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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庄不周     霸蜀txt下载     霸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70章 机者,时也(求月票)

    孙权匆匆的走进了陆府,跟在后面的孙舒城还没来得及下车,孙权已经走到了后院,与闻讯赶出来迎接的陆逊迎面相撞。

    陆逊双手交叉,刚准备躬身行礼,孙权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大步向堂上走去。

    “伯言,你来!”

    陆逊诧异的看着孙权,又看了一眼跑进来的孙舒城,不知是福是祸。孙权却不理他,拽着他一路穿堂入室,径直来到后院陆逊的书房。他推开门,冬日的阳光照进了书房,照在案上,照亮了那张地图。清凉的风涌入房间,将屋里浓重的灯油味吹散。

    孙权松开了陆逊的手臂,缓缓走到案前,弯下腰,俯视着那张地图。地图上用朱砂标着三个触目惊心的红圈,分别是酉阳、辰阳和舞阳。

    陆逊屏住了呼吸,孙舒城一路小跑着赶了过来,看到此情此景,也骇然变色。陆逊被软禁在府里,剥夺了兵权,可是他还在研究战局,这件事的性质如何,全看孙权会怎么看了。

    孙权盯着地图看了良久,这才抬起头问道:“主不可因怒而兴师,将不可因愠而攻战。伯言,这一次,是我错了。”

    陆逊和孙舒城仿佛听到各自的心里扑通一声,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两人不知何时扣在一起的手慢慢的放松了些。

    “伯言,还有挽回的机会吗?”

    陆逊松开孙舒城的手,快步走到案前。一手挽起袖子,一手指向地图上的红圈,声音有些发颤的说道:“大王,以步骘等人的能力,纵使遇险,也不会一败涂地。若无可胜之机,他们必不会勉为行之。他们各有兵万余,魏霸就算有心偷袭,也难以一举成功。以臣计,魏霸的目标应该是这三个地方。这里分别储备了三路大军的辎重。一旦毁去。则三路大军不战自溃。千里撤退,纵无强敌,损失亦不可低估。因此,臣以为。当立刻下令集结零陵、武陵、建平三郡的留守郡兵。确保三处辎重无虞。”

    孙权揪着胡子。眯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地图,额头全是细密的汗珠。

    他知道自己这次又犯错了。他想起了兄长临终前的那句话:“举江东之众。决机于两阵之间,与天下争衡,卿不如我。”是的,虽然几次生死存亡,他都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一步步的走到今天,可是他本人却很少在战场上直接获得胜利。他的胜利都是建立在其他人的基础上的。有周瑜,才有赤壁之胜;有吕蒙,才能夺取荆州;有陆逊,才能在夷陵大败刘备。可是他自己临阵却鲜有胜绩。

    这一次,他同样犯了一个重大错误,一怒之下,把三路大军送入了险境。这个错误的后果是如此严重,以至于他不得不暂时抛开对陆逊的愤怒,亲自赶到陆逊面前来问计。

    因为他知道,如果还有人能够挽救他,挽救荆州,那就只有陆逊。

    一想到三路大军溃败的后果,孙权就不寒而栗。

    “伯言,有几成机会?”

    侃侃而谈的陆逊嘎然而止,他沉吟片刻:“这个臣也不能确定,战场之上,瞬息万变。魏霸若在三山谷,那胜负在五五之间,如在锦屏山……”陆逊闭上了嘴巴,不再说下去了。

    “为什么会这样?”孙权非常不理解。“如果魏霸在锦屏山,那不是危害更小吗?吕岱有一万八千人,难道还困不住他?”

    陆逊苦笑一声:“大王,一两万人,置于群山之中,如杯水车薪。且魏霸善于用奇,手下兵力虽不多,却是精锐之士,翻山越岭,如履平地,吕岱根本困不住他。他之所以在锦屏山,只是他想留在锦屏山而已,并不是被吕岱困住了。”

    孙权眉头微皱,没有再讨论下去,直截了当的对陆逊说道:“伯言,你去辰阳吧,立即动身,把他们都接应出来,然后再图长久之计。”

    “喏。”陆逊躬身领命。

    孙权长叹一声,转身便欲离开。陆逊赶上一步,拦在孙权面前。“大王,欲解武陵之困,战场之上,只是末端,魏霸不过是诸葛亮手中的一枚棋子。想要平息事端,还需要由诸葛亮出面召回魏霸,方可确保无虞。”

    孙权苦笑道:“诸葛亮现在还会召回他吗?我已经先机尽失,倒不怕求人,可是我担心他不会把吞进去的武陵再吐出来啊。”

    陆逊摇摇头:“大王,他会的。一则他的敌人不是我们,至少暂时不是。二则魏延在关中,他不会让魏霸再成为一方重将,父子并擅兵权。”

    孙权眉头紧锁,静静的看着陆逊。陆逊滞了片刻,又深施一礼,恳求道:“大王,让张温再去一趟成都吧。”

    孙权的碧眼眯成了一条缝,眼神如刀,在陆逊的脸上来回扫视着。良久,他微微一笑:“好!”

    ……

    舞阳城外,一片茂密的竹林中。

    魏霸倚在一块大石上,一边嚼着干粮,一边观察着远处的舞阳城。

    舞阳城在沅水北岸,依山而建,城虽然不大,内外两道城墙却又高又厚。城上插满旌旗,一排排士卒手持武器,挺立在城墙上,警惕的注视着城下来回的船只和百姓。

    舞阳是吕岱的后勤补给基地,从雪峰山运来的粮食、军械,大多都放在这里,防备森严,也在意料之中。从观察到的情形来看,如果要强攻,别说魏霸只有两百多人,就是两千人也不一定有机会。何况这里离锦屏山只有五十里的路程,一天时间,吕岱的大军就可以赶到支援。

    竹林哗哗一阵轻响,相夫快步走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个又黑又瘦的年轻人。

    “大人,这是我的旧部,叫吴安,现在在舞阳城里做一个什长,负责北门的警卫。”相夫简单的介绍了一下。魏霸笑笑:“吴安?好名字啊。”

    吴安紧张的看看相夫,相夫拍了他一下后脑勺,笑道:“怕什么,神将和你开玩笑呢。”

    吴安尴尬的笑笑,上前给魏霸行礼,舔了舔厚厚的嘴唇,伸了伸脖子,刚要说话。魏霸递过水壶,笑道:“喝口水再说,别紧张。”

    吴安诧异的看着水壶,这是魏霸刚刚喝过的,魏霸请他喝?见他犹豫,相夫推了推他:“喝吧,神将赏你的,难道还怕神将对你不利?告诉你吧,虽然你的身手不错,可是在神将面前,只要他瞪你一眼,你就活不成了。”

    吴安一哆嗦,连忙接过水壶,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然后用袖子擦了擦壶口,双手奉还给魏霸。

    “神将,城里一共有两千人,有一半是我们的族人,守外城,剩下的一千吴人——其实大部分是交州人——守内城。所有的粮食军械都在内城,我可以把你们带进外城,却无法带入内城。他们不相信我们,不让我们进内城一步。”

    魏霸点了点头:“吴军守将叫什么?”

    “叫唐咨,是吕岱的亲信,武技很不错。”

    “我知道他。”相夫恶狠狠的说道:“这狗东西非常歹毒,下手可狠了。拜他所赐,我身上还有伤呢。”

    魏霸也想起来了,这人就是在舞阳时和赵统交换俘虏的,如果不是孙大虎发怒,他说不定要和赵统较量一番。吕岱把他留在这里,正是说明对舞阳的重视。

    “他有什么嗜好么?”魏霸不动声色的问道。

    “他啊,除了喜欢杀人,就是喜欢喝酒。不过吕将军下了命令,守舞阳期间,不准他喝酒。”

    “那他喝了没有?”

    “他在内城,很少出来,我们看不到。”

    魏霸详细询问了舞阳城里的情况,吴安一一作答。大约半个时辰后,吴安悄悄的离开了。魏霸把相夫、王双、关凤叫了过来,在地上画了个草图,把舞阳城里的情况简单的说了一遍。

    “舞阳城守备森严,守将唐咨是个很有经验的将领,他没有给我们多少机会。”魏霸扔下手里的树枝,拍了拍手:“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水门。舞阳城有一道水门,直通沅水。水门有铁栅阻拦,有士卒守护,每个时辰换一班人。吴安可以把我们引入外城,内城那道铁栅,却只能由我们自己来破。”

    魏霸把目光转向敦武:“这件事就交给你了,打开铁栅,进入内城,然后打开内城门,引我们入城。”

    “喏。”敦武平静的应了一声。

    魏霸把目光转向关凤:“入城之外,杀人在其次,放火才是主要任务。你们备好火种,一进城就直扑粮仓放火。”

    关凤点点头。

    “子全,你带射手四十人,抢占城墙上的四架守城弩,压制吴军的反击。”

    “少主放心,一定完成任务。”

    “精夫,你进城之后,负责鼓动所有的蛮人士卒,带领他们抢占四门,同时帮我们围攻吴军。除了补充一些箭矢和粮食之外,所有的战利品都是他们的,我们分毫不取。”

    相夫笑了:“大人,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到时候只要大人振臂一呼,他们肯定会跟着我们走的。我们都是槃瓠的子孙,谁敢和槃瓠老祖的主人对抗,那岂不是欺师灭祖嘛,我们能饶他们,神犬也不会饶他们。”(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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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1章 夺城

    夜,舞阳内城。

    唐咨负着手,在堂上来回踱着步,怒容满面。两个蛮子跪在阶下,伏地不起。

    “你们太放肆了,当老子不敢杀你们是不是?”唐咨破口大骂,把胸脯拍得咚咚作响:“老子告诉你们,既然将军把舞阳交给了我,这里的一切,都由老子说了算。你们要是敢乱来,老子就砍了你们的脑袋。”

    两个蛮子连连叩头,求饶不已。

    傍晚,城里发生了一场冲突。外城的蛮子在水道旁载歌载舞,一时兴起,不少人在水道里撒尿,搞得水门内外乌烟瘴气,臭不可闻。看守水门的内城士卒骂了几句,结果蛮子们不高兴了,居然隔着铁栅射箭,伤了两个士卒。唐咨勃然大怒,这才把两个蛮子头领叫过来训斥,要他们交出行凶的部下。不料蛮子们一看头领被带进了内城,越发闹得凶了,现在正聚在内城门外大喊大叫,要求释放他们的头领,并叫嚣着要冲进来杀人。

    对蛮子的威胁,唐咨不屑一顾。内城城墙有四丈高,又有一千精锐把守,就凭那千余连甲胄都没有,拿着砍刀竹弓做武器的蛮子能攻进来?他愤怒的是自己的权威受到了质疑。如果这件事传到吕岱的耳中去,他以后还有什么面子可言?

    不管从哪方面讲,唐咨都要把这次冲突给压制住,这才对这两个蛮子头领声色俱厉的喝斥。

    两个蛮子跪在阶下,连连叩头求饶。

    唐咨余怒未消。继续大声斥骂,和城门外蛮子们的叫骂声互相响应。

    内城水门,两个士卒抱着长矛,倚着湿漉漉的城墙,一边跺着脚,一边用家乡话低声咒骂着,不时的瞟一眼铁栅外面的军营,嘴角挂着兴灾乐祸的笑容。那些蛮子不知天高地厚,惹怒了唐将军,现在居然还敢聚众生事。不死几个人。这次怕是不能了结了。

    看守水门的除了他们,还有八个人,不过夜里太冷,没有人愿意呆在水门边。所以只有他们看着铁栅。其他人都躲到里面烤火去了。水门可以直通城外。如果有敌人要来,水门是一个选择,不过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一来水门有内外两重。又都有儿臂粗的铁栅相隔,单凭人的力气,不可能抬得起来,当然也就不可能钻得进来。二来冬天水冷,在水里泡一会儿都会冻得手脚发麻,潜到水里更是不可能。

    也正因为如此,内城水门的看守才会看似严密,实则松懈,哪怕是在蛮子闹事的时候。

    一个士卒抬头看了看里面同伴烤火的地方,又看了一眼早就窝在墙角睡着的同伴,暗自咒骂了一句,吸了吸鼻子,用袖角抹到冻出来的鼻涕,闭上眼睛假寐。

    他刚刚闭上眼睛一会儿,忽然觉得脖子一麻。他伸手去摸,手刚刚抬起来,就无力的落了下来,脖子无力的耷拉了下来,轻轻的晃动着,仿佛在打瞌睡一般。

    “嗖”的一声轻响,又是一支细小的竹箭从水下射出,穿过铁栅,准确的射在另一个士卒的脖子上。那士卒晃了一下,慢慢的栽倒在地。

    水面轻晃,嘴里叨着一根细竹管的敦武从水里冒了出来,他隐在墙边,侧耳轻听了片刻,挥了挥手。两个武卒一个手里拿着一捆麻绳,一个手里拿着一根粗大的木棍,游到铁栅边,将麻绳缠在两根铁栅上,插入木棍,快速的转动起来。

    麻绳慢慢绷紧,铁栅发出吱吱咯咯的轻响,慢慢的变了形,露出一个两尺宽的缝隙。

    “上!”敦武一边持弩警戒,一边轻声下令。

    一个武卒双手抓住铁栅,像游鱼一般从缝隙里滑了过去,轻巧无声的落地,飞快的上了岸,跑到那个已经死去的吴卒身边,一伸手,提起那个吴卒的尸体,走到出口处,让那个吴卒靠在墙上,借以掩护自己,同时拔出了战刀,警惕的注视着外面。

    又一个武卒钻了进去,依法施为。有了他们的警戒,武卒们的行动更快了,不多时,十个武卒全部进了内城。

    “行动!”敦武一声令下,率先拔出战刀,冲了出去。外面正在烤火的八个吴军士卒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到来,敦武等人冲出来,不用吩咐,各奔自己的目标,手起刀落,将火堆旁的吴军一一砍翻在地。他们浑身是水,脸色冻得发青,却没有人看那堆火一眼,迅速的向城门奔去。

    他们形同鬼魅,虽然跑得飞快,却没有发出多少声音。他们紧贴着城墙,奔到了城门洞里。

    当值的吴军正扒着门缝向外看。

    城门外,一大帮蛮子正在大喊大叫,他们是在报怨刚才唐咨对他们处置不公,还带走了他们的头领,威胁着要杀进城来,讨个公道。吴军士卒对此嗤之以鼻,他们躲在厚实的城门后,看着又蹦又跳的蛮子发笑,哪里注意到身后有人。

    敦武等人冲了上去,二话不说,抢刀就砍,吴军猝不及防,一下子被砍到几个,他们惨叫起来,拿起武器,拼命反击。可是仓促之下,他们哪里是敦武等人的对手,一交手就被杀得节节败退。

    敦武打开了城门,冲着外面的蛮子们用力的招了招手,大喝一声:“进城,杀吴狗!”

    蛮子们诧异的互相看看,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他们是想攻进城来,不过他们谁也没指望真能攻进城来。他们没有攻城器械,想要凭血肉之躯撞开城门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一直在城外叫嚷,却没有发展到真正攻城的地步。

    可是,城门突然自己开了,还有人招呼自己入城杀吴人,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吴人自己反了?

    蛮子们正犹豫的时候,混在人群中的吴安大吼一声:“还等什么,进城,杀吴狗!”一边喊着,一边率先奔向城门,数十个蛮子跟在他身后狂奔,大呼小叫的冲进了城。

    见有人带头,那些蛮子也不管了,争先恐后的冲了进来。

    城墙上的吴军刚刚发现城下不对劲,跑下城来查看,一眼看到城门大开,蛮子们呼啸而入,顿时吓得面无人色。蛮子们哪里管这些,一看到吴军,冲上来就砍。

    城门口一时大乱。

    与此同时,外城门也突然大开,魏霸等人一涌而入,相夫和青索儿等人冲在最前面,十余头神犬踊跃争先,正准备上前拦截的蛮子们一愣神的功夫,相夫大吼一声:“神将降临,槃瓠老祖的子孙们还等什么?杀吴狗!”

    在这段时间,槃瓠老祖的主人神将降临人世,战无不胜的神话就像一阵风,悄悄的吹入了所有蛮子们的耳中,他们有的疑惑,有的紧张,并不是所有的人都相信,却没有人嗤之以鼻。对那个传说中的神将,每个人都在想象着他的形象。突然之间,神将来到了面前,这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而作为先锋的数十头神犬却是所有蛮子都熟悉的,看到神犬,他们下意识的放下了武器。

    没有人敢对神犬不敬,这是深植在每个槃瓠子孙血脉中的信念。

    相夫和青索儿说的都是蛮话,再加上神犬的身影,蛮子们对他们没有一点敌意,更谈不上攻击。趁着这个时机,魏霸等人顺着人潮冲入了内城。

    内城并不大,巨大的粮仓一眼就可以看到,高举着火把的关凤一马当先,向粮仓冲了过去。全身罩在铁甲中的王双手握长刀,迈开大步,杀上城头,四十名射手紧紧相随,直奔内城四角的守城弩。

    吴军大惊失色,纷纷冲上来拦截,战刀、长矛、箭矢纷纷向王双飞去,落在战甲上,擦出一串串火星,却挡不住王双前进的脚步。王双抢圆长刀,一刀将冲上来的一个吴将斩为两段,接着长刀飞舞,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四十名射手跟在王双身后,端起手中的手弩,扣动弩机,射出一篷篷箭雨。

    吴军损失惨重。

    王双长驱直入,一口气冲到守城弩前,长刀飞旋,将两名目瞪口呆的吴军一刀斩杀。

    “十人留下,其他人跟我来。”

    “喏。”射手们齐声应喏,两名射手上前夺过守城弩,其他人反身站在门口,组成一个小阵,挡住追过来的吴军。射手们转动守城弩的底座,将如矛一般的巨箭对准粮仓的仓门,用力砸下木锤。

    木锤砸在弩机上,守城弩一阵震颤,巨箭离弦而去。粗如手指的弓弦还在嗡嗡作响,巨箭已经飞到了仓门前,轻而易举的洞穿了木门,木屑飞扬。

    关凤赶到,用力甩出了一个火把。火把在空中打着旋,呼呼作响,穿过刚刚被击闭的木门,飞到了高大的粮仓顶部,落在了覆盖在上面的稻草上。

    “烧,全部烧掉!”关凤兴奋的大叫着,冲向下一个粮仓。武卒们紧紧跟随,鱼贯跑过仓门前,将一个个火把扔了进去。

    干燥的粮仓随即起火,烈焰升腾。

    魏霸也跟了进来,看了一眼乱成一团的内城,哈哈大笑。听到外面喊杀声冲出来的唐咨一出门,就看到了魏霸,顿时勃然大怒,拔出战刀,向魏霸一指:“上,杀了这个狂徒!”

