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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太乙仙隐全文阅读

作者:若水     穿越之太乙仙隐txt下载     穿越之太乙仙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漫山蛇影

    听到灵凝的猜测,风魂立时也醒悟过来。

    这就好像人间一样,一旦出现乱世,稍有本事的人都想称王称帝,现在天庭不稳,若是有人霸占了整个妖灵界,又有能力封住妖灵界与外界的所有入口,自然想怎么自称都可以,别说“天尊”了,便是自称“天帝”,也没人拿他有办法。

    因此,魏夫人才会怀疑主管森罗万象境的黑杀真君,妖灵界遇到这么大的麻烦,天庭却一无所知,而那黑杀真君更是无缘无故地封闭了森罗万象境,要说他没有问题,那真是谁也不信。

    唯一需要弄明白的,便是黑杀元帅所行之事,究竟是得到了紫微大帝的授意,还是他个人对天庭和紫微大帝的背叛?

    虽然不管怎么想,都想不出紫微大帝会纵容手下做出这种大逆之事的理由。

    风魂向灵凝说道:“我还是先把你送回玄天境吧。”

    如果连王妙想和许飞琼都在这妖灵界中不知生死,那此处定是危险重重。既然知道红线目前还平安无事,那风魂便想先把灵凝送回去再说,毕竟灵凝只是无辜受他牵连之人,又无自保之力,没必要跟他涉险。

    灵凝低着头,只是想着:“我连走路都无法走,更没有那薛姐姐御剑的本事,他自然嫌我碍手碍脚。”

    风魂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心里同意,于是抱着她又往那峰顶飞去。在来的时候,他便现那些地道确实是错综复杂,如果从其它洞口往下走,多半会迷路,只好重新回到那处,尽可能找曾走过的路回去。

    然而他们才飞到山腰处,突然天空一亮,紧接着便是无数火焰飞在他们附近,将他二人照了个通透。许多手持兵戈的神人已紧紧地将他们包围住。

    另有一人身披苗疆巫袍,手持蛇杖,面目阴沉森冷。他站在众神人之上,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对他毕恭毕敬。

    这拿着蛇杖的巫仙从远处盯着风魂和灵凝,冷冷问:“尔等究竟是何人,从何处而来?”

    风魂暗道不好,既然自己已经被现,那就不可以再从烈龙窟回玄天境去。森罗万象境已经被封死,将来他找回王妙想和薛红线,便只有从烈龙窟这一条路回人间界去,若是这条秘密通道被人知道后同样封死,那就算找到了王妙想也回不去了。

    他看着那巫仙,露出笑容:“在下姓风,只是闲来无事,带着我妹妹到处逛了逛,不小心误入此间。我现在可以离开么?”

    那巫仙看到灵凝被风魂抱在怀中,正要怀疑她是龙绡鱼人,却又见她裙下空荡,显然并非鱼尾,而是残疾。他惊疑地看着风魂和灵凝,喝问:“你们究竟是来自何处,与刚才逃走的那红衣丫头又是什么关系?你们最好从实招来,否则莫要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他之所以没有马上让那些神人动手,也是因为风魂和灵凝显然都不是妖族。妖灵界虽然在这数千年中归妖族自治,其实也住着不少凡人和修道者,那位“天尊”控制了妖灵界后,马上便将所有妖类降为奴隶,对一般凡人,倒还不怎么为难。而那些修道者只要不站在那些反抗的妖族一方,也都委以重任。

    然而,对于那些同情族类的凡人与修道者,那位天尊却是将他们视作污秽,绝不留情。

    风魂也看出那巫仙多少有些顾虑,想要编个谎言骗他一骗,先脱身再说。偏偏他对妖灵界的具体状况一无所知,有心编个来历,也不知如何编起,只好苦笑。

    那巫仙便是刚才几名神人口中的“巫罗大人”,他见风魂不肯说出来历,心中越起疑,立时喝令道:“将他们拿下。”

    那些神人齐拥而上,攻向风魂。

    灵凝眼见敌人众多,担心风魂抱着她无法腾出双手,急道:“你快放下我,自己逃走吧。他们定不敢为难我,我爹爹……”

    风魂却说道:“抱紧我,不要说话。”

    他猛地纵入那些神人之中,左闪右避,那些神人明明看到他就在身边,却怎么也砍不着他。

    巫罗见这来历不明的青年所使的并非御器之法,而是遁术,也不禁动容。按理说,遁术与御法虽然各有强处,但御器之法更适合用于战斗,遁术只有在特定的环境下才能起到作用,毕竟当敌人近在眼前的时候,以飞剑之类的兵器御敌容易,要想只靠着奇门遁甲或是五行遁术来回应变,既费神又容易出错。

    然而风魂却左手抱着灵凝,右手掐着天地二盘,拇指在并扰的另外四指之上不断移动,自己的身子也随之左穿右闪,竟真是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瞻之在左,忽焉在右。

    巫罗虽是苗疆出身,却也看出风魂所用的奇门遁甲不同寻常。以遁甲之术占课演卦容易,用到具体的排兵布阵、风水术数已经极难,而风魂却是将自身化入盘中,竟是意动人动,行云流水。

    巫罗暗想:“听说被天尊当众处死的天庭令史孙公符有一个逃走的女儿,同样也擅长此道,但这小子的遁法,只怕比那位孙家小姐要出神入化得多。”

    眼见那些神人拿风魂毫无办法,巫罗沉喝一声:“你们让开。”

    他将手中蛇杖一挥,竟召出无数条飞蛇,半数为青,半数为红。几名闪避不急的神人被飞蛇咬中,立时惨叫一声,坠了下去。

    风魂见这巫仙竟毫不在乎手下人的性命,也吃了一惊。他不想与这些飞蛇纠缠,立时将身子一沉,往下方直落。他足尖点地,想要借地脉遁走,谁知却毫无效果。他怔了一怔,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的土遁为何会失败,眼见那些飞蛇接近,只好慌忙闪避。

    他一边躲一边往远处逃去,那些飞蛇却穷追不舍,一路之上,他又试了试风云二遁,却仍然毫无效果。

    只怕是时辰方位的问题,他心中想道。

    奇门遁甲最重方位,他用来闪避飞蛇和那些神人的遁法,只需要将周围的环境视作地盘,所以还不受影响,但要用到远遁,却需要明了方位时辰。不过,这也只能解释奇门遁甲中的风云二遁为何不能成功使用,却不能解释为何连土遁也不能用。毕竟土遁属于五行遁术,只要沾了地气便可以施展。

    天地六界中,“不在五行之内”的应该只有连神仙也到不了的魔风界和素外界才对。

    天空中的飞蛇越来越多,覆盖了整个天空。而那些矿渣堆成的小山,也渐渐地影响了风魂的遁法。

    一条飞蛇已冲着风魂扑来,风魂竟是无法闪开,更知道自己只要一停滞,只怕咬上自己的绝不仅仅是这一只飞蛇,只好继续掐着六壬,宁可冒着被蛇咬上的危险。

    灵凝却突然伸手,硬是抓住了那只飞蛇,飞蛇身子一卷,一口咬在她的手臂上,痛得她赶紧将这飞蛇甩开。

    风魂眼见灵凝被飞蛇咬中,心中更是焦急。只看刚才那几个被飞蛇咬中后马上坠地死去的神人,便可以知道这些蛇究竟有多毒,灵凝只是一个没有修炼过任何仙术的女孩儿,哪里禁得起蛇毒?

    只是,他心中再急也是无用。

    就在这时,旁边却突然传来声音,他快看去,却见一座矿渣山突然裂开了一条缝隙,有人在里面向他招手。他也来不及再想太多,立时使了个遁术,瞬间移了过去。

    他和灵凝一进入其中,那人马上便将缝隙关闭,外面又恢复成普通矿渣山的模样。那些飞蛇失去了敌人的身影,只好到处乱飞,巫罗察觉有异,连忙让飞蛇散开,自己落了下去,却怎么也找不到风魂和灵凝。

    巫罗不知道风魂是躲入了暗道之中,只以为他已经借用遁术成功脱身,只好无奈地收回飞蛇,又让那些神人小心警戒,一有异常马上通报他。

    暗道内毫无光线,那人带着风魂走了好长的一段路,直至来到一个石室,室内已有几个手持火把的妖等在那儿。

    风魂早已看出暗中救下他的便是那面有白斑的大汉,赶紧向他说道:“我的同伴已被刚才那些怪蛇咬伤,你们可有什么解毒药?”

    白斑大汉回过头来冷冷地看着他:“巫罗的寒金赤炼蛇毒性猛烈,无药可解,你的同伴现在肯定已经……”

    他本想说风魂怀中的女孩儿此时定已魂归黄泉,谁知一眼看去,灵凝正用双手搂着风魂的脖子,好奇地扭头打量着他,怎么也不像是中了毒的样子。

    风魂也现灵凝好像没事,不禁低头问道:“你的手臂怎样了?”

    灵凝见他关心自己,心里也有些喜欢。她卷起袖子,将伤口露了出来:“只是有些痛。”

    风魂见她的手臂虽然留下了飞蛇的齿痕,却不像中了毒的样子,自然也很快地便明白是怎么回事。

    灵凝从小便中了烛龙的火毒,又常年泡在天池寒水之中,虽说没有炼过什么先天真气之类的东西,但体质在长期的磨难中总是会得到些好处。再加上她肺腑之内积有火毒,心口处又藏着玄玉,那巫罗的飞蛇再毒,难道还毒得过烛龙?只怕那些蛇毒,连她的毛细血管都渗不进去。

    白斑大汉和那几名妖见灵凝被巫罗的飞蛇咬了,却仍然无事,都不禁惊异地看着她,灵凝从没有被这么多人一同盯着看,俏脸立时一阵通红。

    风魂干咳一声,向那白斑大汉道谢,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风魂和灵凝只怕便死在那些飞蛇的毒吻之下了。

    那白斑大汉淡淡道:“你也不用谢我,我们虽然不知你们是从哪来的,但你们既是巫罗的敌人,我们便不能让你轻易地死在这里。这妖灵界中,敢与耀魄威天尊和十巫为敌的人本就少得可怜。”

    “耀魄天尊?”风魂愕了愕,“这家伙是谁?”

    白斑大汉与其它妖古怪地对视了一眼:“你莫非真的是初次进入这妖灵界?我们也不知这耀魄天尊的来历,但他来到这里已有数百年,仗着道法高强,竟带着一些仙人强行并吞了整个妖灵界,凡是敢反抗他的人基本都被他杀了。原本由天庭派驻到此间的仙官多次上奏天庭,却都了无音迅,大部分仙官都成了那耀魄天尊的手下,不肯服从他的,更是被他当众处死。”

    灵凝颤声道:“怎、怎么会这样?难道天庭竟没有收到那些控告他的奏章么?”

    白斑大汉冷笑道:“那耀魄天尊控制妖灵界早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天庭怎么可能会不知情?他甚至胆敢公然处死天庭派驻在这里的仙官,连为我们妖族据理力争的令史大人孙公符,也被他当众凌迟,受尽千刀万剐之后方才惨死。可以想见,那耀魄天尊必是有极大的后台才敢这么做。天庭把妖灵界让给我们妖族居住,恐怕早就心不甘情不愿,自然默许他的所做所为。”

    风魂沉默了一阵,心想若自己是他,只怕也绝不相信天庭会对这耀魄天尊的恶行毫不知情。

    就算初登天帝之位的玉皇真的不知情,这天界之上,只怕也有其他仙神替耀魄天尊隐瞒,而且位阶绝对不低,否则,又怎有本事将那些奏章强压下去?

    风魂道:“我有一个结拜姐姐,她当初便是从妖灵界中闯出去的,名叫孙灵秀,你们可知道她?”

    那些妖立时惊愕地看着他。

第四十七章 人鱼公主

    那白斑大汉惊疑地看着风魂:“你竟然认识灵秀小姐?她现在可好?”

    风魂苦笑道:“我离开她的时候,她正在受西海龙族和人间界朝廷兵马的围剿,我也不知她现在是生是死。她本想在人间重建一个人与妖皆能和平相处的世界,但这又谈何容易?”

    那些妖沉默了一阵。

    白斑大汉叹道:“灵秀小姐便是孙公符孙令史的女儿,令史大人死后,妖灵界基本已被那耀魄天尊掌控,灵秀小姐带着我族中许多不愿服从耀魄天尊的同胞闯出了森罗万象境。不过据说,那一战死伤惨重,能够成功逃脱的,只有灵秀小姐等寥寥几人。”

    风魂想起许逊曾让他代传给孙灵秀的话,由于当时连生意外,他也一直忘了说给孙灵秀听。显然,孙灵秀也像这些妖一样对天庭失去信任,想要靠自己的努力在人间建立一个不再任由天界管束的世界。而许逊正是要告诉她,这种理想是不可能行得通的,而且天界之上,也并非全是“官官相护”。

    他又想起了那张纸卷,通往妖灵界的地图便是藏在那纸卷里。而那纸卷本身,风魂猜想,恐怕是许逊代孙灵秀所写的状纸,许逊即将担任天庭上的御史一职,他让风魂传话的目的,显然是要告诉孙灵秀,只要孙灵秀亲往灵霄宝殿告御状,许逊一定会替她出头。

    不过这样想的话,却又有个疑惑,那就是,许逊虽然即将担任重职,但他毕竟只是一个初登天庭的仙人,若非对妖灵界之事了若指掌,他又哪来的把握,敢保证孙灵秀告御状能够成功?

    风魂越想越觉头疼,只觉得在这些表象之下,似乎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

    风魂看着白斑大汉:“其实我这次进入妖灵界,一方面是要寻人,别一方面也是受灵秀小姐所托,要将一副地图交给一个叫师道宣的人。”

    白斑大汉道:“什么地图?”

    风魂见对方的样子显然是认得师道宣,也知道他在哪里。风魂也不打算隐瞒,低声说道:“那地图所画的是一个秘密通道,可以让人不经由森罗万象境,便离开妖灵界前往人间。”

    那些妖立时骚动起来,有的惊喜,有人怀疑。他们在这里的日子过得悲惨,自然是希望能够逃出妖灵界。

    白斑大汉却盯着风魂:“我如何才能相信你的话?”

    风魂苦笑一下,确实,对他们来说,自己只是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外人,这些人敢冒险救他,已经是难得了,又哪会轻易相信他的话?

    灵凝急道:“他、他说的是真的,我们便是从那个通道进来的。在此之前,连我也以为只有从森罗万象境才能进入这里呢。”

    白斑大汉见他们的样子不像说谎,也不禁心中激动,如果真的有个秘密通道能够带着他和他的族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这已沦为魔窟的地方,那自然是他所期盼的事,只是,他世世代代住在这里也不知道有那样一个秘密通道,风魂所说的话,他自然不敢轻易相信。

    他们将风魂与灵凝留在这里,自己到一旁商量了一阵,没过多久,那白斑大汉走过来向他们说道:“我虽然想要相信你们,但你们人类的心,远比我等妖族难测得多,更何况,师先生带着还没有被迫戴上禁灵箍的我族同胞四处逃亡,我们也不知道他现在哪里。不过,我却可以将你们先送出此间,到时,自会有知道师先生藏身之处的人来见你们,但他是否相信你们的话,就非我所知了。”

    风魂问:“你说的禁灵箍,可是你们身上的这个项圈?”

    自从来到这里,他遇见的每一个妖脖子上都戴着那钢制项圈。

    白斑大汉淡淡道:“我们妖族多多少少都具有一些与生俱来的能力,而这禁灵箍却能强行束缚住我们的妖力,亦使我们无法攻击那些神人。这就是耀魄天尊给我们的选择,要么戴上这表示奴隶身份的钢圈,要么脖子被砍断。”

    这倒是与满清征服中原后的留头不留、留不留头的辫子政策差不多!风魂想着。他再一次觉得,天庭虽将万物万类分出等级,但其实神也好,人也好,在本质上都没有什么太多的不同。当一个人的权力达到顶点的时候,便自自然然地会想把芸芸众生视作蝼蚁,仿佛上天生他,便是要让他将别人踩在脚下。

    暗处传来一丝碎响,白斑大汉脸色变了变,向风魂二人说道:“上面马上就要点名了,我们必须上去,以免这些暗道被人现。你们可先往前走,过一会,自然有人来替你们带路。”

    说完,白斑大汉与那几名妖便匆匆走了。

    风魂抱着灵凝往前方行去,走了一段,果然有人闪到他们面前,向他们低声说道:“跟我来。”

    这带路的,竟然是那个叫翟宣的神人。

    风魂这才知道,那些神人之中,有些也是与这些被迫成为奴隶的妖族勾结在一起的,想来,白斑大汉与翟宣在地面上的争执,不过是演给其他一些不知内情的人看看而已。

    翟宣领在前头,一声不吭。风魂跟在他的身后,同时腾出手触了下四壁,却见剥落的都是暗青色的石屑,他猛地醒悟过来,想道:“原来此地全都是玉石,难道我的土遁不起作用。”

    玉石虽然也勉强算作是“土”,却不带地气,这也是玉虽然易碎,却有不少道家法宝都是用玉做成的原因,那是专门用来克制与五行有关的阵法和遁术。想来,这丰沮山脚埋着的全是玉石,风魂不知就里,想要借地气而遁,自然不会成功。

    通道的尽头是一潭池水,翟宣冷冷地道:“我们在这等一下。”

    风魂说道:“翟兄何不点明一个方向,我可自行前去寻找接应之人,免得耽误。”

    翟宣却冷笑一声,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扔到水面,那轻飘飘的布很快地便沉了下去。

    “这是来自乌凤潭的流沙天水,”翟宣懒得去看风魂,“除了那些龙绡鱼人能在这流沙水中通行,其它任何东西触之即沉,你若以为捏个避水诀便可以在水中行走,那还不如自己去找个脸盆,把头埋下去淹死。”

    风魂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来接应他们的竟真的全都是人鱼,总共有五人,三名男的,两名女的。他们的下半身无一例外的全都是鱼尾,男鱼人上身完全**,女的倒是在胸前罩着两个大贝壳。

    他们与翟宣小声说了几句后,便分别给了风魂和灵凝各人一个小珠子,让他们含在口中。然后,风魂和灵凝便由其中的两名鱼人背着潜入水底。

    在完全没入水中之前,风魂现翟宣和其中一个鱼人互相交换了个奇怪的眼色。

    背灵凝的是一个女鱼人,而背风魂的却是一个男的。说实话,如果可以选择的话,风魂真希望背他的也是一个女鱼人。

    他讨厌被一个男人背在背上的感觉,虽然那只是一只鱼人。

    只是,比起这个来,他更加在意翟宣与那个鱼人偷偷交换的眼神。

    他将地图从囊中悄悄取出,狠下心来将手一松,任其沉了下去。

    反正这地图他已看了许多遍,虽然无法全部记清,但大体上都记住了。

    这显然是一个地底河道,他们拐了许多个弯,直至来到一个长有许多奇怪的水底植物的所在。这时,风魂注意到,周围的鱼人越来越多,而且正悄悄地将他和灵凝围住。

    他假装没有现,任由那鱼人背着游了一段,忽地一个腾身,使劲踩了一下那个鱼人的肩,借反力接近灵凝,迅地将她从女鱼人背上捞了过来。

    然而接下来,不管他换了多少种遁法,都无法离开这里,想要抱着灵凝往上游,身子却偏偏一直往下沉。

    最终,他只能无可奈何地带着灵凝跌坐在水底,看着那些鱼人一拥而上。

    灵凝也知道了这些鱼人的不怀好意,惊慌地抱住风魂。

    风魂不甘心就这样束手就擒,马上取出玄元砖,示威地举在手中。虽然这流沙水与普通河水不同,但玄元砖毕竟是仙家宝物,耀出的光芒立时将整个湖底照得照亮,那些鱼人一时间被这夺目的光芒慑住,不敢接近。

    风魂却只能心中苦笑,就算暂时吓住这些鱼人,他无法脱身又有何用?总不能真的用这玄元砖把冲过来的鱼人见一个砸死一个,且不说是否能全部砸死,万一真的全砸死了,谁来带他和灵凝离开?

