“赶路赶的急,凉茶正好解渴。”

    “哈!哈!有点意思。”

    “晚辈王世华,见过天师。”

    “在我这儿,不用讲那么多虚头巴脑的礼节。坐!”又将手中的扇子递给张翠云,指了下数米外。张翠云赶紧接过扇子,走过去熬药。

    “你的来意不用多讲,要我帮忙,得先回答我两个问题,再答应我一个条件。”

    “请天师示下。”

    “你老实告诉我,在今日之前,你信不信命,信不信天?”

    王世华仔细想了想,正色道:“晚辈不信命,但晚辈信天。”

    “哦?讲讲。”

    “晚辈只相信:命永远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大道理晚辈也不懂,晚辈只晓得:如果谁讲晚辈应该终生富贵,要是晚辈立即遁入山林,不从事狩猎劳作,那么,晚辈是该饿死,还是会有人眼巴巴地把富贵送到晚辈手中?”

    田天师想了一下,点头笑道:“有点意思,那么你为么子信天?”

    “晚辈口中的天,不是指上天,而是指百姓,尤其是自己的百姓。晚辈读高中时,有位老师曾很细致的给晚辈解释过李世民那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名言。他讲:百姓要你死,你就算躲在家里,重兵保护,可那样活着,还不如死了;要是百姓要你活,就算你身无分文,依然可以东山再起,活的辉煌。”

    王世华口中的百姓,包括富贵阶层在内的所有人,前提是自己管辖内的。

    田天师点点头,指了下张翠云,问道:“如果你和这丫头在一起,能有么子帮助?”

    这问题,原本就是王世华准备用来打动对方的主要手段,因为他相信,一个爱护百姓的高人,无论做什么,哪怕出面说假话,只要是为百姓好,他都会做。

    “晚辈就能借势而起,到时最少也能保证双方百姓得利,造福一方。”原本准备了一大堆,如今见对方利索,要是按原话说的啰嗦,反而会让对方反感。

    “好!”田天师大叫一声,拍桌而起。双目炯炯有神的盯着王世华,叫道:“我也不过分逼你。我的要求是:在你有生之年,你不得对这条商道加税。”

    能理解李世民的那段话,就表明王世华深知藏富于民的道理,这事是他早就考虑好的,如今虽然被人逼迫,心头不爽,可还是爽快答应了。

    等王世华用祖宗的名义发下毒誓后,田天师正色的说道:“小子,你们大婚,我没什么可送,就在这里提前送你一句话:藏富于民,必将万代昌盛!”

    王世华赶紧起身,整理了一下青衫、头帕,躬身礼拜!

    田天师点点头,又笑呵呵地对张翠云道:“丫头,本来我是反对你们俩的,因为你们俩身上的杀气都太重,结合在一起,不好!可如今见这小子有这般见识和雄心,我也就不多讲了,只能在这里祝你们白头偕老,琴瑟和鸣。”

    “师叔公~!”

    “哈!哈!没什么可害羞的。走,带我去见见铁命仙,我去臊臊他的脸。”

    随即,三人来到张家地牢。里面囚徒众多,肮脏异常,还未走入,臭味夹杂着血腥味形成的怪味扑鼻而来。可见,繁荣的背后,总有看不见的黑暗。

    大管家亲自审问,此时,软的不行,正准备来硬的。刚把铁命仙绑到架子上,正要动手,三人赶到。

    “大管家,你带人先出去,我有点事要问他。”

    田天师地位超然,大管家很识趣的走人。

    “世华,你去抽他三鞭子。”铁命仙和田天师虽是同行,可田天师很少给人算命,不争利,自然可以和睦,二人对算命一道又都是高手,因而是多年的老友。

    要没这家伙多事,岂有被人逼迫发誓之事?王世华心头不爽的走过去,拿起鞭子,又被田天师叫住:“等一下。贫道越想越气愤,不亲自动手,心中的怒气难消。来,把鞭子给我,我亲自抽。”

    “啪!”

    “啊!”

    原本以为,多年的老友,对方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没想到一鞭子下去,疼的铁命仙龇牙咧嘴,张口骂道:“算老子有眼无珠,居然认识你这么个卖友求荣的……”

    田天师一点都不介意,反而笑嘻嘻地说:“摆摊的,你且闭嘴,等我抽完三鞭子,咱们再来理论。到时候,你要觉得我不该抽你,你可以还回来。”

    “啪!啪!”

    接连两鞭子下去,铁命仙已经疼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愤恨的怒视老友。

    “摆摊的,咱们先论私事。”田天师将鞭子一扔,背着手,笑眯眯地说:“如今你因为胡说八道而身在此地,可谓……”

    “等一下,你也是此道高手,我有没有胡说八道你自己算。”

    “你还不醒悟?看来我还得再抽你三鞭子。”

    “慢着,你先讲道理。”

    “好!如今你九死一生,你讲,我要不亲自抽你几鞭子,怎么好为你求情?今后还怎么跟你下棋?”

    铁命仙一愣,随即感激的看着田天师,算是领情了。

    “论公,你只是算他俩的命格合不合,却忘记了天道大过万事万物。在我看来,他俩不合也得合,因为我看到的是两地百姓的福祸。”说着说着,田天师面色肃穆,眼神渐渐凌厉起来:“你可知道,因你轻巧的一句话,这事万一告吹,张、王两家必定心生怨恨,日后必将演变成两家死斗……你自己死了事小,可怜你的家人要给你陪葬,而两地原本就食不果腹的百姓,轻则饿死冻死,重则因两家的争斗而惨死……百姓何辜?却全在你一句话中。铁命仙,你如此不知天道,不怜百姓,不惜家人,却只为个人名声。你自己讲,我该不该抽你?”

    “该!现在就是你不抽我,我都想抽我自己。”

    “呵!呵!那行。我来给他俩改命,你来算命。”说到这儿,眼珠一转,狡猾的笑道:“回头得请我喝酒,不为教训你,只为我要浪费修为给你擦屁股,你就该请我喝十次酒,而且必须是你家后花园梅树下埋藏的美酒。”

    铁命仙刚点了下头,随即醒悟过来,大叫道:“该死的牛鼻子,你怎么晓得我藏酒的地方?你深更半夜到底去过我家多少次?”

    笑而不答的田天师,眉开眼笑的如同一只老狐狸,异常开心得意。

    随即,等铁命仙给张翠云和王世华郑重道歉后,叫人给铁命仙换了行头,真准备到张老爷那儿改命,张老爷和张闻天,带着一群妇孺爪牙,早已在牢门外等候。

    香烛贡品之物早就准备好了。

    田天师利索的直接开动,铁命仙也很自觉的在一旁打下手。可怜的王世华和张翠云,跪在道台前,如木偶般的被人牵来扯去……

    随后,铁命仙算了半天后,一脸正色的从‘囍’字上拿走了五十九快光洋,在大家恭送中,高高兴兴地跟田天师出门而去……传闻,二人一顿酒,足足花去了九块光洋,其余的五十块全部买了粮食,分给了穷苦人家。1945年春,铁命仙举家搬迁到外省,随即失踪。田天师闭关三天,开门就仰天一叹:“九九归一,功亏一篑!”从此,只行医,不算命。

    三天后,王世华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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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又来土匪?

    “老板!土……土匪来了!哎哟!”