    魏霸也发现了唐咨,同时大喝:“擒此贼者,赏钱十万!”

    “喏!”韩珍英抢先一步,一跃而起,长剑出鞘,直指唐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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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2章 张网以待

    眼看着韩珍英长剑凌空刺到,唐咨身边的亲卫们冷笑一声,迎了上去,两柄长矛直刺飘飘若仙的韩珍英。招数简直而凌厉,如果没什么意外,韩珍英毫无疑问的要被刺成肉串。唐咨的嘴角甚至露出了一丝冷笑。

    的确,他有资格冷笑。他在战场上无数次生死搏杀,有资格看不起这种花哨的剑法。凌空飞刺,看起来很漂亮,实际上很危险。

    比如像现在这样,在空中无法转身形,就是一个活靶子。

    可惜,韩珍英身边还有其他人,自然不会看着韩珍英落入险境。

    韩珍英凌空跃起的同时,隐在她身后的敦武挥刀迈步,两步就跨到了唐咨的面前,长刀左右一荡,磕开了两柄长矛,刀尖从两名吴军士卒的颈边一掠而过,带起一溜血珠,然后狠狠的砍向了唐咨刚刚挥起的战刀。

    “当”的一声,唐咨如遭重击,手臂一麻,握不住战刀。没等他缓过这个劲来,眼前一道寒光掠过,韩珍英的长剑刺到,正中唐咨的咽喉,锋利细长的剑尖从他的后颈透出。

    唐咨瞪圆了双目,不敢置信的看着韩珍英那张俊俏而杀气腾腾的脸,血沫从嘴里涌了出来。他伸手想去抓韩珍英手中的长剑,却只能举到半空中,就无力的落了下去,向后退了两步,仰面栽倒。

    一个照面,电光火石之产是,骁勇善战的唐咨就死在敦武和韩珍英的联手攻击之下。

    唐咨的亲卫都傻了,不知道如何是好。他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这怎么可能?

    他们发愣,武卒们却一点也不迟疑,冲上去一阵乱刀,将唐咨和他的亲卫们尽数斩杀。

    唐咨的意外战死让所有的吴军失去了指挥,战鼓声虽然四起,却得不到应有的响应,吴军只能各自为战。眼看着无数的蛮子涌入内城,大砍大杀,粮仓又一个接一个的起了火,主将唐咨却迟迟不见踪影。吴军彻底的慌了。

    当一个武卒用长矛挑起唐咨的首级。在城墙上飞奔的时候,大部分吴军丧失了斗志,放下武器,跪地投降。少数负隅顽抗的吴军也很快被斩杀。

    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战斗。来得突然。结束得更是突兀,绝大多数吴军还没明白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被击败了。跪在充满了血腥和烟火气的寒风里。他们莫名其妙,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些蛮子是怎么杀进城的,而一向骁勇善战的唐咨又怎么会被人砍了脑袋。

    这一点,恐怕连唐咨自己也搞不清楚。

    关凤刚放完火,吴军就投降了,蛮子们又大呼小叫的去救火。火焰很快被熄灭了,一股股青烟袅袅升起,潮湿温暖的烟味闻起来那么温暖,那么舒心。关凤赶到水门旁,看着那个两尺宽的缝隙,吃惊不已,用肩膀拱了拱魏霸:“唉,你们是怎么把这么粗的铁栅搞弯的?这么小的缝隙,怎么能钻进人去?”

    魏霸正在指挥人将粮食和军械装船,听了关凤这个问题,不由得笑了起来:“没什么,很简单的杠杆原理。这样的缝隙你也能钻得进去,就算是王双那样的身材,只要小心一点,也能钻得进去。武卒们只是身手更灵活一点罢了,这样的训练,他们几乎天天要做。”

    “是吗?”关凤吃惊不小。她只知道武卒训练很辛苦,却不知道还有这样的训练内容。

    “武卒本来是按照魏武卒的训练来做的,主要是训练耐力和战斗技巧,我接手之后,又增加了一些特种作战的内容……”

    “什么叫特种作战?”关凤立刻捕捉到了关键词。

    “呃,这个……特种作战嘛,就是要完成一些普通战场上遇不到的问题,比如像这类的问题。”魏霸用下巴指了指那个洞:“还有潜水、偷袭、潜伏、追踪等一系列的问题,基本上就是一个斥候、细作加战士的综合体吧。”

    关凤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眼珠转了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大人,事情安排好了,就等着你训话呢。”相夫喜气洋洋的赶了过来,冲着关凤行了一礼,就把魏霸拉走了。关凤撇了撇嘴,笑着摇摇头。这次入城,相夫是首功,他大概不会再是孤家寡人了。

    关凤猜对了,相夫不再是孤家寡人了。当相夫把魏霸带到那些莫名其妙就打了胜仗的蛮子面前,对他们说,这位就是大汉皇帝陛下身边的侍中大人,镇北大将军的二郎魏霸时,蛮子们立刻想到了那个战无不胜的二郎将神,槃瓠老祖的主人转世化身。

    没费多少心思,蛮子们就拜倒在地,叩头如捣蒜,搞得本来准备狠狠忽悠一顿的魏霸都不好意思了。这是多么纯朴的人啊,不用骗就信了。

    魏霸宣布,舞阳城从现在开始归大汉所有,城里的粮食军械,也都是战利品。他马上就要离开,还要去夺取更多的胜利,所以不能久留。舞阳城和这些战利品,都将转交给蛮子们。你们愿意守城,那就好好的守着城,如果不愿意守城,就带上能带的东西,散了吧。

    魏霸话音未落,蛮子们欢声雷动。他们本来就是被吴人逼来打仗的,吴人对他们又不怎么友善,他们早就想回去了。只是部落被吴人扫荡过了,没有过冬的粮食,只好跟着吴人卖命。现在有这么多粮食,他们不用魏霸吩咐,就各自行动起来,片刻之间,就将吕岱存在这里的军粮分得一干二净,如鸟兽散。

    连俘虏都被他们带走了,这些壮劳力可以当奴隶。

    蛮子们也没有全部走,还有三百多人留了下来,愿意跟着相夫,跟着神将一起征战。魏霸当然求之不得,把他们编作一营,由相夫率领。相夫主动挑出五十多名剽悍骁勇的勇士,补充到魏霸的亲卫营中。

    在夜色之中,魏霸等人趁着缴获来的战船,顺水而下,直扑吕岱在雪峰山下的大营。

    第二天中午,几个溃逃的吴军赶到了锦屏山,将舞阳遭到来历不明的敌人袭击的事告诉了吕岱。吕岱大吃一惊,暴跳如雷,须发贲张:“哪来的敌人,能够袭击舞阳城?”

    吕凯等人面面相觑,他们哪里知道是谁。这几个逃卒说得颠三倒四,根本没什么有用的信息,从他们有限的叙述来看,这更像是守外城的蛮子造反了,因为吴军士卒当时看到的更多的是蛮子,而且蛮子们在外城闹事持续了很长时间,怎么看都像是有预谋的。

    不管是蛮子还是谁,舞阳城不明不白的失守了,连唐咨的首级都被人挂到了城头上,粮食、军械也保不住了。吕岱犹豫半晌,立刻下令撤军。没有充足的后勤补给,他无法继续围困锦屏山,哪怕知道孙权的心腹大患魏霸就在山上。

    吴军撤退了,靳东流很快就收到了消息,他立刻意识到魏霸已经得手,战局已经发生了逆转,反击的时候到了。他立刻派人给赵统等人送信,希望他们做好反击的准备。

    吕岱撤退的时候,潘濬和步骘也先后踏上了归程。他们虽然暂时没有后路之忧,可是他们从一开始就清楚,这次对三山谷的攻击看起来声势浩大,其实是一招险棋,千里行军,深入大山腹处,补给线的漫长和脆弱是明摆着的。如果不是公主被劫,暴怒之下的孙权给他们下了死命令,他们才不会做出这么冒险的举动。既然不能快刀斩乱麻的攻克三山谷,那尽快撤退就是唯一的选择。

    潘濬和步骘都是带兵多年的将领,深知其中要害,他们恨不得身插双翼,飞出大山,可是这一点注定了他们不能如愿。万余人的队伍在大山里行军,又刚刚经过了大半个月的苦战,他们士气低落。为了防止他们出现溃败,潘濬反而不敢快速行军,只能按部就班的撤退。

    潘濬、步骘一撤,赵统也意识到了战机,他立刻和黑沙、飞狐等人商议,开始追击吴军。为了确保存万无一失,赵统放弃了同时追击的想法。他留下帅增守护三山谷,自己带着飞狐和黑沙共两千多人追击步骘。

    赵统率领的人马以五溪蛮为主,崎岖的山路对他们来说家常便饭,速度远比行船的吴军来得快,经过十天左右的急行军,他们抢在步骘的前面赶到了秀山。在这里,他们意外遇到了一股援军,从永安赶来的两百白眊军,领头的正是那个曾经保护过魏霸的都尉白俭。

    赵统一问才知道,这是永安都督陈到接到丞相密令,让他暗中支持魏霸的,这两百白眊兵都是真正的精锐。赵统大喜,立刻对白俭说,你先跟着我行动,击退步骘之后,我们一起去支援魏侍中。

    白俭躬身领命。

    随同赵统追击的有酉溪部落的寒如。酉溪部落这次被步骘追得非常狼狈,损失也不少,寒如对步骘早就恨之入骨,现在有机会打步骘的伏击,他当然是求之不得。在他的带领下,赵统等人做好了伏击的准备。

    他们刚刚准备好,步骘的先头部队就进入了秀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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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3章 山人有妙计

    赵统和飞狐发生了分歧。飞狐认为,这些先头部落不过是警戒的,吃掉这些人,只会打草惊蛇,提醒步骘这里有伏兵,就别想获得更大的利果了,因此应该放过这些人,专心等步骘入彀。赵统却笑着摇摇头,解释说,我们只有两千多人,唯一能够倚仗的便是地利。要想和步骘的大军正面对抗,我们不占胜算,要想一口吞掉他更是妄想。

    但是我们吃掉这些先头部队却是绰绰有余,步骘得到消息,肯定会谨慎对待,行军速度会进一步放慢。那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一半,只要把他拖在路上,步骘的大军一旦断粮,他就有崩溃的可能,到时候,我们再循踪追击,积小胜为大胜,不比在这里和步骘硬碰硬好吗?

    飞狐也是聪明人,立刻明白了赵统的意思。

    商量已定,赵统下达了攻击的命令,两千多蛮兵从藏身之处跳了出来,从两侧的山坡上一泄而下。他们一边奔跑,一边射击,嘴里叽哩呱啦的叫个不停,三百多吴军遇袭,吓就被吓得够呛,哪里还有勇气对抗。

    以逸待劳,兵力悬殊,赵统等人很轻松的取得了胜利,吴军死伤惨重,落荒而逃。蛮子们一拥而上,将战死或受伤的吴军剥得精光,衣甲武器和随身的财物全部抢走,然后一哄而散,消失在群山之中。

    步骘得到消息,一边下令就地列阵,准备战斗。一边派人到前边打探。等援军赶到的时候,山谷里只有吴军**的尸体,却看不到一个蛮子。吴军气得七窍生烟,却又心生寒意。蛮子们对战友遗体的这种污辱让人感觉到他们不是在和人战斗,而是在和一群野兽在战斗。

    步骘不敢大意,深怕中了埋伏,步步为营。赵统并不强攻,他只是利用蛮子们对地形熟悉的优势,不断的骚扰偷袭步骘,步骘损失最多的就是斥候和夜晚当值的将士。每天晚上点名。都会有几个斥候失踪,每天早上,都会有几个、十几个执行警戒的士卒横尸荒野。蛮子们似乎不知疲惫,无时不刻不在窥视着吴军。只要有人落单。肯定会遭到袭击。就连五十人一组的巡逻队都不时的遭到袭击。

    伤亡人数虽然不多,却严重影响了大军的士气。赵统又利用有利地形,不时的对步骘进行阻击。他不求大胜。常常是一股作气的吃掉步骘的先头部队,然后就逃得无影无踪,步骘的主力防不胜防,追又追不上,疲于应付。

    步骘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别看他有七八千大军,可是他根本不知道赵统有多少人,而且在这重山之中,他也没有和蛮子们打游击战的实力和勇气。更重要的是,因为赵统的骚扰延滞,他的行程受到了影响,军粮渐渐的成为他的隐忧。这还得归功于他提前撤退,否则连这点机动时间都不会有。

    步骘不敢轻举妄动,他一边派出大量的传令兵突围,赶往酉阳,请求派人接应,一边步步为营,稳步推进,尽可能不给赵统大的机会。

    双方在山里展开了拉锯战,步骘且战且进,赵统神出鬼没,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打击吴军。吴军整天处于紧张之中,每时每刻都有可能遭到蛮子们的袭击,有的甚至被狗咬死,这让吴军的精神状态濒临崩溃,一日数惊,如果不是步骘控制得当,只怕不用赵统打,这支队伍就瓦解了。

    就连步骘自己都在怀疑他最后能不能安全的退回酉阳,这八千多人又究竟能带回多少人。剩下的几百里山路看起来是那么的漫长,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到头。笼罩在浓密植被下的山岭步步杀机,像是一个个蹲伏的巨兽,随时可能张开血盆大口,吞噬无数的生命。

    ……

    临沅。

    廖安脸色阴郁的回到了家,一进门,他就觉得家里的气氛有些不对。他刚要说话,在门口等候的管家就迎了上来,附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廖安一听,脸色顿时一变。他一只脚在门里,一只脚在门外,半天没动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的叹息一声,快步走进了后院。

    夜暮下,廖立正坐在堂上,神情平静的欣赏下庭中的一株开得正盛的腊梅。梅花暗香涌动,沁人心脾。廖立微仰着脸,双目轻闭,如痴如醉。

    “兄长,你真有闲情雅志。”廖安苦笑着:“不怕我把你送到府君大人那儿去?”

    “送我去干什么?”廖立睁开眼睛,看了廖安一眼,笑了起来:“你就送我去,卫旌也只会把我当贵宾接待,不敢对我怎么样。”

    “是,是,兄长你大名在外,谁也不敢得罪你。不过,你什么时候离开汶山的,怎么离开的?”

    “当然是有人请我离开的。”廖立淡淡的说道,伸手一指书房里堆得高高的包裹:“你看到了吗,这些都是聘礼。”

    廖安眉心微蹙,沉吟半晌:“那兄长可真是衣锦夜行了。”

    “衣锦夜行谈不上,不过是重新看到了黎明的曙光而已。”

    “兄长,魏霸能和刘备相提并论吗?”廖安实在忍不住了,讥讽了一句:“他不过是诸葛亮手里的一把,你跟着他,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廖立笑了起来,伸手揽着廖安的肩膀,将他拉进了书门,顺手关上了门,这才轻声说道:“如果没有我,他也许不是诸葛亮的对手,可是现在有我帮忙,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子平,我像你这么大的年纪,已经做了几年长沙太守了,你还打算在主簿的位置上坐多久?”

    廖安长叹一声,非常落寞。他原本一心想靠支持卫旌上位,结果酉水一战,卫旌被魏霸生擒,这名声已经臭了。如果不是在战时,要稳定民心,再加上有步骘力保,卫旌恐怕早就被贬了。跟着卫旌已经没有前途,他的仕途一片黑暗,看不到一点光明。

    “跟我一起帮魏霸吧,将来再不济,二千石是少不了的。”

    “你哪来的信心?”廖安反问道。

    “就凭这些。”廖立一指墙角的那些包裹,把他和魏霸见面的经过大略说了一遍:“魏霸虽然不能和先帝相比,可是他敢冒着触犯诸葛亮的危险把我请来,一见面就能付我以大任,可见是个能做大事的。这样的人不帮,你还想帮谁?卫旌那样的迂腐书生?”

    廖安沉默良久,无奈的笑了一声:“既然如此,那我先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吧。辅国将军陆逊要来主持五溪的战事了,你看重的魏霸不知道还能欢腾到什么时候。”

    廖立眉头一皱:“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今天上午,我刚从亭传得到的消息。”

    廖立想了想,冷笑一声:“且不说陆逊从武昌赶来是否能赶得上,就算他能及时赶到,也未必就能挡得住魏霸。魏霸自己就能羞辱他一次,现在有我帮忙,为什么不能再羞辱他第二次?”

    廖安摇摇头,廖立年近半百,还是和当年一样意气风发,目无余子。不过他也想好了,陆逊到五溪来,就意味着步骘等人已经失败,他的前途也更加黑暗,既然廖立看中了魏霸,要赌一把,那就跟着他赌一把吧。

    “行,你要我做什么事?”

    “两件事,一,密切注意来往的消息,特别是有关陆逊的消息。二,帮我藏好这几个细作。别的你就不用管了。”

    “那你呢?”

