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这一瞬间苏善蕴忽然明白——个人的悲剧其实是可以避免的,‘性格即命运’约束住的只是那些不肯求好、不善调整之人。李鹤有望在今生不走前世的那条路,她也可以。
无懈可击才不易被攻击,那就先将自己性格中的弱点改掉吧。
苏善蕴一边想着一边撩开帘子望向傍晚的郊野,但觉那渐暗的景色也透着安详的美,往日里一到晚上她就莫名的焦灼、害怕,但今日却平静了不少。
有时想想,人生还真的如一场战斗,战术随时都要有的。
但只要能活着,就一切都有可能。
如此一想,苏善蕴又顿时对未来充满了勇气。
回到苏府时天色已经全黑。
肖老夫人、苏子明和张盈正在大厅里焦急地等待着她的归来。
“在观音山脚下认识了一位女孩子,聊得很投契,没想到就忘记了时间。”苏善蕴向他们解释。
他们相信了。
那天晚上,苏善蕴睡了个特别安稳的觉。
次日清晨醒来,她感觉自己仿佛又经历了一次重生,先前的彷徨不安消失了。
大家都还没有醒来,她隐约可听见宋嬷嬷平稳的呼吸声。
我应该要有所改变了!她对自己说。
她想变得更加强大一些,不仅仅是心理上的,还有身体上的。
像她现在这般娇娇弱弱的小身躯实在是太难让人放心了,所以她想学一门武艺,一来可以强身健体,二来还可以防身,以后外出也无需家人如此担心了。
她马上想到了射箭。
对,就是它了。
十八般武艺中她最想学的也是它。
念头一起,她就跃跃欲试了。
于是上完早课后她便拿出父亲的弓箭来把玩。
但由于父亲还没有下衙,她不敢没经过他同意就练习,而且自己也不懂技巧,所以拿起那弓箭把玩了一会儿便悄悄地放了回去。
好不容易等到苏子明下衙回来,她立即到他的书房来请示。
得知她想习射,苏子明先是惊讶,随后又很高兴,所以很爽快地答应了。
“这里有些关于射箭的书,你可以拿去看看。”苏子明从书架上取了几本书给她。
苏善蕴赶忙接过,甜甜地说:“谢谢阿爹!”
吃过晚饭后她便专心地看起书来。
大概地了解了射箭的步骤之后她开始练习站立、搭箭、握弓、扣弦和举弓,这些是可以在室内反复练的,所以她一直练到很晚才上床睡觉。
次日下午,苏善蕴便开始正式习射。
她选择了东厢房门前那一块空地作为训练场,并将箭靶固定在一棵大树干上。
随后她选了一个跟箭靶的中心线垂直的位置站定,然后搭箭、推弓、勾弦、转头、举弓、拉弓、靠弦、撒放。
咻的一声,弓射在了离箭靶一尺多远的树干上。
明明看起来正对准箭靶的中心点了,怎么射出去的结果却相差那么远呢?看来要射中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啊!于是她一边继续练一边不断地琢磨,不知不觉天色便暗了下来。
此时她才觉得双臂酸软,连抬手都觉得疼。
“练得怎么样了?”吃饭的时候苏子明笑着问。
“连箭靶都还把握不准。”苏善蕴如实答道。
“慢慢练吧,这得靠自己用心琢磨。”苏子明说。
苏善蕴连连点头。
那天晚上,由于双手酸疼,她半夜里醒来好几次。
宋嬷嬷见状便去端了热水来帮她热敷。
“小姐,你才开始练,不用那么卖力的,要是伤着筋了可怎么办?”宋嬷嬷一边帮她按摩一边说,满脸的心疼。
“没那么严重,只是第一天有点不习惯而已。”苏善蕴安慰道。
待得一番热敷,她觉得双臂没那么酸疼了,便继续躺下睡觉。
次日照常练习。
渐渐地她就对射箭上了瘾,每天都得练习一阵才舒服。她慢慢地找到了感觉。而一旦找到了感觉,中靶的机会便越来越多了。
通过射箭,她慢慢地培养了良好的心理素质。
她发现,心态调整得很好时往往就能轻易地中靶,她因此而晓得了做事要取胜的诀窍。
而她这柔弱的身骨板也在这样的锻炼下变得强健了不少,因此整个人看起来更加阳光、健美了。
如今,隔壁家的左太太不再来苏府走动了,她不仅不来,还像是和苏家的人有仇似的,每次苏子明、肖老夫人、张盈或者苏善蕴出门时她都会在门口处指桑骂槐地嚷嚷一通,让苏家人啼笑皆非。
“好在没答应你嫁去廖家,不然这样的婆婆真够你受的了。”肖老人握着苏善蕴的手感慨地说。
“可不是?”苏善蕴笑着附应道。
她没有跟家里人说起前世廖仲方做的那些事,不然家里人肯定不会这么好脾气地容忍他们的。
………………
转眼间,苏善蕴已经回岛城三个月。
气候也从刚回来时的初夏到了初秋。
张盈再过一个多月就要生了,所以苏府又多请了一位会做月子料理的婆婆来,肖老夫人也每天跟着忙活。
“我找人推算了一下,她这胎很有可能生男孩呢。”肖老夫人小声地和前来做客的周夫人说,脸上露出孩童般的笑容。
如今,她都将近五十岁了,还没有一个男孙,她自然是希望张盈和冯氏都能生男娃的。
而苏善蕴则继续上午上课、下午习射、作画和读书的生活。
然而在这充实且看似平静的日子里,她的心里始终牵挂着一个人,她不能对任何人说,只能在夜深人静时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他的音容笑貌、轻声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和祈祷他能过得平安。
他现在在哪里?辛不辛苦?开不开心?可有吃好睡好?可有偶尔想起她?
她每天都想着他呢,想着要到明年才能相见的漫长岁月,想着这千山万水的阻隔,想着他可能会遇到的困难和诱/惑,可她的心始终都没有变,反而是一天比一天更加明确、懂得和珍惜这份感情了。
然而这么久了,他有没有变?
她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