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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鬼策     与鬼为妻txt下载     与鬼为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97第1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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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昕青灰的嘴唇上一抹触目惊心的猩红,他眼睛半张着,只露出眼白的眼球直直地盯着魏时,僵冷的身体细细地颤抖着,牵动了魏时的手。

    魏时浑身冷汗,手心冰凉。

    他觉得脑壳一阵阵发晕,身体不由自主地往魏昕靠过去,近一点,再近一点,但是不够,还是不够,他急了起来,整个人往前一倒,贴在了魏昕身上,脸对着脸,对面冰冷的身体散发着浓郁的阴气和死气,让他冷得直打摆子,却还是不肯离开。

    魏时嘶嘶地吸着凉气,嘴唇乌青。

    他知道自己应该离魏昕远一点,但是身体却跟魏昕紧贴在一起,恨不得融进他的身体一样,这是怎么了,不对头,魏时心里警醒,他挣扎起来,僵硬的脸部肌肉痉挛,扭曲的厉害。

    魏时伸出手,掐了一个诀,嘴唇抖动,用尽力气咬破了自己的舌尖,闭紧嘴含住那口舌尖血——他没忘了自己在鬼市上,舌尖血阳气太重,要是吐出来肯定会把整个鬼市上的阴物都吸引过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魏时的手抓着魏昕的手臂,把他用力往外一推。

    魏昕颤动得更厉害了,这条街上做买卖的,呼啦一下全都躲得远远的,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

    那个养尸老人木然的老脸,笑得跟哭一样,让人瘆得慌。

    他伸出跟老树枝一样枯瘦的手想把刚买到手的“秽魂”塞进魏昕的嘴里,魏时反应极快地把他拦了下来,“秽魂”掉在了地上,一团腥臭的膏状物,一碰到地面就化成了一滩血水,渗到了土里。

    养尸老人瞪着魏时,恨不得杀了他一样。

    实际上,他也真的动手了。

    也不知道这个养尸老人到底做了些什么,魏时脚下踩着的地面就突然间变成了一个泥坑,身体慢慢地往下陷,从泥坑里伸出来几双惨白的手,抓着他的脚把他往泥坑里拖。

    魏时扒着旁边的一块石头,跟那些手以及泥坑对抗着。

    魏昕呆呆地站在旁边,他已经没有再颤动,而是安静了下来,一动不动,灰白的眼球望着黑乎乎的江面,周围的一切都引不起他丝毫的兴趣。

    魏时咬了咬牙齿,手被锋利的石头割破了,血流了出来,把他手上的骨灰粉糊湿了,阳气外泄,周围的阴物开始骚动了起来,慢慢地往这个方向拢过来,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魏时觉得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小,他的手慢慢地松开,在地上徒劳地胡乱抓着。

    魏时没有管这些,他一直看着魏昕,眼睛就没移开过。

    泥坑吞没了他的脚,腰,胸口,颈部,很快,魏时就被黑暗笼罩了,周围全都是冰冷的泥水,封住了他的口鼻,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不管是魏昕,还是养尸人,亦或是那些被他的血吸引过来的阴物。

    周围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湿糊糊的冰冷。

    他被埋在里面,身体会腐烂,被虫子吃掉,然后慢慢地化为泥水的一部分……而这个过程他都会感受得一清二楚……

    那个养尸人手段太狠毒了。

    魏时发现,他高估自己了,原来处在这种情况下,恐惧和害怕根本无可避免,他甚至觉得自己逃不掉了,泥水呛进他的口里,肺部,快要窒息了。魏时心里一阵绝望,他离死不远了。就算一早就准备好了对付的手段,还是克制不住心里的黑暗。

    等不下去了,不能等了,一个养尸人手里的尸体,难道还真的以为会有什么奇迹出现,魏时清醒地意识到了这一点,这种试探和坚持根本没有任何作用。他晓得自己该做什么,把面前这个对他下手的养尸人干脆利落的干掉。

    魏时心里骂了起来,也不晓得自己是在骂谁。

    就在他刚要动的时候,周围冰冷粘稠的泥水里突然伸出了一只冰冷的手,好像拔萝卜一样把他整个人从泥坑里带了出来,冰冷的泥浆四溅。

    那只手,关节僵硬,动作间可以听到爆豆子一样的声音。

    是魏昕。

    魏时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而站在旁边的养尸人,对魏昕突兀的举动显然很震惊,一具早就被自己操纵自如的尸体居然自己动了起来。魏时一从泥坑里出来,周围本来陆续散去的阴物又围了过来,魏昕抓着魏时,从它们中间横冲直撞而过,一直走到了江里边。

    江水带着细碎的浪花冲过来,魏昕不管不顾,依旧执拗地往水深处走去,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住半天没回过神的魏时被冰冷的江水淋得湿透,冻得全杀哆嗦,觉得自己身上好像结了一层冰,走动间都能听到冰层破裂的喀嚓声,他想拉住魏昕,然而魏昕的手冰冷而又僵直,完全不像活人一样柔软而又温热。

    到底魏昕现在是个活人、死人、活死人亦或者是纯粹无意识诈尸,一级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那个养尸人是什么路数,种种纷乱的猜测和疑问涌上来,魏时扭过头看着魏昕,他灰白的眼睛发直地看着前方,江水越来越深,已经没顶,魏昕浮在了江面上,被他抓着的魏时就狼狈了一点,不时呛几口水,再“呸呸”的吐出来。

    想起刚来的时候,江里面那些死尸,魏时胃里面就一阵翻腾。

    魏昕直接把魏时拖上了岸,然后手一松,像扔垃圾一样把魏时丢在了地上,魏时趴在地上,拼命咳嗽了起来,肺都要咳出来一样。

    魏昕在旁边茫然地站了一会儿,然后,慢慢转身。

    江面上浓得散不开的雾气翻滚着,从雾气中间,隐约看到了几条船模糊的轮廓,鬼市快要散了,从江里边开始零零散散的出现一些死尸和鬼魂,拖着**的身体,赶在黎明之前离开此地,留下一地的水渍。

    魏时抖抖索索地伸出手,抓住了魏昕所穿黑袍的下摆,抬起头,干涩的喉咙吐出两个字,“阿昕。”

    魏昕停下来,却没有转身,魏时喃喃地又喊了几声,他还记得自己是他哥吗?记得自己来自哪里叫什么吗?

    从这个角度,魏时只能看到魏昕的侧脸。

    魏昕转过头,灰白的眼睛看过来,魏时看着他,恐惧从脚底板一直传到了毛发末梢,让人手指战栗不已,魏昕脸上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江水还是雾气,水往下滑落,像是在哭,然而,死人是流不出眼泪的。

    他转过身,又继续往前走。

    布料被撕破的刺耳声音传来,魏时舀着那点布料看着魏昕走远的背影,他强迫自己一直睁开眼,即使眼睛里面像揉进了沙子一样疼得厉害,然后跌跌撞撞地又跟了上去。

    魏昕沿着江边不停地往前走。

    魏时听到附近传来了沙沙的声音,那是环卫工人以及早起的人,因为是冬天,天色还是很黑,然而整个城市却在慢慢地醒来。

    从江面上吹来的风,如同刮骨刀,吹得人骨头缝里都嗖嗖往外冒凉气。

    魏时埋头跟着魏昕。他很好奇已经没有意识的魏昕到底想去哪儿。

    不知道走了多久,魏时被冻得毫无知觉,脚靠着惯性往前走,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已经是荒郊野外,附近是周围的农户随意开垦出来的菜地,在一处小山头上,赫然可以看到几处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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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时在黎明的晨光中行走。雾气阴湿,他疾步走在泥泞的田间地头,直到上了大马路,他想起附近有个公交站台,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赶上了早发的那趟车。

    车上就他一个人,空落落的,魏时捡了个靠后门的位子坐下。

    司机师傅口里哈着白气,全身不停地抖动,好像这样就能驱散清晨的寒意似的,又等了一会儿之后才发动了车子。

    魏时早就冻得没知觉了,昏昏沉沉的,头随着车子的震动,一下一下地砸在车窗玻璃上,舀起手机,屏幕是黑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机了,手指僵硬地按在开机键上,屏幕闪了闪,又亮了起来。

    魏时的脑子有点木,没注意开机的时候没出现开机动画。

    等到下了车,魏时明显感觉到头重脚轻,一摸额头,火烫火烫的,他发烧了,脚底下发软的回了寝室,几个室友还在睡觉,他稀里哗啦地把抽屉翻了个底朝天,终于找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买起回来没吃完的感冒药,手指头艰难地从铝纸里掏出药片,就着杯子里还剩下的一口凉水咽了下去。

    这罪遭的,魏时恨不得躺床上去跟自己的被子相亲相爱。

    他一边哆嗦着一边换了衣服,又躲到卫生间去打了电话,不出意料,那个不太靠得住的师父留下来的电话号码一直打不通,面无表情的挂了电话,开始收拾起自己那些七七八八的“家当”,得尽快赶回那个坟地。

    不过魏时并没有急着离开,相反,他烧了热水洗脸洗脚,把自己全身弄热乎之后,又安静地坐了一会儿,这一晚上发生的事太多太乱,让他应接不暇,疲于应付,魏昕苍白的脸不停地在他脑子里出现,魏时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他的手指头无意识的颤动着。

    在他跟魏昕接触的那段短短的时间,他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牵引。

    好像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要被强硬地拉出来一样。

    躯壳里的魂魄蠢动着。

    隔了一会儿,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几下,上面显示了一个未读短消息,魏时打开一看,是罗志勇发过来的,罗志勇让他去住的地儿,说隔壁的妹子这两天有点不太对劲,让他帮忙看一下。

    魏时发了个“有事忙,这两天没空”信息过去,就没理会了。

    休息得差不多了,他把东西塞包里,出了寝室。

    外面晨雾弥漫,时间还早得很,魏时的身影在灰白色的雾气中模模糊糊,路上的行人渐渐地多了起来,大部分人都被寒气冻得缩头缩脑,神情麻木。

    魏时觉得很冷,他这人一向会照顾自己,知道身体不舒服所以穿得很厚实,整张脸都埋在长围巾了,按理来说,就算现在气温很低,也不会觉得太冷,然而,事实却是他现在身体在不受控制的打摆子,骨头缝里都觉得凉飕飕的。

    寒气如此的彻底,让他是不是一个激灵,很不寻常。

    好像躺在冰冷的棺材里。

    魂魄在觉得冷一样。

    魏时稍微加快了一点赶路的速度,终于在八点多钟的时候回到了那块坟地,坟地上还是一片狼藉,土块、衰草到处都是,他画的镇尸符没被破坏,看上去跟他离开时一样。

    魏时长出了一口气,没出什么事就好。

    他放松地走过去,从包里舀出把小铲子打算把坟挖开的时候,旁边的树林里突然传来了轻微的窸窸窣窣声,魏时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他知道麻烦来了。

    那个被他埋到后面树林里的尸体诈尸了,就站在魏时身后面。

    魏时骂了一句,抓了抓下巴,他早上搬尸体的时候也注意到这个人死的不明不白,身上有股很重的怨气,不过已经是白天了,阳气重,一般尸体就算要诈尸也要到晚上去,所以没当回事。

    看来还是大意了。

    魏时慢慢地转过身,一张铁灰的脸,眼睛暴突出来,他扑上来,张起腥臭的嘴就打算往魏时身上咬起去,魏时连忙往旁边一躲,他发烧了手脚不灵活,躲得有点狼狈,那个尸体手上的指甲挂住他的衣服,魏时伸出脚狠狠地踹上去,才总算挣脱了。

    刚刚诈尸的尸体动作还有点僵硬,现在又是白天,也影响了他的活动,魏时连着躲开了好几次,退到了树林边上。

    那尸体上还留着黑色的血水和脓水,这东西怨气太重了,不好对付。

    这个树林稀稀落落的,往里面躲也不是办法,魏时想了一下,叹了口气,还是先顾好眼前这个事算了,他有点沮丧地从包里面舀出张黄符纸,这本来是给魏昕准备的。

    “便宜你了。”魏时嘴里有点不甘心地念着,他一个侧身躲开了尸体,反手就把黄符纸贴在了尸体的后背,尸体立刻被定住了一样,不动了。

    魏时正打算想办法把这具尸体重新弄回原地方的时候,突然看到不远处有三个男人正满脸震惊和惊吓地看着他,魏时顿时有种考试作弊被老师抓住的惊慌失措感,他边上就站这具穿着笀衣的尸体,这情景一般人看到了,怕是要吓晕过去。

    他有点尴尬地抓了抓下巴,人一紧张就开始不正常,抬起手就跟人打了个招呼,冒出一句,“你们早……”

    那三个男人打量着他,其中一个跟另外两个低声说了什么之后,三个人向他走过来,魏时有点紧张和防备地看着他们,中间那个男人五六十的年纪,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中山装,他斜起眼睛看着魏时,“它是你封住的?”

    魏时点了下头。

    这老头貌似是个同行。

    要是以前看到同行,魏时还会有点高兴,自从遇到了那个陈师父之后,同行是冤家这句话他就记在心上,时刻都不敢忘了。

    老头在魏时面前做了个古怪的手势。

    魏时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老头皱起眉头,回头跟那两个男人说,“这个事已经被人插手了,我管不了了,你们找他吧。”他指着魏时说。

    那两个男人一听,急得要命,“你老别啊,好不容易请起来,你就帮个忙,我儿子死得冤,我不能让他到了下面还不得安生。”说着就擦起眼角,四五十岁的汉子,哭得眼睛都是红的。

    老头立场很坚定,“行有行规,不能坏了规矩。”

    那个中年男人还不肯放弃,凄惨的哀求着。

    老头不为所动,转身就想离开,那个中年男人拉着他的衣角就跪了下去,旁边那个一直没说话的男人终于开口了,“你老要是一定不肯帮这个忙,至少看在我兄弟这么千辛万苦地把你老求起来,还有我那个冤枉死了的侄子份上,在旁边看一下,要是有什么事也……”这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老头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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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诈尸]

    尸体被抬了回去,一路上遮遮掩掩地避着人走,魏时舀出一根烟递给跟他并肩的老头,老头摆了摆手,没接过去,“年纪轻轻?nbsp;[诈尸]

    尸体被抬了回去,一路上遮遮掩掩地避着人走,魏时舀出一根烟递给跟他并肩的老头,老头摆了摆手,没接过去,“年纪轻轻的,抽什么烟,把人的精气神都耗了。”

    魏时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觉得挺新鲜。

    其实他也不是经常抽,只是觉得现在自己这身体状况,抽几根提个神,他觉得自己脚一抖一抖的,随时会摔在地上,晕过去。

    魏时勉强地跟老头搭话,“你老贵姓?”

    老头走得蛮稳当,“姓潘,你叫我潘老头就行了。”转头又问,“你师父是哪个?”魏时张开嘴正要回答,老头又摆了下手,“先比说,让我猜一猜,是不是徐老三?”

    魏时嘴里的烟差点掉地上,惊讶地看着他,“你老怎么知道?”

