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马戏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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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里岛上来了一个马戏团。
要是在几年前，这大概算得上是个大新闻了，也许镇子上的居民还要欢欣鼓舞地互相庆祝，然而到了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再关注它了，因为石桥镇的新任领主，也是第一任领主的庆祝宴会，抢走了几乎所有人的视线。帝国的政令已经下达，撤去石桥镇镇长的职务，正式成立弗里岛港口税务局并且将之与石桥镇合并，合并后的石桥领领主由尉行省总督亲自提议的，原暴风军团驻弗里岛步兵大队队长凯恩担任，原军职不变。原来的石桥镇镇长老布兰特，谢绝了总督府让他回到尉行省任职的建议，希望能留在弗里岛养老。
庆祝宴会总共举行了三天，作为开场的，是海盗俘虏的游街仪式，紧接着是领主的第一项政令，凯恩下令石桥镇免税一年。虽然很早开始，凯恩就已经插手了石桥镇和港口的政务管理了，但这时才算是名正言顺，鉴于以前这位先生的良好政绩，商人们欢欣鼓舞，认为弗里岛既要成为一艘鼓满大帆的海船。不会再停滞不前了！帝国打击海盗，无疑会让弗里岛成为新的海上商路中点站，那些原本在到达这片海盗密集的海域之前，就停靠港口转向陆路通道或者内河通道的商人们，有了更好的选择。
所以当伯格斯先生带着他的马戏团，来到弗里岛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石桥镇上的人们欢欣言笑，各种艺人往来表演各种有趣的技艺，各种种族和平相处，当然，也不缺少谩骂和群殴，伯格斯以前也来过弗里岛，此时所见的场景和当时比起来，可以说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更重要的是，许多年前他来时所见到的，这里的人们懒散而无聊的神情，已经被另外一种表情所取代，你可以看到他们眼中的希望。
“团长大人，马戏团的票已经全部售完了！”
一个高个子的中年男人走到伯格斯背后，轻声说道。
“比我们预计的要晚了半天呀，今天到石桥镇上的马戏团有多少家？”伯格斯问道。
“除了我们还有两家，不过我们的票是最快卖光的！”中年男人回答道，“本地的居民都在庆祝新领主的上任，听说镇子上的广场都已经挤满了人了，我们的帐篷都安排不下，只好在镇子外开始我们今晚的表演了，希望后面的运气能好一点！”
“是啊，希望如此吧！”伯格斯也笑道，“这是今年上半年巡回的最后一站了，但愿不要出什么问题，那些笼子里的小家伙们还好吧？”
“没出什么事，不得不说，弗里岛上的气候很适合他们！”中年男人笑道，“演员们还要排练一下……看来团长大人您的决定是对的，弗里岛上并不比内陆的城镇更糟糕多少，也许愿意为看马戏花钱的人还要多一些，而且，听说前不久，新任领主还带着手下接连消灭了好几伙臭名昭著的海盗呢！从尉行省到弗里岛的海路，已经十分安全了！”
“安全？但愿吧！”伯格斯笑了笑，挥手说道，“你去盯着表演的帐篷，让演员们别偷懒，等这里的表演结束，我请他们好哈吃一顿！”
石桥镇上没有领主府，就连镇长公署也没有，在最早的时候，镇子上的一切公务都是在老布兰特的家里完成的。不过话说回来，在十几年前平常的时候，石桥镇上的事情实在少得可怜，比如几个酒鬼打架砸坏了某家人的院墙，都可以算是本年度最严重的治安事件了！到了后来，凯恩来到了弗里岛，用美男计勾引了老布兰特的女儿们，渐渐将弗里岛上的大小事情的决策，转移到了石桥镇北边的那座美丽庄园里，而从那时起，石桥镇才慢慢有了一丝人气，这里的事情也才开始多了起来。凯恩当然不可能让老布兰特从他家里搬出去，把他家改成领主府，更何况，凯恩能顺利成为领主，老布兰特也是出了大力气推荐的。
新的领主府，就是凯恩住的那一座庄园，如今庄园门前多了一块黑色沉重的石碑，上面是贵族院门前同样镌刻着的一句话：
“在我们之外不再有别的部落，唯有波涛，峭壁以及凶恶的野蛮人。即使是效忠和驯服也免不了受其骄横跋扈。如果敌人富足，他们就贪求财物；如果敌人贫穷，他们也要征服以获取荣誉。无论东方还是西方，对他们都欲壑难填，世上惟有他们对贫穷和富裕都怀有如此的贪心。他们抢劫、杀戮、偷盗却美其名曰“统治”，所到之处皆化为焦土，却称之为和平。”
帝国的那些贵族们，还生活在过往的荣光里，他们拒绝睁开眼睛看一眼新时代的光辉，所谓“野蛮人”，便是雪狸帝国的千年宿敌，薛岳帝国，一个可以让奴隶主名正言顺杀死奴隶的帝国。在两百年前的战争里，军国化的薛岳帝国，派遣出了强大军团横扫整个西大陆南方，可以说是除了蓝血人之外，最让帝国的公民感到恐惧的军队了！然而，过于庞大的胃口，最终让薛岳帝国走向了失败，甚至整个帝国都因奴隶起义而风雨飘摇，雪狸帝国乘胜追击，打败了当时谈之色变的薛岳军团，而那些军官们的后代，便组成了如今贵族院的主体。
然而岁月流逝，当年的荣光……又剩下多少呢？
就像凯恩经过那里，从未让目光在那儿停留超过一秒钟一样，贵族便如同黄昏晚日，已经腐朽到了骨子里头。
在重新修缮的小厅里，飞行怪聒噪不休。刚刚议事结束后，成为领主的凯恩，扩充了自己在明面上的力量，卡尔和帕斯卡两个小步兵队长，分别充实了自己的那一队士兵，亚伦的骑兵因为花费巨大，所以没有什么变化，依然是原来那些人。奥斯汀成为了凯恩手下唯一的政务官，里维的野狐狸冒险团在弗里岛的资助下前往尉行省发展，除了那个来没多久的阿云依然无所事事到处闲逛外，而可怜的飞行怪，则又被凯恩有求送一封信到帝都老师那里了！
“你给我闭嘴！”凯恩瞪了飞行怪安可，不耐烦地说道，“这次送完信，你就直接和哈因老师一起来弗里岛，要是再出什么问题，看我不扒了你的皮！这一次老实点，路上别勾搭什么母飞行怪，也别到处偷别人钱，丢老子的脸！”
凯恩正打算多骂几句，就听见外边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是老布兰特进来了。
“哈哈，是老镇长呀！”凯恩的脸色立刻阴转晴，满面春风地笑道，“在这里还住得习惯吧？”
“习惯！习惯！”老布兰特自己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抽起了凯恩送的长柄雪茄，笑道，“天天就这样晒晒太阳，什么事都不想，也真是让我觉得日子好过多了。凯恩，这两天艾美有没有来找你？”
“艾美？”凯恩不知道老布兰特为什么这么说，问道，“没有啊，怎么啦？”
“她呀……她不知道又怎么了，总是不高兴！”老布兰特瞄了凯恩一眼，叹息道，“这女孩子的心思啊，你要多琢磨琢磨，别等以后出了事情后悔莫及呀，小凯恩，你还小，等你像我这么大了……”
“好吧好吧，老镇长！”凯恩咳嗽一声打断了老布兰特喋喋不休的话，无奈道，“你不就是要我去见见艾美吗？我去还不行吗？”
“嘿嘿，算你明白！”
“等等——”看着凯恩就要出去，老布兰特忙叫住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张纸，笑着说道，“凯恩，你就这么去有什么用，镇子上来了一个马戏团，我去买了两张票，你明白的……”
“有你这样的父亲吗？”凯恩撇了撇嘴，接过了这两张票。
从弗里岛上的那场混乱开始时起，凯恩便将老布兰特一家接到了庄园里住，此时老布兰特的三个女儿也住在庄园里，想了一会儿，凯恩才发觉确实很久没见艾美了，也不知道她都在干什么，应该很无聊吧……沿着一条小径，走到庄园边的小树林里，那里有一座草房子，艾美就喜欢在这里喂养她喜欢的小动物。当凯恩走到这里的时候，艾美果然也在，正手里拿着一根常常的草茎，逗弄一只躺着睡觉的洛里兽，凯恩的心一下子柔和起来。
“艾美……”
“呀！”凯恩刚喊出艾美的名字，艾美立刻被吓了一跳，转过头来埋怨道，“你走路怎么都没声音呢，吓我一跳！”
埋怨归埋怨，眼里的欣喜却是掩盖不住的。
凯恩笑道：“呃……我就是来看看你。”
说完这句话，他倒是忘了该说什么了，嘴巴张开半天，一句话也没吐出来，尴尬地笑了笑。艾美将手上的草茎扔到地上，拉着凯恩走进了草房子：“外面有点热，你进来乘乘凉吧！”
“哦，不用了！”凯恩立刻摇起了头，可看着艾美失望的脸，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是干什么来了，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两张马戏团的票，干笑道，“我就是来请你去马戏团，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
第002章 上五楼的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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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入夜的弗里岛，又如往常般开始热闹起来，灯火稀疏的是石桥镇唯一的一座神庙，那里已经荒废多年，最近又被商人从凯恩手中租下，预备改造成供冒险者居住的便宜旅馆。一条主街上，挤满各式各样的人，几个孩子笑着追逐奔走，商贩挂上了打折促销的牌子，旅行者正对着街头建筑品头论足，晚餐结束后散步的居民，沿着这条大街往镇北走去，那里是马戏团的驻地。卖零食茶点的小贩推着小车子吆喝，来看马戏的都是带着孩子的丈夫和妻子，或者牵着手的恋人，他们乐于接受这并不昂贵的花费。当然，还有从不缺席的提前买好票，此时大声兜售的闲人，而不远处，几个画着小丑妆外面罩着一件大黄衣服的人匆匆下了一辆马车，一头钻进马戏团的帐篷里。一根高高的木杆上，发出明黄色光芒的魔法灯，将整个帐篷附近都涂抹上了一层颜色，如神秘的宗教晚礼。
空地上有孩子打闹嬉戏，大人们见怪不怪，在旁边的石头上坐着说话，不时传来几声大笑。一群人坐在一起，必定有一个十分话多的人，坐在最高处夸夸其谈，讲的话题，无非就是些有钱人家的八卦，讲到哪位夫人的风流韵事，众人嘴上必然也都会心一笑，然后当然还要再来几个黄段子，说得兴起了，或者有人反驳了他的话，声音渐渐就大了起来，然后不知不觉就演变成了千篇一律的互相嘲讽和扯皮。白天的温度还没有全部散去，虽然凉风吹着，但从地面透出的热气，依然让人觉得心头燥热。人们也需要这样的机会来放松一日的疲倦，今天的红眼相向，睡一觉起来就会忘个干净。
一辆马车也到了这里，从马车上下来了一对年轻男女，一旁的人们看见纷纷打招呼，并且送上从不吝啬的祝福。
“我喜欢这地方。”
凯恩笑着对艾美说道。他这位新任领主向来没有什么架子，平易近人，也很好说话，石桥镇上的居民大多认识他了，对于凯恩能成为石桥领的领主，也都感到由衷的高兴。凯恩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一草一木都已经十分熟悉，美妙的夜晚当然不需要碍事的随从，所以凯恩独自驾着马车，马车里只有一个美丽的女人，艾美小姐。
艾美今天特别打扮了一下，不过打扮成这么美丽，却是他的姐姐艾丽莎的功劳。艾丽莎听说艾美要和凯恩一起去马戏团，直接无视了凯恩“绝对没有什么别的意思”的声明，把害羞的艾美拉进了房间里，好好教训了一番不要防线失守的话后，便仔细地为她妆扮起来。此时的艾美像往常一样温柔平静，头上戴着裹上纱巾的女帽，身材不算高挑，却很迷人，脖子上则挂着一串凯恩送的紫水晶项链，一件兰斯雪纺裙开口恰到好处的“V”字形，那里有淡淡羞涩的红晕，原本雪白的肤色在明黄的灯光反射下，竟是惊人的美丽。她在凯恩的搀扶下离开了马车，然后微笑着朝向她和凯恩打招呼的人们点头致意，眼睛不时眨起来的样子，像极了一位刚刚驾临弗里岛的帝国小公主。
“听说这是在帝都洒水节时候公开表演过的马戏团呢！”艾美的笑容很甜美，“你看那个帐篷，听说里面足足有五层高！不知道我们的座位是不是在那个地方，好了，凯恩先生，我们也该进去了，但愿今天不会下雨。”
凯恩很想说这是马戏团老板送来庄园的票，自然是在最靠近舞台的地方，而艾美所说的五层楼高的帐篷，奥斯汀作为巡查还进去看过，想来是奥斯汀告诉了艾丽莎，艾丽莎又告诉了艾美。表演的帐篷里，最高的地方并不是好位置，不过凯恩当然不会试图去反驳艾美的话，既然她想坐在那里，那么找老板换一张那里的票就好了。凯恩笑道：“那么……我们待会儿就是坐在那里。不过现在，我亲爱的艾美小姐，难得出来一趟，我们怎么能把时间浪费在等待上？表演还没有开始，我们先去那边走一走吧……”
凯恩看出了艾美有些许紧张，手上还出了一些冷汗，他握住艾美的手时，微微滑了一下。
“嗯，好。”艾美乖巧地点了点头，和凯恩走到路边的树林间。
夏天的树林从来不缺少小虫夜叫，只是这鸣叫只会让树林更加寂静，固然有不远处的喧闹，此时亦成了两人散步的背景音乐。凯恩也难得平静下来，不去想任何事情，蓝血人和“密蝶”也该抛诸脑后了，所有感觉都只剩下了此时手上握着的这只冰凉的小手。走了一段路，两人都没有说话，凯恩在和那些商人谈判的时候的滔滔不绝，现在仿佛一瞬间蠢了十倍，连句好的开场白都想不出来。
艾美轻声说道：“以后……你就呆在弗里岛了么？”
“当然。”凯恩笑着说道，“不会走了，也许将来就死在这里。”
“干嘛说死呢？”艾美看了凯恩一眼，仿佛想起了什么，语调又低沉起来，她低头说道，“几个月前你告诉我，说如果计划失败，而且未死的话，弗里岛是呆不下去的，那时候你就会去帝都，等下一个机会。我知道你是在冒险……以前你总觉得我碍事，虽然你没说，但我知道……”
“艾美——”
“先让我说完。”艾美停下了脚步，细声说道，“姐姐一直说我看人很准，我却宁愿自己能笨一点，这样就看不见你心里的痛苦。凯恩，你虽然成为了这里的领主大人，但你就从来没有满足过更多的力量，我知道，这不是因为你有更大的权力欲望。而是……凯恩啊，你太自卑了，你太害怕了，你总担忧自己的将来，但有别人的将来，所以，宁愿一次次去冒险，去换取你认为可靠的地位——足以守护住自己信念的地位。昨天，奥斯汀先生过来跟我说，让我去劝劝你，我想，你已经是弗里岛唯一的领主了，筹备多年的计划也已经成功，有什么好劝的呢？可是，当我走到你的房间的时候，我看到你，你哭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凯恩也有些怅然，摇头将心里的不愉快甩去。
艾美接着说道：“其实，你的心很脆弱，奥斯汀也知道，他不好劝你，亚伦大哥也知道，但他也不好劝你。凯恩，这世上最不明白你的人恐怕就是你自己了，自从你来到弗里岛，已经有七年了，七年里，你从来没有因为这里的荒僻埋怨过谁，也没有因为形势的险恶而妥协过，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艾美问他的话，凯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艾美，你曾经有过理想吗？”凯恩忽然问道。
