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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安瑾萱     元娘txt下载     元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零一章 入宫

    “那自然是不成问题的。”韩馨拉过亦萱的手,感慨道:“如今咱们当初玩在一块儿的姐妹,沁雪去了西北,慧儿又不在了,也只剩下你跟我了。”

    亦萱的眼睛有些酸涩,虽说她已经知道了元止当年放弃慕容慧的苦衷,可还是会替她不值。

    “对了,我之前听沁雪说止瑶曾经叫人把你推倒湖里去,这事可是真的?”许是因为真的太久没有见面,韩馨竟然拉着她坐下话起了家常。

    亦萱心里有事所以着急,更何况对于这种不开心的事情她向来不愿意多想,便道:“或谢是一时没有注意才失手推了我一把,索性我及时被平安王妃救了下来,也没有什么大碍的。”

    韩馨敛眉道:“止瑶这性子永远都是这样,都当了母亲的人了还是改不掉!这件事情可大可小,沁雪告诉我之后我就已经说过她了,若是下次你们碰见,你可不能再让她这般嚣张。”

    亦萱抿唇,轻轻点了点头。其实韩馨能这样说杨芷瑶何尝不是因为亲密的缘故,她不会明白凭她跟杨芷瑶两相生厌的关系,要么是虚伪客套要么互不理睬要么恶言相向,哪里能对她说教?

    韩馨似是意识到了亦萱对这个话题的排斥,于是道:“对了。你来找我是因为什么事?”

    见终于切入正题,亦萱立刻道:“是为了我表姐的事情!”

    “你表姐?”韩馨怔了怔,下意识道:“那赵亦兰不是你的堂姐么?”

    “你知道?”亦萱诧异地看着韩馨。

    韩馨摇头失笑,“忠勤伯府的大爷跟你堂姐的事情整个京都不是闹得沸沸扬扬?只听说忠勤伯府上门提亲了,可你祖母却以你堂姐身子不适暂时推却了,这件事后面怎么发展京都的老百姓可都很期待呢!”

    “这件事情我相信你一定看得出端倪,你认为我堂姐应该嫁过去吗?”否则韩馨刚刚不会那么问她,她知道她今日来是有求于她,若真认为赵亦兰的婚事是好事。又岂会以为她是来求她帮忙的?

    韩馨也不跟亦萱打迷糊眼,笑笑道:“我自然是知道的,不过,这件事情我没有办法解决。”她一早就猜出了亦萱今日来所谓何事,所以刚刚才会故意跟她岔开话题,并不是她不愿意帮她,而是这件事她真的帮不了忙。

    “虽说梁王现在受圣上重视,但还不足以到可以跟忠勤伯府明面闹崩的地步。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这件事情,只要你们赵府不出来表态。其他人就没有资格过问。”

    “我知道,所以我今日找你来并不是为了叫你帮我堂姐。”亦萱定定地看着韩馨,道:“我刚刚说了,是为了我表姐而来。”

    “你表姐?”韩馨蹙了蹙眉,赵亦萱的表情那也就是徐府的姑娘。徐府的姑娘最近出了什么事情么?好似没有听说。

    “馨儿,你刚刚说忠勤伯府的事情其他人没有资格插手,但我赵府也是得罪不起的。唯一能插手能得罪的只有一个人……”亦萱说着,弯唇笑了笑,手指向东边的方向。

    韩馨吃了一惊。“你是说……”

    东边正是紫禁城的方向。

    “没错,能帮助我的只有皇上。皇上要赐婚,谁都没法子反对。”她思来想去,想到的只有这个办法。赵亦兰除了假死可以逃过这次。还可以被皇上赐婚,到时候嫁给一个庸庸碌碌的官家子弟总好过去了忠勤伯府,为赵府埋下一颗定时炸弹。而且,皇上赐婚。忠勤伯府的人又能如何?难不成还能跟皇上过不去?本来因为元止的事情皇上就对他们多有忌惮,如果逮到机会,不把他们一锅端了才怪!

    忠勤伯府想要利用赵亦兰来打将军府的主意。莫心妍想要利用赵亦兰来夺回月娘跟顾廷睿,赵亦兰想要将计就计嫁给顾廷睿做贵妾。

    这些人,想都不要想!她绝对不会让他们得逞!

    “可谁又能左右皇上的思想?虽说为一个商贾之女指婚是小事一桩,但圣上怎么会无端端为她指婚?而且她清白不再,又能指给谁?”皇上做事情也不是能随心所欲的,任何一桩指婚都是要经过深思熟虑,对他的利益是最大化的才会指婚。这婚,可不能随随便便地指!

    “这个问题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我相信,她一定会有办法。”徐明芜既然能让自己从一介微寒女变成高高在上的贵人,她的聪慧和隐忍便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再者上次她轻轻松松便解决了徐生的事情,这为赵亦兰指婚的小事,几乎只要她稍微动点脑子便成。

    她只看她,愿不愿意帮这个忙,愿不愿意兑现当初的承诺罢了。

    “她?”韩馨终于意识到了亦萱前来的目的,“你说的她是你的表姐?她是宫里面什么人?”照赵亦萱这意思,能左右皇上思想和行为的人,怕还不是什么宫女才人,或许是个身份高贵的人呢!