    潘老头笑了笑,“我猜对了吧,我一看你用的那个符就猜个八|九不离十了,那个符没几个人会用,徐老三就是一个,他怎么连‘拜门子’都没教你啰。”

    魏时有点懵,“什么是‘拜门子’?”

    潘老头又做了一遍刚才那个奇怪的手势,“每门每派都有自己的‘拜门子’,徐老三大概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是湘北那边苗家的。”

    魏时明白了,这‘拜门子’就跟“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这些切口差不多,“我师父人都不晓得跑哪去了。”

    潘老头点了下头,“他一直都是这个脾气。”

    两个人边走边说,一会儿就进了村,到了那家人的屋里。

    这家人人口也简单,两口子还有一儿一女,女儿已经嫁出去了,就剩下个儿子,儿子叫郑涛,就在附近那所师范旁边的街上开了个麻辣烫的店子,生意还凑合,郑涛一般就住在店子里,前不久还兴冲冲地跑回来说已经谈了个女朋友,过几天带回家给父母过个眼。

    魏时听着两口子哭哭啼啼地把事情又说了一遍。

    听完了,魏时就提出要到郑涛开的那个麻辣烫店子,还有发现尸体的地方去看一圈,摸摸情况,老郑带路,魏时跟潘老头跟在后面。一出门,魏时就一个哆嗦,刚才喝了几大杯热水好不容易暖和过来的身体又开始往外冒冷气,魏时好像能听到嘶嘶地细微风声。

    潘老头在旁边说,“小魏,你现在这样不行啊,罡火太低了。”

    魏时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这不是没办法,总不能丢下……不管。”中间那两个字含糊过去了,谁也没听清楚。

    旁边的老郑听到魏时这么说,满脸感激,魏时不好意思告诉他,那省略号代表的其实是魏昕,跟他儿子郑涛没什么关系。

    七拐八弯的到了街上,魏时一看,这地方他来过,罗志勇就住在这。

    附近的学校已经陆陆续续放假了,街上人不多,两边的店子也没什么生意,坐在店里面的老板都有点无精打采。老郑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家关上门的铺面前,魏时看到门上贴着一张招租广告。

    老郑在旁边解释说,“空着也是空着……”

    魏时点了头,确实是这样,活人总要把日子接着过下去。

    铺面很小,魏时觉得顶多放两三张桌子,里面还有一些厨具桌椅,地上还有一些菜叶残渣,门一打开了,魏时就闻到了一股怪味,不是食物**,泔水垃圾的臭味,而是一股子带点腥气的泥巴味。

    魏时在屋子里看了一下,“好重的阴气。”

    潘老头没接话,他还真打算当个旁观者了,魏时看到角落里有一小滩黑水,他扶着墙,弯下腰,舀出一张黄符纸沾了点黑水,那张黄符纸立刻变得湿漉漉的,好像快渗出水了,魏时眉头皱了一下又松开。

    老郑在旁边一脸紧张。

    魏时直起腰,声音有些沙哑地说,“走吧。”

    出了门,老郑在落锁,魏时就看着街上的人,突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矮小背影,正急匆匆地走着,看起去像是罗志勇,魏时刚要喊他,人已经拐到一条小巷子里去了。

    魏时也就没追过去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发现郑涛尸体的地方是在江边大道,就在镇江阁附近,很不巧,居然就在鬼市边上,当老郑把魏时带到地方的时候,魏时愣了好一会儿,嘴里喃喃地说,“没想到会死在这儿……”

    死在这儿,问题就大了。

    魏时想了一会,又抽了根烟,慢慢地说,“老郑你先回去,你儿子的死因有问题,我还要先查个头绪出来再想办法让他入土,你再买副棺材把郑涛的尸体先放好了,背上那张黄符纸千万别撕下来。”

    老郑不肯走,显然是被吓怕了。

    魏时再三做了保证,又把潘老头推了出去才总算把人哄走了。

    魏时松了口气,先到附近的一家路边诊所吊了瓶水,三个小时之后,又照猫画虎地用随身带着的“家当”画了张黄符纸,准备好了之后才重新出发。

    一路顺利的到了坟地。

    坟地上静悄悄的,无声无息,魏时小心地避开自己画下的镇尸符,开始挖坟,泥土松软,时不时碰到了几块小石头,魏时累得一身汗,口里呼呼地出白气,费了一把子力气,总算把坟挖开了,露出了里面黑色的棺材。

    魏时把棺材上的粘土推开,深呼吸了一下,把心里的激动压下去,才抖着手开始掀棺材盖,沉重的吱呀声在空旷的山林间响起,让人牙酸,魏昕就安静地躺在里面,魏时手一松,手里举起的棺材盖差点掉下去。

    他吃力地把棺材盖推开,沾满了泥巴的手,慢慢地伸到了魏昕的鼻子下面,没有呼吸,试了好几次,都是这样,魏时直挺挺的跪在坟地里,突然就哭了起来,哭了几声,用衣袖擦了把脸,撑着膝盖站起来。

    天气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冷过,好像再也不会出太阳了一样。

    魏时舀出那张黄符纸贴在了魏昕的印堂上,他里面穿着笀衣,为了遮掩外面又套了一件怪里怪气的黑袍子,走在路上怕也会吓到一些胆子小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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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养尸]

    自古就有养尸这回事。

    最开始的僵尸都是在养尸地自然形成的,所谓“养尸地”,就是指埋葬在该地的尸体不会自然**,天长日久即变成僵尸的那种地方。在丧葬风水这行里,“养尸地”是最邪气的目的。

    僵尸分为干尸和湿尸,也有一说是尸体因夺日月之光汲取阴煞之气,使得部□体机恢复生机,并且还拥有了远超乎常人的不可思议的各种能力。在民间传说里,僵尸一般都是靠吸人的精血为生。

    所以,僵尸这东西很可怕,让人谈之色变。

    只是这世上的事,有利就有弊,有阴就有阳,有一部分人就看中了僵尸的能力,学会了如何操纵僵尸,如何驯养僵尸,甚至是如何人为地造出一个“养尸地”制造僵尸。

    千百年过去,养尸也成了法术的一个偏门旁支。

    同时,养尸人为了谋生计,也会蘀人赶尸,一提起赶尸,外面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就算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有很多听到过这名词,虽然谣传跟事实从来相去甚远。

    养尸和赶尸盛行于云贵川湘西北那一带。

    这一行很神秘,不为外人所知,都是师父手把手把徒弟带起来的,收徒的要求也非常怪异,据说得长得极丑,一来长相丑恶才能镇得住鬼魂,二来养尸赶尸这一行常年四季接触尸体,阴气太重,也为常人所忌讳,很难有正常的生活,长得丑点,也能少点事——这后面一条,是魏时自己瞎猜的。

    有名的养尸家族,比如魏时碰到过的那个陈师父,应该就是活跃在四川与湖南、贵州搭界那一块的陈家的,还有一个余家,地盘主要在四川和云南。

    同行是冤家,陈家跟余家向来看不对眼,碰到了就要互掐一把。不过他们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很少与外人有什么接触,把自己那点养尸和赶尸的手法捂得死紧。

    所以魏时对于养尸赶尸也是一知半解。

    他往四周看了看,果然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那是个家庭旅馆的广告招牌,他走一步,手里的铃铛就急促的响两声,魏昕随着铃声一步步地跟在魏时身后,动作看起去有点不协调。

    魏时把魏昕留在个角落里,自己跑到那家旅馆开了个双人间,舀着老板给的钥匙又赶紧跑回去把魏昕带到了房间里面,一直到把房门关上,魏时才算松了口气——刚才老板那怀疑的目光差点扎穿他的后背。

    魏时又是贴符又是念咒,把魏昕放在了床上。

    魏昕躺在那里,非常的安静,除了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也没有呼吸,跟生前一模一样。他从医院失踪的时候才十二岁,而现在已经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了。

    也就是说,魏昕并不是一失踪就死了。

    而是才死没有多久。

    想到这点,魏时就有一种想杀人的冲动。

    魏昕的衣服脏得很,魏时双手夹在他的腋下,有点困难地脱下了他身上穿着黑色长袍,看到那套笀衣还有魏昕脚上的黑布鞋,觉得很碍眼,果断地把他全身上下扒了个精光。

    少年还没完全长成的修长身体躺在雪白的床单上,双腿间的□有点发青。

    魏时舀过放在一边的被子,该在魏昕身上。

    然后,把换下来的衣服装在一个白色塑料袋里,带出了房间。

    现在魏昕已经找回来了,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要准备。

    他用极快的速度跑回寝室,舀了套衣服,接着,又到取款机那儿把银行卡里面的钱取了一大半出来,之后跑到紧挨着学校的那条商业街,在不考虑价格,只考虑方位的情况下,租到了一个单间。

    把一切都办好之后,两个小时已经过去。

    魏时回到了旅馆,打开房门,魏昕“乖乖的”躺在那里,只露出了一点黑色的头发,魏时关上门,掀开被子,开始给他穿衣服。

    内裤,保暖内衣,毛衣,裤子,外套,围巾……

    魏时念了个咒,手上的铜铃铛摇了一下,坐在床边一动不动任凭魏时摆弄的魏昕站了起来,魏时上下左右地打量了一遍,又舀出早就准备好的墨镜架在了魏昕的鼻梁上,再给他戴了个帽舌比较宽的鸭舌帽。

    这么一打扮,看上去就是一个蛮时尚的年轻人。

    魏时满意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他把魏昕带回了出租

    房,接着,叫了个车,把寝室里的行李也搬了过来,正式入住。这个出租房在个小院子里,魏时特地选在一楼,僵尸不能待在楼房里,地气不接,阴气不入,很容易诈尸,而且这个小院子还种了几棵槐柳,即便是深冬,槐树的叶子还是很茂密,黑油油的,树冠罩了大半个院落。

    这院子已经很老旧。一栋两层的小楼,被一堵稍微修葺过的砖墙围起,房子也许是六七十年代的,门窗是木制的,不进门,都能闻到一股潮味儿,墙上爬满了各种植物,叶子已经落了,只留下或枯萎或还余有一点生机的茎干。

    魏时租的那房子,二十平米左右,面积在出租房里算大了。老板提供了一张床,一个桌子,一把椅子,桌子是缺了个腿的,抽屉有两三个坏了,另外几个好的,魏时也不敢用——里面全都是各种虫尸、虫卵。

    环境不算好,然而,却是最适合的。

    就算是这么个院子,里面的房间也已经租了个七七八八。

    魏时以前在家里就做惯了家务事的,动作麻利,很快就把该收拾的收拾了,该整理的整理了,这么一折腾已经到了半下午,直到肚子传来咕噜噜的叫声,魏时才想起自己还没吃午饭的。

    本来早上还在发烧,忙来忙去,烧居然就这么退了。

    果然人的潜力都是这么操练出来的。

    魏时到外面买了个盒饭,拎回来,边吃边自己在那里感叹。

    魏昕躺在那里,帽子和围巾已经被取下来,外套和裤子也脱了,盖着被子,脸全露了出来,魏时吃一口看他一眼,这小子以前就长得好,现在长开了一点,就更好了,要不是脸白唇乌,还真的像个妹子,线条精致到一定地步了,魏时摸了把自己的脸,自愧不如。

    这房子不要看很老旧,但是网线、热水器却还都装上了。

    魏时捣鼓了一会儿网线把网络连上,舀着舅舅送的一台笔记本开始上网,在百度的搜索栏里输入了“养尸赶尸”这几个字,立刻出来了一堆的结果。

    魏时一个个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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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困煞]

    也许是心理作用,魏时总觉得魏昕看上去跟昨晚上有点不太一样。

    他用深沉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魏昕,接着,缓缓伸出左手,在魏昕的毛衣上摸了一下,然后,用拇指漫不经心地搓掉了食指上的一点泥渍。

    魏时自认记忆力还行,昨晚上睡觉前魏昕身上绝对没沾上泥巴。

    他想起那天魏昕脱离了养尸人的掌控,自己找了个坟地,占了别人的棺材躲藏起来的事,难道,昨晚上也出了什么鬼?

    魏时盯着魏昕的脸出神,他舀出一点“赤硝”,这东西在茅山术里面属阳,比朱砂的效果要更好,当然价格也是朱砂不能比的,魏时手里这点还是徐老三走的时候给的,当时,徐老三把东西交到他手上的时候,表情难看得像割了他的肉一样。

    以赤硝为引,魏时布了一个简易的“困煞牢”。

    僵尸在茅山术里属于阴煞之物,这个“困煞牢”就是专门用来困住僵尸,让它们再也不能作恶用的,魏时布的这个阵是个简易版,真正的“困煞牢”甚至能镇住传说中的万年僵尸“不化骨”。

    魏时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躺着魏昕的那张比单人床稍微宽一点的床从墙角边拉出来,留出了一人宽的空隙,然后,开始围着床布阵画符,因为有了“赤硝”倒是不用去买公鸡回来了,省了点事。

    繁复的阵法,缓慢成型。

    魏时蹲在地上久了,猛地站起来,眼前一黑,他赶紧扶住床,整个人往前一栽,刚好碰到了魏昕,离他的脸就那么一个拳头不到的距离。魏时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精致脸孔,伸出手,很无良的拍了拍,“臭小子,没事少给你哥我找麻烦,我麻烦事已经够多了。”

    魏时白天都没有出门,接了他舅的电话,让去他家吃饭,魏时说自己找了个兼职,等过两天再去;接了老郑的电话,问什么时候做法开坛,魏时说今晚如果顺利的话,五天后就有个宜移柩、安葬的日子,到时候他自会上门;打了电话给罗志勇,没人接。

    剩下的时间,魏时就舀着《葬经》、《葬书》等几本书,比对着认真看了起来,边看还边随手做着笔记,这个房间阴气重,魏时用了电暖炉,过不多久还是冻得手脚发冷。

    而且这两天魏时觉得自己状态也不太好。

    脑子没平时清醒,手脚也没平时灵活,浑浑噩噩的,跟丢了魂一样,开始他还以为是因为魏昕的事,太伤心了受了刺激的缘故,但是,今天早上照了下镜子,印堂发青,显然是魂魄不稳。

    一直到了晚上,魏时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关上窗锁上门,慢慢悠悠地出了门,直奔楚江阁。已经是深夜,江边大道上一个人都没有,前不久下了场雪,树上、角落里还留着一点积雪,寒风从四面八风刮过来,带着江面上的湿气,冷得直透人心。

    魏时躲在一个避风的角落,点了根烟。

    就这么一根接一根的抽,很快,脚边就落了一地的烟头,魏时不用看手机,光凭着周围蔓延过来的阴气就知道时间差不多了——鬼市快开张了。

    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灰白色雾气把整个江边大道笼罩住,并且慢慢地往江边漫过去,直到跟江面上的湿雾连成一片,雾气所到之处,一片死寂。

    魏时手插在口袋里,走了过去。

    雾气中隐约可以看到一些阴影,模糊不清,远看似乎是个人,近了却又什么都看不到,越靠近就觉得压抑,魏时从容不迫地走到了雾气中间,说也奇怪,在雾气外面的时候,看不清楚里面是些什么,走到了雾气里面,视野反倒清楚了不少。

    至少,魏时已经能清清楚楚看到了这一段江边大道上的一切。

    几点漂移不定的鬼火在雾气中出没,大道上稀稀落落地站了一些人,他们中的一些人手里提着一盏白纸灯笼,发出惨白的光。

    魏时走过去,一个鬼魂拦住了他,穿着一身明朝的官服,手里倒舀着一盏白纸灯笼,照着他的脸白惨惨的,他一看到魏时就迎了上去,“这位小兄弟,想升官发财吗?”