    “我要去长沙一趟,见见故旧。你立刻给我搞个路传,我明天一早就走。”

    ……

    雪峰山下,魏霸伏在一块大石上面,打量着山下的吴军大营。

    奇袭舞阳得手之后,魏霸就顺水而下,由沅水转雄水,径直来到了雪峰山。雪峰山山如其名,峰顶白雪皑皑,寒风刺骨。魏霸等人虽然穿着厚厚的战袄,却还是冻得手脚冰凉。武器和战甲摸上去冰冷彻骨,几乎能粘掉一层皮。

    吕岱的大营就在雪峰山下,三面是山,前面是一个雪峰山的雪水汇聚而成的湖泊,直通雄水。如今是冬天,湖泊水面大大缩小,很多地方落边了岸边的卵石。一顶顶帐篷像蘑菇一样,开放在雪峰山下一片开阔的河谷之中。

    “看样子至少有四五千人。”关凤一边呵着手,一边看着山下的军营。“仓库周围守备森严,强攻的难度很大。”

    “我本来也没打算强攻啊。”魏霸拉过关凤的手,捂在手心里,微微一笑:“出奇制胜,首先在于奇,不管对方做得多周密,换个角度看,也许就是一个天大的破绽。”

    “比如说呢?”关凤睨了魏霸一眼,抽了抽手,却没抽动。她心虚的看了看四周,见其他人有的在警戒四周,有的在看下面的吴军大营,并没有注意他们的小动作,这才放弃了努力。

    “你看,吕岱把粮仓建在一座悬崖下面,然后用重兵看护。这样一来,敌人无法从正面突破,又不可能挖通整座大山,仓库自然万无一失。可是,如果有人从悬崖上面下去呢?”

    关凤打量着远处那座矗立千尺,平滑如镜的悬崖,沉默了片刻:“就算你的武卒身手敏捷,要从这么高的山崖上滑下去,怕也不是易事吧?一旦被人发现,乱箭齐发,不射成刺猬才怪。”

    “姊姊,山人自有妙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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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4章 不战而胜

    作为雪峰山留守大营的负责人,校尉陈时最近有些心神不宁。他跟着镇南将军吕岱南征北战多年,对吕岱的用兵能力非常佩服。可是这一次吕岱远征沅溪,他却觉得非常不妥。

    其实只要有点常识的人都会觉得不妥。大军深入山区近千里,长途跋涉,只能通过沅水来进行补给,那些激流险滩之类且不说,一旦那些蛮子在两岸进行袭击,对沿河绵延数里的大军来说,就是一个无法承受之痛。

    这一点,在交州征战过的陈时深有体会。交州的地形和这里有相似之处,蛮子们很少正面决战,他们会利用地形不断的骚扰,神出鬼没的进行偷袭,时间一长,足以让人崩溃。汉人的优势在军械,在训练,在阵地战,在城池攻守,对付这样的战术,汉人并不擅长。所以汉人和蛮子的分界点一直就在辰阳一带,辰阳向东,是汉人的地盘,辰阳向西,是蛮子的地盘。

    现在,蛮子退守三山谷,放弃了经营多年的老巢,看起来是退却,实际上却是诱敌深入。而对于陈时来说,一向好勇斗狠的蛮子居然愿意以退为进,这本身就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不理解吕岱为什么会这么做。按理说,公主已经被救回来了,再深入山区与蛮子作战就没有意义了,为什么还要继续进兵呢?

    陈时不理解,但是他相信吕岱这么做必然有他的道理,所以他只是忠实的执行吕岱的命令。守好雪峰山大营。

    一个亲卫进来报告:“校尉,舞阳来人了。”

    陈时一愣,迟疑了片刻。舞阳是吕岱设立的中转站,送往前线的粮食军械都会暂时存在那里,吕岱出发还没到三个月,储存在舞阳的物资应该足够啊,舞阳来人干什么?

    陈时不敢怠慢,连忙让人把来人带了进来。来人是两个蛮子,陈时认识,是周边的两个小部落的头领。跟着雄溪部落一起来为吕岱效劳的。

    “你们是奉谁的命令来此?”

    “唐咨将军的命令。”一个蛮子从怀里掏出一份公文。双手递到陈时面前。陈时接过来一看,是唐咨让人来运粮的公文,上面说,吕岱在锦屏山困住了魏霸。不过攻击难度很大。只能围困。估计要很久才能见功,储存在舞阳的物资不敷使用,要陈时再送一批去。前线兵力不足。舞阳又非常重要,不能抽调太多的兵力,所以只能派这些蛮子来接应,护送粮草的重任还要陈时自己安排信得过的人执行。

    公文的末尾有唐咨的签名,只是公文似乎进过水,这个签名有些晕,不太看得清。不过公文外面的封泥完整,上面有唐咨的印记,陈时可以确认无误。

    事关前方战事,陈时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拨付了一批粮草军械,派出一千精锐,随同来接应的三百蛮兵一起出发。

    船队离开雪峰山大营后,径直赶向舞阳。当天晚上,他们驻扎在离沅水不远的地方。安置好大营之后,两个都尉回到自己的座船,摆开酒菜,正准备小酌一番,有人来报,两个蛮子头领来访。

    两个都尉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蛮子虽然和吴军一起征战,但各方面的待遇都不可同日而语,吴军不仅不给蛮子们提供武器装备,连军粮都控制得非常严苛。蛮子们要想吃饱,就只能向同行的吴军将领行贿,以求能多得到一些粮食配额。这样的事在吴军内部屡见不鲜,大家都心知肚明,是吴军将领勒索蛮子的常用手段之一。

    一个长着一张长脸的都尉李敢把头伸出窗外看了看,一眼看到两个蛮子头领恭恭敬敬的站在外面,身后跟着两个妙龄女子,虽然冬天,她们没有穿那种露出肚皮的衣服,可是窈窕的身姿在她们特有的服饰下还是隐约可见。在他们的身后,四个年轻健壮的蛮子手里捧着礼物,低着头,静静的等候着。

    李敢缩回头,对长着一张圆脸的同伴吴勇笑道:“这两个蛮子,总算是开了窍,不仅知道送钱了,还送了两个女人来。我们今天有人暖被子了。”

    两人相视而笑,随即让人把蛮子叫了进来。进了舱,蛮子们客客气气的行了礼,表示拨付的口粮不足,部众吃不饱,能不能请大人再给一点?为了表示感谢,愿意送上薄礼两份。

    李吴二人一口答应,立刻让人给蛮子们再拨一些口粮。蛮子头领连声感谢,躬身退了出去,两个蛮女和四个捧着礼物的蛮子却没有离开,静静的站在一旁。吴勇有些不高兴了,瞪着那四个蛮子,喝道:“你们还不走?”

    “大人,我们马上就走。”一个年轻的蛮子笑道:“不过,我们还是替大人先关上窗子吧。”他一边说着,一边泰然自若的走到舱边,拿下支撑,放下了棱窗。另一个蛮子也走到另一边,关上了另一边的窗子。

    李敢和吴勇虽然有些奇怪这两个蛮子的举止,却也没有多想。有两个少女在前,他们也不想让其他的部下看到春光,关上窗子也是应该的。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个淫荡的眼神,刚要说话,那两个关好了窗子的蛮子却突然出手,从背后制住了他们,雪亮的短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刀锋冰冷,激得两个都尉遍体生寒,一动也不敢动。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我姓魏,叫魏霸。”穿着蛮子服饰的魏霸笑眯眯的坐了下来,冲着青索儿和楠狐摆摆手:“你们也坐。”又冲着敦武和魏兴打了个响指:“先把他们捆上,堵住嘴,要是谁不老实,就割断他的喉咙。”

    “喏。”敦武和魏兴低声应喏,从都尉身上撕下一块布。把他们的嘴堵了起来。李敢和吴勇一听说眼前的这个蛮子居然是应该被吕岱围在锦屏山的魏霸,顿时吓得面色煞白,冷汗直流。虽然嘴被堵住了,喊不出来,可是瞪得溜圆的眼睛都将心中的恐惧暴露无遗。

    “我只需要一个人和我合作。”魏霸端起酒杯,楠狐立刻拿起酒勺,给他添了一杯酒。魏霸悠闲自得的呷了一口酒:“你们谁愿意?”

    李敢和吴勇互相看了看,忙不迭的连连点头。他们都听出了魏霸的意思,只要一个人,另一个人当然只有一个结果。他们谁也不想死。哪怕自己的生存就意味着同伴的死亡。

    “很好。”魏霸指了指那个吴勇:“你先留下。把那个拖到底舱去看着。”

    敦武应了一声,提起那个李敢就走。李敢拼命的挣扎着,嘴里呜呜作响,炙热的眼神盯着魏霸。拼命的眨眼。魏霸笑了。“我暂时不杀你。如果他不听话。我还要用你呢。”

    李敢听了,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任由敦武提着下到底舱。吴勇的脸色却变得更白了。

    “我如果松开你的嘴。你确定不会乱喊不?”

    吴勇连连点头。

    魏霸给魏兴使了个眼色,魏兴点点头,用绳子将吴勇的腿捆得结结实实,固定在榻上,然后才抽出了他嘴里的布。吴勇大口大口的吸着气,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怎么称呼?”

    “大人,我叫吴勇,另加一个叫李敢,大人就叫我阿勇就行。”

    “好,吴都尉,我要你写一封求救的军报,就说你被数千蛮军包围,急需救援,请陈时立刻派人来救。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吴勇连连点头。魏霸让人准备了笔墨,吴勇写好了军报,魏霸看过之后,才让他用了印,让人把相夫叫了来,让他安排人立刻把这份军报送往雪峰山大营。

    “大人,我还能为你做什么?”吴勇讨好的笑道。

    “陪我喝酒。”魏霸笑着举起酒杯,又对楠狐和青索儿笑道:“二位姑娘,麻烦你们唱个曲子,好让外面的人知道都尉现在很自在,很开心。”他又转过脸对吴勇说道:“都尉如果觉得好听,也请不要吝惜夸奖,夸她们两句。你也知道的,小姑娘家,都喜欢人夸的。”

    “大人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吴勇一脸的谄媚:“这二位姑娘长得这么漂亮,一看就知道肯定也唱得好听,我怎么能不夸呢。”

    青索儿和楠狐瞪了他一眼,也没有推辞,清了清嗓子,先唱了起来。吴勇果然配合,不时的拍手鼓掌,还大声赞美,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听着大船里传来的歌声和叫好声,吴军们在羡慕嫉妒恨中进入了梦乡,谁也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降临在自己头上,危险的敌人就在自己身边。

    第二天黎明时分,魏霸让李勇下令刚刚睡醒的吴军分批上岸,主动走进了埋伏圈,轻而易举的解除了这一千吴军的武装。吴军刚从睡梦中醒来,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就成了俘虏,在冰凉的寒风中瑟瑟发抖,等待着未知的命运。而刚刚归顺的三百多蛮兵则喜形于色,一边搜罗着吴军身上的财物,一边激动的互相议论着。他们和吴人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还从来没有这么轻松的取胜过,连一滴血都没见着,一千吴军就成他们的俘虏。

    神将就是神将,这手段简直是鬼神莫测啊,怪不得槃瓠老祖都要奉他为主人。跟着这样的神将打仗,还有什么敌人是不可战胜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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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庄实在忍不住要吐个槽了。莫非求票就只有单章才行?老庄加更,还不如人家一个百十字的单章有用。如果大伙儿真的喜欢单章,老庄以后也练习一下写单章,应该不比写故事难吧。只是这么做,实在让老庄这样的实在人很失落啊。

第475章 调虎离山(求月票)

    魏霸看着这一千多吴军俘虏犯了愁。

    若是在平时,这一千多人可是一大笔财富,可以当兵,可以务农。可是现在却不行,短时间之内,他不可能信任这些人,这些人也不可能为他卖命,招降这条路肯定不可行。

    杀了?也不行,一旦这些人奋起反抗,未必制得住他们,只算制住了,损失也不会小,肯定会影响后面的战事。再说了,绝大多数人对杀降这种事都非常反感,认为没有人性,真正像白起、项羽那么狠的人毕竟是少数。

    无法收为己用,又不能杀了,那怎么办?放了?好象也不太靠谱。

    就在魏霸为难的时候,俘虏中突然有人冲了过来。不过他没跑两步,就被蛮子们拽住,摁倒在倒。蛮子气急败坏,生怕被魏霸骂,抽出砍刀就要杀人。

    那人被砍了一刀,鲜血满面,却依然不屈不挠的大喊大叫。魏霸听着口音怪异,既不像蛮子们的话,又不像汉人的话,连忙大叫一声:“住手!”

    魏霸如今是神将,蛮子们对他敬畏有加,虽然恼火那人节外生枝,却不敢再砍,气哼哼的住了手。魏霸走到那人面前,打量着这个满面是血的汉子。那汉子挣脱了蛮子的手,扑到魏霸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魏霸的腿,连连叩头。他叩得实在是太用力了,砸得魏霸的脚背生疼。

    “你起来。”魏霸吃不住痛,再被他这么叩两下。这脚就没法走路了。他连忙把这个汉子拉起来,和声问道:“你有什么事?不要急,慢慢说。”

    “大人,别杀我们,别杀我们!”那汉子仰着脸,苦苦哀求。

    魏霸越听越觉得这口音不对,便问道:“你是哪里人?慢点说,不着急。”

    “大人,我是交趾人。我姓朱,我叫朱武。”那汉子喘了口气。用生硬的汉话说道:“我是士匡的部曲。”

    魏霸一头雾水。这人说的几个名字,他一个都不知道。听到声音赶过来的相夫却突然愣了一下,伸手揪住那汉子的发髻,仔细的看了两遍。突然大笑道:“朱武。真的是你?”

    朱武被相夫拽得头发生疼。却不敢反抗,他知道相夫是这伙蛮子的头领。正嗤牙咧嘴的忍着,忽然听到相夫这一声。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盯着相夫看了几眼,忽然露出喜色:“你……你是……”

    “你老母的,连老子都不认识了?我是雄溪的相夫啊。”相夫大笑着,踢了朱武一脚,把他拉了起来,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士匡呢,还活着吗?”

    朱武恍然大悟,连忙又拜倒在地,叩了两个头。相夫再次把他拉起来,朱武已经泪流满面:“精夫,我家主人……他……”

    魏霸看得莫名其妙。相夫见了,连忙解释说道:“大人,这人是我的旧相识。他是主人叫士匡,士匡是士壹的儿子,士家在交州称雄的时候,士匡是中郎将,曾经镇守郁林郡,我到潭中做生意,和他有过来往。朱武是士匡的部曲,曾经接待过我。”

    魏霸这才明白,原来这个朱武是交州人,怪不得口音不对呢,他刚才听了半天也没听懂几句。相夫把朱武拉到一边,仔细盘问了一番,最后喜气洋洋的走了过来。

    “大人,好事啊。”

    “什么好事,值得精夫这么开心?”魏霸看到相夫的脸色,就知道是件好事,但是他现在正为俘虏的事犯愁,一时也没心思和相夫说废话。

    “大人,你知道吗,这里有三百多人曾经是士家的旧部,是被吕岱强征为兵的。朱武也是其中之一,他的主人士匡被吕岱骗了,现在他想转而投靠大人。”

    魏霸大喜:“真的?”

    相夫喜不自胜,连连点头。他刚才问了朱武。士燮死后,孙权派陈时到交趾为太守,遭到了士燮的儿子士徽的拒绝。孙权进而派吕岱入交州平叛。士匡是士燮的弟弟士壹的儿子,认识到吴军势大,并不赞成士家继续霸占交州,主动帮吕岱去劝降了士徽。吕岱迅速平定交州,士匡是有功的。不过吕岱后来翻脸不认人,违反先前答应士匡的承诺,杀了士徽等人,传首武昌。士匡虽然没被杀,却也被免为庶民,所有的家财连同部曲都被吕岱剥夺了,朱武等人就是这么成了吕岱的部下。

    像朱武这样的人总共有三千多,被吕岱分到各个将领手下,朱武等三百多人归属陈时统领。背井离乡,家人又被控制起来,这些人只能为吕岱卖命,虽然吕岱并不完全信任他们。朱武虽然一心想为士匡报仇,却一直没找到机会,现在面临着被处死的可能,朱武决定还是搏一把,为魏霸卖命。

    魏霸沉吟片刻:“可信吗?”

    相夫笑笑:“大人,别的人我不敢说,士匡我是知道的,士匡的确不是那种好勇斗狠的人,他被吕岱出卖,成了士家的罪人,现在又被剥夺了所有的财产,不恨吕岱才怪。朱武是个忠勇之人,他要为士匡报仇,也是真的。”

    魏霸招手把朱武叫了过来:“你真的愿意跟着我?”

    朱武用力的点点头:“我愿意向大人投降,只有一个条件,等打完仗后,如果我还活着,希望大人能让我回去侍奉我的主人。”朱武眼圈一红,眼泪又涌了出来。“我的主人从来没有吃过苦,现在却被吕岱害得要自己耕种维生,他一定很不适应,如果没有人侍候,他很快就会累死的。”

    见一个大男人落泪,青索儿也忍不住眼圈红了,其他人也大多为朱武的忠心感动。魏霸见了,不再犹豫。这年头的人大多讲忠心,特别是这些没什么身份地位的部曲、亲卫,他们对承诺的重视甚至超过那些所谓的士人。朱武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没有道理再骗他。

    “行了,你去挑一下,看有多少人愿意跟我走。你告诉他们,如果不愿意,我也不勉强,只要他们不生事,我不会杀他们。暂时把他们关在这里。两三天之后,就给他们自由。”

    朱武大喜,连忙到俘虏那边去找人。得到了魏霸的许诺,俘虏们都安静下来。过了大概一顿饭的功夫。有四百多人跟着朱武来到魏霸的面前。他们有一部分是士家旧部。还有一部分是吕岱从其他部落强征来的蛮子,刚刚听说了神将的威名,愿意跟着魏霸征战。

    魏霸非常高兴。立刻吩咐人发给他们武器和衣甲。那些蛮子要吐出刚刚到手的战利品,都有些不太乐意,不过魏霸发了话,他们也不敢不听。

    俘虏的问题顺利解决,魏霸把其余的俘虏关在一个山谷里,留了十几个人看守,自己带着人马赶回雪峰山。吴勇被他带着同行。那些粮食和辎重无法带走,魏霸本打算烧掉,相夫说,这里靠近雄溪部落,附近还有不少小部落,他们肯定需要这些东西,我派几个人去通知他们,他们肯定会赶来把这些东西弄走的,大人这也算是一个恩惠。

    魏霸答应了。

    ……

    正在吃饭的陈时看着那个汗流满面的蛮子,眉头紧锁:“遇袭?”