    依旧是那个店小二,依旧是尖锐的叫声,依旧是慌乱的行动。唯一的区别在于:这次他不是被门槛绊倒,而是被王世荣一脚踹飞进店里。

    “狗日的,你他妈的眼睛是拿来放屁的?老子要是土匪,满世界的土匪还有活路吗?早被老子抢光了。”王世荣衣衫半掀,双手握着腰间的两把盒子炮,乍呼呼地进来,恶狠狠地对店小二大呼小叫。

    他身边还跟着个身材清瘦的汉子,边走边对王世荣说:“世荣,我们还是打个欠条的好。”

    “清仁,你这就不对咯。你是翠云的三哥,翠云是我的弟妹,大家就都是亲戚。你说,我会为了两百块而不认你这亲戚?不过是一时手头不方便嘛。”王世荣大咧咧地回头对张青仁叫道:“你可以打听打听,我王世荣欠么子帐也不会欠赌帐。大不了,回头我拿大烟(鸦片)跟你抵。”

    了解王世荣的人都知道:王世荣不好女色就好赌。而且,他可以吃霸王餐,可以嫖霸王妓,甚至做生意时也会黑吃黑,可唯独不欠赌帐。

    张青仁一听,笑了。只因他是个大烟鬼,家中早已下令,任何人都不得卖给他鸦片。而且王世荣把话都说到这份上,再催就有看不起对方的嫌疑,也就不好再催了。

    王世荣趁机对迎上来正躬身抱拳的掌柜笑道:“生意上门了,赶快杀猪宰羊,后面的人马上就到。”

    又对正惊疑不定的几桌客人扫了眼,对刚刚爬起来的店小二叫道:“还看么子?赶快清场。”

    店小二刚迟疑了一下,王世荣一脚就将他踹飞,顺手一耳光将掌柜打的原地转了个溜,还没等掌柜回过神来,他一挥手,大叫一声:“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混蛋都给我赶出去。”

    十多个手下提着长枪蜂拥而入。

    面对这凶猛如狼,一看就不是个善茬的主,走南闯北的商人如何敢得罪。更何况,对方只是赶人,没有抢他们的货物,就已谢天谢地,哪敢停留半分。

    转瞬间,大厅里就空了。

    坐下,正要喝茶,见掌柜捂着左脸站在一旁,王世荣没点羞耻之心,反而大眼瞪着对方。

    突然笑道:“老板,你这一耳光挨的值。”

    在掌柜惊讶的注视下,王世荣放下茶杯,笑嘻嘻地说:“我这人是最讲道理的,你听我慢慢跟你讲:原本你在这开店,就是沾了我王家和张家的光,让你钻了空子。现在,既然我们两家要结亲,这条路上的所有东西就都得交税,包括你这店里的买卖……你别忙着叫苦,听我讲:原本我是打算每年向你抽四百大洋的税,可这一耳光下去,你的税就减了一半。你说你这一耳光挨的值不值?你是不是得好好感谢我,请我吃喝一顿?”

    说完,他狡猾的笑了起来,回头又对张青仁笑道:“青仁,这头一年的税让给你,正好抵了我那两百块赌帐。”

    “少来,我们可是讲好的,用大烟抵。”张家老大张青山是要接张老爷的班,老二张清河在义父张闻天手下已经混到了营长,只有张青仁这个小儿子被培养成了混蛋,只知吃喝嫖赌,最后爱上了大烟。可他脑子还没被大烟抽坏,自然清楚:能在这里长期平安无事的开店,身后必定有人,而且很可能是自家人,他又岂能让王世荣得逞。

    “你就是个瓜脑壳。”王世荣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回头一看,掌柜的在给张青仁打眼色,顿时不快的说:“你怎么还在这里站着?还不快去先给我弄十桌好酒好菜,再给我准备好税费,我好赶路。你这么看他是什么意思?怎么地,看不起我王世荣?”

    掏出枪,直接杵到掌柜额头上,凶光大盛的叫道:“敢跟老子讲个不字,老子现在就送你上路。”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马儿嘶鸣声,呼吸间就见王世华带头进来。

    “世荣,你这是搞么子?”

    “我找这家伙抽点税,他居然敢跟我歪嘴。我倒要看看,是他的脑壳硬,还是我的子弹硬。”

    掌柜虽然不认识张翠云等人,可他一见到紧跟着张翠云走进来的张家大管家就激动起来,虽然不敢动,可敢求救了:“管家大人,我……”

    王世荣撇了下嘴,收回了枪。

    “管家大人,我真的不……”掌柜赶紧冲到张管家身边。没成想,张大管家一巴掌抽到他右脸上,再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吼道:“没点眼力劲的狗东西,世荣少爷跟你拿点钱,那是看得起你,你还敢唧唧哇哇,不想活了?还不快去拿!”

    张翠云跟着王世华来到桌边,坐下后对王世荣笑道:“大哥,你就看在小妹的份上,别跟一个下人一般见识。”

    “闲的无聊,开个玩笑,嘿!嘿!开个玩笑而已。”

    王世华却抬头看看四周,对张翠云笑道:“翠云,这店有点小,今后得扩大些。”

    闲聊中,大鱼大肉上齐。

    等所有人吃饱喝足后,张翠云无法再送了:重庆和湖南湘西的交界处就是这家平安客栈,往东过了客栈就属于湖南地界。张家大管家更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张翠云,目的很明显:小姐,您可千万别一时脑壳发热,一送再送,最后就这么把自己送到了王家,那我们张家丢脸就丢到姥姥家了。以张翠云的性子,干出这事也乃正常水平发挥。

    在张家大管家的劝阻下,张翠云终于停下了再送一段路的行动。

    看着王世华依依不舍的消失在山林间,张翠云心头不爽,又不好对别人说。暗藏火气的回到平安客栈,看什么都不顺眼,吓的上一百多个跟来的护卫全都离的远远地。就连大管家,见目的已达到,跟掌柜躲到后面去了。

    张翠云以前爱打猎,生气时更是喜欢带人围捕大型动物,与虎豹搏斗一番后,小姐的火气就消失了。小梅是贴身丫鬟,走不了,见张翠云明显一副‘我很生气’的关公架势,只得试探着问道:“小姐,要不,我们去打猎吧?”

    “不去,没心思,也懒得动。”

    “小姐,那就让他们去打猎,咱们在这里等。”

    张翠云双眸陡然一亮,叫道:“本小姐想吃老虎肉,你们去给我打一只回来。”

    满堂愕然。

    “都愣着搞么子?还不快去!”就在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大管家冲出来大叫着:“没听见小姐的话么?留一半的人在这里保护小姐,剩下的人都给我进山打猎。一定要给小姐打只老虎回来。”

    一看自己想把所有人调开后,再骑快马追王世华,到王家玩一段时日的目的被大管家识破,张翠云那肯罢休,起身叫道:“你们都去,我用不着你们保护。”

    “那可不成。小姐,来时老爷可是千叮咛万嘱咐,您身边不能没人保护。”大管家坚定的说完后,又笑道:“再讲了,小姐,打只老虎也用不着这么多人。”

    “可我还想吃豹子肉。”

    “那也用不着这么多人。”

    面对大管家那副宁死不屈的架势,张翠只得云满腹怒气的坐下,双手放在桌上,头枕着手臂,睁着眼,看着一小半人手快步出去。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就在张翠云心情渐渐平复,正打算回家时,外面却有吵闹声传来。

    闲的无聊的张翠云懒洋洋地问道:“外面出么子事了?”

    一个手下冲进来报告:“小姐,先前被赶出去的那些商贩都回来了,说前面有土匪捉羊。(捉羊:黑话。是指对固定目标的围堵,不为难别人。)”

    张翠云眉头一皱,突然一惊,一拍桌子,叫道:“不好,肯定是对付世华他们的。”

    随即一溜烟的冲了出去。

    “小姐!”大管家叫了声,本想问清楚再说,此时见阻拦不及,只得回头对手下跳脚吼道:“还不快去保护小姐!告诉你们,小姐要是少了跟寒毛,我扒了你们的皮!”