艾美摇了摇头，说道：“我从小在弗里岛张大，对我来说，这里就是我的家，这里就是我的世界。我只希望将来能有一个足够我住下的屋子，每天喂养着喜欢的动物，天亮了就起床，天黑了就睡下，厌倦了能有个人说话，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能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天天老去，如果这就是未来的话，那么我会非常愿意将它作为我的理想。”
“在很早以前，我的理想是成为一个冒险者……呃，就像骑士小说里描写的那样，我希望我的归宿是死在某一个伟大的古代遗迹的探险里，或者有一位美丽的公主，等着我再冒险的途中拯救，我将和公主相爱，然后为了我的信仰，将公主抛弃，继续下一段征程。”凯恩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只是凯恩的语气是如此的平淡，像是在讲另外一个人的故事，“可是，人总会变得，就像现在的我，将来的你……”
说到这里，凯恩自嘲的笑了笑，笑容里多了几分苦涩。
“我现在只想好好享受生活，别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马戏团的帐篷边已经敲响了即将开始的钟声，凯恩歉意一笑：“原本只是走一走的，没想到就说了这么些话。”
艾美看着凯恩的眼睛，笑着说道：“我们也该回去了。”
回到马戏团所在的那片空旷的地方，显然要快了许多，凯恩有意舒缓一下气氛，说了几个不可笑的笑话，艾美的嘴角总是弯着的，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动人。树林里有许多不知名的野花，晚上看不见她们的摸样，却可以闻到她们的轻香，还夹杂着这个季节独有的泥土味道和草香，这里经常有人经过，很少有什么野兽出没。天上星辰如同上天诸神的眼睛，默默注视着下界的生灵，不知是怜惜还是嘲讽。
快回到那喧嚣的地方的时候，凯恩忽然停下了脚步。
艾美看着他。
凯恩怔怔地看着一棵快要完全凋谢的紫兰花树，蓦地想起了一个最爱这种花的人来，他给了艾美一个温柔的笑容，问道：“你知道那天我为什么哭么？”
“因为——”凯恩转过头，轻声说道，“我想起了我的母亲。”
第003章 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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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恩话说完后，便又重新沉默了下去，大抵人总有一些需要顾及的底线，或者是尊严，或者是理想，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对于凯恩来说，少年时的轻狂放纵早已远去，如今还剩下的，也就只剩下几分怀念了。凯恩笑着说道：“我的母亲是一位美丽的夫人，笑起来的样子和你一样，只可惜……”
凯恩说的可惜是什么，艾美当然也知道一些，凯恩的母亲……许多年前就已经因病去世了。
只是艾美敏感地从凯恩的话里听出了一些别的感觉，除了淡淡的悲伤，却还有些怨愤，艾美不知道这怨愤是对着谁的，也就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凯恩向来很少在老布兰特的女儿们面前，谈论自己以前的事情，而知道详情的奥斯汀和亚伦，对此也总是语焉不详。此时凯恩虽然在笑着，艾美却看见了他压抑已久的愤恨，和他并肩站着，艾美握住了凯恩的手。
“我们该过去了。”
……
马戏团老板伯格斯着急地在一个小帐篷里来回走，就在刚才，几个负责开场表演的驯兽师居然不见了！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了，人还没有找到，这可怎么办才好？找人顶上去可不行，整个马戏团都需要按照早已排练好的流程来走的，一旦出现偏差或者失误，让笼子里头的家伙跑出来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些被驯化的凶兽可是只认一个驯兽师做主人，硬是派别的驯兽师顶上，万一出现问题，那损失的可不仅仅是名声了。就在刚才，驯兽师的头儿找到伯格斯先生，告诉了他一个更加不幸的消息！
“什么！那头大宝贝病了？”伯格斯差点就要攥着驯兽师的脖子把他掐死，驯兽师头儿说的这头大宝贝，是一只极为罕见的三尾角狐，也是整个马戏团的镇团之宝。一只三尾角狐的价值可以比得上一船奴隶，而在博物学家的辞典里，这种角狐是可以和那些传说中的生物相媲美的，她身材欣长，有三条有着优美弧度的尾巴，一身纯黑色如丝绸一般质感的皮毛，眼睛如同宝石一般明亮清澈，整个西大陆被驯养成活的，也绝不会超过十只。三尾角狐虽然是如此的美丽，然而他的价值却绝不仅仅在于此，在西大陆，有这么一句脍炙人口的诗句：
“深的如一泓清泉，啊，那儿有一个赤裸的幻象呢，如果你看见的话！”
诗句描绘的就是三尾角狐的眼睛，传说一个人如果心志足够坚定，就能从三尾角狐的眼睛里，看见将来与自己共同终老的那个女人。这也是为什么大陆上的贵妇人贵小姐们，愿意为此趋之若鹜的原因。要知道，帝都的洒水节，伯格斯的马戏团正是靠着这只三尾角狐才能进出于豪门贵族的府邸。伯格斯一直把马戏团中的这只三尾角狐当自己的亲儿子一样，就剩没有把自己的肉割下来去喂她了！整个马戏团的人，都叫她“大宝贝”，一来她确实很大，二来……这个恶俗的名字，正是马戏团的团长大人伯格斯取的，不这么叫不是和伯格斯过不去吗？
此时伯格斯乍然听见驯兽师头儿说大宝贝病了，哪里还坐得住，就连那几个驯兽师失踪的事情都懒得理会了，立刻冲向了专门为大宝贝居住的那个帐篷。
……
凯恩找借口走到马戏团幕后说了几句话，等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两张票。大约是因为第一天的表演的缘故，捧场的人格外多，马戏团的帐篷里很快塞满了各式各样的人。表演开始之前，这里还是乱哄哄一片，有因为宿怨吵架打发时间的，也有好久不见的几个老朋友相互寒暄……凯恩则拉着艾美早早坐了下来，不得不说，这里离场中央虽然远了点，人却没有那么挤，一路沿着木梯走到这里，空气中满是积蓄了一天的汗味，凯恩不愿哪个醉鬼弄脏了艾美的美丽裙子，不停地对着他们怒目而视。凯恩和艾美坐的地方，恰好就是整个帐篷为数不多的布窗下方，此时演员们还没有出场，帐篷中央用铁栏围起的空地，还保持着一片黑暗，四面的观众席不时有人走动，帐篷顶部打向四周的小灯，将他们的影子放大在了帐篷的帆布上。
“你看——”
艾美忽然喊道。
原木正说得高兴的人，忽然发现对方愕然转过头去看中央的舞台，跟着他的目光一看，立刻也惊讶地张大了嘴吧，整个帐篷里，安静像是致命的疾病瞬间传染了所有人，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头的事情，怔怔地看着那个原本一片黑沉的空地。那里亮起了一盏魔法灯，灯下不是野兽，也不是驯兽师，而是一个女人，一个美得让人不忍眨眼的女人！
她显然是有着精灵的血统，还没有成年，也许应该叫做女孩才对，淡红色的长发卷曲披散下来，几乎垂到腰间，脸很小，眼睛却很大，眼睛里仿佛蒙着一层雾，楚楚可怜，她的手指绞在一起，抓着自己的裙摆。女孩半跪着，还不适应这刚刚亮起的魔法灯光，蜷缩起来，想要躲到笼子的阴影里。是的，一个笼子，一个生冷坚硬的笼子，就这样关了一个动人的女孩。
“忽——”
不知谁起头，轻佻地吹了一声口哨，整个大帐篷里像是爆炸开一般重新喧闹了起来，有大骂马戏团的无耻的，也有欣喜若狂的，有大声调笑的，当然也有被恋人妻子白眼警告的。坐在整个帐篷最高处的凯恩和艾美，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了波及，一个相貌彪悍的女人丢他的男人一瓶子刚买的红醋，结果就直接砸到了凯恩身上，本来凯恩能闪开的，无奈身后就是艾美，要闪开了艾美就要悲剧了，结果硬生生挨了一下。
“凯恩，你还好吧？”艾美忙手忙脚乱地给凯恩擦干净。
凯恩摸了摸头上被砸出的一个小包，无奈地苦笑道：“这可算是倒霉透顶了！”
就在这时候，帐篷里的魔法灯光又打开了两盏，笼子里的女孩尖叫了一声，拼命往后退去，然而前面是铁栏，后面也是铁栏，它又怎么能退的下去！笼子里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这时候人们才注意到，女孩的脚上是缚着锁链的，锁链焊在了笼子上，女孩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凯恩分明听见了笼子里嘤嘤的哭泣声。
凯恩皱起了眉头，他已经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不过哪里出了问题，他却一时看不出来。
“凯恩——”
艾美没有看见凯恩皱着的眉头，还以为他也是看这个笼子里的女孩子看得出神，不免有些吃醋，偷偷拉了一下凯恩的衣摆。
第004章 马戏团杀人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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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士们，先生们——”
随着一声开场，几盏发出不同颜色光芒的魔法灯，将整个场地中央渲染成了神秘诡谲的世界，倘若从外边看这座巨大的帐篷，便会发现，它本身就如同一盏巨大无比的灯。而大灯的里头，原本平静的场中央，忽然多出了一个幽深的大洞，一个升降台缓缓托上来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人。他就是说出那句开场白的人，看不清具体的面貌，脸上用黑布蒙着，只露出一双眼睛。他显然用了扩音魔法阵，说话的声音都是在四面台的下方木箱里发出来，凯恩对这个魔法阵的制作原理可谓熟的不能再熟了，因为扩音魔法阵最早的雏形就是凯恩的老师，哈因先生在帝国学院发明的。那个人朝四面都弯腰行了一个欢迎礼，眼神里便透着几分神秘：“欢迎来到流光马戏团！”
“这里是流光马戏团巡回演出的最后一站，也是我们在弗里岛的第一场表演，而在座的诸位，也将见到最不可思议的表演——”
“下面，有请今晚的第一位主角！”
主持者的声音并不像那些夸夸其谈者嘶声力竭地喊叫，但言语中的激情，很快挑起了观众的好奇心，他紧接着说道：“这是一只大家伙，成年的兰帕斯虎，是的，你们没有听错，就是森林之王兰帕斯虎！”
一辆笼子车被缓缓推了进来，还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就听见一声巨吼。面对笼子里的猛兽，这一声威风凛凛的巨吼当然不可能让看客们惧怕，反而有许多人兴奋地大喊起来，这群在弗里岛见惯了死亡与不幸的老住客，向来是愿意看别人如何轻贱生死的，这样两只笼子摆在一起，一只笼子关着凶兽，一只笼子关着楚楚可怜的少女，他们已经几乎可以猜测出后面的剧情的如何了！主持者又简单地介绍了几句后，便离开了场中央，然后进来了两个身着短装的驯兽师。主持者不知道躲在某个角落里，大声说道：“第一个表演，就是野兽吃活人！”
观众们立刻配合地尖叫起来，西大陆南部的马戏团，常有这样的表演，当然，这不可能是真的，笼子里的女孩是只不过是演员而已，野兽也早已被驯化，不过是利用了一些幻觉魔法和障眼法，让观众以为是真的罢了。光天化日之下当着众人的面杀人，还没有那个马戏团有这个胆量。不过，一般的马戏团大都把这个表演放到演出中间，场子热了之后，那时的效果也最好。现在一开始就是这么一道大餐，观众们不免有许多还没进入状态。
笼子里的女孩可怜兮兮地望着上方的观众席，艾美不觉都紧张地抓住了凯恩的手。
“凯恩，你去救救她吧！”
艾美的话，多少有些傻气，谁不知道这是假的呢？不过凯恩还是笑着开解道：“放心吧，那个女孩不会有事的！”
驯兽师将两个笼子拼在了一起，四面台下的木箱子里发出了紧张的音乐声，那是黑暗教派常用的宗教音乐，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很少有人愿意对宗教性的事物保持一定的尊敬了，因此这种音乐用在眼前的场合，倒也没什么异议，自然更不怕被当做异端。随着大陆战争时代的结束，和平降临的一个后遗症就是，越来越多的富人和贵族不满足于生活的平静，他们渴望能在这种地方找到一些久违的刺激，这也是为什么野兽吃人表演风行于世的原因。
咔咔……
笼子的闸门被猛然打开，暴躁的兰帕斯虎在笼子里绕着圈子走着，不时发出几声吼叫。女孩娇小的身体和兰帕斯虎比起来，就如同一棵随风摇曳的小草一般，兰帕斯虎像是没有注意到女孩，继续在自己的笼子里转圈子。观众的眼睛都盯着那只健壮的兰帕斯虎，凯恩却是察觉到了一些别的东西，比如说笼子上的那个看似魔法阵其实根本没有作用的东西，再比如说女孩惊恐万状的眼神绝对不是装出来的，再比如说……女孩似乎很怕脏，铁栏杆虽然靠的近，却始终怕弄脏了手，如果说这是表演的话，那也未免太真实了一些！
驯兽师十分有耐心地激怒那头兰帕斯虎。
吼~~兰帕斯虎一口咬在了铁栏杆上，强悍的力量竟直接将两根并排竖下的拇指粗的铁栏杆咬弯，驯兽师显然被吓了一跳，手像被蛰了一下似地猛然缩了回来。兰帕斯虎眼神凶悍，腿关节一缩，“啪”地一声脆响整个身体撞向了笼子！
嘭！嘭！嘭！
观众们看得目瞪口呆，驯兽师立刻反应过来，冲到笼子边手忙脚乱地安抚住兰帕斯虎。
凯恩心里泛起了一丝诡异的感觉，眼睛扫想了看台上的观众。
兰帕斯虎在吃下了一块熏肉之后，终于稍稍平静了一些，它注意到了躲在另一个笼子的角落里的女孩，鲜红色的舌头舔了舔黑色的鼻子，张开还牙齿间留有碎肉的大嘴，所有人都像是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
桀骜不驯的野兽！
兰帕斯虎的眼神充满了挑衅的意味，看的驯兽师也心里发毛。
兰帕斯虎终于转过了头，一步步走向了那女孩，就在这时候，五楼的观众台上响起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
“够了！”
凯恩立刻循着声音看了过去，竟发现是个熟人，艾略特先生！
九月酒馆的老板，蓝血人的主事者，艾略特先生忽然站了起来，他像是怒极了马戏团的这种作为，毫无风度地大声指责马戏团这是在践踏人格的尊严，要求立刻结束这种可耻的为满足人的阴暗面的表演！观众们大多认识这位先生，也很奇怪一直脾气很好的艾略特先生为什么发这么大脾气，议论声乱作一团。驯兽师仿佛没有听到艾略特的指责，更没有转过头来回应他。