    “是的,是的,好多人啊。”那个蛮子张开双臂,夸张的说道:“全是人,我们被他们围住了,跑不掉。吴都尉派了三十多个人突围,跟我一起的有四五个,只有我逃出来了。”

    陈时没有什么怀疑,摆在他面前的这封紧急军报的确是吴勇的笔迹,印信也一点问题也没有,从所说的情况来看,也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这里是雄溪部落的所在地,雄溪部落虽然被控制住了,但是因为相夫的事,不少人暗中不服,既然相夫被魏霸用孙鲁班换了回去,再回到雄溪来联络各个部落,与吴军作战,这也不是可能的事。

    陈时不敢怠慢。这批粮食和军械是大军一个月的消耗,一旦落到蛮子的手中,蛮子们的实力大增,将会造成更大的麻烦,对人心也是一个非常坏的影响。更何况还有一千士卒,如果全军覆没,那损失也是他承受不起的。他立刻率领两千人马火速前去支援。

    陈时乘的是战船,速度远比辎重船快,他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赶到了吴勇在军报中所说的事发地点。然而他并没有看到大战后的场面,甚至没有看到几艘船,水面上一片平静,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没有一点发生过战斗的痕迹。

    陈时非常不解,找那个送信的蛮子来问话,却发现那个蛮子不见了。陈时顿时意识到有危险,他一面做好防备,一面派人四处搜索。

    斥候们很快发现了一艘战船,几个蛮子正驾着这艘战船兴高采烈的往家赶,船上不仅有武器,还有不少粮食,正是吴军的军粮。

    陈时一审问,这些蛮子就招了。他们是附近山里的山民,今天早上有人来送信,说这里有大量的无主粮食,可以随便拿。他们就来了。到这儿才发现,来了好多人,正在热火朝天的分赃,他们来得比较迟,大部分东西都被人抢走了,他们费了好大的心思,才收罗到了这点东西。要不是耽误了时间,他们早就跑了。

    正在这时,斥候又发现了那些俘虏。那些俘虏告诉陈时,他们是被魏霸袭击的,魏霸原来有五六百人,现在又招降了四百多人,总共近千人,一大早就赶往雪峰山方向了。

    陈时一听,大惊失色,一阵寒意直冲后脑。

    他知道自己上当了,雪峰山大营即将成为魏霸的猎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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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6章 大营突变

    陈时发觉自己上当的时候,魏霸刚刚赶到雪峰山。

    一天时间,急行五十多里山路,即使对于武卒这样强悍的士卒来说,也不是个轻松的任务,其他人虽然大多也是擅长走山路的山民,可是这一天走下来,大多人还是累得够呛。

    关凤就累得不轻,脚上起了几个大泡,一走路就钻心的疼,可是她一直强忍着,不肯露出丝毫的软弱。当魏霸决定要亲身赴险,再次冒险进入吴军大营的时候,关凤忍不住了,声色俱厉的对魏霸说道:“你当这是过家家,吴军大营任你来去?陈时刚刚出去支援,本应该在前线作战的人却回到大营,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会生疑。一旦露出破绽,就算你武技再好,你能杀几个人?”

    魏霸苦笑一声,把关凤拉到一边,低声说道:“姊姊,你以为我不知道这其中的危险吗?可是你看看,如果强攻,我们有几分机会?吕岱的大营部署得很有章法,别的不说,就说营门口的那些巨弩就足以让我们吃尽苦头。这些人都是新归顺的,习惯了打顺风仗,一旦有挫折,谁能保证他们不会动摇?再说了,我们没时间啊,现在陈时应该已经发现了问题,他会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赶,最迟明天早上,说不定今天夜里消息就能送到大营,到了那时候,我们还有机会吗?”

    关凤咬着嘴唇,沉默不语。她和魏霸一样清楚,这一仗所有的机会就是时间差。好容易把陈时调出了大营,他们才有了半天的时间,如果不能抓住这半天的时间,等陈时回到大营,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富贵险中求,我们都冒了那么多险了,还在乎这一次?”魏霸轻轻的捏了一下关凤的手:“姊姊,不要犹豫了,我进大营,争取能控制住他们的首脑。你在外面等着。一旦有异常,你就发动攻击。”

    关凤无奈的长叹一声:“那你自己小心一点。”

    “我知道了。”魏霸走了回来,面对用期盼的目光看着他的相夫等人,从容笑了笑。“精夫。你和关姑娘在外面。等我的消息。”

    相夫躬身领命:“喏。”

    “敦武。你带三十名武卒到崖上去,注意大营里的动静,如果有不测。立刻给精夫和关姑娘发出消息。”

    敦武默默的点了点头。

    “朱壮士,你带几个人陪我入营,按我说的去做。其他人留在这里,暂时听相夫精夫的指挥。”

    朱武点了点头:“朱武愿意追随大人。”

    魏霸看着王双:“子全,又要辛苦你了。”

    王双咧了咧嘴,拍着胸脯道:“少主放心,王双跟着少主战斗,还没有战够,不会有事的。”

    魏霸安排妥当,这才叫过吴勇,笑眯眯的说道:“吴都尉,还得麻烦你陪我走一趟。这营里的将领,你应该认识的吧?”

    吴勇陪着笑:“大人放心,这些人我都认识,一定不会出事的。”

    “最好没事。”关凤一把揪住吴勇的衣领,厉声道:“如果大人出什么意外,我就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

    吴勇吓得脸色煞白,连连答应。

    魏霸和魏兴等四个武卒打扮了一番,穿上血迹斑斑的吴军战甲,又在脸上洒了些血,掩去本来面貌。关凤仔细查看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破绽,这才依依不舍的看着魏霸离开。

    魏霸和朱武一左一右,带着十几个刚归顺的部曲,紧紧的跟在吴勇身后,跳下战船,向吴军大营走去。吴军立刻发现了他们,大声的询问。吴勇按照魏霸的吩咐,说是刚刚从前线突围归来,要立即进营,有重要的消息向留守的假校尉戴伟报告。

    前营都尉很奇怪,问吴勇道,校尉陈时不是去救你们了吗,你怎么回来了?

    吴勇扮出一副捶胸顿足的模样,说敌军人数太多,他没等到陈时就支持不住了,只好且战且退,由李敢率领大军护住粮草,他抢先突围求援。在半路上遇到了陈时,陈时让他回营再搬一点救兵云云。

    前营都尉将信将疑,仔细的看了一遍吴勇身后的人,倒也没有发现什么疑点,便找开营门,让他们进去了。

    吴勇带着魏霸等人来到中军,假校尉戴伟已经得到消息,正在大帐里等他们。一见面,戴伟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疑惑的看看朱武,又看看吴勇:“吴都尉,你自己的亲卫呢?全部死光了?”

    吴勇向戴伟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歪了歪嘴巴。戴伟一愣,还没明白什么意思,吴勇忽然张开嘴巴,大声叫道:“大人,有刺——”

    身处险境,魏霸的神经一直绷得很紧,他虽然低着头,目光却一直注意着戴伟和吴勇。此刻见吴勇形状有异,知道他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这个一脸谄媚的吴勇要出卖他。他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刀光一闪,长刀出鞘,狠狠的砍在吴勇的背上,然后一个箭步冲到戴伟面前,长刀一翻,划了半个圈,砍向戴伟的手腕。

    戴伟原本就比较警惕,再看到吴勇的脸色不对,已经知道出事了。魏霸出手的时候,他已经伸手拔刀。魏霸一刀砍倒吴勇,他也拔出了战刀,一刀向魏霸砍了过来,同时厉声大喝。

    他的反应很快,可是魏霸更快,他的刀刚刚举起,魏霸的战刀就杀到了他的面前。“当”的一声,两刀相交,戴伟只觉得手腕一麻,长刀已经脱手。魏霸一击得手,顺势一转,已经绕到他的背后,飞起一脚,踹在他的腿弯处。

    戴伟措手不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魏霸顺手勒住了他的脖子,带着他转了半圈,高高的抬起脚,一脚狠狠的踹在吴勇的背上。

    吴勇先是被魏霸在背后砍了一刀,虽然有战甲护体,没有受伤,却也被这一刀砍得立足不稳,一个狗啃屎扑倒在地,刚喊了一半的话也被憋了回去。他刚想爬起来,背上又挨了魏霸一脚,这一脚比刚才那一刀更狠,直接踹得他胸口一窒,嗓子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再也喊不出一声。

    魏兴等人也冲了出去,两个对一个,将原本戴良身后的两个亲卫砍倒在地。

    戴良被魏霸勒住了脖子,憋得脸色通红,喘不上气来。他看着被魏霸一脚踹得吐血的吴勇,汗如雨下:“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在下魏霸。”魏霸将战刀横在戴良的脖子上,手臂上松了一分力,冷冷的说道:“想死还是想活?”

    戴良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又惊又怒:“你就是魏霸?你不是在锦屏山吗?”

    “就凭吕岱也想困得住我?”魏霸轻蔑的一笑,握刀的手紧了紧:“别废话了,想死想活?”

    “你想挟持我……”戴伟冷笑一声,刚要说几句狠话,魏霸手臂用力,勒紧了他的脖子,把他后面的话又憋了回去。

    帐外的吴军士卒听到帐中的声响,情知不妙,立刻冲了拔出战刀,冲了进来。一进大帐,就看到戴伟被魏霸勒住脖子,动弹不得,脸憋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魏霸手中雪亮的战刀就搁在戴伟的脖子旁,只要稍微一动,就可以割开戴伟的咽喉,顿时吓得手足无措,不知道是不是该上前发动攻击。他们一犹豫,魏兴等人就抓住机会扑了上去,手起刀落,顷刻间连杀数人。他们狠厉的刀法更是让吴军士卒不寒而栗,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

    魏霸冲着朱武使了个眼色:“去前营,接应相夫他们入营。”

    “喏。”朱武又惊又喜的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吴勇的突然变卦让他始料不及,不过更让他吃惊的是魏霸等人的反应速度和攻击的凌厉,他还没看清楚,魏霸等人已经制服了吴勇和戴伟,控制住了形势。他定了定神,带着部下大踏步的向前营走去。

    魏兴等人护在魏霸周围,魏霸扫了一眼那些进退失据的吴军士卒,冲着还趴在地上吐血的吴勇挑了挑下巴。一个武卒上前,将吴勇拖了过来,二话不说,用刀环一阵猛筑,打得吴勇惨呼不已,狂喷鲜血。

    那些吴军士卒看得心惊肉跳,手里握着武器,却不敢上前一步,生怕惹怒了魏霸等人,戴伟也会像吴勇一样被狂扁。

    魏霸制止了武卒,冲着吴勇的轻蔑的哼了一声:“现在才想做英雄,是不是有些迟了?”

    吴勇艰难的翻了个身,不停的咳嗽着,带沫的鲜血随着咳嗽一下一下的涌出来,他喘息着,声音尖利如啸:“竖子,你……现在……落单了,还……能……跑得……掉吗?”

    “我跑得掉跑不掉,不关你的事。”魏霸不以为然,“既然你想做英雄,那我就成全你。不过,你既然已经做了孬种,就别想再做一个真正的英雄。”他冲着武卒使了个眼色:“送他上路。”

    “喏。”武卒应了一声,蹲下身子,将吴勇挟了起来,面向那些战战兢兢的吴军士卒,用战刀慢慢的割开了吴勇的脖子。

    鲜血喷了出来,大帐里血腥味更浓,所以的吴军士卒都屏住了呼吸。他们不知道眼前这些敌人是谁,但是他们非常清楚,这些敌人虽然不多,却非常凶残,他们不仅武技高强,而且杀人不眨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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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7章 斩首战术

    魏霸早就知道这次行动很冒险。

    在军营里行诈绝对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成千上万的士卒聚在一起,又都有武器,一旦出事就是大事,任何一个带兵的将领都不得不加倍小心。是以各营之间壁垒森严,任何人不得随意来往,为了避免造成误解,扰动军心,在大营里不得驰马,不得快步奔跑,否则就是重罪甚至是死罪。

    这一切都是为了稳定,为了安全。

    中军帐是主将所在,安全更是一等一的,没有得到命令,任何人都不能随便来。这里可不是随便串门的地方。魏霸利用舞阳归降的蛮兵行诈的时候,陈时还没有得到舞阳的消息,所以对带有唐咨手令的蛮兵没什么怀疑,让他们轻易得逞。现在情况已经不一样了,陈时虽然不在大营,留守的都尉戴伟却知道舞阳已经有战斗发生,第二次送粮的人马又出了事,不可能不提高警惕。纵使有朱武掩护,再次行诈也是风险极大。

    如果按照朱武最初的想法,带着他所有的部下入营,恐怕连戴伟的面都见不着。朱武是士家旧部,戴伟等人对他本来就不很放心,大战之际,他们突然回到大营,本身就是一件很反常的事。正是考虑到这一点,魏霸决定既然要冒险,干脆就冒得更大一点,他留下了朱武的大部分人马,只带了十几个人入营,力求斩首战术一击得手,先毁掉吴军的指挥中枢。

    吴军再警惕。也没想到这十几个人会能生出什么事,要知道仅是中军大帐外的卫士就至少比他们多两倍,一旦有什么异常,呼吸之间,他们就会被数百卫士包围,绝无逃生之理。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想法,吴勇才会带着魏霸进入大帐,否则魏霸连中军都进不去,在前营就被围杀了。吴勇所有的疏忽只在于一点,他没有料到魏霸会如此警惕。攻击手段又是如此犀利。眨眼之间,戴伟就成了魏霸手中的人质。

    他当然想不到,魏霸看似胆大无比,其实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用间长安的那段岁月在他的潜意识里埋下了不安全的阴影。任何时候。他都不敢有丝毫大意。更何况现在是深入敌营,实施斩首战术,又岂能不提起一百二十个小心。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一心想用魏霸的人头来洗涮被擒耻辱的吴勇因此付出了血的代价。

    形势危如累卵,魏霸不容许再有任何意外。他紧紧的勒住戴伟的脖子,不让戴伟有任何发表意见的机会。看似懦弱的吴勇都会垂死反扑,谁能保证戴伟如果能说话,不会不顾自己的安危,下令大帐周围的卫士们发动攻击,同归于尽?

    戴伟不能说话,那些卫士就不敢孤注一掷。对于这些亲卫部曲来说,大军的胜负,甚至吴国的存亡,都不如戴伟的安危来得重要。如果戴伟死了,就算他们杀死了魏霸,就算吴国统一天下,对他们来说也没有意义。此时此刻,能让他们动手的只有戴伟本人。

    可是戴伟偏偏被魏霸控制住了,根本发不出任何命令。

    所以他们只能与魏霸等人对峙,保持僵局。

    魏霸自己也是有部曲的人,对部曲的心理非常清楚,对于敦武这些跟随他的武卒来说,他就是天,他的安全重于一切,为了他的生死,敦武等人可以和任何人拔刀相向,生死相搏。事同此理,人同此心,魏霸当然对周围这些戴伟部曲的心理了如指掌。这也是他可以一刀杀了吴勇,却不能杀戴伟的原因所在。

    他不仅不能杀戴伟,甚至不能让戴伟自杀。戴伟如果死了,他也死定了。

    魏霸挟持着戴伟在大帐正中,魏兴和四个武卒护在他身边,戴伟的数十名部曲手持弓弩刀矛,围着他们,却谁也不敢先动手。形势紧张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几十双眼睛互相瞪着,任何一点意外的举动都有可能引发一场混战。

    魏霸的背后全是冷汗,已经浸湿了战袄,但是他的脸上却还是非常平静的笑容,一副随时都可以一命换一命的亡命模样。他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他越是不怕死,活下来的机会才越大。

    他的镇静占据了主动,虽然只有六个人,却让数倍于己的敌人不敢轻举妄动。

    他的成功极大的鼓舞了朱武等人。朱武带着人赶到前营,在前营将士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砍断了几架巨弩的弓弦,打开了营门。等前营的都尉反应过来,关凤、相夫已经率领着千余士卒狂奔而至。身披重甲,手舞长柄战刀的王双一马当先,在吴军的箭雨之中冲到营门前,咆哮杀入,长刀一摆,将两名正围攻朱武的吴军士卒斩杀在阵前。

    这个在密集箭雨中闲庭信步的怪异敌人对吴军造成了极大的震撼,也极大的鼓舞了蛮兵们的士气。他们在王双的率领下,怒吼着杀进了吴军大营。

    前营的将士奋起反击,同时向中军发出警报。警报声传遍了整个大营,左右两营立刻发出询问的战鼓声,可是让所有吴军不解的事,本应该最先做出反应的中军大营却一片寂静,对此起彼伏的战鼓声置若罔闻。

    吴军慌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左右两营只能困守本阵,不敢轻易出击。这样一来,只有前营的战士浴血奋战。前营只有三百多人,面对千余士气旺盛的敌人,特别是对王双率领下的百余武卒,他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短短的一顿饭时间,就被屠杀一净。

    关凤等人随之杀入中军大营,中军的吴军将士虽然勇敢,顽强战斗,却无法挡住救人心切的关凤、王双。王双挥刀在前,轻易的撕开了吴军的阵地,一股作气的突到中军大帐,顺利和魏霸会师。