    又急忙抓住两个手下,吩咐道:“你去山上把人都叫回来……你赶快去家里搬兵。”

    事实上,张翠云说的一点都不错,王世华他们确实被人当成‘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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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未来家主的傲然理想

    “世华,别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不就是分开个把多月,有么子舍不得的?”一路上,见王世华兴致不高,王世荣劝解道:“再讲了,定亲的日子就在下月二十二,到时候你还得在她家住一年,有的是时间在一起。”

    王世华点点头,没出声。

    王世荣回头看了看,笑道:“你老丈人够意思,直接给了你两千大洋的银票,可你堂客却有点啰嗦,你看看,两大马车上都是些绸缎、鞋子之类的东西,啧!啧!就连点心都给你准备了半车,深怕你冻着饿着。”

    他俩身后,除了二狗子、三眼猫和江叔外,还有三十名被江叔叫人紧急调来的王家快枪队。灯笼裤、短褂,脚穿布鞋,头戴黑帕,左耳戴银环,腰徶盒子炮,左挂砍刀,身背长枪,披风加身,骑着大马,威风凛凛。

    在这个年代,穷山恶水消息闭塞的湘西,风气依旧处于家族利益高于国家利益之时。而这三十个年轻人全姓王,忠心、身手敏捷,皆是猛士。说白了,从小就跟着王家两位少爷长大的他们,是未来家主手中武装力量的班底,世家大族每一代都会为下一任家主刻意培养一批人手。

    “世华,你在想么子?”

    “我在想回去后得做点么子,要不然,会让张家的人看不起。”

    “那你回去后再想吧。世华,我们好久没赛马了,要不,比比?”

    “输了得请大家喝酒。”王世华笑着答了句。夹紧马腹,一鞭子下去,马儿如箭般跑了起来。

    “王世华,你又跟我偷奸耍滑。”

    王世荣怒吼着赶紧打马追去,身后的护卫队自然跟上。

    快马跑了一刻钟的工夫,王世华突然止马。

    眼见就要超越他的王世荣赶紧止马,不满的叫道:“我可没输。”

    王世华却笑着扬鞭指着前面几十米外,道:“世荣你看,这里可真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

    眼前是一条笔直大道,大道右边是一座两百米高的大山,只是在接近大道时却如被人一刀斩断的笔直悬崖,底部与大道相连处有一条两三米宽的小溪,最深处也就没及膝盖。大道左边的大山虽然相对矮了些,可面对大道的一面却如同被人斜披一刀,形成了一个角度约三十度的斜坡。而大道从入口到出口也就近两里的路程。

    “世华,你好像还没有干过买卖。趁着阿爹不在,人手也够了。要不,今儿就在这里开个张?”

    王世华明白王世荣口中所谓的买卖就是当土匪抢劫一次。

    扫了眼目光闪烁,一脸期待的王世荣,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反对你抢老百姓的东西,找老百姓的麻烦吗?”

    面对答非所问,王世荣摇摇头,眉头微皱的看着王世华。

    “你又不好女色,抢老百姓的东西,除了败坏自己的名声外,还能得到么子?几袋康米还是几件补丁衣服?这点东西还不够你赌一把的,与名声相比,实在太不划算。”王世华淡淡地看着王世荣,道:“晓得(知道)阿爹为么子要让我当族长,而不是你吗?”

    “切!那是我自己不愿意当族长,要不然,我是老大,按规矩就该我继承阿爹的位置。”

    “少跟我落人情,我知道你从小就想闯荡江湖,活的快意恩仇。可这还不是阿爹选我不选你的主要原因。”

    “那你讲是为么子?”

    “就因为你爱抢老百姓的东西,而且还内外不分。”

    王世荣一愣,张了张嘴没说话,紧皱眉头的想了一下后,问道:“就算你讲的有点道理,可你当了族长,还不是得抢东西。”

    “抢是自然要抢的,要不然,王家一辈子也就是个土财主。”王世华点点头,昂首眯眼,傲然道:“可要我王世华动一次手,最少也得够我王家吃上一年半载。”

    “世华,我很好奇,你这辈子到底想搞么子?”

    “阿爹带着王家从田家手里硬抢回来半块龙塘镇,那我王世华也要为我王家打下万世基业。”

    也许是王世华的傲气激起了王世荣心头的热血,他点头大笑道:“世华,不愧是大秀才,讲话硬是要得。今后,我也不抢老百姓了,专抢那些有钱人。”

    可不能专抢有钱人,那是取死之道。王世华苦笑着正要开口点明要理,护卫队上来了。王世荣笑道:“不讲这些了。世华,我陪你这些天,手痒痒的厉害,趁着今天大家都高兴,你就陪我做次买卖吧?”

    对于这事,本身就不是善茬的王世华自然没二话。

    见王世华点头,王世荣激动的回头问道:“你们哪个晓不晓得这是么子地方?”

    江叔喘这粗气,打马上前,道:“世荣少爷,这是滚石岗。”

    见两位少爷都不解的看过来,江叔指着大道左边笑道:“你们看,只要从这边滚些石头下去,就能把路堵死……世荣少爷,你问这个搞么子?”

    “他呀,刚才赌输了,不好赖账,就想在这里找些外块,让兄弟们开开荤。”

    江叔苦笑着摇摇头,身后的护卫们却欢快的笑了起来。

    ‘十万男儿十万匪!’这可是事实。在湘西的村落中,少则半数,多则十户中有九户通匪。

    贫穷、压迫和政府无力保护甚至是纵容,形成了一种畸形的社会风气:你不通匪,光是官府多如牛毛的税就能收的你活活跳河;可你的亲人中有人当了土匪,最少税兵不敢因你交不起税而抓你坐牢(如果你的亲友是某个大土匪手下的重要人物,普通土匪不仅不敢抢你家,甚至还会在抢劫后分你一笔,叫坐地红利)。这已不是你有没有胆量通匪,而是你不得不通匪,所以,土匪才越来越猖獗。

    事实上大家对于湘西土匪有点误解了:在大家的思想中,土匪必然是逼上梁山的结果,杀人如麻、无法无天是土匪天经地义的事。可在弱肉强食的湘西,土匪这门职业并不丢脸。因为很多强大的土匪头子,和当地大户人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说白了,他们就是大户的武装力量,只是换个说法而已,甚至有家主直接当了土匪头子,坐地抽税,鱼肉百姓,称霸一方。所以,它必然受到一定的约束。

    跟‘战时为兵,平时为民’的形式有点相近:对内,他们是身家性命的保护伞所以,对外,他们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土匪。相对来说,跟政府除了收税就什么都不管的行为相比,他们最少不允许势力范围内的百姓的被别的土匪欺辱。

    所以王世荣才想当个大土匪,逍遥快活一辈子,而不愿意当家主受到约束。

    这些人早早就已熟悉了‘土匪’行径,不用人指挥,大家就自觉的行动起来:在滚石岗西边的入口处部署二十人,由两位少爷领导;另外八人则在半里外的道路边上作为封堵,由江叔带领。还有两人则到山上去望风。

    大家万万没想到:肥羊没等到,自己成肥羊了。

    王世凯和王世宁都是二十三岁,又是堂兄弟,两人有说有笑的快步上山去望风,一路也没什么警惕性,毕竟是临时起意找外块,谁能想到居然早有人在此打埋伏。

    两人上山百米,刚进入茂密的林子不到二十米,四下突然跳出六条大汉:四人端枪,两人拿着大刀。

    “别动!敢喊一个字,老子一枪让你脑壳开花。”

    两人对视一眼,嘴角微动了一下,慢慢举枪,乖乖受绑。可事情坏就坏在这个‘绑’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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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英勇子弟

    两人的屁股各被赏赐了一脚,扑倒在地后,堵嘴,搜身,被裤腰带捆绑。

    绑人有手法,被绑着也有暗中反抗的手法:被绑时,只要背负着的双手手腕对内,手腕交接处稍稍向外扩张一点,不多,只要半厘米,这样的捆绑看似紧绑,实则只需双手手腕合拢后扭动几下就能挣脱。