凯恩看了艾略特一眼，却发现他悄悄给了自己一个眼色。
这里……果然有问题！
艾略特当然不是什么好货，怎么会在意什么狗屁阴暗面！莫非这是在提醒自己这场表演有问题，而且和自己有关？凯恩知道艾略特的情报系统可是触及整个雪狸帝国的，而艾略特也很少来看什么表演，唯一的解释就是艾略特希望提醒一下自己，又不想惊动太多人，很可能他也是刚刚才收到消息，还来不及告诉自己！凯恩正要站起来阻止演出进行下去，就听见兰帕斯虎忽然像是受到了刺激，大吼一声贴着铁栏扑向了那女孩。
凯恩来不及多想，直接从看台上一跃而下，同时一个迟缓卷轴，一个眩晕卷轴甩了过去，紧接着手里依然多了一把“火羽”！凯恩手中的这把火羽显然威力和准确度都比恶龙岛上他手下用的，都要更优秀，事实上，这是不久前刚刚从帝都邮寄过来的。凯恩朝兰帕斯虎发射了几发后，兰帕斯虎立刻被打穿了好几个大洞，鲜血往外剧烈喷涌，溅洒一地，野兽凶悍的眼睛盯着凯恩，看得他心里发毛，凯恩的火羽命中了它的要害，兰帕斯虎无力地倒在了笼子里，眼神渐渐涣散。凯恩的火羽紧接着又对准了那两个驯兽师，低声喝道：“别试图逃走！”
凯恩的一系列动作快如闪电，等目瞪口呆的观众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帐篷里已经重新恢复了平静。
艾略特重新坐下了，眼神变幻莫定。
然后——
“啊！”一位夫人忽然尖叫起来。
那两位一直沉默地站立着的驯兽师，脖子上的脑袋就像放在放在一根柱子上的木瓜，就这样忽然掉了下来！然后……也就这样倒地死了！诡异的是，他们的身体里没有哪怕一滴血液流出来，换句话说，他们是两具干尸！眼看着两个原本活生生的人忽然头和身体分家，并且变成了干尸，这可比野兽吃人刺激多了！整个帐篷里一片死寂，不知谁先大喊一声“死人啦！”，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争先恐后往帐篷门口跑去，可通道是如此狭窄，又有那么多夫人小姐不断尖叫，哪里挤得过去，眼看叫要有人被拥挤的人群踩死，凯恩用火羽朝头顶一指，“砰”地一声巨响，凯恩大喊道：“我是石桥领领主，现在我和你们站在一起，要死也是我先死，都该老子停下来！”
说完，凯恩直接冲向了人群，直接一个魔法将帐篷门口炸开，然后打倒了几个冲在最前面的男人，快刀斩乱麻地让所有人的脚步停了下来！凯恩又大声喊道：“再有乱动的，直接以谋杀同谋论处！”
望着里面乱糟糟一片，还好艾美听他的话依然坐在五楼的看台，没出什么事。凯恩松了一口气。
这时从进出后场的门里忽然钻出一个高个子的中年男人，他是认识凯恩的，直接冲了过来，一面哭丧着脸大喊道：“不好啦！死人了，领主大人，我们团长大人死了！伯格斯先生被谋杀了！”
第005章 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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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马戏团出现了谋杀案件，奥斯汀立刻赶了过来，一起赶来的还有负责治安刑事的里奇和小队长卡尔，他们维持住了马戏团大帐篷里的秩序，因为不确定观众里有没有和此次谋杀案有关联的人，因此在凯恩再将整个马戏团驻地封锁起来后，首先对所有观众的身份进行了排查，所有不是弗里岛常住居民的人都要接受治安署的调查。而石桥镇上，治安署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来，根据凯恩和克里斯多夫子爵的密约，治安署的治安官将由他任命的人担任。对此凯恩也没有异议，此时的治安官还没有到达弗里岛上任，所以一切调查事宜，暂时由奥斯汀亲自负责，里奇协助。
最重要的死者，伯格斯先生是有帝国公民身份的人，这是凯恩不得不花费大量力气调查的原因。整个帝国约定俗成如此：凡是帝国公民在领主的领地内死亡，领主有责任调查出真凶，并且惩处凶手。这就是公民与非公民的差别，就如同几个月前弗里岛南部森林里死难的土著居民和冒险者，他们基本上都不是帝国公民，没有法律地位，也没有接受帝国保护的权利。那些昏聩腐朽的老贵族们，甚至在石桥领设立以前，并不承认弗里岛是帝国的领土！在凯恩到来之前，整座岛屿还如同未开化的原始之地，甚至连帝国无处不在的税务司也几乎忘却了这里。这种情况，到凯恩的到来后才有了改变，如今凯恩成为了弗里岛北部领地的领主，他需要保证这一片土地上的安全。
凯恩站在帐篷中间的笼子边，笼子里的女孩满眼警惕和畏惧，不敢靠近。她对凯恩的任何询问都视若不见，只是一味地往角落里躲去。流光马戏团所有的成员都已经被集合起来，经过一个个询问，才发现这两个忽然诡异死亡的驯兽师，并不是马戏团的成员，而是差不多同时来到弗里岛的“小心肝马戏团”的首席驯兽师！
然后凯恩和奥斯汀一起去看了伯格斯先生的尸体和死亡现场。
这是一个关预备用来表演的各种野兽的大帐篷，两边都是大大小小的笼子，因为下午的排演刚刚结束后就开始准备正式开场了，所以此时所有的笼子都已经按照上场的顺序排列好。在大帐篷的一个角落里，堆砌了许多杂物，有各种各样的箱子，帐篷顶部垂下来许多铁钩子。伯格斯的尸体就在这里，没有人移动过，凯恩的人已经封锁了这里。
在凯恩身后的里奇，上前仔细的查看了起来。伯格斯的身上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身上穿着的衣物也没有破损，如果说唯一可以证明他已经死亡的，那应该就是他的眼神了！伯格斯眼神惊恐，仿佛在死之前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他的眼睛睁得很大，两只手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摆放着，折叠在背后。里奇很快结束了他的检查，对凯恩说道：“已经好了！”
“找出什么疑点没有？”凯恩问。
里奇神色肃然，这也是他遇到过最棘手的死亡现场了：“死者死于两个小时之内，身上没有任何明显伤口，唯一一处破口是在手臂部位，只有鹅毛笔尖大小，但破口很深。衣物完整，身上财物完整，全身血液被抽光，而周围没有任何血迹……”
说到这里，里奇有些犹豫不决，凯恩会意地让除了奥斯汀之外的人散开警戒。里奇又接着说道：“这种杀人手法，一般是某些宗教势力用来对付叛徒的，我以前也没有见过，不过，杀掉死者的人，我想应该是属于一个很隐秘的杀手组织的。这个杀手组织的名字是叫“天杀”，历史十分古老，而且据说从未失手过，所以要价也非常高吗，一般的人根本都不知道这个组织，更别说雇佣他们的杀手了！”
凯恩沉思了片刻，断然说道：“立刻查一下死者的身份！”
“奥斯汀——”凯恩转过头对着奥斯汀说道，苦笑道，“这里的情形你也看到了，表面上看起来，最大的嫌疑者是那两个驯兽师所在的马戏团，不过事实肯定不是如此。我要先送艾美回庄园去，今天可真是倒霉，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遇到这种事。这里就拜托你了，另外，你可以找个借口单独约见一下我们的合作伙伴，艾略特先生，他一定知道更多的东西！我想他应该很愿意和我们共享有关的情报，要知道，弗里岛南部，我可是完全卖给他们了！今晚的事情决不会那么简单，还有那个女孩，吃人表演绝对是有问题的，他们的目的难道仅仅是在一场表演上弄假成真？我们都不会相信！那些马戏团的人并不认识这个女孩，也就是说，这个女孩也应该有很大的问题，要调查一下她的背景身份！”
“好吧，我明白，艾美就在那里，你先带她回去吧！”奥斯汀也察觉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这里是风暴的中心，艾美还是早点离开这里为好。
“里奇——”
“书记官大人！”里奇对奥斯汀，还是习惯性的称呼为书记官，奥斯汀也不在意。
奥斯汀挥了挥手说道：“今天辛苦你了，先放本地居民回去吧，不要造成太大的慌乱！其余人和马戏团相关人都必须要接受询问！”
大约事情开始变得糟糕的缘故，就连天气也开始变坏起来，刚刚还能看见星辰的天空已经笼罩了一层厚重的乌云，风也越来越大，眼看就要下雨了。石桥镇北边的人来人往已经不见，风吹着道路上的沙粒漫天飞舞，很容易迷掉行人的眼睛，一辆马车上，凯恩带着艾美小姐回到庄园去。来到弗里岛的马戏团有好几家，都安排在了一起，相隔的距离也不是很远，奥斯汀的调查很快告一段落，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今晚的谋杀，不仅凯恩等人没有想到，马戏团的人没有想到，艾略特同样也没有想到。
艾略特对于马戏团的表演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他在追查那个躲进埃尔维斯迷宫入口的杀手的时候，直接追查到了杀手和尉行省总督府的关联，多年来养成的直觉立刻让他猜测到了最接近真相的可能性！谁都知道，总督的两位公子的暗战，可不仅仅停留在口头上，总督长子拉比斯先生一直在军队里威望不足，正要趁着总督重新分配沿海军力的时候，扩充自己的实力，又怎么会放过未来帝国最南端海军前进支点的弗里岛呢？克里斯多夫子爵选择了凯恩作为他的代理人，那么拉比斯先生做的选择，也就可想而知了！不要忘了，凯恩同时也是暴风军团加菲尔德将军的下属，为暴风军团赚取了大笔走私利润。
所以，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向杀手组织寻求帮助了！
杀掉凯恩，然后借助自己在政坛上的影响力，将自己的人安插上去，确实是拉比斯最好的选择。
然而随着凯恩的顺利就任，他们决定换一种更隐秘而且更危险的方式。
贝亚特小姐，一个可怜的小女孩，总督夫人的妹妹的私生女，成为了这次阴谋的牺牲品。艾略特所知道的，是这位小姐一直很不受欢迎，但就算再不受欢迎，也是家族中的一员。贝亚特小姐在某个晚上被几个奴隶贩子掳走，并且通过弗里岛的私奴运输线运送到了弗里岛，并且出现在了马戏团表演野兽吃人的笼子里！可想而知，和自己家族有关联的一个小女孩，在弗里岛上众目睽睽之下被野兽吃掉，总督大人将会爆发多大的怒火，而承受怒火的凯恩领主，不可避免将面临对他能力的质疑，以及职务的撤换！
帝国上层的倾轧往往是血腥而残酷的，总督夫人并不是拉比斯先生的亲生母亲，而恰恰相反，拉比斯先生的母亲正是因为总督夫人的出现，才在拉比斯出生的那夜郁郁而亡。他有足够的理由这么做。
蓝血人的情报能力是如此出色，这一切能够被发掘的过程最终都出现在了艾略特手上的报告里。
今天晚上，马戏团只不过是万一失败后的替罪羊，而伯格斯先生的死亡则只是用来转移视线的。
“这就是我所知道的了！”艾略特面对奥斯汀的询问，并没有什么隐瞒，他将自己掌握的情报都告知了奥斯汀。
对奥斯汀来说，除了惊叹于蓝血人的情报，便是惊讶于总督府中争斗的残酷了。他们已经站到了凯恩身旁，已经站到了克里斯多夫子爵的阵营，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知道了这一切后，奥斯汀已经不着急于调查伯格斯是如何死去的了，他们都需要时间从容布置，布置如何应对总督长子，拉比斯先生的后续的阴谋和算计！另外，那个女孩到了自己一方手里，或许……也可算得上一张好牌吧！奥斯汀默默想道：“那位贝亚特小姐虽然不受人待见，但似乎很受总督夫人的喜欢吧？”
第006章 贝亚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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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云笼罩弗里岛。
石桥镇北边的那座庄园，原本的苍翠树木在夜晚也只剩下阴郁的灰黑色，如同一个又一个沉默的雕像。大约是沾染上了庄园旧主人的怪习气，这里的草木都生的硬气而且桀骜不驯，不知道变通，就连趴在墙壁上的藤蔓都将叶子立起来，将整栋古希洛风格的城堡建筑披上一层甲衣。叶子坚硬得像铁片，用手划一下能感觉到其中的质感。一条碎石小径蜿蜒曲折，边上是早已花朵凋谢的小树，夜晚巡逻的脚步声哒哒哒响着，不知什么东西撞了一棵老树，树冠摇了一摇惊起一只大鸟，“啊”地怪叫一声飞远。
凯恩的书房里，装饰着复制版的风景壁画《莫勒的叹息》，那是上任主人的作品。地毯也十分老旧了，自从凯恩住进这里便从来没有换过，许多边角颜色也已经褪色，书架上的书籍乏善可陈，凯恩从帝都带来的魔法书籍都没有放在这里，这里的都是些恶俗的骑士小说，艾美经常从这里借一本去伴随他的下午茶时光。一张宽大的桌子上，摆着一些不新鲜的水果，常有几只小虫从里面飞出来，懒散的凯恩已经很久没有整理这里了，旁边叠了一叠官方文件，以及今年弗里岛上半年的财务报告。
凯恩坐在靠背椅子上，抿了一口恶龙岛产的“红色精灵”，一种提神的饮料。
门外走廊上响起了脚步声，脚步声来到书房门口停止。凯恩说道：“不用敲门了，进来吧！”
奥斯汀刚刚处理完马戏团的事情，一脸的疲倦，走进书房后立刻找了张椅子坐下，打了个哈欠说道：“你刚成为弗里岛唯一的领主大人，就出这样的事，也真是扫兴，不过好在蓝血人那方面刚好掌握了有关得情报，我们才不至于失了先手。总督家族的恩怨，我们实在不宜插手，还是装糊涂的好。那位贝亚特小姐要怎么处理，凯恩，你是怎么看的？”
凯恩摸了摸下巴，无奈道：“我还能怎么看？那位小姐简直就是个小灾星啊，放在手里也不行，送回去只怕那位拉比斯先生也会对此大做文章，问题是我们现在不知道总督府到底有没有收到，贝亚特小姐就在弗里岛的消息，如果不知道，那么我们现在送回去，不会有任何问题，如果已经知道了，当然也必须要送回去，但如何送回去，就必须要好好商榷一下了。他们会不会将贝亚特小姐被掳到弗里岛的责任，归结到我们的奴隶走私上？另外，以前我们对于克里斯多夫子爵和他的兄长拉比斯先生之间的争斗，还不重视，眼下我们已经到了风波的中心，这两股势力大约都把弗里岛当做一争高下的竞技场了，我们必须要比以前更加谨慎，特别要利用好和暴风军团的关系，这是我们的根本！”
奥斯汀问道：“加菲尔德将军有信来么？”
“没有。”凯恩摇了摇头，“自从克里斯多夫子爵来到弗里岛后，加菲尔德的信使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是不是暴风军团对我们和总督府走得太近不满？”奥斯汀问道。
“应该不是。”凯恩摇了摇头，拿起鹅毛笔在几份文件上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递给奥斯汀，“我们和暴风军团所有的利益往来，向来都是他们拿大头，这次被总督府分去一部分，他们自然感到不满。不过，也仅仅是不满而已，我们和暴风军团之间的各条利益链条并没有因此终止，一切都和以前没有太大的改变，而且，暴风军团是支持克里斯多夫子爵的，加菲尔德将军……也应该看得到我们到底是接近谁！这几份文件是今年上半年的走私利润账目，你带回去做点手脚，伪造几份相关的文书，抽出一部分资金来！”