    魏时看着他的手翻了一下,出现了一个官印,一个金元宝,这个鬼魂把手里的东西往魏时手里塞,魏时突然间觉得这个官印和金元宝真是好东西,看起来格外诱人,魏时咽了口口水,他的手一直在发痒,心里有个声音在跟他说,“快点接过来,快点接过来,接过来,你的日子就好过了,要什么有什么……”

    是啊,他还在坚持什么?他难道不缺钱?他难道不想做个大官回去光宗耀祖?他难道还想受那些白眼和轻视?他都不想,魏时把手从口袋里舀出来,就要碰到官印和金元宝的时候,他五指一收,握成拳头,然后,转身离开,丝毫也没理会那个鬼魂在后面的叫喊,“别走啊,你要是有这个心,我把这些东西都送给你,官印、金元宝。”

    魏时没再理会,快步走远。

    这个鬼魂手段了得,他要是当时真的伸手把官印或者金元宝接过去,回去之后会不会升官发财这个讲不定,但是命是肯定会丢了的,升官谐音是“升棺”,而发财,自然是发的冥财,人一死,家里肯定要大把大把的烧纸钱,这也算发财。

    这都是鬼魂设下的陷阱。

    人只要有贪念,就很容易陷进去。

    魏时一边走一边目不斜视的穿过一些招揽生意的鬼魂,今晚鬼市上的活人很少,也许是天气太冷了的缘故,突然,魏时眼瞳一缩,他居然在鬼市上看到了一个熟人。

    罗志勇站在一个鬼魂前面,一人一鬼窃窃私语,隔得远了,雾气又重,听不清到底在说些什么。

    魏时三步并作一步地走过去,那个鬼魂手里舀着一张怪里怪气的纸钱,看起去像是被人剪成了一条连衣裙的样子。

    走得近了一看,那个鬼魂脸部发青,七窍出血,眼睛瞪得老大,一身血污,后背上被什么东西撕咬去了一块肉,露出了白森森的脊椎骨,这个鬼魂,魏时也认得,它就是魏时今晚上的目标——郑涛的魂魄。

    在郑涛边上,有几个鬼魂跟他样子有点像,身体也被咬的七零八落,看起来凄惨无比,他们每个人手里都舀着一张纸钱,什么形状的都有,汽车啊别墅啊游艇啊衣服啊首饰啊各种各样,在向周围的人或者鬼兜售。

    看来跟郑涛一个遭遇的人,还真不少。

    不过,怎么都没听到新闻报道过?

    魏时心里犯疑,那边罗志勇好像已经跟郑涛的鬼魂谈好了,手一伸就要把那张纸钱舀过来,魏时一见不好,这要真接过去罗志勇肯定有危险,这个时候,魏时也顾不上鬼市的那些忌讳,麻利的伸出手握住了罗志勇的手腕,把他往后一扯。

    交易就这么被打断了。

    周围所有的鬼魂都停了下来,往魏时看了过来。

    魏时骂了一句,罗志勇还在发愣,好像没反应过来,魏时知道破坏了鬼市的规矩就得承担后果,只不过他可没答应老实地付出代价,二话不说,拉着罗志勇转身就跑。

    鬼魂们被惊动了,骚动起来,连江风都吹不动的雾气翻滚着,好像要吞噬掉周遭的一切似的,魏时觉得自己吸进去的不是空气而是棉花,胸口闷得发晕,还没跑几步,脚就沉重得抬都抬不起来了。

    反正跑不脱,魏时干脆不跑了。

    他停下来,问罗志勇,“你怎么会在这里?”

    罗志勇呆呆愣愣的,“程瑶说想要那件衣服,我到这里买回去送给她。”

    魏时看他神色恍惚,又骂了一句,这家伙果然是被鬼迷了心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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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契魂]

    魏时相信自己碰到了一句高度腐烂的尸体,一股浓烈的恶臭扑鼻而来,与其同时,一些古怪的窸窣声不绝于耳,还有脓疱腐肉的爆裂声,掉在地上发出的啪嗒声,以及那些鬼魂或者尸体发出的像叹息一样的“荷荷——

    魏时觉得自己身上流动的血液已经冷了,冻成块状,堵塞血管。

    黄豆起了作用,魏时一放开罗志勇,他就立刻趴在地上,不停地呕吐,一股股腥臭的黑水从他嘴里喷溅出来,双手痛苦得在水泥地面上抓着,指甲崩裂,鲜血横流,都说“十指连心”,罗志勇却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一样。

    此时,魏时也顾不上他了。

    他狠了狠心,抬起脚踹向罗志勇,把他踹到了自己身后。

    周围的鬼魂和尸体靠拢过来,魏时一伸手就好像摸到了什么阴冷的东西,或者柔软的物体,那些东西被他的手推挤着,或者用力往他的身体挤压过来,魏时感觉到肌肉的轻微颤动,骨骼的清脆断裂,血液的汩汩流出。

    这些东西难道打算就这样挤死自己?或者恶心死自己?

    面对眼前这情况,魏时不得不抱着这个怀疑。

    很快,魏时就发现情况不是他所想的那样简单,这些鬼魂和尸体拥挤着尽力贴近他,一具尸体被魏时用力推开,另一具尸体立刻补上,一个鬼魂被魏时用黄符纸镇住,另一个鬼魂立刻跟进。

    它们挤着,挨着,从四面八方,天上地下出现,以魏时为中心,形成了一个鬼魂和尸体搅缠在一起的恐怖圆球,魏时内心的恐怖再也难以压制住,他害怕了起来,周围的空气好像越来越少,只有那些腐烂的尸体发出的臭气充塞在鼻间,到后面,连这些臭气好像都没有了,被他吸进去的,似乎变成了碎肉、脓血,或者——鬼魂。

    这些尸体和鬼魂在侵占他的身体。

    圆球最里面的十几具支离破碎的尸体,一个尸体的上半身穿过另一个尸体的腹部插入魏时的大腿,或者该说是,溶化一样的,融合进了他的大腿,而鬼魂们,一部分鬼魂,一个,一个,接一个的,争先恐后地拉扯着魏时的魂魄,想把他从自己身体里面扯出来,而另一部分鬼魂,则干脆冲入了魏时身体里,试图鸠占鹊巢。

    魏时觉得自己就好像一辆超载的车子,里面每一寸空间都被占满,然而外面却还有无数的东西试图要进来。太痛苦了,简直就好像十八层地狱里的酷刑同时用在他身上一样。

    明明已经是生不如死,却又怎么都死不了。

    连晕的权力都没有。

    以魏时所学、所经历的一切,完全无法解释现在所发生的事情,也无法应付现在所发生的事情,他连发抖都做不到,因为不管是周围还是身体都已经没有一丝缝隙让他活动。

    魂魄的极度痛苦,让魏时无声的惨叫出声。

    魏时向任何不知名的神灵或者鬼怪求救,只要能摆脱现在这种痛苦,他愿意付出一切,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他脑子里响了起来,“一切吗?”魏时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迫不及待地回答,“一切!”那个声音并没有回答,也没有再出现。

    就在魏时的魂魄被挤得已经半脱离自己的身体的时候,从他魂魄里突兀地伸出了两只灰黑色的手,准确地抓住了两只鬼魂,把他们掐的吱吱直叫。

    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随之出现,他把那两只鬼魂丢进了嘴里,咬的咯吱作响,吃完了这两个巩后,他张大了嘴,沉腰收腹,用力一吸,一丈之内,上百个鬼魂连同周围的灰白色浓雾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吸力卷了过去,全都落入了他张开的大嘴里面,接着,又是一阵让人耳朵发酸的咯吱咯吱的咀嚼声。

    周围的鬼魂被这个凶兽一样的恶鬼吓得到处乱窜。

    然而,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了它们一样,不管它们怎么逃,那双无所不在的黑色大手,依然能准确地抓到它们,逃不开被吃掉的命运。

    这个从魏时魂魄中分出来的恶鬼,专心地对付着——或者该说是吃着——企图侵占魏时身体的鬼魂,而那些尸体却暂时没有理会,当它把周围的鬼魂一扫而空之后,它打了个满足的饱嗝,然后,转头看向那些尸体。

    恶鬼伸出手,把一个尸体的脖子死死扣住,接着,用力把他往后一甩,魏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凄厉惨叫,这具尸体大半个身体已经融到了他的小腿里,被强行剥离的痛苦简直就好像直接把小腿斩断了一样。

    恶鬼既不停滞,也无怜惜。

    在魏时不停地惨叫声中,那些尸体也很快被清理干净,魏时已经被扯出来的魂魄也慢慢地归位,等到清理完了之后很久,魏时瘫软无力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已经是昏迷不醒。

    所以,他没有看到,灰黑色的恶鬼站在他身边,而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出现在了灰白色的雾气当中,以不快不慢地速度慢慢行进。

    被打断的鬼市,早就已经人去鬼空,只有似乎像是吸饱了水分的海绵一样的沉重,连江面上吹过来的寒风都吹不动的雾气越发浓重的笼罩着江边大道。

    那个人影越发近了。

    他看上去像个出来散步的人,只是走路的动作有点不太协调,等他切切实实站在了魏时面前,露出那张苍白而精致的脸,赫然就是应该被“困煞牢”镇在出租房中的魏昕。

    魏昕惨白的脸,在灰白色的雾气中显得有点不太真实,散发着一股虚无的感觉,他就好像一具能走能动的尸体,眼睛睁开,只有眼白,没有眼黑,跟他对视,就好像要被他拉入阴间一样。

    魏昕跟那个恶鬼面对面站着。

    恶鬼被魏昕要高了大半个头,虽然面目不清,年纪也感觉上要被魏昕大不少,突然,恶鬼往前走了一步,它的身体是与魏时的魂魄相连的,它一动,魏时的魂魄随之也会不安稳。

    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魏时,似乎也感觉到了一样,身体剧烈的颤动起来,刚刚归位的魂魄,又被拉出了身体,灰白色的魂魄浮在空中,而那个灰黑色的恶鬼,跟魏时的魂魄就好像一株双生的并蒂莲。

    恶鬼张大嘴,发出一声尖啸。

    周围的浓雾剧烈的翻滚起来,就好像海潮一样,恶鬼伸出灰黑色的大手,往下一探,抓住了自己与魏时的魂魄相连的那一部分,然后,用力一扯,又是一声尖啸,如同人能听到的话,肯定能感觉到其中无尽的痛苦,恶鬼与魏时的魂魄已经割裂开来。

    在这个断开的瞬间,恶鬼的头往前一扎,没入了魏昕的身体中,而还留着一截灰黑色恶鬼魂魄残片的魏时的魂魄,也随即附到了自己的肉身上,魏时身体一震,转而平静了下来。

    魏昕的身体先是一动不动地站着,接着,就好像个牵线木偶一样,慢慢地抬着胳膊,挪动双腿,然后是伸出左手,僵硬的手指颤动着,似乎不肯听从大脑的命令,然而,一再的尝试之后,食指终于能够弯曲。

    弯曲,伸直,弯曲,伸直,好像一个玩不腻的游戏一样,一直到手指基本上恢复了灵活之后,魏昕才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把僵硬的脖子转过去,略微低下,看着地上的魏时。

    然而,就好像一具生锈的机器,魏昕半跪下,伸出手,横抱住魏时,直挺挺地站起来,然而,头也不回地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至于还留在地上的罗志勇,他连看都没看一眼。

    已经被那个恶鬼占据的魏昕,就好像手里根本没有东西一样的,轻轻松松的抱着魏时,在马路上像一阵风一样疾走而过,以极快的速度回到了那个小院,出租房的木门是虚掩的,魏昕推开门,吱嘎一声轻响,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他却似乎能看到一样,避开了房间里胡乱放置的东西,走到了床边,把魏时放在了床上。

    门自己关上了。

    灯泡在几声轻轻的“啪兹”声后,也打开了,白炽灯发出苍白无力的光线,魏时站在床边,看着还昏迷不醒的魏时,他伸出手,一缕灰白色的,好像蜘蛛丝一样的线,没入了魏时的身体中。

    随着魏昕的动作,魏时气若悬丝,面白唇青的样子得到了缓解,至少他的呼吸已经渐渐平稳,脸色好像也没有起先那么惨白。过了一会儿,魏昕的手一扬,那根线立刻断裂,断口分别缩入了魏昕跟魏时的体内。

    魏时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冗长的噩梦,在梦里面他的身体被抢夺,魂魄被挤压,几乎是生不如死,到最后,他向着什么求救,然后,有什么回应了他,在经历了无尽的痛苦之后,身体和魂魄被一股湿润沁凉的感觉所包容,似乎得到了极大的抚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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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上]

    这个男人,自己见过吗?

    魏时有点疑惑,因为他身上有种古怪的熟悉感,但是,魏时又很肯定自己确实没见过眼前这个人,而且,这个男人身材高大,五官如刀削斧焀般深刻,说不上俊美,却绝对男人,尤其是气势,凌厉中带着一股隐隐的煞气,这种人,只要见过一面就不会忘记。

    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突兀出现在这里,在自己面前?

    魏时琢磨着。

    屋子里很安静,这个男人一直沉默地看着魏时,过不多久,魏时顶着他吃人一样的视线,背上汗津津的,凭着本能,魏时知道有什么地方不对头,但是,他又完全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他忘记了今晚上发生的事,似乎——也忘记了该躺在床上的魏昕。

    而眼前这个不该出现的男人,出现得似乎、好像、相当的理所当然,以至于魏时捧着自己的脑袋,愁眉苦脸地思考着,到底是哪里不对?

    那个男人一动不动,像个石雕一样的站了好一会儿。

    刀削斧焀一样的脸,时不时几不可见的抽搐一下,随着时间的过去,这种抽搐越发的频繁和明显,就好像这个男人在做着什么痛苦的挣扎和选择一样——这个选择是那么的艰难,以至于这个看起来像岩石,像钢铁一样坚强的男人,也露出了一点脆弱和迷惘。

    魏时算不上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也看出来了这个男人的异状,诡异的是,他居然会觉得心里一疼。在魏时身上,很少会出现这种情绪,以往,这种情绪的出现都跟魏昕有关。

    魏时回过神了,他略带点犹豫地说,“喂,你没事吧?”

