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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庄不周     霸蜀txt下载     霸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45章 君臣会

    快到升仙山的时候,打前站的魏兴来报,前面有很多车驾,似乎有人正在万顷池游玩,把路都堵住了,是不是换一条路?

    魏霸对成都没印象,这一次来,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根本摸不到头绪,对魏兴说的万顷池什么的,他一点概念也没有,很自然的把目光投向了费祎和马谡。

    费祎沉思片刻,摇摇头:“不可能,端午已过,还有什么人在万顷池游玩,而且还是这么多人。我们继续向前走,顺便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如果是有人违反法纪,非法聚游,也好报与丞相得知。”

    魏霸当然没有意见。马车重新起动后,他好奇的问费祎道:“连有人在万顷池游玩这样的事丞相也要管?”

    费祎微微一笑:“天下事,没有大事小事。千里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丈之室以突隙之烟焚。稍许的不留意,就会酿成大祸,治国之人,岂能掉以轻心?”

    魏霸咧了咧嘴角,哈哈一笑:“费君,这么说来,你可有些懒惰,以后要勤奋些,才能赶上丞相的步伐。否则,你可是望尘莫及了啊。”

    费祎不以为忤,哈哈大笑:“丞相府人才济济,文有蒋公琰,武有马幼常,年轻一辈的又有你魏子玉和姜伯约这样的大才,我嘛,拾遗补阙,从旁襄助就可以了。这么细致谨慎的事我可做不来。”

    魏霸也笑了起来。他知道费祎的性格和诸葛亮完全不一样。诸葛亮是事无巨细,事必躬亲。而费祎则是求其大概,为人也豪爽大度,他刚才说天下事无大小,不过是替诸葛亮解释罢了,他自己根本就不信奉这样的做事方法。

    马谡坐在另一辆车上,听着魏霸和费祎说笑,无动于衷,只是嘴角轻轻的抽了一下。

    他们一路说着,一路向前,时间不长。就来到了升仙桥。远远的。就看到了一座高大的楼观矗立在浓密的树荫之中,在观下,东一群,西一群的停了不少人。路边的树下还有不少马车。人影绰绰。的确有些拥挤。把路都挡住了。

    魏霸正准备问费祎要不要改道,费祎忽然咦了一声,直起了身子。随即招呼驭手停住了马车。马车还没停稳,他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魏霸很诧异,连忙跟着下了车。这时,楼观下的人看到了魏霸等人的马车,忽然一下子哄了过来,那架势吓得魏霸小心脏乱颤,险些下令随行的武卒们戒备。

    几个身着官服的人快步走了过来,当中一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宦者,老远就扯着尖细的公鸭嗓子叫道:“哪位是魏霸,哪位是魏霸?”

    魏霸非常吃惊,正犹豫着要不要回答的时候,那年轻宦者已经赶到了面前,目光扫了一眼费祎和马谡,最后落在了魏霸脸上。他立刻换上一副笑容,躬身施礼:“真是眼拙,普天下又有几个少年能如此英雄的,阁下一定是镇北大将军的将门虎子,魏霸魏子玉了?”

    魏霸尴尬的还了一礼:“不知阁下是……”

    “唉哟,魏参军客气了,我一个刑余之人,哪里敢当得起阁下二字。你就叫我黄皓得了,要是看得起在下,就像陛下一样,叫我一声皓子也成。”

    魏霸脑袋嗡的一声,眼睛登时瞪得溜圆。原来这货就是那个黄皓啊。嘿,长得不赖嘛,没想到却是一个奸佞。还皓子,我叫你小强,你会答应吗?不过,等等,我与这货素不相识,一点交情也没有,他为什么一上来就这么客气?还和陛下一样称呼,我当得起么?

    见魏霸如此震惊,黄皓非常满意。他亲热的凑到魏霸耳边,声音却是极大,仿佛魏霸已经七老八十,不如此就听不清一般。“魏参军,请你赶紧上车吧,陛下在宫里等着你呢。”

    他的声音大得旁边每一个人都能听得到,搞得魏霸非常尴尬,更是不知所云。

    这时,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的将领将同样一头雾水的费祎和马谡拉到一边,嘀咕了几句,不时的看一眼魏霸。紧跟着,费祎和马谡的眼神也变得怪异起来,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当真?”

    那将领苦笑着点点头:“千真万确。这不,陛下派我带着虎贲郎来迎接他,说是怕有人对他不利。”

    费祎目瞪口呆,马谡却抚着胡须,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住的摇头。过了片刻,费祎拉着那个将领来到魏霸面前。

    “子玉,这是中领军向宠,奉陛下之命,率领虎贲五十,虎步营二百,来护送你入宫的。”

    魏霸哭笑不得,一边对向宠施礼,一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如何当得起?”

    “你啊……”费祎欲言又止,凑在魏霸耳边说道:“你有了一个贤内助,手段实在是高明啊。”

    魏霸更是不解其意。他想破了脑袋,也不会想到夏侯徽会在刘禅面前告了御状,这才惹得刘禅陛下勃然大怒,派虎贲郎来护送他入宫,说是生怕有人妒贤嫉能,害了他的良臣干将。这话传到丞相府,把诸葛亮也搞得哭笑不得,只得让丞相掾姚伷也一起来迎接。除了这两拨人之外,吴府、张府都派来了人,赵云的长子赵统也亲自赶来了,其他的人更是来了一大片,这才把声势搞得这么大,让费祎误以为有人非法集会。

    魏霸稀里糊涂的上了车,这才发现骑着马护卫在一旁的居然是个熟人:姜维。姜维刚才一直隐在人群中,没有上前与魏霸搭话,他又戴着头盔,与步卒们混在一起,不仔细看人,还真注意不到他。

    “姜君侯,还适应巴蜀的水土吗?”魏霸伏在障泥上,笑眯眯的问道。

    姜维侧过脸看了魏霸一眼,微微欠身:“多谢魏参军关心,还好。”

    “嗯,姜君侯果然是好男儿志在四方。”

    “惭愧惭愧,魏参军珠玉在前,不敢掠美。”

    “好说好说,益州这片天地太小了,恐怕不足以容纳君侯的鸿鹄之志。将来开疆拓土,君侯自然一鸣惊人。”

    姜维紧紧的闭上了嘴巴,装没听到。

    车队进了城,穿过咸阳门,来到宫门前。姜维引着两百虎步营的步卒走了,向朗也带着虎贲郎离开,魏霸跟着黄皓一起进殿。在路上一句话也没说的黄皓一进了宫,顿时恢复了话唠特色,一路向魏霸介绍着沿途看到的宫殿和奇花异草,就像一个称职的导游。进了宫,又谦卑的提醒着面见天子时的礼节。这一点魏霸还真是一点准备也没有,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快就与大汉国的一把手刘禅陛下见面,见驾时应该懂的礼节,他是一点也不清楚。

    大概是看出魏霸有些紧张,黄皓嘎嘎的笑了起来,安慰道:“魏参军也不用担心。陛下是个仁慈之主,知道你刚从战场上回来,对那些礼节不怎么熟悉,只要你不是有心冒犯,就算有所失礼,他也不会怪罪你的。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魏霸唯唯喏喏,跟着进了宫。一进门,就看到一个大约二十出头,长了一张大圆脸的年轻胖子站在殿上,头上戴着十二琉的皇冠,身上穿着黑地红纹的华丽皇袍,腰间扎着玉带,身侧有一长串玉佩,看起来意象森严,威风凛凛。可惜那胖子虽然穿得威风,脸上的表情却实在不正经,嘴里不知道嚼着什么东西,挤得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好象还有红色的口水流出来,溢得嘴角到处都是。他原本脸上带着很轻松的笑容,可是一看到魏霸跟着黄皓走进来,立刻挺直了身子,双手握着玉带,板着脸,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反倒有些不伦不类了。

    更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大概是因为绷住脸,嘴里的东西实在有些碍事,他便转过头,“扑”的一声吐了出去,没想到准头太差,一个果核带着红色的口水,咕辘辘的滚到了魏霸面前。见此情景,这年轻胖子张大了嘴巴,尴尬的笑了两声。

    魏霸低头一看,脱口而出:“哟,槟榔啊。”

    刘禅一愣,顿时眉毛一挑,也顾不上再摆他皇帝的威风,应声问道:“你也知道这东西,喜欢么,来一个?”

    刹那之间,魏霸似乎回到了前世的大学生涯,顺口回答道:“来嘛,搞一颗尝尝,可把老子馋坏了……”话一出口,他才想起来站在眼前的不是同宿舍的死党,而是君临天下的皇帝陛下,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刘禅却没意识到魏霸的失礼,喜滋滋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枚黑红色的槟榔,塞到魏霸的手里,一边塞一边说道:“快尝尝,快尝尝,那些人不识货,还说这不好吃,整个宫里就朕一个人吃,多着呢,多着呢。”

    魏霸接过槟榔,呐呐的说道:“陛下?”

    刘禅眨了眨眼睛,这才想起来正事,连忙收起笑容,挺起小肚子,威严的咳嗽了一声:“你就是魏霸?”

    看到这货变脸如此之快,如此之自然,魏霸忽然明白了,四川的地方绝技变脸,说不定就是这货发明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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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6章 心结

    丞相府。

    诸葛亮坐在他那张堆满了文牍的书案后,一手撑着案缘,一手翻弄着那册厚厚的军功簿。费祎、马谡各坐一边,静静的等待着诸葛亮的意见。费祎脸色沉重,和路上时谈笑风生的模样判若两人,眼神中掩饰不住的忧色。马谡只是平静的等待着,看不出有什么明显的情绪,再次经过战炎的历练,他越发的显得成熟,褪尽了刺眼的光芒。

    “幼常,襄阳之战,你有功。”

    马谡微微欠身:“此乃份内之事。”

    “你是参军,参谋军事,自然是你的份内之事。然而主力已退,你仍然滞留在樊城,等到了一个战机,这就不是份内事了。”诸葛亮淡淡的说道:“如果我猜得不错,魏风肯定是反对这么做的,以他的性子,他发现不了这么细微的变化。如果是魏霸在,倒还有几分可能。”

    马谡颌首附和:“丞相所言甚是。魏风虽然进步颇快,用心却不如魏霸。其勇武可嘉,若加以培养,将来必成一员斗将。”

    “斗将也是难得。如此,则魏文长后继有人。”诸葛亮合上战功簿,轻轻的拍了拍,叹了一口气:“可惜未能斩杀曹睿,要不然,我们现在的处境也不至于这么艰难。”

    马谡眉毛一挑:“丞相是担心东吴与曹魏再次联盟?”

    诸葛亮点了点头,忧心冲冲的看着马谡:“文长,你那个疑兵之计似乎没有什么作用。曹睿收复襄阳之后,立刻派使者去了武昌,就孙虑之死向孙权致哀,颇有交好之意。孙虑现在还停丧武昌,一直未能下葬,我观他的意思,似乎在看我们态度而定。”

    “等我们去吊丧?”马谡诧异的看了一眼费祎,费祎和他同行一路,一直没有提到这个问题。“这个……似乎不太合适吧?孙虑只是个王子,又不是太子。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吗?”

    费祎看懂了马谡刚才那一眼的意思。他笑道:“我在武昌的时候,孙权没有提出这样的意思,看来曹睿主动示好,让他又觉得有了倚仗了。”

    诸葛亮无奈的笑道:“魏吴本来就是仇人。去年石亭大战。曹休惨败。今年襄阳再战,孙权损失折将,两人也算是打了个平手。可是对于我们来说。曹魏是毫无疑问的国贼,不管他们派人来和亲的用意是真是假,我们都不可能成为真正的盟友。三国相争,合两弱敌一强,只有吴国才有可能是我们的同盟。这次引虎驱狼,虽说占了些便宜,却也遗祸不浅。唉,年轻人,终究还是思虑不周啊。”

    马谡本待说些什么,听了这话,他又闭上了嘴巴。

    “幼常,你这次立了功,是打算继续留在府里帮我,还是想牧守一方?”诸葛亮看着马谡,期待的看着他:“如果你还愿意在府里,那就担任长史一职,与公琰一起共事。如果想牧守一方,那就去关中。”

    马谡有些诧异:“丞相,杨威公不是升任长史了吗?”

    诸葛亮惋惜的摇摇头:“威公性子太急,与同僚关系不佳,闹了些矛盾,前两日便回家养病了。”

    马谡若有所思,又道:“关中三郡的太守还没有定?”

    “京兆尹已经确定了赵素,左冯翊和右扶风还没有确定人选,赵素报了两个人来,我一直拖着没办。关中重要,不能全交给汉中人,我要有一个信得过的人在关中才行。”

    马谡想了想,又道:“我自己没什么意见,全凭丞相吩咐。 丞相认为我去哪里比较合适,我就去哪里。只是襄阳之战,我虽有微功,却绝不是首功,其他人还没有人赏赐,我先升迁,这似乎不太妥当,怕是有损丞相公正。”

    诸葛亮笑了起来,摆摆手:“幼常,你过虑了。襄阳之战,功劳都是明确无误的,封赏很快就会下达。要说有什么问题,大概也只是魏霸一个人的事。他的功劳其实也没什么疑问,只不过他最大的功劳就是让孙权吃了大亏,而现在要想与吴国保持联盟,我们就不能不有所忌惮,所以不能像普通人一样封赏他,要费些周折。至于你,你和吴人又没什么冲突,不会有问题的。”

    他想了想:“这样吧,你先在丞相府任长史,等吴国的事平息之后,你再去关中任扶风太守。届时夺取陇右的重任,就要交给你了。”

    马谡没有再说什么,躬身领命。

    见马谡答应了,诸葛亮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时,有人匆匆的走了进来,附到诸葛亮耳边低语了几句。诸葛亮点点头,脸上的笑意更盛。

    费祎识趣的问道:“丞相,有什么喜事?”

    诸葛亮似乎有些忍俊不禁,他摇摇头,笑盈盈的说道:“没想到魏霸和陛下倒是说得来,他们现在正在宫里畅谈襄阳之战,据说陛下听得眉毛色舞,大呼痛快,连皇帝的礼仪都顾不上了。”他转向马谡说道:“你和魏霸相处日久,可见他如此健谈?”

    马谡也很诧异。“这倒没太着意,他平时和我说话总带着三分敬而远之,没看出有多么健谈,也许和那些年轻人说话的时候会健谈些吧。”

    诸葛亮很随意的问了一句:“那你们都说些什么?”

    “军务,偶尔也涉及到一些人物臧否,天文地理。”

    “都谈些什么人?”诸葛亮兴致勃勃的问道:“有没有说到我?”

    “当然。”马谡终于笑了起来:“他对丞相很敬重,说丞相事君以忠,待人以诚,聪明天生,非常人所能及。汉有丞相,是天佑大汉之明证。”

    “哈哈哈……”诸葛亮摆摆手,“幼常,你不要替他遮掩,我知道,他肯定对我也有些意见。”

    马谡躬身道:“丞相英明,他的确对丞相有些意见。”

    诸葛亮收起了笑容,郑重的说道:“什么意见?”

    “他说丞相聪明无双,却略欠些智慧。”

    诸葛亮一愣,眼神中闪过一丝疑虑,费祎也有些不解,两人不约而同的交换了一个眼神。诸葛亮略作思索,又恢复了平静,淡淡的笑道:“如何?”

    在诸葛亮迟疑的时候,马谡一直沉默着,他没有看诸葛亮的脸色,只是那么静静的等待着。等诸葛亮再次开口相询,他才接着说道:“魏霸说,丞相天生聪明,是举一知十之人,又对自己要求严谨,所以任何人在丞相的眼里都有不足之处,会不期然的以对自己的要求来要求对方,有时候难免会失于严苛。且如此一来,丞相必然对属下所办事务不满,习惯于事必躬亲,容易被琐事所累,非大臣所宜。”

    诸葛亮眉头一挑,脸色一黯,突然长叹一声:“不想杨子昭过世之后,复闻此语。”

    马谡道:“丞相,小别半年,谡观丞相的确操劳过度,身体大不如前,由此可见,杨子昭与魏子玉所言不为空穴来风,还请丞相为天下计,保重身体。”

    诸葛亮沉默半晌,默默的点了点头:“多谢幼常的关心,以后有你襄助,我也许能够轻松一些。”他顿了顿,又道:“幼常,你旅途劳困,怕也是累了,就先回家休息吧。从前年去汉中开始,你已经有两年半没有回家,家人盼望,你就在家多陪陪他们,然后再来就职。”

    马谡躬身领命,起身离开。诸葛亮静静的看着马谡挺直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良久无语。

    “文伟,你与他们一路同行,可有什么观感?”

    费祎道:“丞相,幼常经陇右一败,性情更加沉稳。此次襄阳之战,他有勇有谋,虽然未竟全功,名将之资却展露无遗,将来必是丞相的左膀右臂。”

    诸葛亮眼神闪烁,一声不吭。

    “不过,我觉得他似乎对丞相当初的决定无法释怀,不再像以前一样与丞相同心同德了。”

    诸葛亮叹了一口气,有些沮丧。对马谡的进步,他当然看得清楚,马谡与他之间的隔阂,他同样一清二楚,正因为如此,他才觉得有些遗憾。想想当初,他既有些后悔,又有些生气。后悔是后悔自己的决定,生气是生气魏霸的举动。魏霸一直等到他下令斩杀马谡才出面相救,硬生生的把他逼到了要杀死马谡的地步,这个隔阂一旦生成,又岂能轻易消除?

    “那……对魏霸,你有什么看法?”

    “魏霸少年英才,如果能和丞相同心,自然是极大的好事。”费祎一字一句的说道:“可是我总觉得得他貌似谦恭,实质心里却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似乎一直在防备着丞相。”

    “是这样?”