    会落到这样的处境,说到底还是风魂自己太过大意,既然明知道那些妖绝不会轻易地相信他,他自己怎么反而那么简单地就去相信他们?

    就在他自嘲的时候,一个咬牙切齿的女子声音穿过那清澈却不流动的流沙水,以古怪的方式直接回响在风魂和灵凝的脑海中:“玄元砖?原来害死我父亲的就是你们!你们既然自己找上门来送死,那便不要怪我,我离离今日定要用你们的鲜血来奠拜父亲的亡魂。”

第四十八章 八卦成列

    前方,一个漂亮的美人鱼游了出来,她同样有着美丽的鱼尾,年纪不大,青色的头梳成双平髻,胸前也罩着两个贝壳,**的脖子上还挂着一串珍珠。

    美人鱼少女拿着水刺,盯着风魂的眼睛简直要冒出火来。

    风魂被她吓了一跳,心想:“她一看到玄元砖便说我害死了她父亲,难不成她老爸就是那死鬼践天?践天长得不咋样,生的女儿却这般漂亮,而且还有鱼尾巴……莫非践天的老婆帮他生了个怪胎?”

    “你才是怪胎!”美人鱼少女的声音却再次闯进他的脑海中,“我父亲虽是仙人,我母亲却是龙绡宫的鲛人,我天生长有尾巴有何稀奇?虽然也有父亲是凡人,母亲是鲛人,生出来的孩子也和凡人一样……等一下,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个?”

    此时,风魂已经知道这少女竟能够使用读心术,赶紧收拢心思,什么也不敢再想。

    美人鱼少女愤恨地朝他举起水刺:“你杀了我父亲,抢了他的玄元砖,竟然还敢带着他老人家的玄元砖来乌凤潭炫耀,我今日定让你们在这里死无全尸。”

    谁吃饱撑的,没事拿着从敌人尸体上捡来的东西到处炫耀了?风魂忍不住在心底吐槽。他要是早知道会在这里遇到仇敌的女儿,那真是打死他他也不来,就算来了,也先把玄元砖扔了再说。

    他在脑中向这美人鱼少女说道:“好吧,你父亲的死确实与我有关,你要杀我为你父亲报仇,我也没有办法。但跟我一起来的这个女孩却是无辜的,希望你放了她。你父亲的死不关她的事,她甚至连你父亲都不认识。”

    美人鱼少女哼了一声,朝灵凝看去,像是在用她的读心术询问灵凝什么问题。只是一会儿,她便再次瞪向风魂:“混蛋,你竟然还敢骗我,她自己都说了,她认得我父亲。”

    耶?风魂反而怔了一怔。

    “不过她也说了,她和我父亲只是在两年前见过几面,她甚至不知道我父亲已经死了。”美人鱼少女哼了一声,“好吧,我答应你,绝不杀她。”

    风魂稍有些放心。

    美人鱼少女却又说道:“杀了你之后,我会将她留在这里……”

    “喂,”风魂赶紧说道,“那和让她死有什么区别?”

    “我只答应不杀她,可没说过要救她,”美人鱼少女冷笑道,“她要是能自己离开这流沙天水,那是她的本事,否则,被困死在这里,那也与我无关。”

    风魂还想再说,但那美人鱼少女已挥了挥手,那些鱼人开始慢慢向他逼近。

    风魂此时已是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离离,住手。”

    这次的声音却不像美人鱼少女那般是直接传进脑海,而是透过潭水传递到风魂耳中。美人鱼少女离离听到那女子的声音,立时不甘心地等在那里,其他鱼人也没有再逼上前来。

    风魂在水底四处张望,想要看看说话的是谁,然而几只巨型乌贼已游上前,还没等风魂反应过来,便一同排出浓黑的墨汁。紧接着,风魂只觉得脑后一麻,整个人便昏迷过去。

    ******

    天空中完全不见日月,只有青潆潆的雾气和夹着闪电的乌云。

    地面基本上难以见到植物,全都是干裂的大地和焦黑的沙石。

    红线落在一座山峰之上,茫然地看着这不知是何所在的天和地。这种不知该走哪个方向的无助感觉,让她回想起了自己独自在深山中求仙的那些日子。

    天地虽大,却不知家在何方。

    身后传来一声低吠,她猛然转身,然后便看到了一只全身漆黑的巨狗。这只狗大得出奇,齿间滴血,额上还长有双角。

    红线抽出紫绡剑紧盯着这只古怪的黑狗。自从飞出丰沮山后,她便一直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追踪她。她的金光纵本是奇快,但不管她往哪飞,纵然飞得自己都晕头转向,不辨东西,那种被追踪的感觉仍然无时无刻不在。

    所以她现在不想再跑了。

    一个身穿黑色巫袍的女人从青雾之间落下,立在红线面前。她手持黑色长鞭,额上戴着黑环,双颊间隐隐现着金色的线条,眼眸乌黑,却又闪着一丝血光。

    红线瞪着她:“你这女人,为什么要一直追我?”

    这女巫仙便是耀魄天尊座下十巫中的巫姑,她所御使的天狗遴甲,能闻无味之气,能听无声之音,若是用来追踪,三界中只怕没有哪个仙神能够逃出它的耳目。红线仗剑逃出丰沮山后,巫罗便请了巫姑来帮他捉拿这来历不明的红衣少女。

    巫姑看着红线,不言不语,只是眼眸中的红光越来越亮。

    红线不知不觉被她的眼睛吸引,脑袋昏昏沉沉,困意无端地生了出来。红线立时意识到对方在使用巫术,将手一松,紫绡剑闪电般便劈向巫姑。

    天狗遴甲一跃而起,要来咬紫绡剑,紫绡剑却生出至寒之气,召来无数闪电冰雹。

    阴气胜则凝为霜雪,阴气专则化作霰雹。

    巫姑大吃一惊,不敢再小视红线。召唤冰雹虽不出奇,但基本都是属于术法一类。然而红线以剑气所化的冰雹显然与普通术法截然不同,一时间,整个峰顶变成冰天雪地,连一向不惧寒暑的天狗都被冻得僵在那里。

    巫姑冷叱一声,双臂一震,阴火腾起,一圈又一圈地向外扩散。

    冰火相交,寒风倒卷,连天空中的黑云都被惊得四散。

    天狗乘胜追击,张开血口向红线咬去。红线不得不召回紫绡剑,剑光一闪,一道弧形剑气将天狗击退。

    巫姑喝道:“你叫什么名字,师父是谁?你最好赶快说出,若是我相识之人,或许还可饶你一命。”

    红线哼了一声:“我师父名叫风魂,你听过么?”

    没听过……

    巫姑心中惊异,红线这至阴至寒的御剑之道,她不但见所未见,也从未听闻。她转了无数念头,却仍想不出这红衣少女所学的剑术究竟是出自哪家剑派,哪个道门,一开始时,难免还有些顾忌,担心红线是哪个著名剑仙的徒弟,她虽然不怕,但无缘无故惹出强敌总是不好。现在听到红线报出的师父名号,她竟是从未听过,想必不过是哪个新出来的小门小派中的修道者,自然也不再顾虑。

    巫姑看着红线:“你若现在跪在我的面前求我,我看在你剑术还算不错,又是人非妖的份上,还可饶你不死。”

    红线性傲,刚才对方不容分说地便向她动手,她心中其实早已动气,现在见这个古怪的女人一脸看不起人的样子,更是大怒,一剑便向对方劈去:“你现在就算求我,我也不饶你。”

    巫姑冷笑一声,身子一闪,竟带着天狗消失不见,与此同时,八面巨大的镜子立在红线周围,按着八卦方位将红线困住。

    红线知机,立时御着剑光想要脱阵而出,却已迟了,那八面大镜各射出一道精光,将她罩在中央。不管她如何飞,那八道精光都将她拖住,又按着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变幻不休,不时生出各种幻象。

    红线心中着急,她自己的师父便擅长阵法,自然知道其中凶险。好在她前些日子也多少跟师父学了一些,于是赶紧想道:“师父曾说过,八卦阵势看似变化无端,其实内中定理却是一致的,无非就是八卦成列、象在其中,因而什么之,又什么什么在其中,还有变动不居,又什么什么虚……师父啊,如果我死在这里,全都是你的错,谁让你教我的时候不肯好好教。”

    她却不想,当初风魂要教她的时候,她还说这些阵法遁术又复杂又不实用,还暗笑师父只会遁甲不会御剑,还不如她厉害。

    事到如今,再去怪师父不好好教显然已是无济于事,红线盯着那八面镜子,连这些镜子中哪个是生门哪个是死门都分不出来,更别说还要找出其中的生克祸福,那真是谈何容易。

    她见那些精光生出的尽是幻象,显然是对方想要将她生擒,于是跺了跺脚,怒道:“你想要活捉我,我宁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说完,她便将剑往脖子一横,血光溅出,身子更是直挺挺地倒下。

    隐在暗处的巫姑本来还想看看红线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却没想到这丫头说自杀便自杀,登时也吓了一跳。她仔细看去,见红线倒在地上,脖子上的鲜血渐渐凝固,身子也不再有任何热气出,分明是真的死了,只好哼了一声:“这女孩宁死不屈,倒也刚烈。”

    她停住八门,走上前去,正要将红线的尸体带回丰沮山交给巫罗。

    红线却突然跃起,剑光一闪,竟劈在巫姑胸口。幸好巫姑退得及时,才只是伤及皮肤,没有被当场开膛破肚。巫姑见红线不但装死,更是出手狠辣,不由恨到极点,立时又要用八门金锁阵困住红线。

    红线眼见阵势即将再次动,立时化作红色剑光遁向天际。

    巫姑低下头来,见自己的黑袍已被划破,左乳更是被那丫头的飞剑划得流出鲜血。她怒火中烧,骑上天狗便往红线遁走的方向追去。

    天狗腾云驾雾,度竟不下于红线的金光纵。

    谁知红线却又折了回来。

    红线早已明白,只靠剑遁是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对方,于是以退为进,装作逃走,在巫姑急追的时候又突然窜回。巫姑一向只追过别人,哪里想到自己也会受到偷袭?两人度都快,刹那间便已交错而过。红线是出其不意,巫姑却是毫无准备,两人错身的一瞬间,巫姑和天狗都已被红线刺了一剑。

    巫姑和天狗遴甲直往下坠,狠狠地掼在地面。好在巫姑毕竟不是凡人,虽伤不死。

    红线落在巫姑面前,朝她冷哼一声:“这次我就饶你不死,你要是再敢追我,我定然连你的心脏都刺穿。”

    巫姑的本事明明远在红线之上,却因为大小看红线,被红线的急智攻了个措手不及。红线虽然没有杀她,但她已气得吐出一口鲜血,颓废地倒在地上。

    红线见巫姑那副模样,知道她伤好之后必定不肯放过自己,而下一次,自己只怕很难再有这么好运。红线不想动手杀人,于是盯着那只天狗,心想:“她之所以总是能够追到我,全是这只黑狗作怪,只要杀了这条狗,她哪还能找得到我?”

    天狗遴甲本是神兽,如何看不出红线的不怀好意?立时掉头就逃。

    “别跑。”红线提着剑朝它追去。

第四十九章 生死红线

    遴甲虽然负伤,为了保命,逃得却是飞快。红线一心杀它,自然也急追不舍,只是一会儿,这一人一兽便跑得没影了。

    遴甲本是巫姑的爱犬,巫姑如何舍得让它被人杀死?她心中恼怒,赶紧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将瓶中金液倒入口中,静坐调息。然而红线的紫绡剑虽然不像玄元砖般,能够直接伤人魂魄,却带有极阴极寒之气,巫姑身体的伤势虽然在仙液的作用下勉强复原,体内经脉却被冻住,无法运劲。

    她知道急也无用,只好静下心来,想要等待体内寒气散开。

    一个黑影突然站在了她的面前。

    她猛一抬头,却见出现的是一个腰缠蓝布,上身**的天神。这天神肩生四臂,额上长着三只眼睛,身体硕大。

    巫姑认出这个天神,大喜道:“愚大人,你快帮我擒住那伤我的丫头,我定要将她……”

    这四臂天神却盯着巫姑的胸脯,那里的衣裳早已被红线划破,浑圆的**半露在外。巫姑现这天神眼神中的淫秽,心中一惊。这天神同样也是耀魄天尊座下,平日对她倒是和和气气,谁知现在见她受伤,竟毫不掩饰心中的淫欲。

    那四臂天神直接将她推翻在地,跨坐在她身上,巫姑想要挣扎,无奈体内寒气未散,根本使不出劲来。四臂天神用他的四只手直接剥开巫姑的衣裳,同时怪笑道:“你身为天尊座下的十巫之一,居然会输给那样一个小丫头,真是没用。”

    巫姑颤声道:“你竟敢对我做这种事,天尊知道后,定不会放过你。”

    四臂天神冷笑道:“真以为你被天尊宠幸过几次,他就把你当成宝了?实话告诉你,你们这所谓的十巫,只有你哥哥巫咸还有些本事,天尊稍为看重一些。像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就算死了,天尊最多也就是随便找个人顶上来。至于巫咸,他就算知道我把她妹妹上了,又敢把我怎么样?更何况,他根本不会知道。”

    说完,他也不管巫姑如何恐慌,两只手抓住巫姑双手,另两只手则压着她饱满的**,身子一挺,硬生生将某个东西送进巫姑体内。

    巫姑被迫忍受着身体上的屈辱,同时更知道这混蛋必在事后杀人灭口。此人在成为天神之前,本就是为祸一方的食人妖魔,杀人的手段极其残忍。

    巫姑暗中咬断自己的舌根,元神想借着血光逃走。这四臂天神却早有准备,冷笑一声,一掌拍在巫姑的天灵盖上,将她的元神封在体内:“你还没享受完,别急着走啊。”

    巫姑知道自己今日不但要受尽凌辱,更是连转劫重修的机会也不用再想,心中绝望,只能一边强忍着私密处的撞击,一边默默流泪。

    这天神还不尽兴,用他那四只手臂将巫姑的身体翻来扭去,弄出各种姿势,直到自己体内的气流畅快地射进巫姑体内,才怪笑道:“你也不用太难过,等一会,我必定替你报仇,让那伤了你的小丫头尝尝你现在所受的滋味。那丫头不但长得比你漂亮,而且分明还是处女,和她比起来,你不过是我的菜前点心罢了。”

    说完,他用双手刺入巫姑胸口,硬生生掏出心脏放入口中,就这样嚼了起来……

    ******

    在另一边,红线终于追上了那条黑狗。

    然而那条黑狗却全身颤抖地趴跪在那,泪水汪汪。它的体型虽然巨大,但装出可怜来,竟也像模像样,仿佛自己只是一只无害的小白兔。

    红线提着剑,虽然明知道它是装的,却真是狠不下心来杀它。

    趁她犹豫,天狗遴甲慢慢地向后移着,红线哼了一声,将剑轻轻一抖,它又赶紧老老实实地趴在那里。

    红线心中好笑,于是便将剑指着它:“想要我不杀你也可以,但从现在,你只能一直跟在我身边,做我的家犬,不许再回那个女人那里,听到没有?”

    遴甲乖乖地点头。

    虽然知道它绝不会真的这么听话,但红线既然不想杀它,也就只好把它带在身边。而且,红线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心里也想找个伴儿,这家伙虽然只是一只狗,但它懂得人言,带在身边多少还可以打一些寂寞。

    她收剑入鞘,用手轻拍着遴甲的脑袋,遴甲竟真的一动不动,完全一副认命的模样。

    红线虽然胆子并不算小,但身处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多少还是有些不安。尤其是她离开烈龙窟后便被巫罗擒住,眼见巫罗要对她用刑,幸好紫绡剑不知从哪里飞了过来,她才幸运地脱身,结果又被巫姑追杀。于是在她看来,这鬼地方不但奇怪,更是处处都是坏人。

    她担心再有敌人追来,便要带着遴甲离开这里。哪知刚才还摆出一副害怕模样的遴甲像是闻到了什么气味,突然惊怒地跃起,要往来路奔去。

    红线见这畜生出尔反尔,心里大怒,跃过去拦住它,将剑一指:“你真的不想活了?”

    遴甲却对她又是拜又是跪,不但表现得极为紧张,眼眶中更是流出了血泪。红线知道这种神兽天生便具有灵性,心里一惊,忙问:“可是你的女主人出了事?”

    遴甲拼命点头。

    红线心中疑惑,她虽然伤了巫姑,但已刻意避开了致命要害,按理说,那女人至少没有生命危险。然而这黑狗的样子,让红线觉得那女人恐怕真的遇到了什么凶险,虽说她本就是自己的敌人,是生是死也与自己无关,但红线还是很想知道到底生了什么。

    于是,她跃到遴甲背上,让它载着,直往他们来时的方向奔去。

    回到那处地方,那里却是空空如也,什么人也没有看到。红线心中惊疑,却见遴甲已低吠着在一处空地上扒着,那处的泥土不知为何本就松软,很快地便被遴甲扒出了一个大坑。

    一具尸体被它挖了出来。

    红线看着巫姑的尸体,大吃一惊。巫姑不但全身**,四肢断折,皮肤上到处都是淤青,她的胸膛更是已被挖开,显然是心脏被人取了出来。

    红线没想到自己只是离开了这么一下,这女人竟横遭惨死。她提着剑四处张望,想要找出凶手,巫姑虽然是她的敌人,但那凶手竟以如此残忍的方式将一个女人活活地折磨至死,红线怎会不怒?

    遴甲悲伤地出呜呜的叫声,忽地又竖起黑毛跳到红线身边,双眼怒瞪。

    在他们的前方,那长着三目四臂的天神现了出来。

    遴甲的身子颤了颤,显然是认得这个天神,因此有些惧怕。但主人的惨死终究是激了它的野性,它瞪着四臂天神,牙齿磨出咯咯的声音。

    红线也提着剑怒视对方,这天神的嘴边仍然留有血迹,分明是他在吃完巫姑的心脏后没有擦干净。她瞪着对方:“是你杀了这个女人?”