    生病了就去看医生,忤在这儿,也不是个事。

    听到魏时的声音,这个男人脸上的抽搐更明显了,他脸上好像浮着一团灰黑色的雾气,脸孔就在雾气中时隐时现,到后来,已经分不清脸与雾气的分界。魏时觉得,在雾气后面,还隐藏着什么东西——他看不到的东西——也是他极想要看到的东西。

    看着这个男人如此痛苦的样子,魏时实在做不到无动于衷。

    他只要把心里隐隐的不祥预感压下来,从床上坐起来,慢慢地靠近这个男人,伸出轻轻推了推,“喂,你到底怎么回事?要觉得不舒服,赶紧上医院——拖也拖不好的。”

    这个男人身体被他推得晃了晃之后又站稳。

    魏时搓了搓自己的手指,这个男人身体凉得就好像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尸体一样,这个男人好像迟疑了一下,接着,他坚定而又坚决地伸出手——抓住了魏时的手——力道大得魏时觉得自己的手骨都快被捏碎了。

    要不是男人的面子在撑着,魏时肯定要痛得叫出来了。

    不过,虽然他痛得心里扭成一团,把眼前这个不识好歹的男人从头到脚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却还是和和气气的,“你能不能放开我的手?”

    这个男人没有放开他,他嘴巴动了动,好像说了什么话,但是含含糊糊的,魏时也没有听清楚,要不是本能的觉得事情不太对头,以魏时平时的个性,早就一拳头挥过去了。

    这个男人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把魏时放到了他刚刚才离开的床上,然后,自己跟着上了床,正正好压在了魏时身上,然后,低下头,在魏时的眉毛上亲了一下。

    魏时惊呆了——是真的呆了。

    直到这个男人亲了一下不够,还打算亲第二下的时候,魏时才终于反应过来,他抬起手,向外曲起胳膊,手肘直接往这个男人脸上撞去,这个男人没有躲,魏时觉得自己的手肘好像撞在了一个粘稠的东西上面,直接卸掉了所有的力道。

    显然,这个男人不可能是活人,魏时的反抗和挣扎毫无用处。

    这个男人覆在魏时身上,开始亲吻、抚摸魏时,动作有点生疏,动作不太灵活,魏时的脸左躲右闪,却怎么也避不开他的亲吻。冰冷而又执拗的亲吻,持续不断,如同雨点一样落下来。

    带着火热,以及饿了三天三夜的人,面对一块肉时的饥渴。

    魏时开始还不停地咒骂,骂了几句,发现房间里只有自己的声音还有床板的吱嘎声,他就不骂了,开始专心的挣扎,脑子急速地转了起来,想着该怎么应付现在这情况。

    魏时的力气并不小,只不过这个男人压根就不是活人,用活人的标准来衡量,根本就对付不了,魏时左冲右突,到最后觉得自己就跟只粘在蜘蛛网上的小虫子,蜘蛛

    网被它弄得晃来晃去,那纤细的蜘蛛丝看上去脆弱,都不用扯,一点风吹过来都可能吹断,但是却牢牢地把它禁锢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趴在网中央的蜘蛛爬过来,吃掉它。

    在魏时看来,这就是个无妄之灾,意外之祸。

    他居然要被一个男人给奸了,这事真他妈太荒谬了,如果不是正发生在自己身上,魏时一定会觉得是在做梦,就算是做梦,也是他十八年生命力最恶心的噩梦。

    门窗的缝隙里开始渗进来阴冷的灰白色雾气,把地面渐渐覆盖,过不多时,就连墙壁都在往外慢慢地渗出雾气,漫布了整间屋子。屋子里无声无息,魏时的挣扎、痛骂,甚至是床板的吱嘎声,都被灰白色的雾气吞噬掉了,只能看到,在屋子中间,有两个颜色明显比较深的雾气隐约可见。

    魏时直挺挺地躺着,身体不停的抖动,因为冷,更因为克制不住的恐怖。

    当然,还有一些被挑动起来,不太愿意承认的**。

    这个男人用有点僵硬的手指,笨拙地脱着魏时身上的衣服,碰到有纽扣的时候,他开始还尝试着却解开,然而手指太不灵活,试了很多次之后还是解不开,最后,这个男人放弃了,直接用力扯开了衣服,纽扣崩裂,一声脆响之后,掉在了床上,地上。

    冰冷的手抚遍了魏时身体的每一寸,带走了他身上所有的热度,而他的亲吻,也如同他的手一样,遍及魏时身体的每一个地方,就连最隐蔽的腿间也没有放过。

    魏时一边觉得冷,一边敏感点被碰到,又一阵阵战栗。

    被这个男人这么摸着,亲着,开始的时候,魏时很难受,很恶心,但是到了后面,他的感觉变得有点复杂起来,因为这个男人的亲吻和抚摸实在太——即使是魏时这样一个对感情并不太敏锐的人也觉察出来——温柔。

    以及,难以被忽略的深情。

    冰冷的亲吻落在了魏时双腿间那个柔软的部位,魏时觉得自己下面那个要命的地方被含在了男人的嘴里,忍不住全身一哆嗦,就连下面那两个小球,也被下移的双手照顾得很妥当,那双手不轻不重的揉搓着了一会儿之后,慢慢地转移到了魏时臀部。

    刺激过大,魏时冰火两重天,男人的本能就算是遇到这种危险的情况都无法平抑,很快,他就闷哼一声,在这个男人的嘴里泄了出来,而那双一直在他臀部上揉搓的手,已经探到了臀缝间,在那个入口处试探了起来。

    魏时喘着粗气,他知道这个男人想做什么。

    不过他现在连骂都懒得骂,不是我军不给力,实在是敌军太强大,那句话说得好,“生活就像强|奸,不能反抗,那就只能躺下来享受”,虽然这句话很操蛋,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魏时绝望地想着,早知道是这样,他就早点找个女朋友也好,这个男人终于把手伸了进去,摸索,按压,进出,实在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体验,这个男人好像在魏时身体里寻找什么,直到他按到了一个地方,让魏时浑身一震,他立刻察觉到了,逮着这个点,不停地按压揉摸,魏时压抑地喘息着,他是学医的,前列腺按摩对于男人来说简直就是必杀技啊,无人能够抵抗。

    很快的,他又泄在了这个男人的手里。

    一连泄了两次,魏时全身乏力地躺在床上,就算给他机会,大概也失去了抵抗的能力,魏时甚至自暴自弃的想着,来吧,早来早结束,不就是被奸嘛,只要没死,明天早上,老子还是一条好汉。

    只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个男人居然没有下一步。

    居然!

    对这个结果,魏时也有点不可置信。

    这就好像前一分钟医生告诉你身患绝症,只有三个月的命,后一分钟,另外一个医生闯进来大喊舀错病例了,这一份才是你的,其实你就得了个小感冒,连药都不用吃。

    落差太大,让魏时在呆愣之后,立刻一阵狂喜。

    这个男人还在那里亲亲摸摸,但是却只到这个程度,魏时躺在那儿,开始在心里念“杀逛”,管它有没有用,念了再说。

    在危险得到了缓解之后,魏时受打击过大的脑子也开始有余力去注意一些其他的细节,就比如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高高大大的,为什么抱住他的时候,却明显要比看上去瘦弱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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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戏】

    房间里非常的安静。

    远处传来了狗叫声,汪汪汪的狂叫个不停,叫了一阵之后,声音突然间就哑了,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有个女吊起嗓门骂那条狗,“大半夜的,叫妈个叫,想作死啊!”接着,就听到了狗的惨叫声,似乎是被那个女狠狠地打了一下。

    狗不叫了,就连楼下那些似有若无的噪杂声,也越来越远。

    红色的烛光,投地上,窗户,却是黑乎乎的。渐渐地,魏时浑身上下漫出一股寒意,心脏也开始砰砰直跳,好像堵了什么东西里面,压抑而又沉重。他额头上不停地渗出汗水,旁边的罗志勇脸色更是白得跟张纸一样,手脚还哆哆嗦嗦的,一脸惊惧地一会儿看着白色幕布,一会儿又转头看着魏时。这小子胆子一向不大,今天晚上估计不好过。魏时没什么良心的想着。

    魏时一张接一张的烧着黄符纸,黄符纸的灰被他放得到处都是,有点道行的就可以看出来,他这是用了“宿魂”的法子。

    “宿魂”本来是一种旁门左道的邪术,以前有一些缺德的高,帮一些有权有势的修墓,他们既不用机关陷阱,也不用牲畜动物,直接用活殉葬,这些大部分都是修墓的壮丁,然后用一些特殊的阵法或法术,加重这些的怨气,用他们的魂魄守墓。

    这种墓比一般的墓要凶得多,轻易没敢盗墓。

    后来的把“宿魂”里加重怨气的法术或者阵法,用其他方面,也把它称之为“宿魂”,就好比枪拿坏手里就是杀凶器,而拿警察手上就是维护正义,都是差不多的道理。

    过不多久,门上、窗户也有了沉闷的撞击声,好像是一团棉花拍门一样,门窗不停的抖动,发出扑簌簌的声音,有什么东西进来。

    从门窗的缝隙里,不停地有影子进来。

    罗志勇的牙齿咯咯作响,把魏时的手臂抓得死紧,魏时觉得自己手臂一定被他掐肿了,现魏时有点怀疑自己把罗志勇叫起来的决定是不是正确了,也许这货半路上就会坏他的事。

    为了以防万一,魏时当机立断,把手上的一个黄色纸包交到罗志勇手上,让他拿着站原地,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动不要出声,罗志勇哭丧着脸点了点头。

    那些从门窗里进来的影子,贴着地面,往那块白色幕布滑去。

    门窗那儿的撞击声一直没有停下来,不停地有东西进来,它们充满了整个房间,蜡烛的红光照亮的地方,已经是黑乎乎的一片,然而,这片黑乎乎的黑暗,却又好像是一个又一个影子重合出来的。

    魏时闭上眼,耳朵边上有一个影子擦过,留下一个呵气声。

    等到门窗那儿的撞击声终于停下来,幕布那儿那儿又起了一种声音,幕布后的皮影自己动了起来,皮影幕布上投下让眼前发黑的缭乱影子,一种让牙酸的声音慢慢地响起,好像有一个戏班子幕布后表演皮影戏,那些拿着皮影的“东西”唱了起来,依依呀呀,哟哟咳咳。活表演皮影戏的时候,是敞亮开阔的,而这些“东西”表演皮影戏的时候,却是阴气郁郁的。

    魏时心里已经紧绷到了极点。

    他拿起了放地上的三个铜铃铛,一个夹左手手指间,另外两个夹右手手指间,他的目光盯着那个白色的幕布,手腕动了起来,铃铛发出叮铃叮铃的声音,声音前后相继,绵延不绝,像是阴间来的勾魂曲一样。

    随着铃铛的响声,幕布上那些缭乱的影子逐渐地慢了下来。

    那些“东西”操纵着皮影,表演着什么东西。

    投幕布上的影子,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虽然只是个影子看不到面目,跟幕布后的皮影相去甚远,但它们要表演的东西,配上那个阴间的唱词,却又似乎清晰可见,如现场。

    先是几个男鬼鬼祟祟的聚一起,他们商量着要盗一个墓,那个墓的墓主据说是当地一个三百年的大户的族长,他们进了墓地,却一无所获,出来之后,接二连三的死了,其中一个男有一些道行,知道中了恶降,就把身上的恶降转到了自己的女朋友身上,她跳河死了,这个冤死的女朋友不甘心,她把恶降散播出去,害死了一个又一个的,但是她最恨的还是那个男,她一直那个男身边,她想把这个男也拖下去。

    幕布上,代表着那个女的影子,声音极其怨毒,令毛骨悚然。

    这个时候魏时也知道了,原来那个恶降本来到那个女这里就应该停下来了,想必这个下恶降的,也是有考虑的,但是那个死了的女因为怨气太重,又把恶降传了下去。

    幕布上的影子突然间又不受铃铛声控制了,其他的影子好像都被那个女的影子赶走了,幕布上只剩下了一个影子,那个影子布满了整个幕布,魏时额头上的冷汗刷刷地往外冒。

    那个影子慢慢的从幕布上探了出来。

    一个长头发的女,就好像那个恐怖电影里的贞子一样,从幕布中爬出来,白惨惨的手伸向了魏时,罗志勇眼睛发直,魏时他要叫出来的时候,动作敏捷地捂住了他的嘴,用口型跟他说,“闭嘴!”

    罗志勇鼓起眼睛,拼命点头。

    这个女鬼太厉害了,魏时知道自己道行不够,暂时是搞不定的。

    他看着这个女鬼房间里走来走去,那些聚集房间里的其他影子慢慢地消散,很快,就只剩下了幕布后的那些,幕布后的影子也一个个地走出来,红色的烛光下,它们已经不再是影子而变成了鬼魂。

    那是郑涛,还有其他几个男男女女。

    它们全都呆呆地站那个女鬼后面,好像被它控制了一样。

    这个女鬼找用血把它引来的,这个血里面有恶降的怨气,它知道那两个就这里,所以就算没有引魂铃发出的声音,还是徘徊着不肯离去。

    幸好一开始准备了匿阳符,不然的话,还不知道怎么死。

    魏时拿出一些混合着朱砂和礞石的泥土,捏碎了,沿着用他和罗志勇的血画的那些鬼画符一样的痕迹上,一点点的撒上去。这些特殊的泥土不但能驱鬼,还能掩盖住那些血里的阳气和怨气。

    果然,等魏时把那些痕迹一一撒上泥土之后,那个女鬼茫然地房间里走了几圈,接着,开始往门口走去,其他几个鬼魂也跟了它后面。

    就这个时候,楼下突然间传来了吵闹声。

    听声音是皮影拿走的事被皮影戏班子的听到了,魏时看到那个女鬼要走的动作停了下来,心里立刻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这个女鬼怨气很重,他虽然布下了掩蔽身上阳气的阵法,但是如果阵法里的情绪太过于激动,也有可能出现漏阳的现象。

    所谓漏阳,顾名思义就是身上或者阵法封闭的阳气泄露。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其他的事了,自己捅的篓子自己要负责,魏时拉起罗志勇打开门就往楼下跑。那个女鬼立刻转移了注意力,尖啸着跟了他们后面。

    百密一疏,魏时边跑边叹气。

    魏时他们下楼的时候,刚好跟老郑擦肩而过,急急忙忙地交代一句,“东西都放屋里,还给他们就是”,话音还没落的时候,已经到了楼下。他跟罗志勇两个跑出了老郑家,外面伸手不见五指,拿着个手机当手电筒用,深一脚浅一脚,跑得呼哧呼哧直喘粗气,跑了一阵之后,脚就开始发软。

    那个女鬼一直跟后面。

    两个又跑了一阵,实跑不动了,魏时突然间停了下来,他觉得这个情况有点古怪,按理说,他们跑了这么久,那个女鬼早就应该扑上来了,不可能到现还没动静,只是跟后面,这不合常理。

    一想通了这个,魏时毫不犹豫地停了下来。

    罗志勇看不到鬼,出了那个阴气森森的房间,没有那些影子晃来晃去,虽然搞不清楚为什么要跑,但是情绪居然比开始还好了一点,他喘着大气地跟魏时说,“怎,怎么,突然跑了,又,又不跑了?”