    “是的,我说不清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我能感觉得到。”

    “若是这样,那有些事,倒是可以解释的了。”诸葛亮苦笑道:“看来我一定是在无意之中做错了什么事,君子德风,小人德草,此乃我之过也。”

    费祎思索片刻,又道:“丞相,会不会是出兵关中的事?”

    诸葛亮眼神一闪,随即明白了:“你是说我未按事先约定出兵关中,而是出陇右,置他于险地的事?”

    费祎点点头:“除此之外,我想不出丞相有什么对他不利的地方。”

    诸葛亮点点头:“这么说来,的确是有些委屈了他。既然文伟一路走来,也未能打开他的心结,看来只能由我这个始作俑者亲自出面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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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章 望之不似人君

    魏霸觉得非常怪异。

    前世的他是个实实在在的草根,虽说所服务的公司很牛气,英明领袖曾经亲临视察,可是他这样的人连远远望一眼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看着大幅照片上领袖平易近人的笑容而自怨自艾。这一世,他也算是个**了,离那个最高处近了不少,但他对和皇帝陛下见面还是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特别是现在这个样子。

    凭良心说,皇帝陛下刘禅同志是真的很平易近人,也许是因为有一个根本谈不上正经的开始,也许是因为两人年龄相近,不存在代沟,那种君与臣之间一本正经的问答没能坚持多久就变成了促膝而谈,如果不是在大殿上,魏霸很担心这次见驾会变成前世大学生涯中最值得纪念的卧谈会。

    因此魏霸有些不自然,他总是试图把气氛恢复得肃穆庄严一些,免得以后被人弹劾失仪,可是他的努力无一例外的失败了,伟大的皇帝陛下根本不想正经,他这个做臣子的再正经又有什么用。

    “你再说说,那天晚上,你和张绍有没有把夏侯玄给……”刘禅坐在榻上,一条腿盘着,一条腿伸着,一脸猥琐的看着魏霸,左手两手圈成圈,右手食指在圈里捅了两下:“我看这小子细皮嫩肉的,不比他妹子差。”

    魏霸沉下了脸,起身行礼:“陛下,此乃陛下会见大臣之所,不宜出此秽言。陛下所问。臣不敢答,臣就此告退,面壁思过,静待言官参劾。”说完,他向后退了两步,转身出了大殿,把谈兴正浓的刘禅扔在大殿上。

    他倒不是对刘禅失望,对这位历史上著名的昏君,他本来就没报什么希望,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失望。他是极端不喜欢刘禅谈到夏侯徽时的那份轻慢。那份不把人当人看的感觉。也许在刘禅的眼里。不论哪个女子都是玩物,更何况夏侯徽还是个妾,但是他无法做到这一点。更何况刘禅已经几次表示出对夏侯徽的兴趣,再谈下去。他担心刘禅会开口向他讨要夏侯徽。

    真要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当然不会给。可是如何拒绝,却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一想到要和皇帝陛下争女人,他就有些头疼。有些恼火,对始作俑者董允也是一肚子的无名火。

    魏霸走得匆忙,刘禅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走得无影无踪。刘禅的手停在半空中,愣了半晌,茫然的问道:“说得好好的,他怎么就走了?”

    黄皓连忙凑了过来:“陛下,魏霸好象生气了。”

    “生气?为什么?”

    “可能是陛下谈到了夏侯玄吧。”

    刘禅恍然大悟,用力的点了点头,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我明白了,他一定是把夏侯玄当成了他的禁脔,不准任何人染指,就连朕谈一下,他都不开心。哈哈哈……想不到他居然是同道中人啊,有趣有趣。皓子……”刘禅起身,搂着黄皓的肩膀,亲热的拍了拍:“你说说看,我能不能把魏霸拉过来?”

    黄皓一脸茫然:“陛下,你的意思是……”

    “嘿嘿,我可是听说了,魏霸和丞相有些不对付。”刘禅一边走,一边说道。黄皓哈着腰,正好让刘禅的手臂搭在他的肩上。刘禅向四处张望了一下,压低了声音:“现在宫里除了你之外,都是丞相的人,朕放个屁,声音都能传到丞相那儿去。朕要出宫玩一下,估计走不到宫门,丞相就能在外面等着。这日子过得真是无聊啊。魏霸是个好打架的,如果能把魏霸弄到宫里来和董允、向朗他们打上几架,你说会不会好玩一些?”

    黄皓一脸严肃的想了想:“陛下,可是丞相势大,魏霸未必敢和丞相做对啊。”

    “这个没关系,朕可以想办法,一步步的把他逼到丞相的对面去嘛。”刘禅握了握拳头,智珠在握。

    “陛下圣明。”黄皓习惯的恭维了一句,脸上却看不到一点轻松,相反变得更加难看:“陛下,丞相神机妙算,董允、向朗等人都是他的耳目,陛下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万一……”

    “皓子,你怎么这么胆小?”刘禅有些不耐烦了,打断了黄皓的话:“朕万乘之尊都敢冒险,你怎么一点胆气也没有,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黄皓面色一僵,随即一脸苦笑:“陛下,臣是个宦者,早就算不得男人了。”

    “放屁!”刘禅用力的挥了挥手:“不就是差两个卵蛋嘛,谁说你不是男人了。那个……那个叫什么……什么……”

    刘禅用力的拍打着脑袋,苦恼不己:“那个还阳的叫什么来着?”

    “栾巴。”

    “对,栾巴,他能还阳,你为什么不能?”刘禅大声说道:“等朕到洛阳做皇帝,接收了祖宗的宫城秘书,一定让人把栾巴的那个什么还阳秘法找出来,到时候你不就又能娶妻生子,传宗接代了?皓子,我跟你说啊,是不是男人,跟有没有卵蛋其实没什么关系,最重要的是有没有胆气,有没有担当。”

    刘禅一边说,一边把胸口拍得咚咚响,豪气干云。

    “是,陛下说得太对了。”黄皓忙不迭的点头称是。

    远处,面色阴郁的董允和一脸尴尬的郭攸之并肩而立,看着这一对活宝君臣哭笑不得。

    ……

    魏霸出了宫,一眼看到正在宫门口等候的魏兴、敦武等人,陈管事也在,旁边停着一辆算不上华丽,却隐隐透着实力的马车。魏霸快步走上前去,冲着陈管事拱了拱手:“陈管事,怎么敢劳烦你来接我?”

    陈管事笑容可掬,连忙还礼:“夫人怕你不知道庄园所在,特地派我来接你。”

    “有劳夫人关心,真是惭愧。”魏霸说了句客气话,举步上了马车。车帘一掀,夏侯徽那张俏脸露了出来,铃铛也在里面,小脸蛋红扑扑的,眼中全是抵制不住的笑意,不知道刚才两人在说些什么开心的事。

    “夫君,你可出来了。”夏侯徽伸手拉着魏霸上车。铃铛见了,立刻说道:“少主来了,我先下去,等以后再和姑娘说战事。嘻嘻,还有很多好玩的事呢,等有空,我一件件的说给你听。”一边说着,一边从魏霸身边挤了过去,飞身一跃,直接上了战马,身法轻灵而曼妙,看得那些武卒们齐声叫好,就连守宫城的郎官们见了,也不禁赞了一声。

    魏霸坐好,伸开双腿,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在大殿里,刘禅可以随便坐,他却必须老老实实的坐好,这两条腿可真是受累了。

    “怎么去了这么久?”夏侯徽捏起拳头,轻轻的捶着魏霸的腿:“陛下和你说了些什么?”

    “且,一通胡言乱语,一句正经话也没有。”一想到刘禅,魏霸就非常生气。这货简直是糟蹋了身上的那件皇袍,用句不客气的话说就是穿龙袍不像太子。特别是他提到夏侯玄时的那一脸猥琐,让魏霸时时有想吐的**。

    “不会吧?”夏侯徽微微一笑:“你不要被他的外表骗了。他虽不是绝顶聪明的人,却也不是一个庸才,说他是中人之资,应该不会差得太远。”

    魏霸诧异的看着夏侯徽:“你对他的评价这么高?你才和他见过几面?”

    夏侯徽抿唇笑道:“我是没和他见过几面,不过我和皇后有过交谈,和姑母也多次谈起过宫里的事情。再加上昨天那件事,我大致能猜得出来,他绝不会像说的那么荒唐蠢笨。”

    魏霸沉吟片刻,没有再说下去。在这方面,他绝对相信夏侯徽的眼力。既然夏侯徽说得这么肯定,他就必须予以注意。难道刘禅不是真傻,而是装傻?历史上不是没有这样的说法,可是毕竟没有真凭实据,只能当野史听听,现在听夏侯徽这样的女子如此评价刘禅,魏霸不禁有些警惕起来。

    “回去再说。”魏霸低声说道。

    “嗯。”夏侯徽浅笑道:“这件事当然不能在这儿说,我之所以这么急着提醒你,就是担心你接下来可能会很忙,一时半刻的恐怕未必有时间。”

    魏霸笑了起来,伸手挑起夏侯徽的下巴,调笑道:“怎么,想我了?我再忙,还能没时间和你说话?”

    夏侯徽满脸通红,侧过脸,让开魏霸火辣辣的目光,眼神透过车窗,向外看了一眼,突然笑道:“夫君,你想差了。这不就有人来了?”

    魏霸把手搭在夏侯徽的肩上,好奇的探身到车窗前向外看了一眼,一眼看到一队人马行来,马车上坐的不是别人,正是诸葛丞相,看样子也是要出城。魏霸笑了一声,正想说丞相大概是刚下班,一起同路回家,却见诸葛丞相车旁的一个侍者快步走了过来,老远的就拱起了手,一脸堆笑。

    “敢问魏参军可是要回府了么?”

    陈管事连忙上前回话:“正是,不知丞相有何吩咐?”

    “哈哈,足下是魏府的陈管事吧?我是诸葛丞相府上的管事倪龙,奉丞相之命,想问问魏参军有没有兴趣同车而行。”

    魏霸和夏侯徽交换了一个眼神,耸了耸肩。夏侯徽掩唇而笑,推了推他。魏霸只好起身推开车门,朗声笑道:“丞相有命,焉敢不从。”(未完待续。。)

第348章 正中下怀

    说话间,诸葛亮的车已经来到了跟前,魏霸赶上两步,恭恭敬敬的给诸葛亮行礼:“丞相。”

    “子玉,上来吧。”诸葛亮招了招手,向右侧挪了挪,那个叫倪龙的管事取下马凳摆好,魏霸踩着上了车,规规矩矩的在诸葛亮身边坐好。诸葛亮侧着脸,面带微笑的打量着他,等他坐好,这才笑道:“子玉襄阳一战,颇有可取之处,不过依我看来,你最大的成绩却是沉稳了许多,不再那么少年意气了。”

    魏霸尴尬的笑笑:“丞相批评得是,以前少年无知,多有得罪,还请丞相海涵。”

    “没什么。”诸葛亮拍拍车轼,示意驭手出发,接着说道:“年轻人不狂妄,那是没本事。想当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曾经视天下英雄如无物,夸口要做管仲、乐毅一样的豪杰,重兴汉室,如何年岁渐长,身负重任,步履维艰,才知道管仲、乐毅不是那么好做的。一想到当年的雄心壮志,不免暗室自惭,汗流浃背,勉强知道收敛一些。所以说,人在你这个年龄都会狂妄,而到我这个年龄如果还狂妄的话,那就是没出息了。”

    魏霸很无语,心道你这是要敲打我呢,还是真心忏悔?年轻人不狂妄,那是没本事,老年人狂妄,那是没出息,这句话倒是有道理,似乎也曾听某个大拿说过。只是这话从丞相嘴里说出来,那味道就有些怪了。这话听起来是自谦。细品却是自傲。年轻的时候,老子有本事,所以敢狂妄,现在年纪大了,不狂了,却不是因为没本事,而是长出息了。

    “丞相谦虚了,管仲乐毅,又如何能和丞相相提并论。”

    “你真这么想?”诸葛亮斜睨着魏霸,含笑问道:“那你倒说来听听。管仲乐毅如何不能与我相提并论了。”

    魏霸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让你多嘴,听着就是了,偏偏要接他的话头,这不是自讨苦吃么?这位诸葛丞相是何等样人。那可是七巧玲珑心啊。他的口才虽然没有演义上那么夸张。却也的确是驳得江东群臣哑口无言。愣是说动孙权抗曹的名嘴啊。

    “这个……丞相知道我书读得少,这两位名臣,我知之甚少。丞相就不要让我献丑了吧?”

    “献丑又何妨?”诸葛亮不以为然:“年轻人,不要畏头畏尾,胆大要大一些。”

    魏霸无奈,只得绞尽脑汁的想。他对古代那些事的了解仅限于晏子,那还是为了解答向朗的那个考验而下的苦功,对管仲、乐毅的了解肤浅得很,在诸葛亮面前卖弄,那岂不是找死?

    “这个……我是觉得吧,管仲、乐毅的时候,局势没有现在这么紧张。管仲之时,周天子还在,可如今洛阳却成了曹魏的帝都,曾经的汉室天下,只剩下益州一隅,所以我觉得丞相面临的困难更大。至于乐毅,他只不过要面对齐国一个敌人,而丞相却要面临魏吴两个敌人,所以……”

    见魏霸结结巴巴,语无伦次,诸葛亮忍不住轻笑起来,搭在车轼上的手轻轻的拍打着,若有所思。“你这话说得虽然乱,本意却是不错。子玉,大汉陆沉,汉室颓丧,我们面临的困难的确不小。不过孟子说过,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等困境,正是磨炼我们心志的大好机会,切不可因此沦落,随波逐流。大丈夫,当追随圣人教诲,知其不可而为之,方不负此身世上走一遭。”

    魏霸躬身领命。从看到诸葛亮的那一眼起,他就知道自己又要被教训了,早有心理准备。因此听了诸葛亮这一番语重心长的话,并不觉得意外,只是觉得有些荒谬。难道丞相是因为诸葛恪死了,诸葛瞻又太小,找不到人教训,所以把我当成替代品?这也不对啊,他应该去教训姜维才对,姜维肯定对这样的事求之不得,而我嘛,实在没什么兴趣。

    “子玉,关中收复,襄阳一战又损了魏吴的士气,总的说起来,形势对我们有利。不过我们也不能大意,就眼前的情况下,我们还是最弱的一个,如果是仅仅对付魏吴中的一个,我们也许有点把握,如果要同时对付两个,那我们绝无胜理。你精于谋略,当初也是你建混战之计,我想这一点,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魏霸点了点头。

    “曹氏篡汉,是国之大贼。你师父子龙将军当年就说过,国贼不两立,我们和曹魏是不可能结盟的。就曹魏而言,他们也不可能放弃关中,现在之所以不攻,派人来和亲,不过是连番大战之后,他们暂时无力反攻,绝非真心和亲,把关中让给我们。这里面的利害,你同样应该心知肚明。”

    魏霸吸取了教训,再次点头表示同意,却不说一个字。

    “而另一方面,孙权虽然称藩于魏,却是迫不得已。历年来,曹魏屡次东征,亡吴之心不死,他要想生存下去,就只能和我们结盟。这一次你引魏击吴,孙权最喜欢的儿子孙虑死在魏军刀下,他们之间的仇恨更大,也就更迫切的要与我们结盟。”

    诸葛亮的声音并不大,可是思路却很清晰,他把当前的形势简略的说了一遍,最后归结到一点:与吴结盟,共抗曹魏,才是蜀汉的出路,而蜀汉和曹魏之间根本没有妥协的可能,所以与曹魏和亲是没有意义的事。反正夏侯徽都已经是你魏霸的人,和不和亲的,又有什么区别?为了一个女子耽误国家大事,这可不是为臣应该做的事。

    与此同时,孙虑之死虽说是死于魏军刀下,可是根本原因还是你魏霸。孙权现在要为子报仇,迁怒于你,使者张温现在就在成都。这个时候你再与曹魏和亲,岂不是火上浇油,逼着孙权与曹魏联盟?

    “子玉,大丈夫何患无妻?夏侯氏虽好,终究是个敌国之女,做正妻似乎并不合适。你是个识大体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让夏侯玄到成都来。你的心意我非常理解,也非常欣慰。”诸葛亮伸过手,按在魏霸的手背上:“子玉,贤良惠淑的女子多的是,你还年轻,大可以从容挑选。你父亲远在关中,无暇关心你的婚事,如果你愿意,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出面求亲。”

    魏霸尴尬的笑了起来,慢慢的抽回手:“丞相,正如你所说,和亲对我来说其实没什么意义。夏侯徽反正已经是我的人,和亲,不过是她得一个正妻的名份,我收获一份不菲的财物。除此之外,又有什么区别?既然这件事牵涉这么大,我也没道理坚持,一切就听丞相的安排便是了。”

    诸葛亮满意的笑道:“果然,我就知道子玉虽然年轻,却颇识大体,不会任性胡来,为了一个女子而误了国家大事。如此,这件事便说定了,我明日便让人对夏侯玄说明你无意和亲,让他早点回去。至于你的损失……”他笑了笑:“等你娶正妻的时候,我会送你一份大礼,必不让你吃亏。”

    魏霸嘿嘿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对了,刚才进宫与陛下见面,谈得如何?”

    “尚好。”

    “对陛下有何观感?”

    “这个……”魏霸犹豫了:“丞相,背后谈论天子,这怕是于礼不合吧?”