    四臂天神**地向红线逼近:“小丫头,你记住了,吾乃此界的堵山大神天愚,你等会儿舒服的时候,只要娇滴滴地喊我天愚大人就可以了。”

    红线大怒,将剑一放,紫绡剑有如蛟龙般劈向这淫神。谁知天神愚竟是避也不避,只是将其中一只手挥了挥,便将紫绡剑击飞。红线心中一惊,知道这敌人神通非凡,立时抓住飞回的紫绡剑,同时将体内的至寒之气提升到极致,和身一卷,连人带剑击向天愚。

    天神愚见红线的剑光中挟着冰魄,一时也不敢小视,四臂连挥,将自身护得水泄不通。也不知他的手臂是什么做的,紫绡剑接连不断地与之交击,竟传出金属碰撞般的锵响。

    突然,天神愚双手一拍,夹住紫绡剑猛一用力,要将剑身扭断。红线赶紧抽剑,却怎么也抽不动。紫绡剑在天神愚的手掌中弯了一弯,再弹出悦耳的轻响。

    幸好这时,遴甲也纵过来咬向天神愚,却被天神愚一脚踢开。

    红线趁机带剑退开,立在远处紧张地看向她的仙剑,见剑身完好无损,这才放下心来。

    天神愚见自己这连仙家宝物都能轻易摧毁的双手,不但无法弄折红线的飞剑,掌心更是隐隐作痛,不禁想到:“这丫头的仙剑来历不凡,婴勺夫人喜欢收藏仙家名剑,若是能将此剑弄去给她,当做她与天尊的大婚贺礼,她必定喜欢。只可惜这小丫头已经知道我奸杀巫姑的事,否则,她如此俏丽,玩完之后,倒可以将她送给婴勺夫人做丫环。不过她的模样可人,心脏也必定可口,送给婴勺夫人未免浪费。”

    红线见这恶神盯着她的胸口,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分明是在想着她心脏的味道,心里也不禁有些慌张。此时,她也知道自己绝非这恶神的对手,以她最初的性子,原本是宁死也不愿逃走的,不过自从拜师之后,在风魂身边待久了,她多少也沾惹了师父的一些不良习气,知道“敌弱我打、敌强我逃”的道理,于是想着要找机会逃走。

    她将身一纵,但天神愚却看出她的念头,额上的第三眼出一道黑光。红线只觉得眼前一暗,竟有漫天黑线挡在她的面前,这些黑线如网一般,层层叠叠,将她缠住。

    天神愚已飞了过来,**着伸出四只魔掌想要将她抱住。

    此时,遴甲再次跃了过来,咬住天神愚的手臂。天神愚却腾住一只手击在遴甲头上,遴甲的头骨立时出碎裂的响声,呜了一声,倒在地上。

    红线刚用紫绡剑斩断缠住她的黑线,却已被天神愚抓住了左手胳膊。天神愚的巨掌刚硬得连紫绡剑都伤不了,红线的胳膊又如何能够承受?只听喀的一声,她的左臂骨头已断作两节。

    “哎,力气用大了些,放心,待会我会很温柔的!”天神愚露出丑陋的嘴脸,一边嘿笑,一边用其中两只手扣住红线的胳膊,另两只手一只去摸她胸部,还有一只去摸她下身。

    此时,红线已是心生绝望,只恨自己没有早些选择自尽。

    谁知这恶神还没有摸上她,却突然慌乱起来,空着的那两只手直往下拍。红线一眼看去,却见那头骨已经碎去的天狗遴甲竟然又跳了起来,一口咬在天神愚的**。天神愚没有想到这黑狗竟会在临死之前突然反扑,一口咬在这男人最脆弱的部位。他的四臂虽然不惧任何仙家法宝,但这金刚不坏的本事还没有修到**,只好将全身真气聚在那里,凭着强的功力支撑着不让那东西被这恶狗咬断,同时用手死命敲在遴甲头上,直砸得它脑浆爆出。

    然而这遴甲寻常时候虽然有些畏死,此刻为了替死去的主人报仇,竟是死咬着不肯松开。天神愚担心自己真的成了“太监”,不得不将所有的注意力都用来对付这黑狗,而红线趁着这突然生的变数,挣脱开来,当胸一剑刺在天神愚的身上。

    天神愚的先天真气大部分都集中在某个更重要的部位上,无法护持全身,自然被红线刺了一个窟窿。好个天神愚,以前不愧是纵横一方的妖魔,胸前被红线刺出血洞,巨痛之下,却仍然守得男根不断。

    红线见这样都刺他不死,想要再刺,天神愚大喝一声,一拳打在她的身上。红线喷出鲜血,跌飞在地。天神愚这一拳已是毫不留情,若非他的大部分真气还要去应付遴甲的牙齿,单是这一拳,已足以让红线五脏爆裂,死在当场。

    红线踉踉跄跄地借势走了几步,不敢再战,御着剑光便朝天空飞去。

    天神愚已是怒到极点,用四只手硬将遴甲的上下双锷拗断,又将它砸了个稀巴烂,这才跃上空中,朝天际的那点红光追去。

    他知道红线被他打了一拳,绝对无力逃远。

    他方一飞走,在一块石头后面,红线却艰难地连滚带爬跑了出来。她的伤势比天愚想象的还要重得多,五脏错位,连肋骨都断了好几处,没有痛得当场昏倒已属不易,更别提御剑远遁了。

    红线颤着手,从怀中取出一颗师父留给她的仙丹,和血咽下,这才往巫姑和遴甲的尸体爬去。红线爬到巫姑身边,心中说了声对不起,将自己的身子挤到巫姑的尸体下方,又耗尽最后一点神智,勉强用泥土把自己露在外头的部位藏住,这才晕了过去。

    她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有用,但此时此刻,她已想不出别的办法。

    只过了一会儿,天神愚便已飞了回来,手中拿着红线的紫绡剑。他猜想红线定是藏在附近某处,于是四处寻找,连再小的洞**都不放过,却完全没有想到红线竟会藏在巫姑的尸体下方。

    他找了一阵,没有找着,心想:“那丫头莫非还有力气跑得更远?”

    于是,他用额上的第三眼射出一道黄光,黄光卷起土石,将巫姑和遴甲的尸体完全掩住,以防被人现,自己腾起身形,往其它地方搜去。

第五十章 龙绡宫中

    风魂清醒过来,现自己被关在一个白玉制成的房子里。

    灵凝坐在他的身边,紧张地看着他。

    他一边起身一边晃了晃脑袋,感觉头还是有些痛。他像灵凝问道:“我们这是在哪里?”

    灵凝小声回答:“你昏过去后,那些长着尾巴的怪人把我们抓到了这里,然后就一直没有露面。”

    风魂查看了一下身上的东西,现除了玄元砖外,别的东西倒是一样不少。

    那美人女少女明明想要当场杀他,为父报仇,却为何又改成将他生擒?

    风魂看向周围,见这半透明的房子外边纹波粼动,显然此处还是那乌凤潭底。那些鱼人知道他没本事从流沙天水中脱身,自然也不担心他逃走。

    他见灵凝用一只手紧捂着胸口,像是不太舒服的样子,赶紧问道:“你怎么了?”

    灵凝摇头:“没、没什么!”

    风魂见她哪像是没什么的样子?于是将她抱到旁边的一张小床上,让她平躺着。

    风魂握着她的手,见她小手冰凉,不免心生怜意。灵凝体内仍残留着火毒,身体本就不好,自从被红线带下炎山,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被风魂抱着,但一路之上还是难免紧张,时间一长,终是不免感到劳累疲倦。

    风魂想到红线穿过那烛龙的身体却仍然没事,由此可见她的太阴真气确实与灵凝身上的太乙玄寒玉一般,能够抵御火毒。而那玄寒玉终究只是外物,对于体内没有真气的灵凝来说,功效自是难免打折。

    何不让灵凝也去学太阴剑诀?她双腿残废,要想像红线一样精通御剑是不太可能,但只要学会太阴剑诀的心法,在体内生出至阴至寒之气,便可以不再依靠玄玉来勉强维持生命。

    想到这里,他向灵凝说道:“你闭上眼睛。”

    灵凝虽然认识风魂的时间不算太长,却也开始对他生出信任,于是听话地将眼睛闭上。谁知风魂却伏了过来,并用手托住她的俏脸,吻在她的唇上。

    灵凝从来也不曾被男子吻过,一时又羞又急,想要推开风魂,双手却又软软的毫无力气。而风魂更是过分地用舌头挤开她的双唇,强迫她将小口张开。

    灵凝心如小鹿般乱撞,不知怎的却又像是在期待什么。这时,风魂的声音在她的心灵中奇怪地响了起来:“别紧张,我不会害你的。”

    风魂所用的,正是太乙天书中所记载的双修心法“太乙白玉轮”。他将自己的元阳之气度到灵凝体内,在她的经脉与肺腑间查看了一番。灵凝没有王妙想那样的道家元婴,甚至连普通的道家真气也没有,自然无法与他配合,但他不采不补,只是一边护住她的魂魄,一边窥探她身体内的五行之气,也就不会对她生出伤害。

    通过元气的贯通,两人的心灵也自自然然地桥接在一起,灵凝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某种温暖的气息包围着,那是一种被人轻轻呵护的感觉,奇妙,却令人安心,而风魂对她的关怀,也借着这种心灵上的接触展现在她的面前。

    风魂用双修术将灵凝的体内元气照了一番,心想:“原来如此。”

    灵凝确实是天仙体质,只怕从一出生就没有进食过五谷杂粮,体内气脉清纯,毫无浊气。当然,若非如此,她在被烛龙火毒伤害之时,只怕便早就死在当场,绝不会仅仅是失去双腿那么幸运。

    然而,虽然她父亲找来玄玉救她,却还是迟了一步,火毒早已经深入到了她的肺腑,所以在一开始,玄寒玉最多只能保得她心跳不绝。直至她挂着玄玉在那天池寒水中浸泡多年,体内的大部分火毒才慢慢散开。

    可她肺部的那点火毒却始终无法驱除。

    心肝脾肺肾,这“五祭”之中,肺部本是属金,最容易被毒火侵蚀,火毒积在她的肺中,早已扰乱了她体内的五行之气。而肺部又与心脏紧靠在一起,那毒火只要稍一扩散便会马上危及她的性命,因此,她爹爹不得不让她时时刻刻将太阴玄寒玉紧贴在心口位置。

    当然,这也并非是太阴玄寒玉效力不足,若是换了一般的修道者,可自行将玄玉生出的至寒之气导向肺部,慢慢解开火毒。然而灵凝虽是天仙体质,却从未炼过任何仙家道气,自然也不知该如何通过经脉导气。

    而在她身染火毒之后,她父亲当然也不敢再教她御气之道,毕竟对于一般初学者来说总是难免出错。就连红线那已是极高的天份,初学太阴剑诀时擅且差点误入岐途。万一灵凝在学习御气时,反而误将火毒导入心脉,那真是死得快了。

    风魂暗自心惊,一边庆幸自己没有自作聪明去教她太阴剑诀,一边也忍不住心中后悔。

    他很可能会害死灵凝。

    风魂自己当时只是背上沾了点火毒,便已差点魂归九泉。而那烛龙火毒在灵凝肺部已积了数年,单靠玄寒玉只能护住她的心脉,却无法阻止火毒慢慢扩散到其它地方。这才是她爹爹明知道天池寒水已驱不尽她体内火毒,却仍然不得不让她常年泡在里面的原因,那是为了用水中的至寒之气将她肺部的火毒压住,不让它扩散。

    而现在,那天池已经被风魂给毁了,而灵凝体内的火毒也开始有扩散的迹象。

    风魂离开她的双唇,沉默不语。

    灵凝在元气相通的那一刻,心灵也与他连接在一起,如何不知他此时的愧疚和难过?她心地纯真,虽然也知道自己可能难免一死,却不想让人替她担心。她将那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轻放在风魂掌中,低声道:“你不用替我担心,一天到晚留在那寒水之中无人说话……其实也并不比死了更好。”

    风魂看着她,眼神一黯。

    灵凝本是想安慰他,却又觉得自己这样一说,似乎更会让人难过。她心底着急,想要继续说些安慰的话,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时,风魂忽又想到:“我虽然没有治好她的办法,但木公留给我的太乙天书里,从星象卦术到医学杂论,无一不包含其中,里面必有救她之法。”

    想到这里,他马上将太乙天书取出,准备查找。

    这时,门却被人打了开来,一个手持长弋,长得像是巨蚌的家伙站在门口瞪着他,道:“出来,樱樱夫人想要见你。”

    风魂问:“只见我一个么?”

    蚌兵道:“夫人要见的是你,至于你是否要将这女孩带在身边,悉听尊便。”

    风魂自然不放心将灵凝一个人留在这儿,便顺手将天书塞给她,将她抱起走出门外。

    一离开那半透明的玉室,他们便进入水中。只是这些水与那流沙天水显然不同,他们走在路上,虽然能够感受到一些浮力,但呼吸自如,也不觉有什么让人不舒适的地方。

    一路行去,风魂和灵凝看见周围有不少鱼人,这些鱼人自由自在地游着,有些没事干的,还看着他们指指点点,与其说是把他们当成敌人,倒不如说是把他们当成动物园里的珍稀动物。而且,大部分的女鱼人都是不着片缕,连胸前都没有罩上贝壳,看得风魂大饱眼福。

    灵凝脸红红地问:“她们、她们为什么不穿衣服?”

    那蚌兵回过头来,打了个哈欠后,才慢悠悠地说道:“你什么时候见过穿衣服的鱼了?只有你们人类才喜欢穿那么多碍手碍脚的东西。”

    灵凝还是不解:“可我们一开始见到的女鱼人,至少都在她们的、的……”

    她没好意思把“**”这个词说出来。

    “樱樱夫人说,人类中的雄性满脑子都是奇怪的念头,所以让她们离开龙绡宫时一定要穿上衣服,”蚌兵说道,“不过她们还是不喜欢穿衣服,最多也就是罩上两个贝壳应付一下。”

    雄性人类的脑袋里全是奇怪的念头?

    灵凝悄悄地抬头看了风魂一眼,见风魂根本没注意她和蚌兵的对话,一直在兴致勃勃地盯着那些美丽女鱼人的胸口看。她的俏脸更加嫣红,又想到自己的**也被他看过,心里更是羞怯怯的,于是打开天书,装作没有注意到风魂看那些女鱼人胸脯的“奇怪眼神”。

    她一开始只是做做样子,谁知那天书里竟慢慢地现出一些字来,她不知不觉地,竟看得入神。

第五十一章 上古传说

    风魂跟着那蚌兵来到一座水中宫殿,大殿之内,一个穿着落地长裙的女子立在那儿。这女人只怕是这整个乌凤潭中唯一穿着衣裳的……鱼?还是人?

    风魂悄悄看向这女人腰下,从勾勒出的曲线来看,倒像是人类的双腿。

    那个叫做离离的美人鱼少女也在殿中,她看着风魂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那穿着长裙的女子倒是很和善的样子,她以人间一般贵妇的礼仪朝风魂殷切地行了一礼:“妾身樱樱,乃是这龙绡宫宫主。风公子之名,妾身前些日子便已听闻,不想今日有幸一会。”

    风魂抱着灵凝不好回礼,只好弯腰拜了一下,瞅了旁边的离离一眼后,朝樱樱夫人苦笑道:“夫人客气了,夫人所说的‘有幸’,意思莫非是很高兴在下这个仇人自己送上门来找死?”

    樱樱夫人还未回答,离离便先抢着说道:“娘,你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客气?他明明就是害死爹爹的恶人。”

    樱樱夫人看了她女儿一眼:“不许对风公子如此无礼。”

    风魂道:“令媛说的不无道理,我明明就是你们的仇人,你对我这么客气,我自己都难免心虚。”

    那践天竟然娶了个人鱼做妻子,又生了个美人鱼女儿,确实是让风魂怎么也想不到。不过北极战神符奚斤曾不小心透露,说践天的妻子被太极天皇抢了去,想来,践天那被抢去的妻子应该不是这个樱樱夫人。

    离离却瞪了风魂一眼:“谁用你来帮腔?而且我的名字叫离离,不叫什么‘令媛’,你好好的怎能给人乱起名字?‘令媛’这个名字难听死了,我一点都不喜欢,上次在潭边见到的一个人也跟你一样,好好的给我取个名字叫‘姑娘’,我说我的名字叫离离,你为什么要给我另取一个名字?他又说‘姑娘’不是名字,而是……等一下,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个?”

    “……”我怎么知道?

    樱樱夫人轻叹一声,向风魂说道:“我这女儿从未离开过瑶湖,不解人间之事,还请公子不要怪她。”

    风魂只好连说不敢。这樱樱夫人对他完全不像有敌意的样子,实在是让他摸不着头脑。

    樱樱夫人知道他心中不解,于是说道:“公子可随我去见一人,所有疑惑,他自会向你解释。”

    离离也想跟去,樱樱夫人却向她说道:“你先留在这儿。”

    离离翘着嘴巴,不太高兴。

    风魂抱着灵凝跟着樱樱夫人身后,直往宫殿后方走去。这龙绡宫确是奇妙,到处都是透明的冰玉,珍珠更是有如不值钱的沙子一般铺得满地,斑驳的色彩在各个角落闪动,华美得直让人赞叹。

    风魂又在暗中观察了一下,见樱樱夫人确实是像凡人一样用双腿行走,而非长有鱼尾。樱樱夫人回过头来,看出他的疑问,于是解释道:“我们鲛人一族虽然一般不与人类配婚,却也不完全禁止。人类与鲛人生理不同,若要与人类成婚,便需要服下巫药,将鱼尾变**脚,而且再也变不回来。”

    风魂心想,服药之后变作人脚,这倒是和安徒生童话里的人鱼差不多。不过在安徒生的童话中,那人鱼公主并不是无法再变回鱼尾,只是要用利刃刺穿心爱之人的胸口,用那热血来洗她的脚,而她却不忍心下手,于是在日出时变成了泡沫。

    说到鲛人,风魂记得《山海经》和《搜神记》都有关于他们的记载。《搜神记》里便记载着: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

    由于他的妹妹芷馨便非常喜欢看这些与神话志异有关的书籍,因此,这些东西风魂自己也随着看了不少。

    风魂看着满地的珍珠,心想:“传说中,这些鲛人的眼泪能变成珍珠,莫非这些全是他们流出的眼泪?”

    不过书中也记载着鲛人“善织绡”,既然擅长于纺织,却为何他们自己都不穿衣服?看来书中所记的也未必全是真的。

    风魂低下头来,却见灵凝还在拿着他的竹简看。灵凝能够看到天书上的字,已经让他心中好奇,见她居然还看得这么入神,不禁问道:“你在看什么?”

    灵凝慌忙将天书放下:“我、我不是有意偷看……”

    风魂笑道:“我不是怪你偷看,而是问你在看什么?”

    灵凝脸一红:“这、这竹简里写着好多东西,有不少上古时期的事,我以前也不曾听过,一不小心就看入迷了。”

    风魂没事翻看天书时,确实也看到里面记载了不少东西。不过这些东西太杂,很多他都用不上,因此也没太过在意,现在听灵凝这么一说,也就随口问道:“你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灵凝怯怯地说道:“也、也没什么。只是这里面有一篇《玉虚无上灵宝自然北斗本生真经》……”

    “玉虚……灵宝……北……什么经?”

    “玉虚无上灵宝自然北斗本生真经。”灵凝掩嘴笑道。

    “这么长的名字,难为你记得下来,”风魂摇头,“上面写了什么?”

    灵凝道:“上面说,原来西方太极天皇与北极紫微大帝竟是一母所生的亲兄弟,而太极天皇还有一个名字,叫做耀魄……怎、怎么了?”

    此时,风魂已怔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她。连樱樱夫人也猛然回过身来,一脸震惊。

    樱樱夫人颤声说道:“西皇和北皇竟是亲兄弟?为何我从未听人说过?”

    灵凝自己很少与人交谈,她虽然也第一次从这天书中看到,却还以为这是其他人都知道的事。此刻见到风魂和樱樱夫人的神情,才知道这竟是一个并不为人所知的事,于是赶紧说道:“这只是竹简里写的,我、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风魂心想,这竹简乃是太一东皇亲传的道书,这什么什么真经纵然不是木公所写,也必是他亲手收录,怎可能是假?

    樱樱夫人脸色苍白:“你说太极天皇名叫耀魄,莫非耀魄天尊竟是西皇?”

    灵凝紧张得差点哭出来:“我、没说西皇名叫耀魄,我、我只是说这里面写着,太极天皇又名耀魄、耀魄……宝!”

    耀魄宝?!

    风魂和樱樱夫人不禁对望了一眼。

    太极天皇是否真的就是在妖灵界中为非作歹的耀魄天尊,此事暂且不说,但他与北极紫微大帝乃是亲兄弟这样的事,便已足够骇人听闻。尤其是樱樱夫人,她的丈夫本就是紫微大帝座下的星将,却也从未听过此事,由此可知,便是天界,知道这事的仙人只怕也寥寥无几。

    樱樱夫人向风魂低声说道:“公子,你这竹简……”

    风魂叹道:“实不相瞒,这竹简乃是太一东皇陛下返虚前留给我的道书,里面记载的东西,只怕不假。”

    樱樱夫人早就知道风魂乃是东皇传人,灵凝却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起,不由睁大眼睛看着他。

    风魂向灵凝说道:“你把那段念给我们听。”

    灵凝也没有再打开竹简,就这样背道:“那篇经文上写着:乾坤开道,龙汉之主同御,圣德无边,禀受八万四千大劫而成天帝。天帝有一玉妃,明哲慈慧,号曰紫光夫人,誓劫尘中已誓愿,愿生圣子,辅佐乾坤,以裨造化;后三千劫,因上春日百花荣茂之时,游戏后苑至金莲温玉池边,脱服澡盥,忽有所感,莲花九苞,应时开,化生九子,其二长子是为天皇大帝、紫微大帝;天皇大帝,其神曰耀魄宝,执万神图,主御群灵;紫微大帝,居紫微垣大虚宫中,掌符图纪纲元化,为众星之主领。”

    “按这经文所说,太极天皇与紫微大帝都是天帝同御与那紫光夫人所生之子。”风魂一脸疑惑,“但第一任天帝不是帝俊么?刑天与帝争神,帝断其,乃以乳为目,脐为口,操干戚以舞。帝俊斩了刑天,成功登上天帝之位,这应该是众人皆知的事。天帝俊死后,木公应众仙之请,暂代天帝之职,直到木公即将返虚之前,玉皇领三清敕命而成天帝。这天帝同御又是哪位?”