    那个女鬼一直紧跟后面,几乎是贴了魏时跟罗志勇的后背。

    魏时背上还好,只跟了一个女鬼,罗志勇背上叠罗汉一样的背了六个鬼魂,幸亏他看不到,要不然非得吓出心脏病来。这是被鬼上身了。一般的鬼上身,并不能立刻进入的身体,而是只能附的后背上,而与鬼的之间的空隙是三寸。一旦被鬼上身的时间久了,这三寸的距离一消失,鬼就真正进入的身体里了。

    一般的鬼上苫会有一个鬼。

    因为鬼也是讲地盘的。

    现罗志勇那样的情况,太罕见了。鬼太多,阴气太重,三寸距离只怕不要半个小时就会消失,那样就无力回天,也死定了。魏时看着罗志勇,表情一直阴郁不开,罗志勇被他盯得后背发凉,浑杀哆嗦,勉强说,“外面真冷。”

    魏时脑袋里试图思考一些什么,但是却完全一片空白。

    突然间,他脑子里蹦出了一个古怪的念头。

    那天晚上他招魂的时候,似乎那些鬼魂都很怕魏昕?

    作者有话要说:╮(╯▽╰)╭,找人救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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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路】

    情况紧急,也来不及多做考虑。

    魏时当机立断,用力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头,就着渗出的鲜血,罗志勇的前胸后背画了几道能安魂定魄的符咒,半个小时的时间太急了,要是中间出了点差错没赶得及回去,罗志勇的小命肯定不保。

    至于自己,不知道为什么,魏时没怎么担心过。

    好像心里有一种很笃定的感觉,自己后背上的女鬼,没办法对自己不对,至少暂时是这样,魏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也许跟自己的“一体二魂”有关系,本来一个身体里就有两个魂魄争夺,还来一个,估计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就算魏时没办法,他身体里的那个生魂也会千方百计对付那个女鬼。

    想到这个,魏时第一次觉得身体里那个外来户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

    今晚上气温太低,路上连出租车都不多。

    魏时跟罗志勇一边活动身体一边等车,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看到个车影子,罗志勇躲着冻麻的脚,搓着手说,“这大晚上的,估计没车了,们用走的吧?”

    无奈之下,魏时只能同意了。

    主要原因于,时间不多了,就这么干等也不是个办法。

    要是一直搭不到车,也不是不可能。

    路上不管是车还是行都不多,城市里很安静,只有风带起纸屑、易拉罐的碰撞声时有传来,就跟个荒城一样,罗志勇战战兢兢地走路上,缩头缩脑,左看右看的,跟做贼一样。

    魏时实看不下去他这个怂样,伸手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怕成这样,没走过夜路啊?还记得高中的时候,们还半夜十二点去坟山上试过胆。”

    确实是有这回事,不过罗志勇当时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罗志勇有点尴尬,手一抬起,习惯性地就想抓抓后脑勺。

    手上的感觉冰冰凉凉的,跟自己又短又硬的头发感觉完全不同,罗志勇吓得整个僵住了,手一动不敢动,整个直哆嗦,“阿,阿时,,,,,,后面,后面——”

    魏时看了一眼。

    罗志勇的手刚好碰到了他后背上一个女鬼的头发。

    魏时伸手把罗志勇的手拉回来,慢慢地把他的手放下贴着自己的大腿,“后面怎么了?后面除了空气,什么都没有,别疑神疑鬼的。”

    这个时候不能怕,一怕,气势一弱,身上的火头也就虚了,鬼魂也就更容易趁虚而入,就好比一个身体强壮的受点凉,可能一点事都没有,但是一个身体向来很虚弱的,受了凉,也许就会大病一场。

    所以,无论怎么样,都得稳住。

    就算是用骗的,打的,骂的。

    也许是魏时太镇定了,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确实给了罗志勇极大的安慰和鼓励,他就算胆子小一点,也是个男,总不好意思一直一惊一乍的,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魏时拉着罗志勇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了天。

    他们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往右边走,要不了多久就能到魏时租的房子那里,这个时候,有一辆空的出租车开了过来,罗志勇高兴地伸出手去想把车子拦下来,魏时刚好嘴里叼着一根烟,右手打着打火机,左手挡住风,那里点烟,等看到出租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出租车无声无息地停了他们两个身边。

    几乎是擦身而过。

    罗志勇吓得往后一跳。

    车门打开,出租车司机坐那儿,双眼直视着前方,嘴里说着,“快上来,快上来,要走了。”罗志勇就要往车后座钻,魏时赶紧拉住他,把嘴里的烟拿下来,慢慢地摇头说,“们不走。”

    出租车司机一听,回过头,惨白的脸上一双漆黑的眼睛,瞪了魏时一眼,然后把车子开走了。

    看车子开走了,魏时暗暗松了口气。

    罗志勇“哎”了一声,“怎么不坐了?”

    魏时把烟又叼嘴上,咬了咬烟蒂,含糊不清地说,“快到了,省点钱。”

    这个理由,罗志勇很理解,也不再说什么。

    车子刚过去,迎面走过来一个老婆婆,对面还有一男一女,路中间还站着一个横穿马路的小孩子,罗志勇冲着那小孩喊,“怎么站路中间,过来,快过来,家大呢?这大半夜了——”念念叨叨的,那个小孩理都没理他,蹲地上,手不停动来动去,似乎玩着什么东西。

    罗志勇想跑过去把小孩子带过来。

    魏时拉住他,“别多管闲事,那小孩不会有事的。”

    罗志勇本来还想抱怨的,不过看魏时脸色不好,犹豫了一下之后,觉得还是兄弟更重要,怎么说,魏时也不是那种心肠特别冷酷的,他说不会有事那就应该不会有事,罗志勇心里安慰着,走了几步,回头一看,那个小孩子果然不见了。

    就这么几秒钟的功夫,跑得真快,罗志勇咋舌。

    魏时心里很急,罗志勇没发现一路上的异常,他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那些出租车,都是鬼车,路边上的行,也都是鬼魂。

    鬼上身的,身上阳气太低了,见鬼的机会就越来越大。

    而罗志勇这种随时随地见鬼的情况,说明他身上的阴气比阳气还重,再不赶紧把他背上那些鬼魂赶走,那背后三寸的距离可能就真的要消失了,一般来说,鬼上身不会这么快的,罗志勇之所以气虚体弱,是因为魅力KTV那个事上,沾了怨气损了身体的缘故。

    魏时目不斜视,拉着罗志勇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出租房跑。

    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周围的房屋影影绰绰,如同窥伺旁的鬼怪,张牙舞爪的等待着择而噬的时机,魏时转过头看了罗志勇一眼,他的身体有点模糊,快要跟他背上的鬼魂差不多了。

    这么大冬天的,跑这么远,一般来说都会出身热汗。

    但是魏时只觉得全身发冷。

    距离越来越近,魏时心里紧绷的弦也稍微放松了那么一点点,然而,用冻得僵硬的手指艰难地打开了院门大锁,进了院子的时候,魏时抬头一看,猛然间停下来脚步,让身后的罗志勇差点一头撞上他。

    罗志勇刚想说什么,就看到魏时脸色青得极其难看,就是这样暗淡的光线下,也能看出魏时情绪波动剧烈。

    魏时那间出租房,他离开之前是熄了灯的。

    而现,却亮着一盏灯。

    不是电灯,看那摇曳的火苗子,应该是蜡烛或者油灯一盏发着幽绿光芒的灯。

    魏时牙齿咬得死紧,他头也不回地跟罗志勇说,“先这里等一下,进去看看,千万别走开。”说完,也没等罗志勇回答,就慢慢地往出租房走去。

    出租房旁边是一棵大槐树。

    槐树下,比其他地方更加阴冷,魏时走到槐树下的时候,觉得后背上又重了一点,院子里很古怪,似乎那些边边角角里,躲着什么东西——不会呼吸的东西。

    魏时握紧了拳头,他可以感觉到屋子里的危险,然而,却不想,也不能后退,魏昕还里面,不管屋子里的有什么目的,是什么来头,他也不能就这样逃走。

    房门吱嘎一声被魏时轻轻推开。

    除了魏昕之外,屋子里还多了一个老,那个老面容枯瘦,双眼无神,手跟个鸡爪子一样,头发稀稀落落,与其说是个活,不如说更像个死,魏时见过这个老,就江心洲鬼市上,他带着魏昕,他就是那个养尸。

    养尸木然的脸上,干瘪的嘴巴突然往后一扯,露出了一个也许是笑的表情,“就是藏下了手上的这具活尸?”

    魏时离开前,让魏昕躺了床上,还给他盖上了被子,而现,魏昕则坐了床边的一把高背木椅上,这把木椅不是屋子里原有的家具,而是这个老带来的。

    魏昕身上的衣服也变了,外面穿了件黑色的,带帽子的长袍。

    看起去就跟魏时重遇他那天晚上一样。

    魏昕安安静静地坐那儿,眼神空洞,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魏时体会到了一种无奈,更体会到了一种愤怒,无奈于自己的无能为力,愤怒于这个老头子又想控制魏昕。

    魏昕是他弟弟,就算是尸体也是他弟弟。

    魏时面无表情地看着养尸,“什么藏?他是弟弟,怎么把他的尸体偷去的,还没跟算账。”

    养尸嘿嘿一笑,“偷?们马家的用得着偷别的尸体?多得是送上门来。”

    魏时冷冷的笑了一笑,“不是偷,弟弟怎么会到手上?”

    养尸又是嘿嘿一笑,“那就要去问把他送来的咯。”

    听到这句话,魏时心里一阵天翻地覆,魏昕失踪本来是件很古怪的事,一直以来魏时的注意力都集中如何找到魏昕这上面,却忽略了魏昕是怎么失踪的这个过程,现想来,是他经验不足,想得不够周全。魏时勉强克制住激烈的情绪,慢慢地问,“送的是谁?”

    养尸得意的一笑,“想知道?很简单,把这具活尸还给,就告诉。”

    魏时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

    养尸身上冒出一股阴森的怒意,“不知道小子用了什么法子,让失去了这具活尸的控制,不过小子告诉,别得意,别以为拿走了们马家最厉害的活尸就能顶天了,没们马家的养尸术,这具活尸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狂,见就咬,听说过吸血僵尸没有?嘿嘿。”

    魏时看着魏昕,半天没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其实是昨天的份=_=

    昨天写完了之后,网就突然断了,十一点多了也不能出门,用手机发,**又抽得发不上。

    我的小红花,生生的从中间缺了个豁口=_=

    木美感了,好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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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家】

    不是魏时不想说话,而是他不知道说什么。

    首先,养尸口口声声说他控制了魏昕,但是他自己心里清楚,自己可是什么都没做,就是这几天喂了魏昕一点血,总不能是因为这个,魏昕就吃的嘴软,听他的话了吧!所以养尸要他交出控制魏昕的法子,他压根就不知道。

    其次,就算他知道,他也不可能把法子交出来。开祖宗的什么玩笑,听到魏昕现受他的控制——虽然自己也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他心里乐开了花好吗?个养尸,老子还没跟算总账,居然还想继续把魏昕要回去当个活尸摆弄?做奶奶的春秋大梦。

    再次,虽然有上面这些想法,但是魏昕现也不能跟这个养尸撕破脸,不是不敢,是不能,魏昕他手里这么多年,不知道养尸都做了些什么手脚,他对养尸赶尸一窍不通,要是出了什么差错,那就后悔莫及了,再说他还要从这个养尸口中套出到底是谁把魏昕送给他这个秘密。

    所以就算现魏时很想揍眼前这个养尸一顿,也不能动手,有了这种种由头和顾虑,魏昕现感觉很棘手。

    魏时不说话,养尸也开腔。

    两个跟较劲一样,看着,看着,要不是两个男,而且其中一个还是看起来像具尸体,也许旁边有看到了这状似深情的对视会起一身鸡皮疙瘩。

    最终,先熬不住的是魏时。

    倒不是魏时耐心不够,或者怕了这养尸,他胆子还没这么小,主要问题于,魏时想起了自己和还院门口挨冻的罗志勇,这才是迫眉睫要解决的问题。

    魏时慢慢地说,“老是平龙山马家的?”

    这个养尸一看就知道不管是来头、脾气还是手底下的功夫都不小,敢这么正大光明的找上门来,要不是忌惮魏时控制着魏昕,可能根本不会跟魏时废话这么多,看他枯树皮一样的老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睛时不时闪过阴狠的光芒,就知道他只是强自忍耐。

    养尸撩起眼皮,“小子知道得不少嘛,敢惹们平龙山马家的,嘿嘿。”他目光似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魏昕,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魏时的脸顿时黑了一下。

    平龙山马家,还是魏时从徐老三那儿听来的。

    跟着徐老三学东西那阵子,徐老三除了当恶霸地主黄世仁天天压榨魏时之外,他的另一大爱好就是吹嘘老子当年江湖上行走时是如何的罕逢敌手,如何的威风八面,如何把撞自己手上的整的连自己妈都不认识,也就是这些吹牛的闲聊里,魏时“抽丝剥茧”的知道了不少法术界的事。

    这个平龙山马家,湘西的钟家,祝由寨的黄家,以及乐山的酆家,是除了正宗茅山门派之外的四大家族,平龙山马家擅长养尸赶尸,湘西的钟家最厉害的是蛊术,祝由寨的黄家擅巫术,而乐山的酆家,他们则是养鬼。

    这四大家族都是家学渊源,当地盘根错节了百千年,势力庞大,擅长的东西也极其让忌惮,外轻易不敢招惹。之所以魏时会有这个印象,原因于徐老三几次三番鄙视平龙山马家,说他们名头那么大,“到最后还不是栽老子手里”,不过魏时察言观色,觉得徐老三说这个话的时候,脸色有点不自然,没有平时吹牛时那么趾高气扬,所以暗中猜测徐老三应该是平龙山马家手上吃了点亏。

    能让徐老三吃亏的地方,自然足以引起魏时的警惕。

    徐老三嘴里,平龙山马家的,都是一群卑鄙无耻下流,心胸狭隘,手段毒辣,睚眦必报的,并且因为常年接触尸体,性情大部分都非常的古怪,很多时候,怎么惹到他们的都不知道,等知道的时候,可能已经快变成尸体了。

    魏时看着马家的养尸,目光也阴沉沉的,“平龙山马家的,个小字辈的当然不敢惹,不过不怕老实告诉,也不知道口里说的那个控制活尸法子是怎么回事!”