    诸葛亮不以为然的笑了一声:“若是别人,自是不妥,可是我却无妨。子玉,你不妨去问问陛下和鲁王,当年先帝弃天下之时是如何说的。我与陛下可不仅仅是君臣之谊,更有父子师徒之情。为了能让他有所进益,我花的心血可不比在朝政上的少。”

    魏霸惊愕的看着诸葛亮。他的惊愕一半是装的,一半却是真的。他没想到诸葛亮会这么大大方方的显示自己的独特身份。我知道皇帝称你为相父,可是你也没办法这么张扬吧?怪不得刘禅在宫里那么老实,原来亲爹虽然死了,还有你这个更严的相父。嗯,想想诸葛乔,估计刘禅这日子大概也好不到哪儿去。

    可怜的两个娃啊。

    “子玉,你此战有功,自不待言。不过因为吴王的关系,暂时不能授你显职。”诸葛亮对魏霸的惊讶无动于衷,接着不紧不慢的说道:“如果你觉得陛下还是个可造之材,我想让你入宫做个伴读。一来你自己可以多读一些书,深植根基,二来也好对陛下有所助益。董允诸人,虽然忠心无可挑剔,可是他们和陛下相处得并不和睦。在这方面,你比他们更灵活一些,也许能和陛下处得来。子玉,你看呢?”

    魏霸心中一动。他虽然对刘禅这货没什么好感,可是刚才夏侯徽已经提醒过了,刘禅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昏庸,至少他还知道掩饰。而向朗当年也曾提醒过他,要想真正的在朝堂上站稳脚根,就必须在皇帝的心目中有一席之地。向朗的侄子向宠是皇帝近臣,他对刘禅应该有所了解,这才建议他多接近刘禅。现在诸葛亮又主动提出让他进宫做伴读,岂不是正中下怀?

    至于升官发财,有什么官能比天子身边的官值钱?宰相门前七品官,天子身边是几品?更重要的是,诸葛亮没几天就要挂了,他一死,蒋琬等人没有他的威信,也不是什么相父,恐怕未必能控制得住刘禅,这可是一个进身的好机会啊。

    片刻之间,魏霸想了很多。他故意迟疑了片刻:“丞相,我能拒绝么?”

    诸葛亮淡淡一笑:“我想你应该不会拒绝。”(未完待续。。)

第349章 面子

    魏霸的确不应该拒绝,且不说诸葛亮的这个安排正合他的本意,仅看这个安排兼顾到了他本人的实际功劳和眼下与吴国关系微妙的特殊情况,既让他得到了实惠,又把维护和吴国关系的担子一手接了过去,他就不应该拒绝。

    更何况他这次到成都来,本来就有计划接近刘禅,为以后进一步掌权做准备。

    可不是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换成了一句:“丞相,我考虑一下,然后再给你答复,可否?”

    诸葛亮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随即颌首应允:“当然,这么大的事,是应该考虑一下。”

    然后两人便沉默了下来,只有马蹄特特,车轮吱吱。一直来到城外,先到诸葛亮的家,车夫长吁一声,勒住了马,魏霸刚要下车,诸葛亮按住了他的肩膀:“子玉,让他送你回去吧。”

    魏霸连忙说道:“丞相,这可不敢当。这是丞相的车驾,我能忝陪末座,已经很过份了,如何敢让他专程送我。要是让人看见了,岂不说我僭越?再说了,我自己有马车,就在一旁等着呢。”

    诸葛亮笑了笑:“丞相的车相怎么了?以你魏子玉的才能,以后未尝没有机会坐,现在不过是让你体验一下,知道丞相车驾其实也就这么回事罢了。如果有人弹劾你,让他来对我说。”

    魏霸拗不过诸葛亮,只好勉强坐了。看着诸葛亮缓缓走进了大门,这才示意车夫起动。

    诸葛亮走进前庭,夫人黄月英从侧门走了过来,手里牵着诸葛瞻的小手。看到父亲回家,诸葛瞻眉开眼笑的挣脱了母亲的手,张开双臂,飞快的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用清脆的童音叫道:“阿爹抱,阿爹抱阿瞻……”

    一向不苟言笑的诸葛亮像是换了一个人,张开双臂。将诸葛瞻揽入怀中。高高的举起,眼角的鱼尾纹都平展了许多。

    “阿瞻,想不想阿爹!”

    “想!”诸葛瞻咯咯的笑着,两只粉藕状的手臂在空中挥舞着:“阿爹。我要飞。我要飞!”

    “好。飞!”诸葛亮举着儿子向前迈了一步,突然停住了,他迅速的收回手臂。单手将诸葛瞻紧紧的搂在怀里,右手掐着腰,脸庞痛苦的抽搐起来。

    黄月英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接过诸葛瞻,转身交给旁边的侍女,小心的扶着诸葛亮,“夫君,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好象闪着腰了。”诸葛亮好半天才缓过劲来,歉意的冲着诸葛瞻挥了挥手,然后在黄月英的搀扶下,一步步的向堂上走去。他走得很慢,躬着腰,额上冷汁涔涔,脸色腊黄,看起来像是突然老了十岁似的。

    黄月英一边将诸葛亮扶到堂上坐下,一边吩咐人去唤医匠。诸葛亮执政以来,身体一直不是很好,所以家里一直有医术高明的医匠,倒不需外面去请。时间不长,年过六旬的老医匠郭子乔健步如飞的来了,还没检查,一看到诸葛亮的脸色,就皱起眉头说道:“丞相,你又是一夜未眠?”

    诸葛亮点点头。

    郭子乔有些生气的说道:“在下已经多次提醒丞相,你的腰不宜久坐,更不宜熬夜,丞相就是不听在下的劝告。如果是这样的话,在下就不能在丞相府停留了,传出去,于我郭家的声誉有损。”

    诸葛亮苦笑着连连点头。郭子乔一边埋怨着,一边帮诸葛亮推拿。他嘴里虽然丞相长丞相短,可是却没有一点敬畏,更像是两个老友在随口说些家常。黄月英在一旁看着,面带微笑,不时的附和郭子乔两句。

    郭子乔忙完了,这才背着手,一边摇头叹息,一边走了。诸葛瞻也被侍女带到了别外,堂上只剩下诸葛亮夫妻二人,黄月英脸上的笑容顿时黯淡了下来,她低着头,一边抚着诸葛亮刚刚脱下来的外衣,一边说道:“夫君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将来一旦有所不讳,奈我母子何?就算老妻不足惜,你也该念着点瞻儿,他可才三岁。”

    诸葛亮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拉过黄月英的手,握在手心里,慢慢的摩挲着。黄月英的手很粗糙,正如她脸上黝黑的皮肤和身上的布衣。

    “我也是不得已。”诸葛亮疲惫的说道:“今天张温、魏霸一同回到成都,我不得不提前做好预备,以免束手无策。”

    “孙权损兵折将,还能进攻不成?还不是叫嚣几句,夫君又何必太挂在心上。”

    “你不知道孙权那个人。”诸葛亮摇摇头:“他从来就不是一个理性的人。以前之所以没有做出愚蠢的事来,一是因为他外有强敌,二是因为他内有贤臣。如今我们夺取了关中,魏国接连两次遭受重创,对东吴的压力大减,襄阳之战刚刚结束,曹睿就派人到武昌吊丧,分明是向孙权示好。我们都知道曹睿这是示弱,可孙权未必这么认为。至于内部嘛,张昭受冷落已经多年,这些年只有陆逊能够劝解他,可是这次大战,陆逊与魏霸翻脸,间接造成了孙虑的死,孙权把他也恨上了,陆逊自身难保,未必就劝得住。我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啊。”

    黄月英默默的听着,眼神中透着无奈。她深知丈夫肩上的担子有多重,她也尽可能的在帮他,为此主动与张夫人交好,甚至默许了董允不那么光明正大的计策。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董允弄巧成拙,夏侯徽借着见驾的机会一顿哭诉,反让天子知道了魏霸的功劳。直到消息传回庄园,她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这个夏侯徽看起来沉默寡言,却绝不是仅仅有一副好皮囊,她是腹中锦绣,非寻常女子可比。

    “你如此笼络魏霸,想必魏霸是答应了?”

    诸葛亮一边揉着腰,一边慢吞吞的说道:“我希望他能答应。”

    黄月英无声的叹息,她还是第一次听到丈夫说话这么没底气呢。以丞相之尊做到这个地步,魏霸居然还没有答应,看来这个魏霸的确是个异类,再加上夏侯徽那个聪明过人的敌国女子,将来必是丈夫的心头之患。

    “昨日你当休沐,却没有回来,今天不当休沐,你却回来了,想必是有什么安排?”

    “嗯,我想明天就请魏霸赴宴,绝了某些人的妄念。”

    “看来魏文长还真是生了个与众不同的儿子啊。”黄月英语带讥讽的说道:“狗窝里蹦出一只金狐狸,还真是不多见。”

    “他不是狐狸。”诸葛亮仰起头,看着满天的星辰,幽幽的说道:“他是天狼,野心勃勃。若不能早日驯服,除去他的野性,将来非国家之福。”

    听了诸葛亮这句话,黄月英沉默半晌,再次长叹一声。

    ……

    魏霸不知道丞相夫妻正在谈论他,已经把他列为重要对手,他坐着丞相的车驾,来到了魏家庄园前。魏家庄园规模不小,看起来比刚才经过的诸葛亮的庄园还要大一些。前门一对汉白玉二出阙,高约一丈五有余,上面雕刻着两只猛虎,厚重朴实。正门经过修缮,朱红色的大门,锃亮的铜首,门前摆着两排棨戟,持戟而立的二十名武卒,无不彰显着主人的赫赫战功,武将风采。

    魏霸的马车停下时,魏府的侧门已经大开,阿母邓氏穿着一身崭新的衣裳,满面喜色的站在门口,翘足而望,在她的身后,张管事陪着小心侍候着,李氏牵着小丫头兰儿的手,眼中的羡慕无法掩饰。

    马车刚刚停下,张管事就立刻迎了上来,胖脸笑得像是一朵菊花,抢在陈管事前面拿下马凳,很利索的用袖子擦了擦:“霸少主,请下车,夫人准备好了宴席,可在里面等着呢。”

    魏霸看了一眼张管事的那张胖脸,微微一笑:“张管事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张管事的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他侧身引着魏霸向前,把陈管事拦在身后:“夫人说了,霸少主是魏家的功臣,从今往后,霸少主就和将军和风少主一样,都是魏家的主人。谁要是敢怠慢,概不轻饶。”

    魏霸敷衍道:“这如何当得起。”

    “当得起,当得起。”张管事一开心,话就多了些:“能让丞相用车送回来,那是多么风光的事,整个成都城能找出第二个么?仅此一项,少主可就为魏家增了光,明儿传出去,哪个不得高看魏家一眼,连带着我们这些做奴婢的都觉得脸上有光呢。说起来,丞相还真是看重我们魏家,不仅把我们魏家安排在他隔壁,还对少主这么礼敬。莫说是武人,就算是文臣,这也是独一份呢。有丞相照看,以后还有谁敢看不起我们魏家?”

    魏霸一愣,这才意识到诸葛亮让人把他送回来这件事的象征意义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满天的星辰,忽然有一种荣归故里却锦衣夜行的感觉。不过随即他又有些无奈,丞相啊,你可真舍得下本钱啊,你这么给我面子,我要是再不支持你,岂不是成了忘恩负义,不识抬举的狂徒,以后在官场上还怎么混啊。这个消息一传出去,恐怕那些指望我和你对着干的人都要掂量掂量了。

    丞相,你果然好手段。(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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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0章 误会

    魏霸一时想得出神,站在那儿苦笑摇头,众人不解何意,面面相觑。这时,夏侯徽下了车,款款走到魏霸身后,推了推他:“夫君,还不上前见过阿母,阿母等你回来可是等得久了。”

    魏霸恍然大悟,迈开步,刚要抢上前去,却被夏侯徽悄悄的拽住了。夏侯徽很自然的挽上了魏霸的手,与魏霸并肩而行。魏霸无声的笑了笑,放慢脚步,一起走到邓氏面前,躬身下拜。

    “阿母,我回来了。”

    邓氏含泪带笑,嘴唇颤抖着,伸出双手,想去抱魏霸,只是魏霸现在已经比她高出一头,她仰起脸,也未必抱得到魏霸的头。夏侯徽见了,用手轻轻的扯了扯魏霸的衣角,魏霸会意,不假思索的跪了下去,双手轻轻揽住了邓氏的腰。邓氏笑了,轻轻抚着魏霸的头发,连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夏侯徽嘴角噙着浅笑,走到邓氏面前,轻声提醒道:“阿母,还是先进去吧,夫人还是里面等着呢。”

    邓氏听了,不免有些慌乱,连忙松开了魏霸,用袖角抹了抹眼泪,连声道:“快快起来,进去拜见夫人。”

    魏霸也不多说,一手挽着邓氏的手臂,一手向躲在母亲身后,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张望的小丫头兰儿招了招手:“兰儿,看到阿兄怎么不过来?”

    兰儿仰起头,向母亲李氏请求,李氏有些犹豫。夏侯徽快步走上前去,蹲下身子,拉着兰儿的手道:“兰儿,你阿兄想你呢,快过去。”

    李氏听了,也推了推兰儿的背,兰儿得到母亲的允许,顿时来了精神,飞奔上前,抱着魏霸的手。还没说话。眼泪就下来了。魏霸见了,不免有些诧异,单手将兰儿抱了起来,笑道:“兰儿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阿兄。阿兄帮你出气。”

    兰儿抽抽嗒嗒的说道:“阿兄在战场上拼死拼活。光宗耀祖,兰儿亦蒙其惠,却不能为阿兄分忧。实在是舍不得阿兄……”

    魏霸很诧异:“哟,兰儿长大了,会担心阿兄啊。”

    兰儿抱着魏霸的脖子,泪水鼻涕糊了魏霸一脸,魏霸却只觉得温暖。他看了一眼夏侯徽,夏侯徽浅笑着低下了头。魏霸暗自苦笑,他就是风暴中心,围绕着他,至少有三四股力量在互相较力,看起来是左右逢源,却不知道哪一天就会被撕得粉碎。他虽然还没有到最高处,却分明感到了最高处的寒冷。难怪东坡先生感慨于仕途艰辛,希望自己的儿子笨一些,无灾无病到公卿。一想到这句话,他忽然羡慕起刘禅来,这货就是笨人有大福,无灾无祸做皇帝啊。

    左手拉着阿母,右手抱着兰儿,魏霸在众目睽睽下大步进了府,府中的仆人们列道相迎,队伍一直排到中庭堂上。张夫人坐在堂上首席,她的侍女环儿笑盈盈的立在阶下,见魏霸走了过来,立刻缓步迎了上来,欠身施礼:“霸少主回来了,请上堂入座吧,夫人等候多时了。”

    魏霸点了点头,以示致意,他原本无需对环儿这么有礼,只是现在环儿是魏风的妾了,他才礼让三分,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视若无物。

    魏霸迈步上堂,邓氏想挣开他的手,兰儿也挣扎着要从他的怀里下来,他却不打算松开,一直来到堂上,这才松开阿母,放下兰儿,躬身向张夫人施礼。

    “阿母,我回来了。”

    从魏霸进门开始,张夫人就一直静静的注视着他,脸色平静,既看不出高兴,也看不出有什么不高兴,直到魏霸上前施礼,她才浅浅的笑了,伸手虚扶。“子玉,近前来,让阿母好好的看看你。”

    魏霸上前半步,离张夫人的手还有一尺之遥,却不再上前,也没有伸出手去。张夫人愣了一下,不动声色的收回了手,仔细打量了魏霸两眼,笑道:“好,好,两年不见,子玉越发像个丈夫了,和阿风简直是一个模子出来的。阿卿啊,你说是不是?”

    邓氏的闺名叫邓兰卿,府里除了李氏会在私下里叫这个名字,其他人从来不会称呼她的闺名,张夫人更是没有这么亲热过,突然叫了一声,邓氏居然没反应过来,直到李氏提醒,她才涨红了脸上前答应。

    张夫人也不介意,挥手示意众人入座,魏霸本想坐在阿母邓氏身边,却被夏侯徽用眼神制止了。张夫人将他们的眼神交流尽收眼底,对邓氏招手道:“阿卿,坐到这儿来,我们姊妹说说话,让子玉陪着。”

    邓氏受宠若惊,脸色羞红,谢了又谢,这才陪着小心在张夫人身边坐好。魏霸自然只能坐在张夫人的另一侧。众人见了,不禁对邓氏艳羡不已,回头再看看自己的儿子,希望他们早一日长大,也能为自己在张夫人身边挣一个位置。

    回家的第一顿饭,是在稀里糊涂中结束的,魏霸酒量虽然还算不错,可是面对一个个弟弟妹妹们的热情,他还是喝醉了。邓氏也醉了,她是被混杂着羡慕和嫉妒的姊妹们灌醉的。虽然喝醉了很难受,可是她还是很享受这样的感觉,如果不是夏侯徽在她的身边照顾,她也许会出丑。

    张夫人一直保持着雍容大度的笑容,没有人敢灌她酒,所以整个酒席上,只有她一个人是清醒的,其他人要么是被人酒灌醉了,要么是把自己灌醉了,多少都有些失态。

    张夫人也有些失态,只是她控制得比较好,回到后院自己的小楼上,她才颓然倒在榻上,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环儿上前帮她宽衣,她拉着环儿的手,忽然流出了泪:“环儿,阿风这竖子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可怎么办?”

    环儿也后怕不已,泣不成声。

    ……

    第二天,当窗户刚刚被晨光照白时,魏霸习惯性的翻身而起,发现自己的身边躺着一个人。他茫然的坐了片刻,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回到了家中,而不是在军营里。

    夏侯徽醒了,披衣坐起,揉着眼睛就下床,还有些懵懂的说道:“夫君,你再睡一会儿,我给你打水……”

    话音未落,门外忽然传来铃铛的叫声:“少主,起床啦,太阳快晒到尻子啦。”

    夏侯徽突然惊醒,转头看向魏霸,魏霸还迷迷糊糊的,根本没意识到这句话会引起什么误会。夏侯徽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房门被人敲响了,咚咚的像是鬼子进村,铃铛那嗓门大得几乎整个院子都听得清清楚楚。

    “姑娘,少主起来没有,我们等着他练功哪。”

    夏侯徽又羞又恼,伸手拉开了门,铃铛一手敲空,看到夏侯徽愠怒的脸,吓了一跳,讪讪的把手收了回去,握在胸前。“姑娘,你怎么了?”