    被一百多武卒护在中间,魏霸终于松了一口气,同时松开了快要窒息的戴伟。初战得胜,朱武心花怒放,冲上中军将台,放下了吴军的战旗,升起了魏霸的战旗。

    与此同时,敦武等人也杀退了崖上警戒的吴军,升起了战旗。

    看到魏霸的战旗,左右两营的吴军大惊失色,在气势如虹的蛮兵面前,他们先后放弃了抵抗,举手投降。

    魏霸不敢有任何怠慢,立刻下令关凤在前营构筑防线,随时准备战斗,又让相夫和朱武一起行动,从投降的吴军中挑选愿意归顺的蛮兵或交州旧部,充实到自己的队伍中。吴军意外遭袭,惊魂未定,此刻见有操着同样口音的乡人或者族人招降,而投降的对象又是威名赫赫的魏霸,在稍微权衡了一下利弊之后,又有四五百人的愿意投降。

    这一点,魏霸应该感谢吴军的兵制。吴国的兵员最初是以江淮人为主,后来随着历年大战,江淮人越来越少,吴会的山越,荆楚的蛮人,以后最近的交州蛮夷就成了主要兵源,这些人大部分不是自愿当兵,而是被强征来的。他们对将领没什么忠心可言,之所以作战,不过是因为家人被将领们控制着,一旦形势不可挽回,他们大多愿意投降以换取暂时的安全,只有活着,以后才有机会再见到家人,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老婆会成为别人的老婆,孩子却会成为孤儿。没有几个人愿意为吴国或者哪个将领付出这样的代价,也没有哪个将领值得他们如此忠诚,哪怕是孙权本人。

    有了这些降卒,魏霸的实力进一步增强,他下令强迫剩下的那三百多不肯投降的吴军充当搬运夫,将山洞里的粮食一袋袋的运到前营,用这些粮食叠起一道道防线,准备用来抵抗陈时的反扑。除了必要的补充之外,他将其余的粮食撒在薪柴草料、兵杖器甲上,浇上油,放了一把火。

    心急火燎,星夜赶回的陈时在两里地外就看到了火光和黑烟,险些晕厥过去。他知道大营起火意味着什么。他顾不得将士们往返奔波的劳累,下令立刻发动攻击,咬牙切齿的要击败魏霸,并尽可能的抢出一些粮食。

    大战随即爆发,陈时指挥着士卒弃舟登岸,向自己的大营发动了潮水般的攻击。魏霸此时胜劵在握,怡然自得的坐在中军将台上,看着关凤指挥亲卫营在前营阻击,相夫、朱武分别率领本部降卒护住左右两翼。

    有了那些粮袋子垒成的掩体,关凤这一仗打得轻松自然,她在十几个关家刀盾手的护卫下,高坐在用粮袋垒成的指挥台上,指挥着亲卫营向吴军发起猛烈的射击。那几架被砍断弓弦的巨弩又换上了新弦,此刻正不停的向过去的主人射出一支支巨箭。

    来回奔波了上百里,一天一夜没休息的吴军疲惫不堪,却不能休息,在陈时的催迫下,向大营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冲锋。在密集的箭雨下,他们死伤惨重,毫无破敌之策。

    陈时恨得眦睚俱裂,捶胸顿足。大营的防卫是他的心血结晶,现在却成了他面前最大的障碍。特别是看到那些装满了粮食的草袋被魏霸当作沙包堆在栅栏后时,他更是心痛得要滴血。这些粮食是吕岱大军生存的基础,没有了这些粮食,吕岱就算安全撤回来了,也无法继续作战。

    “魏霸,我要杀了你!”陈时举刀长啸。(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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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8章 火烧雪峰山(加更,求月票)

    魏霸离阵前有两百多步,听不到陈时的心声。此刻他很轻松的坐在中军台上,喝着陈时大帐里搜出来的酒,吃着陈时大帐里搜出来的肉,喝一口酒,吃一口肉,不知道有多舒坦。

    占据了雪峰山大营,进一步补充了粮食、军械,兵力也由原本的两百多人猛增到一千五百余人,他没有理由不开心。更重要的是,毁掉吕岱留在雪峰山大营的辎重补给,就等于废了吕岱的武功。接下来,吕岱至少有两三个月无法战斗,他要为重新筹集军粮而费心费力。

    任你有雄师百万,如果士卒不能填保肚子,那就都是废物。正因为如此,劫粮道才是一击必中的杀手锏。只要能劫了对方的粮道,这一仗基本上就赢了,没有了粮食,对方就成了纸老虎,推都不用推,一阵风都能吹倒。

    魏霸之所以得手之后不迅速撤退,就是想把这事做得彻底一点。粮食不是薪柴,其实不太好烧。陈时又把这些粮食藏在山洞里,烧起来更麻烦。为了烧得彻底,他要把这些粮食从山洞里运出来,摊在外面,还得先在下面垫上草料、皮甲、战袍等容易点燃的东西,然后才能点火。为了烧得快一点,他还把那些数量不多的油都倒上了去。

    现在,闻着那些热腾腾的熟油香,魏霸的心里充满了负罪感。作为一个农业机械的工程师,他前世一直为了多收快收粮食而努力,现在却要绞尽脑汁。把堆得像一座座小山的粮食烧掉,不知道要毁掉多少人的辛苦汗水,心里又岂能没有一点不安?

    破坏总比建设容易。魏霸一边在心里慨叹着,一边查看着火势,让人小心看着,尽量烧得彻底一点。

    前营打得热火朝天,后营烧得热火朝天,降卒和俘虏们忙得满头大汗,将一袋袋粮食从山洞里背出来,撒到火上。看着一粒粒粮食在火中慢慢变黑。散出了一股股焦香,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吸着鼻子。虽然寒风刺骨,可是有这么大的火烤着,没有人感到一点点寒冷。他们的脸都被火光映得红红的。只是眼中的神采有些不同。俘虏们是绝望。而降卒们则是喜悦。绝望是没了粮食,接下来怎么活,喜悦的是敌人没了粮食。接下来怎么活。

    在火光的映衬下,魏霸在中军指挥台上的身影变得更加伟岸,陈时看在眼里,恨在心里,他指挥着部下不断的猛攻。他知道魏霸没多少真正的力量,他手下的人大多是刚刚投降的,这些人不会真正的为魏霸卖命,只要战局有所松动,那些降卒就可能一哄而散,甚至可能临阵倒戈。那样的话,他还有机会多少抢回一些粮食,甚至有可能斩杀魏霸,将功补过。

    陈时挥舞着战刀,在亲卫的保护下,站在最前线,激励着将士们不断的攻击。

    很可惜,他的对手是关凤,是王双,是以一百多武卒为核心的三百余精锐。他们人数虽然不多,可是在武卒们的带领下,他们打得有声有色。他们伏在掩体后,操纵着吴军留下的弓弩,尽情的向冲锋的吴军射击。

    陈时苦战半夜,在营前留下了数百具尸体,却没有任何进展。当朝阳从雪峰山的背后升起,慢慢照亮了天空,将金色的阳光洒向雄水,洒向血迹斑斑的阵地时,陈时身心俱疲,无比绝望。

    大火烧了半夜,灰烬将雪峰山染黑,连白雪皑皑的山顶都变成了灰色。那面如镜子一样平滑的山崖被烤热了,山坡上的积雪融化成涓涓细流,沿着山坡慢慢的滴下来,沿着魏霸让人挖出的浅沟流进山洞,将还没有搬出来的粮食浸泡在其中。外面的粮食物资基本烧完了,原本金黄色的稻谷已经成了黑色的稻灰,一股股青烟袅袅升腾。箭羽烧没了,只剩下被烤得变了形的箭头。皮甲烧完了,长方形的铁质甲叶散乱在灰烬中,一件件崭新的战袄被烧成了一簇簇蓬松的灰,被清冷的晨风一吹,四处飘散。

    灰烬未冷,陈时的心却己冷。苦战无果,不仅没能救出一粒粮食,更没攻进大营一步,杀死魏霸的希望是那么渺茫,如同那些轻烟一样不可捉摸。他呆呆的站在阵前,看着变了模样的大营,看着变了模样的雪峰山,茫然无措。

    大营里却是一片欢腾。恶战半夜,杀得吴军尸横遍野,可是大营里的伤亡却屈指可数,吴军甚至没能攻破第一道防线。对这样的胜利,武卒们坦然自若,没什么意外,可是那些新降的士卒却兴奋不已。他们原本对陈时还有几分畏惧,可是现在,他们却对魏霸充满了崇敬。以两百人突围,先克舞阳,再破雪峰山大营,一把火烧掉了吴军的积储,又挡住了两倍于己的敌人的猛烈攻击,却依然毫发无伤,这是多么神奇的战绩啊。

    这样的战绩,只有战无不胜的神将才有可能做到。不跟着这样的人征战,还能跟着谁?

    降卒们兴奋莫名,疲惫的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容,七嘴八舌的唾骂着远处垂头丧气的吴军。见士气可用,魏霸把亲卫营撤了下来,让他们休息休息,恢复体力,让相夫率领五百刚刚投降不久的蛮兵顶了上去。

    关凤大步上了中军指挥台,脸上浮现着激动的红晕。

    “姊姊辛苦了,来,喝一杯热酒,暖暖身子,解解乏。”魏霸热情相邀。关凤微微一笑,接过酒,浅浅的酌了一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累不?”

    “累。”关凤笑道:“不过,更多的是兴奋。烧了这些粮,吕岱这一路大军算是废了。子玉,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魏霸伸出手指,敲敲案上的地图:“去辰阳。如果能从陈时手里抢一些战船来代步,那就更好了。将士们一天一夜没休息了,需要饱餐一顿,好好的休息一下。”

    “我看不太容易。”关凤看着远处的吴军阵地:“陈时虽然进攻无果,却没有露出败相,要想夺他的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如果没有船,这三四百里山路,我们就只能靠脚去量了。”魏霸咂了咂嘴:“这不仅是考验我们的体力,更是考验我们的决心啊。我担心,这会浪费本来就不多的宝贵时间,不论是被撤回来的吕岱截住,还是让辰阳提前做好准备,对我们来说都不是好事。”

    “打仗嘛,哪有顺着你的意思来的。”关凤不以为然的说道:“只有纸上谈兵的书生才会把行军作战当成易如反掌的事。”

    魏霸笑了笑,没有对关凤这句指桑骂槐的话做出反应。他心疼的看看关凤:“姊姊,你恶战一夜,去休息一下吧,待会儿还要突围呢。”

    关凤默默的点了点头,找了个帐篷,和衣而卧。

    魏霸安排士卒们轮流休息吃饭,尽可能的恢复体力。晚上,当朱武由阵地上撤回来休息,特地赶到中军来见魏霸。一见面,朱武就对魏霸赞不绝口,说魏霸用粮袋子搭的那些掩体太好用了,不仅挡箭方面,吃起来也方便,不少士卒在袋子上抠了一个洞,一边打仗,一边从袋子里掏米吃。

    魏霸汗颜,心道这些人真是不挑剔啊,只要能填饱肚子,生米就着雪水都能当饭吃。

    “朱都尉,你也休息一下,我打算明天早上突围。雪峰山的粮已经烧了,我们留在这里没有意义,要离开这里了。”

    “大人,我可以问一下要去哪里吗?”朱武恭敬的问道。

    魏霸略作思索,笑了起来:“当然可以。我下一步要去辰阳,那里有潘濬的大营。”

    朱武点点头:“那大人准备怎么去?是顺着雄溪向北,还是走别的路?”

    魏霸很诧异:“还有别的路?”

    朱武同样诧异的看了魏霸一眼:“大人,你不知道吗,翻过雪峰山,可以顺着沿着资水一路下行,前进大概两百多里,再次翻过雪峰山,涉过溆水,就可以到达辰阳,比沿着沅水走要近一半。就是翻山麻烦一点。可是对于我们来说,翻越雪峰山根本算不了什么啊。”

    魏霸大喜,连忙拉过朱武,将地图推到他的面前:“你来指指看,是哪条路。”

    朱武看了一眼魏霸面前的地图,摇了摇头:“大人这幅地图应该是五溪一带的地图,我说的那条路已经不在武陵郡,而是在零陵郡内。我只能给大人大致指一下路径,无法说得具体。不过,如果大人信得过我,我可以带路。”朱武笑了笑:“大人可能不太清楚,我们就是从零陵郡过来的。”

    魏霸一拍脑门,哈哈大笑。

    朱武在地图外围空白处大致指了一下,魏霸一看,更是大喜过望。他去辰阳,真正的目标却是溆浦。马良当年筑的城就在溆浦,而那片稻田也在溆浦,就算今年的收成运了不少去辰阳,溆浦依然是个不可忽视的粮食基地。

    而且对他来说,走这条路比起顺沅水而下更具备隐蔽性。吕岱也好,潘濬也罢,大概谁也想不到他会进入零陵郡,绕着雪峰山东麓攻击辰阳。

    “就这么定了。”魏霸赞许的看了朱武一眼:“如果能顺利攻克辰阳,你是首功,到时候战利品由你先挑。”

    朱武大喜,连忙拜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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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9章 善败者强

    廖安抱着腿,坐在自家东跨院的望楼上,看着相隔百丈外的驿馆门前一排排挺立的甲士,沉吟不语。一个相貌普通,体格健壮的汉子站在他的身后,眼睛看着同一个方向。

    廖安伸手拿起了酒杯,浅浅的呷了一口:“你可以走了。”

    “喏。”那汉子应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你等等。”廖安转过头,看着那个神情平静的汉子,想了想,又摆了摆手:“算了,你走吧。”

    那汉子却没有走,他眼神一闪,淡淡的说道:“子平先生,我家少主是个大度的人,不会因为先生曾经与他为敌就记恨先生。其实先生可能不太清楚,我就是个降卒,原本是魏国骠骑大将军麾下的斥候,是在襄阳之战被俘的。”

    廖安眉头一挑,眼神亮了一下,笑了起来,点点头。“好,你一路小心。”

    “多谢先生。”那汉子快步下了楼,闪身出了小院,消失在夜幕之中。

    廖安独自坐在望楼上,看着远处灯火通明,戒备森严的驿馆,嘴角微微挑起,轻叹一声:“用时如珍宝,弃时如敝履,孙仲谋终究不是可侍之主啊。”

    驿馆内,陆逊坐在堂上,慢慢的吃着粥。他从武昌一路奔驰到此,浑身的每一块肌肉都酸疼之极,两条腿更是血肉模糊,可是他依然坐得笔直,拿着粥匙的手微微的颤抖,却依然沉着。

    陆岚捧着几份公文,快步走了进来。他的脸色很不好。额头全是细密的汗珠,刚要说话,陆逊摆摆手:“仲山,先坐下吃饭。”

    “将军,情况很不妙。”

    陆逊打断了他,不容置疑的说道:“先吃饭。”

    陆岚无奈,只得坐在陆逊斜对面,有人送上食案。陆岚舀起一大勺粥,看了看,又忍不住抬头道:“将军……”

    “食不语!”陆逊瞥了他一眼。沉下了脸。

    陆岚一愣。轻叹一声,低下头,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他很快就将一大碗粥吃完,陆逊却还在慢慢的吃。又过了一会儿。陆逊才放下了粥匙。他的粥碗里干干净净。一粒米也没有,而陆岚的碗里却残留了不少粥,显然刚才吃得非常仓促。

    陆逊端过漱口的水盂。漱了口,又擦了嘴,这才拿过公文,一边拆一边说道:“仲山,魏霸是个什么样的对手,我们也非常清楚,这么大的一个破绽落在他的手里,他没有道理不紧紧抓住。目前的形势对我们非常不利,出现任何情况都是可能的。可越是这个时候,你越要是冷静,如果形势不利就失去了理智,那你只会被敌人彻底击垮,永无转机。”

    陆岚神情一肃,躬身道:“多谢将军教诲。”

    “善胜者,不为名将,善败者,方是英雄。”陆逊不紧不慢的说道:“只有冷静的人,才能从必败之局中看出一丝半缕的胜机,才有可能转败为胜。”

    “喏。”

    陆逊没有再说,他细细的看着公文。公文是从酉阳转送来的,内容还是步骘半个月前从三山谷发出的,内容是在三山谷的攻击不顺利,将会在近期撤军,请卫旌做好接应的准备,特别是要做好酉阳的防务,免得为敌所趁。

    陆逊眉头一皱:“卫旌既然收到了这封公文,为什么现在人还在临沅?”

    陆岚不屑的哼了一声:“他大概是觉得还有时间吧。”

    陆逊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真是白废了步子山的一片苦心。三山谷既然攻击不顺利,就说明战局即将逆转,我军千里撤退,敌人岂能让他们全身而退?蛮子们正面作战也许不敌,可追击骚乱却正是他们的优势所在。这一路岂能太平。步子山一旦在路上耽搁的时间太长,军粮自然短缺,他应该带着人马和军粮前去接应才是,怎么还没动身?”

    陆岚犹豫了一下:“有这么严重?”

    “只会比这个更重要。”陆逊将公文放在案上,轻轻的拍了拍:“这些江淮人,自以为来自文化之乡,读过圣人书,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可是他们能做什么呢?现在是乱世,高坐清谈是没什么用的。”

    “那我们……”

    “让他来见我。”

    “将军,这恐怕不合适吧?”