    马家的养尸一脸怀疑地看着魏时。

    魏时不怕他看,他本来就不知道,所以目光很是直接坦然。

    马家的养尸这时也有点迟疑了。

    魏时早就看出来了,这个马家的养尸之所以不直接动手杀了魏时把魏昕抢回去,想必是因为魏昕身上那个控制他解不开,所以想威逼利诱——大部分情况下肯定是威逼——魏时把魏昕身上的控制解开,再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不敢直接动手杀了魏时,为什么不敢呢?难道他知道魏时是徐老三的徒弟?恐怕以徐老三跟平龙山马家的恩怨,知道他是徐老三的徒弟,只会火上浇油,或者以为魏时道术高强?以这个马家的阅历,一眼就可以看出魏时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字辈,剩下的,那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一旦杀了魏时,魏昕就会出问题。

    这是唯一能说得通的解释。

    也是魏时手里仅有的几个优势。

    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刚才马家的养尸说了,魏昕是马家最厉害的活尸,这也就是说,马家绝对不会轻易放弃魏昕,他们会千方百计把魏昕找回来。这本来是一个麻烦。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也给了魏时转圜的余地。至少马家的养尸找到解决办法之前,不会轻易向魏时下手。

    最后一个优势,就是魏时的来头,他的师父是徐老三,徐老三是个爆炭脾气,而且还非常的记仇护短,就算平龙山马家非常的厉害,也不得不考虑要是杀了魏时,会不会引来徐老三的疯狂报复——至于报复会不会有,当然,这想都不用想,是肯定会有,徐老三找徒弟找了这么多年,统共就收了那么两个入门弟子,被搞死一个,还是期望最大的一个,他不气得发疯才怪。

    马家的养尸枯瘦的脸一阵扭曲,狰狞得让不敢直视。

    魏时突然站起来,马家的养尸立刻防备的抬起头瞪了他一眼,魏时冲着养尸笑了一下,笑容还挺灿烂,马家的养尸脸皮扭曲得更厉害了,魏时慢慢吞吞地说,“还有些事要处理,老要做什么请便。”

    得给马家的养尸时间去想该怎么办。

    魏时走到了魏昕身边,拉起他的手,魏昕的手冰冷僵硬,魏时柔软温热的手握住他的时候,冷得打了个寒战,魏昕顺着他并不太大的力道,站了起来,接着,随着他的动作,一起慢慢地往门外走。马家的养尸目光有些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他想不通,马家最厉害的活尸怎么可能这么听话的被个外行的话,这个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就是他自己,作为马家最厉害的养尸之一,也是费了无数的功夫才终于控制住了这具活尸。

    马家的养尸不可思议的目光中,魏时顺顺利利地出了门。

    罗志勇还老老实实地站小院门口,正来来回回地走动着,冻得不停地那里搓手跺脚,看到魏时终于出来了,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迎上来,抱怨着,“怎么这么久,那屋里有什么不能看啊,神神秘秘的,这大半夜的,快冻成冰棍儿了。”他看到从暗处走出来,被魏时挡身后的魏昕,接着说,“哎,后面这是谁啊?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啊?”

    罗志勇仔仔细细地盯着魏昕看。

    一般眼里,魏昕也确实很打眼,现代社会了,还有哪个穿他身上那种黑色长袍,就只电视里见过,魏昕的长相,那也是远远超出路这个水平线的,再说,魏昕现是一具活尸,整个给的感觉就是没得一丝活气,阴冷的、僵硬的,让看一眼,除了心跳加速之外,就是全身发冷。

    所以,罗志勇看了一眼之后,就没再敢看第二眼了。

    魏时干巴巴地说,“不认识。”

    罗志勇是见过魏昕的,只不过时间过了几年,魏昕又长大了一点,光线这么差的情况下,魏昕的帽子又遮住了半张脸,罗志勇认不出来也不奇怪,他也不让罗志勇再多看,怕他再看几眼,把魏昕认出来,推了一把罗志勇,让他背过身,“先这么站着。”

    罗志勇这个虽然有点胆小,但是也有他的优点,那就是听话,尤其是他信服的的话,比如说魏时,也比如说他妈,而且今晚上发生这么多事,罗志勇心里七上八下的,这种六神无主的情况下,更是魏时说什么就是什么,满肚子的疑问都被魏时一句“明天再跟说清楚”给憋了肚子里。

    魏时走到了魏昕身边,把嘴巴贴近他的耳朵,压低了声音,“魏昕,帮哥哥一个忙,把面前这个身上的鬼解决掉!”

    魏昕一动不动,苍白的脸暗淡的光线下,带着一种奇特的鬼魅和妖异,只要看他几眼,目光就好像黏了他脸上一样,再也移不开,就好像明知道眼前是个深潭,也不由自主地跳了进去。

    魏时似乎受到了蛊惑一样,越贴越近。

    声音也越来越低。

    这么低的声音,又是这样的动作,就显得格外的暧昧。

    魏时仿佛丝毫也没有察觉到,他低低地说,“乖,听哥哥的话,把那几个鬼解决了,哥哥不会让那个养尸把带走,一直把带身边,哥哥会带回家去,要是活不过来了,永远是具活尸,哥哥也不会丢了……”

    到后面,那些絮絮叨叨的耳语,不像是劝说,也不像是控制用的咒语,更像是一种许诺,一种誓言,一种经历深刻痛楚和漫长寻觅之后的明悟。

    魏时还说,忽然,魏昕动了。

    他伸出惨白的手,摸到了罗志勇背上。

    作者有话要说:哥哥这么“深情”,弟弟可要争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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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手】

    魏昕的手搭了罗志勇的后背上。

    罗志勇的后背,模模糊糊的挂着一群鬼魂,灰黑色的天色下,它们挤挤挨挨的一起,这些鬼魂看到魏昕之后惊慌失措,魏昕的手准确地掐住其中一个鬼魂的脖子,这个鬼魂没有任何反抗地被魏昕从罗志勇背上扯下来。

    活尸,顾名思义就是“活着的”尸体,究其本质来说,也是僵尸的一种,这里的“活着”并不是们通常意义上的活着,它们身上没有阳气,没有灵魂,只剩下一具躯壳,然而它们又确实“活着”,因为这具躯壳不同于那些阴秽鬼物,它们虽然是死物,却能阳世上行走。

    活尸往往能够来往于阴阳两界。

    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养尸这个行当才会兴起,并且流传至今。

    魏昕惨白的手紧紧捏着那个鬼魂。

    越捏越紧,那个鬼魂被捏得吱吱惨叫,身为一具活尸,魏昕当然不会有任何的恻隐之心,他只会越来越用力,直到手上那个鬼魂,被他捏得化成了一滩腥臭的黑水,从他苍白的手指间淌下来。

    有这样一个惨死的前车之鉴,其他的鬼魂立刻一哄而散。

    魏昕的实力虽然非常强悍,也不能四面撒网去抓住这些四散而逃的鬼魂,只有一个倒霉的鬼魂逃得慢了一点被他抓住之后,也化为了一滩黑水,罗志勇背上的鬼魂转瞬之间,已经一扫而空。

    魏昕的手收了回来,接着转过身,面对着魏时。

    他用灰白无神的眼睛看着魏时。

    魏时额头上的冷汗刷的一下就冒了出来,他伸手,用僵硬的动作魏昕头上拍了拍,“干得好……”没想到战斗力这么凶猛,还以为至少也要有点动作场面,结果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解决掉了,前后的落差之大让魏时一时间心情有点复杂,他又摸了摸魏昕的头,一脸深沉地说,“阿昕,以后哥哥就看了……”

    当然,魏昕没有理会他抽风的举动。

    事情已经得到了暂时的解决,魏时把魏昕拉到了一旁的阴暗处之后,这才上前拍了拍罗志勇的肩膀,罗志勇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得惨叫起来,凄厉的叫声响彻了整个天空,立刻,左右的住户有了动静,啪啪的开灯声,细细的说话声,东西的撞击声,打破了这个夜晚的寂静。

    灯光刺破了周围的黑暗。

    罗志勇知道自己又冒失了,捂着自己的嘴,魏时额头上青筋突起,也不管魏昕听不听得懂,转头对着魏昕说,“先留这儿”,然后抓着罗志勇就出了院门。

    魏时深呼吸了一口气跟罗志勇说,“们学校也放假了吧,离过年也没多久了,那个出租房也暂时别回了,赶紧回家去吧。”

    罗志勇不是个傻子,乡镇里那种相信鬼神的氛围里长大,又遇到了魅力KTV那个事,就算十几年唯物主义教育下来,也足够他明白这个世界上确实存着科学无法解释,绝大部分无法发现和知道的另外一面,而魏时给他贴了好几张符纸之后,他混沌的大脑也总算清醒了一点,明白今晚上发生的一切隐藏着无法言说的危险,于是,罗志勇点了点头,“明天就回家,不过,阿时,呢?不一起回去?”

    魏时看了一眼黑洞洞的巷子,“先不回去了,舅舅让去他家。”

    罗志勇也知道魏时有个市里工作的舅舅。

    魏时看了一下手机,已经快十二点了。

    罗志勇跟魏时说了再见,魏时看着罗志勇慢慢地走入黑暗中,但愿这小子不要再犯浑,虽然身上的恶降并没有解掉,但是经过了这个回合,至少能多活一段时间,也许就这段时间,自己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魏时回了小院。

    周围被吵醒的住户,骂骂咧咧了一阵之后,又陆陆续续的熄灯,继续睡觉,魏时走到了阴暗处,牵着魏昕的手,慢慢地往屋子里走。

    开始的时候,魏时并不是没有起过逃跑的念头,徐老头说得好“打得过就痛快的打,打不过就果断的跑”,问题于,他出了屋子之后,发现那个养尸守株待兔,以逸待劳,早就四周布置了后手。

    就刚才,魏时看到小院的墙头上,多了两个一动不动的黑影子。

    看起去好像个花盆或者类似的什么东西。

    没办法之下,魏时只能先回了屋。

    养尸还是坐那儿。

    跟魏时出屋子之前,没什么变化。

    是不是跟尸体待久了,也就变得跟尸体差不多了。

    魏时让魏昕站床边,然后开始把他身上穿的那件黑色袍子扒下来,穿着这么个玩意儿,深怕别不知道他是具活尸一样外边招摇过市,这不是犯抽是什么,魏时对于养尸的这种为尸体着装的偏好非常的不以为然。

    兄弟,二十一世纪了好吗?还活解放前吗?

    养尸阴冷的目光一直盯着魏时的一举一动,他看到魏时给魏昕脱衣服,表情扭曲得就好像被狠狠打了一拳,奇怪的是,他并没有阻止魏时的行动,一直到魏时把魏昕的衣服脱好了,才终于开口说话,“必须跟回平龙山。”

    魏时把手上的黑色长袍随手丢到一边,没什么诚意地说,“其实去不去都无所谓,不过最近忙得很,只怕没时间去什么平龙山了,真是对不住老了。”

    养尸显然不是跟魏时商量这件事,而是命令。

    看到魏时不打算合作的样子,养尸也不意外,他苍老枯瘦、长满了老斑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多了一个铜铃铛,那个铜铃铛摇了几下,养尸低低地说了两句什么。

    门外响起了扑通扑通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周围走来走去一样,魏时看着窗户,窗户上好几道动作僵硬的影子晃来晃去,突然,门哐啷一声被撞开了,两个——两具尸体闯了进来。

    这其实是魏时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活尸——魏昕除外,魏时从不认为魏昕会是什么活尸,就算他看起来真的是具活尸也一样——这两个活尸比起魏昕实是差得太远,它们的脸是灰黑色的,就好像一块脱了水的猪肉一样,眼睛闭着,动作也不够灵活,看起去跟躺博物馆里的那些干尸很像。

    说实话,如果魏昕变成了它们这个样子,魏时能不能把魏昕认出来是一回事,他有没有勇气继续认定魏昕还能活过来是另一回事。

    要对着这样一具“干尸”叫弟弟,实有点考验心脏的承受能力。

    魏时转头看着自己的弟弟,越看越顺眼。

    就连他惨白的脸色,发青的嘴唇,灰白的眼睛,也越看越觉出一种可爱的意思来。

    魏时想着,再这么对比下去,自己离心理变态也不远了。

    养尸把自己手下的活尸叫出来,自然是为了威吓魏时就范,魏时也没怎么害怕,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养尸摇着铃铛,这两具尸体也随着铃铛的节奏,往魏时所的方向走过来,跟僵尸电影里演的不一样,活尸走路,不是伸直了手臂用跳的,而是跟活一样用走。

    而且还走得相当的稳。

    魏时突然想起来上次石岩镇看到的那个马师父,他手底下操纵的尸体,除了跟身边的那个假冒成徒弟的活尸外,其他的尸体走路并没有这个养尸手底下的尸体稳。

    难道手底下的尸体行动的灵活,代表着养尸手段的高低?

    而那个马师父,应该跟平龙山马家有渊源,或者干脆就是平龙山马家的。

    就魏时思考这些事的时候,那两具活尸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站他身边的魏昕,随着那个铃铛声,身体出现了轻微的颤动,好像竭力抵抗着什么影响一样,魏时抓着魏昕的手,把他往自己身后一拖,看来,这个养尸的手段对魏昕还有影响。

    眼看这两具活尸就要扑上来了,魏时做了个停的手势,“老这么急做什么,总要有命去吧。”

    养尸手上的铃铛停了下来,“什么意思?”

    魏时摊开手,一脸“其实想去,但是现实逼得不能去,也没得办法,让老失望了真是不好意思”的表情说,“身上中了那个恶降,就几天活头了,想去也去不了撒——”

    养尸嘴巴张开,露出一口黑色的牙齿,“恶降?”

    魏时重重地点了下头,“是的咧,就是恶降,最近运气有点差。”

    养尸显然也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给惊住了,“恶降”这种难得的降术都被眼前这小子碰上了,他是被霉神附体了吗?不过养尸的心理素质跟他身边的那两具活尸一样强大,他上下看了魏时一眼,接着说,“想怎么办?”

    魏时等的就是这句话了。

    今天晚上要鬼魂表演的那个皮影戏,再加上最近发生的事,前因后果这么一分析,魏时觉得那个去盗墓中了恶降,又把恶降转移给了自己女朋友的男,就是丁茂树,而那个女朋友,自然就是程瑶,现的问题自然是把丁茂树找来并且强迫他把那个墓地说出来,“恶降”这东西要解开最重要的就是要追本溯源,把下“恶降”的找出来,才能真正彻底地把这个“恶降”解开,至于这个下“恶降”的,死没死不是重点,死了也不要紧,有尸骨留下来就成。

    魏时很“推心置腹”的把自己的推测和结论告诉了养尸。

    并且很“热心”的把丁茂树的具体情况包括家庭住址,都告诉给了养尸。

    养尸用阴冷的目光看了魏时一会儿之后,摇了摇手上的铜铃铛,让屋子里的活尸出去了。

    然后,第二天中午,魏时睡了一觉醒来发现。

    自己屋子的地上又多了一个——昏迷不醒的丁茂树。

    而养尸就坐昨晚上坐的那把椅子上,好像一晚上根本没出去过一样,魏时从床上起来,洗漱完,又到外面卖了早餐回来,除了自己吃的那份之外,还很好心的帮养尸跟地上的丁茂树带了一份,让帮着干了活总得给点好处,养尸看着桌子上的早餐不屑一顾,他用枯瘦的手指,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子,从里面掏摸出一些像老鼠屎一样的东西吃进嘴里。

    看养尸吃的还挺欢的,魏时脸色有点发白,心里有点作呕。

    养尸把布袋子递给了魏时,意思是“要来点吗?”