    见她那副胆怯的样子,夏侯徽忍俊不禁,转怒为笑,嗔道:“这是在家里,不是在军营,声音小一点也能听得见。”

    铃铛眨了眨眼睛,探头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像做贼似的说道:“姑娘,少主是不是……太累了?要不今天就不练了,明天再练也行。”一边说着,一边挤眉弄眼,摆出一副我理解的表情。夏侯徽哭笑不得,却又无法解释,连忙拉住了铃铛,提醒道:“铃铛,别怪我没提醒你。在军营里,夫君虽是个参军,却也能做得自己的主,现在是在魏家,他上面还有不少长辈,你可不能像是在军营里那样肆无忌惮,要是给夫君惹出什么麻烦,我可不饶你。”

    铃铛莫名其妙的看着夏侯徽:“姑娘,我能给少主惹什么麻烦?”

    “我是提醒你,怕你搞不清状况。”夏侯徽说着,转身打开了门,“去打洗漱的水来,让亲卫们准备好,夫君已经起来了,马上就去练武。”

    铃铛应了一声,转身就走,走了两步,突然又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是又找不出具体的问题,只好嘀咕着走了。夏侯徽盯着铃铛的背影,直到铃铛离开,她才笑了起来,转身走到魏霸面前,一边帮他穿衣服,一边娇笑道:“夫君,你怎么忍得了这么久?”

    魏霸莫名其妙:“你说什么?”

    “我是说,铃铛虽说长得不算天姿国色,却也不差,你怎么这么久都没碰她?”

    “我干嘛要碰她?”魏霸会过意来了,“我有那么好色吗,看到女人就要上?”

    “铃铛可不是其他女人,她是我的侍婢,自然也就是你的房中人。我把她留在军中,可不就是怕你受不了寂寞,会去找那些营妓?”

    魏霸苦笑一声,没有再解释。他知道怎么解释夏侯徽都不会信,别说夏侯徽不会信,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来到三国也两年多了,他已经习惯了服饰,习惯了语言,习惯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官场,可他就是无法习惯这种不把女人当人看的思维方式。前世也曾无数次的意淫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现在有了光明正大的机会,他却无法跨出那一步。

    “媛容,我是不是有些……不正常?”

    “不正常?”夏侯徽想了想,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不禁一变,“夫君,你不会是……有那种嗜好吧?我听阿兄说,你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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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1章 称霸之路

    魏霸茫然的看着她,半晌才明白,恼羞成怒的笑骂道:“你瞎想什么呢,就是要走后门,我也要走你的后门,不会去走你阿兄的后门。”

    夏侯徽顿时臊得满脸通红,却又庆幸不已。她生长在权贵之家,对男人喜欢男风并不陌生,她的父亲夏侯尚身边就有娈童。不过熟悉不代表就喜欢,她觉得那些事太恶心,不符合人伦,而且因为父亲喜欢娈童和侍妾而冷落了母亲,所以她们兄妹对男风都非常排斥。有了这种心理,她自然不希望魏霸有这种不良嗜好。听了魏霸这句话,她又羞涩又喜悦,低下了头,借着帮魏霸整理衣服的由头,不再看魏霸一眼。

    见夏侯徽这副神情,魏霸忽然心动,凑到夏侯徽耳边说道:“昨晚喝多了,今天不喝酒,我们早点休息啊。”

    夏侯徽心思通透,立刻明白了魏霸想说什么,她轻推了他一下:“大清早的,不想着点正事,就想着那些事儿,也不害臊。”

    “害什么臊,我们虽不是明媒正娶,却也是受法律保护的……”一说起这个话题,魏霸突然想起昨天诸葛亮不同意与魏国和亲的事,夏侯徽这辈子几乎不可能做正妻,声音不由得低了下去,他含糊了一声,立刻转到了另一个话题:“既然回家了,还能有什么正事,难道要我去采桑喂蚕?我告诉你,我可不去,你也不准去,阿母也不准去。”

    夏侯徽从魏霸的神态中看出了什么,她脸sè一黯,却没有说什么,而是接着魏霸的话说了下去。“谁说正事就是采桑喂蚕?你回了成都,最大的事就是襄阳之战的军功赏赐。如果不出意料。丞相很快就会来找你商量这件事。别人还好说,你自己的功劳却是不能不赏,而又赏无可赏。”

    魏霸心中一动,顺着话题问道:“那你觉得丞相会如何处置这件事?”

    “昨天丞相和你同车而行,没和你说么?”夏侯徽瞥了他一眼:“你又何必来考我?”

    魏霸微微一笑:“丞相是说了,可是我还没答应,所以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夏侯徽忽然来了兴趣,停下了手,冲着魏霸眨眨眼睛。“真想问我的意见?”

    “当然。”

    “那我先猜猜丞相的安排。看我猜得对不对,好不?”

    “好,我倒要看看你能猜到几分。”

    “嘻嘻。”夏侯徽双手抱在胸前,低下头,咬着指尖。凝神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丞相以法治国,赏罚分明,你有功,他自然要赏,否则不能服众。可是你最大的功劳却是引魏军重创孙权,于国有功。于联盟却是大大的不利,所以他又不能赏,否则孙权必然怒而兴兵。”

    魏霸点点头,抱着手臂。看着专注的夏侯徽。专注的人是美的,更何况夏侯徽来就很美。此刻虽然云鬓未理,一头青丝随意的散落在胸前,握在手中。与修长白晳的脖子缠绕;罗衫未结,露出半个香肩。一抹酥胸,在rǔ白sè的晨光辉映下,散发出淡淡的光晕,煞是迷人。

    “这是两难境界,可是在丞相看来,却未尝不是一个机会。只要示之以诚,以国家安危的大义为由,然后再偿以重利,实际酬赏夫君之功,这样一来,夫君内得军功得赏,外无升职之名,有了实利,损失的不过是一些虚名,必然不会反对。丞相内无需担心夫君名重,在荆襄系内部另起山头,外可抚孙权之怒,国事安定,可谓是一举两得。”

    魏霸眉头微耸,沉吟不语。夏侯徽猜想的和诸葛亮昨天对他说的意思基上差不多,可是他分明从夏侯徽的语气中听出了些许讥讽的意味,似乎夏侯徽对此颇不以为然。考虑到夏侯徽的身份,魏霸不可能对她言听计从,但是听听她的意见,却未尝不可。

    “你觉得这样好不好?”

    “好与不好,要看夫君的志向是什么。”

    “此话怎么讲?”

    “如果夫君愿意按部就班,循规蹈矩,那丞相的这个安排当然再好不过。夫君年方弱冠,骤得大名高位,都非长久之福。丞相年近半百,身体又不佳,短不过数年,长不过十数年,相位必然易人。十数年后,夫君也不过是而立之年,做丞相还是太年轻了,所以纵使丞相不选定你做接班人,想必你也不会失望,相反,丞相只要露出一点意思,允你将来有机会登上相位,你自然会感激不尽,俯首听命,并以此为荣。”

    魏霸想起昨天诸葛亮说的话,不由得连连点头。

    “接下来,丞相会一步步的培养你,逐步的给你加官进爵,让你离丞相之位越来越近,虽然缓慢,却毫无疑问。当丞相退位,后继者登位的时候,你不会有任何不快,相反会极力支持。因为你会觉得,接下来你也会像这样稳步的接替他的权力。”

    说到这里,夏侯徽瞟了魏霸一眼,含笑不语。魏霸心里却咯噔一下,他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诸葛亮承诺的只是一个机会,一个三四十年后让他有可能拜相的机会,这个机会不等于现实,三四十年太久,而且当时的丞相已经不是诸葛亮,比如说是蒋琬,蒋琬自然会有自己的亲信,他能信守诸葛亮的承诺,把相位留给他?蒋琬登上相位,他自然有他的利益集团,要把他排挤出去,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到时候他必然要在自己的身边选择继任者,而不可能选择诸葛亮选中的人。

    这还是建立在诸葛亮真的把他当继承人的基础上,如果诸葛亮说的来就是一句空话呢?蒋琬大概会很自然的忽略这件事,诸葛亮人也不可能从坟墓里爬出来证明什么,就算他能爬出来,大概他也不会爬。

    这就是个缓兵之计,三四十年的时间,充满了变数。

    见魏霸脸sè变了。夏侯徽知道她已经点中了魏霸的死穴,心头松了一口气,接着又说道:“夫君长于军事,却短于政事,在经学上更是知之甚少,若想舍武从,难度不小,第一步首先就是苦读经学,以后才能在朝堂上立足。仅此一项。夫君三五年之内休想在仕途上有什么进展。”

    魏霸叹了一口气,脸sè变得非常难看。他的短项就是经学。而这个时代,要想做官,特别是官,不通经学是无法立足的。你可以不是经学大家。但至少要对经典熟悉,能从经为自己的行为举止做到根据,以示事出有因,并非无端臆造。以实干得到升迁的官员不是没有,但是要想升到高位却非常难,那些人叫能吏,不叫大臣。在官场上天生就低人一等。

    诸葛亮人虽说不以经学名世,可是他的经学水平并不差,圣人遗训,经典章。张口就来。蒋琬、费祎等人要也不例外。他能做到吗?他肯定做不到。做不到,想在稳步升迁就难了,也许四十年后还在中层干部上打圈。

    “这么说,要想按部就班。是不太可能了?”

    “知人者智,知己者明。夫君对自己的长短优劣知之甚悉,自然就明白其中的隐患了。”

    魏霸笑着反问道:“那以你的意思,又当如何?”

    “刚才说的,是按部就班,顺从丞相的安排,按照官场上的习惯,一步步的升迁。”夏侯徽接着说道:“这是比较稳妥的办法,必然也注定了希望极低。可是夫君不要忘了,现在是乱世,乱世有乱世的法则,如果还是按照常人的思路去做,自然很难成功,可是如果不循常规,别出蹊径,反倒有可能大获成功。”

    夏侯徽说到这里,闭上了嘴巴,笑盈盈的看着魏霸:“夫君,你眼前就有两个最好的例子。”

    魏霸想了良久,还是没想明白,只得拱拱手:“还请夫人指点。”

    夏侯徽闪身避开。“你可别这么说,我只是个妾,不是夫人。”

    “别啊,你若是能帮上我的忙,在我的心里,你就是夫人。”魏霸将夏侯徽搂入怀中,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好夫人,你帮拙夫拿个主意啊。”

    夏侯徽被他弄得痒痒的,禁不住咯咯笑出声来,她按住魏霸不规矩的手,有些气短的说道:“你想想汉魏两个丞相,便明白了。”

    魏霸眼珠一转:“你是说魏武帝和诸葛丞相?”

    夏侯徽点点头。

    “他们有什么不一样?”魏霸诧异的问道:“再说了,吴国也有丞相,你为什么不说他们?”

    “吴国的丞相只是一个摆设,虚有其表罢了。汉魏的丞相则不同,他们名为丞相,实则霸府,是大权独揽的霸府。而他们能走到这一步,也不是靠官场上按部就班的升迁,而是以武力为基,巧取豪夺,这才在短短的数年间就平步青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魏霸恍然大悟。没错,曹cāo以武力起家,从反董卓算起,到建安十年摆平袁绍余党,称霸北方,前后不过十六七年,建安十三年丞相府正式成立,大权独揽,此时离他起兵讨董还不到二十年。诸葛亮自己虽然没有领兵,但是刘备却是以武力夺取益州,诸葛亮建安十三年出山,章武元年即相位,前后不过十三年。章武三年,刘备去世,诸葛亮辅政,独揽大权,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他的丞相府可不是吴国那样虚有其名的丞相府,而是和曹cāo的丞相府一样,是军政一把抓,名符其实的霸府。

    他们掌权的道路与经学有半毛钱的关系?他们建立的是霸府,他们走的是称霸之路。只不过曹cāo走得更远,称霸之后就称王,然后又由儿子称了帝,诸葛亮还刚刚开始,历史上也没有称王称帝,可是他们掌权的路数却几乎一模一样。

    不走寻常路,才能建不寻常的功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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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2章 做秀与破皮(加更到,求月票!)

    仲夏的朝阳透过浓密的树荫,落在青石铺成的庭院里,斑斑点点,如同一副印象派的画作,随意而和谐。

    魏霸一身素纱单衣,大袖飘飘,在院子里慢慢的盘着拳。他随赵云学拳,两年左右坚持不懈的苦练,那些简单而直接的拳法中蕴含的杀意早就融化在血液里,不过他现在练的却不是那种直如矢,快如矛的拳法,而是由云手化出来的新式拳法。

    说起来,有点像前世传得神乎其神的太极拳,不过魏霸的拳法没有那么复杂,他只是把直拳化作曲拳,把定式云手化作动步云手而已,两只手在不停的划着圈,两只脚也按着一定的步伐前进后退,左顾右盼。招数虽然简单,可是练得熟练了,威力同样不可小觑,特别是在对手对他的拳法一无所知的时候。

    魏霸从赵云学艺的时候,赵云就特别说过,真正实用的拳法都不会有太多的动作,越是简单的越是有威力,因为与敌人动手的时候,稍有差池,胜负立判,不可能给你太多的空间。然而外表简单,不代表功夫就简单,相反,越是简单的功夫,越是讲究细微之处的精妙。有的时候,拳头高上一寸或是低上一寸,都有可能带来生与死的差别。

    练拳练到一定地步便没了招法,所谓的新,绝不是什么招法的新,既然已经没了招法,又何来的新。

    拳法的新,是在思路的新。

    比如魏霸现在的化直为曲。

    这年头的武技其实很简单。很朴实,大多以力量和速度为先,谁能锻炼出更强的力量,更快的速度,谁就是高手。各家的秘传,不在招术,而是锻炼方法和发劲的技巧。招术是明的,劲道却是看不见的。

    象魏霸这样以圆转为发劲方式的拳法是开创性的,除非是身经百战,练至化境的高手。否则遇到他大多会吃些苦头。丁奉、王双都是如此。他们的实力不一定比魏霸差,他们只是不熟悉魏霸的拳法而已。

    本着技术人员的本能,魏霸用力学对这种拳法做了理论上的解释。有了理论上的支撑,他的拳法越练越有味道。越练越有体会。

    现在。他练起这种拳法来慢如行云流水。快似滚滚风雷,足以让丁奉和铃铛等人目瞪口呆。

    不仅是丁奉、铃铛叹为观止,就连夏侯徽也吃惊不小。她第一次看到这种拳法。并不是从魏霸身上,而是夏侯懋。那时候便觉得这种拳法好看,可是现在和魏霸一比,她觉得夏侯懋练云手也仅仅是好看而已,魏霸练起这种拳法才是刚柔并济,阴阳调和。

    而且,她似乎感觉到魏霸从这个拳法里又悟出了什么道理。

    没错,魏霸是从这个拳法上悟出了一点道理,这个道理总结起来只有四个字:旁敲侧击。

    在拳法上旁敲侧击,在政治斗争上,同样可以旁敲侧击。

    诸葛亮和他说了不少,夏侯徽也和他说了很多,两人的出发点不同,结果当然也大相径庭。然而魏霸有自己的想法,他相信夏侯徽不会故意害他,但是他更清楚夏侯徽身上打着魏国人的烙印,不管和亲与否,她都是不可避免的站在对魏国有利的角度去看问题。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立场,只有他自己才会完全站在对自己有利的角度去考虑将来的出路。

    诸葛亮要借着这次封赏战功的机会把他困在成都,困在刘禅这个没用的皇帝身边,而夏侯徽则希望他发挥自己在战场上的强项,坚决的把握兵权,不断的壮大实力,走称霸之路,而不是按照诸葛亮的计划前进。不能说没有道理,但与诸葛亮作对的意图也很明显。

    魏霸暂时还没有这样的打算,他没打算这么早就与诸葛亮对着干,很显然,条件还不适合。他既要利用诸葛亮的忌惮夯实自己的基础,又不想被诸葛亮捆住自己的手脚,他要走出一条旁敲侧击,借力使力的路。夏侯徽的意见可以参谋,却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要用她,却不能被她用了。

    心里有了想法,魏霸的拳便练得有些慢,一招一式,仿佛都有无形的阻力,显得凝重万分。

    看着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魏霸,夏侯徽且喜且忧。喜是的魏霸既能兼听则明,又不不盲从,有自己的主见,具备一个强者的思维特点,忧的是魏霸对她依然有戒心,她的想法很难有实现的机会。然而在忧心冲冲之余,她又有一种莫名的轻松。

    聪明如她,自然很快明白了这种轻松从何而来,一想到此,她的眼前就会浮现姑母那张平静的面庞,然后便不由自主的喜悦起来。

    夏侯徽慢慢放松了绷紧的身体,静静的看着一心一意练拳的魏霸,嘴角浮起温馨的笑容。

    直到这温馨的场面被张管事打破。

    一看到张管事那张圆圆的笑脸,夏侯徽便收起了笑容。从她踏入魏家的那一天起,所有来自张夫人的责难都是由这位张管事传达的,看到张管事,夏侯徽就会下意识的警惕起来。不过她随即又想起今天有些不同,然后又重新放松下来,带着些许期待的看向了魏霸。

    张管事也没有走向夏侯徽,他走向了魏霸,静静的站在一旁,脸上的笑容丝毫不见减弱,反倒更加灿烂。

    魏霸又过了好一阵,才慢慢收起了拳式,淡淡的问了一句:“什么事?”

    张管事连忙上前,双手奉上一封请柬:“丞相府传过话来,请少主过府一叙。”

    魏霸没有接那封请柬,一面从铃铛的手中接过布巾擦去额上的微汗,一面问道:“是我一个人吗?”

