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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庄不周     霸蜀txt下载     霸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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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连续五天的三更万字,暂时勉强在分类前六晃荡着,老庄累并快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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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周末,老庄要缓一缓,出去透透气,调整一下思路。说实话,手头还有一点存稿,如果勉强保持三更,也不是不可以,可是老庄不太满意,更不想糊弄大家,准备利用周末的时间修改一下再传,所以今明两天双更,等调整过来,下周一再继续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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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569章 尽人事,听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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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霸的防守反击战斗很快失去了作用,陆逊不为所动,稳扎稳打,每次夺取一道阵地之后,不急于追击,而是坚守既有的成果,稳住阵线,然后将那些突破成功的士卒替下战场,予以表彰,当作英雄一样通报全营。接着派辎重营上前填壕、清障,整理阵地,将霹雳车等军械推到最前线进行掩护,再派突击队上前破阵。又派出大量的厢车,组成一个移动的堡垒,一步步的向前推进。

    他这么做,既降低了攻击将士的伤亡,最大程度的保证了他们的安全,又有效的提升了士气,当一道阵地被攻克,幸存的将士凯旋时,即将走上战场的士卒也看到了生的希望,更加斗志昂扬。

    陆逊一直攻破了魏霸四道阵地,付出了三千人的伤亡,吴军士气不坠,反而随着阵地的深入有愈发昂扬之意。虽然在接下来的战斗中,突击的士卒要面对三面的蜀汉军攻击,可是他们越战越勇。

    五六天的血战下来,魏霸总共杀死了超过六千的吴军,自己也付出了三千多人的伤亡,占他目前手下兵力的六分之一强。在他各种办法一起上的情况下,士气还没有出现大的波动。可是情况却不容乐观,陆逊的顽强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六千人战死,似乎丝毫没有影响陆逊的决心。他依然像一只巨龟似的缓慢而坚决的前进。

    更让魏霸为难的是,让出四道阵地,他的指挥台所在的山岭便从阵侧突出到了阵前,如果再让,他就无法有效指挥战斗,还有可能被陆逊分割包围,成为孤军。

    不能再让,那就只能据地死守,和陆逊拼消耗。然而,这却是他非常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陆逊不用任何花招。就是凭着自己的实力。简单而直接的化解了他的防守,一步步把他逼到了绝境。

    夕阳西下,当又一个夜晚来临的时候,魏霸站在山岭之上。闻着充满血腥和恶臭的寒风。眉头越锁越紧。

    夏侯玄也有些沉默。他虽说出身将门。也经历过战事,这却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目睹如此惨烈的大战。几天之内,双方死了近一万人。山谷中到处飘荡着尸体的臭味。每天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鲜血,听到的是惨叫,每天晚上的会议上,早有一些熟悉的面孔再也不会出现,而活着的人也一天比一天沉默。

    “子玉,不能再这么拼了。”夏侯玄走到魏霸身边,轻声说道:“要么撤到桂山,要么把后备兵力补充上来,再这么拼下去,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起变故。”

    “我知道。”魏霸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嗓子有些嘶哑,这几天坚持站在这里指挥战斗,他受了些凉,还有些低烧。他握起拳头,挡在嘴前,轻咳了一声,随即用力的挥了挥手,仿佛又在慷慨激昂的发表演讲。“可是到了这个时候,我相信陆逊也快撑不住了,谁先撤,谁就输了。一输,可就是一辈子。”

    夏侯玄皱着眉,心情非常沉重。他知道魏霸不能退,以同样的兵力,又是占据地利的防守,如果这样都被陆逊击败了,在心理上是一个无法接受的挫折。他知道魏霸的进步很快,在兵法运用上隐约已经踏入神而明之的境界,可是如果这次被陆逊击败,他以后再面对陆逊时就不可能有信心。相反,如果他击败了陆逊,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他都有足够的信心。

    作为一个将领,有信心和没信心有非常大的区别。现在对魏霸来说是一个重要的关口,是闯过去还是退回来,也许就决定了他以后的成就高低。

    谁都知道应该闯过去,可是其中的风险也让人不寒而栗。万一冲不过去,这可能就是最后一战。

    夏侯玄将手放在魏霸的肩上,轻轻地拍了拍,转身离开。在这种时候,让魏霸自己冷静冷静是非常有必要的,如果魏霸需要他的帮助,魏霸自然会去找他。

    听的夏侯玄离开的脚步声,魏霸没有回头,他的目光落在远处在夜风中缓缓飘动的大旗。他咬了咬牙,眼光中露出一丝狠厉。

    “陆逊,咱们就比一比,看看究竟谁更狠。”

    吴军大营,陆逊和潘濬对面而坐,案上放着今天的伤亡报告。诸葛恪、朱绩坐在一旁,低着头,等待着陆逊的最后决定。

    “不能再拼了,我们死的都是精锐,魏霸却是刚刚召集的蛮子,算起来我们的损失比他大得多。再这么打下去,我们会把主力拼光的。”潘濬首先打破了沉默,提出自己的意见。在这种时候,只有他有资格来劝陆逊退却,其他人虽然都这么想,却负不起这样的责任,也没有足够的分量。

    “你们说的我都知道,杀死多少蛮子并不重要,杀死魏霸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能杀死魏霸,再死一万人也值得。如果魏霸不死,就算将这几万蛮子杀光,也没有任何意义。这个道理我懂,我现在不能放弃,从明天开始,我会派我的部曲上阵。”

    潘濬为难地皱了皱眉。“伯言,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知道你的想法,可是现在停止似乎更合适。魏霸有地利,军械上又有优势,我们和他硬拼,伤亡太大。既然大王让我们再等一等,又何必急于一时呢。把魏霸拖住就是完成任务,等周胤他们从背后杀来,魏霸一样无处可逃。”

    陆逊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失落。他握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露。孙权的命令来的真不是时候,没有孙权的命令。他相信包括潘濬在内,这里所有的人都不会反对他的决定,也没有人敢违抗他的命令,可是现在有了孙权的命令,他的权威一下子动摇了。已经战死六七千人,如果就此放弃,不能一鼓作气的击败魏霸,等魏霸缓过气来,这些勇士的牺牲就失去了意义。

    “庐陵到南海,就是日夜兼行也需要二十天以上。如果遇到一点意外。一个月他们也到不了。崇山峻岭之中,无法沟通消息,难道我们就在这里死等?如果他们到不了呢,魏霸还有一万多人没有出现。我相信他不会不防备自己的背后。周胤能不能完成包抄的任务。我非常怀疑。”

    一直沉默的诸葛恪冷笑了一声:“将军这是怀疑大王的决定吗?”

    “是。”陆逊不假思索地说道:“大王远在武昌。他怎么可能知道前线的情况。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们把自己责任推到大王身上,是否不忠?”

    陆逊声色俱厉。诸葛恪哑口无言,没敢再说什么,悻悻地退了回去。

    “就这么决定了,明天继续攻击。我派我自己的部曲上阵,你们都休息一段时间。”陆逊扫视了一眼四周,冷冷的说道。朱绩站了起来,拱了拱手,“将军,我愿意做前锋。”

    陆逊眼中闪过一丝暖意,却摇了摇头。“你没有听到我刚才的命令吗?”

    朱绩愕然,和陆逊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明白了。

    ……

    成都城外,魏家庄园。

    关凤下了车,匆匆的走进大门,径直走向后院。夏侯徽抱着孩子从里面迎了出来,一看到行色匆匆的关凤便笑了。

    “姊姊就这么急着进我们魏家吗?”

    关凤脸一红,斥道:“小心眼,谁跟你抢,我现在急着赶回来是有正事。”

    夏侯徽笑道:“姊姊嫁进我们魏家,难道就不是正事?”

    关凤避开夏侯徽戏谑的眼神,伸出手,想从夏侯徽的怀里接过孩子,却又犹豫了一下。她的手拿过刀,杀过人,却没有抱过孩子,看着那张粉嘟嘟的小脸,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弄伤他。见关凤窘迫,夏侯徽笑道:“好了,抱抱吧,你总要学一学,要不然以后自己有了孩子怎么办?“

    “你现在怎么牙尖嘴利的?”关凤接过孩子,怜爱的说道:“长得像子玉吗?”

    夏侯徽耸了耸肩。“我又没见过子玉小时候的样子,怎么知道像不像?阿母说,子玉小时候和现在长的一点都不像,却没说这孩子像不像他。”她把关凤让进房内,房里充满混合了尿味和奶味的温暖味道。关凤吸了吸鼻子,羡慕的看了夏侯徽一眼。

    “把孩子抱走,我和关姊姊说点事。”夏侯徽挥了挥手,有侍女过来抱走孩子。夏侯徽会收起了笑容。“前线现在很紧张吗?”

    关凤点了点头。“陆逊和潘濬两员重将,还有诸葛恪、朱绩等年轻将领,一共三万多人,全是久经沙场的精锐。子玉手下只有三万蛮兵,都是刚召集的乌合之众,才训练了两三个月,壮壮声势还行,一旦遇到大战,他们顶不上用场。以前我们什么也没有,一旦情况不妙,随时可以撤退,现在有了交州,要护住商道,只能死守临贺。我看子玉的意思是要在临贺和陆逊决一胜负,打一场硬仗,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打游击。如果真是这样,我们没有什么机会可言。”

    夏侯徽点点头。“有恒产者方有恒心,有了家业,当然不能随便就走。可这也成了负担,对子玉来说非常不利。那姊姊回成都,是有什么办法吗?”

    “子玉的意思是尽量说动陛下出动大军,显示援救的决心,影响孙权的判断,可以减轻他的负担。不至于损失太大。如果大军东出,孙权肯定要调陆逊回援。和荆州相比,交州实在算不了什么。”

    夏侯徽明白了。“来得及吗?”

    关凤沉默了良久。“尽人事,听天命,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力而为。希望子玉吉人天相,能撑到那个时候。”他拉着夏侯徽的手说道:“所以你才不能耽搁,越快越好。”

    夏侯徽白了她一眼:“别忘了你还没有进魏家的门,现在我比你更担心。”(未完待续。。)

第570章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夏侯徽确实非常担心。她立刻把关凤传回来的消息报告给了张夫人。张夫人也有些慌了神。她知道魏霸在外面很危险,却没想到形势会这么危急。她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把魏风的新婚夫人习氏叫了过来,当着她的面,授权夏侯徽出面斡旋,习氏进行辅助。

    习氏进了魏家的门,和夏侯徽多有接触,知道夏侯徽在这方面能力超群,非她所能比。她也知道,魏家能有现在的风光,一方面是因为魏延的资历功劳,但更多的却是因为魏霸的骄人战绩。如果魏霸有什么意外,魏家的根基就失去了一大半。魏风和魏霸关系非常亲近,如果因为她的原因影响了魏霸的生命安全,魏风一定不会原谅她。听了张夫人的话之后,习氏痛快的答应了,表示一定极力配合,联络娘家,尽可能多给魏霸一些资源。

    得到了张夫人的支持,夏侯徽马不停蹄,立刻赶到张府,通过夏侯夫人见到了张皇后,然后又去了吴府,通过吴懿夫人请求皇太后的帮忙。刘禅很快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不过他却不能作出任何决定,他虽然是皇帝陛下,可是成都的兵权却不在他的手上。他除了着急之外,帮不上什么忙。

    ……

    夏侯徽坐着一辆简朴的马车,来到了成都西郊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前。

    赋闲已久的李邈正在家中读书,忽然听说有客来访,不由得一愣。自从得罪了丞相诸葛亮之后。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客人了。他犹豫了一会:“是谁?”

    “对方没说。”老门卒应道:“马车上什么标志也没有,看不出是谁家的。对方又藏在车里不出来,不知道是谁。”

    “这是什么意思?”李邈瞪起了眼睛。他刚要破口大骂,老门卒颤巍巍的递过一个小布包袱。李邈接过来一看,脸色顿时大变。他匆匆起身,急声说道:“快,把人从后门请进来,不要让人看见。我换个衣服就来。”

    老门卒看着像兔子一样窜进了内室的主人,茫然不解。李邈性格狂直,见客时通常都不换衣服。像 这么紧张。还是第一次。老门卒不多事,把夏侯徽迎进了后门,夏侯徽下了车,头上戴着一个斗笠。蒙着青纱。看不清面目。老门卒将她领到堂上。送上茶,便退了下去。

    夏侯徽静静的坐着,过了一会儿。李邈从内室走了出来,咳嗽了一声。“不知夏侯夫人前来,有何贵干?”

    夏侯徽取下斗笠,微微一笑:“给李先生一个机会,把李氏三龙改为李氏四龙。”

    李邈眼神一紧:“还有呢?”

    “还有就是为令甥彭姑娘嫁进魏家,准备一点有份量的嫁妆。”

    李邈抚着胡须,沉思半晌,点了点头。

    ……

    第二天,闲居已久的李邈突然上书求见皇帝陛下,主动要求去江州面见李严。现在蜀汉大军主力在关中与魏国作战,真正能够调动的也就是李严的部下,如果李严愿意出手相助,肯定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刘禅大喜,立刻让李邈去江州。李邈日夜兼程,只用了两天时间就来到了江州。听完李邈的话,李严沉默不语,没有任何表态。李邈急了,上前拉着李严的袖子说道:“骠骑将军,当年先帝弃世,任命你为中都护,统内外军事,与诸葛丞相共辅陛下。如今丞相在关中作战,魏霸在交州形势危险,只有将军能够力挽狂澜,将军却不肯出手,难道忘了先帝的嘱托?”

    李严冷笑一声。“你休用这样的话来激我。交州离这里数千里,你是怎么知道的?再说了,我奉先帝之命辅佐陛下,要我出兵,那陛下的命令在哪里?”

    李邈大怒:“陛下的口诏,你还不相信吗?”

    “你说是陛下的口诏,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这么大的事情,陛下连一纸诏书都没有,你会相信吗?”

    李邈的额头沁出了汗珠,他觉得自己有些冒失了,怪不得李严不相信他。

    李邈灰溜溜的走了。李严却笑了笑,叫来了儿子李丰,让他准备出兵。李丰大惑不解:“父亲,你不是不相信他吗?没有陛下的命令,我们擅自出动,这是造反,万一丞相降罪下来,那可怎么办?”