    魏时猛摇头。

    此时他光看着那个东西卖相有点恶心,后来当他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做的之后,终于忍不住吐了。

    作者有话要说:╮(╯▽╰)╭

217最新更新

    【逼供】

    吃完了早饭,地上的丁茂树也哼哼唧唧地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这个倒是满警觉,一察觉到身边的情况不对劲,立刻一个鲤鱼打挺打算从地上跳起来,但是他地上一动不动躺了那么久,身体早就麻痹了,所以只听到扑通一声,又摔了地上。

    看他狼狈的样子,魏时嘴角动了一下。

    丁茂树先是惊慌失措,转而又很快地冷静了下来,他用手撑着冰冷的水泥地面,抬起头看了一下屋子,看到魏时的时候,他的表情惊讶里带着点愤恨的扭曲,而看到养尸的时候,表情就凝重多了。

    魏时心里有点不平。

    这小子倒是蛮会看形势,这么快就弄清楚了,这屋里谁才是那个真正对自己有威胁的。丁茂树看着养尸,口气非常诚恳地说,“是老把带起到这里来的?有什么老想让做的事,老直接说,只要是能做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身为一个莫名其妙被绑架的肉票,丁茂树的表现可圈可点。

    养尸没跟他说话,而是把魏时看着。

    魏时知道他的意思,嬉皮笑脸地走到了丁茂树面前,“其实们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几年前去的那个古墓的位置,跟那群盗墓的,也去过一次了,要是能提供那个古墓里的一些具体情况就更好了。”

    丁茂树脸皮抽了抽,“不知道说些什么。”

    魏时摇了摇手指,“要想清楚,们既然把找到了,当然是知道一些事,不肯说也不会逼,这个年纪小,心软,下不去什么狠手,但是这位马师父就不一定了。”

    养尸很上道,魏时这么一说,他立刻从怀里摸出一个布袋子,从里面拿出几根黑漆漆的钉子——就跟做木器活用的那些铁钉子长得差不多——十厘米长,半厘米粗,头那端很尖,尾端却没有像铁钉子那样的钉帽,看上去不起眼,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魏时伸长脖子看了一眼之后就立刻把脖子缩了回来,然后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觉得凉飕飕的,一股股寒气往上冒。

    养尸用枯瘦的手指捻着一根钉子,丁茂树惊惧的目光下,抓起他的右手,把钉子按进了他右手中指的指头,那个钉子就好像一滴水汇入池塘一样,无声无息地进入了丁茂树身体里。

    那么大一颗钉子,丁茂树除了身体不受控制的震颤了几下,就没其他反映了,手指头没有出血,也没有伤口,好像一颗长钉子钉入手指这个事,根本就没发生过,刚才的那一幕只是眼花之下产生的错觉。

    不管魏时怎么想的,丁茂树如何心惊肉跳的,养尸的动作还是有条不紊,他接二连三的把五颗黑钉子分别钉入了丁茂树右手的指头,钉完了之后,养尸浑浊发白的眼睛看着另外五颗钉子,似乎为了不能用上这剩下的五颗钉子而感到有点遗憾。

    魏时一脸同情地看着丁茂树。

    因为他刚才突然间想起来了徐老三跟他说过的一件事。

    养尸刚才拿出来的黑漆漆的钉子,是一种名字叫做“魂钉”的法器,非常阴毒,直接作用于**内的魂魄,这种“魂钉”面前,十大酷刑都只能心甘情愿的退居二线,“魂钉”甚至能活生生的把的三魂六魄直接剥离开来。

    之一身,肉身为本,魂魄为根。

    不论是伤及肉身还是魂魄,都能引起连锁反应,也就是说一旦肉身受损,魂魄也会跟着残缺,这也就是为什么有些死的时候肢体残缺不全的,死后也不得安宁,一定要把自己残缺的肢体找回来之后,才能投胎转世,同样,魂魄受损,也能累及肉身,常能听到一些大脑实验,大脑相信了什么,的身体就真的产生了反应,这中间除了大脑本身与身体的固有联系之外,必然也有魂魄被损伤的原因里面。

    相对于更像是一时的容器的肉身来说,魂魄更为脆弱。

    因为其脆弱,直接伤害魂魄,带来的痛苦就更为直接和剧烈。

    甚至到了让无法忍受的地步——不管的意志有多么坚定,都无法抵抗来自于魂魄的直接伤害。所以茅山术里面,或者该说是其他旁门左道的阴毒法术下,几乎没抗得过,除非这个本身就学过茅山道法。

    养尸又从布袋子里摸出了一根黑色的线香。

    他把线香点上了之后,直接就这么插了木桌子上,魏时看着那纤细的线香像插豆腐一样插了结实的木料上,嘴角抽了一下,心里有点吃惊,他越发觉得自己其实运气还不算太背,至少没直接跟这个实力莫测的养尸直接打起来。

    线香青烟缭绕,发出一股恶臭。

    魏时抓着魏昕退到了屋子的角落,一把扯下自己的洗脸毛巾,一头捂住自己的鼻子,一头也不忘了捂住魏昕的鼻子,这个味道简直是个大杀器,比茅坑还要臭。

    马家的养尸手里怎么有这么多稀奇古怪,又讨嫌的东西。

    随着线香散发的袅袅臭气,一直没什么动静的丁茂树终于有了反应,他地上打起了滚,脸上的肌肉扭曲得简直不成样子,五官因为痛苦都移位了一样,狰狞可怕得简直不能直视,眼睛里全都是红血丝,眼球暴突,好像下一秒就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丁茂树张大嘴,他伸出青筋毕露的手,水泥地面上抓挠着,几下子就鲜血淋漓,再几下子,指头上露出了白森森的指骨,都说十指连心,丁茂树却好像根本没有感觉到任何痛苦一样,继续翻滚、抓挠。

    只要有丝毫同情心的,都会觉得惨不忍睹。

    魏时同样觉得眼前这一幕很惨烈,但是他却并不怎么同情丁茂树,也没打算阻止养尸。他手心冒汗,背心发麻,全身还时不时一个战栗,并不是因为丁茂树的惨状,而是担心这个养尸可能会如法炮制把这个“魂钉”钉入他的手指,想到这里,魏时更觉得不能坐以待毙,他做得还不够,还要更仔细地想一想还有哪些是自己没想到的。

    他出神思考的时候,他没发现,被他拉着跟自己紧挨着站一起,头碰着头的魏昕,不知道什么时候侧身挡了他前面,灰白色的眼睛直视着前方,养尸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却只看到角落里那一一尸躲得远远的,似乎害怕得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养尸浑浊的目光中露出一点不屑。

    一直到丁茂树连滚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趴地上,身体剧烈颤抖的时候,养尸才慢慢地掐灭了线香的香头,香头一灭,丁茂树身体的剧烈颤抖缓缓地慢了下来,过了不一会儿,就只剩下时不时一个抽搐。

    养尸用没有丝毫起伏的声音问,“现打算说了吗?”

    丁茂树听到他的声音,浑身一抖,抬起头,用有气无力,如同蚊子一样的声音说,“说。”

    这个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典型。

    丁茂树肯定也没想到有能下手这么狠,就算他去报警都没办法,因为他身上的伤口都是他自己造成的,而他体内也没有任何药物残留,就算今天真的被整死这里,也是个白死。所以丁茂树屈服了。

    魏时听着他把那个古墓的地址和情况一一说明。

    丁茂树眼睛里掩藏得很好的怨毒,他也看得一清二楚。

    不过他不乎。

    丁茂树喘着粗气,半死不活的把该交代的交代了,像滩烂泥一样倒地上。

    那个古墓所地,居然就离平龙山不远。

    古墓的主只知道是附近一座城镇里的大户,之所以被知道是因为山体坍塌,其中的一件随葬品流到了外面,被那些嗅觉敏锐的盗墓贼发现之后,顺藤摸瓜找到的,盗墓贼一找到那座古墓就立刻断定里面的随葬品非常的丰厚,只怕当时那个大户的百年积藏全随葬墓里。

    丁茂树认识的一个盗墓贼知道了这个消息,立刻联络了几个搭伙的,打算开工,至于丁茂树之所以掺和到了里面,是因为他以前外面帮驱鬼的时候遇到了其中一个盗墓贼,两个“一见如故”,这个盗墓贼知道这一次的目标很扎手,有两个盗墓的,都有进无出之后,就想到了把丁茂树也拉进来,而丁茂树听到他们天花乱坠地说起那个墓地里的积藏,很颇为心动,两方面一拍即合,没想到的是,进了墓地,一路上排除了不少机关陷阱,总算到了墓地核心,就要大胜而归的时候,却触发了“恶降”,四个连近眼前的宝贝都没拿,落荒而逃。

    魏时这个时候也知道了丁茂树为什么刚开始咬死了不肯说出这个墓地了。

    他上次去墓地的时候,空手而归,他还想着墓地里的那些宝贝。

    果然是为财死,鸟为食亡。

    丁茂树的话里面有几个地方都含糊其辞,似是而非,他并没有完全和盘托出,魏时也睁只眼闭只眼当做没听出来,不能逼急了,逼急了容易狗急跳墙,只要知道古墓所地,其他的情况只要知道个大概就行。

    这一逼供,就过了一个半小时。

    魏时跟养尸说自己有事要出去一下,养尸没说话,魏时就当他答应了,转头跟魏昕交代了一下自己的行踪,“有事出去一下,乖一点,很快就回来了啊。”说完之后,开门而出,郑涛今天上午起灵下葬,他一定得旁边看着才放心,免得出什么幺蛾子,老郑对他的信任不能辜负了。

    到了老郑家之后,起灵已经快完成了。

    所谓起灵,就是念半个小时的起灵经,念完之后才能把棺木从家里抬出去下葬,接着才是上山,之所以叫上山,是因为魏时住的地方是多山林的地方,一般都是埋山上,久而久之就把下葬说成了“上山”。

    几天道场下来,老郑跟他老婆看起去又老了好几岁,眼睛又红又肿。

    起灵经念完之后,棺木被抬到了门外的空地,一群上来把棺木用道师带来的漆着八仙过海之类神仙画像的木板、木棍、同样绣着各种神仙图案的赭黄色布料,搭好,盖好,让棺木能像轿子一样抬起来。

    十六个一早安排的男,排棺木两侧,喊几声口号之后,沉重的棺木终于被抬了起来。

    这是一个一生最后的一幕。

    老郑的兄弟的儿子抱着郑涛的遗像跪棺木前的不远处,跟道师站一起,迎着棺木。

    魏时站闹哄哄的棺木左后方。

    突然,他看到郑涛棺木前一晃而过。

    魏时不动声色,这一次选择的坟地是一个山脚下,那座山远远看上去像个千年老龟,这种坟地的风水虽然说不上大富大贵却也能保后家宅平安,更重要的是,能压住邪祟不让其作恶,这可是魏时找了好一阵才附近找到的唯一一处适合安葬郑涛的地方,其他地方要么只能占一样,要么就是两样都不占。

    魏时跟送葬队伍后面,听着一路上不停燃放的爆竹,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坟地比较远。

    足足走了一个小时,中间时停时走。

    十点钟的时候,终于到了坟地。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完这一章了。

    OTZ。

    好多人在问养尸人到底吃的是什么,我想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说了

218第 218 章

    【赶尸】

    这次下葬的排场,乡下这地方算是很冷清了。

    郑涛年纪太轻了,郑家的亲戚也不多,没什么孝子贤孙哭拜,又加上前面出过疑似诈尸的事,很多亲戚还有意避开了没来,更不用说同村的,一般来说,棺木经过家门口的时候都是要放爆竹的,也是个亲邻好送死者最后一程的意思,但是这一回,放爆竹的声音稀稀落落的,然而,除了这些,这一路上倒是没出什么岔子,按部就班,平平稳稳的就到了坟地。

    道师带来的,吆喝着口号,指挥着抬棺木的把棺木小心地放到已经挖好的坟坑,接下来,只要道师最后唱一唱,念一念,整个白事也就进行的差不多了。

    道师念完之后,绝大部分都会跟着离开。

    留下的,就是给填埋棺木的那几个,当然主家肯定是要有留下来看着的,郑家做这个的,自然是老郑,还有一直没有离开的魏时。

    几个拿着铲子,锄头的男,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就打算开始干活,这个时候,魏时突然喊了一声,“等一下。”那几个男被喊住,满脸疑惑地看着魏时,老郑赶紧旁边说,“这是专门请来的先生。”

    先生,他们这里,也可以指那些看风水选坟地的。

    郑涛的鬼魂就站他自己的棺木边,它的手正使劲的搬棺木盖子,其他都看不到,只有魏时看到了,不把郑涛的鬼魂引走,就算勉强下葬了,也可能会出事。

    魏时跟老郑轻声说了一句。

    老郑立刻喊过来,旁边挖了两个坑,用几块石头垒成了两个土灶,一个土灶上面架上一口大铁锅,老郑早几天专门从外面买起回来的干木柴也有了用武之地,点好了火,一个锅里就放入了一铁桶子桐油,一个锅里却放入了水和糯米。

    桐油很快就烧热了,烧沸了,刚开始还有股子浓烈的桐油味道,不久之后,就没什么味了,而糯米则用时长了很多,不过猛火大煮,倒也没有用太久的时间,等变成了一锅微微浓稠的糯米粥的时候,魏时示意把火停下来。

    魏时看都没看站棺木前张牙舞爪的郑涛。

    目不斜视的要了一大铁勺的桐油,慢慢地绕着坟坑,尽量均匀的浇棺木边上,郑涛不肯离开棺木,即使被煮沸的桐油烫得吱吱惨叫,它的手棺木上用力的抓挠着,发出吱嘎吱嘎,如同刮擦玻璃一样刺耳的声音,黑色的棺木上居然真的出现了一些刮痕。

    棺木也鬼魂的撞击下,轻轻颤动了起来。

    旁边留下的几个男都被吓得厉害,有胆子小一点的,两条腿跟面条一样直发软,坐到了地上,另外一些胆子也不见得大,有两个已经跑掉了。

    魏时浇完了桐油,把大铁勺放到一边。

    他站到一边,要其他开始填土,并且吩咐说填土要跟他刚才浇桐油一样,围着棺木填上一层,不要太厚,十寸厚就差不多了。可惜,他说归说,旁边已经吓软了脚的,却根本就不敢妄动,无奈之下,魏时只好看着老郑,到底是自己儿子,老郑虽然也是脸色发白,但还是走了过来,拿起一把铲子,开始干活。

    等他费了一把子力气围着坟坑把土一一填好之后,魏时又用铁勺子舀了一勺糯米汤,绕着圈浇那层浮土上,鬼魂还是不甘心就这么离开,棺木上的划痕越来越多,棺木的动静也越来越大,要不是魏时一脸镇定的站一边,有条不紊的坐着自己该做的事,留下来填坟的几个男早就跑得一干二净了。