    这种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手法,普通人根本就不知道,专业捆绑者却一目了然。而两兄弟打小就专门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自然用上。

    而对付这种手法也很简单,捆绑时只需让绳子在两只手腕间捆一圈就行。可让他俩感到奇怪的是,对方竟然不知道。这就说明,对方是个普通的土匪,不可能是哪家的护卫。

    被扔到一旁大树下,对视一眼,彼此心头都是一松:湘西的世家大族和别处不一样,可以说,每个世家大的要么有自己直接的武装,要么背后都有土匪的影子,按规矩,土匪抓住他们一般只是奔钱来的,这样,命是暂时保住了。

    可还没等两人踹口气,就听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跟小头目问道:“七哥,这两个点子带着麻烦,我看还是直接送他们上路得了。”

    开口就要人命,这绝不是奔钱来的,而是冲人命来的。王世凯和王世宁心头一惊,彼此对视一眼后,各自开始暗中解开锁头。

    那个叫七哥的小头目看了眼王世凯两人,见两人乖乖低头,走到他俩身前,狞笑道:“这就要看他俩听不听话了。”

    把手中的抢在二人眼前晃动了一下,笑道:“朋友,算你们背时,好好地大路不走,非要上山。讲吧,为什么要上山?”

    “呜!呜!”

    “知道道上的规矩么?”

    见王世凯点头后,小头目一把扯下王世凯嘴里的破布,笑道:“讲吧。”

    “我们是龙塘镇王家的,敢问几位兄弟是那条道上的?”

    对方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抽在王世凯的头上,沉声的说道:“是老子问你们,少跟他妈的扯东拉西,快讲。”

    王世凯低头对王世宁使了个眼色,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答道:“我们家世荣少爷打赌打输了,想在这里找点外块。我俩是被他们派到山上望风的。”

    小头目眉头一皱,想了想,转身对那个尖嘴猴腮的人说:“你赶快去告诉二当家,计划有变,请他立即带人……”

    “不用了。”却见一个身材魁梧,左眼戴着眼罩的独眼龙快步走来,身后跟着三四十人,周围树林间还有人影闪动,决不下三百人。

    “二哥,没想到点子居然想在这里找外块。这两人是上山望风的,时间不多,您看……”

    “叫兄弟们准备好,等我枪响,一起开火。对方也就三十来人,我们今儿可是带了四百人,枪响后跟我一起冲下去……要是两个点子逃脱了,我独眼彪今后还有脸在江湖上混吗?告诉兄弟们,赏赐加倍:打死一个,赏二十块大洋,王世荣两兄弟一人赏五百大洋。”

    这种临时加赏,是土匪激励士气惯用的手段。

    可旁边的王世坤和王世宁一听,急了:按规矩,他们是护卫,如果在战斗中主子阵亡,他们唯一的活路就是将这些土匪斩尽杀绝,要剩一个,他们全体都得陪葬,死后不得入祖祠,要敢不死活逃跑,全家陪葬。反之,为了激励他们的勇猛和忠心,如果为主子而死或落下残疾,他们的亲人后代将得到丰厚的抚恤:孩子、孤寡老人由家族抚养成人、送终,家里十年内不仅不用交租,每年年底还会得到赏赐。家族每次抢劫,他们的后代都会分得双份(普通的枪兵战死后后代只能拿一份)。这两点是家族武装的人心根基,再仁慈、吝啬的家主都会大方的执行。

    此时,二人已经将手上的绳锁解开,只要一挣就能挣脱。

    眼见独眼彪和那个叫七哥的小头目在三四米外的地方背对自己在指挥部署,两人又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焦虑和死亡的坚定。

    二人憋着一口气,突然暴起,一人扑向一个。

    正当壮年的独眼彪能成为二当家,身手果真了得。被人如此近距离的偷袭之下,居然不慌不忙的一个转身,左手一挥,挡住王世坤抓来的双手,右手一拳打在王世坤的额头。

    王世坤顾不得头冒金星,赶紧向王世宁那边滚去。

    “啊!”与独眼彪相比,那个小头目见王世宁扑来,吓的满眼惊恐,下意识的叫了声,木愣愣地给吓呆了。被王世宁左手抓住脖子,右手一把将枪夺了过去。

    “都别动,要不然我打……”见王世坤失手,王世宁急叫。可他的话还没吼完,却见独眼彪一把抽出腰间的双枪,一比,枪身一斜,直接开火。

    “啪!啪!啪……”

    一连七八枪,不仅将那小头目当场打死,子弹穿透他的身体,连带着他身后的王世宁也被打中。

    “世宁!”王世坤双目欲裂的大吼一声,一时忘了身处险境,一把抱住王世宁的身体。

    “跑!”王世宁口吐鲜血的说了个字后,脑袋一偏,双眸中生命的光泽消散。

    王世坤抬头看着身边的敌人,怒道:“不管你们是谁,今日之仇,我王家定报。”

    “啪!”

    一声枪响,王世坤倒下。

    独眼彪冷笑道:“话多。”

    随即,他满脸杀气的看了眼周围,见大家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躲闪,更多的是看着那满身血窟窿的小头目的尸体,立即转移注意力,大叫道:“都他妈愣着干什么,已经打草惊蛇了,都跟老子杀下山去,活捉王家人。给我冲!”

    他身后那些亲兵立即响应,带头冲锋。

    王世华和王世荣正在小溪边喝水洗脸,正有说有笑时,陡然听见枪声,二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掏枪。

    “趴下!”见二狗子和三眼猫不顾一切的跑来,王世华大叫,可他俩怎么敢不第一时间来保护?等他俩手忙脚乱的爬到身边,王世华问道:“二狗子,怎么回事?”

    “啪!啪……”

    不用二狗子回答了,山上林子里陡然冲出老大一片人,边往这边冲打。

    对方人数过于多,一时间,打的王家快枪队根本抬不起头。

    “快跑!”王世华扫了眼四周,见周围无遮挡物,咬牙窜起,一把扑到马背上,左手一把抓紧马儿脖子上的鬃毛,右手拉着马垫,整个身体贴在马儿的左面,脑袋贴紧马儿的长脖,努力使身体处于马的保护中,让对方无法第一时间打中自己。虽然明知这么远的距离,盒子炮很难打中,可还是会时不时的扬起手,胡乱还击。

    另外三人也是如此做。

    只见四匹快马向大路冲去,很难见到马上的人,只有偶尔马匹颠簸几下中,才能看见对方闪动。

    山上的土匪没想到王家的快枪队马术如此只好,更没想到两位王家的少爷的骑术也如此之精,眼见王家的四人就要冲到大路,而王家的快枪队也正向这边边还击边冲来。

    为首的独眼彪大叫一声:“给我打马。”

    “啪!啪!啪……”

    马匹的目标可就大多了,一阵乱枪中,王世华四人正在狂奔的马匹纷纷在嘶鸣中向前栽倒。

    在马匹向前栽倒的瞬间,王世华左脚一蹬,身体临空扑去,落地的瞬间就向前一滚,再一扑,不仅化解的马匹倒地的冲击力,还能不让子弹打中自己。然后,快速向正倒地嘶鸣的马匹爬去。

    紧贴着马,王世华才稍稍松了口气。一边利用马的尸体挡子弹,一边向后看了眼,却见王世荣他们三人也都是如此。王世华长松了口气,随即就是万丈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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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绝境

    土匪太多,枪响一片,子弹头在头上“嗖!嗖!”地飞舞。

    每一颗子弹射进身前死马的遗体,王世华都能感到马匹的轻微震动,耳中都能听见子弹穿进.的“啵!啵!”声。

    这个时候,人要么怕死,要么勇猛非凡,王世华不怕死,也勇敢不起来:别说还击,就是抬头看一眼对方都做不到。

    “少爷,别让兄弟们过来。”

    王世华看向数米外自己的贴身护卫二狗子,再顺着二狗子手指的方向向左边看去,却见快枪队正边还击边骑马高速向自己这边冲锋。可敌人太多,距离又近,这么明显的当靶子,王世华如何乐意。

    就这回望的工夫,有两个护卫的马匹倒下,一个还能飞速爬起,另一个则被马儿压在身下,没有任何反应。而剩下的人,依旧悍不畏死的继续向自己这边冲。

    这些可都是王家的精英,将来是有大用的,如此牺牲,实在太不值当。王世华脸色铁青的拼命大叫:“回去!都给我回去!”