    “竖子,你还不知道这是陛下的意思吗,没有陛下的口诏,李邈敢到这儿来?只是李邈这个笨蛋,连讨一纸诏书都不知道,就急急忙忙的赶来了。”他抚着胡须,笑了笑。“当然了,也许这原本就是陛下的意思。天意难测,我们这些凡人是无法猜测的。”

    李丰依然不解。“既然没有陛下的命令,将来丞相追究起来,我们怎么解释?岂不是授人以柄。”

    “我说出兵,就一定是出兵孙吴吗?也许是去成都押运粮草呢!”李严瞪了李丰一眼,不快的说道:“你也过了而立之年,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

    李丰很尴尬,没有再问,退了出去,按照李严的命令进行准备。一时间江州骚乱。藏在江州的吴国细作立刻知道了,不敢怠慢,立刻把这个消息传回去。

    在虚张声势的同时,李严给永安都督陈到下了一道命令。陈到接到命令之后,也大肆备战,做出一副即将出兵的姿态,甚至把战船驶到了峡口,随时准备东下。

    ……

    李邈沮丧的回到成都,来到魏府,把自己出师不利的消息告诉了夏侯徽,夏侯徽什么也没说,给李邈准备了一份厚礼,向他保证,将来魏家一定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

    李邈莫名其妙,抱着礼物走了。

    ……

    益州的异动很快引起了步骘的的注意。步骘按照孙权的要求,正在打造攻城大车,准备收复临沅,突然接到李严和陈到有异动的消息,生怕他们顺江而下,攻击西陵,直捣荆州腹地。他一面严阵以待,一面派人急报孙权。

    接到步骘的报告,孙权也不禁紧张起来。荆州的主力都在临贺,如果这个时候蜀汉军东出,仅凭步骘的部下是挡不住他们的。一旦西陵失守,蜀汉军很可能顺流而下直捣武昌,荆州就会全面失守,其后果远比交州失守更严重。虽然他也担心这只是蜀汉的疑兵之计,却不敢冒险,立刻召见费祎,责问他是什么意思。

    费祎一头雾水。他对孙权说,我没有接到任何命令,可能是你们搞错了吧。

    费祎的解释不仅没有让孙权放心,反而让他更加担心起来。他非常清楚蜀汉内部的权力斗争,更知道李严无时不刻不想立功。现在诸葛亮率领主力在关中,控制不住李严,如果刘禅下令让李严声援魏霸,李严很可能会小题大做,主动出兵攻击东吴,把事态扩大,和诸葛亮争功。诸葛亮在关中,益州控制在李严的手上,李严如果要东出,诸葛亮没有足够的粮赋支援,就只能撤军,无功而返。

    为了确保万一,孙权下令步骘暂时不要离开西陵,加强防备,同时调兵遣将。他虽然没有下令陆逊撤兵,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陆逊,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就在孙权疑神疑鬼的时候,襄阳又传来了消息:孟达正在整军备战,有出军的可能。至于是出兵骚扰襄阳、宛城,还是出兵南下,目前还搞不清楚。这个消息进一步刺激了孙权,孟达和李严一样都属于东州系,他们一直就是盟友,这次很可能是联合行动。孙权甚至怀疑这本来就是诸葛亮的一计,让魏霸在南,李严在西,孟达在北,三面合击,一举夺回荆州。这看起来似乎不太可能,可是,有魏霸的事情在前,谁又能知道诸葛亮不会冒险?为了夺回荆州,诸葛亮和李严联合起来,要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在这种猜想之下,整个荆州进入了备战状态。这进一步加剧了荆州的粮赋需求。迫于压力,孙权不得不让张温与费祎重开谈判,拖延时间,希望在此之前陆逊能彻底击败魏霸,夺回交州,解除侧翼的危险。

    荆州的风云变动,魏霸一无所知。此刻,他正面临着陆逊的猛攻。连破四道阵地之后,陆逊不再前进,转而派人围攻魏霸所在的山岭,要先拔掉这颗钉子。魏霸拒绝了撤退的建议,死守山岭,亲自上阵与吴军搏杀。战斗异常惨烈。在陆逊有进无退的残酷军令下,在杀死魏霸、封侯拜将的诱惑下,吴军像发了疯似的,向山岭上的阵地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双方就在狭窄的山岭上展开了生死搏杀。蜀汉军有地利之优,有充足的军械,再加上魏霸亲自上阵杀敌,鼓舞士气,打得非常顽强。吴军虽然奋死攻击,却只是没有能够拿下阵地。在苦战十余天,付出了四千多人的伤亡后,终于停了下来。

    陆逊远远的看了山岭一眼,一声不吭地起身,走下了指挥台,回到自己的大帐。他让人请来了后营的潘濬和左营的诸葛恪,又让人叫来了朱绩,没有什么客套,开门见山的说道:“明天,我将发起最后的攻击,胜败在此一举,我需要你们的支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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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1章 富贵险中求

    朱绩立刻站了起来。“请将军吩咐。”

    陆逊看着潘濬,潘濬欠了欠身。“伯言,你说吧,要我们怎么做?”

    陆逊咳嗽了一声,伸手在酒杯里蘸一点酒,在案上画了个草图。“你们也看到了,战到此时,魏霸一步未退,很显然,他就是要跟我们决一胜负。他知道这一战的重要。”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目光从潘濬等人脸上扫过,在诸葛恪的脸上稍微停了一下,嘴角微翘,露出一丝不屑,然后接着说道:“这是一件好事,也是件坏事。好事是他把自己置于险地,给了我们击杀他的机会。坏事是如果我们不能击杀他,打破他神将的神话,蛮夷的士气就无法击溃,我们就很难取得最后的胜利。我决定把这个山岭作为主攻目标,全力以赴,拿下山岭,击杀魏霸。解决这场战斗,可能要付出重大伤亡,但是只要能杀死魏霸,我认为这些代价都是值得的。”

    潘濬点点头。“我赞同你的意见。”

    陆逊看看朱绩,朱绩笑道:“将军不要看我,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陆逊又看向诸葛恪。这些天来,诸葛恪一直没怎么发表意见,他在左营,一直远离战场,参加军议也只是静静的看着,不发表任何意见。此刻见陆逊看他,他愣了一下。“我当然也听将军的吩咐。”

    “那就好!明天我们全力以赴,给魏霸致命一击。现在我分配任务。承明,你要负责阻击魏霸的主力,把他们挡在五百步之外。”

    潘瑞点点头。“好。”

    “诸葛都尉,你的任务是看住临贺城,不让他们支援山岭,保证大军的后翼安全。”

    诸葛恪漫不经心的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陆逊转过头,对朱绩说道:“明天,我会派主力攻击山岭,一旦切断了魏霸与其主力之间的联系。攻上山岭。你就要以最快速度击杀魏霸,能做到吗?”

    朱绩大喜,躬身一拜:“请将军放心,明天不是魏霸死。就是我亡。”

    安排好了任务。诸葛恪就起身走了。朱绩原本打算留下来,可是一见潘濬坐着不动,也起身走了。其他人也识相的离开。只留下主副两位大将。

    大帐内一片沉默。陆逊不说话,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潘濬转动着酒杯,仿佛在考虑应该怎么说,很显然,他留下来有话要对陆逊说。

    过了良久,潘濬抬起头,静静的看着陆逊:“为什么?”

    陆逊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迎着潘濬的目光,露出几分苦涩。“我们没有时间了。”他从怀里抽出一封事着体温的信,递给潘濬。“大王已经乱了阵脚,不能再让我们从容应对。如果不能杀死尽快魏霸,情况会更糟。”

    潘濬的眉心蹙了起来,他看着那封信,却没有伸手去接。陆逊居然把孙权的命令藏在自己身边,直到现在才告诉他,这是很反常的现象。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陆逊对他的不信任,生怕他反对他的决定。他刚才如果没有毫不犹豫的支持陆逊,陆逊现在大概不会把这封信给他看。

    陆逊的手停在空中,手里拿着那封信,目光中露出请求。潘濬轻声叹息,接了过来,看了一遍,淡淡的说道:“大王的心真是乱了,这很显然是疑兵,只是为了牵制我们的注意力,以蜀汉的国力怎么可能一下子出动这么多大军。”

    “以大王的智慧,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我怕他是有另外的想法。听说因为支持我们两人的建议,太子被大王责骂了。最近吕壹的那些校事上窜下跳,不可一世,把武昌弄得乌烟瘴气。长此以往,我们一起为将的怎么可能在外安心作战。”

    “可杀!”潘濬怒不可遏。

    “这几天,我已经观察了魏霸的阵地,他的中军和主力脱离,中间相隔两百多步,其间的通道已经被我摧毁的差不多。明天,我们集中兵力攻击他的中军,只要能成功击杀他,这里的战事就可以结束,荆州就可以平定。年关将近,如果继续大战,大王必然要增赋。荆州百姓的负担太沉重了,难保不会引起新的动乱。我已经等了半个多月,周胤他们却还没有一点消息,我不能再等了。”

    潘濬欲言又止。

    ……

    魏霸小心翼翼地走过山岭,来到主力大营。让出四道阵地之后,主力已经后退了四百步,和他所在的山岭有两三百步,中间只有一道狭窄的山岭联系。这几天来,陆逊全力攻击这道山岭,霹雳车狂轰滥炸,已经将山顶上的阵地破坏得七七八八,连走路都非常困难。

    见魏霸来了,相夫等人站了起来,热情相迎。他们脸上虽然露出恭敬的笑容,却难以掩饰眼中的焦虑。谁都看得出来,山岭的阵地坚持不了太久,一旦被击破,魏霸和他们之间的联系被打破,就成为孤军,到了那时候,陆逊肯定会全力攻击。

    相夫小心的建议道:“将军,撤回来吧,太危险了。”

    魏霸环顾一周,目光从那些蛮族将领脸上扫过。他看到了坚定,也看到了犹豫和胆怯,还有一些动摇。他笑了笑,说道:“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坚持留在那里吗?”

    相夫没有说话,他当然知道魏霸的用意,只是这样太危险了。一旦魏霸战死,大军很可能立刻崩溃。

    “我们据岭而战,占据了极大的优势,这种情况陆逊不是不知道。换一个时间,他不会这么攻击,现在他之所以不肯放弃,就是因为我在那里,他想杀死我,所以不惜代价的攻击。我虽然冒点险,却可以大量杀伤敌人。一量伤亡过大。陆逊就没法进入交州,我们就安全了。如果换了在其他地方作战,我们很可能要付出更大的伤亡,其实比现在更危险。”

    魏霸笑道:“你们不要担心,事情很快就有结果,陆逊也坚持不了太长时间。这一个月来,他已经死了一万多人,伤亡接近一半。他就是神也坚持不下去,何况他根本不是神。所以最艰苦的时候,也就是胜利即将来临的时候。我们只要再坚持几天。最后的胜利一定是我们的。”

    他提高了声音,大声问道:“你没有信心吗?”

    那些将领们互相看了看,大声说道:“我们有信心。”这些将领都是从魏霸的亲卫里面挑出来的。由一个普通的战士能变成指挥几十人、上百人,甚至上千人的将领。都是魏霸对他们的赏识。在这种艰难的时候。魏霸需要他们的支持。他们又怎么可能退缩。哪怕明知可能战死沙场,他们也不会退缩。

    数百人的吼声整齐而有力,让人热血沸腾。魏霸非常满意。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回去好好休息,安抚你们的部下,养足精神。明天也许就是最后一战,想立功的人抓紧机会了。打完这一仗,我估计在短期内不会再有如此规模的大战,毕竟吴国只有一个陆逊,他年纪也不小了,你们未必还有机会在战场上和他对阵。打败这位吴国最著名的战将,将是你们一生值得骄傲的事情。”

    魏霸这一句话说得大家兴奋不已,士气高涨。能够和陆逊这样的名将战斗到现在,甚至还有机会打败他,应该是任何一个自诩武勇的战士的夙愿,为此战死沙场也在所不惜。

    安抚了士气,巡视了阵地之后,魏霸又返回自己的中军。在经过那道狭窄的山岭时,他特意停了下来,和那些正在忙着修复阵地的士卒交谈,安抚他们,鼓励他们,直到他们忙完了手里的活,基本修复了阵地,又和他们一起吃了夜宵,这才离开。

    夏侯玄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明天可能是最后一战?”

    “感觉。”

    “仅仅是感觉而已?”

    “也不能这么说吧。”魏霸一边走一边说道:“断断续续打了一个月,吴军伤亡已经超过一万,这其中陆逊自己的部曲就有四五千,接近一半。没有一个人在伤亡超过一半的时候还能继续战斗,毕竟都是人不是神。而且这几天,陆逊集中精力攻击山岭,我估计他的意思应该是想切断我和主力之间的联系,然后集中兵力杀死我。这显然不太符合他原本的意思,只能说明他已经着急了。”

    夏侯玄不解的问道:“如果不急,他应该怎么做?”

    魏霸回头看了他一眼,无声的笑了笑。“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要是真不懂,那就太可惜了。”

    夏侯玄也笑了起来。“你的意思是说,如果陆逊不急,他应该趁着你无法直接指挥的时候,先攻击主力,大量杀伤,迫使他们因为伤亡过大而崩溃?”

    魏霸点了点头。“这难道不比费尽心机地攻击山岭更容易吗?他的部下有一半是在攻击山岭阵地的时候战死的,冒着如此不利地形强攻,他自然有说不出的苦衷。”

    夏侯玄嘿嘿一笑,又提醒道:“话虽如此,可是你也太危险了。一旦这道山岭被攻破,你可就是深陷重围。到时候相夫他们为了救你,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伤亡依然不小。你能保证陆逊不是打的这个主意?”

    魏霸摇摇头。“我不敢保证。战场之上,谁能保证自己对敌人的心理了如指掌?只能见招拆招罢了。”他抬起头,看着远处的临贺城,幽幽地说道:“有时候,总得冒点险。”

    夏侯玄砸了砸嘴,叹息一声。“只是这个险冒得太大了,一旦有所失误,那可是万劫不复。你就算不为自己,也应该顾惜顾惜刚出生的孩子。”

    “富贵险中求。没有你父亲当年的冒险,哪有你今天的富贵?我现在冒险,就是为了孩子将来的富贵。”(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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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2章 最后一战

    清晨,当阳光驱散了山谷的薄雾,陆逊带领大军出营列阵。一直护卫大军后营的潘濬走在了最前面,他们推着巨大的厢车,与相夫率领的主力相隔不到五十步,弓弩手、长矛手在厢车后面列阵。民伕们推个霹雳车赶到阵前,却没有把方向对准相夫等人,而是对准了山岭上长不过两百步的阵地。

    看到这个情景,魏霸轻轻地松了一口气。陆逊摆出决战的架势,正是他所希望看到的。与他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的从容不同,他心里其实也非常着急。前前后后伤亡超过六七千人,几乎是他所率领部下的三分之一。大军到这个程度还没有崩溃,已经超出他的预料,但是他不敢奢望太多,如果再坚持下去,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灾难性的后果。在大军崩溃之前决一死战,对他来讲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更重要的是陆逊首先沉不住气了,在双方将领的心理较量中,他已经占了上风。

    决战前的气氛弥漫在山谷之中,双方的将士都明白自己所面临的处境,今天这一战,可能有很多人再也回不去了。他们沉默的列队,进入阵地。吴军那些视死如归的士卒此刻也露出了悲戚的神情。气氛也有些压抑,像一层厚厚的乌云笼罩的山谷上空,压在每一个人心头,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准备战斗!”魏霸下达了命令。传令兵舞动彩旗,鼓手敲响了战鼓。隆隆的战鼓声在山谷中回荡。在每一个战士的心头激起回响。相夫接到了命令,也大声嘶吼的准备战斗。弓弩手们操起了弓弩,长矛手们握紧了长矛,每一个人都沉默的检查着自己的武器,等待着即将开始的血战。

    几乎在同时,陆逊也下达了作战命令。聚集在山谷中吴军向两边散开。向西的只是阻击,主攻的方向是东侧的山岭,也就是魏霸所在的位置。

    两排刀盾手手持巨大的木盾走在最前面,后面是三排长矛手,再后面是三排弓弩手。当他们抵达山坡下的时候。山岭上的蜀汉军开始射击。抛掷石块,进行阻击。一支支利箭从空中飞下,一块块巨石从山上滚下来,带着轰隆隆的巨响。砸向吴军阵地。巨石砸在盾牌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将盾牌砸得四分五裂,将盾牌后面的士卒打得东倒西歪,头破血流。惨叫不绝。一个个利箭从天而降,射在吴军的身上,溅起一朵朵血花。一个又一个吴军士卒倒了下去,却不肯退去,他们举着盾牌,全力反击。