    樱樱夫人却道:“不,在天帝俊登位之前虽是四御分治,但在混元之初的仙妖大战中,众仙为了对付那妖王共工,确实也曾推选出一位天帝,那位天帝想来便是这篇经文中所说的天帝同御。那位天帝虽然带着众仙战胜了妖王共工,他自己却也未能活下来,在那之后,才是四御分治。”

    风魂点头:“结果后来又生了帝俊与刑天的争神之战,那一战似乎比仙妖大战还要惨烈,天界中的仙人死了大半。而且不知为何,那一战四御大帝既不干涉,也不参与,只在事后共推打败了刑天的帝俊为天界之主。而天帝俊虽然登上帝位,野心却仍然不减,又征服了四海的龙族,成为真正的三界之主,只可惜他虽然厉害,最终还是死翘翘了。”

    樱樱夫人失笑道:“风公子,这种不敬之辞在此间说说没关系,在别处可不敢乱说,就算你是东皇陛下的传人,也会生出祸患的。”

    连灵凝都在那点头。

    风魂尴尬地笑了笑,又道:“不过,能从争神之战前活到现在的仙人,天庭中已是不多。而能从仙妖大战和争神之战同时活过来的,充其量也只有玉皇、王母、上元夫人、四御大帝等屈指可数的几个金仙。所以像太极天皇和紫微大帝的来历,只要这几个金仙不说,自然是无人知道。而且我认为,虽然西皇的真名叫做耀魄宝,但那耀魄天尊,却应该不是西皇。”

    这时,一个阴沉的声音从暗处传了过来:“那耀魄天尊,绝不会是西皇。”

第五十二章 地图之谜

    一块晶壁之前现出一个有形无影的男子。

    风魂看着这说话的男子,心里一惊。

    这人分明便是践天。

    只是,践天的**已毁在王妙想的飞雪剑下,此时出现在这里的乃是他的元神。道家修行最重肉身,践天失了肉身,自然已无法再做仙人。风魂本以为践天的元神在逃走之后,多半是转劫重修去了,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他看着践天,苦笑了一下:“践天先生,多日不见,你仍然是神清气爽啊。”

    践天冷冷道:“你是在讽刺我么?”

    风魂叹气:“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打招呼而已。”

    践天却先不理他,而是看向灵凝。灵凝轻轻缩了下身子,怯生生说道:“危宿叔叔……”

    践天皱了皱眉:“你如何也会跑到这里?你爹不担心你么?”

    灵凝低声说道:“爹爹并不知道我来了这里。”

    践天又看了她一眼,见她一副委屈难过的样子,也没有去追问她。他看着风魂,接起前面的话题:“那耀魄天尊,我也曾在无意间见过一面,他的道行显然在我之上,甚至不见得弱于北极四圣中最强的天篷、真武二圣,但要和西皇相比,却差得多。西皇志在三界,也没空理会妖灵界这样一个天庭眼中的蛮荒之地。我曾怀疑耀魄天尊其实是四圣中的哪一位伪装的,但这仍然有些事情无法解释。”

    风魂道:“有人曾提醒我,说那翊圣元帅黑杀可能有问题……”

    灵凝却突然说道:“黑杀叔叔绝、绝不会是歹人。”

    风魂见她喊践天叔叔,喊那黑杀真君也是叔叔,不禁对她的身份再次好奇起来,低头看了看她。

    灵凝脸一红,用竹简挡着自己的脸:“我、我只是随便猜猜!”

    践天道:“对不知情的人来说,翊圣元帅黑杀乃是四圣中最神秘的一个,连玉皇和王母只怕也不知道他的来历。但其实,他却是北极天中对紫微陛下最忠心的一个。所以……”

    践天沉默不语。

    风魂明白他的顾虑。

    再猜下去,矛头难免便会指向紫微大帝。这妖灵界内的事连践天都知道,黑杀真君掌管森罗万象境,更没有理由不知情。而黑杀真君既然对北极大帝忠心耿耿,又怎会对他有所隐瞒?北极大帝若是真的知情,却不闻不问,也不向天庭禀报……

    践天犹豫了一下:“我想……恐怕还是翊圣元帅有些问题。”

    风魂见践天也如魏夫人一般,绝不相信紫微大帝有所图谋,而宁愿相信他是被底下人欺瞒,心里也只好暗叹一声。紫微大帝再怎么也是从仙妖浩劫中活到现在的金仙,又怎会那么容易被人瞒骗?

    风魂沉声问道:“那日在会稽城,先生暗中相助灵秀姑娘,可是有什么苦衷么?”

    践天没有回答。

    樱樱夫人却轻叹一声:“那也是我的错。灵秀姑娘的父亲孙令史对我族有大恩,我知道他奉天庭之命要与妙想仙子一同去杀灵秀小姐,便哭求他一定要帮助灵秀小姐活下来。若是知道反而因此害他失去肉身……”

    践天却淡淡截道:“就算你不求我,我也会那样做。妖灵界当前的惨况连我都看不下去,孙灵秀乃是耀魄天尊迫害下的最大苦主,只要她活着,天庭或者还有被迫重视妖灵界的时候。否则,当所有一切都被强压下去,只怕再也没有谁会去关心妖灵界中受害者的死活。”

    风魂这才明白践天背叛天庭,暗算王妙想的用心。有些事情确实是难分对错,只不过是大家都有各自的立场而已。对践天来说,他为了防止孙灵秀被王妙想所杀,只好主动攻击王妙想。而对王妙想来说,她本是与践天一同下界“除恶”,却莫名其妙地遭遇暗算,若是真的死在会稽,岂非也冤枉得很?

    践天挥了挥手,玄元砖立时飞了出来,落在风魂面前。风魂愕然地腾出一只手将它接住。

    践天看着风魂,道:“当日之事,你们若不杀我,我也必会杀了你们。所以,我并无理由怨恨你与妙想仙子。如今我只剩了元神在此,以前的道术大多无法再用,这玄元砖现在对我来说已经成了废物,还不如送给你。”

    风魂怔了一怔,忍不住问道:“以先生的道行,若是早日转劫,重修起来自然也容易得多,为何却……”

    践天长叹道:“以前我心中只记挂着对西皇的仇恨,一心想要暗中报仇,虽然后来不小心落在这流沙天水之中,与樱樱生出情愫,又有了离离,大部分时间却仍然流离在外,很少与她们见面。那日死在妙想剑下,我虽然也有心尽快转劫,魂魄却不知不觉地来到了这里,那时我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内心中对她们的想念与愧疚,竟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感觉。我既已死了一回,报仇自是无望,而来世之事,我也不想再问,只愿趁着元神未散之时,好好地陪在她们母女身边。”

    樱樱夫人看着践天,面带温情。

    风魂收起玄元砖,微微一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世上的事确实难以说清,践天虽然失了报仇的希望,却能找回心中的亲情,对他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践天又道:“这龙绡宫虽然有流沙寒水护着,却也不再安全,那耀魄天尊前几日已派人递来书信,要我们将离离当作人质送往支离宫给那婴勺夫人当侍女……”

    风魂道:“我知道有一处秘密通道可以让你们悄悄离开妖灵界,不过那张地图却被我在来的时候悄悄扔了。”

    樱樱夫人摇头一叹:“丰沮山中与我们暗中联系的那些妖族也提到此事,他们不相信你,于是想让我将你们擒下后,搜出地图交给他们。我本也有心按他们的意思去做,却没想到你却突然拿出了玄元砖,我这才改变主意。你也不要怪那些妖族,他们饱受欺压,自然是难以相信他人。”

    风魂道:“我本就不想怪他们,换了我是他们,只怕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他们既然想要地图,那我便画一张给他们就是。”

    于是,樱樱夫人将他们带到一处石桌旁,又让人找来笔墨。风魂将灵凝放在一张石凳上,自己也坐在旁边拿起笔画了一阵,但玄天境的那一部分还好说,只要画出一个大致的位置便可以了,丰沮山内部的那些通道却是复杂得不得了,他提着笔,竟是一脑子的茫然。

    灵凝低声说道:“我、我来画吧。”

    风魂将笔递给她,却见她想都不想便画了起来,竟是一丝不乱,连那玄天境中没画全的部位都帮他补齐了。风魂暗自一惊,心想:“原来这丫头竟和梁休一样,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那张地图,风魂自己看了无数遍都还记不清楚,灵凝却只看了几眼便能够凭着记忆把它画下来,这不是过目不忘又是什么?

    在灵凝画图的时候,樱樱夫人向风魂问道:“公子偷偷进入妖灵界,可是有什么要事不成?”

    风魂叹了口气,将王妙想飞剑传血书的事说了出来。

    樱樱夫人沉吟片刻,这才柔声向风魂说道:“前些时候,我也曾听闻,有一名来历不明的少女因为对妖族受苦之事看不过眼,突然出手攻击十巫中的巫礼,引出一阵混乱,但后来到底生了什么事却也没人知道,莫非那少女便是妙想仙子和许飞琼之中的一个?”

    践天道:“这妖灵界到处都是耀魄天尊的手下,那少女却仍然如此胆大妄为,与其说是过于自负,不如说是想要找死。王妙想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不计后果之事,那少女恐怕是许飞琼。但以那巫礼的本事,不管是王妙想还是许飞琼他都无法留住,只怕是她们惹出了更大的敌人。若是耀魄天尊亲自出手……她们只怕是难以活下来。”

    风魂对王妙想不禁更是担心起来。

    这时,灵凝已将地图画好。践天接过地图看了一看,动容道:“你们竟是穿过烈龙窟来到这里?那烈龙窟内烛龙的毒火奇烈无比,便是金仙也难保不死,你们如何能够穿过它的身体?”

    风魂也不隐瞒,便将他中了火毒,又被灵凝救了,然后引天池寒水杀了烛龙等事说了出来。除了关于灵凝母亲的事事关**,这才漏了过去。

    践天却看向灵凝,问:“你爹爹呢?他怎会允许有人毁了天池寒水?”

    灵凝低着头:“爹爹事忙,已好一阵日子没有回玄天境了。”

    风魂终究不是傻子,早已看出灵凝的父亲绝不是普通人物。他摸了摸鼻子,看着女孩儿:“灵凝,莫非你父亲便是四圣中的……”

    灵凝不敢抬头看他,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竟是玄天上道真武元帅的女儿!

    ******

    践天看着地图,沉默许久,忽地双手一搓,竟将那地图毁去。樱樱夫人和灵凝一同愕然地看着他,风魂却仿佛早就猜到了践天会这么做,不言不语。

    践天转头看向风魂:“普天之下,能够画出这张地图的只有一个人。”

    风魂明白他的意思。

    那个神秘通道绝不会是有人误打误撞现的,若非对烛龙和天池寒水的特性都有极深的认识,那画出地图的人,又怎能想得出以寒水杀死烛龙的办法?风魂按着地图的提示将天池打开缺口,那寒水又怎会如此凑巧地泄进烈龙窟中?

    践天一直在怀疑那耀魄天尊其实是北极四圣中的一位,或至少与四圣中的某人有勾结。而因为森罗万象境乃是妖灵界与外界的“唯一出口”,所以他自然而然地便会去怀疑掌管森罗万象境的黑杀真君。

    可是现在,事实证明森罗万象境并非妖灵界与外界相通的唯一通道,虽然那烛龙的毒火难以穿越,可若是有一人,他既熟知烛龙毒火的特性,又有不弱于那黑杀真君的本事,是否也能随心所欲地来往于妖灵界?毕竟,连红线都能穿过烛龙的身体而不死,若是有其他人也能够做到这一点,那也不如何出奇。

    践天看向樱樱夫人:“你先带灵凝去休息,我与风公子还有些事要谈。”

    灵凝虽然不解世事,却如何看不出他们是在怀疑自己的父亲?她心中焦急,不禁说道:“我爹爹、我爹爹他绝、绝不会……”

    她本就不擅与人交谈,越是心急便越是说不出话,不禁流出泪来。

    风魂叹了一声:“灵凝……你可是早就看出那张地图是你父亲画的?”

    灵凝既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自然也能够一眼看出自己父亲的笔迹,可她却一直没有说出来。

    灵凝掩面痛哭。

    风魂心中一软,将她小心搂进怀中。灵凝扑在他的身上,仍是泪流不止。

    风魂看向践天,说道:“我想,真武元帅与耀魄天尊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否则,这张地图又怎会落在许逊手中,而许逊又要把它送给灵秀?如果没有那张地图,谁又想得到穿过烛龙的身体,竟能进入妖灵界?”

    践天却说道:“我与灵凝的父亲多少也有些交情,若是平常时候,也绝不会去怀疑他。只是,四圣之中若是有人会背叛紫微大帝,那便只有她的父亲。”

    灵凝抬起头来,气道:“你、你胡说!我爹爹一向最敬重紫微陛下,他才不会……”

    践天却淡淡地截道:“你会这样想,那是因为有一件事你并不知道。如果不是天界中有不少人暗中阻挠,北极天早就一分为二,而玄天上道真武元帅,也早已变成北方玄天真武大帝了。”

    风魂与灵凝一同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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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初遇小方

    红线冒着雨在山间行走。

    雨水沿着山坡在她的脚下汇成湍急的溪流,让她举步维艰。

    虽然服了仙丹,但她体内的伤势仍然未能痊愈,又失了仙剑,无法御剑飞行。她担心那天神愚找她不到,折返回来,不敢在巫姑的尸体下藏太久,只好离开那儿。

    妖灵界内方向难辨,她也不知自己该去哪里,只能慌不择路地乱走。

    暴雨刷下,天空中飞过几只人面鸟身的飞兽,这些飞兽的背上又都坐着手持长戈的神人。

    红线知道这些神人必是天神愚派来搜她的,赶紧找了一处地方躲了起来。雨势太大,这些神人时高时低地飞掠着,未能现她的身影,很快便离开了。

    红线继续跌撞着前行,那被天神愚捏断的左臂分外痛楚。

    远处又传来一些异兽的吠声,她越来越心惊,知道自己既失了飞剑,又不通遁术,早晚会被那些神人抓住。她全力疾奔,任由阵雨在她身上甩出无数雨珠。她来到一处悬崖上方,心道:“我便是死,也绝不让自己的身子被那恶神糟蹋。”

    她就这样跃出悬崖。

    她下落之势越来越快,眼见得就要粉身碎骨。

    一阵清风却卷了过来,将她的身子包入其中,又往远处卷去。

    红线本就伤重难支,又极是疲倦,虽然知道必是生了意外,却已是无法硬撑下去。她心中惊怒,硬是不肯闭上眼睛歇息,就这样一直睁着,脑中却早已空得无法思考。

    过了许久,她才勉强恢复了一些思维。

    一个带着童稚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暂时没事了,那些恶人找不到这里……”

    她只听到这句,便马上昏迷了过去,耳中虽然隐隐地听到那孩子还说了些什么,但她已无法理会。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清醒过来。

    她猛地坐起,却现自己是在一个神庙之中。案上供的也不知是哪位神仙,看上去和常人区别不大,只是俊朗得多。

    这时,一个男孩跳了进来,朝她道:“你醒了?”

    红线见这男孩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样子,手中拿着一朵荷花,而他的样貌也有如这荷花一般,粉琢如玉。

    男孩见她一脸疑惑,于是笑道:“我叫小方,在山脚采药时看到你从上方掉下来,就把你带到这里了。不是我说你,你以后跳崖时一定要先看看崖下有没有人,我如果反应慢上一步,就被你砸死了。”

    红线瞪他。

    “有点幽默感好不好?”小方嘀咕了一下。他走到红线身边,也不经她同意便卷起她左臂的衣袖。他虽然动作小心,红线却仍然痛得想要哼出来。

    红线看去,只见自己的手简直算是挂在那儿,显然是臂骨已经粉碎。

    小方却抓住她的手臂,还扭来扭去,痛得她冷汗直流。她怒瞪着小方:“你这是干么?”

    “再不治一下,你这只手可就完蛋了。”小方将她错位的手臂移正,又取了一片荷叶贴在臂骨的断裂之处。

    红线只觉得手臂传来一阵清凉,那片荷叶竟是溶了进去。

    她怔了一下,左手动了动,竟是不再疼痛。她暗想,这到底是什么法术,竟然这么好用?

    小方说道:“我也只能治好你的外伤,愚大人的劲气霸道得很,我可没办法连你体内的伤势也一并治好。好在你自己之前似乎也服了一颗救命仙丹,多调息几日,慢慢就会好的。”

    红线见这孩子不但能够使用法术,而且竟猜到她是被天神愚所伤,不由得继续瞪他。

    小方缩了缩身子,嘀咕道:“哪有像你这样喜欢瞪来瞪去的女孩子,谁要是敢娶你,简直就等于是娶了一只母老虎。”

    红线哼了一声:“你到底是谁?”

    “我说了我叫小方,”小方忽地凑到她的耳边大喊,“小方,小方,小方,小方,我叫小……”

    红线双手一推,立时把他推得跌了一大跤。

    小方反瞪着她,气道:“好心没好报。”

    红线怒道:“是你自己好好的大喊大叫。”

    小方道:“可明明是我救了你。”

    红线道:“可我明明没让你救。”

    小方更气:“好,我现在就把你带到悬崖上,重新把你推下去。”

    红线道:“不用那么费劲,你给我一把剑……”

    小方道:“然后你用剑自杀?”

    红线道:“才不,我用剑把你刺死。”

    两人就这样瞪了起来。

    就在这时,外头却传来一阵翅膀拍击声。小方赶紧向红线说道:“藏在这里,别出声。”

    红线也吃了一惊,却见小方也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外面传来小方与几个人的对话声,那些人竟是在问小方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着红衣的受伤少女。

    红线想到自己刚刚还和小方吵了起来,不禁开始后悔,心想:“这孩子明明救了我,我却还要跟他争吵,现在他必定会说出我在这里。”

    谁知外面却传来小方的声音:“没有见着过,她做了什么?”

    “她杀了巫姑大人,”外头的人回答,“愚大人本要拿住她替巫姑大人报仇,却不小心被她跑了,我们在附近到处搜,但怎么也没搜到他。”

    又有人向小方说道:“这附近无端端的下了这么一阵大雨,弄得我们搜人时费了不少力气,那阵雨可是你弄出来的?”

    小方赶紧道:“不是,不是,婴勺夫人的婚期马上就要到了,我还忙着找贺喜的礼物,哪有空去弄一场阵雨下来?不过几位大叔若嫌那雨下着碍事,我倒是可以帮你们把它停下来。”

    “这个最好。”

    那些人又说了几句,很快地便走了。

    小方却过了好一会儿才进来,一进来就把一套衣服扔给红线,然后笑嘻嘻地看着她:“你最好快把身上的红衣换了,他们全都在找你。”

    红线见这男孩嬉皮笑脸的,不由得又要瞪他,但终是想到他在暗中相救自己,只好哼了一声。

    小方走出去避了一下,于是红线便换上小方拿的这身衣服。然而这身衣服不但嫌小,而且样式古怪,上身和裤子分家,连肚脐眼都露了出来,手臂和小腿也裸露在外,怎么看也不像是正经女孩穿的衣服。

    小方又跳了进来,红线却黑着脸看他。

    小方被她瞪得心虚,赶紧问:“喂,这衣服不合身么?我看着蛮好的啊。”

    “好你个头,”红线哼了一声,“我这样走出去,不是更引人注目么?”

    小方嘀咕道:“我们这山脚下的女孩子都是这样穿的,我让你也这样穿,哪里不对了?再说了,你到底有没意识到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红线被他这么一说,自己倒也觉得不好意思。她呐呐了几句,想要为自己的态度道歉,但她从小到大就没向别人说过道歉的话,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好啦好啦,”小方撑着腰,一副很无奈的样子,“谢啊对不起啊什么的都算了,还是说说你的事吧。那些人说你杀了巫姑,居然还有本事从愚大人手中逃脱,你还真是厉害……”

    “那女人不是我杀的,”红线怒道:“明明是那恶神杀了那个女人,还脱、脱了她衣服……”

    小方吓了一跳:“你的意思是,愚大人奸杀了巫姑?那、那不可能,巫姑可是巫咸大人的亲妹妹,凶黎三神中,愚大人的地位还在巫咸大人之下,他如何敢做出这种事?”