    护卫队长是二狗子的亲哥哥大狗子,是个见血就发疯的人。一见王世华等人出事,立即带领手下赶来营救,根本就没考虑过伤亡。

    见王世华在那猛叫,他还以为叫自己赶快过去,直到见王世华把枪对准了过来,他脑子里的热血才稍稍降低了点。扫了眼黑压压一片的敌人,一拉缰绳,临空一提,马儿前脚扬起,落地时已转过半个身子。在大狗子精湛的骑术指引下,大家又飞速原路返回。

    他们这一返回,反而吸引了敌人的注意力,枪口自然多对准他们。

    这个时候不跑,等敌人靠近,就绝无生还之理。

    王世华敏锐的感觉到打向自己这边的子弹稀少了些,向右边看了看,见七八米外的王世荣居然满脸兴奋的还敢露头还击,顿时肝胆欲裂的大叫:“世荣,别露头。”

    “哈!哈!痛快!”王世荣低头对王世华大笑,满眼杀气,兴奋莫名。

    “痛快个屁!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世荣!保命要紧。”王世华不敢露头,扬起盒子炮向外连打了三枪,低头大叫:“保护好世荣,给我跑!”

    带头起身边向大路飞奔边对敌人还击。此时,大家谁也顾不上谁,只能先以保命为准。

    跑、爬、跳、扑、滚……王世华感觉自己把所有关于战场躲避的东西都用上了,脑袋里是麻木的,不管子弹是擦这头皮飞过,还是射在眼前,对他来说,唯一可做的就是下意识的机械般的做出各种躲避动作。

    跑到大路边的小坎下,正要一跃而起跳到大路上,却被人从后重重扑倒,耳中传来一声闷哼。

    王世华赶紧回头一看,却见二狗子正咬牙挺着。

    “二狗子,你怎么啦?”

    “少爷,没事,腿上擦破了点皮。”

    “快!跟我把两位少爷救回来。”正在大路左边借着小水沟还击的大狗子,见王世华已跑到了大路右边,大叫着边打边冲过去。他这一冲,身边的兄弟们也都猛冲过去。

    “二狗子受伤了,快把他先拉上去。”王世华被护卫包围在内,却紧抓着二狗子的手,大吼着。

    来不及多想,大家七手八脚的将王世华和二狗子拉到大路上,又连抓带扯的将他俩护卫到大路的左边。就这么半分钟的时间,付出的却是一死一伤的代价。而王世荣和三眼猫同样被大家如此带回,到是没死人,只是伤了一个。

    “狗日的,敢打我王家的埋伏,兄弟们,给老子冲!”王世荣没事,可见贴身护卫三眼猫的左臂上被子弹钻了个窟窿,气的他暴跳如雷的边吼边要跳起来。王世华赶紧拉住他,对周围正要冲锋的兄弟们吼道:“都他妈的给老子趴好!他们人这么多,冲么子冲,找死吗?”

    “世华,这个时候气势最重要。冲上去还能杀出条血路,要不然,大家都得死。”

    王世华很想拉着这莽夫向外看看:对方仗着人多势众,正气势如虹,你是瓜脑壳么?就这点人还敢跟人家比气势?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回头看了眼正在还击的兄弟们,却见人人带伤,面色坚定,王世华心头哀叹:难道我王世华壮志未酬,就要死在这里了?不!我王世华绝不能如此窝囊。

    对正用头帕给自己大腿包扎的二狗子叫道:“二狗子,还能跑吗?”

    二狗子抬头叫道:“能跑!”

    “你是我们中骑术最好的,看见那边那几匹马了没有?你悄悄爬过去,将马赶起来,形成马群冲锋。你藏在马群中,直接向张家堡去求援。”

    二狗子立即向那边爬,可刚爬了两步,回头叫道:“少爷,我要把马都骑跑了,待会儿,你和世荣少爷怎么办?”

    “对啊!世华少爷,你和世荣少爷骑马向张家堡跑,兄弟们……”说话间,几发子弹打从他头顶飞过,他急忙低头躲避,抬头向外放了两枪后,回头继续对王世华叫道:“兄弟们给你殿后,只要你和世荣少爷能冲出去,就是胜利。兄弟们死也值了。”

    “放你妈的屁!我王世华是那种丢下兄弟们,自己一个人跑路的人么?”吼完,见大狗子要张口,王世华一脚将他踹滚,再一脚踹在二狗子身上,指着身后的大山,大叫道:“二狗子,等下我们向这边边打边撤,找一高处死守待援。你搬到救兵后,就寻着枪声来救我们。以三枪为号。记清楚了么?”

    “可是……”

    “滚!你他妈的在这耽搁一下,兄弟们就多一分危险。还看……快给我滚!”

    二狗子这才连滚带爬的飞速向马群集结处冲去。

    还剩九匹马,不仅温顺,而且都是听惯枪声的,在主人的拉扯下,此时正躺在路边水沟中。二狗子爬到最后那匹马的身边,一巴掌怕起它,嘴里大叫着:“跑!跑!都给我跑起来。”

    马儿嘶鸣一声,纷纷站起,扬蹄冲上大路。二狗子则一把抱住一匹大马的脖子,脚一蹬就飞上了马背。贴着马腹,领着马群扬鞭而去。

    “怪事,江叔那边怎么没一点动静?”看着二狗子成功远去,王世华眉头微皱的嘀咕了一句。

    真是个乌鸦嘴!刚嘀咕完,江叔那边陡然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

    很快,就见一人贴着马腹,快速冲来。

    离王世华还有十多米远,马儿就一头栽倒,一个身材瘦小的护卫身手十分麻溜的从中飞出,扑倒在地后,向前一扑,再滚,随即连滚带爬的躲进路边水沟,快速向这边爬来。

    还没等王世华开口,那护卫就大叫道:“两位少爷,江叔让我来传话,咱们中埋伏了,让你们赶快跑。”

    “江叔那边怎么样?”

    一听这话,那护卫的眼睛就红了,带着哭腔愤恨的叫道:“世华少爷,我们这次吃大亏了。”

    “快说。”

    “我们一听见这边的枪声,本来要冲过来,可江叔讲肯定是两位少爷出事了,就让我们做好接应的准备。还讲只要我们能守住,就等于给两位少爷留下条活路。可是,没想到该死的土匪这么多,我们就八个人,对方却不少于五十个,兄弟们打的很惨。”说着说着,他满脸悲愤的看着王世华,叫道:“少爷,趁我们还守得住,你们赶快跑吧!要不然,兄弟们就白死了。”

    “那些土匪是从山顶上下来的么?”

    “不是,他们是从道路两边猛地一下冲过来的。”

    王世华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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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绝处逢生

    要是土匪从山顶下来,那就真是十面埋伏了。可敌人是从大路两边而来,显然,那群土匪原本的任务是封路,只是听见这边枪声后,才猛扑过来,想来个合围。那么,自己只要向山上边打边退,找个易守难攻之地死守,并非没有活下去的希望。

    以自己对张翠云的观察,这脾气火爆的妹子,此时跟自己正打的难舍难分,一听到自己被土匪伏击,还不立即就带兵来救?