    “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思想这些事?”陆逊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责备。“败局已定,现在我们要尽可能的减小损失。如果还这样互相猜忌,奈国事何?一旦让魏霸的反击全面展开,大军损失太重,恐怕就仅仅是五溪,甚至整个江南都有可能因此崩溃。”

    陆岚已经听陆逊分析过后果,对此倒没什么意外,只是对主动提醒卫旌有些不太乐意。不过陆逊发怒了,他也不敢违抗,立刻起身让人去请卫旌。

    闻说辅国将军召他,卫旌还有些不太满意,拖了半个时辰才来,又一脸的满不在乎。等陆逊给他把后果一讲,并且警告他说步骘此刻很可能已经遇险,如果不及时救援,很可能会全军覆没,卫旌这才意识到形势的严峻,匆匆的去了。

    看着卫旌的背影,陆逊长叹不已。

    第二天天刚麻麻亮,陆逊就早早的起来,带着亲卫营赶往沅陵。

    陆逊离开临沅的时候,陈时正在山路上狂奔。他没能攻克自己的大营,眼睁睁的看着魏霸烧掉了所有的辎重粮草,本来以为天下最严重的事莫过于此。他一面守在大营前和魏霸对峙,一面派人送信给吕岱,让他早做准备,希望他能及时赶回来,如果有可能把魏霸堵在这里,还有机会将功赎罪。

    可是他很快就发现丢失大营远远不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还在后面,一夜醒来,他忽然发现魏霸不见了。等他试探着派人走进大营,这才发现大营里除了一地的灰烬 ,就只有三百多被捆在一起的俘虏。

    陈时一问,这才知道魏霸黎明的时候就率领全军翻过身后的雪峰山,走了。陈时大惊失色,翻过雪峰山,便是零陵郡,不论魏霸是向北去了辰阳,还是向东进入零陵腹地,都是一个不可估量的损失。一千多人如果在零陵四处攻击,零陵就毁了。

    陈时立刻率军翻过了雪峰山,很快找到了魏霸等人的踪迹,确认魏霸是顺着资水河谷向北去了。他下令全力追击。辰阳是潘濬所部的根据地,是三路大军中最重要的一个要塞。他们当然有防备,但是他们防备的重点是西南面的沅水和辰水方向,一旦魏霸从他们的身后出现,辰阳很可能会遭受到意外打击。

    为了能追上魏霸,陈时不得不冒险。魏霸比他提前出发近一天,要想追上魏霸,他就必须全力以赴。

    陈时追了三天,疲惫不堪。好在他没有跟丢,而且离魏霸也越来越近。不过他依然不敢放松,根据路程估计,魏霸离溆浦只有一天的路程了,如果不能在此之前追上,溆浦很可能会落入魏霸的手中。

    冬天的白天总是很短,山里的白天更短,老天爷显然不在乎陈时急不急,正午似乎刚刚过去一会儿,山影便越拖越长,狭窄的山路越来越暗,渐渐的看不清了。陈时早有预料,一路上顺手采集了不少枯枝朽木,点起火把,尽可能的多赶一些路。他也知道夜里行军危险,可是此时此刻,为了能追上魏霸,他已经顾不得太多了。

    哪怕是用牙齿,他也要咬住魏霸。魏霸是从他的手中跑出来的,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魏霸再来祸害辰阳。

    事实上,陈时一直输得不服气。他觉得,如果不是魏霸耍诈,如果不是那些蛮子背叛,他根本不会丢掉雪峰山大营,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一步。他有足够的实力击退魏霸,让他的阴谋胎死腹中。现在魏霸有一千多人,而他有两千多人,同样是精通山地战的精锐,只要足够小心,只要让他追上魏霸,他还有机会击败魏霸,力挽狂澜。

    “校尉,不能再追了。”一个亲卫提醒道:“万一中了埋伏,那就……”

    亲卫没有敢再说下去,在山间遭遇埋伏的后果太严重了。

    “不会的。”陈时掐着腰喘息着,每一口呼吸,他都觉得非常吃力。“前面的斥候说,魏霸的大军已经过了溆水。我们赶到溆水东岸扎营。”

    “喏。”亲卫松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跑到队伍的前面,大声的鼓舞士气,争取赶到溆水东岸扎营。溆水离此还有十多里,也就是大半个时辰的事。溆浦是一片盆地,比山里的日头长,按照那里的时辰,还不到睡觉的时候。士卒们听了,顿时精神百倍,加快脚步前进。

    不到一个时辰,陈时率军赶到了溆水东岸,在斥候的指引下,陈时看到了不久前魏霸等人涉水的痕迹。他借着微弱的残阳,极目远眺,有些犹豫。魏霸已经过了溆水,离溆浦也就是三十多里路,他是会连夜赶到溆浦攻城,还是休息一夜再走呢?我是现在就一股作气的追上去,还是让将士们休息一夜,养足精神再追上去呢?

    陈时考虑了半天,觉得还是小心一些的好。他派出几个传令兵赶往溆浦,提醒守军小心,自己在溆水东岸扎营,让将士们睡一个安稳觉。

    可是,陈时的愿望落空了。半夜时分,他扎好大营,刚准备早点休息,斥候忽然冲了进来,报告了一个让他惊恐万分的消息:在他们的东面,出现了大量的敌人,正是他们一直紧追不舍的魏霸。(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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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0章 斩将夺旗

    陈时倒吸一口冷气,他不明白,为什么应该在溆水以西的魏霸会出现在他的身后。他亲自检查过那些痕迹,魏霸分明已经渡过了溆水。

    魏霸的确已经渡过了溆水,不过他绕了一个圈,又回来了。

    陈时在后面猛追不舍,魏霸已经知道了。相夫、朱武等人甚至几次提议在路上伏击陈时,魏霸仔细考虑之后,都给否决了。

    魏霸不是不想干掉陈时,让这么一个尾巴跟在后面肯定不是一个舒服的事,但是他也清楚,陈时的兵力比他多,为人也谨慎,他不可能没防备。一旦伏击不成,反被他缠住,那就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魏霸和关凤等人仔细研究之后,决定在溆水边伏击陈时。

    这是一个很反常的计划,一提出来就遭到了质疑。要伏击,当然是在山里伏击好,山里有很多优势地形可以利用。而到了溆水边后,地形相对平坦,没什么优势可言。放着大好地利不用,非要到溆水边来伏击,不合常理。

    可是魏霸有更深层次的考虑。他对相夫等人说,山里是有地利,可是有地利也得陈时上当才行。如果他不上当,再好的地利也发挥不了作用。到时候是干等着还是放弃地利强攻?等,会浪费时间,强攻,那地利等于没有。

    再好的计,也需要对方上当才有意义,如果对方不上当,什么好计都白给。陈时是那么莽撞的人吗?朱武最清楚。陈时征战多年。经验丰富,不会连这点警惕都没有。

    可是到了溆水就一样了。从危机重重的山里走了出来,任何人在心理上都会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如果再配以合适的假相进行欺骗,成功的可能性要大得多。而且我们比敌人抢先大半天时间,这一路上又一直在有意保存体力,到了溆水之后,我们还有半天时间休息,养精蓄锐。敌人呢?他们刚刚从山里走出来,体力正是最弱的时候。急需休息。而且肯定不会想到我们会在这里伏击他们,明天早上趁他们过河的时候伏击显然更加有利。

    综合各方面来看,在溆水东岸伏击成功的可能性更大,纵使不利。也可以全身而退。最悲观的预计也不过是放弃这次任务。

    说实话。这些算计对方心理的事对相夫等人来说太复杂,就连王双都不怎么能理解,真正能够领悟其中妙处的只有关凤。好在相夫也好。王双也罢,对魏霸都非常有信心,既然他这么有把握,就那按他说的做吧。从本质上来说,魏霸根本无须和他们商量,这么耐心的解释是魏霸对他们的尊重,他们可以不理解,却不能不领情。

    事情就这么定了。上午的时候,魏霸渡过了溆水,然后又找了个地方返回东岸,只要西岸留下一些人伪装,同时也防备溆浦方面有吴军出现。陈时到达溆水东岸,查看那些痕迹,魏霸都看在眼里。魏霸最担心的是陈时急着追击,连夜渡水,那他的所有计划就落空了。

    好在最后陈时还是留在了东岸,这才给魏霸一击而中的机会。

    休息了四五个时辰的将士们一听到出击的命令,立刻从藏身之处冲了出来,迅速向陈时的大营靠近。他们是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突然,以至于陈时的斥候虽然及时的发现了他们,却没有足够的时候发出预警,陈时刚刚得到消息,魏霸等人已经杀到了营前。

    陈时非常谨慎,虽然将士们已经非常疲惫了,他还是按照行军习惯,扎好了大营,在大营四周用长矛立下了营栅。不过长矛扎的营栅毕竟不如粗大的栅木结实,造成的阻碍不大,如果后面的弓弩手不能及时的做出反应,这些营栅的作用非常有限。

    王双人高马大,一步跨出等于别人的一步半,他提着长刀狂奔到吴军的营栅前,一刀劈开数根长矛,蛮不讲理的冲了进来,对着刚从营帐里冲出来的吴军痛下杀手。长刀飞舞,眨眼间连杀数人,吓得吴军目瞪口呆。他们虽然鼓起勇气,用矛刺,用刀砍,用箭射,可是这些攻击完全被王双无视了。王双借着腰力,将长刀舞得虎虎生风,如风车一般,站在刚刚冲开的缺口面前,寸步不让。

    敦武等人从缺口处冲了进去,迅速推倒营栅,将缺口扩大成。相夫和朱武等人正好赶到,一涌而入,咆哮杀进。

    魏霸和关凤杀到,他一看眼前的局势,立刻大声叫道:“子全,前突,前突!”

    “喏!”王双大声应诺,刀法一变,大砍大杀,推锋而进。五十名武卒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护住两翼,势不可挡的向前突进,目标直指陈时的中军大帐。

    吴军赶了一天的路,累得半死,得知敌人已经过了溆水,正想睡个安稳觉,一躺下就不想再起来了。哪知道还没把被子焐热,居然遭到了袭击,一时大乱。听到报警的铜锣声,他们纷纷从帐篷里跑来,四处张望,有很多人甚至以为敌人是从西边来的,踮着脚向西看。

    吴军乱作一团,就连陈时都有些慌了。他冲出大帐,下令反击,可是看看那些穿着单衣四处奔跑的将士,再看看迅速接近的喊杀声,他浑身冰凉,冷汗透体而出。他知道,这次真正遇到高手了,对方选择在这种最不应该伏击的地方伏击,自己的心理和所有的部署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双方在将谋的较量上,魏霸完胜自己,自己对他的不忿和轻视都是不可饶恕的错误。

    如此年轻,却有这样的心机,魏霸的成功绝不是侥幸。

    陈时一边慨叹着,一边命令亲卫营集结。不管局势如此,他都不能轻易放弃。虽然魏霸掌握了先机,可是他的兵力占优,只要能挡住魏霸的冲击,还有机会挽回败局。哪怕是两败俱伤,只要能拖住魏霸,对他来说也是胜利。

    “长矛兵在前,三重阵,弓弩手在后,无差别射击!”陈时大声吼叫着,拔出了长刀。在地上划了一道线:“越此线者。杀无赦!”

    “喏!”匆匆赶到的亲卫营将士厉声大吼,在陈时身前列阵。他们虽然也来得仓促,却比普通士卒的反应更快,在杂乱的脚步声中。他们迅速列起了防守阵形。长矛手、刀盾手紧握手中的武器。等待着与敌人搏杀。弓弩手则举起手中的弓弩,瞄准敌人的方向,密集射击。

    陈时懂的道理。魏霸也懂,他甚至比陈时更明白时间的重要性。看到吴军在陈时面前列阵,他就高声大喝:“射!射死他们!”一边吼叫着,一边端起手弩,冲着陈时扣动了弩机。

    魏家武卒人手一具手弩,有效射程三十步,四十步内准头不能保证,杀伤力却差别不大。四五十人一起集射,威力不亚于一个两百人的强弓营。吴军纷纷中箭,惨呼着倒地。王双抓住机会,带领武卒们狂飚突进,片刻间再进十步。

    陈时盯着那个杀神般的敌人,面色煞白,他长刀一指,厉声喝道:“围上去,杀死他。”

    数十名亲卫冲了出去,组成密集阵形,拦在王双面前,刀矛齐下。王双厉声吼叫,长刀翻飞,连杀两人,那些亲卫却悍不畏死,前仆后继。王双受阻,前突的速度顿时慢了下来。

    魏霸见那些吴军亲卫拦上来,就知道陈时的用意。他举起长刀,厉声长啸:“魏霸在此,陈时,可敢一战?”一边说着,一边冲了出去,挥刀直扑一名吴军长矛手,长刀劈开飞刺来的矛头,沿着矛柄向吴军士卒的胸口刺去。

    吴军士卒一矛刺空,反击已经来不及了,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的看着魏霸一刀刺进了他的胸膛,不禁惨呼起来。他松开长矛,伸手想来揪住魏霸,魏霸却突然低下头,猛撞他的面前。吴军士卒只觉得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知觉。

    魏霸拧身,抽出血淋淋的长刀,脚下一个垫步,侧身让开另一个吴军的长矛,欺入吴军的怀中,持起的刀环狠狠的筑在吴军的面门上。那吴军避让不及,被砸得鼻歪眼斜,鲜血四溅,魏霸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健步如飞,视一口劈来的长刀如无物,挥刀割向又一个吴军的脖子。

    吴军手中的长刀刺中了魏霸的腹甲,却也被魏霸割断了脖子,发出凄厉的惨叫,浑身的力气迅速的消失。他扔掉战刀,捂着鲜血泉涌的脖子,向后连退两步。

    魏霸举手投足之间连杀三人,被相夫等人看在眼里,相夫一边挥刀砍杀,一边扯起了喉咙大吼:“神将威武——”

    不少蛮子也看到了这一幕,本来就热血沸腾,再一听相夫的咆哮,士气大振,也扯着嗓子叫了起来。

    “神将威武!”

    “神将威武!”

    吴军听到神将二字,既有莫名其妙,又有些心惊胆战。人可以和人战斗,但是不能和神战斗。对方有神将,那肯定不是普通人能够对付的。他们虽然还没搞清楚敌人所喊的神将究竟是那个浑身披甲的高大敌将,还是另有其人,士气却已经受到了打击。

    陈时被魏霸的悍勇所震,不敢怠慢,立刻分出一部分亲卫向魏霸冲了过来,意图一举击杀魏霸,逆转战局。魏霸毫无畏惧,大呼杀入,关凤、敦武紧紧跟随,魏兴等武卒也奋力砍杀,杀得吴军步步后退,形成了一个不亚于王双的攻击箭头。

    魏霸等人发威,王双面前的压力一减。他立刻抓住了机会,再次突进五步,厉声喝道:“给我射!”

    武卒们二话不说,举起手弩,冲着面前的敌人就扣动了手弩。

    一蓬箭雨射出,数名吴军惨呼着倒地。王双再次咆哮,连杀三名吴军,冲到陈时的面前,大吼一声,长刀电然而下。陈时骇然变色,下意识的退后一步。王双一刀劈空,顺势又是一刀,陈时再退一步。王双一口气连劈五刀,逼退陈时五步,反手一刀砍向陈时的掌旗兵。

    掌旗兵退避不及,一刀枭首,长刀去势不减,狠狠的砍在了他手中的旗杆上,入杆有半。王双怒吼一声,奋力拔刀,拧身再劈,长刀绕了一个圈,带着风声,再次砍在旗杆上。

    手臂粗的旗杆连中两刀,再也支撑不住,喀嚓一声响,从中折断。巨大的战旗颤抖了一下,哗啦啦的坠落,正好将陈时当头罩住。

    王双拧腰转身,长刀绕着他的腰转了半圈,华丽丽的一刀,带着凌厉的啸声,迎头劈下。

    雪亮的刀光如一道闪电,掠过吴军将士惊恐的眼睛。

    “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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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1章 贪婪(求月票!)

    定武中郎将孙俊心情很复杂,既有紧张,又有兴奋,还有一点委屈和不忿。

    紧张的是三路大军劳师远征,久攻不下,眼看这次兴师动众的征讨就要成为一个灾难,至少已经是一个笑话,负责镇守辰阳的他责任重大,一旦失误,很可能会导致潘濬这路大军因为断粮而陷入困境。身为孙家子弟,他非常清楚吴王孙权想干什么,同时也清楚潘濬在孙权心目中的地位,当然更清楚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正因为如此,当他接到陈时的警告,说魏霸已经越过雪峰山,企图从东面袭击溆浦并染指辰阳的时候,他非常紧张。

    他一直觉得魏霸的反击无非是两种可能:要么利用蛮子们熟悉地形的优势,从群山中出奇兵,从西面直奔辰阳;要么在沿途骚扰追击潘濬的大军,延滞他的行程,将他拖入断粮的境界,让他不战自溃。这两个办法都不错,有很大的成功机会。可是他没想到魏霸居然会绕到雪峰山东面去了,而原应该驻守雪峰山大营的陈时居然追来了。

    孙俊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可是他更关心溆浦的安全。溆浦是粮仓所在,如果被魏霸攻占,损失不可估量。所以一接到消息,孙俊立刻带着两千精锐赶到溆浦来了,连夜加强溆浦的防务,准备迎战魏霸。

    魏霸最近名头甚响,以百十人逃离夷渊,在步骘等人的追击下,他不仅没死。而且越战战强,最后成功的拖住了吴国三员重将,三四万大军,仅是这点顽强就足以让人惊叹不已。现在没有人再怀疑魏霸在关中和襄阳的战绩,在荆州驻防的吴国将领都不知不觉的开始关注这个声名鹊起的蜀军,为将来对阵做好准备。

    孙俊当然也不例外,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要和魏霸对阵了。

    因此,他还有些兴奋。

    陈时说了,魏霸只有千余人,长途奔袭。没有重型军械。他只要有了防备,守好城池,不给魏霸可趁之机,魏霸就无计可施了。

    换句话说。孙俊现在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以魏霸现在的实力。他根本不可能攻克有两千多人把守的溆浦——哪怕溆浦只是一个小城。一想到能让战无不胜的魏霸灰头土脸。铩羽而归,孙俊自然有些兴奋。

    可是,孙俊还有些委屈。有些不忿。

    他是孙家子弟,父兄都立有大功,可是现在大军远征,他却不能随行,只能驻守后方。对于立功心切的他来说,这是一个很遗憾的事,他因此有些委屈。可是,让他更不高兴的还是另外两个人。

    一个是陆逊,一个是陈时。

    陆逊正在赶来辰阳的路上,孙俊当然知道他来辰阳是干什么的。陆逊一到,恐怕潘濬也要礼让三分,他这样的人更要向后让一让。可是他对陆逊没什么好感,因为他的兄长孙桓英年早逝和陆逊有莫大的关系。如果不是当年孙桓被困夷道时陆逊坚决不肯派人支援,孙桓又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以至于仅仅二十四年就病死?他一直认定陆逊这么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是不希望孙桓成为他的对手。

    孙俊不喜欢陆逊,更不喜欢听陆逊的指挥。

    孙俊同样也不喜欢陈时。虽然陈时派人给他报信,可是他从信使的只言片语中得到了其他的信息。陈时离开雪峰山,追到溆浦来,是因为雪峰山大营失守了。魏霸能够越过雪峰山,突然出现在溆浦,和陈时的无能有很大关系。现在,陈时追到了溆浦,自然是想击败魏霸,将功赎罪。

    这没有错,可是他让孙俊守城,想独吞功劳,这就不厚道了。魏霸如今是吴王的心腹大患,击败魏霸意味着什么,是多大的功劳,所有的吴军将领都清楚。陈时追到溆浦来抢功,让孙俊非常不高兴。

    孙俊坐在堂上,朝阳虽然很灿烂,可是他的心情却非常阴郁。

    一个亲卫带着一个满头是汗的信使走了进来。孙俊眉头一挑,坐直了身子。

    “什么事?”