    “当然不是。”张管事笑眯眯的说道:“黄夫人还邀请了夫人和邓夫人,还有夏侯如夫人。”

    “说有什么事了吗?”

    “没说什么事,就是说丞相休沐,邻里之间互相走动走动。另外黄夫人想见见少主的风采。”

    魏霸无声的笑了笑,从张管事的手上接过请柬,看了一眼,又交还给张管事:“知道了,下午酉时初刻,我会到夫人那里去,与她一起过府。”

    “喏。”张管事应了一声,退了两步,又停住了:“对了,夫人说,今天还要去采桑,请夏侯如夫人早些过去。”

    夏侯徽一动不动。

    魏霸眉头一皱:“采什么桑?”

    张管事依然笑得灿烂:“少主有所不知,魏家从汉中搬到成都,丞相分拨了良田百顷之外,还有桑三千株,就是用来养蚕缫丝,以供一家衣食之用。如今蚁蚕刚出,正是食量大的时候,所以需要全家的妇人都去采桑才能供得上。要是误了时日,今天的收成可就大受影响了。”

    魏霸眼皮一翻:“那总共得多少人去采桑?”

    “庄里凡是能动的,都要去的。”张管事笑道:“夫人都亲自去采桑了,还有谁能不去?”

    “那我也要去?”

    张管事的脸色一僵,有些不自然的说道:“少主如果有事,自然可以不去。”

    “哦,那就多谢夫人了。”魏霸轻描淡写的说道:“劳烦张管事转告夫人,我还真有点事,不能与她一起去采桑了。另外,我阿母和她也要和我一起出去,也不能去采桑。如果有什么损失,就从她们的月钱中扣就是了。”

    张管事的笑容慢慢的收了起来:“少主的意思,莫非是说以后都不去了?”

    “嗯。”魏霸点点头:“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她们去做,稍后会向夫人详细解说,就不劳张管事转达了。”

    张管事尴尬的笑了一声:“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说着,转身退了出去,临走的时候,深深的看了夏侯徽一眼。夏侯徽微微一笑,泰然自若。

    魏霸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声音足以让张管事听到:“养个蚕而已,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么?”

    夏侯徽忍不住笑了起来,走到魏霸身边,给他披上外衣:“夫君,你刚回来,没必要对夫人如此不敬吧?”

    “我不是对她不敬,是她自己乱了方寸。”魏霸眉头微蹙:“在汉中的时候,她可是很有见地的人,怎么到了成都,居然做出这等有**份的事来?你们是采桑的人么?不过是做秀而已,劳民伤财。”

    “做秀?”夏侯徽略一沉吟,便明白了这个词的意思,不禁笑了起来:“虽是做秀,也是无可奈何,丞相夫人要做秀,张夫人又如何能不奉陪?”

    魏霸非常意外:“丞相夫人也采桑?”

    夏侯徽笑着点点头:“可不是么,要不然你以为张夫人会愿意吃那样的苦头?就算是在地里乘凉,终究也不如在家呆着舒服。更何况丞相夫人在忙的时候,张夫人也得咬着牙奉陪,你昨天没注意到她的脸色都黑了不少吗?你是没碰她的手,所以没看到她手上的老茧,那可都是丞相夫人的功劳啊。”

    魏霸眼睛一瞪:“这么说,你手上的老茧也是这么来的?”

    夏侯徽看着自己的手,点了点头。

    魏霸勃然大怒:“丞相夫人好生过份,她要做秀,自己做便是了,为什么要害得我险些磨破了皮?不行,今天晚上过去,我要和她理论理论。”

    夏侯徽愕然,过了片刻,突然臊得满脸通红,掩面而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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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 绵里藏针

    早饭后,魏霸收拾停当,带着夏侯徽来到后院,先去了张夫人的院落。一进门,就看到张管事躬着身,站在门口,不住的点头。魏霸停住了脚步,站在门口,微微躬身,双手拱在胸前,恭敬的等候着。夏侯徽更是连门都不进,站在门槛外,拱着手,低着头,下巴几乎抵住了胸口。看得出来,这几个月时间,她已经熟练了这样的姿势。

    站在内室门口的环儿看到了魏霸二人,连忙给正在询问的张夫人递了个眼色。张夫人愣了一下,衣袖轻摆:“你先下去吧。”

    “喏。”张管事应了一声,退了出来,经过魏霸身边的时候,他挤出一丝笑容,然后侧着身子出了门。魏霸也笑了笑,只是没那么殷勤,多少带了几分客套。

    张夫人沉默了片刻,无声的叹了口气。张管事刚刚是来向她汇报魏霸的动静的,听说魏霸不参加采桑,而且还替邓氏、夏侯徽请了假,她非常不高兴。魏霸刚刚立了功回来,她也着意笼络魏霸,可是魏霸昨天就不是很配合,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恭敬,今天又搞特殊化,这让她很难办。如果今天同意魏霸不参加采桑,那明天呢,后天呢?

    当家作主,最怕的就是这种搞特殊化的人,只要出现一个,就会严重的影响到当家人的威信。别人嘴上也许不会说什么,可是谁能保证他们心里没有想法?

    然而魏霸的理由又很充足,让张夫人找不到拒绝的借口。更重要的是,张夫人非常清楚,魏霸是整个魏家的希望所在,丞相昨天给魏霸的面子是绝不可能落在魏延或者魏风身上的。在可预见的未来,魏家是更加强大还是毁灭,关键都在魏霸身上。

    与常人不同的是,张夫人不仅看到了希望,更看到了危险。魏霸不愿意去采桑,透露出了他不愿意唯诸葛亮马首是瞻的信号。

    张夫人岂能不忧心冲冲。

    现在魏霸带着夏侯徽来请示,这是走正规的程序。在礼节上。魏霸不肯有任何被人抓住把柄的机会。这也让张夫人更加难办。如果魏霸一味的胡来,相反倒更好处理一些。

    以合法的图径,争取不合法的利益,这种人才是最难对付的。

    因此张夫人犹豫不决。她迟疑了好一会。再等下去。恐怕就有失之严苛的嫌疑。只好让环儿把魏霸叫了进来。夏侯徽还在外面候着,她现在的身份还是妾,未经同意。她没有资格走到张夫人的面前。

    魏霸没有任何反对,平静的走到了张夫人的面前,没有为夏侯徽争取一点面子的意思。张夫人暗自松了一口气,脸色也缓和了些。她和颜悦色的说道:“子玉,听张平说,你今天有事要办?”

    魏霸躬身施礼:“回阿母,我从房陵出发时,受吴将军与关侯、张侯等同僚之托,要向他们的家人报个平安。战场凶险,这次恶战又是以小搏大,他们都怕家里人担心。”他笑了笑:“此等心情,阿母想必是能感同身受的。”

    张夫人笑着点点头:“可不是么,你们父子兄弟在阵前,我哪一天不是提心吊胆的。今年还好一点,你随大军行动,子柔虽然在前线,可是你把武卒全安排在他身边,就算有什么危险,性命总是无恙的。去年你去长安,那才是最让人揪心的。唉,我和你阿母都是担心得很啊。”

    魏霸笑笑:“是啊,儿行千里母担忧,更何况是战场上呢。所以我这次回来,第一件事当然是奏报他们的军功,第二件事就是报平安。军功的事,已经报到丞相府,陛下也已经知道了,想来很快就有结果。我今天便想去各府报平安,恳请阿母首允。”

    “这是应当的,应当的。”张夫人笑容满面的说道:“那媛容和你一起去,也是这件事?”

    “是,又不仅仅是。”魏霸恭敬的答道:“她的兄长夏侯玄奉魏国皇帝之命,来成都商议和亲之事。昨天丞相已经与我说了,两国是敌国,和亲可能不太方便,所以要我回了他。我今天带媛容去主要就是想说清楚这件事,另外也顺便让她和夏侯夫人见见,联络一下感情。”

    魏霸说到这里,有些怯怯的笑了笑:“阿母有所不知,我这次虽然立了些功,可是用的手段却颇为招人非议,有人说我妨碍了汉吴联盟,欲对我不利。我想去求求皇后,帮我疏通疏通。”

    张夫人恍然,随即问道:“那你去吴府,是不是也要请太后帮着说两句?”

    魏霸愣了片刻:“这个……倒没想过,吴将军虽然与我共事多日,可是不如张侯等人亲近,皇太后那边,未必肯帮我说话。”

    张夫人笑了起来,连连摇头,责道:“你这孩子,平时胆大得很,没想到却是个抹不开面子的。你这次帮着吴懿立了大功,吴家岂能不欠你一份情?你也真是,这等好机会也不知道抓住,真是太实在了。环儿……”

    环儿连忙笑道:“夫人?”

    “去,把上次宫里赏赐的蜀锦拿十匹来,由子玉带给吴夫人。虽说他们家是外戚,手头却也不宽裕,聊表寸心吧。”张夫人想了想,又道:“算了,还是把媛容叫进来,这件事啊,由媛容去办。我看这孩子比你还要得体些。”

    魏霸尴尬的笑了笑,环儿转身吩咐人去取锦,又亲自走到门外,把夏侯徽带了进来。张夫人亲口把任务安排了一下,夏侯徽一一应了,态度恭敬,丝毫没有不悦的情绪。

    张夫人安排妥当,最后才问道:“子玉,你可要早去早回,丞相夫人刚刚派人来说过了,丞相本来是前天休沐的,特地拖到今天,就是想等你回来,请你过府一叙。如此人情,可不能冷落了。”

    “阿母,我知道了,我一定及时回来。”

    “那个……子玉,我想问你一句,你还要忙几天啊?”

    “我也不太清楚。如果没有新的差事安排下来,仅是各府报平安的话,三五天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那也好,这几天,我就不安排媛容去采桑了。”

    魏魏没有立刻回答,从张夫人刚才那句话,他就听出了意思,不过他并不打算听从张夫人的安排。他早就准备好了答案,现在停顿一下,只是表示自己是经过思考的,而不是信口开河。

    “阿母,我有个疑惑,不知阿母能否明示?”

    张夫人笑吟吟的看着魏霸,眼神却变得冷漠起来。她刚才已经给了魏霸面子,如果魏霸还不识相,非要坚持搞特殊化,不参加采桑,那她就不得拿着当家人的威风,让魏霸收敛收敛了。

    “你说,只要是我能力所及,我当然会如实相告。”

    “阿母,你让全家人都去采桑,是真是需要这么做,还是想效仿丞相夫人?”

    张夫人收起了笑容,双手拢在袖中,轻轻的摩挲着指肚上的老茧,耷拉着眼皮,淡淡的说道:“有区别吗?”

    “有。”魏霸点点头:“如果阿母觉得是持家的必要,那我觉得阿母此举有些舍本求末。如果阿母是想要效仿丞相夫人,那我觉得阿母可能是勉为其难,恐怕力有不逮,能善始,未必能克终。”

    “哦?”张夫人拖长了声音,已经有些不悦的意思,却强忍着没有发怒。

    魏霸不动声色,平静的解释道:“我魏家以武立家,最大的倚仗不是什么蚕桑,而是武卒。北伐以来,武卒损失过半,元气大伤。如今当务之急,是恢复武卒的数量和实力,而不是养蚕。”

    “子玉,你知道吗,要想养武卒,就需要更多的钱财,我们家不仅损失了大量的武卒,更损失了大量的财富。如今既要抚恤那些战死武卒的家人,又要训练新的武卒,每天的开支都非常惊人。搬到成都,除了蚕桑,还有什么赚钱更快的途径吗?”

    魏霸笑了:“赚钱的事,阿母应该比我更有经验才是。俗话说得好,无农不稳,无工不强,无商不富。要致富,当然是经商才是正理。就凭着养蚕织锦,由官府统一收购,价格都不能自主,又哪一天才能致富?”

    张夫人眉头微微一蹙,觉得魏霸说得有些道理,她缓和了脸色,却依然不见笑容:“你这句话说得倒是有些道理,可你为什么说我效仿丞相夫人难以克终?”

    魏霸笑得更开心了:“阿母,你觉得有几个人能勤政如丞相?成都又有几个人能如丞相夫人这般勤俭?难道是她们不愿意学习丞相夫妇吗?非不为也,是不能也。蒋琬、费祎都是丞相最信任的人,他们的家眷可曾如丞相夫人一般亲自采桑喂蚕?”

    张夫人一愣,脸色有些尴尬。倒不是因为没说服魏霸,而是她发现自己在无意中被丞相夫人牵着鼻子走了,如果不是魏霸提醒,只怕她还要继续下去。这样做的结果是既无法真正取得丞相的信任,让丈夫儿子娶代蒋琬等人在诸葛亮心目中的地位,又耽误了魏家实力的恢复。

    作为一个要强的女人,她对这个结果自然无法满意。

    张夫人沉默良久,慢慢的抬起头:“那子玉准备怎么做?”

    “阿母,我相信这样的事,你一定有办法处理得妥妥贴贴。”见击中了张夫人的软肋,魏霸没有再说下去,否则就有卖弄的嫌疑了。他恭敬的拜了拜:“至于我,当然是唯阿母马首是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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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章 夫人外交

    辞别了张夫人,魏霸和夏侯徽又去了生母邓氏的小院。随着他一次次的立功,邓氏在魏家的地位水涨船高,已经是张夫人一人之下,数百人之上,就连环儿、张管事这样的夫人亲信也不敢对她有所冒犯。

    邓氏知道魏霸要来,早早就收拾停当了。只是她有些紧张,因为她知道魏霸今天要和张夫人对阵,两人能不能说拢,她是一点信心也没有。在她忐忑不安的时候,当然只有她的好姊妹李氏和小丫头兰儿能够陪着她。

    看到魏霸和夏侯徽并肩走进来,邓氏先打量了一下魏霸的脸色,然后迅速的看向夏侯徽。和夏侯徽相处了几个月,她现在更愿意亲近夏侯徽这个媳妇。虽然有人提醒她说夏侯徽是魏国人,嫁给魏霸是迫不得已,可是作为一个母亲,她愿意亲近一切愿意对她儿子好的人。

    夏侯徽迎着邓氏焦急的目光,笑盈盈的点了点头,快步迎了上去,挽着邓氏的手臂,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邓氏听了,这才如释重负,掩着胸口,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眉开眼笑的说道:“一定是你的功劳,要不然啊,这小子又不知道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呢。”

    魏霸很诧异的看了一眼夏侯徽。昨天他就看出来了,在这个家里,夏侯徽虽然没什么名份,却是个很受欢迎的人。现在听老娘都对她信任有加,不免意外。

    小丫头兰儿迎了上来,拽着魏霸的手:“阿兄。你们今天不去采桑吗?”

    “阿兄有事,今天不去采桑了。”魏霸摸摸她的发髻,笑道:“采桑好玩吗?”

    “不好玩,我都晒黑了。”兰儿撅着嘴,又说道:“不过女儿家总要学会这些事,要不然以后怎么持家?又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媛容姊姊这样好运气,嫁给阿兄这样的大丈夫。”

    魏霸愣住了,蹲下身子,轻轻的揪着兰儿的小脸蛋:“小丫头,你才多大。怎么想起这样的事了?”

    兰儿叹了一口气。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我都十岁了,再过两三年,就得嫁人了。”

    “噗!”魏霸一口喷了出来,兰儿羞红了脸。扭身躲到了李氏的身后。不肯再出来。魏霸笑得直摇头:“李姨。你不要吓兰儿了,看把她担心的。我们魏家的女儿,以后怎么能嫁给普通人家。还要采桑养蚕?别学这个了,过些日子,寻个老成的先生教她读书识字,以后让主母帮她寻个殷实人家。”

    李氏摸着女儿的小脸,笑道:“我可没你阿母这样的好福气,这丫头啊,以后能嫁个普通人,过点安生的日子,我就心满意足了。现在家里到处要花钱,哪能为了她去请什么先生。”

    夏侯徽走到兰儿身边,将她搂到自己的怀中,笑道:“我也粗浅识得几个字,不如就由我来给兰儿启蒙吧。兰儿,好是不好?”

    “好啊好啊。”兰儿欣喜的抱着夏侯徽的脖子,手舞足蹈。“我要和姊姊学认字。”

    “学认字可以,可千万不能学她耍心眼。”魏霸撇了撇嘴,“女人不能笨,可也不能太聪明,聪明过头了,男人会有压力的。”

    兰儿咯咯的笑道:“那媛容姊姊这么聪明,阿兄你有压力吗?”

    魏霸张开双臂,夸张的说道:“我的压力山大啊。”

    兰儿笑得更大声了。

    说了一阵闲话,夏侯徽扶着邓氏上了车,在李氏和兰儿羡慕的目光中出了门。魏霸特意拉开车帘,让马车在魏家庄园里招摇过市。邓氏非常不适应这样的招摇,几次要求魏霸把帘子拉下来,魏霸也没听他的。邓氏很不自在,最后还是夏侯徽劝她说,魏霸这不是要炫耀,而是要激起其他人的上进心,要让那些尚未成年或即将成年的魏家子弟有目标,接下来才能聚拢人心,为振兴魏家一起出力。有了这个伟大的目标,邓氏才不再说什么。

    魏霸先去了吴府,吴懿的夫人亲自出来接见,魏霸奉上蜀锦十匹,又转达了吴懿的口信。其实所谓的报平安不过是个由头,魏霸就是想借此机会与各个派系的人接近关系。魏家要想长治久安,就必须在朝堂有盟友,否则等魏家倒霉了,能帮着说个话的人都没有,再大的冤屈也活该。老爹魏延的人缘太差,肯定是指望不上了,大哥魏风又是个木讷的人,只能由自己从头开始建立关系网。张夫人当然也是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更知道他在这方面虽然比老爹和大哥强一点,却也强得有限,而夏侯徽在这方面显然很擅长,这才主动让步,要夏侯徽来帮衬他。

    很显然,张夫人这个决定是非常英明的,夏侯徽没几句话就把吴懿夫人哄得眉开眼笑,连声对邓氏说,你福气好,有个好儿媳。邓氏虽然也是出身名门,可是毕竟见过的世面太小,以前这些事也不需要她出面,突然和皇太后的嫂嫂这样的贵人见面,她自然是局促不安,面对吴懿夫人的夸奖,她除了笑,就什么也不会说了。

    夏侯徽不动声色的行了一礼:“夫人谬赞了,我却不敢当。”

    吴懿夫人笑道:“当得,当得。”

    夏侯徽摇摇头:“我只是夫君的侍妾,当不是儿媳二字。”

    吴懿夫人一愣,随即疑惑道:“不是说令兄来了成都,要奉旨和亲的么?”