    本以为必死,现在有了活的希望,王世华立即对那护卫说:“你现在就去告诉江叔,不必直接过来。”随即一指身后的大山,道:“我们在这山的山顶汇合。”

    等那护卫消失在灌木丛中,王世华大叫:“兄弟们,摘掉死去兄弟的灵环,带着受伤的兄弟,我们到山里躲一下,等援兵到了,再出来杀光这帮狗日的土匪。”

    男子左耳戴的银耳环,有婴儿拳头大,雕龙刻虎,上面标注了男子的地址和名字。意义非凡:因湘西山高林密,古代外出作战的将士阵亡后,因尸体无法运回,只能将其左耳的银耳环摘下,带回来送给阵亡者的亲人。迷信点的说法是:大家都相信,人有灵魂,战死者的魂魄会附在银耳环内,只要把银耳环供奉在祠堂宗庙里,其魂魄会永世享用子孙后代的孝敬。所以,当时很多大族的宗祠或特别成立的忠勇庙、勇士堂之类的地方,都会见到一排排地银耳环——这是家族荣光。当然,还有一种是父辈战死后,子孙将其银耳环戴在自己左耳上,认为这样一来,父辈的英灵就会灵魂附体,使自己作战勇猛,并能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因而,这银耳环又被称为灵环!

    “少爷,少爷,等一下。”兄弟们正要行动,却见三名护卫同时喊道。

    王世华抬头看去,却见三人浑身是血的人正看过来。

    王世华让人先走,自己爬了过去。

    “么子事?”

    “少爷,我们三个是活不成了,还请少爷看在我们是战死的份上,家里的事就拜托少爷照顾了。”说着,三人纷纷抓住左耳环,一把扯下,带着血,递过来:“少爷,请把它带给我们的家人,告诉他们,我们没给王家人丢脸,”

    这三人皆唇齿带血,一人是腰部被打穿,一人胸口中弹,最重的一个胸口腹部各挨了一枪。

    王世华本想安慰几句,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接过三只银耳环,紧紧地握着,双眸微红的说:“王家以你们为荣,将永远记得你们。你们放心,从今往后只要我王世华还有一口吃的,就绝不会叫你们的家人挨饿。”

    三人长松了一口气,其中受伤最重的那人张嘴想笑,却接连咳嗽了几声,声声吐血。摸着胸,轻声道:“有少爷这句话,这辈子就值了。少爷快走吧,我们三个还能拉点垫背的。”

    “一路走好!”此时不是儿女情长之时,王世华点了下头,深深地在每个人的脸上看了眼,如同要把他们三人的长相记在心里一样,又点点头,转身爬走。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他怕自己这一回头就不想走了,可内心的悲愤让他有种大哭一场的冲动——这是第一批为他而死的勇士。

    “八部大神哟~!请看着你的子孙。今日正在奋勇杀敌,炫耀你无上的战光!八部大神哟~!请张开你的怀抱。今日是勇士的长啸,带着无上荣耀回归!八部大神哟~!请接受你的子孙。今日是欢乐的家园,齐聚于你的战将之中……”八部大神,土家人的战神。

    正一把跳到土坡上,刚要钻进灌木丛里,耳中就传来了苍劲而浑厚的土家语——战神之歌。王世华身体猛地一停,咬牙没让泪水夺眶而出。回头寻找歌声的源头,却无法见到。反倒是那些土匪,见这边没了枪声,正快速冲来。

    低头,一头钻进灌木丛中。

    很快,奚落的枪声响起,紧接着就是密集的枪声,不久,死一般的寂静。

    王世华掏出那三枚沾血的银耳环,心里很痛,为勇士而痛,为自己的无能而痛:我王家有这样的勇士,凭么子吃不饱饭,穿不暖衣?

    “世华,走吧。大家都看着你了。”王世荣虽然杀人成性,可对于勇士却异常尊重。

    王世华点点头,看了眼身边的人:人人带伤,神色悲愤。

    “走!”

    一口气冲到山顶,向下看了眼,依稀能见到土匪正在上山追来,还有点时间。

    刚好江叔也带着五个护卫赶到,同样人人带伤,见到王世华和王世荣,刚才那个传讯的护卫居然哭了。

    王世华数了一下人数,顿时额头青筋大冒:除了二狗子外,一共二十四人,其中有九人手上或腿上中弹。也就是说,短短一袋烟的工夫,护卫队已经死了十人。

    “害怕了?”

    “怕死是孬种。”

    “那你为么子哭?”

    “少爷,兄弟们这一仗打的太窝囊了。”吼了句,他就蹲地抱头痛哭起来。

    “对!少爷,你和世荣少爷先走,兄弟们去报仇,定要让那些狗日的土匪晓得我们王家的厉害。”

    “讲得对,我们这就下山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大家的悲愤劲上头,根本不顾实力上的悬殊,只想出出心头的恶气。

    “讲的好!我们王家人,到哪都是条好汉。兄弟们,跟老子回去杀一个够本,杀一对赚了。”

    王世华也很想点头,可手上的三只银耳环却不停的提示着他:要杀回去,这三只银耳环就白白牺牲了。

    见王世荣也跟着起哄要带队下山,王世华怒道:“都给老子站住!”

    “少爷!”大家虽然停下脚步,可有些人忍不住回头悲愤的叫道:“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啊!”

    “都给我闭嘴!”王世华紧握着手里的三只银耳环,凶光大盛的看着他们,冷冷地说:“谁讲我们不报仇了?可我们现在拿么子去跟土匪拼?就我们这点人,还不够土匪一人一刀的。”

    “世华少爷,那你讲怎么办?”

    “先撤退到山上死守,等张家堡的人赶到,我们再杀回去。”王世华不敢耽误时间,稍稍一解释后,冷声叫道:“都给我听好了,都给我活着,好好地活下去。因为只有活着,你们才有机会报仇。老子不想看见你们的阿爹阿妈流眼泪,晓得(明白)不?”

    大家都低着头,没人出声——这是无声的抗议。

    “都他妈的聋了?晓不晓得(明不明白)?”

    “晓得了。”

    “大声点,老子听不见。”

    “晓得!”

    “晓得就好,跟我走。”

    就在这时,却见有人惊喜的大喊:“快看,那不是张家的快枪队么?”

    王世华赶紧跑过去,一看,却见远处大路上,正有一长队马队快速冲来。

    “啪!啪!啪!”王世华扬手对天打了三枪。

    马队那边也立即回应了三声枪响,冲的更急了。

    妈的,来的真及时啊!王世华长吐一口气,眉头一松,又深吸一口气,叫道:“援兵到了,都他妈的愣着搞么子?刚才一个个不是喊着要报仇么?现在还等个屁啊!都跟我向那边冲下去。”

    随即,带头向马队的方向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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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救星杀到

    心急如焚的张翠云带着张家快枪队一路疾驰,中途远远就见一人卧在马背上,飞速冲来。

    “拦住他!”

    一声令下,两个手下冲出,一人眼疾手快的拉住来者马儿的缰绳,另一人趁着马儿刚停下嘶鸣的空挡跳了过去,轻拍马儿的脖子,让马儿稳定下来。

    只见他腿上用黑色头帕包裹着,右臂中了一枪,鲜血滴落,可手中的盒子炮却握的紧紧地。背部也中了一枪,看衣服的破损程度,估计是擦伤,流了很多血。只是这二狗子发了狠,用头帕将自己捆在马上,只是放马狂奔,不顾及自己的伤势。

    感觉到马儿被人拉住,微微抬了下头,一见是张翠云,双眸顿时爆发出一片惊喜光泽,嘶哑的叫道:“救救我家少……少爷吧!”