    红线气道:“你不相信我,我也没有办法,那个长着四只手臂的恶神不但害死了巫姑,还想也那样害我,我虽然逃了一阵,但知道自己定然逃不出他的手心,这才想要跳崖,宁可死在那里也不去受他折磨。要不我好端端的干么去寻死?”

    小方越听越惊:“如果是真的,那愚大人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这里也不安全,我这就带你下山。”

    小方弄出火来,将红线换下的红衣烧成灰烬,这才领着她出去。

    红线走出神庙,见周围一片绿郁,竟是长了不少树木。自从进入妖灵界后,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长有树木的山,其它地方基本都是焦土。

    远处的天空乌云密布,分明是还在下着阵雨。

    小方赶紧说道:“差点忘了,他们让我把雨停了。我若再不把泽虫收回,他们定会现那雨是我弄出来的。”

    小方蹦蹦跳跳地乱舞了一通,远处立时云消雨散,一条小虫子从远处飞来,落在他的手中。红线看去,见这虫子虽然长得像毛毛虫,但背生双翅,双翅不断拍击,出嗡嗡的声音。

    小方用一个小竹筒把泽虫收了进去,塞上木塞,这才带着红线继续往山下走。红线越觉得这孩子有些奇怪,不禁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想知道么?”小方回过头来笑嘻嘻地说,“你蹲下一些,我悄悄说给你听。”

    红线见他一脸神秘的样子,不由更是好奇,于是弯下腰来。

    小方个头较小,立起脚尖才勉强将嘴贴在红线耳边:“你真想知道么?其实我在庙里便告诉过你了,我是……小方小方小方小方……”

    他竟然用吼。

    红线先是被他的突然大吼吓了一跳,紧接着马上怒了起来,毫不客气地一顿拳头砸了过去。

    小方被她揍了好几拳,连眼睛都被她揍出黑圈来,赶紧跳到一棵树下,蹲在那里郁闷地一边划圈一边嘀咕:“我都告诉你我叫小方了,你还要一直问我是谁是谁是谁,可你自己却连名字都不告诉我,也没有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是谁是谁,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在你问我是谁是谁是谁之前,为什么你自己却不先告诉我你是谁是谁是谁,而且,而且你还打我……”

    他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怜太让人同情了。

    看着小方那委屈的样子,红线也觉得自己真的是个专门欺负小孩子的恶婆娘。

    她轻咳一声,扭过头去,别扭地说道:“那个……我姓薛,叫薛红线!”

    小方却又跳了过来,抓住她的手,把眼泪鼻涕在她的手背上蹭啊蹭。

    揍!

第五十四章 再收女徒

    红线跟着小方来到山下,见这里竟有一处人类居住的村镇。小方告诉她,这些人原本是散居在妖灵界各个角落,耀魄天尊控制了妖灵界后,天空被青雾覆盖,大地也慢慢地失去了地气,只有一小部分土地才能够种植庄稼。

    好在妖灵界内的凡人数量本就有限,逐渐地也就聚集在一起。而一些人类附和耀魄天尊,竟也跟着虐待起那些被迫成为奴隶的妖族,还有一些虽然看不下去,却也不敢吭声。

    红线看到天空中仍然飞着许多人面鸟身的飞兽,许多神人散在镇子的入口,显然是在搜查她。

    “别动!”小方却晃了一下手,将荷花变了出来。他摘下一片花瓣,然后跳起来将它拍在红线脸上。红线只觉得脸上清凉,还没反应过来,小方又弄了个奇怪的项圈戴在她的脖子上,然后抓着她往镇子里跑去。

    红线见几名神人已看了过来,心底紧张,担心自己被他们看破。但那些神人却显然没有去怀疑她,甚至跟小方打起了招呼。其中一个神人问小方他带来的少女是谁,小方却只是蛮不在乎地说了句:“她是我的女朋友,你们可别为难她。”

    那神人摇头道:“你怎么找了个有妖族血统的女朋友?”

    “妖族又怎样?”小方却笑道,“等婴勺夫人大婚的时候,我找一件好礼物送她,婴勺夫人一高兴,自然就会帮她脱了妖籍,说不定还会赠她一个神职呢。”

    “别做梦了,”那神人哼了一声,“连愚大人和巫咸大人、吴大人都费尽心思想着应该送夫人什么样的礼物,你一个小小的地方神灵,送的东西只怕夫人连看都懒得去看。”

    “我们走着瞧!”小方牵着红线的手,跑入人群之内。

    红线见那些神人竟将她当成妖族,不禁也心中奇怪。这镇子里也有不少妖,只是脖子上都无一例外地戴着项圈,那项圈从外形上看,倒和小方套在她身上的差不多。而这些妖地位显然极低,要么做着苦力,要么被当成牲口一般放在台上让人买卖。

    红线心想,那些神人绝不会只是看到她的脖子上套个项圈就把她当成妖,于是找了个摊子,用上面的铜镜照了一下。

    在她脸上,不知何时多了好几条斑纹,若只是看她的脸,与其说是人,反倒更像是猫了。她知道这定是小方弄的手脚,心里倒也感激。

    摆摊的人却一把夺过铜镜,骂道:“哪来的贱种,你主人也不把你看好。”

    作势便要踢她。

    红线大怒,身上运劲,准备把这家伙的腿弄断。小方却从旁边窜了过来,一把将她拉开,又盯着那摊主:“你想干么?”

    那人却也认得小方,赶紧换了一堆笑脸,向小方又是道歉又是陪笑。

    红线觉得这家伙实在是让人恶心。

    小方带着红线走开,又偷偷向她说道:“你最好不要再暗中使用真气了,凡是戴上禁灵箍的妖都被封住了妖力,什么本事也使不出来。而且箍上还带有禁咒,一旦他们攻击神仙或是凡人,禁灵箍便会让他们受苦。你要是被人现可以运用真气,那些神人马上就会知道你脖子上的这个是假的。”

    红线向周围看去,见大多数人类的衣着虽然与人间不同,却也不像她身上这件露着肚脐。倒是那些身有斑纹的妖族少女穿得和她差不多,显然小方一开始就打算让她装成妖族的女孩。

    一个台上,几名妖族少女被迫脱得精光,许多人不顾她们的惊慌在旁边指指点点,还有一个肥胖的家伙在那里叫卖。

    红线暗自心惊,人间界虽然处在战乱之中,但这种公然贩卖人口的事却也极少生。而且这些少女除了身上带着斑纹,不管从哪里看都和普通人类差不多。

    小方低声说道:“她们其实基本都是人类,只不过是先祖中的哪一个有妖族血统,于是也都被归入妖籍。这妖灵界明明就是天庭划给妖族居住的地方,千百年来,人间一些躲避战乱的凡人也逃了不少进来,妖族从不为难他们。自从天尊来了后,妖与人的日子其实都不如以前好过,只是天尊规定,人类的地位又在妖族之上,于是这些人便也心安理得地把妖族当成低贱的奴隶,完全忘了妖族以前是怎样善待他们。你说,到底是这些妖的心更贱一些,还是这些人的心更贱一些?”

    红线沉默。

    小方又道:“有的时候,看到这些人的所作所为,我真恨不得不再去管他们,任由这里的地气也像其它地方一样消失,但若真的那样做的话,这些人无地可耕,只怕真的没有谁能再活下去了。算了,不说这些,我们走吧……”

    红线问:“去哪里?”

    “支离宫。”小方低声说道,“愚大人四处追捕你,你要是一直在外面游荡,早晚会被他找到。婴勺夫人的婚期将近,她的支离宫需要不少丫环。我在那里认识一些管事的人,可以让你藏在里面当个丫环。愚大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你敢跑到支离宫去,就算想到了,他又怎敢去搜婴勺夫人的住处?”

    红线想了想,小声问道:“我师父传给我的仙剑被那恶神给抢了去,我想把它偷回,可有什么办法?”

    “仙剑?”小方说道,“你那仙剑的品质如何?若只是一般的飞剑,恐怕愚大人早就搓成铁屑随手扔了。”

    红线道:“那只飞剑是我师祖传下来的,自然不是一般的飞剑。”

    “你师祖是谁?”

    红线道:“他老人家是大荒境的太乙救苦天尊。”

    小方吓了一跳:“你可别骗我。”

    红线哼了一声:“我骗你干么?我师父本就是东皇陛下唯一的传人。”

    “如果是真的,那反而好办了。”小方道,“愚大人自己不用剑,所以,他必会将你的剑送给婴勺夫人。婴勺夫人虽然也不用剑,却喜欢收集名剑。你到支离宫后可以小心查探,看看你的仙剑是否已被婴勺夫人收藏了起来。不过,你若真想盗剑,可要万分小心。婴勺夫人不但自身神通非凡,她身边的侍女也都不是弱者。婴勺夫人经常自比王母娘娘,认为自己的本事绝不在王母娘娘之下,只是运气没王母娘娘那么好而已。”

    红线惊道:“她真的比王母娘娘还厉害?”

    “怎么可能?她不要脸的乱吹,你还真信?”小方哂道,“东王父,西王母。王母娘娘可是得道于混元之初的金仙,连上元夫人都不是她的敌手,婴勺夫人算什么?但你若是因此而小看婴勺夫人,那可就是找死。她的实力至少远胜过一般的瑶池女仙,便是与上真司命南岳元君魏夫人交手,也要比过后才知道谁强谁弱。”

    小方虽然说得认真,红线却是心中不服,只是想道:“那婴勺夫人再厉害,我只是去将自己的剑盗回,最多找到后用金光纵一逃,她难道还能抓得住我?”

    ******

    风魂坐在地上打开天书,一直看着,默不作声。

    灵凝见风魂自离开瑶湖之后,便只管一边上路一边埋头沉思,也不和她说话,以为他还在怀疑她的父亲,再也不愿理她,心中难过。

    风魂却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一直在考虑着有什么办法驱散灵凝体内的火毒。然而,不管他怎么想,都想不出好的办法来。

    他越想越急躁,不知不觉地脑袋里一片空空,脸色也越来越难看。灵凝看见他那个样子,更以为自己已是被他讨厌,坐在旁边默默地又流出泪来。

    风魂把天书摊在腿上,无奈地长叹一声,看向灵凝,却见灵凝已是满脸泪水,不禁怔了一下。他倒也不笨,很快便明白这内心寂寞敏感的女孩儿误会了自己,只好把她搂过来,小心地哄着她。

    灵凝从小到大也不曾被人哄过,母亲恨她入骨,父亲虽然对她好,但真武元帅天生便是不爱说话的性子,自然也哄不来女儿。现在被风魂这么一哄,心里涌起喜滋滋的感觉。

    按理说,她本是未出阁的女孩,和风魂也不算认识太久。但这一路过来,习惯了被他又搂又抱,灵凝竟真的觉得这个人对自己来说,像是和父亲一样重要。

    灵凝低声怨道:“你、你既然不讨厌我,这几天为何又一直不理我?”

    风魂正要向她解释,谁知灵凝的一滴眼泪落在天书上,那天书忽地闪出一道蓝光,紧接着便云涌雾现地出现了一串串句子。

    这是木公的留言,里面竟提到了灵凝的名字。风魂与灵凝一同看去,却见上面说的是一件往事。

    原来,灵凝刚刚身染烛龙火毒时,她的父亲真武元帅求告于木公,于是木公便请紫微大帝将太阴玄寒玉捎给真武元帅。然而,因为玄玉送得太晚,灵凝只能勉强保住性命,无法完全康复,木公心知只靠玄寒玉去护持灵凝的心脉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便在事后寻思将她完全治好的办法。

    而红线所练的《太阴剑诀》,便是木公为了治好灵凝而悟出来的。

    然而太阴真气虽然能抵御烛龙的毒火,灵凝却无法练习。若灵凝是男子还好办一些,可以让练有太阴真气之人用“白玉轮”,把太阴真气度入灵凝体内。只可惜灵凝是个女孩儿,而那太阴真气同样也只有女子可以练。“白玉轮”乃是阴阳双修之术,所谓“一阴一阳谓之道”,两“阴”自然无法同修。

    木公虽然悟出《太阴剑诀》,却也意识到自己的思路有误。灵凝体内的火毒已经与肺火合而为一,若是将它强行驱除,虽然灵凝的性命不再有危险,却将一生体弱,无法再修习任何仙家道法。

    于是,木公反其道而思之,终于想出了一个可以利用火毒增强灵凝体质的办法。只是那办法结果虽好,过程却凶险,万一出了差错,灵凝只怕会当场死去。木公不想冒险,再加上其中又有些妨碍之处,于是便将此法藏在天书之中,也未告诉真武元帅。

    留言中又提到,若是机来缘到,得他道法之人能够遇到灵凝,不妨证询她自己的意见。若她愿意冒险,便收她为徒,并在成功之后,将天书中的道法传授于她。若她不愿,亦不可强求。

    风魂看完留言,心底沉思。灵凝胸口藏着的玄寒玉与红线的太阴真气非常相似,可以说根本就是同出一源,现在见了留言,才知道其中的缘由。

    他又往下看去,那天书中的留言散去,木公所提到的办法也显现了出来。风魂见这办法果然是另走奇径,虽然奇妙,却也藏着凶险。

    木公多半是猜到真武元帅绝不肯让他疼爱的女儿冒险,所以虽然想到此法,却没有说出来。木公也未必是算到风魂真的能够与灵凝遇到一起,只是道家一向讲求“机缘”,此法既然已经想了出来,木公自然不会轻易将它舍弃,于是便也收入天书,等待它的“机缘”。

    风魂看向灵凝,却见她只是看着天书,低头不语。

    过了一会儿,灵凝忽地低唤一声:“师父……”

    风魂怔了一怔:“什么?”

    灵凝脸一红,低声说道:“东皇陛下说,我若是愿意的话,便、便拜你为师,所以我就、就唤你做师父了。”

    “灵凝,你可要想清楚了,”风魂注视着她,“你也看到上面写的,若是失败的话,你很可能会因火毒失控,死在这里。”

    灵凝小声说道:“可是,若是成功了,我便再也不用像现在这样,什么朋友也没有,什么事也做不成。我可以去学更多东西,甚至可以像红线姐姐一样,御着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不想再让别人一直担心我,不管去哪里都要让人抱着背着。”

    风魂心想:“你双腿已断,就算依木公的办法治好你,像红线那样的纵跃之术你还是无法学成。但奇门遁甲、五行遁术这些倒确实是可以学了。而且,木公既然提到让我收你为徒,必是有什么让我独授给你的神通道法。”

    灵凝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内心犹豫,于是又说道:“你、你不用担心我,就算真的出了差错,我死在这儿,我也绝不后悔。师父……你若是我,你是宁愿像我现在这样病怏怏地过上一生,还是冒上一些危险,换来一个更让人期待些的未来?”

    风魂见她心意已决,也不想再劝她。他笑了笑:“你要做我的徒弟,这样叫一声就可以了么?”

    灵凝见他神情,知道他又要捉弄自己,只好红着脸道:“那、那我给你行拜师礼。”

    她移正位置,准备磕头行礼。风魂却又拦住:“哪有人坐着拜师的?”

    灵凝委屈地道:“我、我也想跪,可是……”

    风魂却指了指自己的脸:“别人用跪,你可得用亲,别人拜师磕三个头,你就亲我三下吧!”

    灵凝俏脸羞红:“哪、哪有人这样拜师的。”

    风魂道:“要入我门下,自然得由我说了算了。”

    灵凝道:“那你闭上眼睛。”

    风魂闭上眼睛,没一会,脸上便传来了那柔软的触感。灵凝亲了他三下,脸颊烫,正要缩回身子,风魂却已将她搂了过来,笑道:“刚才是徒弟亲师父,现在师父得亲徒弟了。”

    灵凝羞羞地推着他:“师父你、你捉弄人!”

第五十五章 天才少女

    既然决定要依照木公留下的办法帮灵凝动“手术”,那要做的事也就多了起来。风魂按照木公所传的铸炼之法,先用棋子布阵,生出南明离火,再将从烈龙窟底部收集来的那些晶砂进行铸炼,炼出许多根细针。

    炼好针后,他让灵凝解开衣裳。灵凝既已下定决心,自也顾不得害羞,听话地将衣裳解了。风魂看到她那玉脂般的小峰,却也不敢多生念头,只是以定气之法,将那些针一根根刺在她心脏附近的要**上,然后便摘下她胸口上的玄寒玉。

    玄玉一取下,火毒马上便要扩散,灵凝体内有如烈火焚烧,难受得直冒冷汗。风魂知道那些针只能暂时帮她护住心脉,于是赶紧将玄玉紧贴在她的肚脐右侧,同时将手掌一送。

    玄玉隔着血肉穿入了灵凝的右肾之内。

    这等于是让她的肾内突然多出一个大结石,她如何不疼?风魂见她已是全身抖,心中虽然怜惜,却也不敢耽搁,只是抱住她,用嘴将她吻住。灵凝强忍着痛张开小口,而风魂的元气借此度入其中,引诱她肾部的水气。

    五藏之中,肾本就是属水,又与玄寒玉的极阴之气混在一起,灵凝体内五行中的水气自然变得盛了起来。风魂将旺盛的水气引向肝部,却又不敢真的让其进入肝脏之内。

    肝部暗合东方甲乙,应于木,主于春。风魂小心翼翼地将水气沿着灵凝的肝部外围游走,以水生木,催她体内的木气。木气一盛,他便马上离开灵凝,将手一拢,无形的磁力出,灵凝心脉上的那些细针收了回来。

    他马上又抱回灵凝,再次吻住她。

    然而这次,灵凝因为太过疼痛,竟是紧咬着牙,风魂心知这是最重要的时刻,心底焦急,只能用舌头去挤灵凝的牙齿,却又如何能挤得开来?

    除了在心底拼命地喊着她的名字,风魂这一刻竟是束手无策。

    好在灵凝最终还是凭着意志将小口张开了一条缝,让他把元气度了进去。

    然而就只是这一延误,火毒便已开始攻击她的心脏。风魂既要阻止火毒,又要引导她体内木气去催其自身的火气。心脏属火,容易与火毒混在一起,因此,这本就是最艰难的一步。

    地上空气沉闷,天空中电闪雷鸣,却又下不出雨来,只是让惊雷一遍又一遍地响彻在他们头顶。

    风魂不知费了多少力气,才勉强不让灵凝被火毒攻心。

    心脏的火气大盛之后,接下来便是脾部的土气。这一次,风魂没有使用灵凝自身的火气,而是引导火毒,借火毒来催生土气。火毒性烈,催出的土气反而更加醇厚。

    在这一整个过程中,风魂是以玄寒玉为根,生出水、木、火三气。又借用火毒生出土气。这四气自然远远出了平常人所能承受的负荷,幸好灵凝本就是天仙体质,又经过天池寒水多年的浸泡,勉强还能承受。

    然而她体内真正缺少的并不是水、木、火、土四气,而是被火毒侵占了的肺部金气。

    人的身体之中,五藏对应五行,只要有一行稍弱便极易生病,更何况她这些年来火气独旺,金气全失,若不是有玄玉护身,早就已经死了。

    风魂将自身的金气度了一部分到她体内,再将玄寒玉的至寒之气与她脾内的土气混在一起,小心翼翼地培养着这点金气。

    这过程极是缓慢。

    他担心灵凝无法坚持到最后,若是她昏迷过去,或是又一次痛得闭上嘴,那所有的一切都将白费,她体内的五行之气将彻底乱成一团,经脉也将因为无法承受而全部爆裂。

    也不知过了多久,最终,灵凝体内的金气还是逐步地盛了起来,并夺回了她的肺部。火毒被逼出肺部,游离在外,而她自身的五行之气则互相呼应,相生相克。

    风魂趁机将那火毒一点一点地溶进了她的心火之中,与其它四气形成一个循环不息的过程,最终达到了体内五气的平衡。

    所谓的“火毒”其实并非是真正的毒,而是因为它太过霸道,只要沾上些许便能夺人性命,自然也就成了“毒”。其实万事万物都是如此,对人体无害的,便不是毒,对人体有害的,那便是毒,这跟那东西本身的成分其实没有太大关系。

    这就好比在风魂所来的那个时代,曾经引起一时轰动的“毒奶粉”事件。一些奶贩子往牛奶里掺入了三聚氰氨,三聚氰氨本身虽然是无毒的,不过是类似于滑石粉之类的东西,但是,许多婴儿喝了这些牛奶后,残留的三聚氰氨无法排出,非常容易在体内形成结石,导致死亡。

    于是三聚氰氨便成了“毒”,掺了它的奶粉也自然就是毒奶粉。

    其实有毒的不是三聚氰氨,而是那些为了赚钱便不顾消费者利益的“人心”而已。

    同样的,那烛龙之火在灵凝体内危害她生命的时候,那自然便是“火毒”。而现在,它与灵凝的心火融在一起,又与其它四气互相扶持,相互制约,成为了她身体内的一部分,那自然也就不再是“毒”了。

    风魂将灵凝的身体放下,再将手贴在她的腰上,握了一握。那玄玉从灵凝的肾内穿了出来,却已不再冰凉,也失了灵气,看上去只跟人间的普通白玉差不多。

    风魂元气消耗太多,早已精疲力尽,看向灵凝,见她也是脸色苍白,仿佛是从地狱中走出来一般。

    灵凝艰难地说了声:“师父……”

    “已经好了,”风魂将她抱住,自己也无力地倒在地上,“已经……没事了!”