    夏侯徽淡淡的笑道:“汉魏交兵,这亲恐怕是和不成了。”

    吴懿夫人若有所思,把目光转向了魏霸。“魏参军,此事当真?”

    魏霸无奈的一笑:“此事虽对媛容有所不公,可是丞相所虑也自有他的道理。国事为重,我岂能为儿女私情误了大事。”

    吴懿夫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国事国事。这是你们男人的事,又何必委屈我们女人。”

    魏霸沉默。吴懿欠他一个大人情,他也需要欠吴懿一个人情,不是为了扯平,而是为了有机会和吴家拉近关系。不管吴家能不能帮上这个忙,他都有了借口来感激吴懿,以后常来常住,互相关照也有了借口。而对于吴家来说,他们也需要他这样的一个人来做盟友,否则吴家在蜀汉的仕途就会越走越窄。迟早会被荆襄系挤出朝堂。

    所谓的情义都是不牢靠的。只有利益才是最实在的。官场上不能说没有情义,但绝大部分时候,情义都不是利益的对手。有利益基础的情义,才是最稳固的情义。在皇帝**的权力社会中。要想以最快的速度在朝堂上占据一席之地。还有什么比向皇帝套近乎更好的办法?就算是到了后世。有什么关系比和一把手亲近更硬?

    曹操之所以能建立霸府,是因为他用武力控制了皇帝,诸葛亮之所以能建立霸府。是因为他有先帝的托付。他们用的办法不同,效果却是一样的,把皇帝掌握在自己手中,就天生的拥有了话语权。

    诸葛亮对刘禅虽然没有曹操对汉献帝刘协那么霸道,但是他把董允、郭攸之、向宠等人安排在皇帝身边,不也是出于同样的目的吗?他要想通过诸葛亮这条线和皇帝拉上关系,那是没什么机会了。他只能另辟路径,从皇太后和皇后两个人身上找到突破口。张家和诸葛亮的关系非常好,要让张皇后帮他说话,就算他和张绍关系不错,就算有夏侯徽这层关系,张皇后也会有所犹豫。而吴家则不然,诸葛亮对吴家一直很排挤,吴家和他合作的愿望更加强烈。

    这一点,想必张夫人也想到了,所以才会一出手就是十匹蜀锦。蜀锦是专卖的特产,市面上价格至少一金,像宫里赏赐的这种高档货至少五金一匹,十匹锦就是五十金,是一个不言而喻的重礼,特别还是在魏家经济很紧张的情况下。

    有了吴懿夫人这句话,魏霸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又和吴懿的儿子吴毓、吴敏说了一阵闲话,这才告辞出来,随即又去了张家。

    张家的事情相对又好说得多,有夏侯徽的关系在这里,根本不需要魏霸出面,夏侯夫人就明白了他们的来意。他们也许未必愿意帮魏霸,却不会拒绝为夏侯徽争取一个名份。和亲的事哪怕不可行,正妻的名份却不是什么大难题。

    从张家出来,魏霸随即又去了关家。关家住在宣明门内,和张家一样独占一区,理所当然的黄金地段。不过和张家一样,关家也是人丁稀少。关羽过世多年,长子关平与他一起阵亡,关羽的夫人伤心过度,也过世了,现在的家主关兴在前线还没回来,主事的却是关兴的姊姊关凤。

    魏霸对这位传奇女性颇为好奇,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刚刚登门,客套话还没说完,关凤却向他提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要求。

    “我听人说,魏参军不仅拳技高明,还擅长一种叫枪的武器,变化无端,不肯轻易示人。妾身无所长,德言容工,无一可取,唯当年从先父所学刀法还算过得去,不知道能否和魏参军切磋切磋?”

    魏霸愣了一下,看着关凤那张虽然谈不上花容月貌,却也英气勃勃的脸,不免有些尴尬:“这个……姑娘……从哪儿听说……这件事的?”

    关凤脸色一寒,柳眉倒竖:“怎么,魏参军看不起我?”

    魏霸暗自叫苦,心道关兴虽然傲气,却也是个挺好相处的人,怎么关凤却初次见面就要交手,而且点明要试枪法?这光天化日之下,又是初次见面,怎么好意思呢。

    见魏霸犹豫,关凤更不高兴了,冷哼一声,语带讥讽:“莫非魏参军今天没把宝枪带在身边?要不要派人去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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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 万人敌

    魏霸吓了一跳,这枪能不随身带么?你以为是海公公,可以把宝枪泡在瓶子里啊。

    “姑娘说笑了。”魏霸窘迫的笑了笑:“只是我今天登门拜访,是受关侯之托,传个平安家信,实在没有准备。姑娘,这比武的事,能不能换个时间?”

    关凤嘴角一撇:“如果在战场上遇到敌人,魏参军也要如此说么?”

    魏霸叹了一口气,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关凤一见面就要逼着比武,可是他很清楚,今天不和关凤打一场是无法脱身,更别提拉拢关系,说不定还会被她耻笑。他摇摇头:“姑娘误会了。我与关侯并肩作战,是能互相托付生死的战友,姑娘既是关侯的姊姊,也就是我的姊姊,我怎么能把姑娘当成敌人呢?”

    关凤听了魏霸这句话,也有些尴尬。魏霸特地点明了他和关兴的关系很好,自己初次见面,却要把人家当成敌人,这未免有些不近情理。她虽然有些惭愧,却不肯放过这次比武的机会,只是挤出一丝笑容道:“我们也不是生死相搏,只是印证一下武技罢了。参军不用担心,我有分寸,不会伤着你。”

    魏霸苦笑,心道你还不如砍我一刀呢,这句话比刀还伤人。我要你让?这要是传出去,我还怎么在军中混?他抱了抱拳,最后一次推辞:“可是姑娘,这比武较技,难免有所失手。面对姑娘这样的高手,我必须全力以赴。姑娘武技高强,可以控制得住分寸,我却没有这等把握。万一伤了姑娘,或者对姑娘有所不敬,我如何担当得起?”

    关凤眼睛一眯,不以为然的说道:“我关家是武人,没那么多俗礼讲究。若是被你伤了,只能怪我武技不精,怨不得参军。参军请放手一搏,也好让妾身见识见识年轻一辈的高手。”

    魏霸摇摇头笑道:“姑娘。你要是说这话。我更不敢动手了?”

    关凤奇道:“为何?”

    “我与关侯兄弟相称,姑娘是关侯的姊姊,比我也不过大了七八岁而已,本是同辈人。我这才敢斗胆一试。如果姑娘自认为是我的长辈。那我如何敢放肆?”

    关凤一愣。神情忽然有些落寞,良久,她叹了一口气。转身向侧院走去,一边走一边朗声道:“参军请随我来。我家虽然没什么宝枪,其他兵器倒也齐全,参军未见兵器,不妨挑一个趁手的用用。”

    魏霸听了,暗自松了一口气。关凤没有强迫他用什么枪,显然是有所松动了。他举步随关凤走入侧院,夏侯徽在一脸兴奋的铃铛陪同下也走了过来,只是她的眼神有些怪异,似乎有所思。

    一进侧院,魏霸就吓了一跳,这哪里是人住的院子,分明是一个小型的演武场啊。院子中间是一块平整得非常细致的空地,四边的走廊上摆满了武器,刀剑盾矛,几乎战场上想得到的武器都能找得到。几个大号的石锁、石担搁在一旁,把手处磨得光滑,显然是天天有人在用。一看到这些石锁、石担,魏霸就暗自心凛,如果关凤天天用这样的东西练武,恐怕一身力气不在他之下。

    “你且先挑,我去去就来。”关凤见魏霸打量那些武器,眼中掠过一丝得色,招呼了一声,转身进了内室。时间不长,她换了一身劲装出来了,手里握着一口式样古拙,却杀气腾腾的战刀。她一手持刀,一手持盾,双腿微分,不丁不八的往那儿一站,一股说不清的威压就迎面而来,让人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刀盾在手,关凤那张原本有些木讷的脸也变得生动起来,似乎一个原本内敛忧郁的演员站到了自己的舞台上,一下子散发出了巨星般的耀眼光芒,整个舞台都被她的气场笼罩。

    魏霸眼前一亮,夏侯徽也不禁眼前一亮,由衷的赞了一声:“好一位女中豪杰!”

    好武成性的铃铛更是看得两眼发直,花痴般的喃喃自语:“哇,真是威风死了,我哪天能有这么威风,死都愿意啊。”

    关凤将魏霸三人的神情看在眼中,脸上飞起一抹嫣红。她用刀敲了一下盾牌:“参军,这是家父所遗宝刀,名曰万人敌,锋利无比,请参军小心。”

    魏霸点点头,环顾一周,走到旁边的兵器架上,取下一柄步矛,握在手中晃了晃,大步走到关凤面前,双手抱矛施礼:“姊姊,家父当年曾经受老关侯点拨过刀法,所以魏家刀法实际上是传自关家,霸不敢在姊姊面前卖弄,敢以学自赵老将军的矛法向姊姊请教。”

    见魏霸突然改口叫姊姊,关凤眉头皱了皱,本待拒绝,可是魏霸一提魏延与她父亲关羽的情谊,她觉得这么叫似乎也未尝不可。魏延敬重父亲关羽,不论是武功还是做人,处处效仿,魏家和关家的确比其他人更亲近一些。魏霸又与关兴兄弟相称,那称自己为姊姊,似乎也说得过去。那当然了,这也不排除有魏霸自忖不敌,要先拉拉关系,让她手下求情的可能。

    关凤不置可否,只是疑惑的问道:“你不肯展示你的枪法,只愿意以赵家矛法相对吗?”

    魏霸笑了笑:“姊姊说笑了,其实枪法就是从矛法脱化而来,只不过化刚为柔,多了几分缠绕劲,并没有本质的差别,姊姊一试便知。”

    “化刚为柔,缠绕劲?”关凤一时有些迷惑:“这是什么劲道?”

    魏霸双手握矛,用力一抖,矛头颤动,划出两个圈。“姊姊,这些说来复杂,可是试一试,你便知道了。姊姊,请!”

    关凤好奇心大起,清叱一声,迈步上前,挥刀就砍。她凝视看着魏霸的眼睛。目光咄咄逼人,自有一番慑人的威势。魏霸不敢大意,左手不动,右手发力一震,长矛猛的一抖,矛头磕向关凤手中的战刀。刀矛相交,“当”的一声脆响,矛头反弹回来,直刺关凤的胸口。这一磕一刺,一气呵成。根本看不出有任何停顿。而矛头的转向似乎全凭与战刀相击的反弹,迅疾无比。

    关凤“咦”了一声,眼中光芒更盛,她拧身挥盾。砸开魏霸的矛头。右腿顺势向前迈出一大步。右手拧腕挥刀,直劈魏霸的右肩。她这么一转身,魏霸刺出的长矛就落在了她的身后。再也没有武器可以架她的战刀。这一转一进,的确是妙到巅峰。

    魏霸虽然有所准备,却还是被关凤的应变速度吓了一跳。他不敢怠慢,双臂用力,再一次发力振动矛身。汉代的矛大多用积竹柲,也就是用丝麻将竹片捆扎起来,然后再涂上厚厚的漆,这样做成的积竹柲质轻而强韧有弹性,不易折断,不过对于普通人来说,要把利用这种弹性却不是易事,没有一定的力气和发劲技巧,是无法充分发挥这种柔劲的。

    魏霸跟随赵云学拳,虽然一直没有正式练过矛,但是赵云说过,拳法即矛法,练好了拳,再练矛就事半功倍。魏霸初悟圆劲之后,对这种柔劲领悟得更深了,所以这柄步矛在他手里使起来,柔劲反倒比刚性来得更自如。

    此刻他双臂一振,原本已经刺空的长矛像是一条巨蟒,忽然用力的滚动身子,矛柄猛的敲在关凤的盾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关凤侧身而立,两腿平行,在前后方面上却没什么支撑力,被魏霸一击,不由自主的向前迈了一步。

    这一步迈出,那如雷霆般当头砍到的一刀自然落了空,魏霸转了一步,好整以暇的将矛头重新对准了刚刚转过来的关凤。如果真是生死相搏,刚才关凤背对他,就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动作。

    关凤左手举盾护在身前,右手握刀藏于身后,只有半张脸从盾牌的上缘露出来,一双凤目中满是诧异。很显然,她对刚才魏霸的那一击非常好奇。

    “这就是化刚为柔的缠绕劲?”

    “是化刚为柔,却还谈不上缠劲。”魏霸再次晃动矛头,让矛头转起了圈,矛头“嗡嗡”作响。“这才是缠绕劲,姊姊不妨砍一刀试试。”

    关凤看了魏霸一眼,二话不说,举刀便砍了过来。刀砍在快速旋转的柔柄上,迅速被弹开,如果不是关凤抓得紧,刀险些被矛头上蕴含的力道带飞。如果是生死相搏,那关凤此刻自然就落入了危险境地。魏霸过多全可以趁着她战刀脱手的机会直刺中门。

    刚才魏霸向她展示了柔劲,现在又向她展示了缠绕劲,两次都都大出她的意料。关凤眼神亮了起来,脸色微红,气息也有些急促,劲装下丰满的胸口起伏不停。

    “有意思,化刚为柔有意思,这缠绕劲更有意思。”关凤兴奋的一拍盾牌,大声喝道:“再来!”

    魏霸无语,他本来以为展示一下就算了,没想到关凤更加斗志昂扬。此时此刻,他也不好退缩,只好打起精神,与关凤战在一处。

    两人刀矛相交,你来我往,片刻间就交手数十回合。关凤手中的战刀如狂风暴雨般的砍杀过来,魏霸舞动步矛,连磕带挡,不时的突刺一下进行反击。面对魏霸刚柔并济的矛法和有些诡异的缠绕劲,关凤小心应对,不断变换着攻击手法,试图击破魏霸的防守,攻进内圈。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战刀与长矛相斗,只要攻进内圈,长矛的威力就会大减。这样的理念深植于每一个武人的心里,关凤自然也不例外。既然远斗不占便宜,她一心想攻进魏霸的内圈,与魏霸贴身格斗。只用如此,她才有取胜的可能。

    此时此刻,她已经忘了自己要有分寸的想法,一心只想击败魏霸。

    她更忘了一件事,早就有人提醒过她,魏霸最强的武技不是矛法,而是拳脚,是卧牛之地的贴身肉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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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章 破镜重圆

    魏霸看看天色不早,便打道回府,带着关羽的万人敌宝刀去了张夫人的小院。

    看着那口保养得不错,却依然无法掩饰累累伤痕的战刀,张夫人好半天没说话。她的眼神很复杂,思索了好半天,最后才对魏霸说道:“子玉,如果你父亲在这里,看到这口刀,他一定会很高兴。能得到关侯的遗物,对他来说是莫大的荣耀。不过阿母有句话要对你说,这句话可能有些不动听,还希望子玉你能耐心的听进去。”

    魏霸连忙点头:“请阿母指教。”

    张夫人欣慰的笑了笑,终于伸出手,拿起了那口战刀。“其实我一直不赞成你父亲效仿关侯,想必你对此也有同感。关侯傲上恤下,是个真英雄,可是这样的人在朝堂上是很难立足的。他兵败襄阳,固然可悲,可是就算他功成名就,最后又能如何?古来名将多横死,即使立下了赫赫战功,如果不能保住性命,又能如何?子玉,你父亲已经年近不惑,我劝了他几十年,也没见什么效果。江山易改,秉性难移,要想他改了那脾气,估计是不太可能了。你阿兄子柔生性木讷,也不是机灵之人。整个魏家,唯有你通权变,识利害,将来魏家的兴盛就寄托在你的身上,你可要戒骄戒躁,千万不能大意。”

    魏霸再次行礼:“阿母过奖,愧不敢当。”

    “不,你当得起。”张夫人打断了魏霸的话,又接着说道:“我虽说小有见识。毕竟是妇道人家,对朝堂上的事知之甚少。不过,我看关家、张家还有吴家、赵家,都是且喜且忧。他们愿意帮你,当然是好事,可是你千万不要以为他们真的是无私的帮你,他们想从你身上得到的,远比他们愿意提供给你的要多。无利不起早,这个道理,你千万不能忘了。”

    魏霸诚恳的点点头:“阿母。我正是有此担心。这才觉得忐忑不安。关侯的宝刀实在是太重了,我不仅不敢用,连收藏都不敢,只能交由阿母保管。”

    张夫人轻叹一声。她何尝不知道魏霸这么做的用心。魏霸如果自己收着。那就是魏霸个人的事。她可以装聋作哑。当作不知道。可是魏霸拿来给她,这就是把整个魏家捆在了一起。虽说魏霸和魏家本来就密不可分,可是这样一来却是一点回旋余地也没有了。让她为难的事。既然魏霸将刀送了来,她还不能不收。退回去?那才叫不识抬举。她到成都的时间虽不长,对那位关家虎女的手段却是略知一二的。

    “行了,这刀我收着,等你父亲回来,交由他保管。时辰不早了,你也收拾收拾,我们早些过府,不可让丞相夫妇久等了。”