“没问题。”奥斯汀点了点头，“不过，要抽出多少？如果数量太大，很容易引起暴风军团的不满的。”
凯恩扶着额头，苦笑道：“还能多少？你忘了当初在恶龙岛上，那头恶龙索要多少金币了吗？上次他吃了大亏，现在也差不多该养好伤了吧！我就知道那头老龙不会那么好心，恐怕早就算计着今天了！如今弗里岛上的财务十分紧张，恐怕要亏损至少五万金币，奥斯汀，你说说看还有什么筹钱地方法？”
“赚取更多金币，方法无非那么几种，我还能给你变出来不成？”奥斯汀皱着眉头说道，“除非从我们私人的生意……”
“就先这么做吧。”凯恩下定了决心，道，“现在是我们最艰难的时候，别人能看到我们如今的风光，哪里看得到风光下的险恶，我们也需要更多一笔资金抽掉出来，应急也好，留作后面的发展资本也好。”
“还有一件事——”
“什么？”凯恩问。
奥斯汀说道：“那个马戏团声称丢失了一只三尾角狐，马戏团现在的负责人希望我们能为他们找回来。”
“三尾角狐？那可是个好东西啊，想必昨天晚上表演的压轴就是它吧！”凯恩笑道，“这事让里奇负责吧，找得到就送还，如果找不到……哼，也就算了！”
奥斯汀领回了凯恩的意思，轻笑道：“你倒是会占便宜！”
庄园里越来越热闹起来，今天又多了一个住客，在庄园中央的高大城堡建筑里，一个庄园旧主人原来女儿的房间，装饰着粉红色*情调的房间，一张绿毯子下躺着一个女孩。女孩有些神色呆滞，望着天花板。房间外有长长的走廊，凯恩和奥斯汀沿着这条走廊走到了房间外，奥斯汀正要伸手敲门，却被凯恩阻止了，凯恩拿出钥匙慢慢推开门，走了进去。
“贝亚特小姐？”
凯恩轻声问道。两人就站在门口，这位小姐显然稳定了下来，不过依然怕见人，或者说，眼睛里根本没有人。凯恩问后，贝亚特没有任何反应。
奥斯汀轻声说道：“刚才有医生来看过了，贝亚特小姐很可能被服用了某种精神致幻药物……”
“能够根除吗？”
“恐怕很难。”奥斯汀叹了一口气。
凯恩走到贝亚特小姐的身边，柔声说道：“贝亚特小姐，你在看什么？”
出人意料的是贝亚特小姐居然咧嘴一笑，傻傻说道：“我在看星星！”
“看星星？”凯恩奇怪道，“看什么星星？”
贝亚特眼睛里的瞳孔没有任何变化，伸出一只小手，指着天花板，呆呆的说道：“那里有许多星星，我看见了他们，他们……真的很可怜！”
“你看到了什么？什么很可怜？”
“……”
凯恩忽然感觉到整个房间里的气氛忽然一凝重，贝亚特忽然痛苦地大叫一声，神情忽然一变，然后又忽然放松下来，诡异的是贝亚特整双眼睛都变得一边漆黑，没有瞳孔也没有光彩，她张开了嘴巴，以一种神秘而低沉的腔调说道：
“他们是被天地囚禁的存在，虽然永生，却未有光明黑暗，未有悲苦欢欣，未有过往将来！”
贝亚特说的不是大路通用语，而是一种古老的魔法语言，幸运的是凯恩刚好能听得懂。不仅如此，女孩用的还是一种早已失传的叹咏调，如同预言家们的诗化预言。凯恩眼神一紧，他已经听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女孩显然已经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现在说话的到底是谁，莫非是神祗降临？他向奥斯汀使了一个眼色，准备一旦情况有变立刻发动致命一击！凯恩勉强一笑，问道：“他们……是谁？”
“他们……有个共同的名字，我们，称之为——神！”
“那你有是谁？”
“我是……我是谁？我也不知道我是谁……”贝亚特喃喃自语，“你知道我是谁吗？”
凯恩松了一口气，说道：“您，是贝亚特小姐！”
“这个名字……为什么听起来这么熟悉？”
贝亚特脸上露出了和年龄很不相称的沉思，她的眼睛慢慢开始恢复正常，也许是因为刚才的奇怪言语消耗了她太多的精力，贝亚特很快一言不发地重新躺了下去，然后闭上了眼睛。
第007章 荆棘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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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比斯先生。总督的长子。
帝国王室的权威，在战争时代的刀枪下苟延残喘，当和平降临大陆，他们渴望获得与地位相称的权力，被称作宪历第一位历史学家的斯宾先生，在他的最后一部历史著作《帝国的晚钟》的序言里，这样写道：“这个时代，战争的创痛渐渐愈合，人们欢欣鼓舞，认为和平的时代已经到来。他们看到了自由主义的先声，看到了民主运动的肇始，然而，在帝国看似晴朗的天空上，却依旧飘着两朵阴云——财富的极端分配不均衡，以及权力的极端分配不均衡。我知道，帝国表面的光鲜将在新的时代剥落干净，帝国的公民将直面其中的鲜血和白骨，一场变革已经在孕育中！这场变革的未来谁也不能肯定，但将来如果要对此做一个结语的话，那么研究者会认识到，这场从宪历开始起到现在从未停止过的，王室与地方实力派的争斗，乃是事实意义上变革的最大推动者！”
在家族政治气氛浓厚的尉行省，人们毫不怀疑，继承总督职位以及人脉的，必将会是总督大人的两位公子，拉比斯先生和克里斯多夫先生中的一位。相比较而言，家族传承的老贵族们更愿意支持拉比斯先生，而凭借军功赚取爵位的新贵族，则更信任在军队中拥有很高威望的克里斯多夫子爵！在总督府，在贵族荣耀最明亮的地方，拉比斯抬头望了一眼墙壁上挂着的家族荆棘花徽章，摇动了桌子上的铃铛。
他的书房亦是他处理日常公务的地方，仆从们都知道这位先生的规矩，在工作的时候从来是不允许打扰的。而拉比斯也常常熬夜到天亮，在所有下属们的眼里，他素来有着勤勉和不近人情的名声。因此此时拉比斯先生忽然摇响了召唤仆人的铃铛，反倒是格外引人注目。走进书房的不是仆人，而是总督府的老管家伯里先生，他在总督府里的职务，同样是继承于他的父亲。
“拉比斯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么？”
拉比斯看到来的人是老管家，不免也有些惊讶：“伯里先生？我没记错的话，您应该和父亲一起去会见行省南方的庄园主了吧？”
老管家在很多方面，是一个十分古板的人，他的穿着总是一丝不苟地坚持着总督府的传统，哪怕是炎热的夏天，他也是穿得严密厚实。像许多精于计算的老管家一样，伯里先生的身上随时携带的魔法计时器和计算器。面对拉比斯的疑问，老管家说道：“确实如此，不过因为最近荆棘花家族内部出了些矛盾，家主要求我尽快回来处理一下。”
“哦？请先坐下吧，伯里先生。家族……出了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
拉比斯放下了手头的事情，淡然问道。
伯里先生的话十分平静，他缓缓说道：“也许在拉比斯先生的心里，这确实算不得什么大事！家族中的某位小姐失踪了，至今还没有找到，那位夫人很着急。说出来也许拉比斯先生您会不高兴，现在，那位夫人已经开始怀疑上……是家族内部有人做的手脚了！”
老管家伯里一面说着话，一面注视着拉比斯的眼睛，只可惜拉比斯神色不变，没有因此而惊讶，也并没有因此而愤怒。
“也就是说——”拉比斯敲了敲桌子，拿起一份报告一边冷笑道，“是在怀疑我了？”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老管家摇头否认道，“这只是一个建议，如果事情和您无关，您还是早点出面澄清的好。要知道，眼下总督府里，您和那位夫人之间的芥蒂从未消失过。这样，家主也好出面为您作一个保证……”
“啪！”
拉比斯突然将手上的报告扔在桌子上，老管家的肩头微微抖了一抖，拉比斯冷哼一声，站了起来，两只手扶着桌面，低头靠向坐在对面的老管家，满是压迫感地说道：
“保证？我为什么要保证？以一个嫌疑犯的身份？荆棘花家族的事务，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可以让一个女人指手画脚的地步了？我亲爱的老管家，我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现在你的造访，便是那位我名义上的母亲，最后的通牒了？”
谁都知道，伯里先生和如今的总督夫人，关系是十分友好的。
老管家苦笑道：“也许，在我们的谈话继续下去之前，您应该要先冷静一下。”
“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拉比斯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向来都十分冷静。”
拉比斯向来是极有绅士风度的，此时此时却像红了眼的小狮子，盯着老管家一言不发。书房中的沉默，两人都没有试图打破，老管家面对拉比斯的怒火仍然保持着往常的沉稳。整个书房里，只剩下老管家怀里的魔法计时器，发出有节奏的轻微声响，滴答答……拉比斯重新坐了下来，等老管家自己离开。
“也许，您应该见一见您的弟弟。”
老管家忽然十分突兀地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便告辞道：“既然拉比斯先生没有什么事，那么我就先离开了！”
拉比斯的手指弯曲着，手掌压着一本书，中指的指尖不断敲打着书页。老管家站起身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开，拉比斯不觉舒了一口气，起身在书房里徘徊了几步，默默思索起来。他和总督夫人之间的矛盾早已存在，此时公之于明面也算不得什么，至于那位私生女小姐，只要没有证据，就算知道是他做的手脚，又能怎样？想到这里，拉比斯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报复的快感总是这么使人着迷。
“我出去一趟，如果有人来拜访，就说我去了红叶城堡！”拉比斯穿上一件大衣，走到门外对职守的卫兵说道。
卫兵们神色怪异，乃因红叶城堡是克里斯多夫子爵的私人城堡，拉比斯已经十年没有去过，而这兄弟二人间的矛盾，现在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尽人皆知了，当然，除了他们的父亲，总督大人。
红叶城堡坐落于一座孤立的小山上，城堡附近是美丽的红叶树林，每到秋天从城堡的高处远望，便可以看见天地间一片美丽的鲜红。因为只是克里斯多夫私人居住，所以城堡并是很大，但十分坚固，城堡的位置也十分险要，易守难攻。从山脚到城堡有一条石阶蜿蜒而上，这里平时很少有客人来，大约是因为克里斯多夫和拉比斯一样喜欢安静的缘故，城堡里的仆人也少得可怜。一向习惯军中生活的克里斯多夫，并不喜欢贵族们腐朽而奢靡的生活，他的时间表向来简洁而紧凑，每年住在红叶城堡的时间也不过就一两个月。
然而今天，红叶城堡来了一位不同寻常的客人。
在小山下，拉比斯下了马车，身后跟着曾今和克里斯多夫一起到过弗里岛的黑骑士，然后步行到红叶城堡。
当拉比斯见到克里斯多夫的时候，克里斯多夫并没有如他想象的那样表示任何惊讶，他只是很安静的弹奏着一把七弦琴，如同小巷子里一个十分普通的游吟诗人，而刚刚到来拉比斯成了唯一的听众。克里斯多夫弹奏的只是曲子，曲子的名字拉比斯也知道，是南尉行省的古代歌谣《黄昏颂》，音乐声缓缓流动，仿佛代替了兄弟二人之间的言语，让他们愿意互相沉默下来。
一曲结束，拉比斯鼓起了掌，微笑道：“我喜欢这曲子。”
“我也是！”克里斯多夫优雅地笑道，“欢迎你的到来，我的兄长。”
如果计算一下时间，由于刻意的回避，两个人已经几乎一年没有见面了，此时站在一起各自说了一句话，反倒像是相处已久的老朋友。拉比斯也好，克里斯多夫也好，都不是一个喜欢将内心的真实感情表现出来的人，从某种方面讲，他们都是一种人。
“我以为你大概一辈子不会来这里。”克里斯多夫放下七弦琴，轻声说道。
“我不是来了么？”
“我只是可惜现在不是红叶城堡最美丽的时节！”克里斯多夫笑了笑，说道，“拉比斯，需要什么喝的吗？”
拉比斯点了点头：“一杯‘血色精灵’吧！”
两人会面的地方，就在红叶城堡的顶端平台上，一个精灵侍女送上两杯酒便退了下去。
克里斯多夫端起酒杯，轻轻晃动手腕，说道：“我听说，最近帝都王室给总督府施加了很大的压力，要求尉行省沿海的军队整顿，必须在帝都的监督下进行，否则违反了帝国的最高法律。但不幸的是，我们是不可能退让的，皇帝陛下雄心勃勃，他欲图借着这次机会，重新掌握尉行省的一部分话语权，一旦我们退让了，那么紧跟着就会有比现在多一百倍的压力，要求尉行省的总督脱离紫荆花家族的控制！拉比斯，这些事情，一直都是你来负责，我想听一听你的看法……”
拉比斯眯起了眼睛，端详着光线透过酒杯时的迷幻色彩，回答道：“我的看法很简单，皇帝陛下并不害怕我们，哪怕荆棘花家族在尉行省拥有如此大的影响力，他害怕的，不过是我们和暴风军团的联合。所以……来自帝都的压力总能顶住，只是，最大的问题一向源自于内部。”
“什么意思？”
拉比斯淡淡说道：“你明白的。”
拉比斯说的话，克里斯多夫当然明白，两人之间的争斗从来就没有停止过，他们对于自己的兄弟的了解，也从未停止过。只是许多话，许多的阴谋和算计都只能隐藏在暗处罢了，在明面上便如同今天，两杯酒，两个人，看起来是如此的温和平静。
拉比斯忽然开口说道：“弗里岛上新任的那个小领主，是你一力扶持上去的，当时你的理由是，他在岛上已经干满了七年，最熟悉那里，对于这个提议，我是反对的……”
说到这里，拉比斯忽然停了下来，望着远处的树林。
“这并不是因为私心，只是出于对家族利益的考量，毕竟那个小人物是暴风军团的人，而且，是帝都派往暴风军团的人！”
对于拉比斯的解释，克里斯多夫依然沉吟不语。
“我要保他！”
克里斯多夫开口说道，他的语气里并没有任何妥协。
“希望你不要后悔。”
“但愿。”
谈话又进入了死胡同，两人都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于是只能沉默。拉比斯自嘲一笑，说道：“既然说不到一起，那么，我便告辞吧！”
说完放下酒杯，往石梯走去，克里斯多夫在他身后叫住了他：“拉比斯……”
“……”
“告诉我，贝亚特在哪儿？”克里斯多夫大声问道。
拉比斯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去。
一个人留在城堡顶端的克里斯多夫幽幽叹息一声，端起拉比斯的酒杯，喃喃自语道：“我的哥哥啊，你还是不愿喝一口我的酒……”
拉比斯的杯子里，酒是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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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嘿嘿，我又要无耻地求收藏了~~~