    两个人一同睡了过去。

    等风魂一觉醒来的时候,却见灵凝早已坐在身边。她的脸色已好了许多,整个人看上去也有了精神。

    风魂倒觉得自己还是有些恍惚。

    灵凝原本就算一直被人抱着,也是全身无力,而现在离开玄玉却也不觉得有一点难受。她知道自己的体质已经被改变了,内心欣喜,于是低声说道:“师父……你真好。”

    风魂的脑袋还是有些沉重,像是没睡醒的样子。他看着灵凝,见她像个可爱的娃娃一样坐在那儿,本就破了的衣裳仅仅是在胸口打了个小结,勉强遮住**,看上去反而更加诱人。

    风魂也没有多想,随手便将她抱了过来:“乖,让为师再亲一下。”

    “师父你……你坏死了!”

    ……

    灵凝虽然已不用再担心体内的火毒,但毕竟还没有开始学道法,风魂当然也只好再继续抱她上路。樱樱夫人告诉风魂,师道宣目前应该是藏在冀望山附近,他是唯一一个还在反抗耀魄天尊的妖族领袖,找到他的话,或许能够知道王妙想的下落。

    灵凝一有空便拿着木公留下的竹简看个不停,她本就过目不忘,以致于连风魂都不知道她到底学了些什么东西。

    有天在路上,风魂看到她将手一晃,便弄出水花来,再一晃,又是一小团焰火。

    “这是你体内的烛龙毒火?”风魂看着她手心上那团散出惊人热气的火焰,惊讶地问:“你是怎么把它弄出来的?”

    “东皇陛下在天书里留下了许多操控五行之气的法诀。师父你看这句,”灵凝娇声念道,“夫天阳地阴,阴阳变化而成五行。少阳成木,老阳成火,少阴成金,老阴成水,参而和之,而成夫妇……”

    “参而和之,而成夫妇?这句我喜欢。”

    “重点不是这些啦,”灵凝瞅了她师父一眼,“你再听……阴阳之气各尽其所则静矣,偏则风,俱则雨,交则雷,乱则雾,和则雨。积阴过,则露为霜而为雪;积阳过,则雾为烟、为云、为霞。阴中伏阳,阳气不降,击博而生雷霆;阳中伏阴,阴气不凝,坚固而生雹霰。阴阳不合,相对而生闪电;阴阳不区配,乱交而生虹霓。师父,你看,真的有这么神奇么?”

    “我……我好像没听太懂!”

    “师父啊,我是认真问你呢,你别再逗我玩了。”

    风魂抱着灵凝,一脸郁闷:“我哪有逗你玩?阴阳二气生出五行,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至于后面的霜啊雪啊阴阳乱交啊……这是要干什么?”

    灵凝奇怪地看了风魂一眼,见他一头雾水的样子,于是也对自己没有信心起来:“我、我还以为这话的意思是,只要以身体内的五行之气为引,牵动天地中的阴阳二气,再以混元调合的方法进行控制,便能够做到微而动之、几而用之,想让天上下雨它便下雨,想让它下雪它便下雪。不过……也是呢,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灵凝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将天书放在怀中,然后比划双手:“师父你看,我将阳气藏于阴气之间,再轻轻碰撞,按书上所说,这时便应该打雷才对,不过应该不太可能……”

    轰!

    空中响起一道惊雷,震得大地都颤了一颤。

    灵凝呆了一呆,又比划着:“我将阴气积到极点,再将一小丝阳气凝而不,这样便会下雪……但也不太可能吧?”

    漫天飘下了鹅毛大雪,很快的,便将远远近近的山覆得一片雪白。

    灵凝哭道:“师父,你又骗我,明明就是这么简单!”

    ……

第五十六章 太乙五雷

    灵凝就是传说中的天才!

    风魂现在很确信这一点。

    不管多艰涩难解的道家心法,她居然都看一眼就能理解。再加上她那经由烛龙毒火和玄寒玉的真阴之气改变了的特殊体质,简直就不用再经过什么修习,便能将它们使用出来。

    风魂现在好自卑。

    “师父啊,这句‘至幽靡察而大明垂光、至静无心而品物有方’该怎么解释?啊,你也要想一下吗?嗯,我觉得,它的意思应该是……”

    ……

    “师父啊,这句‘结气而成、凝云虚构’应该怎么结气……是这样吗?可我怎么觉得应该是……”

    ……

    “师父啊,这句……算了,我不问你了,问你你也不懂。”

    ……好郁闷。

    其实风魂自身的悟性也不差,否则木公就不会将道法传给他,又让他在人间收徒。只是灵凝的天份实在是高得恐怖,以至于风魂觉得,和她比起来,自己的智商简直是无限的低。

    现在他终于明白木公为什么会特意在天书中提到收灵凝为徒这件事了,这样一个悟性高得出奇的女孩,如果因为染病而无法修行道法,那简直就是暴殇天珍。

    没过多久,灵凝便能够用凝云之术弄出一团祥云来,托着她在空中飞行。不过或许真的是习惯成自然了,基本上,都还是由风魂抱着她上路。

    在快要接近冀望山的时候,风魂想起了重新铸炼玄元砖的事。虽然践天已将玄元砖送给了他,他已不算是“捡”来的。但天界之上,认得玄元砖的仙神实在是太多,而他又不能去向别人解释,倒不如把它重新铸炼,至少也要让人认不出它来。

    要想改变仙家宝物的外观,而又不失去它原本的功效和灵性,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太乙天书中,同样记载着仙家的铸炼之术。

    溶烧仙器,本是要用三昧真火,但灵凝那已能够收自如的烛龙离火,却比三昧真火还要至刚至烈,而魏夫人又曾送给风魂一颗石精金光化形丸,这种神仙也难寻到的化形丸具有将仙器改形而不换质的妙用。

    于是,风魂便让灵凝提炼大地之气构建成鼎炉,并将玄元砖和石精金光化形丸放出其中,再用烛龙之火进行锻烧。

    这时,风魂又想到,那太阴玄寒玉虽然已失了至阴之气,但它的质地仍不是普通的铸炼材料可以相比,何不也放进去?

    他将玄玉一同放入炉中,又扔进了数十粒红蓝两色的晶砂。

    “炼好之后就送给你用吧。”风魂向灵凝说道,“我收你师姐为徒时,也曾给了她一柄仙剑。你学了不少神通,手上再有件法宝,会更好些。至于想把它炼成什么样子,也随你的心意吧。”

    灵凝脸一红:“我、我想要一面镜子。”

    “镜子?为什么是镜子?”

    灵凝用手摸了摸脸,难为情地说:“这里到处都是脏兮兮的,自从来到妖灵界后,也没有时间梳洗,我、我想炼出一面镜子来,看看我的脸上是不是脏脏的。”

    晕死!

    果然,不管哪个时代的女生都是爱漂亮的。

    不过,反正道家的法宝本就是各式各样,什么奇奇怪怪的样子都有,相比之下,镜子也不算太难看。于是风魂也就由着她的心意去了。

    铸炼之道本就非常讲究,便是人间的凡剑,也往往要由欧冶子、干将莫邪等铸剑大师才能炼出精品,而且动辄便要耗去两三年,更何况是仙家法宝。风魂得了魏夫人的石精金光化形丸,铸炼的时间可以大幅缩短,却仍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在这个过程中,灵凝始终诵着《紫度炎光经》,肃穆静蔼,坐守一旁。风魂也洗心虚迈,如履冰火,不敢打扰她。

    他们所选的铸剑之处乃是一个狭窄的山峡,风魂又用阵法将四周封住,以免有人现。然而,炉中的宝光仍然不时窜上云霄,其中又以金白二色为主。

    风魂原本以为在石精金光化形丸的帮助下,要不了多久便可炼成,谁知那玄元砖与太阴玄寒玉虽然已经熔化,却始终无法铸成形状。而由于精光外泄,已有不少神人妖魔被吸引过来,到处查看。

    风魂算算日子,知道起码已炼了半个多月,虽然他的阵法布得巧妙,炼宝之处暂时还没有被人现,但这样下去,却是早晚的事。

    更何况,他本是以寻找王妙想为重,只是以为铸宝的过程不会拖太久,才“抽空”进行铸炼,这一拖拖上半月,谁知道王妙想是否还有时间等他去救?

    然而,若是现在强行中断,整个铸宝的过程便将功亏一篑,炉中那上好的材料也将毁去,而始终在用心神守护炉火的灵凝也很可能会受伤。

    风魂无奈之下,只好继续等着。

    这样又过了几天,风魂见那炉中仍然没有一丝进展,反而是一直闭目静坐的灵凝脸色越来越青。他暗自心惊,想道:“守炉者一般只是以心守鼎,只要不起杂念,便绝无问题。灵凝从小遭受磨难,虽然有时爱哭,其实内心坚强,我就是因为对她极有信心,才让她守炉。但看灵凝现在的脸色,她虽然做到了‘玄忘’,但炉中那还未成形的宝物却似乎在不断地吸取她的灵力,这样下去,只怕宝物还未炼成,她便先要死了。”

    他注视着以大地之气构成的透明鼎炉,那里面黄白两色流汁始终在互相渗透,却又无法溶到一起。风魂心想:“莫非是玄元砖与玄寒玉的质地互相冲克,彼此排斥?”

    铸炼之道,有时虽然在整个过程中都没有差错,却仍然有可能生出意外。干将铸剑三年,却因鬼神相妒而始终不成,最终靠他妻子莫邪跳入炉中,以血肉作为剑引,才终于铸成了雌雄二剑。

    风魂蓦然站起,取出一枚棋子化成小刀,然后便左手割去。他将手一挥,一股热血溅入炉中,浇在那黄白二色溶汁之上。

    溶汁虽然稍为融合了一些,却也仅此而已,没有更多作用。

    一道阴风传来,风魂猛一回头,感觉自己像是看到了个影子,又似乎只是个错觉。

    他取出黑白棋子,又在周围多布置了些阵法禁制。

    灵凝仍然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又过了几个时辰,天空中落下了许多神人,将这处峡谷封住,然后四处搜寻。

    很快的,又有两名巫仙落下,其中一名手持蛇杖,正是风魂曾在丰沮山见到过的巫罗。另一人打扮与巫罗差不多,年纪则要老得多,满脸皱纹。

    两名巫仙现了风魂和灵凝炼宝的位置,一同使用巫术,联手破开风魂布下的禁制,迫使风魂二人现出身来。

    巫罗冷哼一声:“原来又是你们。”

    年纪更老的那名巫仙沉声问:“他们是谁?”

    巫罗道:“大半个月前,他们与那杀了巫姑的红衣少女一样,不知从哪钻了出来,我本想擒住他们,却被他们跑了。”

    巫罗又道:“他们与那红衣少女必是一伙的。”

    老巫仙冷冷道:“既然如此,就先将他们擒下再说。”

    巫罗不再多话,只是将蛇杖一摇,立时飞出无数飞蛇。这些飞蛇翅膀拍动,出一阵刺耳的嗡嗡声。

    又是这招?风魂耸了耸肩。

    这家伙一定没看过日本动漫《女神的圣斗士》,不明白同一个招式绝对不要向圣斗士用出第二遍的道理。

    风魂站在灵凝身边,将手一撒,七枚棋子在山峡内布成七星,再幻化出七道风团。这些风团交错卷舞,竟将那些飞蛇卷入其中,再互相碰撞。

    等到风团消散,那无数飞蛇早已翅膀碎裂,身体也被风劲扯断,落在地上,身子还不断地蠕动着。

    巫罗脸色一变。

    那个年纪更老的巫仙乃是十巫中的巫彭,眼见巫罗的漫天飞蛇如此轻易地便被对方破解,立时站前一步。他双臂一振,两道龙影飞出,剪向风魂与灵凝。

    风魂见飞来的这两条龙有形无影,戾气十足,分明便是以蛟龙死后魂魄炼出的龙魂。风魂以食作剑划出九道横竖交叉的线条,每划一线,必念一字,这是“奇门九字诀”,分别是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他又在斗字诀下书个“辟”字,即“九字辟邪”!

    龙魂被这以念驱邪的九字所挡,无法再进一步。

    上空,一个高大的神人从峡顶一跃而下,手持大刀劈向风魂。

    风魂再书一个“移”字,那神人一刀劈下,却是眼前一花,等他看清下方,又现自己不知怎的换了个位置,劈的不是风魂,而是巫彭。

    那神人坠势太快,想要改向已是来不急了。巫彭哼了一声,两只龙魂回一咬,便将那神人咬住,却形体带魂魄都吞了个一干二净。

    其他神人见同伴不但没有建功,反而被巫彭大人的龙魂吞了,立时都避到远处,不敢上前。

    风魂鼓掌:“厉害,厉害!”

    巫彭不为所动,只是再哼一声,往自己身上乱搓。风魂还想着这老头莫非是被气得了羊癫疯?谁知巫彭的身上却飞出不知多少的恶魂厉魄,这些厉魄形态怪异,俱都凶神恶煞。

    风魂不敢大意。这些厉魄俱是由神兽死后的魂魄炼成,这种做法固然伤天害理,却绝不容易应付。

    风魂双手合扰,往天一拜,口中疾念:“五气朝元,一尘不染;东魂西魄,南神北精;中宫之土,攒簇五雷。太乙救苦,急急如律念。”

    这是木公亲传的五雷正法。

    雷法为先天之道,雷神为在我之神。因此,道家中不管哪门哪派都传有五雷之术。由于各门各派的雷法都有所不同,所以雷法又可分为神霄雷、玉枢雷、大洞雷、仙都雷等等。而各派之中,又以神霄派的雷法最精最纯,这是因为雷法本就是神霄派的立派之本,不像上清、灵宝、清虚等派,不过是兼习而已。

    风魂所召的,乃是太乙雷。

    这太乙五雷术,他也还是第一次用。在以前他其实也没学过,还是前些日子灵凝在天书中看到,并教给他的……咳咳。

    师父要向徒弟学,这事其实蛮丢脸的。

    一时间,惊雷大作,狂风乱起,无数霹雳从虚无中生出,在风魂的周围交错成天网。凡被劈中的恶魄,立时烟散云消。

    巫彭口吐鲜血,又惊又怒。这些厉魄乃是他以自身精气喂成,本是刀剑难伤,然而雷法本就具有禳邪荡疬,炼度幽魂的奇效,而风魂的太乙雷又是木雷,木乃东方青气,可催生万物,恰恰克制了那些厉魄所带的阴森死气。

    巫罗眼见巫彭难以支撑,立时向那些神人喝道:“这小子也撑不了多久,你们快给我上。”

    动万物者,莫疾乎雷。雷法虽然是诸法之中威力最大的,却迅捷而不可持久。

    然而那些神人既怕被五雷轰中,更怕被巫彭的厉魄误伤,哪里有胆子上前?风魂也知道需要战决,否则自己很快便会耗尽元气,然而巫彭身上飞出的那些厉魄实在是太多,纵然是太乙五雷,一时竟也无法消灭干净。

    风魂将手一合,雷声突然消失,天地归于平静。

    巫彭以为风魂已没有力气再施展雷法,立时驱动剩下的厉魄冲向风魂。他在刚才那一波雷击中失去了大半的厉魄,本就心痛不已,此刻自是恨不得将风魂连血带肉啖个干净。

    巫罗也是大喜过望,那些神人眼见巫彭大人即将得手,全都喝起彩来。

    风魂等到厉魄近身,忽地双手一摊。

    所有雷气集成一束,竟从空中劈向巫彭。厉魄度再快,又如何快得过雷光?还没有等它们咬上风魂,那道雷光已劈在了巫彭头顶,直接将他劈死当场。

    那些厉魄生前都是神兽,死后却被巫彭拘住,惨遭炼化。此时见到“主人”已死,立时全都拥了回去,将巫彭的尸体咬成无数碎片。

    它们戾气未消,又开始攻击其他人。巫罗和那些神人眼见厉魄啖主,早已防备起来,一时逃得逃,散得散。

    风魂用雷法护身,凡是接近他的厉魄,都被他一雷轰死。他其实也没有力气支撑下去,但那些厉魄知他厉害,不敢上前,很快的都追那些神人去了。

    风魂松一口气,看向灵凝,却见灵凝仍然静坐在那里,不闻不问,只是额上开始冒出冷汗。

    风魂心想再拖下去不是办法,打算强行中止炼宝。

    就在这时,天空却传来一声怒喝。

    那声音挟着威势,震耳欲聋:“尔等废才,连这样一个只修了几年道法的小子都擒不住,天尊养你们,难道是拿来做饭桶的?”

    一个天神从天而降,他上身**,腰缠蓝布,额上长着三只神目,肩上还生有四只钢筋铁骨般的手臂。

    若是薛红线也在这里,必会将这天神认出。

    他是“凶黎三神”中的天神愚……

第五十七章 宝镜阴阳

    天神愚立在风魂对面,那些想要攻击他的厉魄,竟被他一拳一个,全都击得化作影子碎散而去。

    风魂为了施展雷法,体内元气本就消耗过大,又见这新来的天神凶相十足,显然比那巫彭还要难以对付。他心中焦急,脸上却先露出笑容,朝对方笑道:“这位大叔看上去红光满面,实乃大富大贵之相,想必是个好人,我与我的女徒儿不过是在这里炼点小东西而已,大叔您应该不会来为难我们吧?”

    天神愚冷笑道:“我若是好人,这天下就没有恶人了……”

    风魂马上改口:“只有本领高强之人才敢于为恶,我看大叔您满目凶光,浑身霸气,必是本领高强。我和我的女徒儿与大叔您相比,只是皓月之下的小小萤火而已,大叔你想必不会为难我们吧?”

    天神愚哼了一声:“你这小子,本事不怎样,人看上去倒是圆滑得很。”

    那巫罗和其他神人早已过来拜见天神愚。巫罗见天神愚语气中似乎有所缓和,赶紧说道:“愚大人,这小子不但来历不明,而且害了巫彭,大人万万不可放过他。”

    天神愚不屑地挡了巫罗一眼:“巫彭本事不济,死在敌人手中也是活该,要报仇,你自己上去好了。要是没胆量,大可以去找你们的十巫之巫咸。”

    巫罗诺诺着,不敢再吭声。

    天神愚看向鼎炉,见那炉中黄白二气不时腾出,直冲云霄,宝物还未成形,便已有惊天动地之象。他心中沉思,想道:“虽然不知他们炼的是什么宝物,但仅仅是观这气象,便可知道将要出炉的宝物一定不是凡品。天尊和婴勺夫人婚期越来越近,所有人都在筹备着所送之礼,想要一举博得婴勺夫人的好感。我虽然抢得了那红衣丫头的仙剑,那剑质地不凡,只怕能与天界著名的分天四剑相比。但婚礼之上,送一把剑终究未免有些不吉,我何不将那剑当作常礼送给婴勺夫人,而把这将要出炉的宝物作为送给天尊与婴勺夫人的大婚之礼?”