    没说完,就低头喘着大气。

    张翠云自然认识王世华的贴身护卫二狗子,可连贴身护卫伤的都如此重,话都说不全了,主子又能好到哪去?张翠云紧咬牙关,急的正要扬鞭打马,却见老管家气喘吁吁地跟上来,拉住她马儿的缰绳,有气无力的叫道:“小姐,莫急。”

    “老叔,他是世华的贴身护卫,他都如此来求援,可见世华已经很危险了,我怎能不急?”

    “再急也不急在这一时,先问清楚。”紧抓着缰绳,不给张翠云说话的机会,对身边的护卫叫道:“给他喂点水。要一小口小口的喂,千万莫让他喝急了,要不然,他会吐血而死。”

    能有这样的见识,可见这大管家年轻时也是个人物。

    一小口水下去,二狗子恢复了点精神,急叫道:“小姐,快去救我家少爷,他被几百土匪围住了。”

    “等一下。”大管家一声爆喝,让张翠云扬起的马鞭停顿在空中。

    “姑爷在哪中的埋伏?”

    “滚石岗。”

    大管家立即对张翠云说:“小姐,老奴是再也无法疾驰了,但老奴了解那里的地形,你到了那里后,一定要下马,否则,马队就成了活靶子。”

    “晓得了。”张翠云对二狗子问道:“对方到底有多少人?”

    “不少于四百。”答完这句后,二狗子见张翠云扬鞭,又急忙大叫:“我和我家少爷约好了,三枪为号。”

    “驾!”张翠云越听越急,终于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带头冲了出去,却回头叫道:“就是跑死马也要把人给我救人下!”

    大队跟着张翠云冲去,只留下十多人照顾老管家和二狗子。本来大管家是想派人送二狗子到张家堡养伤,可二狗子死活不同意,非要确定少爷安全后才去,无奈,大家只好漫步似的,慢悠悠地赶去。

    马蹄飞奔,奔腾如雷,马尾已经高高扬起,可张翠云还嫌慢,拼命抽马,这已经是不顾马儿的承受能力了。如此,不到十分钟就远远看见了滚石岗。

    陡然听见了三声枪响,她想都不想就回应了三枪。

    又向前冲了两三里地,刚转了个大弯,就见七八多个土匪端着枪,散漫的站在那儿。见到马队,这些人也不退让,站在最中间的那个年轻后生反而大吼:“赵家寨在此办事,来人停……”

    “不好!是张家的快枪队。快跑!”可他话都没喊完,就听旁边一个眼尖的同伙大叫,赶紧跟着大家向山上跑。

    “啪!啪!”张翠云抬手就是两枪,结果却让人大失所望,别说打中人,子弹根本就没朝目标飞去,而是一枪打在地上,一枪打到路边的沙树上。

    张翠云自己没什么脸红,她身边的护卫对此也是习以为常,因为大家都知道:小姐的枪法稀烂,可飞镖却厉害的很。

    好在护卫们都是千挑细选,久经训练,跟王家的快枪队一样,枪法了得。

    “啪!啪!啪……”一阵枪声中,只剩一个土匪正往灌木丛里钻。

    张翠云左手拿着枪,右手往腰间一摸,再一扬手,寒光闪过,那土匪立即惨叫一声,屁股上擦着把飞刀,红色刀须迎风飘扬,异常显眼。被两个护卫跑去捉住。

    “小姐,老管家让我们下马,免得成了活靶子。”见张翠云还要扬鞭向前冲,护卫队长赶紧大叫。

    这次,张翠云很听话,跳下马后,一手提枪,一手捏着两枚飞镖,闪电般的冲进林中。

    张家快枪队远近闻名,五十多个土匪本是封路的,被张翠云的人马下死手一次干掉七八个,剩下的人哪敢与张家快枪队较量,顿时鸟兽散。让张翠云顺畅的与王世华碰头。

    “世华,你没事吧?”远远见王世华提枪冲来,张翠云大喜的问道。谁知王世华哈哈大笑着答道:“放心,你还当不成寡妇。”

    张翠云的面色陡然一红,又羞又气的停下步伐,咬牙切齿,狠狠地瞪着。

    一旁的小梅却指着王世华,急道:“小姐,他身上有血,好像受伤了。”

    “啊?”顾不得矜持,急忙跑过去。

    “哪受伤了?伤的重不重?快让我看看!”二人围着王世华转圈,如扫描仪般把王世华从头到脚来回扫视三遍,确定没有流血的伤口后,才松了口气。

    “没受伤,这血是不小心沾上的。”王世华笑了笑,再扫一眼周围的张家快枪队,问道:“翠云,你带了多少人来?”

    “百把十人。都是好手,你要搞么子?”

    “够了。跟我去报仇。”

    张翠云果然痛快,张口答道:“好。”

    老管家不在,无人能阻止张翠云,在她的命令下,大家气势汹汹地杀回去,结果,连个土匪影子都没见到。又顺着对方的方位追赶了十里地,除了两双破草鞋外,一无所获,气的张翠云用马鞭把树枝抽的横飞乱舞。

    张翠云就这个性,有气就得撒,而作为她未来的男人,自然是最好的出气筒。

    “你这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会中埋伏的?”

    王世华同样心烦懊恼,听到这话,没好气的答道:“这么多年,这条路虽然时不时有土匪打劫,可从没有出现过这么多土匪……咦~!不对啊!这伙土匪明显就是冲我来的。”

    “你才知道啊?”张翠云翻着白眼,撇嘴答道:“连我都不如,我好歹还捉了个活的,你连死的都找不到。”

    “太好了。快走,去问问,我这到底怎么得罪这帮土匪了。”

    回到滚石岗,张家的大管家已经命人将王家护卫的遗体收拢在一起。让王世华心头大恨的是:王世坤和王世宁的银耳环居然都被对方抢走了——这是对勇士的侮辱,是一种引起公愤的行为。

    “世华,你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快马回去叫人,这仇要不报,天理难容。”王世荣凶光大盛的盯着尸体,脖子青筋格外夺目。

    “等一下。就算要报仇,也得先搞清楚仇人是谁。能指挥几百土匪,肯定好找。”

    说着,王世华走到那个正被审讯,屁股上的飞镖还没取下来的土匪面前。

    这土匪也硬气,无论王家人怎么打,都不说话。见王世华站到身前,他只是抬头看了眼,抱着头,做出一副挨打的准备。

    “算条汉子。”王世华赞誉了一句,见对方疑惑的抬头往来,顿时冷笑道:“我没时间跟你磨牙,你要是交代,我就放你条生路;你要不交代,我同样放你条生路,不过会叫人将你手指和脚趾一根根砍断,再把你送到张家堡医治,让你一辈子活的生不如死。我只数三声,你自己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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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报仇乎

    “一!”

    那人低头不语。

    “二!”

    那人抬头看了眼王世华,又低下头。

    “三!来啊,动手。”

    身边都是王家护卫,这次吃了这么大的闷亏,却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各个都快被心头的闷气撑爆。加上从小一起长大,不是亲就是友,一下子死了十个,谁不悲愤?

    听见王世华叫动手,大家立即拳打脚踢的将土匪按倒,把他右手拉出,强行掰开,一个护卫提着砍刀就要动手。

    那土匪一见王世华不是开玩笑威胁,想到真要这样,自己这辈子就没个活头了,顿时吓的面色苍白,拼命挣扎着大叫:“我讲!我讲!我讲还不行么?”

    “迟了。”王世华淡淡一笑,双眸却如狼一般阴冷:“把他右手小拇指砍了。要是他还敢迟疑一下,你们就砍一根。”

    “我们是贵州赵山县赵家寨的。”这土匪也机灵,不再求饶,而是赶紧说实话,让别人不好在他交代时砍他手指。

    “你们大当家的是不是赵麻子?”这是王家的仇恨,他们审问,张家的人不好过问,可一听是赵家寨的,那个三十来岁的护卫头子忍不住吃惊的问道。

    王世华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有点尴尬的讪讪一笑,王世华就明白,这个赵家寨绝不简单。不过现在不好问,只得向对方点点头,回头继续审问:“看你们这架势,好像是专门打我们的伏击,对不对?”