    民伕们推着霹雳车,冒着密集的箭雨,向山岭上发起了猛烈的攻击。一块块巨石飞上天空,砸向山岭上的阵地。为了能够打的更远一点,更高一点,他们必须尽可能地靠近,而这也给他们带来巨大的伤亡,不断地有人中箭倒下,躺在血泊之中,无助的呻吟着。可是他们的同伴却没时间来救他们,每个人都继续发射,只有攻破山岭上的阵地,结束战斗,他们才能够安全。陆逊下达了死命令,今天不攻破阵地,任何人都不准撤退。虽然怕的要死,可是他们更怕被陆逊杀死,只有硬着头皮继续战斗。

    相夫向潘濬的阵地发起猛烈的攻击,潘濬依靠的巨大的厢车,死守阵地,寸步不让。他的任务就是防止相夫他们去支援魏霸,给陆逊留出珍贵的时间和空间。这里离魏霸的阵地有两百多步,普通的弓弩根本射不到,就算霹雳车可以勉强可以到达,伤害也有限。在过去的十几天里,双方的霹雳车消耗都非常大。相夫等人虽然尽可能的将石块抛向远处,却无法阻止吴军的攻击。他们猛冲猛打,试图冲破潘濬的阻击,可是潘濬将阵地守得铁桶一般,不让他们前进半步。

    双方的战鼓声互相激荡,喊杀声混成一片。在弓弩手、霹雳车的掩护下,吴军向山顶发起了冲击,一队队吴军士卒举着盾牌,手握战刀,在狭窄的山路上蹒跚前进。不少人被射下来的箭射死,被石头砸死,却还是有一些人冲到了阵前。战阵已经残破不堪,无法阻挡吴军的攻击脚步,见吴军杀到面前,蜀汉军将士只能从战壕里跳了出来,与敌人展开白刃战。

    战斗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状态,双方都全力以赴,希望能一鼓作气击败敌人,取得决定性的胜利。

    临贺城下,诸葛恪率领三千人马,面向临贺城列阵。他的任务就是看护临贺城,不让城里蜀汉军冲杀出来,干扰陆逊的攻击。对这个任务,诸葛恪平静的接受了。他知道陆逊对他不满意,立功的机会不会留给他,到时候战利品也不会有他的份。他很清楚陆逊在想什么,为了这次大战,陆逊已经付出了一万多人的性命,其中有一半是他自己的部曲,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实力损耗。可是只要击败魏霸,仅是魏霸的那些部下就足以弥补他的损失。

    魏霸总共召集了三万蛮夷战士,仅在山谷中就有一万五千人到两万左右,都是从各部落精选出来的勇士。目前大概战死六七千人,至少还有一万多人。这些人里面就算挑一半出来,也足以补充陆逊的损失,加上其他的各部人马,陆逊付出的所有代价都可以得到补偿,而且非常优厚。

    如果再加上斩杀魏霸的大劳,孙权绝不会吝惜赏赐。陆逊的损失可以得到超额补偿,他的实力会更强。

    这种好事当然不会落到他诸葛恪的头上。

    诸葛恪也没指望和陆逊友好相处,他非常清楚自己的作用。如果他和陆逊成了好朋友,那他的作用也就没有了。所以他现在很平静的守在临贺城下,甘心做一个看客,等待着旁观陆逊的胜利。他有些哀叹,没能完成孙权交给他的任务,可是他并不觉得自己一无所获。旁观陆逊和魏霸的战斗让他受益非浅。一个是吴国最著名的将领,一个是横空出世的年轻名将,他们之间的交锋真是难得一见的经典。虽然诸葛恪不能亲自向陆逊请教,也无法亲临战场,可是他凭着自己的聪明,还是领悟到了不少。这些都是宝贵的经验,是无价的财富,他相信孙权听了他的汇报后会非常满意。

    诸葛恪看着临贺城,仿佛看着一座坟墓。一旦魏霸战死,或者主力崩溃,临贺城就无处可逃。城里的所有士卒和财富都是陆逊的战利品。当初,他曾经站在临贺城头,等着魏霸来攻,魏霸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打败了戴良,毁灭了他的希望。现在,他就在城外,等着看陆逊如何战胜魏霸。

    想到这些,诸葛恪的嘴角露出了一抹自嘲的微笑。

    山岭上,激战正酣。经过不懈的努力,付出了重大的伤亡,吴军终于将山岭上的阵地击毁,切断了魏霸和主力之间的联系。魏霸的战旗虽然还没有倒,却已经成了孤军,即将面临的失败的命运。

    这几天来一直养精蓄锐的朱绩一跃而起,拔出长刀,厉声长啸:“杀——”

    三千吴军将士咆哮着冲上山坡,迎着如雨的箭矢,奋力向山顶突进。他们举着盾牌,小心的护住自己的面门,借着地形掩护自己,像青蛙一样地跳跃前进。

    魏霸顶盔贯甲,在亲卫的保护下站在阵前,亲自指挥战斗,敦武和韩珍英护在他的身边,片刻不敢大意,生怕他被流矢射中。王双手持长刀,带领数十名重甲士站在最前面,挥舞着长刀,将一个个冲上来的吴军斩杀在阵前。

    吴军包围了山岭,不断地发起攻击,仅剩的几台霹雳车也转了过来,向山顶发射石块。山岭上地势狭窄,无法安放霹雳车,只有弓弩手不断的射击。霹雳车抛出的石块虽然不准,可是声势非常惊人,一旦被砸中,破坏力巨大,就连重甲士被砸中也不能幸免,对山顶的阵地造成了极大的损坏。

    双方苦战半日,吴军突破了两道阵地,冲到了最后一道阵地前,朱绩甚至能看见魏霸的脸。他更加兴奋,亲自杀到了阵前,胜利在望,吴军士气高涨,越发骁勇。经过半日苦战,王双等重甲士体力消耗殆尽,数名甲士被吴军拽倒,掀开面甲杀死。能够杀死几乎无敌的重甲士,吴军更加兴奋。

    魏霸下令召回了王双等人,这些重甲士都是他的珍宝,他不能把他们白白的损耗在这里。他下令举起双兔大旗,发出求援的信号。

    看到山顶上的双兔大旗。陆逊惊讶的站了起来,一阵心悸。他不知道魏霸在向谁求援。是在向相夫求援吗?相夫被潘濬挡住,根本过不来。是在向临贺城求援吗?临贺城里只有两三千人,他们攻不破诸葛的阻击。这些魏霸应该都知道,那他是向谁求援呢,难道还有一支隐藏在暗中的人马?陆逊很清楚,魏霸在山谷中只有一万五六多人,最多不到两万人。临贺城里有两三千人,大概还有近一万精锐不知所向,他曾经激出大量的斥候追查这些人的位置,却一直没有得到消息,最后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这些人应该在苍梧,魏霸不可能不留下足够的人手保护苍梧,防备南海郡的吴军。

    他不明白现在魏霸在向谁求援。也正因为他搞不清楚,所以才担心。

    就在这时,临贺城下的诸葛恪睁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临贺城城门大开,无数将士从里面冲了出来,喊杀声震天。一面大旗迎风招展,上面有一个斗大的靳字。

    靳东流?他不是在严关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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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半月了,还要求月票。缓了两天,老庄终于把那个不太满意的章节改过来了,也就是诸位正在看的临贺最后一战。

    魏霸要反击了。

    老庄也要反击,因为就在昨天,又被老虎从第四挤到了第五,而且差距还在进一步拉大。

    和老虎比,老庄可能有些自不量力。不过,成与不成是能力,争与不争是胆量,明知不敌,也要亮剑,你们说是不是?

    所以,老庄左手持盾——键盘,右手操流星锤——鼠标,大声疾呼:来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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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573章 反击的时候到了(求月票!)

    众所周知,魏霸几乎是单身入武陵,他从夷渊逃跑的时候,身边除了一百名武卒,就只有赵统和五十名赵家矛兵。他现在的实力都是积累起来的,主体是武陵蛮和交州蛮,战士虽多,部将却屈指可数,而靳东流无疑就是屈指可数中的一个,而且是首屈一指的那个。

    诸葛恪知道靳东流,最初听说这个人,是从潘平的嘴里得知。潘璋奉令支援孟达,就是被靳东流挡在安桥塞。后来魏霸与潘濬内外夹击,这才攻破了安桥塞。

    再后来,靳东流成了魏家的部曲。

    在魏霸征战武陵、交州的过程中,靳东流一直作为魏霸的副将,正是他守在锦屏山,一路追击吕岱,最后在龙岩滩击杀吕岱,结束了吕岱的征战生涯,同时也到达了他自己征战生涯的顶点。

    靳东流的名字,在吴国的名声仅亚于魏霸,比赵统可能还要更出名一些。魏霸取苍梧的时候,镇守严关的重任就落在靳东流的肩上。也正因为如此,陆逊才没有考虑分兵去攻严关。

    他怎么会在临贺?诸葛恪以为自己看错了,或者魏霸帐下有两个姓靳的将领?

    诸葛恪来不及多想,拔出战刀,扯起了嗓子,厉声大吼:“准备战斗——”因为太紧张,他的声音憋得又尖又细,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片刻之间,诸葛恪觉得自己的后背全是冷汗,眼皮也不由自主的乱跳起来。惊慌之下。他还没有乱了阵脚,一面准备阻击,一面急报陆逊。

    靳东流在临贺城已经躲了一个月,他一直在等山坡上的双兔大旗。这么多天来,山谷里连番恶战,双方都死伤惨重,数次濒临崩溃,但是他一直没有等到双兔大旗。他甚至担心魏霸会不会把这个约定给忘了,要不然仗打到这个份上,怎么还不让他出手?再不出动。可就来不及了。

    今天。他终于看到了双兔大旗,立刻下令出击,一万大军从临贺城里冲了出来。为了赶时间,他下令打开了三个城门。同时出击。

    他自领中军。以魏霸留给他的两千精锐为刀锋。没有任何迟疑,直奔诸葛恪的大阵。两翼各三千人马,像两把剔骨尖刀。直插诸葛恪的两肋。

    诸葛恪虽然放松,却并不大意,他的阵势很扎实,只是他没想到城里一下子出来这么多人,根本来不及做出调整。他手下的这些士卒也不是他的部曲,不过因为他是大王宠臣,这才听他命令,要说忠诚,那是一点也谈不上。这一个月来,他们跟着诸葛恪在城下设防,日子过得轻松而安逸,骤遇强敌,而且是超出想象的强敌,顿时手忙脚乱。

    见形势不妙,诸葛恪大急,也忘记了危险,拔出战刀就冲了上去,大声吼道:“顶住,顶住!”

    见他冲了上去,亲卫们吓了一跳。仗打输了,跟他们没什么关系,可是如果诸葛恪有所损伤,他们的责任就大了。他们不敢怠慢,立刻奋勇上前,拼命厮杀。在诸葛恪的亡命反击下,中军虽然摇摇欲坠,却奇迹般的坚持住了。

    可惜,两翼没有这么幸运。面对狂奔而来的蛮子,面对蛮子们射出的箭雨,两翼的士卒几乎没有还手之力,一触即溃,阵地很快沦陷了。

    两翼崩溃,蛮子们立刻反卷过来,杀向中军的后背。见些情景,中军的士卒魂飞魄散,诸葛恪声嘶 力竭的吼叫,连杀两个逃跑的士卒也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阵地如春冰般豁然消解。

    一万大军,像是一头远古巨兽,轰隆隆的碾过诸葛恪的阵地,直奔陆逊的中军。

    后军原本有潘濬的五千人,可是现在陆逊把潘濬调到了前阵阻击相夫,后营空空如也。击破了诸葛恪之后,陆逊的中军就暴露在靳东流的面前。为了压制营里议论,陆逊派出了自己的部曲上阵,十多天的战斗,战死四五千人,现在又大部分派到了前线作战,陆逊的身边只有一千亲卫营,另外就是躺在辎重的几千伤病员。

    面对在临贺城里憋了一个月的靳东流和一万大军,陆逊和诸葛恪的反应差不了太多,非常惊讶。临贺城的大小他很清楚,通常驻军三千人,如果挤一挤,可以安排下五千人,这也就顶天了,魏霸是怎么安排一万人藏在里面的?要知道这可不是大家挤一挤就行的,做饭,饮水,排泄,人一多,这些事都会成为问题,稍微出点岔子,就可能引发疫病。

    更让他不理解的是,魏霸既然把这一万人藏在临贺城,为什么到现在才出手?

    没等陆逊想明白,靳东流已经指挥大军冲了上来。这些人大多是蛮子,虽然经过了几个月的训练,对战斗的理解大多还停留在一拥而上,不太习惯列阵而进。不过此刻众寡悬殊,也不需要什么阵势,他们将陆逊团团围住,四面攻击。

    一时间报警声四起。

    陆逊虽然意外,却不紧张。一面指挥反击,一面向前线的朱绩等人发出警报。他身边的这一千亲卫都是跟随他多年的精锐,不少人是陆家子弟,虽然面对强敌,他们毫不示弱,全力反击。靳东流率领一万人就四面围攻,眼看着陆逊就在数十步之外,却无法像击破诸葛恪的阵地那样迅速攻克陆逊的阵地。

    陆逊站在指挥车上,看着魏霸所在的山坡,眼中露出了一些不安。现在他的主力围住了魏霸,可是魏霸的主力同样包围了他,就看哪一个能先得手。如果朱绩能够迅速攻克魏霸的阵地,蛮子的士气将遭受重创,他就有可能获得最后的胜利。可是如果靳东流先攻破了他的阵地,那后果就完全是两样了。

    陆逊有些后悔。如果知道魏霸将一万主力就藏在临贺城,他绝对不会这么冒险。至少不会将潘濬的五千人马全部派到前阵,哪怕再留下两千人,他也能保证中军不失。

    中军被敌人的优势兵力围住,在他长达二十多年的用兵生涯中,是绝无仅有的第一次。而仅此一次,就被魏霸紧紧的抓住了。

    或者说,这个疏忽原本就是魏霸造成的。如果不是魏霸节节败退,如果不是击杀魏霸的机会是如此诱人,唾手可得。陆逊绝不会这么冒险。

    他想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山岭。击杀魏霸,为吴国除去这个心腹之患。魏霸崛起得太快,他要在他羽翼未满之前扼杀他,这才违反兵家常识。兵行险着。

    可是。靳东流的出击证明了一个一直隐藏在他心里的不安:这是个机会的同时。也可能是一个陷阱。

    陆逊握紧了手中的玉如意,手心汗津津的,一片冰冷。

    一千亲卫营布成圆队。刀盾手在外,长矛手在内,弓弩手在内圈不断射击,一万蜀汉军虽然将他们团团包围,却遇到了顽强的抵抗。靳东流勃然大怒,下令弓弩手逼到最前线,疯狂集射,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击破陆逊的中军。

    箭落如雨,攻势如潮。

    听到中军的报警声,正在前线厮杀的吴军大惊失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士气顿时大坠。朱绩已经攻到了阵前,离魏霸不过十来步之遥,正准备发起最后一击,斩杀魏霸,结束这场战斗,忽然听到中军的报警声,回头一看,正好看到漫山遍野的蛮子从临贺城的方向冲杀过来,涌向陆逊的中军。

    朱绩大惊失色,稍一犹豫,凝神看了看中军的战旗,又侧耳听了听,没有听到中军下令撤退的声音,立刻明白了陆逊的意思。在此关键时刻,一退就前功尽弃,只有奋勇向前,击杀魏霸,才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杀——”朱绩从藏身处站了起来,举刀长啸:“亲卫营,随我冲锋。斩杀魏霸者,赏钱百万——”