    天神愚主意拿定,于是看向风魂,淡淡道:“你要我放过你,也很容易,只要把你们所炼的这宝物送给我便成。”

    风魂苦着脸:“大叔您若是想要这宝物,在下自然奉上,毕竟没了宝物总比没了性命要好。可是你看,这宝物炼了多日,却总是无法成形,我也不知如何是好呢。”

    天神愚哼了一声:“要成形还不简单?我可以教你。”

    风魂赶紧道:“还请大叔指点。”

    天神愚道:“这炉中的黄白二色光华夺目,若我没有看错,只怕黄的乃是开天辟地之时产生的混元精金,连天界中,用这混元精金炼成的宝物,也仅有分天四剑中的上元破虚剑和危宿使者手中的玄元砖。而白色的这个,竟连我也认不出来,虽然不知它是什么,却显然比那混元精金还要珍贵。你竟然能弄到这两种材料,真不简单。只是,这两种材质中的随便哪种加以铸炼,都必能炼出仙神也不免垂涎的仙家法宝,你却偏偏要把它们扔在一块。若我没有看错,这两种材质多半是一个至阴,一个至阳,彼此冲克,无法调和。”

    风魂见对方一眼便看出虚实,不禁也暗自佩服。

    天神愚又道:“凡互相冲克之物,都需要找到东西做引。炼药需有药引,练剑需有剑引。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炉中宝物虽未成形,精魄已生,而且分明在窥视你这女徒儿的血肉。只要把她扔进炉中作引,宝物必成。”

    风魂心中一惊。他看向天神愚,见对方一脸冷笑,也赶紧戒备起来。

    要用灵凝的性命来换取宝物,他宁可那宝物炼不成。

    “你舍不得她么?”天神愚道,“我来帮你。”

    他直接冲了过来。

    风魂将手一放,随着雷响,一道霹雳击向天神愚。天神愚却伸出四臂中的一只稍稍一挡,竟将霹雳挡住。

    风魂见连那些厉魄都可一击致命的雷法,对这恶神却全无用处,更是惊慌,也顾不得太多,抱起灵凝便跑。灵凝本是返神入定,以心守炉,突然一下受到打扰,立时全身一震,嘴角溢出血丝。

    而那炼炉之火失了控制,猛地一炸,地面轰地炸出大坑,那黄白二色熔汁悬在空中,有如太极图般互相旋转,竟越转越快,连天空中的黑云都跟着旋了起来,到处都是狂风乱卷。

    天神愚知道再不把那断了腿的女孩儿扔进去,宝物只怕会因难以成形而崩裂,赶紧跃去,竟一下便跃到了风魂面前。

    风魂心知遇到这种家伙,再急再气也是无用,还不如小心应对。他一边抱着灵凝,一边手捏六壬,忽地一下便移到了炉火的另一侧。

    天神愚正要追去,那已开始膨胀的炉火却卷了过来,这炉火乃是由灵凝体内的烛龙离火生出,比三昧真火还要刚烈。天神愚不敢冒险,抽身急退,同时抓住一个神人挡在面前。那神人被炉火扑中,哼都没有哼上一声,便已化成飞灰。

    天神愚也吃了一惊。

    风魂见那炉火无端端地卷了过去,低头一看,果然是灵凝已经醒了过来,正艰难地用手指着炉火。不管天神愚想要从哪个方向绕来,炉火都能先一步将他拦住,让他无法接近。

    就在这时,一道劲风却从风魂的背后向他击去。

    那是巫罗的蛇杖。

    风魂已是来不及躲避,以好用背硬生生承受了巫罗蛇杖的偷袭。幸好巫罗长于巫术,却没有修炼过什么真气,风魂虽然受了他一击,却还能勉力支撑。

    但他却无法控制身体的跌势,竟是一头撞向了炉火。

    灵凝赶紧控制炉火,想要将它避开。

    然而空中的黄白二气却一冲而下,硬是撞进她的胸口,而炉火猛地扩散,将山峡震得塌了。无数土石齐坠而下,天神愚与巫罗赶紧飞上空中。

    天空中的黑云停止了卷动,大地却有如地震般,轰隆隆地响个不停。

    山峡两边不断塌落,将风魂和灵凝完全埋了进去。

    天神愚立在天空,朝巫罗冷冷说道:“那两人已经陷进鼎炉之内,宝物多半已经成形,你立即带人把这地给我挖开……”

    他还没说完,却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一道黑色的空间裂缝从地底冲出,将触到的一切事物都吸入其中。天神愚虽然闪得快,巫罗却带着许多神人被吸入其中。

    周边的黑云全被卷入,青潆潆的天空也像是被劈成了两半,大地裂出深邃的巨痕,就仿佛是上古战神刑天再现,将它劈了开来。

    空间裂缝慢慢地消失,紧接着,却是两个人从地底飞了出来。

    风魂仍然抱着灵凝,只是满身尘土。

    灵凝的身上却干净的出奇,在她的手上,捧着一面散出光芒的镜子。

    这镜子一面金黄,一面银白。黄的那面有如太阳,只是轻轻一晃,便有夺目的光芒照出。白的那面却有如月光,皎洁无瑕,悄然地溢出寒冰之气。

    天神愚当然看出那镜子便是风魂与灵凝所炼的宝物,又惊又喜,立时飞了过去,想将那宝镜抢到手中。

    灵凝却将黄色的镜面一晃,天神愚只觉得额上三目一痛,什么也无法看清,身体更是像被烈焰焚烧一般,热得难受。

    等他还过神来,风魂和灵凝早已消失不见。

    风魂与灵凝藏在一个山洞之内,打量着那宝镜。

    黄色的一面散出温热之气,银白的那面却是触手冰冷。而那些晶砂则形成美丽的纹案镶在宝镜的边缘。

    灵凝越看越是喜欢,捧在手中,让银色那面映出自己的脸。风魂将宝镜取过来时,她还抿着嘴,一脸不舍。

    风魂见金黄那面内蕴红光,银白那面寒气逼人,心中已是知道自己和天神愚都猜错了,这宝镜当时之所以一直未能成形,并非是要让灵凝的血肉作引,只是想要吸取她体内的一些玄寒之气。

    它本是由玄元砖与玄寒玉合炼而成,在炼制之时又吸收了烛龙离火。然而玄寒玉自身所带的至寒阴气已经转移到了灵凝体内,而这宝镜暗合太极之道,缺了那至寒阴气,所以才一直无法成形。

    风魂将金黄那面往周围一照,一道光束射出,竟将山洞外的景象远远近近全都照了出来。那玄元砖原本也有这功能,但这宝镜却照得更深更远,而且层次分明,范围极广。

    风魂又将银白那面照去,然而,虽然有淡淡月光射出,周围却没有什么变化。风魂见这月光幽幽静静,飘渺难测,知道它必是另有妙用,只是一时无法弄个明白。

    风魂道:“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

    灵凝喜孜孜地说:“就叫它灵凝镜吧。”

    倒……

    风魂干咳一声:“这宝镜一面至阴,一面至阳,显然是暗合二元之道,不如就叫它阴阳镜吧。”

    灵凝不高兴地说:“还不如灵凝镜呢。”

    风魂叹气。

    红线刚拜他为师的时候,性子虽倔,对他的话却无一不从,后来本事渐渐地学会之后,见师父好像还没有自己厉害,虽然亲近之心不减,却不像刚开始时那么敬重了。

    而灵凝似乎也有向她师姐学习的趋势,明明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女孩儿,拜师之后,竟也开始学会耍小性子。

    难道我就这么没有做“师尊”的威严?风魂想要看天。

    灵凝可没想那么多,她已拿过宝镜,一边照着镜子一边用手梳理着秀。

    看来在她眼中,这宝镜是否具有别的仙家妙用根本就无所谓,它只要具有身为“镜子”的基本功能就可以了。

第五十八章 冀望山中

    风魂便带着灵凝来到冀望山。

    冀望山周围全是焦土,根本不像是可以藏人的地方,但樱樱夫人既然说师道宣带着残存的妖族反抗军躲在这附近,那自然不会是假。

    鲛人一族与师道宣本就有在暗中联系,以便共同对抗耀魄天尊。风魂按照樱樱夫人的指点,进入一片石林之中。石林内有一潭死水,又黑又脏。

    风魂在潭边用石块摆了一个小石堆,然后走出石林,在那等待。

    灵凝用阴阳镜暗中照去,早已看到,自从他们来到这里,便一直有人在偷偷观察他们。

    一只乌鸦飞了过来,口吐人言:“尔等何人?”

    风魂道:“在下风魂,与我这女徒儿一同前来,想求见师道宣师先生。我二人并无恶意,瑶湖的樱樱夫人可以为我们作证。”

    乌鸦道:“跟我来。”

    乌鸦往远处飞去,风魂则背着灵凝紧跟着它。他们渐渐进入一团迷雾之中,那乌鸦不时呱地叫出声来,提醒他们前进的方向。

    其实灵凝一直在用阴阳镜偷偷照着它,它便是不叫,风魂也不会跟丢。

    雾气消散,他们来到一个山谷之内。

    乌鸦停在一片巨石之上,冷冷地瞅着风魂:“师先生没空,有什么事,你们跟我说就可以了。”

    风魂却只是淡淡地看了周围一眼:“我们只是受人之托,将一个重要的东西交付给师先生,师先生若是不想要的话,只要知会一声,我们马上便会离开。这么大的阵仗,我师徒二人可是承受不起。”

    在谷中,已藏着不知多少的妖,将他们紧紧地包围住。

    那乌鸦往前一飞,幻化**形,个子虽然不高,看上去却非常粗壮。他看着风魂,问:“什么东西?”

    “至于那是什么东西,我现在也不能说,”风魂道,“不过我却可以告诉你,托我将那东西交给师先生的,乃是孙令史孙大人的女儿灵秀小姐。”

    那人怔了一怔,暗处的那些妖也传来骚动。

    那人道:“灵秀小姐早已离开了妖灵界,我如何才能想信你们真的是受她之托前来?”

    风魂道:“你自然可以不信,只要你说一声,我们马上便会离开。”

    那人却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风魂和灵凝,忽然问道:“近些日子,十巫中的巫彭、巫罗、巫姑相继被人杀死,使得耀魄天尊大怒,命人到处搜寻害死他们的人。杀了巫彭三人的,可是你们?”

    风魂苦笑道:“那个叫巫彭的,可是一个喜欢役使神兽之魂的老头?”

    那人道:“正是。”

    风魂只好叹一口气:“他和巫罗的死确实是与我有关,至于那个叫巫姑的,我却没有见过。不过当时巫彭和巫罗也在我面前说起过这事,听他们语气,杀了那巫姑的,应该是我的另一个女徒儿。”

    那人沉默了一阵,然后说道:“你们跟我进去。”

    地面突然陷出一个洞口,那人领着风魂和灵凝进入其中。

    灵凝还想用阴阳镜查看,风魂却知道这一路之上,必有许多妖监视他们,若是他们看到灵凝一直拿着镜子左照右照,肯定会生出疑心。于是,风魂小声地嘱咐灵凝,让她先将阴阳镜收起。

    七拐八弯之后,风魂跟着那人来到地底深处。那人鞠了一躬后,便先行退去。

    没过多久,轻微的脚步声慢慢接近,一个身影随着石壁上的火光晃动,越来越大。

    出现的是一个身穿白袍的青年。

    这青年眉峰如剑,潇洒俊朗。他看着风魂,轻轻松松地抱了下拳:“师道宣见过二位,听说二位受灵秀小姐所托,有一事物想要交给我,敢问是何事物?”

    风魂见这青年举止从容,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不禁也暗暗称奇。他悄悄看了一眼师道宣的影子,见他影子与他本人的身形略有不符,心知他虽然看上去与人无异,其实却仍然是妖。

    风魂道:“还请师先生帮忙,那东西要用纸和笔才能画出。”

    师道宣一脸疑惑,命人取了纸笔。

    风魂将灵凝放在简陋的石桌旁,让她将地图画出来。

    趁着这个空档,师道宣向风魂问道:“不知兄台与灵秀小姐是如何认识的?”

    风魂也不隐瞒,将自己与孙灵秀因为那冰火毒蟒而互相认识,又在太湖湖畔一同与吴猛等四个净明弟子打了一架,之后又结拜为姐弟等事简略地说了出来。

    师道宣只是默然听着,也不知他到底信还不信。

    等风魂说完,师道宣才慢慢地道:“其实半个多月前,樱樱夫人便已悄悄派人与我联系,说风兄会前来寻我,她并没有告诉我风兄想要找我的具体原因,只说此事非常重要。难而我等了许久,风兄却今日才到,莫非是被什么意外之事耽搁了?”

    风魂叹一口气,告诉他自己因为在路上要炼制一件法宝,不小心拖了半个多月,结果还差点被天神愚和巫罗等人害死,至于要炼的是什么样的法宝,却没有说出来。

    师道宣见风魂和灵凝竟能杀死巫彭和巫罗,还从那天神愚手中安然脱身,不禁也暗自佩服起来。此时,巫彭与巫罗、巫姑被一个来历不明的青年和两个少女杀死的事早已传遍了妖灵界,所有的神人都在搜寻他们,师道宣能够带着部分族人在暗中反抗那耀魄天尊,自然也是消息灵通。他知道天神愚的本事,对胆敢与之为敌的风魂也露出了更多的敬意。

    风魂却知道自己能够从那四臂凶神手中逃脱,不过是侥幸而已。

    灵凝画完地图之后,便将它递给师道宣。师道宣接过地图看了一看,脸色立时骤变。

    “妖灵界与玄天境之间,竟然藏有彼此相通的暗道?”师道宣的双手微微地着颤。

    风魂心知这张地图对他来说无疑非常重要,他朝灵凝看去,见灵凝画完地图之后便始终低着头,也不说话。

    师道宣已向风魂问道:“风兄可知,灵秀小姐又是如何得到这张地图的?”

    风魂回答:“这张地图,原本是逍遥山净明宗的妙济真君许逊托我转交给灵秀姐姐的。当时,灵秀姐姐正受敌人围剿,生死难知,她知道我要来这妖灵界中,于是便将这张地图交给我,让我前来找你。地图的原件遗失在流沙水中,所以,我也只能让我这女徒弟重画一张。至于那原件是出自于何人之手……我也同样并不知晓。”

    灵凝抬起头来,看了师父一眼。

    “妙济真君许逊?”师道宣愕了一愕,“这位许真君,可是有一个弟子名叫曾亨?”

    风魂点头:“曾亨确实是许宗主门下的十二弟子之一,师先生莫非认识?”

    师道宣点头道:“我与曾兄曾因为一件旧事起过冲突,后来不打不相识,反化敌为友。只可惜那之后再没见面,也就没有机会深交。不管怎样,那许真君之名,我也久有听闻,此地图若是出自于他,那必定不假。”

    师道宣负手踱了几步,心事重重。有了这张地图,便意味着他有希望将不少受难的族人悄悄**妖灵界,不再受那耀魄天尊的欺压,但随之而来的问题却也不少。就算地图是真的,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同胞**去,也绝不容易,更何况那出口并非直接通往人间,而是由真武元帅掌握的玄天境。

    风魂虽然知道师道宣正在苦恼,但那些事已经与他无关。他向师道宣说道:“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要请阁下帮忙。我有一位红粉知己,前些日子也来到这妖灵界中,我之所以要来此间,最主要的目的便是想找她。”

    师道宣看着他,问:“她叫什么名字?”

    “王妙想!”

    “王妙想?”师道宣猛地一震,“你来此间,竟是为了找妙想仙子?你若真是要找她……那你只怕是来迟了!”

    师道宣告诉风魂:“王妙想与许飞琼二人确实曾在妖灵界内生出事端,在当日,十巫中的巫礼为了炼制鬼灵幡,将数百名妖族子民聚在一起进行屠杀,路过那里的许飞琼突然出手刺伤巫礼,结果惹出了婴勺夫人和凶黎三神中的天吴,将她擒住。便是当日,妙想仙子直闯婴勺夫人的支离宫,只是她虽然救出了许飞琼,自己却失陷在内,没有出来。许飞琼负伤之后,也一直不知所踪。我虽不知她们为何会出现在妖灵界中,但她们出事的起因却是为了相救我的族人,因此也曾多番打探,却再也没有她们的消息。”

    风魂沉默了一阵,问道:“那支离宫在哪个位置?”

    师道宣道:“支离宫的位置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若是想潜进去寻找王妙想,只怕绝不容易。支离宫内防护极严,便是婴勺夫人身边的女祭、女戚、蒙文文三使,也各有神通,绝不易与。但真正可怕的却还不是她们,而是一个叫小方的孩子。”

    “小方?”

    “那小方的真实身分,只怕连婴勺夫人身边的人都没几个知道,”师道宣低声说道,“许多人都以为他只是妖灵界内一个无足轻重的地方神灵,却不知他实是婴勺夫人身边最重要的刺客。婴勺夫人有许多不光彩的事,都是交给那孩子去做。我原本也不知道那孩子如此可怕,直到王妙想闯进支离宫的那天,其他人都无法将她拦住,便是这小方突然出手,才将王妙想击伤。我安排在支离宫的一个内应把这事看在眼中,我事后调查,才现婴勺夫人所做的许多恶事这孩子都有参与,而且手段毒辣。你若是要潜入支离宫,一定要小心他。”

    风魂将师道宣的警告默记于心。

第五十九章 仙家名剑

    妖灵界内的大部分土地都已是一片荒凉,然而赤阴夫人婴勺所住的支离宫却华美得近乎不可思议。粉色的霞云铺在天空,周围翠山环绕。文玉树散落在各个角落,树上五彩闪烁。

    白玉宫殿堂皇富丽,壁上又雕着各类鸾鸟。宫殿后方乃是花园,虽然还比不上王母娘娘的瑶池,却也是琼花瑞草,缤纷夺目,凤凰与窃脂在园中栖息,还有其它一些人间见也无法见到的神兽。

    红线现在,便是藏身在这支离宫中。

    不过,她所呆的地方,却是整个支离宫最脏最乱的杂院,那是在近乎无人注意的角落,而她的身分,也只是一个小丫环,平日里都在做些栽花培草的事。

    丫环也是分等级的,而她现在的“地位”,无疑是最下等的那种。

    红线本是官家小姐,自然不太做得来这些事。但现在外头到处都有人在搜寻她,而她又失了飞剑,除了听从小方的安排暂时藏在这里,也别无它法。好在她现在脸上带着小方用荷花花瓣弄出的纹痕,不管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妖族少女,因此,虽然有些“来历不明”,却也没有人怀疑到她。

    她也曾想潜入宫殿,去寻找她的紫绡剑,按小方的分析,天神愚多半会把紫绡剑送给婴勺夫人当收藏品,然而这支离宫实在是太大,以她现在的“身份”又无法探出什么消息来,只好先按下心思,没有轻举妄动。

    一晃便是大半个月,虽然没有人想到“杀死巫姑”的凶手竟会躲在支离宫中,她留在这里还算安全,但她自己却待得有些不耐烦了。

    “师父失了我的消息,难免会一直担心我。”她想着,“我得尽早去寻他。”

    她决定,今夜无法如何都要潜到宫内一趟,如果能找回自己的紫绡剑,那便马上离开。

    与她一同扫着落叶的妖族女孩见红线停在那里,像是想什么事想得入神,便小声问道:“你是想家了么?”