    “恩!”

    “我们王家跟你们赵家寨好像没有任何过节,值得你们下死力气打我们埋伏?还是说,你们觉得我们王家好欺负,专门来捉羊?”

    “不是,我们是来报仇的。”

    “报仇?”王世华一惊,随即淡淡地笑道:“讲仔细点。”

    等对方把事一说,王世华就哭笑不得的怒视张翠云:老子这枪中的是不是太冤枉了点?

    赵家寨的寨主叫赵天明,外号赵天雕。他年轻时被仇人埋伏而受伤,被一寡妇救了。后来,那寡妇就成了他的老相好。这事整个赵山县都知道。现在,寡妇虽然人老珠黄,可赵天明念及多年的露水夫妻加上救命恩情,对她也不舍弃。而这寡妇的宝贝儿子在这样环境下长大,别的本事没学会,怨气到不小,对于自己老妈的事敢怒不敢言,就一直在外面晃荡。结果,就在四川跟人当土匪,被官军剿散后跑到张家堡周边继续当匪,然后,就在三天前,在平安客栈被张翠云带人设计歼灭。他老妈一听,其肯罢休。

    赵天雕也不是好鸟,惹不起张家堡,可王家他还没放在眼里。打着为义子报仇的名义,名正言顺的想把王世华两兄弟绑到山上,好好捞一笔,这才派人在属于王家势力范围内,截击王家的两位少爷——按江湖规矩:他要在平安客栈以西截击,张家堡就有理由擦手把事揽过来,而在王家的地盘上截击,张家堡要还敢强行揽事,就说不过去了,最少也会在江湖上落个张家堡倚势凌人的恶名。

    听完前因后果,别说王世华了,就连他身边的王家子弟也都偷偷怒视张翠云,甚至连张翠云手下也都怪异的看过来。

    “你们看我搞么子?他们非要找王家报仇,我难道还敲锣打鼓的去告诉他们:你们别到王家去报仇,到张家堡来试试?”

    大家一听这话,想想,也是这么个理。谁叫王家实力不如人了?

    “好了,把他砍了,给死去的兄弟们先送点利市下去。”

    “王世华,你讲话不算话,有违江湖道义,不得好死!”那土匪先是一惊,随即破口大骂。

    旁边的人也是一惊:王世华好歹是大族的少爷,怎么能说话不算话了?张家的大管家更是目光闪烁:小姐的脾气本就暴躁,加上这杀神,啧!啧!今后可怎么得了啊!

    就连一旁的张翠云也不敢相信的看过来:“世华,你刚才不是亲口答应要放他一条生路么?怎么?”

    只有跟着王世华的护卫们并没有任何奇异之色:在王家,谁不知道两位少爷的秉性?

    “我忘记告诉你了。”王世华转身对那土匪冷笑道:“我王世华做人有一个原则:对于朋友,我王世华最看重信用;可对于敌人,我王世华就讲一条:只要能报仇,我从不管什么手段,包括名声。你要不信,等到了阴曹地府,可以问问王家人。”

    说完,对那个正八砍刀比到土匪脖子上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恨毒了这土匪,根本不给他求饶的机会,麻溜抽刀。

    王世华这才转身对眉头轻皱的张翠云笑道:“翠云,这世道,一味的求正,绝对会被人阴死;一味求邪,也没好下场,只有在正邪兼并,才能杀出一条活路。再说,跟敌人讲信用,那不是找死么?”

    见张翠云目光阴沉的看来,王世华走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笑道:“翠云,我做事有我的原则。你不要管别的,只要记住你是我堂客,是要和我白头到老的就行了。不管我做什么,只要我没死,就不用你扛。”

    张翠云的神情这才一松,微微点头。

    “好了,你别多想了,乖乖回家等着我下个月来提亲就是。”又抬头看向张家的大管家,笑道:“管家大叔,能不能把你们的马借我点,我得赶快回去,免得再生事故。”

    “还是我送送你吧!”脾气火爆的人一般都直爽,张翠云听了王世华的话,一想: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管世华有什么不好,只要他对我好就成了,难道这世道还有我张家和王家联手都对付不了的?于是,心头的想法又来了。

    张家的老管家原本想跟江叔好好问问王世华的性子,一听这话就什么也顾不上了,赶紧点头道:“姑爷,我这就派人护送你回去。”

    又对张翠云笑道:“小姐……”

    “好了,晓得了,不送就不送了。老叔,你越来越啰嗦了。”

    只要达到目的就好,被小姐埋怨几句没什么大不了的。老管家赶紧叫人让出马匹,安排护卫,恨不能一脚就将王家的人踹回王家。

    王世华拒绝了张家派人护卫:要不是各个带伤,他宁愿走回去:还不够丢人的么?

    等再次依依不舍的辞别后,王世华带着大家一鼓作气冲过滚石岗,才放慢了速度。

    “世华,就算为了我们王家的颜面,你不好叫张家人帮忙,可是……”

    “世荣,如果我只是为了颜面,我肯定会求张家人帮忙。我王世华还干不出为了自己的脸面而让兄弟们流血的蠢事。可问题是,你觉得这仇我们现在就报的了么?”说着,回头对江叔问道:“江叔,把你打听的关于赵家寨的情况跟大伙说说,否则,他们还不服气。”

    “世荣少爷,老奴刚才跟张家的护卫队长聊了半天,总算是摸了个大概:赵家在赵山县是名门望族,而赵家寨名义上是土匪,可实际上却是由赵家暗中控制。不说赵家,就说赵家寨,此寨这些年大肆招兵买马,光是青壮年就有千把人。而且,经过多年的经营,他们有七成丁壯都有枪。寨子本身也是易守难攻之地……老奴说句实话,以我们王家现在的实力,除非拼着死掉整整一代人,否则吃不下对方。”

    “现在晓得我刚才为么子不提这事了?”

    “难道这仇我们就不报了?”

    “你什么时候见我王世华吃亏后,不报仇的?只是世荣啊,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报?”

    这事自然得等有把握之后,你这么问,就是胡搅蛮缠了。王世华瞪了他一眼,夹了下马腹,走快了点。可刚走了几步,又叹了口气,回头对王世荣说:“世荣,你知道为什么赵天雕只敢把这事赖在我们身上么?”

    “不就是柿子捡软的捏么?”

    王世华点点头,感叹道:“张家堡兵强马壮,不说别的,就是它那只快枪队就有一百五十人,而且人人双枪;可你看看我们王家的快枪队,三十人,还只是单枪,这就是实力上的差距啊。”

    说着,王世华掏出八个银耳环,紧握在手,举天对着太阳,眼神微眯,面色阴狠的咆哮:“等着吧,等我王家强盛,我王世华将亲帅兄弟们踏平赵家寨,将他们上下斩尽杀绝,定要鸡犬不留!”

    吼完,冷冷地看着护卫们,道:“你们都给我记好了:从现在起,直到报仇前,把这口气都给我憋到心里,谁都不许提再提今日滚石岗的事,一个字都不许提!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我们遭到了四川流窜过来的土匪袭击。”

    “是!”铿锵有力,却充满了血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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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狼旗介绍:
春不牵牛,冬不剥衣!——这是他的警告!
活人妻,死人墓,没惹到不要紧,惹到了就是祸!——这是他威望的象征!
他走了,可这两句话流传至今;他睡了,百姓守护着他的安息之地;他虽远去,但当地百姓仍然诉说着他的种种传奇。我不由的好奇:到底是怎样的传奇,才会留下如此多的传说?
申明:本书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这是一本对得起大家支持的书……敬请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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