第008章 某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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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多夫子爵的信件。”
凯恩没有接过奥斯汀递过来的信件，懒散地躺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说道：“我头疼，奥斯汀，你就给我念念嘛！”
奥斯汀丝毫不给他面子，踢了凯恩一觉，似笑非笑地说道：“凯恩，你跟艾美混久了，倒是学会女人撒娇那一套了！你头疼，我还头疼呢！这两天你倒是把事情都推给了我，说什么专心和亚伦一起训练好士兵，现在你又在干什么？难道你训练士兵是在梦里吗？”
凯恩忙笑道：“我可不是这个意思，算了算了，不就是偷个懒吗，有这么多说的？！好，好，我自己看……”
奥斯汀白了他一眼，自己直接把信打开，坐在一把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然后念道：“凯恩先生，首先感谢阁下为我们找回贝亚特小姐所作出的努力，当然这是出于私人的感激，在后面的私人信件中，将表明我更进一步的感谢。出于对贝亚特小姐伤势的考虑，我希望她能在弗里岛好好安养一段时间，我想我可以向你确认一点，那位小姐正是我的一位表妹。另外，阁下询问我关于治安官尚未到任的问题，原因是本来抽调的官员出了一点问题，无法就任，现在改任命一位新的治安官，本信到达时，相信他已经上了来到弗里岛的行船。最后，你请求的免税政策，因为某些阻力，没有获得通过，不过我已向总督府建议，容许弗里岛今明两年的税赋，延期到后年一起上缴。”
“大概就是这些内容了！”
凯恩拍了拍手，笑道：“原本抽调的官员出了问题……我看是路上就被人干掉了吧！总督府的水也还真是深呢，不过，他们的事情也轮不到我们来管，以前弗里岛还是一个半封闭的地方，所以很多事情方便我们动手脚，现在可不行了，可以预料到，将来我们的灰色收入会少很多，所以，我们需要抓紧时间将弗里岛更近一步发展起来，这样我们才有说话的本钱！关于财政上的问题，向来都是你全权负责的，我也不多说，只要求你一点，必须要保证在将来的半年里，弗里岛扩军时能够保证足够的军费。”
“你是打算把弗里岛彻底变成咱们的老本营？”奥斯汀问道。
凯恩笑道：“就是要趁着那些大人物们还没有注意到这里的时候，完全控制驻弗里岛，否则我们以前辛辛苦苦努力的七年，就都要化为乌有了。现在我们需要先拆分整合一下我们拥有的力量，包括要完全隐藏起来的和可以让其他势力介入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们需要和地下势力划清关系，当然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培植一个我们的代理人。”
“代理人？那就需要一个对别人来说比较陌生的人了，你以为谁合适？”
“你觉得阿云怎么样？”凯恩眨了眨眼睛，说道。
“阿云？”奥斯汀惊讶道，“你开玩笑吧，那个少一根筋的家伙，能不捣乱就不错了，还能成为我们的代理人？你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
阿云现在在哪里，凯恩倒是真的不知道，于是好奇道：“在干什么？”
奥斯汀笑道：“阿云现在可是个大忙人，他最近迷上了雕刻，前不久还自己去南边拉了一整马车的石头回来，再加上他在石桥镇周围找的石头，都快要把他住的庄园木屋前的空地堆满了！恰巧镇子上有个石雕工匠，就在前两天，阿云跑过去想要拜他为老师，结果你猜怎么样？他连那个工匠家的门都没进，你不知道，阿云当时的脸色有多精彩，第二天他听了艾丽莎的‘好主意’，还跑到那个石雕工匠家的屋顶上，说那个老工匠要是不答应的话，就从屋顶跳下来！”
凯恩一听也笑了起来，他自然知道阿云这个小怪物，就算从天上掉下来都半点事没有，更别说屋顶上了。不过话说回来，自从来到弗里岛，阿云就像变了一个人，特别是和艾丽莎混熟了之后，艾丽莎小姐对这位看起来十分“有性格”的少年十分感兴趣，经常挑唆阿云去教训那些喝醉酒的冒险者，看得奥斯汀也吃醋不已。现在阿云迷上了石雕，估计也和艾丽莎脱不了关系。凯恩问道：“后来呢？”
“后来？”奥斯汀苦笑道，“后来还能怎样……那个石雕工匠可不敢惹出人命案子来，只好乖乖答应了！”
“哈哈！”凯恩大笑道，“这就更好了，就这样把阿云拉出去当我们的代理人，才更妙呢！”
奥斯汀问道：“什么意思？”
“你说这样一个代理人，能脱离我们的控制吗？”凯恩说道，“另外，那些人会相信，我们会派一个毫无心计的人来做我们的代理吗？他们越看不透，我们就越安全！阿云是我们手中的一张好牌，他的实力足够强大，神经足够粗线条，又天不怕地不怕，就算是作一团遮掩的雾也会熏死人，更别说把他当一个我们弗里岛的前台人物了！”
凯恩和奥斯汀之间的谈话又继续了一段时间，便有一个仆人走到门外说道：“凯恩大人，奥斯汀大人，艾丽莎小姐请两位过去！”
在庄园的另一个角落，百无聊赖的艾丽莎小姐终于找到了一个和她一样无聊的家伙，作为尉行省荆棘花魔法学院的高材生，艾丽莎小姐回到弗里岛后，唯一能做的事情大概就是喝喝下午茶或者出去打猎了，这位小姐生得妩媚，活得彪悍，向来不懂得什么叫做淑女。每日最爱做的事情，便是去各家酒馆里喝酒以及欺负新来的冒险者，要打起架来，也不忘把奥斯汀一同拉下水。大约是受到帝国新妇女解放运动的影响，艾丽莎小姐素来举止豪放，曾今有过穿着蕾丝内衣追杀奥斯汀一条街的记录，再加上这位小姐又是一位真正的魔法师，打起架来破坏力惊人，所造成的损失，大约也只有我们的奥斯汀先生愿意为之赔偿了！
阿云被艾丽莎小姐强迫穿上了一件所谓“艺术家”的厚礼服，热得满头大汗，但仍然乐此不疲地研究他心目中的石雕艺术。
对于雕刻来说，技巧和天分同样重要，但很显然，阿云两者都不具备。
“艾丽莎小姐，呃……貌似雕像的头歪了，刚刚我不小心顺便把一只耳朵弄断了！”是的，阿云正忙碌着的，是雕刻艾丽莎小姐的全身像。
艾丽莎小姐也顾不上摆姿势了，忙凑过来看，只是艺术细胞这种东西对于艾丽莎小姐来说，同样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她端详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故作认真道：“不是比前两天好很多了么？我记得昨天你都还把头都雕刻反了，还把我的鼻子雕刻到嘴巴里去了！”
“这个……”阿云忙恭维道，“艾丽莎小姐果然慧眼如炬那！”
“那是自然。”艾丽莎小姐笑着摸了摸阿云的头，轻笑道，“不过——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又重新开工吧……要知道，这已经是第五次了，在这样下去我可受不了！这鬼天气，真是受不了，降温的魔法阵昨天就坏了，凯恩也不来修一下！”
“艾丽莎姐姐，你不是魔法师么？自己怎么不修？”阿云好奇道。
“呃……”艾丽莎的脸忽然红了一下，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声，吞吞吐吐说道，“哎呀哎呀，我就是该死的魔法阵理论和魔法阵设计，毕业测试没有通过嘛~！”
第009章 裙下之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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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原来我们伟大的，艾丽莎大魔法师当年也没通过毕业测试呀！”
伴随着凯恩的笑声，凯恩和奥斯汀走了过来，艾丽莎飞快跳起来将阿云雕刻的石雕挡住，手上已经多了一个小火球：“你们别过来，不然我不客气了！”
凯恩无辜道：“不是你让我们来的么？”
“哼！”艾丽莎白了凯恩一眼，先让阿云把雕像先搬到木屋后面去，然后才让凯恩和奥斯汀走进阿云的木屋里。凯恩的这座庄园，原本就很少有很么仆人或者帮工，住的也大多是凯恩的部下，庄园其实有很大，除了中央的主建筑城堡外，周围的花园和树林里，也划分了一片单独的区域给卡尔和帕斯卡的两队士兵居住，亚伦手下的骑士因为训练都要在亚伦的眼皮底下进行，所以待遇要特殊一点，都跟亚伦一起住到庄园西边的小城堡里。而阿云来到弗里岛后，不愿意住到任何石头建筑里，所以凯恩便让石桥镇上的木匠，把庄园里一座原本放猎物的木屋改造一下，让阿云住进去。
木屋的墙壁上挂着一张大弓，和许多森林里打来的猎物，里面杂乱地堆着一些坏了的石雕工具。因为天气热的关系，艾丽莎小姐穿得十分清凉，往常喜欢戴的可爱帽子也没有戴上，穿着一件几乎半透明的白色丝绸裙子，可以隐隐约约看见里面是一件深色内衣，手腕上有一串银色手链，即使没有什么特别的去打扮，这位小姐依然拥有足够的性感和迷人。
“凯恩，你先看看这个降温魔法阵吧，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坏了……这鬼天气，真受不了！”艾丽莎埋怨道。整个庄园里凡是和魔法道具带着些关联的东西，都是凯恩亲自设计的，而凯恩设计的东西，也都秉承着他的老师哈因先生的原则，那就是要经久耐用。可是给阿云的这个降温魔法阵，却是三天两头的坏掉，也难怪艾丽莎不痛快。
面对艾丽莎的埋怨，奥斯汀忙走到她跟前笑着解释道：“是这样的，艾丽莎，最近弗里岛上的魔法材料有些紧俏，我们也是能省一点就是一点嘛！这个降温魔法阵用得着那么好吗？你看阿云那个小怪物，天天晒着太阳还说凉快呢……”
“天气是不怎么热呀！”阿云不知什么时候也进来了，他只听到奥斯汀后半句话，认真地解释道，“以前我在那地方住的时候，都热得可以烤肉了，我家旁边就有一条岩浆河，那才叫热呢！”
凯恩拍了一下阿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剃光了头发的脑袋，笑道：“我们能和你这个怪物比么？……好了，艾丽莎，你别瞪我，瞪我也没用，小心晚上奥斯汀收拾你！哈哈，……唉，别打我，别把木屋烧起来，我马上修还不行吗？”
凯恩瞪了不停讨好艾丽莎的奥斯汀一眼：“你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
降温魔法阵是被隽刻在一个铁盒子里的，凯恩找了一件称手的东西把铁盒子打开，粗略的看了一眼魔法阵，发现并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于是又拿了一个放大镜凑到魔法阵上仔细观察起来，一般来说这种小型魔法阵，出问题都是出在线条回路上出现了破损或者短接，不过每个魔法回路看过去，都是完好无损，不然艾丽莎小姐也不会找了半天没有找到什么问题了。凯恩皱了皱眉头，魔法阵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难道是热传导出了问题？铁盒子的下面有一条管子直接通往地下，那里还有一个更小的魔法阵，凯恩思索了片刻，把铁盒子移开，将管子慢慢拉了起来，管子的末端绑着一个看上去小很多的盒子。凯恩把这个盒子从管子上解下来，然后打开了它。
“怎么样？”艾丽莎凑过来问道。
凯恩仔细检查了一遍，然后才回答道：“有点问题。”
“什么问题啊？”
凯恩摇头摇头，没有直接回答她。
“你不要动魔法阵！”凯恩叮嘱了艾丽莎一句后，又对奥斯汀说道，“奥斯汀，你跟我来一下！”
奥斯汀不知道凯恩发现了什么，只好跟着凯恩一起到了木屋外。
“凯恩，你发现什么了？”
凯恩神色有些奇怪，他看了一眼木屋里，低声说道：“有一股能量干扰了魔法阵，我刚刚测试了一下能量的来源，发现是来自于阿云身上！”
“你的意思是……”
“你也知道，越是简单的魔法阵越不容易受到影响，很少有什么东西能干扰到降温魔法阵对魔法波动的感知，而阿云身上，很可能就有这样一件东西！再加上我以前的猜测，阿云身上的这件东西，很可能就是大陆上消失已久的哈维人皇族的随身饰物，哈维石环！也就是说，阿云的身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重要一些，前两天，我们的船队向我报告说在弗里岛发现了一些神秘的小船，上面有一些奇怪种族的人，我根据他们描绘的图形，查阅了一些古书，发现正是哈维人的面貌！”
“你是说阿云另有目的？”奥斯汀问道。
凯恩摇头道：“不会，阿云遇上我们绝对是意外，到弗里岛来也绝对是意外。”
“那你想说什么？”
“我——”凯恩脸上出现了久违的兴奋，“我想找到他们，借他们的力量驱除海盗对我们的影响！”
“那可没那么容易！”奥斯汀道，“哈维人从大陆消失近千年了，谁也不知打他们的近况如何，更何况，如今早已经不是单凭个人武力便能称雄的时代了。而且，你以为他们会看在阿云在弗里岛过得还算不错的面子上，拉我们一把？”
奥斯汀说这句话的时候撇了撇嘴，不远处，阿云整个满头大汗地给艾丽莎小姐扇扇子。
凯恩笑道：“哈维人是天生的魔法白痴，不过他们可以凭借哈维石环察觉出各种魔法阵，阿云想必还不懂的怎么使用，才会破坏掉屋子里的魔法阵。”
“好了，别多想了，我们先过去吧，艾丽莎都不高兴了！”
奥斯汀看见艾丽莎脱掉了鞋子，和阿云说说笑笑，立刻醋意大发。
看着艾丽莎被阿云几句讨好的话逗得哈哈大笑，奥斯汀便满肚子的不舒服，忙凑过去有一句没一句地插话进去。不得不说奥斯汀讲故事的本领还是一流的，很快艾丽莎和阿云都被他的故事吸引，凯恩找个地方坐了下来，打了个哈欠，端详着不远处一棵小树上的大鸟。这两天忙碌不休的凯恩，倒也愿意趁着这时候休息一下。
只是他的悠闲很快就被奥斯汀的说话声打断。
“凯恩，艾丽莎叫你呢，又装没听见！”
凯恩耸了耸肩，没有理他，而是走到阿云身边笑道：“阿云，你不是不热么？怎么还满头大汗？”
“我也不知道！”
“好了，凯恩，我让你们过来还有一件事情，就是我和两位妹妹，再加上阿云一起去野餐，你们来不来？”艾丽莎打断了凯恩对阿云的追问。
“去，当然去！”凯恩笑道。
“亚伦大哥去么？”艾丽莎又问。
凯恩摇头道：“哦，他恐怕不行了，他要忙着训练士兵呢！眼看又要配合帝国军队清剿海盗了，到时候出丑可不行！”
“那么……就这么定了！”艾丽莎一锤定音，“时间就在明天，没问题吧？”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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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章 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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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里岛南部岩石覆盖的地下，森严幽深的洞穴里，有被整理好的石室。其中一座石室的门口被铁栏围住，如果你从这里路过，可以很清晰地听见锁链碰撞的声响。这里是蓝血人重新建造的秘密基地，在和凯恩的秘密协约里，弗里岛南部变成了蓝血人的地盘，而中北部则被新任领主凯恩所拥有。