    亲卫营将士一听,发出一声怒吼:“杀——”

    他们迈开脚步,向山顶飞奔,发起了最后的攻击。

    生死存亡,在此一击。

    面对狂奔而来的朱绩,魏霸忍不住放声大笑。

    此时此刻,他快意非常。一个多月的煎熬与忍耐,就是为了今天这突然一击。陆逊不把潘濬的人马从后营调到前营,不把所有的主力都派到前线,他就坚决不让藏在临贺城的靳东流出击。因为他很清楚,如果没有足够的兵力优势,又没有地形可以利用,蛮子们的战斗力要大打折扣,短时间内如果不能摧枯拉朽的击败对手,他们就没什么机会了。

    现在,他创造出了一个近乎完美的机会,陆逊把主力几乎全派到了山谷中,只留下诸葛恪的三千人马和数量非常有限的亲卫营,靳东流率领的一万蛮子有较大的胜算。事情的发展比他预料的还要完美,靳东流几乎没有任何悬念的迅速击溃了诸葛恪,包围了陆逊。

    接下来,就是反击的时候了。

    “连弩车,射击!”魏霸大喝一声,举起手弩,对准快要冲到面前的吴军扣动了弩机。“呯”的一声,三枝弩箭飞出,那名吴军士卒大惊,还没来得及举起盾牌,就被射中了胸口。他人还在向前奔跑,身体却仰了过来,扑通一声仰面摔倒,登时气绝。

    在魏霸的身后,数十架连弩车掀去了遮盖物,露出了狰狞的面容,密密麻麻的箭头在冬日的阳光下闪闪发光,露出森森寒意。

    突然见到这种杀器,朱绩骇然变色,一股凉气直冲后脑,浑身冰冷。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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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4章 大逆转

    “射!”一声厉喝,数十架连弩车咆哮起来。顷刻间,数百只箭射了出去,嗖嗖之声不绝于耳,仿佛新年的爆竹一声响个不停。眼看着魏霸就在面前,一个个兴奋得眼珠子都红了的吴军根本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箭射中。他们虽然都举着盾牌,穿着甲胄,可是在如此密集的箭阵面前,他们还是遭受到了重创。

    为了保持灵活性,步卒冲锋时用的盾牌并不大,只能保护胸口和面门。这些盾牌虽然挡住了不少箭,却无法护住全身,片刻之间,这些人就被射成了刺猬,惨叫着倒地。而箭矢上蕴含的力量像是一阵飓风,将他们吹得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向后飘飞。

    一阵密集的攒射之后,吴军的阵型就像刚刚遭受了一场风暴,七零八落,破碎不堪,无数的吴军倒在血泊中,不少人从山坡上滚了下来,像个雪球一样,一路惨叫着滚了下去。

    朱绩躲在一块巨石后面,目瞪口呆。魏霸擅长机械,制造的连弩车是攻战利器,这一点他非常清楚。在龙岩滩之战时,他虽然没有近距离观察过,却领教过连弩车的威力。只是这一个月以来,他就没见过魏霸使用连弩车,即使是吴军势如破竹,连破他四道阵地的时候,也没看到连弩车的影子。

    所以,吴军上下都认为魏霸没有打造连弩车。陆逊等人研究过这个问题,一致认为是连弩车的技术要求太高。远远超过霹雳车、攻城车,蛮子们没有这样的技术,所以魏霸只能装备霹雳车,却无法打造连弩车,要不然魏霸不至于到这么危险的时候也没用连弩车进行阻击。要知道在这样狭窄的山谷里,连弩车的应用可以大大增加箭阵的威力,减少己方的伤亡。

    就算是朱绩在攻击魏霸中军,一直攻到魏霸面前的时候,朱绩也没有看到连弩车,他已经认定了陆逊的那个推论。认定魏霸没有连弩车。可是谁也没想到,仅是魏霸的身后就藏了十几架连弩车。

    对这个结果,朱绩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更没有战术准备。如果知道魏霸装备了连弩车。他根本不会这样强攻山顶。谁都知道。一架连弩车的威力超过十个弓弩手,是防守的利器。只要有几架这样的连弩车,在箭矢耗尽之前。这个山岭根本就不可能被强攻突破。

    再联想到从临贺城里冲出来的蜀汉军,朱绩恍惚明白了些什么,一阵阵冷汗透体而出。他看向不远处的魏霸,看着魏霸的笑容,仿佛看到了一个魔鬼,不寒而栗。

    “随我出击——”魏霸取过一柄长刀,振臂高呼。他跳出战壕,冲向目瞪口呆的朱绩。朱绩的亲卫连忙冲上来阻挡。敦武双手握刀,举过头顶,大喝一声,一刀劈下。那个吴军士卒还没来得及举起盾牌,就被敦武劈中头顶,锋利的战刀劈开了他的头盔,劈开了他的头骨,红的血,白的脑浆,一起流了出来,顺着他的面颊流淌。他瞪大了眼睛,腿一软,栽倒在地。

    敦武大步杀进,战刀左劈右砍,连杀三人。

    韩珍英虽然穿着劲装,腰间却依然扎着一条粉色丝带,纵身跃起时,丝带飘飞。她娇叱一声,长剑出鞘,如电般刺过敦武战刀舞出来的刀影,接连刺杀两个吴军士卒的咽喉。小两口互相配合,一个刚猛无比,一个轻盈无双,如狂飚突进,面前无一合之敌。

    数名武卒护着魏霸,如猛虎下山,从残破不堪的阵地里冲了出来,咆哮着扑向朱绩和他的亲卫。被朱绩压着打了这么久,他们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现在终于等到了反击的机会,顿时人人狂化,个个争先,将魏家武卒强悍的战斗力发挥到了极致。

    “杀!”魏霸舞动长刀,一刀劈下,将一个冲向夏侯玄的吴军士卒拦腰斩为两段。他大声吼道:“太初,躲在我后面。”

    夏侯玄面色发红,却不肯退后,他一剑刺穿了那名吴军士卒的肩窝,尖声叫道:“我要杀人!”

    “我靠!”魏霸骂了一声,怒吼道:“那就杀吧,跟我来!”

    “好!”夏侯玄费劲的抽出长剑,不敢再看一眼那吴军从伤口处涌出的肠子,向魏霸靠近了一些。他气喘吁吁,两眼放光,看向魏霸的目光充满了惊喜。

    “杀!”魏霸连声大喝,再杀一人,迅速向前突破。

    敦武和韩珍英刀剑合壁,接连斩杀十多名朱绩亲卫,一口气杀到了朱绩面前。朱绩大惊失色,挥刀迎面就砍,敦武冷笑一声,举刀猛剁,一刀劈开朱绩的战刀,韩珍英的长剑见缝插针,刺向朱绩面门。朱绩手中的战刀被敦武缠住,面对韩珍英的长剑,只得挥起手中的盾牌遮挡。不料他的盾牌还没来得及举起,膝盖就挨了敦武一脚,痛彻心肺,“扑通”一声单腿跪地。

    在跪倒的刹那间,他还没有忘了极力侧过身子。

    韩珍英的长剑从他的面前一掠而过,在他的脸上划出一道血痕。一剑没能刺杀朱绩,韩珍英大怒,一个箭步窜出,反身再刺。敦武连忙磕开她的长剑,大声叫道:“阿英,别杀他,活的更值钱。”

    “哦,对了,他是个官儿呢。”韩珍英恍然大悟,剑尖一颤,直指朱绩的咽喉,笑盈盈的说道:“小子,你是我们的俘虏了。”

    朱绩怒极,挺身前扑,向韩珍英的剑尖撞去,同时挥刀猛劈。他刚刚一动,敦武飞起一脚,正中他的胸口,将他踢得腾空飞起,仰面摔倒在一块大石上。大石上的棱角撞得他闷哼一声,一口鲜血涌了出来。

    “拿下!”魏霸哈哈大笑,拖着长刀从韩珍英身边经过。挑了挑大拇指:“这些算是你的嫁妆,还是我家的聘礼?”

    韩珍英脸一红,转身冲下山去。

    敦武连忙跟了上去。

    “杀——”魏霸举起长刀,迎风大喝:“斩杀陆龟,报仇雪恨——”

    这一个月来,有六千七蛮族勇士战死沙场,幸存的人中,几乎每一个人都有亲人、朋友,或者曾经相识的人永远的倒在了这片土地上。而罪魁祸首就是陆逊,正是他一个月来残酷的进攻才让他们付出了这么惨重的代价。这里每一个人都将陆逊当成了敌人。都想杀死他。为亲人、朋友报仇。

    此刻,魏霸喊出报仇雪恨的口号,虽然听起来不怎么适宜,无疑却喊出了这些蛮子的心声。

    一时间。数十人的吼声变成数百人。又变成数千人。喊杀声在山谷里回荡,每一个蛮族战斗都爆发出了超强的战斗力,他们在山地上纵跃如飞。毫不留情的追杀着士气大落的吴军。

    冲在最前面的朱绩被生擒,攻击山岭的吴军失去了指挥,又遭到魏霸等人居高临下的反击,阵脚大乱,登时崩溃。朱绩的这些部下没有多少是他的部曲,他的部曲在龙岩滩之战时大多被潘濬送到了魏霸的刀下,现在这些人大多是官军,也就是国家的兵,不是他的私兵。国家的兵和私人部曲不一样,他们只效忠于孙权,不为某个将领效忠。此刻朱绩不知去向,他们也没心思去寻找、救护,首先想到的是保住自己的性命,逃跑,自然成了毫不意外的选择。

    攻击山岭的吴军一触即溃,他们转过身,向山下逃去。上山的时候很困难,下山同样困难,更何况背后还有凶神恶煞的敌人在追击。当然了,换一种方式也许就不一样了,没多久,就有吴军选择了滚下山这种更快捷的下山方式。

    有一个带头,剩下的不滚也不行了,他们扔掉战刀,留下盾牌,蜷缩成一团,一个接一个的向山下滚去。至于是能顺利滚到山下,还是滚到岔道上,摔下去,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魏霸率军急追,如猛虎下山,杀入山谷中的吴军。

    与此同时,西侧山岭上的将士也从山顶上杀了下来,他们从两个方向杀进,准备切断潘濬的后路,将潘濬率领的吴军堵死在山谷中。

    战士们虽然冲得很快,却快不过箭。就在魏霸等人追杀吴军,向山谷中杀进的时候,两侧山顶上的弓弩手、连弩车开始咆哮,将一蓬蓬箭雨射向山谷。无数的石头从山上滚了下来,越滚越快,带着轰隆隆的巨响,砸入吴军的阵地。

    箭矢如电,撕破长空,射入吴军阵地。吴军纷纷中箭,血花四溅。

    巨石如雷,地动山摇,一人高的巨盾破碎,巨大的厢车呻吟着四分五裂,吴军士卒头破血流,骨断身残。

    听到中军的报警声,得知有敌人从临贺城里杀了出来,正在攻击中军,潘濬就知道大事不好。他立刻下令撤退,准备和陆逊的中军汇合,一起撤出阵地。现在杀死魏霸已经不现实了,能保住自己性命就不错了。

    他的反应很快,可是蜀汉军的反击来得太突然,太凶狠,山坡上射下的密集箭雨超出了他的想象,而滚下来的巨石更是声势惊人,无可匹敌,转眼之间就将吴军的防守阵地冲得四分五散。狭窄的山谷里到处都是人,三百步长,两百宽的山谷中至少有七八千人,此刻全像热锅上的蚂蚁,都想着逃命,可谁都逃不到,互相推攘着,甚至拔出武器互相砍杀,却无法杀出一条血路。

    除此之外,大量的厢车和霹雳车横亘在山谷中,严重阻碍了吴军撤退的道路。当初这么安排的时候,谁也没想到需要撤退,这些霹雳车尽可能的安排在山谷中,就是为了增加掩护能力,现在,这些霹雳车却成了逃生路上的障碍。

    吴军被打懵了,乱作一团,潘濬虽然心急如焚,却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更无法组织有序的撤退。他的身前身后全是惊慌失措的将士,就是想快点逃都逃不掉。他眼睁睁的看着魏霸从山坡上杀了下来,点燃了那些已经报废的霹雳车,切断了他的退路。

    看着那漫天鸣啸的箭矢,看着那些在山坡上跳跃如飞,声如惊雷的巨石,潘濬睁大了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虽然从陆逊报警开始,他就知道战局即将发生逆转,可是这逆转的速度太快,以至于他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

    这是我们的最后一击,还是魏霸的最后一击?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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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5章 壮士断腕

    成功切断了潘濬的退路,魏霸没有急着攻击,他下令将士们用所有可能得到的东西建立起路障,在山谷中列了一个简陋的阵势,然后停止了攻击,开始劝降。

    “降者免死!”

    “潘将军,回家吧!”

    “潘将军,你女儿女婿喊你回家吃饭!”

    听到这些奇怪的劝降声,潘濬回过神来,气得暴跳如雷,拔出长刀,就要冲到阵前拼命。可是他的部下却死死的抱住了他。现在山谷的两头已经被堵死了,两侧的山坡上也有敌人,要想靠自己的力量逃出去,基本已经不可能。而山谷外只剩下陆逊的中军,数量也非常有限,陆逊能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都说不准,指望他来援救,好像更没什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依靠潘将军与蜀汉的特殊关系求得生存,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他们怎么能让潘濬去战死?