    “将军,我是陈校尉派来的。”信使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校尉已经拦住了魏霸,双方正在接战,校尉请将军守好溆浦,并做好救援的准备。魏霸所部战斗甚强,我们虽然人数略占优势,可是很难保证不会有漏网之鱼。”

    孙俊的脸顿时沉了下来,什么也没说。陈时有两千人,要打败只有千余人的魏霸自然是意料中的事。陈时让人给他送这个信,而且让他守好城池,那意思其实是说我想独吞战功,孙俊你也就不要来分一杯羹了,守好你的城,看我立功吧。

    信使走了,孙俊气得在堂上来回转了几圈。他想骂人,可是却又不知道骂什么,这些愤怒憋在心里,让他非常上火。他想骂陈时,他想骂陆逊,他更想骂魏霸:你昨天都到了溆浦,为什么今天不赶来攻城?

    又过了一个时辰,当太阳变得不能直视时,孙俊又接到了陈时的消息。不过这个消息让他心花怒放。

    苦战半日,魏霸虽然损失惨重,但是仍然负隅顽抗,他们正在突围,想逃回雪峰山。陈时损失也不少,恐怕挡不住魏霸,希望孙俊能够派兵支援,不要多,五六百人就足够。魏霸已是强弩之末,只有要五六百生力军,就足以摧毁他们。

    孙俊冷笑不已。他很清楚陈时为什么这么说。五六百人也许的确够了,不过如果真的只派五六百人,那最后的战功就和孙俊没什么,充其量是个增援,主要的功劳还是陈时的。陈时最多对孙俊个人表示感谢而已,功劳却与陈俊无关。

    孙俊根本不理陈时这一套,立刻率领两千人出发。陈时是两千人。他也是两千人,陈时有首战之功,他有决胜之功,将来论功的时候,他至少不会输给陈时。

    孙俊出了城,生怕去得迟了,陈时已经解决了战斗,率军急行。他刚走出十余里,斥候就来报,溆水东岸发现双方战场。有大量的尸体。不过敌人已经不在那里了。从各种迹象看,陈时虽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是最终取得了胜利,魏霸正在向山里逃窜。陈时可能去追了。

    斥候的消息很快就被陈时的信使证实了。陈时确实已经击败了魏霸。不过还没有抓住魏霸。魏霸带着数百残兵,正在向山里逃窜。陈时请孙俊立刻赶上去,截住魏霸。魏霸最擅长逃跑。一旦逃到山里面,就很难抓住他了。

    孙俊一听大喜,催军急进。他们渡过溆水,看到了溆水东岸的战场。看着那些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尸体和血污,孙俊恍然大悟,暗自撇了撇嘴。从战场上的伤亡情况,他能看得出来陈时在撒谎。陈时是被魏霸袭击了,不过,魏霸实力不够,陈时反击成功,魏霸只能撤退。

    孙俊一路追击,沿途不断见到尸体,战斗非常惨烈,双方都到了筋疲力尽的时候,难怪陈时会向他求援。他是实在吞不下这么大的战功,只好让孙俊分一杯羹。但凡他有一点办法,都不会向孙俊求援。

    孙俊不久就看到了陈时的战旗。战旗裂了一个大口子,看起来非常狼狈,人数也不多,大致上扫一眼,大概也就是五百六人的样子。孙俊忍不住想笑,两千人追一千多人,居然会损失这么大,陈时也真够无能的。

    孙俊下令加快速度,绕过了陈时的残兵,扑向前面快要逃入山中的魏霸,从影子来看,大概也就是一百多人。

    看到魏霸就在眼前,急行了三十多里的吴军士气大振,他们仿佛看到了一座金山,浑身充满了力量,争先恐后的向魏霸追去。见无法逃脱,魏霸停止了逃跑,反身冲了过来。

    孙俊大喜,在马背上直起身子,拔刀长啸:“杀——生擒魏霸——”

    “生擒魏霸——”两千吴军士卒狂喜的咆哮着,像一股潮水冲了过来。

    “射!”对面一声厉喝,一百多名残兵射出了一阵箭雨。

    “举盾!冲锋!”孙俊勒住战马,放慢了脚步,指挥着将士们向前冲锋,自己却带着亲卫营慢慢的留在了后面。他虽然很想冲上去,亲自斩杀魏霸,可是他更清楚,斩将夺旗不是他的任务,指挥全局才是他应该做的。

    孙俊指挥大军从两翼包抄过去,想要一口将魏霸率领的一百多残兵一举围歼,打一个漂亮的歼灭战。在激昂的战鼓声指挥下,吴军像一只张开双翼的雄鹰,向两翼包围过去。虽然奔跑了一天,可是大功就在眼前,他们个个忘记了疲惫,发挥出全部的潜能,一路狂奔。

    这时,陈时才追到孙俊的身后。陈时带着几个亲卫赶了过来,还没走到孙俊面前,就愤怒的大骂道:“孙俊,你想抢功吗?”

    孙俊坐在马背上,头也不回,镇定自若的指挥着大军包围魏霸。直到陈时走到他的身后,他才回过头看了一眼,不由得一愣:“你是谁?”

    眼前这个将领肯定不是陈时,陈时是一个年过四十的中年人,而眼前这个一边愤怒的把他的亲卫推得东倒西歪,一边喋喋不休的将领却是一个年轻人。

    年轻人一笑:“你不是想抓我吗,怎么不认识我?”

    孙俊一时没反应过来:“你是谁,我想抓你?”

    年轻人突然出手,揪住孙俊的腰带,就把脖子从马上拽了下来,摁在地上,一口短刀架在了孙俊的脖子上,一咧嘴,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笑嘻嘻的说道:

    “我就是魏霸!”(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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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庄不是贪婪,说实话,就眼前这情况,老庄真不敢抱太大的希望,只是尽力而为罢了,求个态度,求个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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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2章 平生大敌

    一阵寒意直冲后脑,孙俊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魏霸:“你是魏霸?”

    “没错。我就是魏霸。”魏霸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如假包换!”

    “那陈时呢?”

    “这儿。”魏霸一摆头,魏兴提过陈时的半个首级。“不好意思,一刀劈成两半了,不过你应该还能看得出来。”

    看着那半个人头,孙俊目瞪口呆,半天没说出话来。他没有见过陈时,但是他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人说得没错,这半个人头应该就是陈时。只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征战多年的陈时怎么会输得这么惨,两千人输给了一千人,而且连报警的消息都没来得及发出?哪怕陈时发出一点消息,他也不至于上这么一个恶当啊。

    这陈时真是害人不惨,该死!

    就在孙俊震惊不已的时候,原本对吴军来说一面倒的战局突然逆转。跟着魏霸从后面赶过来的五六百人一扫刚才的疲态,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向那些还没明白过来的吴军杀了过去。吴军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前面,一直以为后面这些人都是自己人,谁也没料到他们会突然发难,一下子被砍倒一片。

    与此同时,两侧的草丛里突然冒出乌压压的一大群人,举着战旗,狂奔而来,切入正准备包围敌人的吴军两翼。吴军急行军一天,两条腿早就重得像灌了铅,之所以还能奔跑,全是凭着抓住魏霸。立功受赏的一口气在支撑。突然见到有伏兵,发现情况并不如自己估计的那样诱人,原本饱满的士气顿时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全瘪了,满腔的亢奋迅速转变成无边的惊恐。

    更让他们惊恐的还在后面,当他们向中军请求指示的时候,中军却迟迟没有回应,再回头一看,孙俊的战旗都没有了,孙俊的战马上也是完无一人。中军诡异的沉默着。一点反应也没有。

    吴军顿时崩溃了。

    其实孙俊也不是没反应,只是他的反应太过屈辱,太过无助。他被魏霸摁在地上,亲卫们虽然想冲上来救他。却无法突破武卒们的堵截。筋疲力尽的亲卫们根本不是休息了一天的武卒对手。虽然他们很勇猛。虽然他们很顽强,却像一**无力的浪冲击在巨石上,除了激起一阵阵浪花之外。没有任何实际效果。

    孙俊欲哭无泪,心如死灰。他知道自己没什么反抗余地了。为了争功,他带领将士们一口气奔跑了三四十里,已经没有体力支撑像样的战斗。魏霸给他挖了一个坑,又怎么能让他再跳出去。他虽然看不到,却能听到四周传来的喊杀声,粗粗估计一下,至少有两千多人。兵力虽然差不多,可是一个有备而来,养精蓄锐,一个意外遭袭,累得走路都难,又如何战斗?

    孙俊闭上了眼睛,仰面躺倒在地,一句话也不说,听天由命。

    战斗很快结束了,当相夫和朱武从两侧杀出时,结局就已经注定。当魏霸让人放倒孙俊的战旗,举树起自己的战旗,吴军放弃了反抗,扔下武器,投降了。他们现在只想躺在地上喘气,再也没有力气战斗了。

    相夫和朱武笑容满面的走了过来,老远的就冲着魏霸躬身下拜:“大人,你真是神了。”

    魏霸微微一笑,摆手道:“别急,事情还没有结束,你们准备一下,我们连夜去夺溆浦城。”

    “没问题,一听全凭大人吩咐。”朱武拍着胸脯,豪情万丈的说道:“就算是刀山火海,只要跟着大人,我们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呵呵,过奖过奖。”魏霸叫过朱武:“我当初答应过你的,如果能顺利夺下溆浦,战利品由你先挑。我们马上就要进溆浦城了,有件事,我要先和你打个招呼。”

    “大人,你说。”

    “溆浦城是我们大汉的马良马季常先生所建,为了表示对先贤的尊重,我希望你们进了城之后,能够约束部下,不要大肆破坏。战利品,可以随你们挑,城池,要保护,如何?”

    朱武还没说话,相夫拍拍朱武的肩膀,严肃的说道:“小子,当年建这座城的时候,老子还出过力,你不会让人把老子的心血也给毁了吧?”

    朱武一听,连忙说道:“大人,精夫,你们放心,我会告诉他们,谁敢拆一片瓦,我就要他的命。”

    “那就多谢了。”魏霸满意的说道:“只有纪律严明的军队,才是战无不胜的军队,你以后一定是个好将军。”

    朱武咧着嘴直乐,大步流星的走了。相夫看了魏霸一眼,敬佩不已。他敬佩的倒不是魏霸连战连捷,而是魏霸能够不经意的就把朱武说服了。随着归降的蛮人越来越多,军纪已经成了一个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蛮子们抢惯了,为了分战利品,不同的人之间甚至可能拔刀相见。要想把这些人整合成一个整体,军纪必不可少。而要想蛮子们守军纪,各个大小头领的态度就非常重要。魏霸不可能和每一个士卒去交流,只有把这些大大小小的头领说服了,才能控制住那些不知礼仪的蛮子。

    在问题初露端倪的时候,魏霸就开始做准备,这一点深谋远虑也只有相夫这样的头领才能领会。

    关凤走了过来,一脸的喜色。击败陈时之后,相夫等人一心要强攻溆浦城,魏霸定下诱敌之计时,只有关凤毫不犹豫的支持。如今轻松的击败了孙俊,关凤也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攻溆浦吗?”

    “当然。”魏霸指着闭目等死的孙俊,掂着从他腰里扯下来的定武中郎将的印信,笑道:“趁热打铁。进了溆浦再休息,免得夜长梦多。”

    关凤点点头:“是的,进了城再休息,也能安心一些。这些天天天提防着陈时偷袭,将士们都很紧张,睡得不踏实。”

    魏霸深有同感,何止是将士们睡得不安稳,最不安稳的就是他自己。他生怕陈时什么时候摸上来包围他们,连睡觉都睁着眼睛,片刻不敢大意。现在解决了陈时和孙俊。溆浦唾手可得。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不等收拾完战场,魏霸立刻起程。他找了个相貌和孙俊差不多的人穿上孙俊的战甲,骑着孙俊的战马,打着孙俊的战旗。在孙俊几个亲卫的“保护”下走在前面。其他吴军都被解除了武装。和持刀戒备的武卒掺杂在一起。为了确保安全,他对孙俊的亲卫说,你们如果老老实实的。我不会伤害你们的主人,到时候他还会有机会回到吴国,如果你们乱来,别怪我不客气,把孙俊剁成肉酱喂狗。

    听完了魏霸的话,看着那些伸着舌头,馋涎欲滴十几条大狗,孙俊的亲卫吓得小腿都快抽筋了。孙俊虽然硬撑着,却也没敢反抗。他倒不是怕死,可是被狗吃了,他不能接受。

    在魏霸的安排下,溆浦的守军看到凯旋而归的大军时,没有任何怀疑。直到武卒们攻占了城门,他们才回过神来,不过已经迟了,主将被俘,两千多精锐都失败了,而城里的士卒大部分还在睡梦之中,根本不知道敌人已经进了城。

    魏霸顺利接收了溆浦城。

    击败了陈时和孙俊,魏霸又接收了一千多山越和蛮兵,除去历次战斗损失的人手,他现在已经拥有两千七千多人,而数天前他从锦屏山出发的时候不过两百多人。接连几次战斗,缴获颇丰,军械一直很充足。虽然雪峰山的粮食大部分都烧了,可是攻占了溆浦,粮食同样也不是问题。魏霸终于松了一口气,决定一面派人打探周围的消息,一面在溆浦休整两天,一来让将士们恢复恢复体力,二来也要整合一下人心。他手下的这些人都是刚刚投降的,如果不好好的整顿一下,一旦遇到什么问题,随时都可能一哄而散。他们能背叛吴人投降他,当然也可以轻易背叛他去投降吴人。

    魏霸以从相夫为榜样,开始向那些刚投降的士卒灌输他神将的光辉形象和无上神威。有之前的战绩为证,这个任务进行得还算顺利。可是,斥候们打探回来的消息却不是那么和谐,特别是从临沅赶回的细作向他报告了陆逊已到武陵的消息之后。

    魏霸已经知道孙权重新起用了陆逊——从孙俊身边搜出的公文说得很明白——但是他没想到陆逊会来得这么快。他估算了一下时间,发现情况对自己非常不利,陆逊此刻恐怕已经到达沅陵,最多还有一天时间就能赶到辰阳,他已经没有足够的时候攻克辰阳了。他可以用孙俊的印信诈开溆浦这样的小城,却无法用同样的办法诈开辰阳。辰阳还有两千多人,一旦发生冲突,仅凭他手下的这些人,他很难在最短的时间内控制整个城池。

    魏霸把这个情况告诉了关凤,关凤也非常吃惊。陆逊来得太快了,一路从武昌奔来,武昌到临沅一千五百里,他不过用了七八天的时间,几乎每天都要奔驰两百里。这样的速度对于不太习惯骑马的吴军来说是一个非常惊人的记录。一两天也许可以坚持,这么长时间连续争行军,一般人坚持不下来。

    “他来得太快了。”关凤喃喃的说道:“对我们的计划非常不利。”

    魏霸也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最后会和他再次对阵,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哪怕再给我了三五天也好啊。有三五天时间,我就能拿下辰阳。现在……”他挠了挠头:“在他面前,我可不敢这么自负。”

    “不能自负,却一定要有自信。”关凤静静的看着他:“陆逊也不是神,而且你曾经打败过他。”

    “那只是一时凑巧。”魏霸苦笑道:“他不会再给我同样的机会。”

    关凤皱了皱眉:“子玉,你是神将,就算心里再谨慎,也不能让人觉得你怕陆逊。你应该清楚,蛮子们最惧怕的就是陆逊,如果你这个神将都没有信心,他们就更没有信心了。孤军深入,一旦人心不稳,便是崩溃之祸。”

    魏霸微微颌首,若有所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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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3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陆逊几乎是被亲卫从马上抬下来的。连续几天的乘马奔驰,他的大腿早已是血肉模糊,根本坐不稳马背,他只能让人把自己捆在马鞍上,才能保证不会从马上摔下来。

    亲卫们小心的将陆逊放在榻上,虽然他们尽量做到动作轻一点,可陆逊还是疼得一头虚汗。他紧紧的咬着牙,双手揪住衣角,不肯呻吟一声。等在榻上躺好,他绷紧的身体才慢慢的放松下来,无力的冲着陆岚摆了摆手。

    陆岚会意,转身出了门,对正在门外等候,准备进来拜见的沅陵长拱了拱手:“将军累了,不能见客,着我向足下问候,并向足下请教一些问题。”

    沅陵长连忙还礼,口称不敢,仔细的回答了陆岚的问题。

    大战期间,军事为先,沅陵虽然不像辰阳那样是后勤基地,却也不可小视。这里是酉水和沅水汇流之处,潘濬的大本营就在沅陵城外不远,辰阳、酉阳的军报也都通过沅陵发往临沅,沅陵可谓是临沅以后信息最灵通的地方。

    沅陵长特别提到了一个问题,今天刚收到消息,魏霸出现在溆浦以东,镇守辰阳的定武中郎将孙俊赶去溆浦了。这件事很诡异,不管怎么说,魏霸似乎都不应该在溆浦以东出现。

    沅陵长没有明说,但是陆岚听明白了。他怀疑这是疑兵,孙俊上当受骗了,但孙俊是宗室,他不敢明言孙俊的不是,免得话传到孙俊的耳朵里。以后找他麻烦。

    陆岚不敢大意,让人去通知沅陵大营的将领来拜见陆逊,自己转身来见陆逊,把沅陵长提供的消息说了一遍。

    陆逊静静的想了片刻,摇了摇头:“这恐怕不是疑兵,魏霸真在溆浦东出现了。”

    陆岗觉得不可思议。如果这样说的话,魏霸岂不是要从翻过雪峰山? 这个天气翻越雪峰山可不容易。不仅天寒地冻,行走不遍,而且翻山越岭就不可能带太多的装备。没有大型的装备,就算魏霸到了溆浦。他又怎么攻城?