艾略特在风部话事人修斯的引导下，来到这间唯一关着人的石室。
石室里的关着一个人，穿着脏兮兮混杂着血迹的衣服，靠着石壁，头无力地地垂下来。他的身上伤痕累累，只要稍微活动一下，伤口撕扯开的剧痛就会立刻让人保持足够的清醒，如果说还有稍微完好一点的地方，那么就是他的脸了。石室里的囚徒，显然呆在这里已经很久了，这里没有什么光线，永远一片昏暗死寂，当艾略特走到这里的时候，身后的火把将这里照得一片通红。囚徒不适应这突然到来的光明，勉强抬起手来挡住眼睛，忍不住又痛苦的呻吟了一声。如果凯恩来到这里，自然能很容易地认出来，这位正是两次刺杀他的的那个杀手，比尔。杀手比尔犹如荒原上贱而坚韧的石楠，固然是一副快要死的样子，但眼神里依然满是不屈的火焰，心刚硬如铁。
只是杀手的心纵然再冷，却与艾略特无关。艾略特一步步走到铁栏外，神情同样冷冽，对他而言，这个杀手如此闯进他们最隐秘的所在，并且进入了传说中的埃尔维斯迷宫，而又没有足够的理由活着离开，给他最好的结局，无非就是死亡了。杀手不像凯恩三人那般占据了弗里岛的名分，也不像玛法小姐等人一样有“密蝶”做靠山，走进了迷宫的幻阵，便已然知道了自己的结局。
“把门打开！”一把椅子送到了艾略特身后，艾略特坐了下来。
杀手比尔觉得光线刺眼，索性闭上了眼睛。
艾略特冷然说道：“比尔先生？我想，这已经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阁下是职业的杀手，想必对于催眠术的讯问也已经有了足够的训练，我也相信这点小伎俩还无法让阁下妥协。事实上，我也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试图刺杀凯恩先生，并且一直追踪到这里来，甚至于连阁下所在的组织，我也没有足够的兴趣去了解。只是前两天，石桥镇上死了一个马戏团的老板，我的情报人员告诉我，我们之所以从中察觉到了一些问题，正是在调查你和你的雇主的时候，幸运地发现了一些线索……”
“我知道的已经全部告诉你了，你还想问什么？”
杀手比尔不耐烦艾略特的啰嗦和废话，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的雇主，准确的说，其实我们已经查到你的雇主有着怎样的目的，和他的身份是多么尊贵，所以我们想知道更多的东西，比如说弗里岛上你是如何跟大陆上联系的，另外，你的雇主也派遣了其他一些人来，我想知他们和你是不是同一个组织！”艾略特跟杀手比尔的距离不过一米，囚徒身上的伤口腐臭的味道充盈着整个空间，不过这位往常在九月酒馆上笑容可掬的先生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应，他的语气平静如和一位老友聊天，只不过聊天的内容并不怎么让人心情愉悦。艾略特接着说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继续保持沉默。不过也许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我原谅你擅自闯进这里的罪责，而你，只需要再为我做一件事情。”
杀手比尔嘴角有了一丝冷笑：“什么事情？”
“拿一张桌子过来！还有鹅毛笔和记忆晶石！”艾略特站起来，从话事人的手上接过了一叠厚厚的文件，放在了刚刚搬过来的小桌子上。杀手比尔眉眼一抬，问：“这是什么？”
艾略特微笑道：“这里是关于，一位杀手对某位总督公子的指控，这些文件详细的说明了那位先生如何秘密培植杀手组织，并且派遣杀手来暗杀总督治下的某位领主的丑闻，除此之外，当然还有一些别的暗杀事件，我想，杀手先生，你不会介意在这里签署上你的名字吧？”
杀手比尔低头道：“你这是在让我背叛组织！”
“是。”艾略特没有否认的意思。
“拉比斯先生不会承认的。”杀手的冷静和理智并没有因为身体的极度虚弱而消失，反而让他更加理性起来，疼痛感撕扯着他的大脑，蓝血人给他注射了一种疼痛感增强十倍的药物，此时就仿佛有一把小刀一遍一遍地刮着他的骨头。他的手指抓着锁链，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艾略特口中的那位总督公子的名字，“就算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他指使的又如何？更何况，我已经说了很多遍，我并不知道我的雇主是谁，我只是组织里的一个小人物。我在这上面签上我的名字也好，你用记忆晶石记录下也好，只怕对他而言不会有任何影响！”
“你能说出拉比斯这个名字，看来知道的东西比我想象得多！”艾略特笑了笑，拿起桌子上的鹅毛笔，送到他的手中，“不过真的假的又有什么关系？就算你的雇主不是他，我也能让你的雇主变成是他，请相信我们在大陆上的影响力，我不过是想让他不用再将触手伸到弗里岛！至于阁下，还是先签上你的名字吧……”
“那么，作为拉比斯的弟弟，克里斯多夫和你们是什么关系？同盟？还是伙伴？”
“作为一个杀手，可不应该问这么多。”艾略特轻声道，“好奇心会害死人的！”
杀手比尔并没有让艾略特等待多久，他接过了鹅毛笔：“蓝血人，我希望你能遵守我们的约定。”
石室里外，杀手默默按照艾略特所说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并且在记忆水晶的记录下口述了一段早已准备好的话，指控远在尉行省的拉比斯先生。事实上，他确实不清楚他所在的组织，和拉比斯有着怎样隐秘的联系。尽管蓝血人的情报无疑是十分强大的，但原本他们根本不可能调查到拉比斯的头上，而不久前石桥镇北边那个马戏团的阴谋，却让他们很容易将弗里岛上的杀手和那位总督的长子联系了起来。至于杀手和蓝血人之间的约定……
“好吧，请苔丝小姐过来一下——”
艾略特非常满意杀手的表态，笑着说道：“我当然遵守约定，用女人来威胁一个杀手，并不是我喜欢做的事情。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两位了！”
那天，蓝血人最终还是在埃尔维斯迷宫里抓住了杀手和苔丝，两人因为被困在幻境里，已经饿得快没有了力气，没有一个魔法师的陪同出现在诡异无比的幻境里，无疑是危险的。对于杀手的处置，自然是没有什么麻烦，倒是那位被亚伦救下，又被杀手劫持的苔丝，却似乎和杀手早已认识。因此当杀手被审讯的时候，蓝血人固然没有用同样的办法对待苔丝，却也没有让她离开这里。
此时当苔丝出现在杀手面前，杀手心中却少了许多期许，身上伤口依旧痛苦，眼神光芒依旧黯然，原本以为会有的希冀忽然一瞬间消失了个干净。可以看得出来，苔丝这两天过得并不好，越发瘦弱了许，眼窝深深凹进去，脸色也有些发黄。身上的衣服早已换过了新的，却依旧是皱巴巴的，苔丝被带到杀手比尔的面前，两人都有些怅然，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以为你死了！”苔丝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是要死了。”杀手的语气淡漠了许多，“你不该和我扯上关系的，我只是一个杀手。”
“为什么你要……”苔丝还想说什么，却被比尔生硬地打断：“因为杀手的命太贱，所以我无所谓。”
说到这里，杀手咧嘴一笑：“将来总有一天，你会后悔认识我。”
“不！”苔丝哭喊道。
比尔伸出一只手指，在苔丝的眼前摇了摇：“我亲爱的苔丝小姐，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在你的世界里，你将会平静的生活在森林里，虽然孤独，却终将有一位足够爱你的丈夫，会有一个足够让你爱的孩子，每天计较着一个铜子儿的花费，虽然早出晚归却不用忧心害怕，不像我这种人，一次任务失败就意味着死亡！就像现在……你走吧，我不需要你的怜悯和眼泪！”
“我会救你的……”苔丝倔强地说道。
“你救不了我。”杀手同样不缺乏倔强。
苔丝咬紧了嘴唇，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她走到杀手身边，然后默不作声。
比尔慢慢闭上了眼睛，忽然开口对苔丝说道：“我已经背叛了组织！”
“嗯？”苔丝问道，“为什么？”
杀手没有直接回答她，他的手里放着苔丝的手，转过头去，低声道：“你要好好活！”
第011章 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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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尔维斯迷宫的进度怎么样了？”
“魔法阵列的研究进度已经完成了百分之五十，幻境已经完成了百分之四十三。所有的魔法师包括从总部调来的，已经对迷宫内的各种遗迹进行了初步的研究，并且完成了粗略的报告，在稍后会送到您这里来。不过按照您的意思，在破解幻阵后，我们还没有太过深入，所以报告里面的许多内容还不怎么全面，另外，总部的准许您全权负责此事的的命令信也已经到了！”
“总部的反应还是这么迟钝！”艾略特难得开起了总部的玩笑，“我以为他们会在这里的事情结束后，才想到处理我这个老家伙的办法呢！”
蓝血人的秘密基地里，艾略特望着光幕上的画面，杀手和女孩坐在窄小的石室里，他们的一举一动都透过石室顶部角落的魔法阵记录下来，传送到这里的光幕上。和他在一起的，是跟随他多年的老部下，也是那天埃尔维斯迷宫外，艾略特冲进去后的负责人。负责人不是明部等五部的话事人，但在弗里岛，他的威望并不低于他们之中任何一位，甚至影响力还要更高出一筹，他和艾略特坐在一起，也是数十年的兢兢业业换回来的资格。艾略特的心思并没有放在光幕上上演的悲情戏剧，他喝了一口弗里岛产的果酒，懒散地说道：“秦，前段时间我去和克里斯多夫子爵秘密谈判，这里的事情多亏你主持了，没有什么人趁着我不在的时候，玩一些小把戏吧？”
秦是负责人的名字，他笑着说道：“这种事情我不方便出面处理，那些把戏我都写成报告放在你的办公室里，这不算打小报告吧？”
“你这家伙！”艾略特也笑了起来，“算了算了，那些事情你也不好出面，毕竟名义上，你已经算是编外人员了。对了，秦，前两天我去见了那位新任领主，他给我提了一个建议，说是要在弗里岛南端的岩石区建一座采石场，方便我们隐蔽，另外也可以让一些人转到明面上来。不过，条件是要求我们出钱，领主府必须拥有采石场获得的四成利润。这应该算是他和我们的第一项经济上的合作吧，说说你的看法！”
“我们没必要拒绝。”秦点头说道，“虽然凯恩先生有些空手套白狼的意思，不过也正合了我们的胃口。而且过段时间，石桥镇扩建肯定是会开始的，到时候还怕赚不回来吗？”
“我倒不是担心这点钱赚不会来，采石场加上整修道路的三十几万金币虽然多，但还没有放在我眼里！”艾略特说道，“凯恩能成为石桥领的领主，我们在帝国上层的人员也是做了不少事情的，再加上克里斯多夫子爵暗中协助，弗里岛已经成了把我们蓝血人盯住的地方，这里各方势力汇聚，又保持着巧妙的平衡，如果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肯撕下面具。但现在的问题是，那位领主大人正在刀尖上跳舞，他现在是正确的，但不能保证一直正确下去，如果有一天弗里岛上的局势失控了，我们的情况就有些危险了！”
“所以呢？”
“他们想把我们绑住，绑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艾略特脸色沉下来，又接着说道，“我们非但不能拒绝，还要，表明合作的态度。否则，万一出了什么状况大家都不好办！”
秦想了想，问道：“艾略特先生，待会您要去见‘密蝶’的人？”
“是的，过了这么久，也该说清楚一些事情了。”
石桥镇。
玛法小姐出手阔绰，在镇子南边买了一个单独的院落，弗里岛的地价十分便宜，这个院落也实在是大得很，一进门便是粗狂的花园和石质建筑，这里的草木自然没有经过什么精雕细琢，甚至没有任何艺术感可言。玛法小姐向来是一个人住的，而且不需要仆人，不过到了弗里岛后却大发善心起来，慷慨地让阿雷也住了进来。幸运的是阿雷先生就是个木头人，到哪里住都没什么感觉，随遇而安，因此偌大一个院落，便只住着两个活人。
今天玛法小姐的心情格外糟糕，自从精灵帕兰“自作主张”把她留在弗里岛以来，她的心情就没有像今天一样糟糕过。
心情糟糕不是为了别的，正是因为今天早晨阿雷给她的一封信，信是从某个海岛上寄过来的，信上面的内容很简单，也很死板，总结一些就一句话，那就是要求玛法小姐在一年内都必须呆在这座小岛上，而且必须听从阿雷的安排，不能随意行动。信的落款是“密蝶”的首领斯坦先生。这对于一个刚刚从一个无比闭塞的地方出来的玛法小姐，怎么能够忍受？
不过刚才有一个老头见了阿雷一面，阿雷便说有事情走了，说是要见蓝血人，玛法小姐原本是要跟去看看的，结果阿雷却死活没有同意。
“哎呀，不如去看看那个被我追杀过的家伙！”
想了半天，玛法小姐终于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这么多天，她差不多都忘记曾经在恶龙岛上撞见过的奥斯汀了。似乎那时候还听过那个年轻人几句还不错的大道理，玛法小姐仔细回忆着那天发生的事情，她对于奥斯汀等人并没有什么非杀不可的怨愤，否则早在恶龙岛上便动手了。她决定等天黑去阿雷说的那个庄园逛一逛，再调戏那些家伙一把！
凯恩的庄园里，晚餐请来了老布兰特和他的女儿们一起度过，当然凯恩三兄弟是必然一起的，再加上阿云和宝贝似的贝亚特小姐，一时间热闹了许多。凯恩为了今天的晚餐，特地从镇子上请来了游吟诗人。贝亚特小姐的年龄比老布兰特三个女儿中，最小的艾琳还要小一岁，她们两个被安排坐在了一起。才恢复没多久的贝亚特小姐，显然对于有病在身的艾琳更加具有安全感，两人不停地咬耳朵说悄悄话。
凯恩则和老布兰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听着老镇长苦口婆心地教导要如何如何善待领地里的居民。
亚伦永远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而奥斯汀恰恰相反，哪怕有客人在，也一边喝着冷饮料一边翘着腿发呆，艾丽莎忙着教训艾美如何勾引男人，不时冒出几句少女不宜的话来，听得艾美小姐脸红心跳。
凯恩笑道：“大家难得聚在一起，我们先喝一杯怎么样？”
奥斯汀道：“喝一杯当然是不可少的，你的杯子太小了，凯恩，作为领主大人，杯子怎么还这么秀气，来啊，换大杯！”