    潘濬大怒,想要自杀,以免受辱,同样没能如愿,那些亲卫们死死的抱着他,连声哀求。

    潘濬长叹一声,泪流满面。突然之间,他心灰意冷,他想到了陆逊说的那个天意。自己一把年纪,居然两次被魏霸这么一个年轻人堵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这也只能用天意来解释了。

    谷外,陆逊也是一头冷汗。他的亲卫营虽然暂时挡住了靳东流的攻击,可是战局对他非常不利。特别是当魏霸从山下冲下来,势如破竹的切断了潘濬的退路时。他更加绝望。魏霸的反击之强悍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如平地一声惊雷,一下子就击溃了朱绩,取得了战场主动权,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切断了他和潘濬之间的联系,也切退了潘濬回援中军的可能。

    他的所有计划都在魏霸的反击面前变得那么虚妄,那么无力。

    现在,他没有任何援军,只能独自面对靳东流率领的一万主力。自信如陆逊,也知道仅凭他这千余人是不可能战胜十倍于已的敌人的。更别说打破魏霸的堵击。救出潘濬。

    面对突然逆转的战局,陆逊喟然长叹,不期然的与潘濬想到了一起。除了是天意,还有什么能够导致这个结果?他不再犹豫。下令突围。

    鼓声一起。亲卫营将士立刻变阵。由圆阵变成突击阵型。他们人数虽少,却悍不畏死,很快就撕开了一道缝隙。鱼贯而出,迅速撤离战场。

    陆逊离开指挥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山谷中的魏霸战旗,轻声叹息,然后决然而去,再也没回头看一眼。

    陆逊的战旗一动,吴军的士气彻底崩溃。主将都逃走了,再拼命还有什么意义?除了陆逊的一部分部曲拼死杀出重围,尾随陆逊而去之外,其他的吴军纷纷放下武器,向魏霸投降。

    持续了一个月的战事,在陆逊即将看到胜利成果的时候,魏霸终于使出了杀手锏,彻底扭转了战局。这其间有很多阴差阳错,有很多次面临崩溃,可是他毕竟克服了这些困难,在极其不利的局面下稳住了军心,坚持到了最后,等到了机会,最终笑到了最后。

    他终于以堂堂之阵战胜了吴国最著名的战将陆逊,证明了自己的不败神话。

    从惨败逆转为狂胜,所有的蛮子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他们相信了一个真理,只要跟着神将,不管敌人有多么强大,他们都能取得胜利。

    “神将威武!”相夫举起手中血淋淋的战刀,振臂狂呼。

    “神将威武!”涂虎举起了战刀,厉声长啸。

    “神将威武!”上万名将士跺地大呼,风云变色,地动山摇。

    被困的吴军面色沮丧,心如死灰。

    ……

    诸葛恪坐在战马上,听着远处隐约可闻的欢呼声,面沉如水。他的身边还有两千多将士,一个个惊魂未定,斗气全无。他们运气不错,虽然遭遇了一万蜀汉军的突击,伤亡却不大。靳东流急着去攻击陆逊,对他们没什么兴趣,除了那些被当场砍死的人之外,大多数人捡回了一条性命。

    听到敌人的欢呼声,他们心情沉重,这些欢呼声无疑证明大王寄予厚望的陆逊陆将军也战败了,是生是死,目前还不得而知,可是他的失败却毋庸置疑。在一万多人的围攻下扭转战局,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就算他们对陆逊再信任,也不会报以这种奢望。

    “撤!”诸葛恪挥了挥马鞭,面无表情的向前走去。走了一会儿,他忽然笑了起来。如果不出意外,离魏霸最近的朱绩大概会遭到魏霸最猛烈的反击,山谷最深处,负责阻击相夫的潘濬大概也很难逃出来。陆逊如果见机快,也许能凭着亲卫营的强悍实力突围,保住一条性命,可是损失之惨重毋须诲言。三万大军,到最后居然是他的部下最完整。

    这大概也是个意外吧。可是谁又能说意外就不是天意呢?也许上天让我活下来,就是为了让我承担起更重要的责任。诸葛恪抬起头,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心情忽然轻松了许多。

    陆逊,再也不是吴国的不败名将了,他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诸葛恪督军急退,一路撤往谢沐城。这时,他收到了陆逊撤出战场,在富川收拢残兵的消息。他笑了笑,提起笔,斟字酌句的写了一封军报,将临贺城下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报告给孙权。

    ……

    魏霸走进辎重营,看着面容憔悴的潘濬,一声不吭的坐了下来,解开了潘濬身上的绳子。潘濬被俘之后,不肯投降,自己将自己捆了起来,坐在辎重营等死。魏霸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赶来。

    “你别指望我投降。”潘濬声音干涩,神情落寞。“义不再辱。当年我已经降过一次,现在不想再降第二次。”

    魏霸点点头:“我明白将军的心情,我不是要你投降。”

    潘濬诧异的看着他。

    “将军,你似乎忘了,对付俘虏,通常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劝降,一种是收取赎金。前一种,你已经说得很清楚,我就不勉强了。后一种,我也不指望。孙权如果来赎你,你恐怕也不会愿意回去。除此之外,能赎你的人大概只有你的女儿女婿。赵统和我是师兄弟,我也不好意思收他的钱,你说是不是?”

    潘濬很尴尬,不知道怎么回答魏霸的调侃。

    “既然如此,那我不如做个人情,干脆放了你。”魏霸站了起来,拍拍手,一脸灿烂的笑道:“我还可以送将军一些盘缠,一匹马,两个卫士,将军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他顿了顿,又加重了语气说道:“你如果还想回武昌,我也不反对。不过,我建议你尽快离开武昌,因为我很快可能就要包围武昌,我不想再生擒将军一次。”

    潘濬沉默不语。

    魏霸看了他良久,恳切的说道:“潘将军,回家吧,你女儿女婿等你回家呢。”

    潘濬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摇曳的灯光,一时有些出神。过了一会儿,他叹道:“我女儿在临沅,可是我的两个儿子却在吴郡,魏将军,你说我该怎么选择?”

    魏霸理解的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将军就请便吧。来人,给潘将军准备马和干粮。”

    “你真准备放我走?”潘濬诧异的看着魏霸。

    “当然。”魏霸坦然的看着潘濬,笑笑:“我说过,你是我师兄的阿舅,我不好收你的赎金。再说了,你能将女儿嫁给我师兄,也算是给了我一个面子。这次,算是我还你人情。”他顿了顿,又道:“我不希望有下次。”

    “不会有下次。”潘濬不假思索的说道:“连续两次败在你手上,我已经对自己没信心了。一个没有信心的将领,是不能领兵的。我回去向吴王请罪,如果蒙他不杀,我就卸甲归田。对了,魏将军,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让我卸甲也卸得毫无遗憾。”

    魏霸的眼神闪了闪,不好意思的笑了:“你想问我为什么把最犀利的武器留到最后?”

    潘濬眼神一闪,若有深意的看着魏霸。他原本想问的并不是这个,但是魏霸却抢先限定了范围,而这个范围显然比他想知道的要小得多。不过,既然魏霸这么说了,他也不会再多问,就算他问了,魏霸也不会回答他。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觉得魏霸更可怕。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能打仗已经让人奇怪了,却还可以解释,毕竟他的父亲魏延就是一名悍将,可是他的心机如此之深,却着实让人不解。

    魏延显然没有这样的心机。

    如果再想到他病了一场就脱胎换骨的传奇,似乎已经足够说明什么了。

    “是的。”潘濬微微颌首,接上了魏霸的话题:“如果你早点把这样的武器用起来,伤亡不会这么大。”

    “可是那样一来,陆将军和潘将军也不会觉得我是一块值得啃一啃的骨头。”魏霸摸摸鼻子,笑盈盈的说道:“天底下又有什么样的磨刀石能比陆将军和潘将军这样的组合更坚韧,更能磨砺出一支真正的铁血雄师?”

    潘濬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笑容有些苦涩和落寞。

    “我和陆伯言不知道是该感到荣幸,还是该感到不幸。”他站了起来,将手放在魏霸的肩上,轻轻的按了按:“年轻人,努力!你的征程刚刚开始。”

    “多谢将军。”魏霸躬身施礼。

    。(未完待续。。)

第576章 委曲求全(求月票!)

    潘濬离开了临贺,第一站就来到了富川县城。

    陆逊意外战败之后,并没有撤出多远,他进驻富川城,摆出一副据城死守的架势,树起大旗,收拢残兵。不过三五天时间,他重新聚起了三四千人。这其中有一部分是在魏霸切断退路之前逃出来的,还有一部分是翻山越岭逃离战场,然后听说陆逊在这里,便又三三两两的聚来的。

    见到潘濬的时候,陆逊第一反应是潘濬也逃出来了,可是一看潘濬胯下的战马和整齐的衣裳,他脸上的喜悦慢慢的消失了。

    “承明,我对不起你。”

    潘濬没有接他的话头,他看了看四周,特别看了看城墙上的士卒。“伯言,准备守富川?”

    陆逊仰起头,苦笑道:“待罪而已,守不守富川,并不重要。”

    “你希望能把魏霸拦在临贺。”潘濬静静的看着陆逊,不紧不慢的说道:“你还希望周胤能够奇袭苍梧,然后与你夹击魏霸,是不是?”

    陆逊眨眨眼睛,打量了潘濬片刻,忽然笑了起来:“承明,来做说客?”

    “你准备在富川待罪,我却是回武昌请罪,你说我做什么说客?”

    陆逊一怔,随即收起了笑容,很郑重的行了一礼:“承明,是我唐突了。怎么,你要解甲归田?”

    潘濬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的心窝。“雄心已丧,时日无多。我不想再被这些年轻俊杰当成垫脚石。只好解甲归田了。”

    陆逊迟疑了片刻,神情中有些伤感。“那……承明有何教我?”

    “伯言,君子见机而作,无机则不可强求。你我败于魏霸之手,神将之名必然播于四野,蛮夷闻风而动,你觉得周胤能袭击苍梧成功吗?我担心的是大吴之忧,不在交州,而是荆州啊。”

    陆逊的眉头拧了起来。他和潘濬分属两个派系,却能相处和睦。就是因为他们有很多理念相同或者相近。比如施政以仁为贵。君主不当与民争利,比如交州不过是疥癣之疾,而荆州才是心腹之患。潘濬现在提醒他不能纠缠于临贺,而应该把目光放在荆州腹地。一下子触动了他内心的不安。

    荆州最富庶的部分在长江和汉水之间的平原地带。江南一带最富庶的地方在洞庭湖周边。长沙以南就是蛮荒之地,实际上整个荆州山地众多,山里的蛮夷部落更是数以百计。甚至在江夏还有不少江夏蛮,零陵、长沙、桂阳更不用说了,到处都是蛮夷。

    他中了魏霸的计,再一次成就了魏霸的威名,这些蛮夷还能不望风而动?可以想象,在可预见的一段时间内,魏霸的实力会进入一个迅速增长的时期。除此之外,蛮夷们大概还会趁着这个机会攻陷郡县,赶走或杀死吴国所置的官吏,打起神将的战旗——哪怕他们和魏霸一点联系也没有。

    换句话说,江南要烂了,没有人能挡得住魏霸占领江南——他也不行,也没有人能阻挡魏霸占据交州——周胤也不行。当务之急,是要保住长沙以北的富庶地区,而不能再和魏霸在临贺纠缠。从战略的角度来说,防守的时候当然要把自己的战线收缩起来,让敌人的战线越拉越长才好。

    你可以说潘濬是在替魏霸做说客,可是你不得不承认潘濬说得有道理。

    陆逊虽然很痛苦,可是他还是接受了潘濬的建议。

    “承明,我明白了。”陆逊轻叹一声:“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会退守长沙。你回到武昌之后,尽可能找机会对大王讲清楚荆州的形势。”他顿了顿,又道:“我担心临沅会有危险,周胤离开益阳,恐怕又是一个失策。”

    “伯言,让周鲂去守长沙吧,你回益阳去。”

    陆逊苦笑一声:“回益阳,我还有脸面回益阳吗?我留在长沙,如果魏霸要取长沙,我就与他再战一场,战死沙场,也许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潘濬没有再劝,他清楚陆逊的性格,他更清楚长沙的重要性,他不会再退了。实际上,一口气退出上千里,把桂阳、零陵拱手相让,对陆逊来说已经是迫不得已的无奈之举,但凡有一点实力,他绝不会后退一步。

    潘濬走了,青衣瘦马,形容落寞,却有着一丝说不出的轻松。

    陆逊也走了,他带着五千多残兵,虽然士气不高,却还是秩序井然,不可侵犯,只是少了些精气神。陆逊坐在战车上,低垂着眼皮,如老僧入定。短短数天之内,他鬓边就多了不少白发。

    ……

    辰阳,陆岚率领三千人马缓缓离城。辰阳城一片祥和,整理得干干净净,街道上连一丝杂物也没有。辰阳的百姓站在路边,平静的看着吴军离开,就像当初平静的看着吴军进城。既没有欢呼,也没有伤心。

    陆岚心里很不是滋味。陆逊在临贺大败的消息传来,他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愿意相信。陆逊会败在魏霸的手里?上一次在辰阳不能算陆逊败,只能算他陆岚败,他一直觉得,如果陆逊和魏霸面对面的交手,陆逊一定可以打破魏霸的神话,一定可以洗清那些并非事实的污蔑。他一直等着这一天,可是当事实出现在他的面前时,却让他根本无法接受。

    陆逊这次准备充分,依然败了。

    陆逊要退守长沙,为了避免辰阳的人马被魏霸堵住,陆逊第一时间让陆岚撤出辰阳、溆浦。撤出过程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当初留在城里的几十个老卒自然的接管了城防,结束了吴军对辰阳为期三个月的收复。

    在溆浦的时候,陆岚遇到了一点麻烦。那个叫程壹的屯田都尉拿过来一份帐单,一五一十的给陆岚算了一笔帐,你们有多少人马,总共在溆浦、辰阳呆了多长时间,包括辅国将军离开的时候带走了多少粮食,多少军械,一一在列。

    陆岚没好气的问他:“你想干嘛,和我打一仗,还是要我赔?”

    程壹摇摇头:“我没这实力和你打,估计你也赔不出来,只想麻烦你签个字,到时候我把这些帐目交给魏府君,魏府君知道我没有贪污,那就行了。至于要不要你们赔,自有魏府君做主。陆校尉,你就别为难我了吧?大家好聚好散,以后也好再相见。”

    陆岚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一脚把程壹的脸踹扁。可是他后来还是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他倒不怕程壹拦着他不让他走,他怕没帐的话,魏霸到时候会讹他们。有帐,或许情况会更好一些。

    程壹收起了账簿,热情的挥手告别:“欢迎下次再来。”

    陆岚胸口一痛,嗓子眼时泛起一丝甜腥。

    ……

    腊月初,潘濬回到了武昌,赶到王宫前请罪。时间不长,谷利从里面走了出来,向潘濬行了一礼:“将军,大王请你入殿。”

    潘濬跟着谷利进了大帐,进了门,大殿里很昏暗,只有一盏灯像鬼火似的摇晃着。潘濬花了一点时间,才适应了大殿里的光线。他看到孙权坐在阴影里,脸色憔悴,眼窝深陷,两只碧眼像狼一样闪着焦虑不安的光。

    潘濬拜倒在地:“罪臣潘濬,拜见大王,请大王降罪。”

    孙权动了一下,缓缓的抬起手招了招:“承明,近前来。”

    “喏。”潘濬膝行几步,凑到孙权面前,赫然发现孙权的袖子在不停的颤动。他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孙权。孙权咧了咧嘴,抬起颤抖的手:“没什么,已经好多了,刚接到战报的时候,抖得更厉害,连筷子都拿不稳。”

    潘濬心中一痛,眼泪不由自主的下来了。他痛哭流涕:“臣等无能,贻误国事,罪该万死。”

    孙权摇了摇头,几根散乱的头发轻轻拂动。“承明,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起来吧。让你受此大辱,我的心里非常不好受。没想到你还会回来,我真是非常高兴。”

    “大王……”潘濬泣不成声:“臣受大王恩重,即使是死,也要死在大王面前。可是,大王,臣在赴死之前,有两句话想说,愿大王能够采纳。”

    “你是担心伯言吧?”孙权嘿嘿一笑:“如果是,那就不用说了。这两天为他辩解的人已经够多了。你放心好了,我也没有怪他,他的一片苦心,我也清楚。只是天不佑我,奈何?”他扶起潘濬:“承明,还有其他的教我吗?”

    潘濬心神一凛,他从孙权的话里听出了浓浓的恨意。一部分是对陆逊,更多的却是对那些为陆逊说情的人。很显然,太多的人为陆逊说情让孙权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进而转化为无法释放出来的愤怒。

    潘濬沉思良久,躬身道:“大王,臣乃败军之将,岂能有什么高见。不过想劝大王,国事维艰,莫争一时之气,当君臣一心,忍辱负重,放眼将来,共渡难关罢了。”

    孙权点了点头:“承明,江南事,尚可为乎?”

    潘濬很严肃的点了点头。

    “那我该如何做?”