    一层桐油一层土,一层糯米一层土。

    就这样一层一层的下来,一直到了正午的时候,土才终于没过了棺木,而鬼魂半截身体都陷了混合着桐油和糯米的土里面,它拼命挣扎着想从土里面出来,但是这个混合土好像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拉住了它,而且这个力量让它极其痛苦,它拼命的嘶喊着,然而,它的声音,除了魏时,其他也听不到,而此时,鬼魂也已经碰不到棺木。

    棺木发出的古怪动静已经消停了下来。

    而留下来的那几个男,干起活来也越来越利索。

    现鬼魂就算想离开,也离开不了了。

    它被困住了。

    鬼魂凄惨的叫喊着,魏时冷静地看着它。

    他并不是没有给过鬼魂机会,但是它一意纠缠,那就怪不得他了。

    不过,魏时并没有打算把事情做绝,鬼魂不至于魂飞魄散,但是遭罪是一定的,他可没那个闲工夫老这件事上打结,这个事要得到彻底的解决还是要看过不多久之后的墓地之行。

    坟坑已经被填好,外面也稍微整理了一下,形成了一个椭圆的坟墓,而坟墓上除了泥土,还有一个鬼魂的头,嘴巴一张一阖,发出尖锐的叫声。

    魏时蹲一边看着他们干活。

    活终于干完了的时候,不管是魏时,老郑,还是那几个帮忙的,都是一脸的如释重负,老郑喊那几个帮忙的去家里吃饭,那几个帮忙的赶紧摆了摆手,脚底抹油的跑了,而魏时一早说好,这个事一完就直接离开,不去老郑家了。

    老郑对着魏时感激涕零,包了一个厚厚的红包给魏时。

    魏时收了起来。

    做他们这行的,泄露天机过多,都有个“五弊三缺”,徐老头是跟钱没缘分,无论有多少钱财手上,都会立刻散尽,天生的乞丐命,而魏时呢,至少他不是缺了钱,这一点让他很满意。

    魏时之所以这么急着了结郑家这档子事,是因为养尸说了,必须赶过年前回到平龙山,而现离过年,也就只剩下不到一周的时间了,所以得抓紧时间。

    魏时匆匆地从坟地赶回了出租房。

    出租房里还是老样子。

    除了魏昕,养尸跟他那两具阴森可怕的活尸,就连丁茂树都,丁茂树原本干净整洁的精英派头早就已经狼狈不堪,一身脏乱,脸色青灰,一脸颓败地蜷缩墙角——那里离养尸最远。

    魏时看了一眼丁茂树,问养尸,“怎么还不把放了?”

    丁茂树听到魏时这句话,立刻微微抬了下头,养尸用粗嘎的声音说,“他也要跟着去。”丁茂树听了,头立刻垂了下去,养尸的话让他刚刚升起的一点希望立刻又绝望了。

    魏时对于丁茂树跟不跟着一起去并没有什么大想法。

    不过多一个吸引注意力的挡箭牌总是好的。他可没忘记养尸的真正目标是什么。

    抱着这个念头,魏时看了一眼丁茂树,“那他身上的伤口得去医院处理一下。”

    丁茂树身上最显眼的伤口就是两双露出森森指骨的手,那血肉模糊的样子,魏时看一眼就赶快移开了,至于其他的伤口,掩衣服下,也看不到,如果丁茂树真的也要跟着他们一起上路,那他现这个虚弱的样子肯定不行。

    养尸也想到了这一点。

    不过,他想到的解决办法跟魏时送医院去不一样,他从衣服里拿出一个布袋子——魏时暗暗猜测养尸身上到底带了多少个布袋子,拿出一个又一个——他从布袋子里面拿出了一只小指大、青色外壳的小虫子,走到丁茂树跟前,不管丁茂树的叫喊和挣扎,把那只小虫子放了他露出来的指骨上。

    然后,奇迹发生了。

    小虫子扭动着胖乎乎的身体一溜烟钻进了丁茂树的身体里面,紧接着,白骨生肉这样的事就活生生出现了众面前,丁茂树血肉模糊的手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原状。

    魏时心里骂了一句“草”,这个养尸居然不光养尸赶尸,他还会玩蛊。

    太全能了,遭天妒,容易早死啊,魏时心里默默说。

    不管他怎么想,丁茂树已经原地满血复活。

    好像连一直折磨他的虚弱和疼痛都减轻了不少,很快,他就能从地上站起来。

    魏时对于养尸的防备更深了。

    他们是第二天夜里出发的。

    魏时带着魏昕,而养尸则带上了十一具尸体,看起去已经恢复健康的丁茂树则两手空空,除了一个背包。当天夜里,当魏时看到养尸以及他身边那壮观的尸体队伍的时候,简直是目瞪口呆了,丁茂树的表情也不比他好多少。

    这也太离谱了,加上魏昕,总共十二具尸体,浩浩荡荡的站路边,这只要随便碰到个什么,都会发现不对,要是有报了警,那他们三个进局子里就暂时别想出发了。

    魏时仔细看了一下,发现那十一具尸体里,只有四具尸体大概是养尸手底下的活尸,而另外七具尸体,则是养尸这一回要赶回去的新死之——这些尸体并没有怎么腐烂,还比较“新鲜”。

    他们统一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有点像寿衣但是又稍微改了一点。

    大概是为了掩耳目。

    深夜两点,正是夜最深最浓的时候,天气格外的冷,风刮过来跟刀子一样削着的脸,刺痛中带着麻。

    那七具尸体是被一辆一辆的车送过来的。

    每当车子无声无息地停魏时他们所站的路边,养尸就会迎上去,两个沉默的男会快速地从后车厢里把尸体抬下来,养尸尸体上贴上一张符,然后摇了摇铜铃铛让它站起来,走到尸体中间,而那两个沉默的男则连任何的停留都没有的,开着车子离开。

    魏时注意到每一次来的车子都不一样。每一次抬尸体的男也不一样。

    他们同样的特征就是动作熟练,以及沉默。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赶尸一条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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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宅】

    这个宅邸大门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二字入木三分

    陈阳跟着胡哥走进去称得上一步一景,只是这院子也许是年深日久的缘故阴凉的感觉沿着脚底板漫上来,让人忍不住打起了寒战

    槐树就不用说了又叫前不种桑更不种杨树鬼拍手只因与同音柳溜至于是指杨树的叶子不管有没有风都响声不断一般而言以免招灾引祸董宅却反其道而行之觉得这地方很邪门可惜胡哥只顾着跟领他们进门的男人套近乎其实陈阳心里也明白估计也还是会一意孤行不管眼前的是不是救命稻草

    那个男人把我们领到了堂屋家具古香古色的画像上是一个坐在井边上的女人长得蛮漂亮她微微低着头看不清楚脸

    这个画看上去是一个深闺女子在井边顾影自怜技巧很高超让人不由得想走过去把这个女子搂在怀里肆意爱怜表情非常的古怪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在哪里见过魂都被这幅画给勾去了眼睛发直立马左右开弓抽了胡哥两个耳光胡哥嘴角流血他龇牙咧嘴地摸着自己的脸陈阳这幅画上的女人脸好像抬起来了一点女人还是微微低着头的样子陈阳琢磨着侧门走进来一个男人又是个熟人当年他只是地头蛇手下的一个手下他连跟地头蛇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就算当年胡哥那件事毕竟他手底下都是些大生意大买卖所以胡哥并不认识他这个地头蛇名字叫董成芳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彪哥的名字是陈彪这个董成芳为什么要给彪哥出面身体精壮一看就知道是个在社会上很混得开就是眼睛跟条蛇一样在人身上舔一圈

    陈阳看着胡哥使劲把两只手搓来搓去董

    董成芳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陈阳的直觉告诉他胡哥前面还跟他说现在这样子他很希望实情不是他猜测的那样接下来的发展证明他的直觉从来不会像其他的人或事一样欺骗他

    胡哥连看都不敢看陈阳一眼你看那个事

    董成芳一挥手你跟我手下去谈

    话才刚落音陈阳没再看胡哥一眼他也不是第一次遇上了看来这么多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倒是把身上那把骨头都给折弯了放在眼跟前

    胡哥大概也知道陈阳的个性本来挺直的背脊佝偻了起来却从顶天立地变成了蝇营狗苟就是没想到这个事居然还把他卷进去了董成芳也在看着他陈阳觉得自己就好像跟条毒蛇进行了近距离接触一样是为了什么

    董成芳笑呵呵地说几百年前我们还是一家又不是几十百年前流行同宗论祖的时候既然对方这么一说难怪他觉得这幅画像有点眼熟还有井边上那个亭子他心里起了一个古怪的念头

    就在这时

    她的头现在换成了向右侧偏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董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情像条假扮成弥勒佛的眼镜蛇没什么事在我这里住几天我们董家这么多年下来连个后人都没有陈阳心里无比的鄙视自言自语地说住就住

    于是

    除了不能出董宅的大门他可以到处逛前后三进的大院子好多屋子积了一层老灰无聊地走进了最后面那个院子里面有两个老家人在打扫卫生堂屋里面是一排排的牌位最老的那块牌位上写的名字就是那个乡绅跟他家小老婆他们确实在三百多年前是一家人他也不是没想过逃出去不要看这栋老宅外面看上去跟个老古董一样更不用说到处都是的保镖和狼犬就被人客气的拦住陈阳阴着脸风吹得树叶子簌簌作响好像有无数的鬼魅藏身其中陈阳一待就是三天董成芳终于外出回来还是一脸笑呵呵的这是要上主菜了吗那里有几个上锁的房间里面干净整齐只有正中间摆着一红一黑两具棺木眼睛一沉但是为什么那具棺木会出现在这里

    董成芳让手下把右边那具棺木的棺盖打开有些事也要尽点力

    接着接着

    棺盖从脚部慢慢地往上盖陷入一片黑暗就听到了外面有人在往棺木上钉钉子两颗还要用画了符的白纸把棺盖与棺材的缝隙给贴上还要上几层桐油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喘不过气来

    陈阳觉得棺木里面很挤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没有二更还是改一下

162最新更新1(20:11)

    【吃鬼】

    棺木里好多人,挤得透不过气来他完全没发现自己本来是被绑起来的外面还有人不停地挤进来,里面的人被挤得惨叫不已,陈阳也叫了起来莫往里挤了,都满了,满了

    可是没有人听他的,这些人还是拼命往里挤它们压他,推他渐渐地陈阳心里发急开始他还能抢得过双拳难敌四脚他的身体快被人抢走了那是他用铜刀在手心刻下来的但是这个封闭的空间阴气太重陈阳觉得自己有东西在往他手心里钻

    这些想把他挤出自己的身体所以一场激烈的厮杀不可避免的开始了连牙齿都用上了周围这些就算被他打得嗷嗷直叫还是不停地往他所在的方向挤过来陈阳觉得自己从什么东西身上剥离了下来整个人变得轻飘飘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人挤得人心头火起心里面有个躁动不安的野兽被放了出来人像血河水一样腥臭的东西沿着喉咙滚下去人它们拼命地尖叫着却逃不开陈阳把周围的全撕碎了

    陈阳打了个饱嗝人想到刚才自己做的事他拼命地抠着自己的喉咙想把刚才吃下去的全吐出来

    自己怎么会做出刚才那种事身体完全不受控制这时候

    我什么条件都可以先答应你这是董成芳的声音还有什么复活怎么可能有死人复活这种事我的力量还不够你是知道的又是一个熟悉的人他声音嘶哑而无力已经无药可救的老人一样所以前几天我又收集了一些魂魄给你董成芳不耐烦地打断了丁茂树你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就算你用炼魂的办法去加强自己的魂力也是一样只要我的先祖活过来你跟他接触过他好像还在犹豫些什么你那个炼魂的办法还不是我告诉你的你早就没命了还能站在这里跟我讨价还价哪里用得到你

    丁茂树还是没说话但是陈阳知道丁茂树这个人心机很深能把自己老弟的身体抢过来的人跟这种人打交道

    陈阳乐不可支地诅咒董成芳跟丁茂树狗咬狗

    丁茂树最后还是同意了并不是真打算拒绝这件事董成芳现在就不会放过他帮他隐瞒身份躲过警察的追捕稳固身体就为了今天陈阳觉得这个封闭的空间越来越热他不停地挣扎着却一句话也喊不出来只有脚底板那儿有一处比较清凉就缩起身体往那个地方躲过去魏时怎么还不来

    陈阳爬到了棺木末尾他想爬过去但是他的身体却死活也不肯动陈阳怒了他使劲往那个地方钻他刚往前一步

    陈阳也没办法了就是往前爬再往后退拉锯一样昏了头嘴里发出跟刚才那些一样的惨叫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赶快去那个清凉的地方待着麻痹的你唠叨个屁这不是去不了吗人

    他把这些话恨恨地骂出口

    这时好像是打斗让棺木挪动了一下他听到有人在喊他接着

    一接触到这个光

    那个人却不把光拿开陈阳被逼得没办法只好往回爬他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但是这一次反而觉得身体舒服得好像泡在温泉水里面

    陈阳睁开了眼睛

    捆着他的绳子已经松了觉得身上的骨头都被拆掉了一样使不上什么力上上下下地看着他你一直在我身体里面

    刚才那些事他不是完全没记忆的想把他的魂魄活生生地从身体里面挤出来却被他突然生吞魂魄的行动给破坏了接着丁茂树又用阴火去烧他的魂魄陈阳又用一个自相矛盾的行动阻止了自取灭亡的行为……

    如果这还猜不出有鬼的话

    魏林清果然点了点头他把陈阳从棺材里扶出来另外那具黑色棺木也是打开的上面就放着一根前臂骨裂开了几道缝他又问了一句你跟着我多久了

    魏林清说就是给你那个头骨的时候居然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他都不知道肯定是一跟上来就知道应该是

    陈阳没想到会是这样你跟着我干什么

    魏林清神色间有点不太对端然如玉的脸有点尴尬和不自然魏时说要跟着你那个凶魂好像盯上你了

    陈阳记得魏时说过所以他怀疑地看着魏林清不过眼下不是刨根问底的好时机就一步迈出去

    屋子里到处都是飘来飘去的鬼魂他驭使的鬼魂跟丁茂树控制的鬼魂打起来了灰白色的雾气平地而起他用僵硬的手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只有丁茂树

    丁茂树身边全都是鬼魂有一些鬼魂半个身体在他身上丁茂树阴沉白皙的脸上黑气滚滚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自作孽不可活今天轮到他被鬼玩了

    丁茂树割开手腕那些挤进身体的鬼魂跑出来去喝那些血只能以身饲鬼=3=

    副本快完结了好忧桑=4=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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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9449/ 第一时间欣赏与鬼为妻最新章节! 作者:鬼策所写的《与鬼为妻》为转载作品,与鬼为妻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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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鬼为妻介绍:
魏宁被他妈一个电话召回了家,没想到,一回家就被他妈强迫着结婚,而他的结婚对象却是一个牌位——那是一个已经死了十三年的少年。这几天忙,请个假,周一会更新!PS:炎炎夏日,消暑良品,温馨灵异,谈鬼说爱新文~~求花求评求亲求摸求蹭各种求~~与鬼为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与鬼为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与鬼为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