    “对于魏霸来说。任何可能都是存在的。”陆逊哑着嗓子说道:“孙俊虽然有能力,可是经验太少,他恐怕不是魏霸的对手。我很担心溆浦的安全,你立刻安排斥候去打探。”

    “喏。”

    “还有……”陆逊看了陆岚一眼:“仲山。你立刻赶到辰阳去。”

    陆岚精神一振。可是一看陆逊疲惫的面容。又摇摇头道:“将军,你伤得这么重,我不能离开你。”

    “我没事。可是辰阳很危险。”陆逊打断了陆岚的话:“溆浦虽然有粮,可是辰阳也有。魏霸把孙俊诱到溆浦去,很可能真正的目标还是辰阳。按我的估计,大军正在撤退,途中必然有战斗,到时候辰阳的粮食就关系到大军的生死存亡,切不可大意。仲山……”

    陆逊说了太多的话,额头的冷汗密密麻麻,一层覆着一层,脸色也越发的难看。陆岚不忍心再看下去,连忙点头道:“将军,我去便是了,你好好休息。我安排一下,马上就走。”

    “你听我说。”陆逊喘息着,用力的拽着陆岚的手,似乎生怕一松手陆岚就不见了。“仲山,辰阳是坚城,又有足够的辎重粮草,只要你闭门不出,就算魏霸万人来攻,没有一个月时间,也拿你没办法。魏霸诡计多端,口舌又毒,没什么廉耻,为了激你出战,他什么办法都有可能用。你一定不能上他的当,不管他做什么,说什么,你都不能出城。”

    陆岚用力的点点头:“将军,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仲山,切记!切记!”

    陆岚连声答应,安排好了照顾陆逊的人后,带着十余亲卫,要了一艘船,连夜赶向辰阳。从临沅而来,到达沅陵后,就算是进入了山区,道路崎岖,骑马反不如坐船来得快捷。沅陵到辰阳两百三十里,水流不急,即使是逆流而上,也不过两三天就到了。陆岚赶得急,连夜行船,第二天傍晚就赶到了辰阳。

    辰阳的留守将领见到陆岚,非常意外,如果不是陆岚拿出了陆逊的命令,他还不肯交出兵权。在他看来,陆岚急着赶到辰阳来,与其说是防备魏霸,不如说是抢夺兵权。魏霸才一千多人,在他的身后有陈时两千人,在他的前面有孙俊亲自把守的溆浦城,魏霸能不死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来威胁辰阳?

    陆岚顾不上和他解释,不顾身体劳累,立刻巡视城防。他跟随陆逊作战多年,这次虽然是第一次独立领兵,这点眼光还是有的。不过辰阳历来就是防备蛮人的重地,经过多年的经营,在防务上也没什么破绽可言。

    第三天早上,陆岚接到了斥候的消息,溆浦失守了,陈时阵亡,孙俊生死不明。

    辰阳的将领们大惊失色,对陆岚敬佩不已,而陆岚则对陆逊佩服得五体投地。

    ……

    魏霸靠在凭几上,一手支额,一手在案上无意识的敲打着,单调的“笃笃”声仿佛就是他的心声,透着些许的不安和焦躁。

    魏霸已经在屋里呆了三天,这三天来,他基本上都没有脱过衣服睡觉,他甚至忘了黑天和白夜的交替。他一直在盯着那份简陋的地图,冥思苦想着破敌之策。三天来,由廖立带出来的细作得知他的所在,源源不断的送来了消息,而他派出去的斥候也像撒出去的蜘蛛,编织起一张越来越密的网,将辰阳、沅陵一带的消息送到他的面前。

    可是对他来说,这些消息远远不够。再能干的细作,再勇敢的斥候,也无法打探到陆逊本人的想法。而他要想战胜陆逊,就要先搞清楚陆逊会怎么做。

    他闷在屋里几天,就是把自己放在陆逊的位置,来揣摩陆逊的心理。

    这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以他的智商和经历,他可以大致猜出普通人的想法,纵使有所偏差,也不会太离谱。可是面对陆逊,他没有那样的自信。他在相夫等人面前对陆逊不屑一顾,那只是为了让他们安心。实际上,他是一点底也没有。

    是的,他曾经戏耍过陆逊,不过那不是大规模的战事,而且借的是魏军的铁骑,是借力打力,不是亲力亲为。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很大。

    现在,在蛮人的眼里,他是战无不胜的神将。可是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世界上从来就不存在什么战无不胜的将军,更不存在什么神将,那不过是骗人的东西。如果骗人的最后自己也信以为真,那才是真正的蠢货。

    关凤出现在门口,看着脸色憔悴的魏霸,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她迈步走进来,顺手带上了门,走到魏霸身后,轻轻的抚着魏霸的肩膀:“子玉,你绷得太紧了,要学会放松一些。”

    “是姊姊啊。”魏霸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反手放在关凤的手上,拍了拍。“我也知道自己绷得太紧了,想放松一下,可是就是松不下来。”他苦笑道:“陆逊来得太快了,打乱了我的计划。”

    “这不是很正常吗?你不是常说,计划不如变化?没什么大不了的,见招拆招便是了。”

    “可是我现在根本不知道陆逊会怎么出招。”

    关凤双手抱着魏霸的头,轻轻的把他转了过头,看着魏霸苍白的脸,眯起了眼睛,忽然笑了起来。“我知道了,遇到了陆逊,你不仅不再敢把自己当神将,而且把陆逊当成了神将。”

    “什么意思?”魏霸不解的看着关凤。

    “我的意思,你还不明白?你太高估陆逊了,你怕他。”

    “我怕他?”魏霸嗤之以鼻,却又有些心虚。没错,他是有点怕陆逊。这人似乎没有缺点,很难找到他的破绽。一个没有缺点的人是无法战胜的。“你说对了,我好象是有些怕他。”

    “其实你也不是怕他。”关凤又笑着摇摇头:“你真正怕的是自己。”

    “姊姊,你现在说话怎么颠三倒四的。”

    关凤转到魏霸面前坐下,慢慢的卷起了地图:“你怕的不是真正的陆逊,而是你想象中的陆逊。你觉得他可以做到那些,可是你忘了,他不是生活在你的想象中,他也是活生生的人。只要是活生生的人,他就不会脱离人的限制。他也要吃饭,他也要睡觉,只用七八天的时间从武昌赶到这里,他也会累。”

    “等等……”魏霸一抬手,打断了关凤。关凤静静的看着他,一动不动。她知道,魏霸肯定是想到了什么,只是一时还没捕捉到。

    过了一会儿,魏霸的嘴角微微一挑,一抹得意的笑容从眼中荡起,慢慢的弥漫开来。

    “子玉,你想到办法了?”

    “哼,我想到办法了。”魏霸轻轻的点着头,笑嘻嘻的说道:“姊姊,多谢你的提醒。如果不是你,我还真想不到这个问题。”

    “我?”关凤不解的耸耸肩:“我的哪句话这么关键,真是受宠若惊啊?”

    “骑马。”魏霸笑了起来,声音越笑越大,笑声渐渐的变得豪迈起来。“陆逊急着赶来,固然打乱了我的计划,可是他也把自己推到了一个险境。姊姊,我有对付他的办法了。”

    “骑马?”关凤一脸的茫然,“我说骑马了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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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4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求月票)

    魏霸冥思苦想三天,并不是什么结果也没有,他有很多方案,只是缺少一个选择,一个判断。他知道陆逊思虑周密,所以也尽可能的把方方面面,所有的可能性都考虑到,有些甚至是不太可能的事,他也要想到也许陆逊有什么办法做到,自己又该如何应付,以免到时候手足无措。现在,被关凤一语点醒,他立刻抛弃了那些太过谨慎、求全责备的想法,选择了一个陆逊最有可能采用的方案。

    魏霸起身看了看外面,深邃的目光透过窗子,看到数百将士正在武卒们的带领下操练。经过三天的练习,这些新降的士卒在心理上渐渐适应了自己不再是吴军,而是神将部下的转变,一个个精神状态不错,操练的时候也非常用心。

    “姊姊,我要吃点东西,休息一下,等他们操练完了,让他们来见我。”

    “好。”关凤如释重负,应了一声,出去安排。时间不长,有武卒拿来了酒肉,魏霸风卷残云般的将酒肉一扫而空,这才拍拍鼓胀的肚皮,满意的吐了一口气,倒头便睡。他三天没有好好睡一觉了,现在放下了包袱,头一靠枕头,就鼾声大作。

    关凤坐在榻边,看着沉睡的魏霸,无声的叹息着,肩膀不知不觉的塌了下来。看着魏霸紧张,她更紧张,魏霸是这些人的核心,是这些人的胆,如果魏霸自己不能放下包袱,任何人都轻松不起来。

    魏霸一觉睡到半夜。等他睁开眼睛,看到关凤正靠在榻边假寐时,他笑了起来。他一笑,关凤就惊醒了,揉着眼睛看着他:“你醒了?”

    “嗯,我醒了,什么时辰了,他们来了没有?”

    “他们等着呢,我让人去叫。”关凤冲着楠狐使了个眼色,匆匆的走到一旁。使起准备好的布巾浸入水中。拧得半干,让魏霸擦擦脸。

    魏霸刚收拾完,相夫、朱武等人就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先打量魏霸的脸色。见魏霸精神不错。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分别入座。时间不长,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起,王双也赶到了。

    “诸位。我得到可靠消息,大前天晚上,陆逊已经到了沅陵,接收了潘濬留在沅陵大营的人马,大概有一千多人。另外,他的部下陆岚昨天也已经赶到了辰阳,接管了辰阳的兵权。”

    相夫沉默不语。陆逊这个名字像是一座山,压在他的心头,沉甸甸的,让他想笑一下都非常难。

    “诸位,这是一个大好机会,一个击败陆逊的大好机会。”魏霸一拍手,朗声大笑道:“我本来还担心陆逊远在武昌,一时半刻的没有和他交手的机会,不料他自己赶来了。这太好了,我们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狠狠的击败他,为先帝报仇,为马先生报仇,为战死在夷陵的无数槃瓠老祖的子孙报仇。诸位,你们有信心吗?”

    相夫抬起头,仔细打量着魏霸。魏霸在屋里闷了三天,他大致能猜到是什么原因。现在魏霸说得信心满满,他非常怀疑魏霸只是为了安抚人心。

    “大人,我们怎么击败他?”

    “当然是迎上去,向他挑战,只要他敢出战,我们就正大光明的击败他。”

    “挑战?”相夫愕然。就这么简单?他还以为魏霸有什么高招呢,原来是这么笨的法子。

    “是啊,挑战。”魏霸摆摆手,开始做临战前的安排。溆浦有大量的粮食,关系重大,不可有丝毫大意。魏霸留下关凤镇守溆浦,其他人跟着魏霸去迎战陆逊。

    相夫等人虽然疑惑,可是见魏霸胸有成竹,倒也没有说什么。大家分头散去,关凤很自然的留了下来。虽然她现在还和魏霸没有任何实际接触,可是在相夫等人的眼里,关凤已经是魏霸的妻子。

    “明天这一战很凶险,你要小心。”

    “我倒不凶险。”魏霸耸耸肩:“我担心的是你。如果情况不对,你就烧了这些粮食,撤回山里,我想陆岚那个书生不敢追的。你带上半个月的粮,只要进了山,应该就安全了。”

    “没有你的消息,我不会撤退。”关凤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会守着溆浦,直到最后一兵一卒。”

    魏霸皱了皱眉,没有再说什么。

    第二天,魏霸给关凤留下了七百人,自己带着两千人出了城。打败孙俊之后,他得到了五十多匹战马,终于可以不用再走路了。除了他之外,相夫、朱武也分到了坐骑,王双最特殊,分到了两匹马,一匹驮人,一匹驮他那副重甲和长刀。

    十多名武卒骑着战马,在他的前后保护,青索儿和楠狐也骑上了战马,她们各自的训练的神犬在马前马后奔跑,搞得战马有些紧张,不时的打着喷鼻。

    溆浦和辰阳之间经常来往,有大量的船,虽然不是战船,用来运兵却也没什么问题。魏霸乘船而下,穿过一道长长的峡谷,第二天下午就来到了辰阳城外。到了城外之后,他没有扎营,而是立刻下令上岸列阵,同时派人向陆岚挑战。

    陆岚早就知道了魏霸的到来,他谨遵陆逊的安排,闭门不出,哪怕明知魏霸只有两千人,并不比他城里的人多。见他不敢出城,魏霸派人骂阵,几十个大嗓门的蛮子早就准备好了,在城前席地而坐,破口大骂。他们骂得很难听,也非常有条理,先从陆家的历史说起,说当年陆康忠于大汉,宁死不屈,被孙策困在庐江,宗族死者百余人。现在陆逊、陆岚不思家仇,反而利欲薰心,认贼作父,为了孙权而与大汉作对,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若干,他们是陆家的不孝子孙云云。

    蛮子们骂得兴高采烈,陆岚听得却是面红耳赤,恨得咬牙切齿。不过他来之前陆逊就提醒过他,魏霸这个人嘴很臭,为了激他出城一战,很可能会骂出很多难听的话,眼前这个局面正在陆逊的预料之中,他当然不会上当。

    陆岚秉承陆逊的指示,不肯出城一战,不给魏霸任何机会,当然不会错。可是这样一来,双方的士气就完全不一样了。魏霸杀到城下,陆岚不敢出战,被人骂到八辈子祖宗,连别人听了都觉得忍不下去,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这未免也太丢人了。

    见城上没反应,蛮子们越骂越开心,越骂越难听,最后他们给陆岚起了一个名号:陆龟,说陆岚像乌龟一样,只知道缩着脖子,射在辰阳这个大壳里,不敢出头一战。当蛮子们齐声大喊陆龟的时候,城上的士气低落到了极点,陆岚的脸也变成了紫色。

    可是陆岚坚持不肯出战,哪怕有十几个勇士愿意出城迎接挑战,他也不肯同意。

    魏霸没有在辰阳久留,在城外骂了一通之后,他让人在城外的空地上画了很多大得足以让城上的人看清的大乌龟,然后再次登上船,顺流而下,堂而皇之的直奔沅陵,似乎他敢肯定陆岚不敢追他一样。

    陆岚的确没追他,为了谨慎起见,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派人出城查看。当城上的士卒看到那一只只乌龟的时候,觉得分外耻辱。

    在辰阳城外痛痛快快的骂了一场,陆岚连个头都没敢露,原本还有些忐忑的相夫等人松了一口气,对即将迎战陆逊也有了些许信心。当天晚上,他们和魏霸畅谈半夜,一个个眉开眼笑,意气风发。

    虽然坐在船上,可是魏霸也没闲着,他把那些负责骂阵的人叫了来,先赏了一些钱,然后又鼓励他们多想一些杀伤力更强大的骂辞。他许诺说,谁要是能把陆逊骂得受不了,出城迎战,重赏!要做的官可以升官,要发财的可以赏钱。

    蛮子们拿着实实在在的铜钱,开心得连连点头,没听说骂骂人还能领赏的,一个个劲头十足,铆足了劲要把陆逊骂出城来。

    第三天早上,魏霸等人到了沅陵城外。有了在辰阳的经验,将士们轻车熟路,离舟登岸,在沅陵城外列阵。那些琢磨了两天骂辞的蛮子们正等着上场表演的命令,却见中军战鼓雷鸣,旌旗招展,一步一骑缓缓走到了阵前。

    正是魏霸和王双。

    魏霸顶盔贯甲,身披大氅,腰杆笔直的坐在战马上,右手紧握长矛,虚掩在身后,左手虚扬,向目光灼灼的看向他的将士们挥手致意。王双举着被北风吹得猎猎作响的战旗走在马前,昂首挺胸,气宇轩昂。他身材高大,力量惊人,那么高大的战旗在他手中也稳如泰山,不带一点晃动。

    魏霸英俊风流,王双高大威猛,两人都威风凛凛,虽然只有一步一骑,可是缓缓行来,却生生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引得蛮兵们兴奋不已,热血沸腾,青索儿和楠狐等蛮女的眼睛甚至冒出了小星星。

    魏霸径直走到阵前,离城门口五十步外站定。王双双臂用力,将旗杆插在地上,然后抽出长刀,严阵以待。魏霸轻踢战马,向前两步,戟指城门,大喝一声:“陆逊,魏霸在此,敢来一战否?”

    这一声中气十足,城上城下都听得清清楚楚。魏霸话音一落,不待城上反应,相夫兴奋的举起战刀,厉声大喝:“战!战!战!”

    两千余将士立刻响应,他们用手中的武器跺地,齐声怒吼:

    “战!”

    “战!”

    “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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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蜀介绍:
编草鞋,画裸女,
住在血腥的军帐,
曾经是流浪在街头最痞的王,
饮天下最烈的酒,
睡天下最柔的女人,
战天下最强的武将。
我不是枭雄,不是仁者,只是最狂霸的传说。
破败的汉室,不要燃尽,请等我霸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霸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霸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