    “避其锋锐,委曲求全。养精蓄锐,与民休息。”

    孙权的嘴角一颤,瘦削的脸颊不由自主的抽了两下。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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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7章 风雨飘摇

    这些天,孙权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避其锋锐,委曲求全。说起来好听,其实就是“打不过魏霸,你认输吧”的委婉说法,虽然有些刺耳,孙权也认了。毕竟事实摆在这里,陆逊和潘濬两人一起出手,都败在了魏霸手下,不管是魏霸太能打也好,陆逊犯了迷糊也罢,主力损失惨重,无力再战,这是事实。孙权认了。

    可是,后面的“养精蓄锐,与民休息”的味道就复杂了。你可以当成是学勾践,卧薪尝胆,也可以理解成这是失败的原因:你赋敛太重,失去了民心,所以这才导致大败。

    孙权对这个非常不能接受。

    没错,我的赋敛是比较重,战争时期嘛,不多收点税怎么养兵,没兵怎么打仗?你们在临贺,一边要我施仁政,一边不是也在要兵要粮?我也想施仁政,可是形势不容许啊。等天下太平了,我自然会轻薄徭役,与民休息,可是现在根本不可能。

    说到底,我不是失去了民心,我是失去了你们的心。你们一边要权利要富贵,一边却说得冠冕堂皇,仁义都在你们嘴里,暴政都是我干的。

    孙权强压着怒火,才没有对潘濬恶语相向。毕竟潘濬两次被俘,心情本来就不好,在这种情况下,他没有投降魏霸,还坚持回到武昌来,的确不容易。话说得太难听了,会伤感情。

    孙权很客气的送走了潘濬,让他好好休息。不要太难受。他还大度的说,如果他想回老家住两天,休养身心,他也非常赞同。南边虽然打得战火纷飞,临沅一带还比较克制,赵统和步骘在对阵,却没有交战,还算是太平。

    潘濬听出了意思,再拜而退,回到府中。他就把大门一关。闭门思过,再也不出门,也不接受任何访客。在这种敏感时刻,他如果回临沅去。基本上和投降没什么两样。

    其实潘濬有些敏感了。孙权现在真心没时间关注他。孙权的所有心神都在重开谈判的事情上。

    双方的谈判其实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谈了。不过那时候谁也想不到会是这个结果,费祎也不敢相信魏霸会战胜陆逊,所以他的立足点是保住武陵。让陆岚从辰阳撤出来,同时保住交州商道,如果能割据郁林,那就再好不过了。

    可是孙权对战胜魏霸信心满满,他考虑的是要不要彻底杀死魏霸,所以他一直在拖,一是在等陆逊的好消息,二是在等周胤的好消息。结果周胤消失在大山深处,如石沉大海,而陆逊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之后却没能取得一场期盼已久的胜利,反而迎来了一场惨败,一场谁也不敢相信的惨败。

    在接到诸葛恪军报的那一瞬间,整个武昌城都屏住了呼吸。正在和张温扯淡的费祎当时就变了脸,如丧考妣。张温则喜笑颜开,要求休会,先听听前线的情况再谈。

    他们都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事实上,当时预感到不对劲的只有孙权本人,其他人只知道前方有紧急军报传来,却不知道是谁写的,而孙权则从军报由诸葛恪执笔而不是陆逊执笔闻到了不祥的味道。

    当孙权召见张温和费祎之后,整个形势顿时逆转了。费祎欣喜若狂,张温目瞪口呆。

    谈判的形势也立刻变了个味道,孙权虽然还威胁要撕毁盟约,与蜀汉全面开战,可是双方都清楚,孙权已经没有这个实力了。接下来,最可能发生的是蜀汉三路进攻武昌,双方就整个荆州的归属决战。

    如果不是诸葛亮的主力正在关中与曹魏对决,费祎不希望东州系的李严和孟达因此立功,并侵占原本要供应诸葛亮的物资,他大概会拂袖而去。尽管如此,费祎还是获得了极大的主动权,他不再急于恢复盟好,转而拖延时间,向孙权提出了非常过分的要求。

    他要整个交州,并且重新分割荆州的江南部分,至少要恢复建安二十四年以前的格局,也就是以湘水为界,湘水以西归蜀汉,湘水以东归孙吴。

    这里面涉及的东西太多,费祎只是一个使者,没这么大的权利,他只能说说而已,究竟怎么谈,还要诸葛亮来做决定。但是他可以等,而孙权却等不得。他们在等的每一天,魏霸都在向北推进。

    得知陆逊撤退,魏霸立即命令靳东流率军跟进,一路兵不血刃的接收了零陵和桂阳,大军进入长沙郡内,陆逊在长沙郡治临湘(今长沙市)停了下来,不再后撤。靳东流也没有逼得太紧,就在涟水注入湘水的地方列营。靳东流的大营两面临水,扎得非常稳健,根本没有给陆逊一点可趁之机。事实上,这一路上靳东流都没给陆逊机会,陆逊几次想伏击他都没能得逞,只好作罢。

    双方对峙,事态却没有就此打住,而是在不断的恶化。正如潘濬猜想的那样,魏霸这一次战胜陆逊,不仅取得了战场上的主动权,更将神将的威名传播到四方。桂阳、零陵郡内的蛮夷闻风而动,纷纷赶到临贺,向神将表示祝贺,并希望加入神将的麾下,驱逐孙吴。有人拍着胸脯说,只要神将你点个头,给一副印绶,一面战旗,我们自己就可以拉起一批人马。更有甚者,还没和魏霸联系上,就拉起了神将的大旗,号称自己是神将的部下,替天行道,吊民伐罪。

    这其中当然也少不了混水摸鱼,举着神将的旗号打家劫舍的。

    不管怎么说,江南是风起云涌,大有魏霸振臂一呼,江南就不复孙吴所有的态势。甚至连江北的江夏、庐江一带都开始骚动起来。在这种情况下,要说孙权不着急,那是不现实的。

    一时间,荆州风声鹤唳,所有的孙吴将领都进入了战备状态,四处灭火,尽一切可能的控制事态,以免这些蛮夷和蜀汉互相呼应,彻底支援孙吴在荆州的统治。与此同时,孙权紧急调动人马增援,重点是西陵,以防陈到、李严东下,孟达南下,与魏霸一起夹击武昌。

    全军总动员,要消耗的粮草当然成倍增加,偏偏这时候孙权虽然对陆逊、潘濬的仁政嗤之以鼻,也不敢增加荆州百姓的赋税,以免以起更大的骚动,只能从江东调集粮草。这样一来,江东人牢骚满腹,大有不平则鸣之意,搞得孙权焦头烂额。

    在这种情况下,孙权明知不能太软弱,也不得不对费祎做出了让步。是不是要分割荆州,我们再说,你先让魏霸停下来。他要是继续进兵,我们就没有谈的必要了,东吴只有决一死战。

    费祎考虑了一下之后,同意了孙权的要求,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临烝,见到了刚刚赶到的魏霸。

    打败了陆逊之后,魏霸收获了大量的辎重,还有近万的俘虏。与此同时,大量的蛮夷从四面八方赶来,热情如火的要加入他的队伍。他没有大肆扩召,精挑细选了一万五千人,将大军总数增加到四万出头,靳东流领一万,留了五千人给廖立,他自领两万五千人。

    经过临贺一战,原本习惯一哄而上的蛮子们知道了列阵而战的重要性,心悦诚服的接受了魏霸的整编。魏霸一边行军,一边训练,把那些经历了大战,立了功的将士们提拔起来,担任大小军官,再由他们将自己的理念灌输到每一个士卒的头脑中去。经过一番努力,这只主要由蛮夷组建起来的大军表现出来的气势已经与通常印象中的蛮夷大不一样。

    费祎看到的是一支军纪严明,训练吃苦的正规军,而不是那些散漫的蛮夷大军,相信就算再遇到同等规模的孙吴大军,他们也有一战之力。

    费祎且喜且忧,见到魏霸的面之后,他有些不自然的笑道:“子玉,恭喜啊。”

    “恭喜什么啊。”魏霸连忙从案后站了起来,抢步上前,深施一礼:“费君,你只看到我的风光,却看不到我的累。以前只觉得统兵数万很威风,现在我是知道了,这其中的苦楚只有自己知道。几万人的吃喝拉撒睡,我都要操心,一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就会出纰漏。想起来,丞相真是不易啊,十多万大军如臂使指,非常人所能及。”

    费祎似笑非笑的打量着魏霸:“你真这么想?”

    “那当然。”魏霸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对丞相的景仰有如大江之水,滔滔不绝啊。”

    “都是统兵数万的一方重将了,还这么不正经。”费祎无奈的摇摇头,也不客气,自己找地方坐了下来,拍了拍酸胀的腿,说道:“子玉,你知道我这么急着赶来的目的吗?”

    “大致猜到一点。”魏霸收起了笑容:“关中的形势不理想?”

    “嗯。”费祎长叹一声,愁容满面。“上洛、潼关已经恶战多时,双方都消耗甚大。可是张郃、秦朗率领的主力却一直没有出现,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丞相的主力在陇山以东严阵以待,可是他能不能等到张郃,谁也说不清。”

    “要我增援吗?”

    “丞相还不知道你打赢了,所以我还不清楚他的意思。不过从我个人的分析来看,如果你能率军北上,威胁洛阳,并进而进军洛阳,一定能减轻丞相的压力。”费祎直视着魏霸的眼睛:“子玉,你这次大捷,让丞相当初的战略设想又有了实现的可能。这可是大好机会,千万不能放过啊。”

    魏霸拍拍胸脯,大声说道:“只要丞相一纸令到,我立刻率军北上,与丞相夹击曹魏,恢复中原。”

    。

    。(未完待续。。)

第578章 牵一发而动全身

    诸葛亮站在山坡上,看着北方灰蒙蒙的天空,平静的脸色却遮掩不住眉眼中的焦虑。

    张郃已经失踪了一个月,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斥候虽然派出了三百里,可是对于广阔的草原来说,三百里依然不足以让人安睡。

    面对这种情况,诸葛亮只能等待。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张郃,会不会因此贻误战机,可是他只能等。

    除了关中的战事悬而不决让人担心之外,诸葛亮更担心交州的战事。魏霸如果战败,接下来孙权肯定会对益州进行报复,至少会讹诈蜀汉。如果魏霸战死在交州,那损失就难以估量。虽说魏霸狡猾,不会死战到底,可是战场之上,谁又能保证自己万无一失?更何况魏霸勇武,经常身先士卒,冲杀在最前线,万一有点闪失,后量不堪设想。

    诸葛亮有些后悔,应该早点做出姿态,逼孙权就范,而不是让魏霸独自面对孙权的压力。现在的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李严大张旗鼓的声援魏霸,虽然大军没有出峡,却名正言顺的获得了用兵的权利。谁也不能保证,如果荆州的形势继续恶化,李严不会借此机会出兵。

    诸葛亮虽然人在关中,可是成都发生的一切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甚至知道李邈面见李严时说了些什么。可是他却挡不住李严的行动。到目前为止,李严所做的一切都没有超出他的权限范围,虽然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跨出那一步。

    只是魏霸。诸葛亮不担心,只是李严,诸葛亮也不担心,可是这两人搅到一起,他不得不提高警惕。

    更何况后面隐隐约约的还有皇帝陛下的影子。

    这件事上,刘禅明显是支持魏霸的,虽然他什么也没做,真正出面支持魏霸的只是皇太后和皇后。对刘禅的举动,诸葛亮既欣慰,又觉得有些好笑。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打断了诸葛亮的沉思。诸葛亮转过头。看向急驰而来的骑士。骑士翻身下马,双手奉上一份军报。霍弋接了过来,只是看了一眼,就向坡上飞奔过来。

    诸葛亮有些诧异。霍弋性格稳重。很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

    “丞相。捷报,交州捷报。”霍弋还没有奔到诸葛亮的面前,就忍不住叫了起来。诸葛亮心里咯噔一下。顿时紧张起来,可是随即他又会过意来,不禁哑然失笑。既然霍弋说是捷报,那还有什么好紧张的呢。

    片刻之间,霍弋奔到诸葛亮面前,将三道朱砂的军报递上。诸葛亮的手有些颤抖,他接过军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查看了封泥,确定军报没有被拆过的痕迹,这才打开了军报。

    他只看了一眼,就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眼神也跟着亮了起来。他笑了一声:“绍先,召集众将议事,我要宣布一个好消息。”

    霍弋难得的笑了,问道:“是魏子玉守住了临贺?”

    看着霍弋的紧张眼神,诸葛亮忍不住开怀大笑,他将军报塞到霍弋的手里:“你自己看吧。”然后转过身,看了一眼远处连绵的群山,轻笑一声:“张郃,如今我看你要等到几时。”

    霍弋瞥了一眼军报,顿时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失声叫道:“丞相,这……这……”

    “不相信吧?”诸葛亮一边快步向大帐走去,一边笑道:“其实我也不敢相信。魏霸虽然给过我不少惊喜,可这个惊喜也着实太大了些。”

    霍弋连连点头:“是啊,是啊,这个惊喜太大了。这样一来,我们就有实力和曹魏耗下去,看看谁坚持得更久。”

    诸葛亮回到中军,聚将议事。听到中军鼓响,诸将都纷纷赶了过来。这段时间,他们随时准备着与魏军作战,精神都非常紧张。听到诸葛亮击鼓聚将,以为一直销声匿迹的张郃终于出现了,这种煎熬的日子总算要结束了,一个个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杨仪和姜维靠得最近,来得也最快。他们几乎是并肩走进中军大帐,看完了军报,姜维既高兴又有些失落,默默的坐在一旁。杨仪却眉头一皱,两步抢到诸葛亮面前:“丞相,你是想让魏霸北上南阳吗?”

    “是啊,这难道不好?”诸葛亮笑答道。

    “当然不好。”杨仪几乎要叫了起来。

    “为何?”诸葛亮不以为然的摆摆手,示意杨仪稍安勿躁。对于杨仪的紧张,他能理解,却不能接受。见诸葛亮这副神情,杨仪真的急了,鼻尖冒出了汗珠。他急声道:“丞相,你想想,就算有交州运来的米作为补充,我们的储备能够支持多少大军?关中有八万大军,如果魏霸北上,我们动用的大军将达到十二万,就算魏霸要留下一部分人守交州,至少也要超过十万。魏霸北上,那李严和孟达怎么办?如果他们也要求参战,丞相有理由拒绝他们吗?哪怕只有新城的孟达参战,大军总数也将超过十五万。”

    诸葛亮眉头一皱,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消失了。杨仪的话只说了一半,如果魏霸和孟达参战,物资供应的紧张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战场的重心将移动关中东部,甚至可能移动南阳一带。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物资不足以供应整个战事,必须有所舍弃的话,很可能被舍弃的就是陇右战场。

    而这场战事的目的并不是攻占洛阳——在目前来看,这根本是不可能的——而是全取陇右,夺取曹魏的养马之地,组建蜀汉自己的骑兵。如果战场的重心移到了南阳,那整个战略部署就要发生根本性的改变。

    没有强大的骑兵,就算攻占了南阳,又能如何?能够全面战胜魏军吗?不,只要魏军还握有骑兵优势,他们就不可能真正占据中原。

    被杨仪一提醒,诸葛亮立刻意识到了这其后的诸多变化都不是他希望看到的。让魏霸北上支援远远不是牵制一部分魏军主力那么简单,其影响也远远超出战场,很可能会对朝堂上的形势产生根本性的逆转,甚至有可能引发朝局的动荡。

    诸葛亮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搁在案上的手慢慢攥紧,关节也有些发白。

    “丞相……”杨仪几乎是在哀求:“三思而后行啊,牵一发而动全身。丞相多年来的苦心经营,很可能毁于一旦。如果真的出现这样的情况,绝非国家之福。”

    “我知道了。”诸葛亮轻轻的吁了一口气,脸上绷紧的皮肤也放松下来。“威公,你坐吧,我知道该怎么处理。”

    杨仪不太放心的看了诸葛亮一眼,在诸葛亮身边入座。时间不长,诸将一一入帐,诸葛亮已经恢复了平静,他翻看着案上的公文,一直等到诸将到齐,这才宣布了刚刚收到了捷报。

    一听说魏霸击败陆逊,取得临贺大捷,大帐里沉寂了片刻,然后像是油锅里滴了几滴水进去,突然沸腾起来。关兴第一个跳了起来,指着那些和他年龄相近的年轻将领们说道:“如何,我就说魏子玉一定能战胜陆逊的嘛,你们都不相信,哈哈,都输给我了吧!”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有的掩饰不住脸上的喜色,和关兴一样大声说笑着,有的却笑得非常勉强,特别是杨伟和刘钰,听到魏霸取得如此大胜,他们的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诸葛亮静静的看着这一切,把众人的神情都尽收眼底。过了一会儿,他咳嗽了一声,虽然声音并不响,却像是一声惊雷,闹哄哄的大帐里顿时安静下来,就连兴奋不已的关兴都坐了下来,只是脸上的笑容有些憋不住,忍得有些辛苦。

    “魏霸大捷,交州商道确保无虞,很快就将有大量的稻米从交州运来,我们可以坚持更长的时间。”诸葛亮淡淡的说道:“魏霸不仅牵制了吴军,确保益州的安全,还给我们提供了充足的后勤补给。诸位,我们可以更从容的与曹魏周旋,不用再担心国力能否支持的问题了。这是一个好事,但是……”

    他威严的扫了一眼帐内众将,大帐里鸦雀无声。“这更是一个压力,魏霸凭一己之力,能够战胜陆逊率领的三万吴军精锐,我们这里有战将数十员,精锐四万余,难道还不能击败逆魏,守住关中,全取陇右?”