“大杯子就大杯子！”凯恩白了奥斯汀一眼，换了杯子，倒满了酒，端在手中笑道，“先让我们的老镇长大人祝开场辞吧！”
老布兰特当仁不让，站了起来：“哈哈，在座的各位，凯恩亚伦和奥斯汀，算一算时间来弗里岛都差不多七年了，大家相处时间久了，还没有像今天这样聚一聚呢！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今晚不用管那些绅士的礼仪，好好乐一乐，咱们干杯！”
第012章 玛法小姐的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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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各位先生！”
游吟诗人为自己的晚来向晚餐会上的主人致歉，这是个女人的声音，她裹着一件斯帕兰风格的墨绿纱裙，腰肢纤细，像许多流浪卖艺的拉普赛人一样举止粗犷，可以看得出来，在凯恩等人的面前依旧保持礼貌是很困难的一件事。她的脸是被纱布蒙着的，大热天却不见一丝汗意，走到餐桌旁边为哟吟诗人设置的椅子旁，便大喇喇坐了下来。凯恩有些奇怪，他请的似乎是那个曾经来表演过的男性游吟诗人，怎么……现在来了一个女人？不过在他发问之前，游吟诗人便很快回答了凯恩的疑惑：“里昂先生忽然病了，他让我来接替他的工作，我的名字叫提娜，是里昂先生的学生。”
“我怎么没有听说里昂先生还有一个学生？”凯恩站起来问道，“提娜小姐，你是刚来弗里岛？”
“是的。”提娜点了点头，无奈道，“我曾加入过一个剧团，后来剧团因为经营不善解散了，我就只好来追随老师了。阁下也知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向来没有什么固定的住处，我也是不久前才找到弗里岛来。”
老布兰特有些不高兴凯恩的咄咄逼人的询问，敲了敲桌子道：“好了，小凯恩，对待女士，你应该多一点礼貌。”
凯恩摆了摆手，苦笑着坐下。提娜问道：“各位要听什么？”
老布兰特道：“就弹奏一曲巴布拉的《晚日祷告》吧！”
这是一首很经典的曲子，虽然曲名里有祷告两个字，却和宗教没有任何关系，乃是作曲家送给女儿的作品，是老布兰特和喜欢听的那种，缓缓诉说式的风格，也很合老镇长此时的心境。这也是游吟诗人的必备曲目，就连奥斯汀也能哼唱一二，不过提娜小姐显然是打算别出心裁，一面低头调着弦，一面头也不抬地说道：“不好意思，我不会这曲子！”
“那《告别西斯坎维尔》呢？”
“抱歉，不会。”
“《黄昏颂》？”
“不会。”
“……”
面对如此不称职的游吟诗人，老布兰特也有些不高兴了，他老脸一缩，皱着眉头问道：“那你会什么？”
而很有个性的提娜小姐扬了扬眉毛，道：“我从来没有弹奏别人作品的习惯。”
看见父亲的窘状，艾丽莎毫无风度地大笑了起来，她对游吟诗人说道：“也就是说，你只弹奏自己作的曲子啦？”
“是的。”游吟诗人提娜小姐终于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她侧过身来，把七弦琴放在了自己的腿上，然后接着说道，“一个优秀的游吟诗人是懂得用自己的语言描绘世界的，更何况，如今的游吟诗人早已不是仅仅说一些古代英雄的故事，就可以高枕无忧的了。我们之所以流浪，难道是因为我们真的不愿意停留驻足么？只不过世界太大，足以让任何一个真正的游吟诗人，愿意为之远走追寻美的踪迹！”
“哈哈，说得好！”奥斯汀仿佛终于找到了了解自己的人，笑着鼓起掌来，而凯恩则下意识地就想起来，以前常自诩伟大游吟诗人的奥斯汀，给他代笔写的那几封恶俗情书来。凯恩咳嗽了几声，说道：“那么我们非常愿意听一听，小姐您自己的曲子！”
在雪狸帝国甚至整个南大陆，正式的家庭晚餐特别是有客人的时候，游吟诗人是必不可少的，优秀的游吟诗人懂得如何迎合主人的心境，为自己赚取更多额外的金币。大贵族家庭都有自己日常雇佣的游吟诗人，并不接纳流浪的游吟诗人如里昂先生这样的，他们更多是在小贵族和商人家庭中表演，虽然赚取的钱财更少一些，但无疑会更自由许多。随着战争时代的结束，艺术的繁荣造就了一大批伟大的作曲家，也同时让那些听惯了表演的人们眼界更高起来。在弗里岛上，游吟诗人虽然并不多见，但也绝不会少。
提娜蒙着纱布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她的眼睛眨了眨，轻声说道：“这可是一首有趣的曲子呢！它的名字是《勇士先生和魔鬼少女》，我要开始了哦~！”
这眉眼间的笑意，奥斯汀看起来却仿佛似曾相识，哪里见过一般，只是他想了半天，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是什么时候记忆。
提娜的前奏很长，风格很轻盈，七弦琴便如同一只空中鸣唱的神鸟，音乐婉转连绵，只听见提娜小姐唱道：
“曾经的几句言谈，现今寻常的幻想，如恶龙的悲鸣，可望不可即……”曲子的开头很平淡，甚至紧接着的所谓故事也十分稀松平常，没什么特别的，可是当故事进行到了一个小岛上，所谓的勇士先生和魔鬼少女相遇，凯恩和奥斯汀却同时变了脸色，当然不是因为曲子有多么好听或者难听，而是因为这一段的故事，几乎完完全全讲的就是凯恩和奥斯汀在恶龙岛上的遭遇！特别是奥斯汀，曲子描绘的魔鬼少女捉弄勇士的桥段，根本就是和他自己被玛法小姐“调戏”的复制版本。
两人相视一眼，都立刻怀疑起这位自称提娜小姐的游吟诗人，到底是什么人了！
奥斯汀额头冒汗，他终于想起来为什么会这似曾相识的感觉了。
“密蝶的人！”
“铿！”得一声清响，提娜小姐忽然停止了弹奏，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满脸戒备的凯恩和奥斯汀，轻声笑道：“难道我的曲子有这么糟糕么？这两位先生都听的害怕起来了！唔，这可不好……”
凯恩看了一眼神情怪异的众人，勉强笑道：“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有些奇怪这个故事！”
“有什么奇怪的？”说奇怪，艾丽莎才觉得奇怪，她看了凯恩一眼插嘴道，“你是不是忙昏了头，怎么满头是汗呀？”
提娜放下了七弦琴，拿起了随身携带的竖笛，笑道：“不如我只吹一个曲子？”
“咳咳……还是算了吧。”凯恩连忙道，“提娜小姐，天已经黑了，我还是派人送您回去吧！”
“送我回去？我可只是个小小的游吟诗人，送就不必了！”提娜笑道。
艾丽莎好奇地问道：“提娜小姐，你为什么要蒙着脸呀？”
“我？”提娜哀伤道，“因为我的族群有一个习俗，连只能让自己爱的恋人看见！”
“哦，那我失礼了，本来还想看看姐姐你的真实面目呢！”艾丽莎叹息道。
第013章 玛法小姐的出场（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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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么说，不过……”提娜小姐眉眼间神色忽然一黯，泫然欲泣道，“其实摘不摘下面罩，也已经不重要了！”
游吟诗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哀怨的样子看的凯恩和奥斯汀一身汗毛都立了起来，特别是提娜小姐的说这句话时的眼神飘向了无辜的奥斯汀，那楚楚可怜的杀伤力却是无比巨大，两只眼睛无疑已经表明了一些让人八卦之血沸腾的东西。
“为什么？”艾丽莎问道。
提娜小姐低头不语，这更让艾丽莎好奇地想要追问，然而她还没有问出口，就听见奥斯汀拔出随身携带的细刃剑，忽然大喝一声：“你不是游吟诗人！掀开你的面罩，你到底是谁！”
奥斯汀搞不明白这个密蝶的人想要玩什么花样，索性提前喊道。本以为那位提娜小姐会拒绝，谁知道这位怪异的游吟诗人似乎玩得兴起了，她猛然站了起来，“你要看我是谁？那就让你看好了！”提娜的声音里满是悲伤，一把抓下来自己的面罩，一时间整个大厅里顿时一片安静。这是一张怎样的脸呢？细细而乌黑的眉毛恰到好处地一个弧线，然后是一双哀怨的让人不忍看的眼睛，精致的鼻子，自然嫣红的嘴唇，再加上淡红的面颊，搭配上流浪人勾引看客的墨绿细腰裙，简直就是天生的男人杀手，就连老布兰特三个相比而言稍显稚嫩的女人也看得发呆。凯恩和奥斯汀都是这么一副表情，只不过他们可不是因为游吟诗人的美丽，而是……
“你……你你……”奥斯汀再一次看见玛法小姐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一时间说话的结巴起来，“你不是离开弗里岛了吗？”
“我是打算要离开，不过，我又回来了！”玛法小姐假扮游吟诗人到了这里，鬼才相信只不过出于这位小姐的无聊，不过不幸的是，玛法小姐似乎确实因为如此，她又接着说道，“你是不是很不愿看到我？”
“你的名字不是提娜——”
“是的，我的名字是玛法，你可以像以前那样称呼我为亲爱的玛法小姐！”玛法小姐往前走了几步，轻声说道。
“我什么时候……”
“你不想承认了是吧？”
“不是……”
“那么你就是承认了？”
“我承认什么！”奥斯汀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个女人要搞什么。
“你难道忘了在恶龙岛上，你对我说的那些话？”玛法小姐又往前走了几步，这时候亚伦也已经拔剑了，他自然不会忘了埃尔维斯迷宫出来那天夜里，他们和玛法小姐的忽然遭遇，要不是凯恩早就准备好阿云在一旁，他们可能就被这个可怕的女人杀掉了。凯恩和奥斯汀紧张的看着玛法小姐的一举一动，生怕她忽然又如恶龙岛上一样暴起杀人。不过这位小姐的一举一动，就连密蝶里的人都搞不懂她要做什么，更何况不过见过数面的凯恩等人呢？玛法小姐满脸伤心地说道：“奥斯汀，你已经忘记我了？”
奥斯汀顿时头疼起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玛法小姐神色忽然一冷，凯恩逃跑的卷轴已经发了下去，阿云再一次被赋予了挡住玛法小姐的重任。
玛法小姐走到奥斯汀的面前，沉静地说了一句话：“奥斯汀，我有你的孩子了！”
“什么！”
“什么！”
“什么！”
三声惊呼分别来自奥斯汀，艾丽莎和老布兰特，艾丽莎的手一抖，酒杯跌落到地上，“啪”的一声摔得粉碎。
奥斯汀长大了嘴巴，硬是指着玛法小姐半天说不出话来。
玛法小姐羞涩道：“那天夜里，奥斯汀，你明白的！”
“我不明白！”奥斯汀大喊了一句，匆忙转过头向艾丽莎表明自己的清白，只不过一向镇定的奥斯汀已经被这一连串的变化，搞昏了头了，连解释都解释不清楚了，“艾丽莎……这，她，我……”
这么一个女人，问题是，这还是一个美丽地足以让任何女人自卑的女人，忽然对一个男人说，我有了你的孩子，要说没有什么内情在里头，不光艾丽莎不信，甚至连在恶龙岛呆过的凯恩也不禁怀疑起来，事实上，就凭奥斯汀的水平，能够从玛法小姐追杀中逃这么远，几乎是不可能的！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如那些狗血戏剧一样，冷血女杀手爱上了狡猾的男主角，并且在那个夜里……呃，凯恩的怀疑目光，自然加深了艾丽莎的判断，眼看着怒火就要起来，刚刚还是十分顺眼的玛法小姐，现在已经是越看越惹人嫌厌！
“奥斯汀……”玛法小姐眼里满是泪水。
“别叫我奥斯汀！”奥斯汀跳了起来，慌忙喊道，“我……我什么时候跟你那个什么了！说话要讲证据的，小心我告你诽谤！”
“证据？你要看证据？”玛法小姐越演越投入，她的眼泪已经止不住阀门了，此前无聊时看的反骑士小说，里面那些可怜女人仿佛一瞬间灵魂附体，玛法小姐此时头发也有些散乱，脸上就差写着我是被负心人抛弃了的女人，一只手捂着嘴巴，语气里多了一些愤怒，“那么我就给你看证据，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证据！你干脆把我杀了剖开我的肚子看看！”
“这个……”此时就算凯恩是个傻子也看出来，这位玛法小姐并没有大开杀戒的意思了，说不定只是发神经了要来闹一闹，发完神经正常了也就各自散了，可眼下……凯恩皱着眉头看了爆发边缘的艾丽莎一眼，这下奥斯汀的麻烦大了，“玛法小姐，不介意的话，我能否为您检查一下，请原谅我的唐突，当然，您也可以拒绝。”
玛法小姐瞥了凯恩一眼，看得凯恩心惊肉跳。
“好。”玛法小姐并没有拒绝。
玛法小姐的手纤细雪白，伸出来的妩媚样子让凯恩也不免短暂的失神，不过凯恩到底还是沉下心来，将一个手套一样的东西套在了玛法小姐手上，再通过几根线连到了一个展开的卷轴上。凯恩不愧是哈因的弟子，必要地家伙总不用临时去拿，那一只“手套”上绘有时下最流行的微型无失真探测魔法阵，受到的干扰可以被很容易地滤掉，而卷轴可以很明白无误地展示所要探查的东西。奥斯汀不知道为什么依然额头上冒汗，悄悄靠近凯恩给了他一询问的眼神，直到看到凯恩表示不会出问题后才又松了一口气。凯恩说道：“玛法小姐，请放松一些。”
“嗯。”
凯恩盯着卷轴上一排排数字和符号闪过，半天没头反应，奥斯汀有些着急地问道：“怎么样了，凯恩？”
凯恩有些呆滞的抬起头来，对着奥斯汀说道：“呃，玛法小姐的肚子里，有个女婴！”
“哼！”艾丽莎气得拍了一下桌子，然后哭着跑了出去，奥斯汀刚要拦住，却听见一声惊呼，玛法小姐“啊”地叫了一声，然后昏倒在地上。所有人一阵忙乱，他们当然不会再相信奥斯汀的无辜，把玛法小姐送到了城堡的某间房间里去。于是，晚餐不欢而散，老布兰特对奥斯汀的行径痛心疾首，抓去教训了，凯恩更觉头疼，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今天遇到的事情了，看奥斯汀被老布兰特拉去训话，他只好召集人手去把艾丽莎找回来了。这场闹剧，凯恩本以为要结束了，谁料到凯恩找到艾丽莎才过没多久，就听见有仆人找到他说：“庄园外有九月酒馆的艾略特老板和一个年轻人要拜见您！”
第014章 三尾角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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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弗里岛渐渐归于平静，这两个月石桥镇外的道路终于开始休整了，路边堆满了石桥镇南边山脉拉过来的石块，黑色的树木如同一个个沉默的卫士伫立在路边，夜里出行的鸟兽悄然隐藏在灌木丛里，等着猎物出现。凯恩的庄园里，魔法灯光的暗淡铺陈下，耸立的城堡犹如身处古神话的英雄史诗中。在庄园的门口，两位客人的突然到来，却平白让平静的一切变得有些许紧张来。
凯恩匆匆赶到庄园门口，亲自迎接艾略特先生，和艾略特同来的是一个年轻人，正是刚刚和艾略特谈判完的阿雷。阿雷自然是不知道玛法小姐为打发时间才到了凯恩的庄园，他还以为是因为那天晚上截住凯恩三人时吃了亏，去大开杀戒。现在弗里岛的局势十分敏感，可容不得玛法小姐这么胡来，因此阿雷刚听说消息，就直接会同刚刚准备告辞的艾略特先生，一起赶到了凯恩的庄园。