    红线摇了摇头,也不理她。

    妖灵界中没有日月,为了分辨时辰,每到亥时,便会有人在支离宫的上空收起霞云,放出夜色,又将一颗颗星辰布在天空。而到了辰时,夜色与星辰又会被收起,霞云再次出来,将粉红色的光芒散下。

    那天夜里,夜色开始弥漫之后,红线见屋中的其他女孩已经熟睡,便蹑着脚悄悄潜出杂院。因为失了飞剑,她无法使用剑遁,只好轻着身子小心翼翼地走在花园之中。

    花香四溢,一些未曾入眠的野兽神鸟,在用那闪着浅光的眼睛看着她。

    这时,她觉得身后像是有什么动静,于是猛然转身,却什么人也没有看到。

    她快一闪,身子急掠向前,又连转了几个弯,然后便躲在一棵树后,竖着耳朵倾听,看是否有人在跟踪她。

    声音却是从她头上传来。

    “喂,你可别到处乱跑啊,被人现,连我都会跟着你受罚的。”说话的居然是小方。

    红线转身抬头,见小方正用双腿勾着树枝,悠闲地倒吊在那儿。

    “你跟了我多久?”红线瞪他。

    “别总是用眼睛瞪人啊,”小方孩子气地撇着嘴,“如果不是我,你早就被人现了。”

    红线哼了一声:“我早就观察过了,这花园晚上根本没有,连守卫都没有。”

    小方落到地上,做出一副头疼的样子:“我说你这傻女人,根本不用脑子的么?这花园里一到晚上,便四处布有咒法和禁制,若是一不小心踏进去,轻则引来守卫,重则直接丧命……”

    啪啪啪啪啪……

    红线一顿拳头打了过去:“我走了这么一大段,哪有什么咒法禁制?”

    小方跌倒在地,气道:“我一路上忙着替你在前方把它们清理干净,你当然碰不到了。我帮了你,你还打我?”

    “我揍你不是因为你帮我。”

    “那是因为什么?”

    红线瞪他:“因为你说我是傻丫头!”

    小方嘀咕:“本来就是……”

    踹!

    又闹腾了一阵后,满身青淤的小方一边恨恨的抱怨,一边领着红线来到塘边。塘内有文鱼不时跃起,让水面在星光下漾起波澜。

    “给你!”小方咬牙裂嘴地囔了几声痛后,将一个小盒子递给红线。

    红线打开小盒,见里面放着三颗金丸,问:“这是什么?”

    “喂,你不是学御剑的么?”小方瞪着她,“连剑丸都不认识?”

    红线哼了一声:“我喜欢把剑佩在身上,才不爱把它弄成这个样子。”

    她见小方还在捂着脸,也觉自己太过分了,于是低声问道:“真有那么痛?”

    小方道:“你让我打几下,看会不会痛。”

    红线道:“好,我让你打。”

    小方见她嘴上说要让自己打回去,拳头却握得紧紧的,赶紧缩了下身子。

    红线心中好笑,她将盒中剑丸取出一粒,随手抖开。金丸立时变化成一支虽薄却韧的长剑,光华流转,寒气逼人。

    “这支剑可是昔日上元天留下的名剑之一,唤作形文灵天剑,”小方说道,“上元夫人将这支剑传给了她的侍女纪离容,结果纪离容却在人间应劫而死,此剑也落在人间。后来纪离容转世成了玉隆宫之主谌婴,这支剑她却一直没有找到。它虽然还比不上分天四剑中的上元破虚剑,却与紫华流光剑齐名,原本都是九重天上的名剑。那紫华流光剑听说也落入了凡尘,现在在逍遥山,只可惜我一直没有见过。”

    小方又自己从盒出取出一个剑丸,将它展开。这支剑比起形文灵天剑来,却宽厚了许多,剑身画有青色纹符,锋芒不外露,却自有一股浑重的气魄。小方将剑往水面虚虚一劈,他并没怎么用力,塘水却无声无息地分开,露出地底污泥,直到他将剑抬起,塘水才自行并拢。

    小方说道:“此剑名唤轩辕,乃是大荒时期轩辕黄帝所用之剑。它自带霸气,就算是凡人拿着它,也能挥出强大的威力,因此,在人间不知有多少人都在垂涎此剑,他也与东皇钟、崆峒印等并列为上古十大神器。不过在天界仙人眼中,它却不算什么,只因为仙家讲的是‘御’或者‘祭’,这剑却太过阳刚,人人都可用它,它却又不以任何一人为主,御之不得,祭之无用,对于凡人或修行稍浅的道门弟子,它自然是无人可挡的神兵利器,但对于道行高深的仙人,它却有如鸡胁一般。”

    小方将轩辕剑收入盒子,又把最后那粒剑丸取出,双手一抓,却是双剑。一剑为长,散出光采,一剑为短,漆黑得有如影子。小方道:“这两支剑,却是玄都太真王之妻太真夫人出嫁前所用的雌雄双剑,雌剑名为朱光云碧,雄剑则叫云光石流。你猜这太真夫人是什么来历?我告诉你,她可是昊天金母的小女儿,她的这两支剑,自然也非同一般。”

    红线当然也看出这几支剑内蕴宝光,皆是一般人求也求不到的神兵。她疑惑地看着小方。

    “我知道你的剑被愚大人抢走了,”小方嘻嘻地笑着,“所以就找了这几支剑送给你。虽然你的剑是太一东皇传下来的,但这三支剑就算不及你自己的剑,也绝不会相差太多,这样,你就不用再冒险跑到婴勺夫人的宝库去找你的剑了。”

    红线却把所有的剑都收入盒中,递还给小方。

    小方急道:“难道它们还不够好么?”

    红线摇了摇头:“虽然我总是忍不住欺负你,却也知道你是真心为我好。但我的那支剑是我师父给我的,哪怕它是废铜烂铁,我也不会扔下不管。我师父虽然有些不正经,本事也不算高,但我却知道他是真的把我当成亲人一般关心,所以,那支剑我一定要把它寻回来。”

    小方怔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可是你这样乱闯,别说找剑了,简直跟寻死差不多。”

    红线道:“就算是寻死,我也要把师父给我的剑找回来。”

    小方盯了她好半晌,才叹一口气:“受不了你,算了,我带你去找你的剑吧。”

    小方将形文灵天剑取出交给红线:“这把剑你最好还是先留着,等找到你自己的剑后再把它还给我。你修的既然是御剑之道,手中没有剑,遇到敌人拿什么防身?”

    红线接过灵天剑,看着这孩子说道:“你用不着跟我一起去冒险。”

    小方却又嘻嘻地笑道:“你这傻丫头像瞎子般地四处乱撞,那当然是冒险,有一个像我这么聪明的人帮你,那就不是冒险了。”

    红线作势欲揍,小方却已跳得远远的。

    当下,小方便领着红线,小心地潜入宫殿。他对这支离宫内的事物果然熟悉,对何处有人守卫,何处暗布禁制,简直是了若指掌。

    红线跟在他的身后,有惊无险地潜到白玉宫殿下方,进入通往宝库的暗道。

    “你怎会对这里这么熟悉?”红线低声问。

    小方道:“婴勺夫人本就经常让我替她收集宝物,她虽然喜欢收藏,其实却赏不来宝,时常要我来替她看看别人送她的宝物是否真品,时间一长,我对这里自然比任何人都要了解。”

    红线还想再问,小方却突然叫了一声“不好”。

    一团黑雾飘来,挡在他们前方。黑雾渐渐成形,化成一个穿着紧身黑衣的女子。

    那女子狐疑地看了红线一眼:“小方,你为何半夜跑到这里来?你带的这人又是谁?”

    小方陪笑道:“她是我的女朋友,听我说夫人的宝库中尽是三界中难得一见的仙家宝物,想要看看,我缠不过她,只好带她来了。文姨放心,我只带她随便逛逛,绝不会顺手带走什么。”

    红线听小方叫这女人做文姨,心里一惊,想到:“原来她就是支离宫三女使中的蒙文文。”

    蒙文文冷笑一声:“夫人的宝库,你怎可随意让外人参观?你最好马上带她离开,我看在是你的份上,也不将今晚之事告诉夫人。”

    小方却目光一转:“文姨,不如你我做个交易吧,你让我带她进去参观一下,我便不将你的秘密告诉夫人。”

    蒙文文眸中精光一闪:“我有何秘密?”

    “比如说,”小方抬起头来,嘴角淡淡地流露出嘲弄,“你暗中与虎妖师道宣联系的事。”

    蒙文文面色一变,手也轻轻地颤了一下。

    小方却自说自话地道:“那日我与瑶池女剑仙王妙想交手时,一不小心被你看在眼中。我见你神色有异,事后偷偷跟着你,居然现你溜去找妖族的逆贼去了。那师道宣藏身之处竟然是冀望山,果真是让人无法想到,你说,我要是将此事告诉夫人,她会怎么对你?”

    蒙文文道:“你为何一直不告诉夫人?”

    “谁知道呢?”小方打了个哈欠,“告诉夫人,她又不见得会给我什么好处,我也就一直忘了。你若是不让我们进去,说不定我明天就会想起此事,然后告诉夫人的。”

    红线听到他们突然说起王妙想,不禁也仔细听了起来。

    蒙文文目光如寒冰,两只手悄悄地收入袖中。

    小方却似乎毫不在意:“文姨莫非是想要动手不成?我自然害怕被人现我带人私入宝库,但你现在又何尝不怕被人现?你真有把握在别人现之前杀死我们么?”

    蒙文文沉默了一阵,然后冷冷退开:“好,今晚之事我绝不会告诉夫人,你最好也不要从宝库里偷东西,否则,被现了,我可帮不了你。”

    小方笑道:“多谢文姨,我不会忘记你对我的好的。”

    说完,他便带着红线往前走去。

第六十章 三十六变

    红线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多的宝物。

    华芜之气弥漫在库内的每一个角落,无数珍宝缀成的麟文席铺在地上,石壁上更是镶着色彩不一的夜明水晶球。

    小方一边陪她走着,一边把所见宝物的来历告诉她,他口若悬河,如数家珍,让红线颇为佩服,毕竟对她来说,单是把这些事记下已不容易。

    然而找了一圈,库内仙剑不少,却没有红线的紫绡剑在内。

    “多半是愚大人还没有把它送给夫人,”小方想了想,道,“夫人与天尊的大婚在即,他肯定是找不到别的好礼物,只好把那剑拿来当送给夫人的贺礼。”

    “哪有人用剑作贺礼的?”

    “一般情况下自然没有,”小方笑道,“但他若实在找不到别的好礼物,又不甘心自己送的东西被别的人比下去,就难说了。”

    红线手捏剑诀,想要试着用召剑之法把紫绡剑召来,却又有些犹豫。万一紫绡剑真的还在天神愚手中,天神愚故意让她把剑召回,再追着剑影而来,她岂非既害了自己,也害了小方?

    小方道:“也许是你找漏了,你不妨多找找,我到外面看看。”

    小方把红线留在库内,自己走了出去。他将库门稍稍带上,走远一些,然后便将后一晃。

    一支仙剑出现在他的手。

    他看着黑色的剑身,沉默了一阵,想道:“奇怪,我用别的宝贝将这剑换来时,它分明带着一些红。愚大人说他刚把这剑抢到手中时,它本是红得艳丽,只是不知为何,颜色自己便淡了下去。我见这剑黯淡无光,还以为它只是凡品而已,所以才用那几支仙家名剑去讨她喜欢。现在看来,并非此剑光华不足,而是它自身带着灵性,我不是它的主人,又强行给它设下禁制,它自然黯淡了去,若是它回到那傻丫头手中,只怕又不一样了。”

    这时,暗处闪过一丝黑影。

    小方叹了口气,将黑剑收起,然后才抬头微笑:“文姨,我就说你怎会那么轻易地放过我,却原来你是找帮手去了。”

    一只巨大的黑色蜘蛛从天花板下浮了出来,慢慢落下,并用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小方。

    而在小方的后方,又有两只蓝色蜘蛛封住了小方的退路。这两只蓝蜘蛛虽然比蒙文文所现出的黑色文蛛小上一些,却也比得上人间的猛虎。

    小方看着黑色文蛛,摇头道:“文姨,你这又是何必呢?我说了不会将你是奸细的事告诉夫人,便一定不会说,你本该信我才是。”

    蒙文文冷哼一声:“这数年中,凡敢与夫人作对的人大多都死得悄无声息,连那些被天尊宠幸过的女人,也不知不觉全都死光。那些人分明都是被你杀死的,你让我如何敢相信你?”

    “这样啊,”小方摊了摊手,“那就没办法了。”

    后面的两只蓝蜘蛛慢慢逼近小方,紧接着就朝他喷出密集的蛛丝。这些蛛丝也如同它们的身体一般,仿佛是被深蓝色的墨水洗了一道。

    这些蛛丝含有剧毒,触之即死。

    与此同时,蒙文文也将她的几只长腿缠了过来,腿的前端有如利刃,出森森寒光。

    小方却突然失去了踪影。

    蒙文文与那两只蓝蜘蛛攻了个空,连忙将长腿与蛛丝收回,却见在他们之间,飞着一只蜂鸟。在他们的攻势收回后,那只小得有若普通人小指指头的蜂鸟又重新变成了小方。

    “这是什么神通?”蒙文文将她的八只脚撑在通道的两侧,身体悬空。她看着小方,心中惊疑。

    仙家虽然有各种道法神通,但真正的变化之术其实并不多。不少妖族虽然都具有变化外形的本事,但那一般也只是像蒙文文现在这样,在本体和外相之间来回转换。

    小方又变成一只狮子,像模像样地吼了一声,再重新变**形:“这是昔日太玄仙子所悟的太玄三十六变,虽然还及不上灌江口二郎显圣真君的九转七十二变,却也绝不会相差太多,文姨还是第一次见到么?”

    蒙文文冷喝一声:“雕虫小技。”

    她用四只后足撑住身体,四只前腿则织成刀网,凌厉地袭向小方。小方却也摇身一变,变成与她一模一样的文蛛形状,同样也织出刀网,与蒙文文对攻。刀光在他们之间不时闪现,墙壁被刀气劈出一条条深痕。

    那两只蓝蜘蛛同时喷出蓝色汁水。

    小方却腾出一只脚,变成长长的人手,他将手一挚,竟拔出了轩辕剑。轩辕剑只是一挡,立时便将蓝色毒液逼了回去。

    蒙文文大怒,巨口张开,从内中爬出无数小毒蛛,如蚁群般沿着四壁爬向小方。

    小方又随身一变,化成了天神愚的形样,不但额生三目,还长着四臂。两只手臂紧握轩辕剑,另两只手却分别持着朱光玉碧剑和云光石流剑。

    小方将身一旋,剑气交错,竟将那些小毒蛛全都劈死,没有一只放过。

    小方再如魅影般快一退,轩辕剑挡住追袭的蒙文文,雌雄二剑却化作剑光,将那两只蓝蜘蛛的脑袋削了下来。

    蒙文文虽然知道这孩子不可小视,却仍没有想到他竟是如此厉害,心中怯意生出,化作黑影抽身欲退。

    “文姨,你这就害怕了么?”小方冷冷一笑,将手中三剑收起,摇身再变。

    这一次,他竟是变成红线的模样,连衣服也是红线初次见到他时所穿的红衣红绸。

    他抽出那已变作黑色的紫绡剑,闪电般追上蒙文文,有心用她来试试紫绡剑的威力。

    他随手一刺,紫绡剑划向蒙文文的要害。

    蒙文文满脸惊慌,已是等死。

    然而,紫绡剑却突然顿在那里,不管小方如何用劲,它都不再动上一动。小方大吃一惊,为了防止红线将这支剑招回,他本就在剑上下了禁制。然而此时,这剑却显然已不受他控制。

    紫绡剑不断挣扎,小方担心它要脱手飞走,死命地将它握住。然而他越是想要控制紫绡剑,紫绡剑便越是震得他手麻。

    蒙文文见小方突然露出空隙,随手便挥出一腿。腿尖利落地落入了小方的腹内。

    蒙文文喜出望外,还想一举将小方杀死。小方却已将紫绡剑松开,并迅捷地抽出轩辕剑,一剑劈下。

    蒙文文惨叫一声,留下三支长腿,负伤逃走。

    而紫绡剑却直接飞向宝库,它撞在库门上,竟将那精钢铸成的铁门轰个粉碎。库内的薛红线眼见一支黑剑向她冲来,方自吓了一跳,却见那黑剑绕着她转了一圈,停在她的面前。

    红线心中一动,握住黑剑,黑剑立时幻出红光,耀得整个宝库都像是沐浴在朝阳之下。

    紫绡剑重新变回了红剑。

    红线见紫绡剑竟然自己飞了回来,大喜过望。她快掠出宝库,却见前方似乎站着一个红衣少女,她方自觉得那少女的背影似乎有些眼熟,谁知那人转过身来,竟是小方,而他穿的也不是红衣。

    红线搓搓眼睛,怀疑自己是否看花了眼,却见小方虽然冲着她笑,一只手却紧捂着腹部,血丝从他的手缝间溢出。

    “你受伤了?”红线赶紧问道。此处剑痕累累,分明便是小方刚才和人在这里交了手,只是交手双方都不敢让人听到动静,才没有弄出声响。

    然而现在,由于蒙文文逃走前的惨叫,再加上那精钢铁门被紫绡剑轰出巨响,早已有人现异常,急奔而来。

    “不要动。”红线抓住小方,以心御剑,往外疾飞。

    一路上,虽然也有一些人现剑光想要拦截,但她的剑遁实在是太急太快,那些人连她和小方的模样都还未看清,便被她冲了出去。

    ******

    红色剑光飞出支离宫,直往天边掠去。

    支离宫外围矮山的一处隐蔽山腰上,传出一个女孩儿清脆的声音:“师父,那不是师姐么?”

    “是她,”风魂一脸疑惑,“她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还载了个小男孩?”

    灵凝问:“我们要不要去找她?”

    “她的金光纵太快,我们根本追不上。”风魂道,“还是先躲在这里看看虚实再说。”

    支离宫内一阵骚乱,许多神人腾到空中,四处搜寻。风魂和灵凝藏得隐蔽,没有让他们现。那些神人忙乱了一阵,显然没有什么进展,也就渐渐地静了下去。

    灵凝躲在暗处,用阴阳镜悄悄地往支离宫照去。

    整个支离宫内部层次分明地显现在他们眼中,而那些神人却毫无所觉。

    支离宫太大,内部又分了好多层,虽然阴阳镜将它照出,要一层层看个清楚却也不容易。照到后来,灵凝灵力消耗太大,开始有些吃力。

    风魂坐在地上,将灵凝搂在怀中,与她一同握住阴阳镜。他一间间屋子仔细扫去,甚至还看到了一些不应该看到的画面,羞得灵凝直脸红,却始终没有现王妙想的踪影。

    风魂心想,王妙想就算被抓住,也绝不会被关在那些华美的屋子里,这支离宫表面虽然富丽堂皇,却必定也建有专门用来关人的密室囚牢,而这样的地方,藏在地底深处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于是,他跳过中间几层,将阴阳镜直接往地底照去。

    地底有一个区域,连阴阳镜的光芒也难以照耀进去。风魂见那处隐隐透着宝气,于是猜想那里恐怕是婴勺夫人的藏宝之处。

    婴勺夫人自然也不会将囚犯关在宝库之中。

    风魂继续往下搜,果然,在宝库之下,便是那些被禁制锁住的冰窟水牢。被关在里面的人竟有不少,或是奄奄一息,或是早已死去,尸骸被扔在那里没人理会。

    越是风光无限的地方,所隐藏的血腥之气往往越重,这支离宫看来也是如此。

    在一个冰窟内,他找到了王妙想。

    王妙想被封在一块冰柱之内,也看不出是生是死。她秀凌乱,双眼紧闭,神情却异常的平静。她被冻结在那晶莹剔透的冰块之中,就像是沉寂多年的琥珀,美丽、迷人……却毫无生气。

    风魂心中一阵揪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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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太乙仙隐介绍:
这是一个现代围棋青年为了寻找自己的妹妹穿越到古代,只有收齐五个罗莉女仙为徒才能回家的故事。
这是一本以神话的角度对众人皆知的历史故事进行重新解读的小说。
薛红线、聂隐娘、王妙想、许飞琼等记载于各类神话传说中的美丽女仙或娇或媚。李白、武则天、上官婉儿、谢道韫等知名历史人物悉数登场。
作者试图用自己的想象力来向读者展现一段神秘却又别有特色的穿越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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