    关兴一听,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看了看诸葛亮,舔了舔嘴唇,想要站起来说话。诸葛亮扫了他一眼,却没有理会他,接着说道:“诸位,当努力之。”

    关兴按捺不住,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丞相,既然交州战事已经结束,为什么不让魏霸北上增援?若是由魏霸出襄阳,魏军主力自然要回援,我们……”

    “嘿嘿!”姜维突然站了起来,打断了关兴:“关侯,你似乎忘了,魏霸虽然击败了陆逊,却还没有全取江南,更没有占领整个荆州。要指望他从江南一路杀到襄阳,似乎不太现实。”

    关兴语塞,他看看姜维,再看看诸葛亮,忽然明白了。他歪了歪嘴,冷笑一声,默默的坐了回去,再也不说一句话,只是眼中的热情全部化作了冷漠。

    大帐里突然安静下来,陷入一片尴尬的沉默。

    正在这时,一个士卒快步走了进来,走到诸葛亮的面前,行了一礼,探身过去,低声说道:“丞相,张郃率领四万步骑,正向我军接近。”

    。

    。(未完待续。。)

第579章 意外之变(求月票!)

    宛城。

    侍中刘晔匆匆的走上堂,躬身行礼。他还没有直起腰来,曹睿就将一封书札递了过来。刘晔愣了一下,抬起头,诧异的看着曹睿。曹睿虽然年轻,却颇有其祖曹操的风姿,不管遇到什么大事,都不太可能惊慌失措。可是今天的举止却暴露出他的内心有些不安。

    “看看吧。”曹睿似乎知道刘晔在疑惑什么,苦笑道:“看了之后,你就知道了。”

    刘晔低下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书札。首先是这封书札用的材料就让他非常惊讶,不是竹木简,也不是帛书,而是纸。纸并不稀奇,魏国东莱郡就以产纸著称,号称东莱纸,不过手中这纸显然也不是东莱纸,纸质轻薄却坚韧,还散发着一股股淡淡的清香。纸面由浅色竖栏相隔,雅致如名士,和夏侯玄那飘逸的字体正是相衬。

    作为天子近臣,刘晔当然对夏侯玄的情况有所了解。一看到夏侯玄的字迹,刘晔就知道这封书札来自何处了。不过他还是有些奇怪,魏霸难道又做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事了?

    刘晔迅速看了一遍书札。看完之后,他额头开始湿润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从发梢里沁了出来。轻风徐来,刘晔打了个寒颤,抬起头,眼中露出些许惊恐之色。

    曹睿早有准备,伸手接过书札,淡淡的说道:“兹体事大,不可张扬。”

    “唯。”刘晔连忙答应,随即又补了一句:“臣明白。”

    曹睿慢慢将书札折起。放入袖中,看着刘晔那张有些发白的脸,没有说话。直到刘晔的脸色恢复了正常,他才问道:“爱卿以为如何处理为佳?”

    刘晔欠了欠身:“陛下,陆逊一败,不仅逆吴在荆州的主力损失过半,而且军心动摇,孙权很难再坚守荆州。一旦魏霸北上,威胁南阳,对我军非常不利。”

    曹睿眼神一闪。嗯了一声。

    “孙权遭此惨败之后。只有两种选择。一是向陛下求援,共抗逆蜀。不过我军主力在关中,无暇支援孙权。孙权得不到支援,很有可能会选择向逆蜀低头。让出荆州。甚至为虎作伥。转而攻击江淮一带。”

    “如此,则我军两线作战,关中不可得矣。”

    刘晔点了点头。没有再说。曹睿是个聪明人,他大概已经想到了后果,只是不甘心罢了。

    魏霸击败陆逊,出乎每一个人的意料,当时设想魏霸如果能和陆逊僵持住就非常不容易,更大的可能是被陆逊赶到山里去,继续发挥蛮夷的长处,打游击。不管是什么情况,只要他牵制住陆逊,对魏国来说都是好事。

    可是谁能想到,魏霸居然击败了陆逊,而且是大胜。这样一来,荆州的局势就完全超出了他们当初的估计,对曹魏试图收复关中的计划产生了不可估量的影响。

    一想到这个后果,刘晔就头皮发麻,又不禁暗自佩服曹睿。如果不是他力排众议,独断专行,把夏侯玄安排到魏霸身边,曹魏又怎么可能在大战结束后不到五天的时间内就收到了消息?没有夏侯玄,曹魏要知道这个消息至少也要十天以上,而且细作们也做不到像夏侯玄那样清晰的把握魏霸的下一步动作。

    夏侯玄的消息,给曹魏提供了富贵的预警时间。

    “爱卿,你看魏霸有北上的可能吗?”

    刘晔眨了眨眼睛:“不可不防。”他迟疑了一下,又说道:“就算他不北上,对我们的影响也不小。至少士气和粮赋问题上,我们便处于不利地位。此消彼长,我们能够坚持的时间更短。如果不能在魏霸北上之前解决关中的战事,恐怕……”

    曹睿缓缓点头,却什么也没说。刘晔见了,再次提醒道:“陛下,车骑将军这么久都没有消息,恐怕是找不到什么破绽。与其如此……”

    “不行。”曹睿断然打断了刘晔:“朕说过,将在外,君主有所不受。朕相信张郃,他没有轻举妄动,不是什么坏事。如果他贸然与诸葛亮决战,朕才担心呢。”

    刘晔舔了舔嘴唇,没有再说。曹睿把四万主力交给了张郃,所有的希望都在张郃身上,可是张郃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任何好消息传来,除了要粮草之外,一点动静也没有。这让刘晔都有些担心起来,生怕曹睿抹不开面子,不好意思主动撤出张郃,这才提醒他一句。见曹睿这么坚持,他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夺回关中,对我们太重要了。”曹睿站了起来,慢慢的踱到廊下,冬日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却照不亮他忧郁的眼神。“怎么才能拖住魏霸,为张郃多争取一点时间?”

    刘晔沉吟良久:“陛下,还是要尽可能的利用孙权。”

    “怎么利用?”

    “撤出江淮的人马,让他能够调集东部的兵力护卫荆州。”

    曹睿想了想:“还有呢?”

    “陛下宜下诏安慰,重申盟好,以安孙权之心。好让他全力与魏霸对抗,不过,却不能因此掉以轻心,应暗中调遣襄阳的屯田兵备战,以免孙权出尔反尔,为逆蜀所驱。或者放任魏霸北上,以至措手不及。”

    曹睿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

    张郃坐在马背上,身体随着战马的起伏轻轻晃动,人似乎与战马合为一体,说不出的默契。在他的身后,秦朗驱策着战马,紧紧跟随。秦朗虽然是权贵子弟,却一点也不文弱,骑术非常不错。

    “将军,我们能攻破诸葛亮的阻击,杀入关中吗?”

    “不能。”张郃简洁明了的说道。

    “既然如此,我们赶到泾阳为了什么?”

    “因为我们除了赶往泾阳,没有更好的办法。”张郃轻勒缰绳,放缓了脚步,很客气的说道:“将军,我们已经等了一个月,却没有任何机会。再这么等下去,恐怕情况不会有什么改观。既然如此,我们不如主动攻击一番,试探一下诸葛亮的虚实。”

    田复策马赶了过来,正好接上张郃的话题:“还有,我们这么大张旗鼓的攻击泾阳,诸葛亮必然会将主力调到泾阳来,以免我们突入关中,别的地方兵力自然空虚,也许会露出破绽也说不定。将军,我说得对不对?“”

    张郃笑了笑。在陇右的这段时间,这个勇猛而喜欢动脑子的年轻人给他留下了不错的印象,他也经常指点田复用兵之道,田复对他的心思理解得比较透彻,一语中的。

    “锦江,你在关中呆了不少年,想必对这里的地形熟悉吧?”

    田复笑笑:“还行。将军,你有计划吗?”

    张郃无声的笑了笑,抬起头,看向远处的天边。突然莫名其妙的说一句:“冬天到了,泾水应该没那么大了吧,也许两岸滩地能行得马。”

    田复正要回答,忽然心中一动,他催马赶到张郃身边,和张郃并肩而行,拱了拱手,低声道:“将军,我可以去。”

    “你?”张郃瞥了他一眼:“还要看你父亲和秦将军同意不同意呢。”

    田复心领神会,立刻向秦朗拱手道:“秦将军,由此而南五十里,便是朝那。由朝那向南,可向陇山以东,与诸葛亮的主力接战。向东,则可沿泾水东行,约行六百余里,可直至长安。”

    秦朗略作思索:“可是当年匈奴人袭击甘泉宫的旧道?”

    “将军所言正是。”

    “此道多年不通,现在还能通行吗?”秦朗皱起了眉头。他已经明白了张郃和田复的意思,也非常感兴趣,但是他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如何。诸葛亮是个谨慎的人,如果做了相应的安排,这一支奇兵很可能会一去不复返。

    “若是夏日水大,怕是走不得的。可是冬日水浅,战马可以从河滩地上前进。”田复很有把握的说道:“只要小心些,七八日便可走出山地。一旦杀入关中腹地,游骑往来劫杀,敌军必然震动。”

    秦朗心动了:“要多少人?”

    “多亦无益。”田复低头想了想:“千骑足矣。”

    秦朗和张郃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秦朗随即请来了田豫,把田复的建议说了一遍。田豫瞥了田复一眼,还没说话,田毅便叫了起来:“叔父,此行凶险,兄长还是别去了,我去吧。”

    田复顿时急了,瞪了田毅一眼:“是你对关中熟悉,还是我对关中熟悉?”

    田毅撇撇嘴:“你虽然在关中呆了这些年,恐怕也没有走过那条旧道吧?要论地形,你未必就比我有优势。”

    “好了,别说了,也不怕秦将军和张将军笑话。”田豫喝了一声,打断了田毅和田复的争论,严肃的对田复说道:“你熟悉地形吗?这可不是争功的时候,万一误了国家大事,谁也随后不起。”

    田复涨红了脸:“父亲,我虽然没有亲自走过那条道,可是我的部下有熟悉的士卒,他们可以带路。父亲,我只要千骑,纵使损失,也无伤大局。”

    田豫看看田复,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将亲卫骑全部给你。”

    田复大喜:“多谢父亲。”

    田豫又转过身,招了招手,将田毅叫到跟前:“你跟着锦江,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千万不要闹意气之争,否则我饶不了你们,听见没有?”

    田毅收起笑容,躬身答应。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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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0章 分歧

    蜀军大营里很平静,并没有因为魏军的迅速接近而产生恐惧,或者说,虽然有些紧张,但并没有因此乱了方寸。壁垒森严,一队队士卒手持武器,在壁垒之间来回巡视,敲打着手中的铜锣,报着更点,清脆的更点声在大营里传出很远,天然的带上了一丝寒冬的冷冽。

    诸葛亮伏案而书。他穿着一件旧绵袍,外面罩着一件磨得毛了边的旧氅,伏在案上,一笔一画的写着,旁边搁着十几页已经写好的信札,他的字迹却依然一丝不苟,仿佛刚刚写下第一个字。

    帐门一掀,一丝寒风从外面涌了进来,吹动那一星灯火。诸葛亮头也不抬,轻声道:“伯约,有什么事?”

    “丞相,张郃在乌氏停下了。”姜维看了一眼案上的信札,在案边坐下,伸手去拿。他看了一眼,便诧异的说道:“是给魏霸的?”

    “嗯,你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诸葛亮应了一声,又拿过一页纸,继续写。

    姜维非常诧异,他还以为这是写给皇帝陛下或者是黄夫人的。写给皇帝陛下,是因为丞相负有教导皇帝陛下的重任,人不在成都,就用书信的方式代替,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写一封长信给皇帝,询问皇帝最近的学业,处理朝政的心得,并加以点评。而写给黄夫人,那就更不用说了,他和夫人伉俪情深,又关心儿子诸葛瞻和孙儿诸葛攀的成长,当然要写得多一点。

    除此之外。姜维没看过诸葛亮给谁写这么长的信。

    姜维拿过案上的信札,仔细的看了一遍,苦笑一声:“丞相,我怕魏霸不会体谅丞相的一片苦心。他如今兵锋正锐,丞相先前要他回成都督运粮草,现在又要他在留在交州,还要他和孙权改善关系,他能肯吗?”

    诸葛亮手中的笔停了一下,直起腰,轻轻的将笔搁在砚边。“正是怕他不肯。我才要把其中的利害说与他听。如今的形势看起来一片大好。却是烈火烹油,不能长久的。他留在交州,既能迫使孙权不敢轻举妄动,又能确保交州的稻米能够源源不断的运到成都。运到关中。以支援关中的战事。如果他来了关中。看起来我们兵力有了优势,却有可能失去交州,加重后勤补给的压力。使我们难以为继。权衡利害,他留在交州对整个战局更有利。”

    “丞相所虑自然是至理,可魏霸能听吗?”姜维放下信,目光闪动:“他会不会以为丞相这是故意压制他,不想让他到襄阳战场来立功?”

    诸葛亮眉梢一抖,轻声叹息。他正是有这样的担心,才要写这封长信,苦口婆心的解释给魏霸听。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努力有没有意义,魏霸会听他的吗?当初让他回成都,他就没有听,反而冒险与陆逊在临贺决战。现在在他大胜之后,又不让他来襄阳,他会不会像上次一样拒绝接受命令?