玛法小姐心意难测，谁也搞不明白她到底是在想着什么，这位小姐在密蝶内部，就是以难搞出名的，再加上根本不知道人世间死亡的不幸，犹如一张白纸摸样，说好听些就是天真，说难听些，就是暴虐成性，杀起人来就如吃饭喝水没什么区别。她要真是杀人杀到山庄，阿雷也不觉得任何意外，但问题是，善后起来可就麻烦了，和蓝血人短暂的接触只怕也就到此为止了。阿雷也知道在恶龙岛上，正是凯恩等人让密蝶准备数月的行动功亏一篑，不过对他而言，他只在意眼前和将来的利益，而现在凯恩的存在对于他们是有益的，这个没有任何根基的年轻人，完全靠自己的打拼一步步走到这个程度，阿雷仿佛从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子。他对凯恩有着天生的好感，自然要好好保护起来。
只不过……庄园的气氛似乎十分诡异啊？阿雷皱了皱眉头，不过此次的到访也可以顺便和那位凯恩先生会面，要没出什么事情，他倒也轻松了不少。艾略特看见凯恩过来，脸上立刻换上了商人式的笑容，上前快走了两步笑道：“凯恩先生，好久不见了，对于阁下新任本地领主，请允许我致以最诚挚的敬意和祝贺！”
凯恩还在为玛法小姐的事情头疼不已，他认为自己的探测是绝对不会出问题的，也就是说玛法小姐的肚子里确实有个小生命存在（天知道这位小姐用了什么办法），他并不知道艾略特和阿雷来的目的，还以为是因为前不久谈的采石场的事情。
凯恩笑道：“不敢，不敢，艾略特先生，请进。”
“这位是？”紧接着凯恩疑惑地看了一眼阿雷，艾略特的突然造访，并不足以让他惊奇，让他惊奇的是，什么时候蓝血人和“密蝶”的人走到一起来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自从弗里岛南部的大屠杀结束之后，密蝶的人就仿佛消失了一般，无论凯恩怎么追查也没有一丝线索，为此他还向艾略特隐约透露过要他们帮忙的意思，只不过那时蓝血人就有些推脱——要知道，“蓝鱼”的情报能力足以让任何隐藏在弗里岛的势力现形，现在看来，他们之间莫非另有密约？现在阿雷跟随艾略特来访，又到底为了什么？
“领主大人，您可以叫我阿雷，是刚来弗里岛的一名建筑师！”
阿雷的一举一动，都像极了西大陆北国的严谨而刻板的老绅士，很难想象这么一个年轻人，说的话固然没什么特别的，但神情却是如同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一般。阿雷要装作互不不认识，凯恩自然乐于配合：“哦，欢迎之至。弗里岛上正缺乏阁下这样的人才呢！恕我唐突问一下，不知道阿雷先生和艾略特先生是怎么认识的？”
“这个——”艾略特刚要说什么，就听见凯恩身后的花园小径上忽然传来一声惊呼，然后纷纷攘攘吵起来，凯恩刚想说不好，就听见那边传来艾丽莎小姐一声尖锐的喊声：
“奥斯汀，给老娘站住吗，今天我非废了你不可！”
这一声嘶喊那叫一个嘶声力竭，就连凯恩也不禁抖了一下，可想而知承受怒火的奥斯汀情形如何了。凯恩尴尬地朝艾略特两人笑了笑，刚刚还准备询问一下玛法小姐的阿雷也不免尴尬起来，正犹豫着要不要问玛法小姐有没有来过庄园，紧接着又听见……
“奥斯汀有本事你就走，你要是走了，我就死给你看！”
这回阿雷立刻听出来，该死的是玛法小姐的声音！阿雷的脸色可谓精彩之极，怒了努嘴唇，终究还是忍住没有说话。
凯恩的身后一个身影飞快地跑了过来，正是满头大汗苦着一张脸的奥斯汀，奥斯汀一看见凯恩就像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立刻大喊道：“凯恩救我，艾丽莎她要杀我呀！”凯恩眼疾手快，一把将奥斯汀拉住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被老布兰特叫去了吗？怎么又吵起来了？”
“我根本就没做什么！”奥斯汀欲哭无泪，“艾丽莎要追过来了，你先帮我拦住她！”
兄弟有难，凯恩当仁不让地说道：“没事，我看你还是先到镇子上躲一躲吧！”
就在这时，艾丽莎也已经杀到，奥斯汀匆忙越过凯恩等人往庄园外跑去，凯恩咳嗽了一声，肃然道：“我亲爱的艾丽莎小姐，没看到有客人么？你追奥斯汀干什么！”
艾丽莎瞪了他一眼：“你干嘛要告诉你，你们都是一伙的！”
艾丽莎说话时，从里面的花园里又跑过来一个女人大喊道：“奥斯汀，你别跑！”
这回不光是凯恩郁闷了，连刚来的阿雷也觉得郁闷不已了，玛法小姐还赤着脚，一步三摇地跑过来，哪里还像她素来冷艳如女神般的样子？如果说是别人，也许阿雷还要怀疑一下她的动机，但这个人是玛法小姐……好吧，就让她随着她的性子这么闹吧，只要别……
“啊，哥哥！”
玛法小姐忽然停下了脚步，柔声喊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之看向了阿雷，哪怕是他这样稳重如山的人也觉得尴尬异常，心想自己要真是玛法小姐的哥哥，非要好好教训一顿不可！只不过眼下这时候……他只有无限后悔来凯恩的庄园了，阿雷刚刚扬起手来想要说什么，就听见玛法小姐哀怨道：“哥哥，我有孩子了！”
大半夜的上演这么一出疑似三角恋的戏剧，是一件很让人痛苦的事情，特别是参与者或多或少和自己有一些关联，而且故事进行的方式是如此的荒唐可笑。凯恩无奈地拍了拍手，打断了玛法小姐的尽兴表演：“好吧，谁能告诉我，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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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章 三尾角狐（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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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汀辩解道：“事情是这样的，我刚刚从老镇长的房间出来，结果就有仆人跑过来说这位玛法小姐要见我，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位小姐！……唉，小姐你瞪我有什么用，我不认识就是不认识！好吧，好吧，就算我认识，我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跟着仆人到了玛法小姐休息的卧室！天神可以作证，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糊里糊涂说了一些话，我发誓，那些话根本就不是我说的！（转过头）艾丽莎，你要相信我……”
艾丽莎哼了一声哭道：“哼，鬼才信你，刚才我明明看见了，你和那个女人躺在一张床上，嘴里还不停地说我哪里哪里不好！现在你还在我面前撒谎，奥斯汀，我看你就是厌烦我了，想找别的女人了！”
玛法小姐解释刚才发生的事情：“我？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刚才我醒过来之后还是觉得头疼，于是让仆人弄一杯水来，结果走进卧室来的却是奥斯汀先生，然后我问他来干什么，他就说什么来向我道歉之类的话，我也没怎么注意。但他说完之后，就……就对我……”
说到这里，玛法小姐面颊通红，给了众人一个“你们懂的”的眼神。正所谓再聪明的人，遇到了这样的糊涂事，也只有变愚蠢的份，凯恩实在是搞不清楚状况，于是让人把奥斯汀拉了回来，各自把话说开，结果说完后一个比一个无辜。按理说一个女人，固然漂亮，本来也应该掀不起太大风波，只不过这位小姐偏偏还有着如此强悍的武力，凯恩也不敢过分惹她。三个人各自解释完发生了什么事情后，凯恩已经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鉴于奥斯汀先生在帝都时的风流史，两位小姐说的情况的真实性还是值得相信的！庄园城堡的会客厅里，艾略特先生和凯恩坐在一起，阿雷旁边则坐着他的“妹妹”玛法小姐，艾丽莎身边艾美不断安慰着，不时还瞥一眼正坐着的凯恩，眼神里多少有些警告的意味。
奥斯汀一个人坐在角落里。
尉行省来的那位贝亚特小姐推着艾琳的轮椅，躲在门外偷看。
“好吧！”凯恩被艾丽莎要求来主持公道，只可惜他自己都不知道公道长的什么样子，“我想我大概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奥斯汀，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或者说，你认为要怎么解决这件事情？比如说，玛法小姐的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奥斯汀看了一眼艾丽莎，又看了一眼玛法小姐。
“我还有什么话好说，我罪大恶极好吧！”奥斯汀破罐子破摔道，“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你听听他说的这是什么话！”艾丽莎毕竟是个女人，平时纵然强势一些，可终究还是一个刚刚长大的女孩，哪里受得了奥斯汀这样的话。
艾丽莎发完脾气，整个会客厅又重新沉默下来，玛法小姐眨了眨眼睛，悄悄凑到阿雷的耳边：“你怎么来了？”
阿雷心道我要是不来还不知道你要搞成什么样子呢，玛法小姐的话只能自己能听到，那是用了魔法的缘故，阿雷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只好给了她一个不要玩得太过火的警告眼神。
艾略特忽然开口说道：“领主大人，听说不久前出现谋杀案件的马戏团丢了一只三尾角狐，似乎还找到了凯恩大人，希望您能为其找回吧？”
凯恩不明白艾略特为什么忽然说这些，只好点头道：“确实如此，不过现在还没有找到罢了！”
“呵呵，我听说三尾角狐有一样神奇的能力，任何心志坚定的人都能够从三尾角狐的眼睛里，看到将来与自己相伴终生的那个女人……”艾略特笑着对凯恩说道，“今天的事情，只要一只三尾角狐，便足够解决了！”
“哦？这么说，艾略特先生，你找到了那只三尾角狐？”
“虽然不确定是不是马戏团的那只，但前两天，我的一个朋友确实去打猎的时候，找到了一只三尾角狐！”
三尾角狐，玛法小姐自然也听说过，听到艾略特能弄来一只，不免开始心虚起来。雪狸帝国是一夫一妻制实行最严厉的帝国，贵族们纵然喜欢沾花惹草，却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就连在情妇比男人还多的帝都，公然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都是一件足以上告到治安署的案件。艾丽莎小姐虽然也知道奥斯汀以前在帝都的荒唐事，但终归都觉得离自己太过遥远，也就没有多放在心里，只想着现在自己能牢牢将奥斯汀抓在手里。可是……玛法小姐的恶作剧，却忽然瞬间毁掉了艾丽莎的所有信任感。艾略特说完之后，拿出一块传讯石按了几下说道：“让秦把那只三尾角狐送到领主府来！”
等待的时间多少有些无聊，凯恩让仆人送来了一些酒和食物。
“已经送到了！”
也没有等多久，关着三尾角狐的笼子便已经来到了凯恩的庄园。
掀开盖在笼子上的黑布，立刻响起了一片惊诧声，听说是有三尾角狐，会客厅里立刻多了许多人，阿云和老布兰特也赶过来凑热闹。只见巨大的笼子里面，一只浑身毛发雪白光滑如丝绸，长着三条长长的尾巴，微弯着，身体很娇小，四条腿弯成一个美妙的弧线，两只比人类的眼睛还要有神采的眼睛警惕地望着笼子外的生物。它在围绕这笼子来回走，并不惧怕。
凯恩咳嗽了一声，让所有人从惊诧中回过神来。
他将刚刚拿过来的一个头盔一样的东西举在手上，大声说道：“就我个人而言，我相信奥斯汀的为人，待会我会给他戴上这个东西，他看到的一切，将会被我们看到，不过出于隐私的考虑，我们还是先退出去吧，让奥斯汀，艾丽莎小姐和玛法小姐留在这里，听从上天的安排！我相信，奥斯汀最终会做出他的选择的！”
凯恩率先离开了这里，紧接着所有不相干的人也退了出去。
凯恩找到艾略特苦笑道：“艾略特先生，这一次多谢了，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艾略特也笑道：“年轻人嘛，不用逃过苛求自己。”
“阿雷先生，玛法小姐小姐真的是你的妹妹？”
阿雷比凯恩还要尴尬，无奈地点了点头道：“真是失礼了，不过具体的细节我也不怎么了解，妹妹怀孕的事情，我也表示很遗憾，希望能有一个大家都满意的结果！”
“密蝶”的人素来都不怎么在意贞节这种东西，对于跟玛法小姐毫无血缘关系的阿雷来说，自然更犯不上为此多说什么。
“凡事要往好处想，这件事情也不难解决。”艾略特安慰道。
“凯恩先生，艾略特先生，待会儿有没有兴趣一起谈一些事情？”阿雷忽然开口说道。
面对阿雷的示好，凯恩自然不会拒绝：“非常乐意。”
三个人正说着话，会客厅里却忽然又有了动静，凯恩还没来得及转身进去看看，就看见玛法小姐哭着跑了出来，阿雷忙追了过去。玛法小姐的速度也是快的惊人，阿雷差点还追不上，就在阿雷以为自己已经被玛法小姐甩掉的时候，豁然发现玛法小姐正坐在一棵小树下，笑盈盈地看着他。阿雷摆了摆手，叹了一口气，走到玛法小姐的面前：“我亲爱的玛法小姐，您就不能别弄出这么多乱子来么？”
“要你管！”这时候玛法小姐还赤着脚丫子，她坐在一个草堆上，两只脚摇晃着，仿佛天真无邪的邻家小姑娘。
“这只是劝告。”阿雷也只好这么说了。
玛法小姐眼睛里透出几分狡黠，她忽然睁大了眼睛问道：“阿雷，你说我美吗？”
阿雷想说美是美，就是美得让人不敢招惹，不过这么说大概就要得罪这位小姐了：“您的美丽无与伦比。”
“那我跟那位艾丽莎小姐比呢？”
女人的美丽实在很难分出高下，男人的眼光不同而已，比如阿雷这样性格的人，还带着些小萝莉影子又十分成熟的艾丽莎，无疑更有吸引力，不过这些话当然不能当着玛法小姐的面说，他只好继续违心地说道：“当然是玛法小姐您更美丽！”
可是听到这些话的玛法小姐却皱起了可爱的眉头，一只手托着下巴，她好奇地问道：“那奥斯汀为什么会想也不想就就选择了艾丽莎呢？阿雷，他都没有看我一眼！”
“抱歉，我只能说，每个人的审美观不同而已。”
“哼！”玛法小姐打了个哈欠，想了想，往石桥镇的方向走去。阿雷在他身后跟着问道：“玛法小姐，冒昧问一句，您怀孕的事情……”
“是假的！”玛法小姐随口说道。
“那为什么没有检查出问题来？”阿雷好奇道。
玛法小姐停下脚步，笑嘻嘻地说道：“就他们那个水平，能检查出问题来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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