    “喏。”魏霸躬身行礼,退出了小院,留下张夫人一人对着那口万人敌宝刀出神。

    ……

    申时三刻,魏霸带着夏侯徽,陪着张夫人和邓夫人一起来到了丞相府,虽说两家靠在一起,大门相距也不过两三百步,他们却还是郑重其事的驾了车。这是礼节问题,不是说图方便就行的。

    丞相府早就做好了准备,大门洞开,诸葛亮的三弟诸葛均站在门口相迎。和他的两个兄长相比,诸葛均默默无闻,现在在蜀汉也不过是做个长水校尉,算是个闲差。诸葛亮的长子诸葛乔去年身故,诸葛瞻又年幼,还当不得迎宾的任务,诸葛均就担负起了这个责任。这也可见诸葛亮对魏霸的重视,否则派一个苍头来迎就行了,根本无须如此大张旗鼓,让堂堂的长水校尉做迎宾。

    魏霸不敢怠慢,连忙下了车,又扶着张夫人下了车。另一边,夏侯徽也扶着邓氏下车。不管魏霸对诸葛亮有多少疑忌,这场面上的礼节都是不能忽视的,要不然就会被别人耻笑。

    “见过诸葛君。”

    诸葛均温和的笑了:“夫人,魏君,请进吧,家兄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魏霸连忙再谢,陪着张夫人进了门。诸葛亮的府第并不大,至少没有魏府大,房屋看起来也不是很华丽,似乎有几年没修整了,油漆都有些剥落,却非常干净,院子里打扫得一尘不洗,地上的石板似乎都用水洗过一般。

    进了中庭,诸葛亮正坐在堂上,马谡坐在他的对面,诸葛瞻和诸葛乔的儿子诸葛攀规规矩矩的坐在他的两侧,正认真的听他和马谡谈论。见魏霸奉着张夫人进来,诸葛亮站起身,笑着招手道:“子玉,快来坐,我正在和幼常商量江东的事,正好你就来了。”

    马谡也站了起来,面露微笑。他的神情轻松自如,依稀可见当年的风采,不再像一路上那样沉默寡言,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魏霸不禁有些意外,却也不好相问。

    黄月英从侧室走了出来,身后跟着诸葛乔的遗孀马氏,她们把张夫人和邓氏接了过去,到侧室攀谈,夏侯徽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魏霸这是第一次见黄月英,不禁多看了两眼,一看之下,大为失望。黄月英虽然皮肤有些黑,个子也不高,却绝对不是一个丑女。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大家闺秀的从容。只是她穿得实在太寒酸,身上一袭粗布衣,头上也没什么首饰,只有一根荆钗,略有些泛发的头发用一个网兜裹住。如果不是她从内室走出来,身后又跟着马氏,而是在外面看到,魏霸很容易把她看成一个奴婢婆子。

    她穿得简朴,后面的马氏穿得也俭朴,再加上神情忧郁愁苦,看起来倒像是三四十岁似的。和她们一比,张夫人、邓氏和夏侯徽三人虽然已经尽量打扮得朴素一点,却还是显得格格不入。

    魏霸走到诸葛亮面前,行了礼,在诸葛亮指定的位置坐下,看了一眼诸葛亮身后的两个孩子,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听到他叹气,诸葛亮也有些感伤,拉过诸葛攀,摸了摸他的头:“阿攀,阿爷要和人说话,你们先进去玩好不好?”

    诸葛攀听话的应了一声,拉起诸葛瞻的手,一溜烟的进内室去了。诸葛亮看着他们离开,这才回过头,对着魏霸轻笑一声:“子玉,你刚来成都,本该让你休息几日,只是张温催得紧,永安那边局势紧张,我只能压得你紧一些了。”

    魏霸很诧异:“孙权有异动么?”

    诸葛亮看了马谡一眼,浅笑道:“这件事,还是由幼常说给你听吧。他昨天辛苦了一夜,把永安送来的报告通读了一遍,对永安的情况最熟悉不过了。”

    魏霸心头一动。自从陇右之战后,马谡和诸葛亮便有些隔膜,今天马谡出现在诸葛亮的宴会上,本来就已经让他觉得意外了。他昨天刚刚到成都,就能通读永安送来的军事情报,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 又得到了诸葛亮的重用,如果不是主簿,至少也是主记、司马一类的官职。

    马谡将魏霸的诧异看在眼里,微微一笑:“杨威公身体欠佳,我蒙丞相信任,暂时忝任丞相长史一职。只是我才疏学浅,还希望子玉早日来帮我。”

    魏霸恍然大悟,他笑着拱拱手:“幼常先生说笑了,你文武兼资,是继向公之后丞相长史的不二人选,哪里还需要我的帮忙。我才是真正的才疏学浅,不敢献丑。”

    诸葛亮抚着胡须,淡淡的说道:“子玉,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在年轻一辈中,你也是难得的人才,如果能自我精进,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如向公、幼常一样成为栋梁之才。”

    魏霸笑笑。昨天诸葛亮就说过他有机会登上相位,今天又说他可以如向朗、马谡一样成为丞相府的干才,无非是暗示他稍安勿躁,将来有机会成为荆襄系的中坚。

    “多谢丞相鼓励,我一定努力上进,不敢辜负丞相的厚望。”魏霸话锋一转:“马长史,永安的情况究竟如何,以至于丞相都坐不住了?”

    马谡和诸葛亮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马谡端起案上的酒杯,浅浅的呷了一口酒,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魏霸:“子玉,孙权痛心孙虑之死,又听说你要和魏国和亲,怀疑你在房陵的举动是早有预谋。不仅如此,他还怀疑到了丞相的身上,说我们早有背盟之心。现在他借这个由头,不断的向永安方向增兵,有大举入侵的可能。”

    魏霸无动于衷的听着。诸葛亮把马谡请来恐怕不仅仅是做陪这么简单,马谡现在说的话大概也是诸葛亮想说的话,只是诸葛亮说不出口,所以要由马谡来说。听马谡这么说,好像孙权要来挑战倒成了他魏霸的责任,这未免有些荒唐。

    “孙权这是吃错药了吧?”魏霸不紧不慢的说道:“襄阳一战,吴军损失至少在三万以上,又耽误了一年农时,他还能再战吗?”

    马谡道:“孙权从来就不是一个冷静的人,这一次又死了儿子,岂能善罢甘休?兵法有云,不恃敌之不来,恃我之有待;不恃敌之不我攻,恃我之不可攻。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孙权不来身上,而应该做好准备,有备无患。”

    魏霸无所谓的耸耸肩:“那也好啊,等他来,正好报夷陵之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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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8章 宴无好宴

    魏霸的态度让诸葛亮和马谡都很意外。在他们的心目中,魏霸做事一向是谋定而后动,特别是两国交战这样的大事,他一直都比较谨慎。如果不是他的劝阻,诸葛亮不会推迟北伐的时间。如果不是他屡次苦谏,诸葛亮也不会采取他的子午谷计划,最后也不可能取得第一次北伐的关中大捷。

    现在孙权要来伐,汉吴联盟面临着又一次破裂,而魏霸是直接责任人,他却轻松的耸耸肩,一副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样子,这算怎么回事?

    马谡沉吟片刻,提醒道:“子玉,你不要掉以轻心,孙权如果来攻,曹睿必然会出兵关中,我们会陷入两线作战的险境。”

    魏霸看看马谡,又看看丞相,叹了一口气:“这么说,这件事还真的难办啊。”

    听了这句话,马谡的神情松驰了一些,附和道:“子玉所言正是,这件事很棘手,要不然丞相也不会忧虑至斯。”

    魏霸眉头微皱:“这么说,丞相已经对这场战事的方方面面做过评估了?”

    诸葛亮眼神一闪,点了点头。

    “那我们的胜算有几成?”

    诸葛亮迟疑片刻:“六成。”

    “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担心什么?”魏霸反问道:“丞相是谨慎之人,如果说胜算有六成,那我相信我们已经立于不败之地。敌攻我守,又有六成的胜算,我们还怕他什么?让他来攻便是。”

    “话不是这样说。”马谡摇头反对:“子玉。虽说胜算有六成,可那是惨胜。惨胜如败,对我们来说并不是最佳选择。”

    “那按幼常先生所说,什么样的选择才是最佳选择?”

    “不动干戈,休养生息,十年生聚,十年教训,二十年后,挟精兵锐卒,一统天下。”

    魏霸看了马谡一眼。再看看诸葛亮。忽然笑了起来:“二十年?看来幼常先生的雄心壮志果然不是一般的大啊。”

    马谡愣了一下,随即不悦的沉下了脸:“子玉,现在不是玩笑的时候。”

    魏霸撇撇嘴:“我也不是开玩笑。”他转向诸葛亮:“丞相,二十年后。你可就是七十岁了。还能征战天下吗?”

    诸葛亮淡淡的说道:“我能不能征战天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兴复汉室,一统天下。实现先帝的遗愿。子玉,你以为这是我个人的事业吗?你错了,这是天下人的事业。这当中,自然也包括你们父子兄弟。”

    魏霸语噎,他本来想调侃一下马谡,没想到被诸葛亮这么大义凛然的一句话给憋住了。他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是我孟浪了,还请丞相和长史见谅。这个……既然你们不想开战,那又准备怎样回复孙权?”

    “第一件事,当然是要委屈你。”马谡重新接上刚才的话题:“你有功,可是这次却不能赏,以免进一步激怒孙权。再者,和亲的事也只能暂时告罢。汉贼不两立,我们和曹魏之间可没有妥协的可能。”

    魏霸点点头,这一点诸葛亮已经对他说过,还答应给他实惠补偿,他已经答应了。

    “第二件事……”马谡迟疑了一下:“我们希望你能向孙权表示歉意。”

    “歉意?”魏霸一愣,“我对他有什么歉意?”

    “当然是把浮桥留给魏军的事。”马谡低下了头,佯装去取酒杯,避开了魏霸的目光:“这件事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现在孙权狂躁,为了大计,我们不得不有所让步。”

    魏霸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他转过头,看着诸葛亮:“丞相,这也是你的计划?”

    诸葛亮迎着魏霸的目光,淡淡的说道:“只是解释一下,并不是认错。不管怎么说,撤军时没有毁掉浮桥,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魏霸登时沉下了脸,怒视着诸葛亮,语气也变得狠厉起来:“丞相的意思是说,我当时这么做,做得不对了?”

    诸葛亮摇摇头:“不是做得不对,是做得不够周密,授人以柄了。”他看着魏霸,眼神平静:“子玉,你当时哪怕用船撞两下浮桥,也不会让人说这么多话。你说是不是?”

    魏霸眯起了眼睛,目光在诸葛亮和马谡的脸上来回扫了两遍,最后无声的笑了起来:“这么说来,的确是我做得差了。下次再有这样的任务,我应该躲得远一点,免得不仅无功,反而惹了一身麻烦。”

    诸葛亮皱了皱眉,对魏霸的态度很不满意。他耐着性子解释道:“子玉,我们的意思并不是说你做错了,只是希望你从大局出发,给孙权一个面子,免了这场战事。你也应该清楚,北伐消耗甚大,我们急需时间休养生息,消化关中战果,此时不宜与孙权开战,更不宜两线作战。让你向孙权表示歉意,并不是抹杀你的功劳,只是一时委屈你。子玉,大丈夫能屈能伸,先帝当年为了取得江南四郡,甚至不惜以身犯险,远赴建业与孙权会晤。现在……”

    魏霸没好气的打断了诸葛亮的话:“那丞相的意思,是不是也要我去武昌,当面向孙权表示歉意?”

    诸葛亮眉心微蹙,看着魏霸愤怒的面容,摇了摇头:“子玉,你想得太多了。以你的个性,我怎么能让你去武昌?孙权是个轻佻之人,万一他起了杀心,害了你的性命,我大汉岂不是损失了一个栋梁?”

    魏霸盯着诸葛亮那张平静的脸,想从他脸上看出一点心虚。他觉得诸葛亮用心不良,心里大概就是想着让他去武昌面见孙权,然后等孙权一声令下,把他给砍了,一了百了,而且不会留下任何后患。现在说这些话,不过是遮人耳目罢了。

    可是,他没有从诸葛亮的眼神中看出哪怕一点心虚,倒是看出了说不尽的疲惫。他发现诸葛亮的眉毛里居然有几根白眉,非常刺眼。而他那张国字脸上也多了几条细密的皱纹,比起第一次看到他时老了许多,脸色也有些不健康的白,和眼中的血丝相衬,散发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人心酸,让人不忍。

    魏霸有些犹豫,他摸不准诸葛亮的真实用心。他是个在乎实利,不在乎虚名的人,如果真的只要他向孙权表示一点歉意就能避免这场战场,他可以很坦然的向孙权道歉,甚至可以深刻检讨自己,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干过,上学时他写的检讨书都可以当成范本的。他担心是的这要是落了口实,诸葛亮不仅可以轻松的抹杀他的功劳,还可以顺理成章的把他雪藏起来,让他坐一辈子的冷板凳。一个只顾自己逃跑,将盟友的后背扔给敌人的将军,怎么可能再领兵呢?哪怕大家都知道他是冤枉的,可是只要落了口实,诸葛亮和他的继任者就可以用这个理由来压制他,不让他有出头之日。

    如果再往深处想,他完全可以将这件事当成荆襄系文人对武人的一次反扑,一次请君入瓮,一次防患于未然的行动。魏家的危险从来就不是来自外人,而正是荆襄系内部。

    “丞相,我可以考虑一下吗?”

    诸葛亮微微颌首:“你当然可以考虑,不仅可以考虑,还可以拒绝。毕竟我们心里都有数,你这么做其实一点问题也没有,不仅无过,而且有大功于国。只是囿于局势,我们只能委屈你一时。如果你不愿意接受,我们也不能勉强你。”

    诸葛亮笑了笑:“如果勉强你,以后还有谁敢主动承担责任呢?会让所有的有识之士心寒的。”

    魏霸皮笑肉不笑的干笑了两声,心中警惕更盛。他前世见多了那种冠冕堂皇,道貌岸然的所谓政客,清楚这些人背后的嘴脸,别看他们在台上的时候说得多么的义正辞严,背地里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来到这个世界,看了那么多的公文,特别是了解了彭羕和廖立被贬的真相后,他对诸葛亮已经变不上什么信任。再加上北伐时被诸葛亮摆了一道,他更是对诸葛亮时时刻刻的保持着防范。

    这次回来,诸葛亮又是与他同车,又是请他赴宴,诸葛亮的夫人黄月英又降尊纡贵,与张夫人相交,他早就觉得不太对劲。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现在听到这个处处透着阴谋的决定,他焉能不提起十二分的小心。

    “子玉,其实我们也知道,你年轻气盛,未必抹得开面子。”马谡插了一句嘴,“不如这样,你保持沉默,那些所谓的道歉由我们来操作,由张温带给孙权,或者由费祎转达,你无需出面,只要让孙权消了气就行。”

    魏霸冷笑一声:“那岂不是还要落在纸上?”

    “这是避免不了的。”

    “说来说去,还是这个意思,这个责任由我来背,我不仅不能因此次战功得到封赏,还用正式的文书确定我的责任。我现在默认了,以后如果有人拿这个来指责我,我如何辩解?”

    马谡很生气:“子玉,你怎么就一点委屈也受不得。如此斤斤计较,将来如何担得大事?”

    魏霸对马谡的态度很反感,脱口而出:“我担心的是你马长史管笔如刀,朱砂如血,一下子就判了我的生死,到时候我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超生啊。”(未完待续。。)

    ps:  唉,一觉醒来,明朝大官人已经蹍过去了,老庄很痛。

    虽然知道对手强悍,可是老庄不放弃,要奋起直追,求月票,没有单章,有加更,有态度!