    “尽人事,听天命吧。”诸葛亮重新拿起笔,低下头,接着写了起来。只是他的心情明显有些不安,笔迹也有些匆忙,不复刚才的从容。

    姜维看在眼里,暗自叹了一口气。

    ……

    潼关,战鼓声震耳欲聋,飞驰的箭矢像群鸦一般漫天飞舞,怪啸着飞过天空,射在城墙上,射在盾牌上,射在甲胄上,射在一个个鲜活的身体上。

    “放放放!”随着一声声怒吼,一架架霹雳车在咆哮,一块块石弹飞过城墙,砸向远处的魏军阵地。石弹砸在盾牌上,轰然作响,一面面巨盾被砸得四分五裂。砸在厢车上,厢车呻吟摇晃,后面藏着的魏军士卒胆战心惊,却不敢后退一步。砸在霹雳车上,霹雳车猛的晃动着,正在操作的士卒们吓得惊声尖叫。

    “不许乱,不许乱!”夏侯霸举着盾牌,挥舞着战刀,冒着箭矢和石弹,在阵前大声的吼叫着,极力控制纷乱的战场,指挥着魏军不断的反击。“通知陈护军,让他再送十架霹雳车上来。”

    “喏。”一个传令兵反身离开,刚刚冲出两步,一枝长箭呼啸而至,正中他的后心。传令兵扑倒在地,抽搐了两下,就再也不动了。夏侯霸冲着身边的亲卫大喝一声:“还等什么,再去两个人,小心一点,背着盾牌跑,越快越好。”

    两个亲卫应了一声,将盾牌背在身后,冲了出去。没走两步,其中一个大腿就冲了一箭,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叫什么叫,像个娘们。”夏侯霸冲过去,用手中的盾牌护住他,大声吼道:“还能走吗?”

    “能走。”那亲卫咬着牙站了起来,用力撅断箭杆,一瘸一拐的向前奔去。

    “继续攻击,继续攻击!”夏侯霸返回到阵前,伏在一辆已经被打破的厢车后面,目不转睛的盯着远处的潼关城墙,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攻打潼关已经两个月,尽管有马钧打造的大量攻城器械助阵,依然有一万多人倒在了这里。潼关城看起来摇摇欲坠,却依然无法攻克。这其中蜀汉军的霹雳车最可怕,从城里飞出的石弹像是长了眼睛,魏军的霹雳车推上来时间不长,就会遭到猛烈轰击,发射不了多少石弹就会被打残。魏军虽然极力反击,可是他们的霹雳车不论是射程还是准头,都略逊一筹,更重要的是,他们不能像城里的霹雳车一样藏起来,只能用厢车、巨盾来掩护,而这些显然没有潼关的城墙结实。

    久攻不下,伤亡惨重,对魏军的士卒打击非常大,可是夏侯霸和陈泰都不敢停止攻击,他们非常清楚,虽然他们强攻潼关没什么破城的可能性,却必须极力全力的攻击,不让蜀汉军有喘气的时间。只有这样,张郃、秦朗率领的主力才有机可乘。

    “继续攻击——”夏侯霸嘶声怒吼。

    “杀!”魏武大喝一声,迈步上前,一刀砍向刚刚爬上城头的魏军。那魏军满脸是血,面对砍来的战刀,夷然不惧,举起手中的盾牌招架。“当”的一声响,魏武手中的战刀砍中盾牌,反弹起来,那魏军趁势一跃,跳上了城墙,同时从嘴里取下战刀,挥刀就劈。

    魏武大怒,挥刀磕开魏军的战刀,一口气连劈三刀。那魏军士卒立足未稳,挡不住魏武的猛攻,向后连退两步,翻身从城墙上摔了下去。魏武唾了一口唾沫,冲向下一个敌人。

    十多名魏家武卒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奋力砍杀着源源不断的魏军。苦战两个多月,虽然打退了敌人多次进攻,可是城墙上的损失也不小,伤亡近三千,如果不是魏家武卒屡次在关键时刻出击,打退魏军的进攻,潼关城只怕已经陷落了。

    不过这样一来,魏家武卒的伤亡也非常惊人,那些真正经过多年训练的魏家武卒只剩下三百多人,其他的都是刚刚选拔出来的,实力大大削弱,战事也越来越紧张。

    魏武在城墙上杀了一个来回,提着血淋淋的战刀走了回来,有一个魏军刚刚露出头,就被他一刀砍断了手掌,惨叫着摔下城墙。他所到之处,魏军避之不及,甚至有人不等他冲过去,就主动跳下城墙。

    这两个月来,魏家三少主的威名已经深入人心,没有几个人敢和他当面对决。跳下城墙也许会摔死,但总有一线生机,可是和魏家三少主对阵的却几乎没什么活口。

    魏延站在城楼上,看着一片狼藉的城墙,再看看城外同样一片狼藉的魏军阵地,浓眉锁得紧紧的。他不知道这场战事还要打到什么时候,诸葛亮那边一直没有动静,究竟打得怎么样了,他一点也不清楚。

    除了关中战场,他更担心交州,魏霸正在交州作战,他的处境比关中更危险。不管怎么说,关中是守,有城墙,有训练有素的士卒,可是魏霸身边只有一百多武卒是真正训练有素的士卒,其他的都是一些乌合之众,打打顺风仗,在山里打游击,都不会有问题,可是要和吴军主力在开阔地带决战,魏延真的不怎么看好。

    可是,交州、关中相隔数千里,他根本帮不上魏霸,他甚至不知道魏霸现在是生是死。魏霸让关凤回到成都的事,他已经知道了,在他看来,这无疑是魏霸对这一战没有把握的表现。

    一想到此,魏延就有些后悔,当初就不该让魏霸去武陵,或者,上次就应该严令魏霸到关中来,而不应该受人蛊惑,模棱两可,让魏霸独自面对陆逊这样的名将。

    “文长。”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魏延转头一头,脸上挤出了一丝不太自然的笑容。“幼常,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怕我守不住潼关?”

    马谡哈哈大笑,他瞟了一眼城下,摇摇头。“文长,我对你有信心,你对我也要有信心嘛。”

    魏延咧了咧嘴,欲言又止。

    马谡走到他的身边,和他并肩而立,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到这儿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子玉在临贺大败陆逊,再次生擒潘濬,斩杀过万,陆逊狼狈而逃,现在已经撤到了临湘。”

    魏延一惊,眼睛瞪得溜圆:“当真?”

    “我还会骗你吗?”马谡笑得肩膀直抖,看起来比魏延还要惊喜,还要控制不住内心的狂喜。他用力的拍拍魏延的肩膀:“文长,子玉这一胜,我们的机会就来啦。只要子玉赶到,我们一定能转守为攻,大败曹睿,说不定有机会杀入洛阳。”

    魏延狂喜,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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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581章 一语穿心

    魏霸轻轻的将信放在案上,手指摩挲着下巴上的短须,沉吟不语。

    费祎紧张的看着魏霸,手心全是汗。他不知道诸葛亮这封长信能不能起到应有的作用,至少在他看来有点悬。诸葛亮不让魏霸转战襄阳,坚持让魏霸做一个粮草督运官,和之前的决定相比,不过是不需要回成都,而是驻在荆州。

    魏霸上次拒绝了,这一次,他会答应吗?费祎没把握。诸葛亮另外给他写了一封信,说明了这封信里的大致内容,并要求他尽一切可能的安抚魏霸,让他接受命令。可是费祎一点把握也没有。在他看来,魏霸如今已经有足够的实力不听诸葛亮的命令。

    费祎看着魏霸的嘴,生怕听到一个不字。他非常清楚,他左右不了魏霸,如果魏霸不肯接受,诸葛亮的所有安排就只有落空,最后就是一个笑话。

    李严等人应该很乐于看到这个结果。

    “费君……”魏霸欠了欠身,咳嗽了一声,把费祎从胡思乱想中惊醒过来。费祎打了个激零,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的看着魏霸。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魏霸狐疑的摸了摸脸,不太自信的问道:“我脸上有东西?”

    “没……没什么。”费祎不禁汗颜。有生以来,这么紧张过的时候还真不多。“你说,我听着呢。”

    “这个……这个啊,丞相的意思。我看懂了。”魏霸点点案上那封信,心道这封信如果有机会载入诸葛亮的文集,大概中国散文史上又增一篇奇文,不会比《出师表》逊色,也不知道耗费了丞相多少心血来写出来的。“我觉得丞相说得有道理,从国事来看,我留在江南的确比去襄阳更好一些。”

    “呼——”费祎一颗心落了地,长长的吁出一口气。

    魏霸诧异的看着费祎,关心的问道:“费君,你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是不是谈判太累了?”

    费祎摇摇头。哈哈一笑:“子玉。你就别跟我装模作样了,你知道我在担心什么。”

    魏霸也哈哈大笑,用手指点着费祎:“你啊,背地里肯定没少告我的黑状。对不对?”

    “别胡说。”费祎也不介意。“子玉。你能体谅丞相的一片苦心,我非常高兴。我相信丞相知道这个消息,也会非常满意的。”

    “你们多虑了。”魏霸站了起来。挥了挥胳膊,关节发出咯咯的声音。“我知道,上次我没回成都,丞相一定不满意,说不定还有人在背后说我不逊。其实我只是有我自己的想法,希望做得更好一些而已。好了,现在我能够把交州的米通过湘水一直运到临湘,接下来,能不能顺利的进入汉水,一直运到关中,就看你的本事了。”

    费祎点点头,他对此比较有信心。他很清楚孙权现在是什么状况,只要魏霸愿意双方停战,孙权肯定不会主动挑起干戈,说服孙权同意蜀汉的粮船经过汉水不是什么大问题。

    “那你呢?”

    “我想回成都。”魏霸看着灿烂的阳光,神情忽然有些恍惚。“我离开成都一年多了,想回家看看。”

    费祎吃了一惊:“那怎么行,你离开之后,谁来主持军政?”

    “你啊。”魏霸漫不经心的说道:“或者,请丞相再安排一个人来。我要回家看看。”

    “胡闹。”费祎忍不住斥道:“有廖立在交州,兴许问题不大,可是这里的几万大军,除了你之外,还有谁能控制得住?难道让丞相或者你父亲赶来?”

    “那怎么办?”魏霸苦恼的一摊手。“我想回家了。我一年多没回家,我娶夫人,都是我妹妹代我拜的堂。现在战事已了,我想回家看看家人,不算过分吧。”

    费祎苦笑一声,他明白了魏霸的意思。这是魏霸接受诸葛亮命令的代价。

    “按照国家法制,你这样的二千石官员不可能不留人质在成都。不过,考虑到你的特殊情况,我可以上书丞相,让你的家人来陪你。不过,你也要适可而止,不要让丞相没法做。”

    魏霸眨了眨眼睛:“费君,你真是善解人意啊。”

    “你啊,和我之间,有什么话不能直说,非得绕个大圈子。”费祎哭笑不得:“这件事我去说,最后结果如何,要由丞相定夺,我尽量帮你争取便是了。子玉,还是先说眼前的事吧。你打算怎么分割荆州?”

    “这件事,当然你去谈,要问我的意见,我恨不得连吴郡都拿下。”魏霸重新坐了下来,收起了不羁的笑容:“当务之急,是保证关中的战事,我要和陆逊打一仗,也是为了这个目的。不打败陆逊,孙权不会老实。”

    费祎点点头。对此,他深有同感。陆逊战败之后,孙权以至整个吴国都受到了极大的震动,汉吴在谈判中处于下风的情况一去不复返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有把握让孙权同意运粮船通过汉水。

    “谈判的事,你比我在行,我就不多插嘴了。”魏霸接着说道:“不过,考虑到孙权这个人吹硬不吃软,所以我希望谈判的时候也能奇正相依。费君,好人你来做,恶人我来做,如何?”

    费祎一惊,连忙摇头道:“子玉,你可不能以身犯险。见了你,孙权说不定会做出什么疯事来。”

    “我当然不会去,我要说的话,由魏兴去说。”

    “魏兴啊,的确是个合适的人选。”费祎松了一口气,接受了魏霸的建议。从几次和吴人的接触来看,魏兴有做使者的能力,有他出面。孙权想必也能感受到更大的压力,对他的工作有帮助。当然了,要让魏兴出席谈判,蜀汉就要给魏兴一个相应的官职,这也是魏霸的真正用意所在。让一个部曲出任至少郎官以上的官职,这个要求不算低,不过,考虑到魏霸现在的功劳和做出的让步,这点要求实在算不上什么,费祎有把握能征得诸葛亮的同意。

    和魏霸商量了一下具体的细节之后。费祎满意的走了。他以最快的速度写了一封信。让快马给诸葛亮送去。魏霸接受了诸葛亮的安排,同意留在荆州不北上,这是一个惊喜,一个仅亚于临贺大捷的惊喜。这足以说明。他们对魏霸的担心有些多余。魏霸虽然不太温顺。顾全大局的度量还是有的。

    费祎和魏兴赶回临湘,和奉命前来谈判的诸葛瑾、张温进行了紧急磋商,很快达成了协议。双方重新分割江南。以湘水为界,湘水以东归孙吴,湘水以西归蜀汉,基本上恢复了建安二十年双方重分荆州的格局。区别只在于在陆逊的坚持下,东吴保有湘水以西的益阳,作为交换,临湘以南的所有区域也被划入蜀汉的范畴,同时允许蜀汉利用吴国境内的水道进行转运。

    这些地方实际上已经被魏霸控制,吴国根本拿不回去,陆逊用这些地方来换取益阳的控制权,为以后反攻做准备,也算是一个明智之举。双方都清楚,现在分割荆州不过是一时无奈,吴国需要时间调兵遣将,稳定朝局,蜀汉也需要早点结束荆州的战事,支持关中战场,大家都不想再打了。

    协议草案商定之后,魏霸应邀赶到临湘,与诸葛瑾、陆逊见了一面。在宴会上,陆逊一直很沉默,魏霸也没主动去和他喝酒,相反诸葛恪、诸葛融兄弟却非常活跃,频频起身向魏霸敬酒。陆岚看在眼里,非常恼火,他离席而起,走到魏霸面前,双手举着酒杯,一脸的假笑。

    “魏将军,我能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夏侯玄见了,眉头一皱,正在抢在魏霸前面回答,魏霸给他使了个眼色,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紧张。魏霸转过头,向陆岚点头致意,笑道:“请教不敢当,我的学问不好,你可别故意为难我啊。”

    陆岚笑了笑:“闻说将军请大儒刘北海出任交州学堂大祭酒,又推崇孟子,想必对孟子的学说有所研究,那我们就讨论一下孟子的学问,想必将军不会推辞吧。”

    魏霸沉吟片刻,笑道:“其实我对孟子虽然推崇,对他的学问却了解不多,不过是几句名言而已。然而,有时候连篇累牍的大道理,也许不如几句话来得简单,来得鞭辟入理,你说是不是?”

    陆岚微微一笑:“那倒要请教,将军觉得孟子的哪句话最有启发呢。”

    “最有启发嘛,当然是‘君视民如草芥,民视君如寇仇’。”魏霸一本正经的说道:“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直道而行,这才是大丈夫本色。若恩将仇报,或者认贼作父,那就实在太不堪了。陆君,你说是不是?”

    陆岚顿时语塞,脸色涨得通红。一直低着头,却竖起耳朵倾听的陆逊的手一抖,杯中酒全洒在身上,脸色顿时煞白。

    费祎见了,连忙起身,打了个圆场。“子玉,你的酒多了。”

    魏霸微微一笑:“费君所言甚是,今天我们化干戈为玉帛,心里高兴,一时多喝了两杯。失礼之处,还请诸君莫怪。来来来,相逢一笑泯恩仇,我们一起举杯,为汉吴盟好干杯!”

    陆逊缓缓起身,来到魏霸面前,看了魏霸半晌,举起酒杯,点头致意,惨然一笑:“魏君,多谢教诲,若有来日,定当相报。”

    说完,他仰起脖子,一饮而尽,掷杯在地,狂笑而去。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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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蜀介绍:
编草鞋,画裸女,
住在血腥的军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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