第360章 祸福相依

    夏侯徽当然没有跑掉,被魏霸抱进浴桶里,洗了一个香艳无比的鸳鸯浴。或许是被说中了心思,有些心虚,魏霸愈发卖力,直到夏侯徽体软如酥,气喘如泣,这才云散雨收。

    可是说来也怪,魏霸却依然没有睡意,他本想拉着夏侯徽说说话,奈何夏侯徽实在是抵挡不住如山困意,无力的挥着手臂道:“妾身不行了,夫君,你去找铃铛吧,让她侍候你。”

    魏霸气得好笑:“你以为我是种马?我是想和你商量商量今天的事,我总觉得丞相……”他说了一半,夏侯徽已经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是真睡着了,还是困得睁不开眼睛。魏霸张了张嘴,还是放弃了,将薄被盖在她光洁的背上,起身披衣下床,轻轻的推开门,皎洁的月光偷偷的溜了进来,照亮了地上的水迹。

    “夫君……”夏侯徽含含糊糊的叫了一声:“人心不可测,人言不可信,欲观其人,先观其行。言行一致,方为君子,口是心非,自是小人。”

    魏霸若有所思,瞥了一眼蜷缩在薄被中的夏侯徽,轻轻的带上了门。他走到庭院中,张开双臂,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又演了两下云手,这才从激情的余绪中慢慢冷静下来。

    清泠的月光透过稀疏的竹影,洒在平滑的青石板上,泛起一层如水的清光。初夏的夜晚是凉爽的,而数杆翠竹的清瘦更增加了些许清凉的气氛。魏霸在廊下坐定,看着墙角的那几杆翠竹。一时有些出神。

    竹子是新移的,青青瘦瘦的,不过一指粗细,每一片竹叶都透着新鲜的绿,在夜风轻轻摇晃,似低语,似呢喃。高不过墙头,但是每一根细枝都指向天空,盼望着越过墙头,看到更广阔的世界。接受风雨的洗礼。

    魏霸坐在栏杆上。看着那一丛新竹,一时思绪万千。今天在丞相府的那一幕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脑海里,他不知道诸葛亮用什么样的手段,居然让马谡回心转意。马谡顶替了杨仪。成了丞相府的长史。实际上是接替了向朗的地位。向朗任长史时。是有其名无其实,而马谡任长史就立刻接触到了最核心的机密,这个长史是实实在在的长史。份量之重,不可同日而语。

    诸葛亮北伐的时候,丞相府主事的是蒋琬和张裔。张裔是留府长史,但真正为主的蒋琬却不是长史,而是以参军身份主事。现在诸葛亮回来了,他自然要回到参军的位置上去,马谡任长史,就成了诸葛亮以下的第二人,比蒋琬身份还要重要。

    马谡没有像历史上那样被杀,他用战功证明了自己的能力,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争得了长史的位置,巩固了在诸葛亮心目中的地位。事情恐怕还不仅如此,他也许已经成了诸葛亮心目中的下一任丞相,若非如此,马谡不会这么快就回心转意。

    马谡的能力比蒋琬强,年龄也大四五岁,以诸葛亮的身体状况,十年以内去世的话,马谡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正好接班,代替蒋琬成为蜀汉的第二任丞相。从蜀汉的角度来说是福是祸,尚未可知,但是魏霸知道,对魏家来说,应该是个不错的消息。

    然而也仅仅是不错而已,绝对不是什么大喜讯。好与坏,都取决于马谡本人的心情。命运被别人掌握,当然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而从绝对力量来看,马谡原本就是诸葛亮的心腹谋士,费了那么大的心思才把他们分开,现在他们又重新合在一起,而且马谡变得更加强大,这显然也不是什么好事。

    更让魏霸担心的是诸葛亮。

    从昨天回到成都,诸葛亮就表现出了极大的诚意,又是同车而行,又是设宴接风,无处不彰显着对他这个年轻后辈的器重。享有这等殊荣的人之前只有一个,那就是费祎。诸葛亮南征凯旋的时候,很多大臣去迎接,当时费祎还只是一个黄门侍郎,在迎接的人群中根本不值一提,可是诸葛亮唯独邀费祎同乘,一下子让费祎名声大噪。费祎来益州是因为他的族父伯仁是刘璋之母的侄子,所以他身上打着东州系的烙印,仕途并不顺利,经过此事之后,费祎很快进入了荆襄系的圈子,仕途开始一帆风顺。

    如果他愿意,他完全有可能成为费祎第二,甚至比费祎还要得意。费祎只是与丞相同乘,而他不仅与丞相同乘,还享受了丞相用专车送回家的待遇,这是任何人都没有享受过的荣耀。

    如果他肯向诸葛亮低头,接受诸葛亮的安排,他理应比费祎的仕途更顺利。

    可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诸葛亮是真心的基础上,如果根本不是这么回事,那事情正好相反,诸葛亮的礼遇越重,蕴含的危险越大。

    已经被废的廖立和还没有被废的李严都是先例。廖立被废之前,诸葛亮曾经将他与庞统并立,赞为楚之良才。而孟达也曾经透露,诸葛亮给他的书信中大夸李严,称他“部分如流,趁舍罔滞”,这两个人同样受到了诸葛亮的礼遇,可是结果却大出意外。

    我会成为哪一种人?是费祎,还是廖立、李严?

    魏霸犹豫不决。人心深似海,像诸葛亮这样的高人,心思更是复杂难猜。魏霸没有这样的自信,能将诸葛亮的心理拿捏到位。如果诸葛亮是真心的,而他猜错了,那就是损失了一个大好机会。而如果诸葛亮只是权宜之计,他却当成了真的,那廖立、李严就是他的榜样。

    得与失,荣与辱,兴与亡,都在这一念之间,岂能不慎重?

    魏霸看着那些在夜风中摇摆着纤纤竹枝,沉思不语。

    ……

    诸葛府中。诸葛亮忽然坐了起来,坐在黑暗中,急促的喘息着。

    黄月英被惊醒了,也跟着坐了起来,手抚上了诸葛亮的背,不由得一惊。她的手掌不仅摸到了诸葛亮的肋骨,更摸到了一手冷汗。

    “夫君,做噩梦了?”

    “没有做梦,不知怎么的,突然一阵心悸。”

    黄月英无声的叹了口气。伸手轻抚诸葛亮的胸口。诸葛亮低着头。握着夫人的手,感受着她手上的老茧,转头看着黄月英苍老的面容,一阵愧疚涌上心头。

    “阿英。跟着我。你受累了。堂堂的丞相夫人。却要和农妇一样采桑养蚕,缫丝织布。”

    “这是我自己选择的,有什么受累。”黄月英温和的笑了。“我只是身体辛苦一点,你却是身心俱疲,比我累多了。我实在是担心你。”

    诸葛亮笑笑,将黄月英的手捂在手心里:“我没事,最近时局紧张,事务多一些罢了。如今幼常回来了,能帮我不少忙,我以后就能轻松一些,有时间多陪陪你和阿瞻。”

    “那魏霸呢?”黄月英淡淡的说道:“他能像马谡一样领会你的一片苦心,帮你分担吗?”

    诸葛亮沉默了片刻,摇摇头:“今天谈得不顺利,他愿意让出虚名,却不愿意向东吴道歉。我看他的意思是怕落下口实,对以后的仕途不利。”

    “这么说,他还是不相信你,担心你对他不利?”

    “嗯,我感觉是这样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年纪经轻,心里却横亘着一道高墙,不肯轻易的相信我。”

    “嗯,果然是个自以为是,不识抬举的竖子。”黄月英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不,这也许……不能怪他。”诸葛亮幽幽的说道:“年轻,未尝不是一个值得高兴的事。我们当年也年轻过。”

    “不能怪他,难道怪你?”黄月英又好气又好笑,白了诸葛亮一眼。诸葛亮一时有些出神,仿佛又看到了年轻时那个精灵鬼怪的黄月英,刚想说些什么,却看到黄月英眼角的皱纹,这才回过神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阿英啊,当年我们不也是如此,眼高于顶,自以为天下英雄不过尔尔,只要有一个机会,安邦定国,易如反掌吗?可是你看看现在,国事艰难,我们费尽心力,却还是步履维艰,再也不复当年的意气。”

    “你这人还真是,当真是老了,居然夸起对手来了。”

    “他不是对手。”诸葛亮摇摇头:“他应该是一个非常好的助手,集幼常、公琰等人所长于一身的好助手。”

    黄月英奇道:“你是这么想的,是不是有些言过其实了?”

    “不,幼常、公琰都是人才,但是他们都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重权谋,轻技朽。幼常以前尚空谈,所以有陇右之败,经此一劫,心性大定,奄然有脱胎换骨之相,将来出将入相,不在话下。可是他和魏霸相比,在技巧上还是欠缺一份悟性。襄阳之战,我军能以弱胜强,以轻驭重,靠的不仅仅是良谋,更是巧技。没有魏霸打造的战船,我们根本做不到这些。在这方面,幼常差得太远。至于公琰,他连幼常都不如,又怎么可能和魏霸相提并论。”

    “魏霸的资质再好,若是不识大体,只怕成不了你的助力,反而会成为幼常的敌手。”黄月英眉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虑:“我今天在里面听到他和幼常咆哮,看得出来,他对幼常连一点敬意也无。即使是对你,也没有多少敬畏可言。如此狂妄的后生,就算你有一片苦心,他不愿意接受,你又奈何?”

    诸葛亮长叹一声,愁眉不展。他看着窗棱上那几杆老竹的剪影,眼前浮现出诸葛乔那张年青而温顺的脸,忽而又变成貌似谦恭,实则疑虑重重的魏霸,两人交替出现,心中不禁满是凄凉,久久无语。

    月光如霜,夜寒渐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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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1章 移花接木

    第二天一大早,诸葛亮就起身,梳洗停当,乘车赶往城里的丞相府,开始一天繁忙的公务。而此时此刻,魏霸却躺在床上,睡得正香。昨天想事情想到后半夜才睡,今天便起得迟了,直到铃铛冲进来,他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什么事?”

    “少主,不是我说你,回成都之后,你可有些贪恋酒色。昨天就起得迟,今天起得更迟,照这样子下去,你以后这晨练不如取消了吧,也让我们睡个好觉。”

    看着说话像机关枪扫射的铃铛,魏霸一脸茫然:“天亮了?外面怎么还是黑的?”

    “今天阴天呢。”铃铛嘟着嘴道。

    “哦。”魏霸应了一声,挺身坐起,夏侯徽正好走了进来,瞪了铃铛一眼。“你就知道练拳,不知道夫君事务繁多?你说是陪他练拳,依我看,倒是你找他陪你练拳呢。”

    “姑娘,话可不能这么说……”铃铛舔了舔嘴唇,忽然觉得有些怪异,蓦的红了脸:“姑娘,他是你的夫君,可不是我的夫君,你可不能搞混了。”

    “现在不是,迟早不还得是?”夏侯徽沉下了脸:“铃铛,不管你以前是谁家的女子,你既然做了我的婢女,就由不得你了。夫君可以宠着你,你却不能忘了自已的身份。只要夫君一天没有说可以把你许配给别人,你就是他的房里人,他就是你的夫君,记住了?”

    铃铛上扬的眉毛顿时耷拉了下来。老老实实的应了一声,转身逃也似的跑了。

    魏霸咂了咂嘴,没有吭声,虽然他没有收铃铛入房的想法,可是夏侯徽要定规矩,他却不能拦着,要不然以后这些家务事就乱套了。按照现在的风俗,如果他不发话,铃铛顺理成章的要成为他的侍妾,没身份。仅仅是一个泄欲的工具。如果生下一儿半女的,以后能有一个生活依靠,仅此而已。如果他愿意让铃铛自择夫婿,那是他的权利。是他的恩赐。却不是铃铛能主动要求的。更不是天经地义的。

    “习武的事不能三天打渔,两天晒网,我还是起来吧。”魏霸揉揉眼睛。坐了起来,下了床,张开双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夏侯徽拿过衣服,帮他穿上,一边帮他系衣带,一边说道:“夫君,对下人要恩威并重,可不能太放纵了。人心易放难收,下人恃宠生娇,以后可怎么管束?你可以忍受得,别人会怎么看?”

    “嗯,我知道了。”魏霸应了一声,举步出了门。敦武、丁奉正在院子里候着,却看不到铃铛的身影,也不知道这丫头跑哪儿去了。魏霸看看丁奉,丁奉会意的笑道:“少主放心,铃铛姑娘不碍事的。”

    魏霸放了心,活动了一下身体,开始练武。他拳脚,刀法,矛法,一一演练过去。昨天和关凤一战,他虽然只是在演示,并没有全力以赴,但是矛法被关凤所破却是事实。他从车轮和云手中悟出的圆劲在拳脚的应用上很成功,可是在矛法上应用却还差得太远,要想以后征战沙场,苦练是必不可少的。

    敦武、丁奉的武技都不错,但是他们在矛法上却没什么特长,只是速度、力量比普通人强一些罢了。魏霸从他们身上学不到太多的东西,要想进一步深造,自然还要另想办法。最好的求学对象当然是师父赵云,赵云还在关中没回来,但是他的长子赵统却在成都,在向宠手下任虎贲中郎。

    魏霸决定尽快去拜见一下这位师兄,顺便和向宠接触一下。不管要不要听从诸葛亮的安排,建立起自己的人脉却是势在必行的事。说到底,命运还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最安全。

    早餐过后,魏霸继续出门访友,出发之前,他照例前往张夫人的小楼请安。兴许是昨天赴宴饮了些酒,兴许是昨天兴奋过头没睡好,张夫人看起来有些疲倦,眼睛也有些肿。魏霸进来后,她默默的坐在窗前,看着窗外一丛新竹刚刚探到窗下的枝叶出神。

    “夫人,少主来了。”见张夫人半天没动弹,环儿连忙提醒了一声。张夫人“哦”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笑道:“子玉啊,昨天睡得那么迟,今天还起得这么早?”

    魏霸知道,张夫人的这个小楼虽然不是非常高,却能将他的小院看得清清楚楚,听张夫人这句话,大概她不仅看到了他早上习武,还看到了他昨天夜里静思。他笑了笑:“阿母都能做到,我当然更应该做到。”

    张夫人看着他,嘴角噙着浅笑:“子玉,昨天晚上在想什么?”

    “在想魏家的未来。”

    “魏家的未来?”张夫人似笑非笑:“这么大的事?那你想出了什么,说来听听?”张夫人一边说着,一边示意环儿拿过坐席,让魏霸和夏侯徽坐下。“正好我也有些疑问,一起商量商量。”

    “喏。”魏霸规规矩矩的坐好,双手扶膝:“昨天丞相和我提起封赏的事,说是因为孙权的不满,可能我的军功要暂缓一时。我想趁这段时间多花些心思在家里,也好帮阿母做点事。只是不知道阿母的意思如何。”

    “我的意思?”

    “是的,昨天我已经和阿母略微提过。如果阿母还是想效仿丞相夫人采桑养蚕,那就不用费什么心了,一一依照丞相府的规制便是。如果阿母想有所改变,我想对家里的人手做一些调整。”

    魏霸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魏家以武立家,武卒是魏家立足的根基,当务之急不是养蚕,而是尽快的训练出更多的武卒来补充损失。老爹魏延在关中大捷,兄长魏风在襄阳立功。都分到了一些俘虏,这些人有一定的基础,训练起来相对容易,只是要花些时间让他们融入魏家。而魏家部曲中的年轻一辈还没有长成,至少还要在几年时间才能真正的走上战场,魏霸想利用这段时间对这些人进行训练,不仅要像以前一样训练武技,还要从中挑出一部分人来传授兵法。

    这已经不纯粹是训练武卒,而是军校的雏形。两年多的战事证明,魏家不仅需要强悍的战士。更需要有能统领这些战士的将领。一个只知道杀人。却不知道排兵布阵的将领,哪怕武技再高明,永远不可能独当一面。

    这就需要教他们读书识字,传授他们兵法。这一点。在以前的魏家从来没有人想过。魏延本人虽然通晓兵法。可是他没时间,张夫人有见识,却也没有这么高明的见识。魏霸从后世来。他当然知道军校的好处,他曾经向诸葛亮建议过,不过诸葛亮没当回事,现在他有时间,有精力,当然希望在魏家内部建立一个军校。

    这个军校如果由他亲手建立起来,那培养出来的将领和武卒对他就有一种天生的服从感。他之所以向张夫人请示,也是考虑到这个原因,否则张夫人很可能会认为他是想夺权。

    他非常清楚,在张夫人的心目中,魏家的一切都是兄长魏风的,如果他有不良的企图,张夫人立刻就会翻脸。他要不想在外敌未清的情况下先搞出内讧的事来。

    张夫人是个聪明人,她立刻听懂了魏霸的意思,犹豫了半晌,才说道:“子玉,你知道吗,昨天你和丞相商谈的时候,丞相夫人也和我说了一些话。”她看了一眼夏侯徽:“媛容应该告诉你了吧?”

    魏霸诧异的摇摇头,回头看看夏侯徽,夏侯徽躬身道:“阿母,这件事关系重大,我怕劝不住他,所以还是由阿母亲口对他说吧。”

    张夫人目光一闪,有些意外。不过她从魏霸的脸色中看得出来,夏侯徽没有说谎。

    “是这样的啊,那就由我来说吧。”张夫人笑了笑,把昨天黄月英转达的意思说了一遍。

    诸葛亮对魏霸说,因为孙权的态度,所以暂时不能赏他的军功,只能用别的办法来补偿他。可是他没有说怎么补偿,魏霸一直也没好问。现在张夫人一说,他才知道诸葛亮的补偿不是针对他个人,而是针对整个魏家。

    魏延因为关中的军功已经升任镇北大将军,爵位也升为南郑侯,食邑增强到了一千二百户。此次魏风在襄阳也立了功,虽然没能杀掉曹睿,却也是大涨了士气。只是他的军功还不足以封侯,只够把他的军职由校尉提升为中郎将,和宗预平级。现在诸葛亮为了补偿魏霸,决定加封魏风,越级拜为杂号将军,加封关内侯虚爵,理由是魏风身为袭击曹营的最高指控官,震动敌胆,扬我国威。这看起来是把原来属于马谡的功劳转到了魏风的头上,实际上是把魏霸的功劳转给了魏风。

    对魏家来说,这是一个很公平的事,功劳分到两个人头上,不如集中到一个人的头上,这样魏风可以封侯。可是对于魏霸来说,这却是一个极不公平的事,因为他的功劳显然要比魏风大,魏风还要继承爵位的机会,要让,也应该是魏风把功劳让给他才对,怎么反过来要他让给魏风,就为了一个根本没有食邑的关内侯?

    然而这样的话,魏霸根本不能对张夫人说,否则,他就是为不孝不悌,不肯为自己的家族,为自己的兄长受一点委屈。

    “丞相夫人还说了,如果你没有意见,丞相愿意出面,为你兄长寻一门好亲事。”张夫人有些惭愧的说道:“我之所以心动,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你也知道的,阿风已经到了成婚的年纪,却一直没有合适的人家。丞相愿意帮忙,是难得的好机会。”

    她看看魏霸,迟疑了片刻,又道:“那当然了,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毕竟这次你的功劳最大,不应该如此委屈。”

    魏霸心里把诸葛亮骂翻了,脸上却不能露出一丝不快。他略作思索,便开心的笑了起来:“阿母,这怎么是委屈呢,如果能为阿兄换一门好亲事,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更何况是些许战功呢。只是不知道丞相夫人说的是哪家的姑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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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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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蜀介绍:
编草鞋,画裸女,
住在血腥的军帐,
曾经是流浪在街头最痞的王,
饮天下最烈的酒,
睡天下最柔的女人,
战天下最强的武将。
我不是枭雄,不是仁者,只是最狂霸的传说。
破败的汉室,不要燃尽,请等我霸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霸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霸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