    “嗯,她进宫之后我跟她几乎没有什么联络,只知道上次我三舅徐生的事情就是她帮忙摆平的,我想你大概应该知道是谁。”

    “芜贵人?”韩馨下意识地问道。

    亦萱弯唇,点点头道:“应该就是她了,她闺名确实叫明芜。”

    “可她不是青楼女子么?说她是青楼里的红人芜双姑娘!”韩馨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亦萱想到了之前徐生误会徐明芜在青楼卖身的事情,知晓徐明芜当时应该是为了替四皇子办事,可是这种事情不便于告诉韩馨,于是便道:“她之前的确在青楼呆过一阵子,不过是为生计所迫,卖艺不卖身罢了。”

    “她为生计所迫?”韩馨奇怪地看着亦萱,似是在问,她不是你们赵府的亲眷么,怎么竟会让亲眷沦落到去青楼卖艺的地步?

    亦萱并不想跟她解释赵府徐府的那些是是非非,很简单地概括,“她的事情我们全然不知晓罢了。若是知道,断然不会让她那么做。”

    韩馨便很识时务地没有多问,只是略有些不可思议道:“芜贵人如今很受圣宠,只是她的身份来历不明,有人说她是烟花女子,因此太后娘娘很不喜她,谏官也时常诟病,我倒是没想到她居然会是你的表姐!”

    “我也没想到她居然能当上贵人。”亦萱老实回道。

    韩馨便道:“我听王爷说她这贵人是圣上据理力争为她争取来的,当时太后娘娘气得不行,甚至要为她跟皇上断绝母子关系。最后还是王爷从中调解才把这件事揭过去,虽然我不知道母后为什么要这么反对她当贵人,但是你这表姐,绝对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亦萱也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出。按理说徐明芜的出身连选秀都没有资格,更不要说可以当贵人。但既然皇上喜欢,太后一般只有略有微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可太后竟然如此激烈反对,甚至要跟皇上断绝母子关系。这一点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你是想说我这个表姐霍乱后宫?狐媚皇上?”亦萱故意眯眼问道。

    韩馨竟然大大方方地点头,弯唇道:“可以这么说。否则以母后宽厚仁慈的性子绝不会这般激进,定是你表姐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母后到现在都因为这件事跟皇上有些隔阂。可造成他们母子心生嫌隙的芜贵人,也就是你的表姐。在宫中一直安然无恙,百般受宠,甚至听说不久后要升她品阶,不是妃也是嫔。你说。这样一个女人,没有点手段,能成么?”

    “后宫人心复杂。其中的勾心斗角不是你我所能想象的。我知道我的表姐绝不会是一个狐媚祸主的女人,说不定让太后娘娘误会的某些事情还真的只是个误会。”

    韩馨扬唇,不置可否,却又道:“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对皇上有足够的影响力,否则母后不会容不下她。要知道,做大事的男人最忌讳的便是有什么在乎的东西,那便意味着他有弱点。对于皇上来说,后宫中的女人可以给他带来前朝的安稳和谐,可以给他带来更多的利益,她们可以是政治利益的筹码,可以是皇上驾驭人心的棋子,也可以是博皇上一笑的美人儿,唯独不能是皇上心里的那个人。”说完,便定定地看着亦萱。

    亦萱在她的注视下缓缓开口,“所以,你想说什么?无论皇上对她是怎么样一种看法,都与我无关,我只要她能给我带来我想要的东西。”

    韩馨便轻声一笑,“你能这样想便是最好的。求自己所想求的,别的事情不该你知道的,一律不要知道。至于你表姐今后的路会如何,你也不要插手,我今日跟你说这番话,只是要跟你分析清楚,她现在能带给你想要的,不代表以后就能带给你想要的,甚至可能还会连累于你。”

    亦萱知道韩馨的意思,她恐怕是误会她,以为她想要跟徐明芜认亲藉此给赵府给徐府打来利益。

    她是为了她好。

    亦萱便真诚道:“我本就没有打算要去见她,更没有打算要跟她认亲,我只是想要你进宫一趟帮我送一封信给她,看到那封信她自然就会明白该怎么做了。”

    “你就这么笃定她会帮你?再者虽说芜贵人在皇上面前的确受宠,但赐婚不是儿戏,皇上再宠爱她也不会无缘无故答应了她这个请求。”韩馨不知道亦萱哪里来的自信。

    亦萱便勾了勾唇角,道:“皇上一定会欣然同意,甚至明芜表姐也会因为这件事情,可以光明正大地被抬为嫔妃。”

    “哦?”韩馨惊奇地看着她。

    亦萱的眸光便微微冷凝了下来,唇边噙着寒意道:“我听说韩将军有一个痴傻的幼子,心智如同五岁孩童,却又暴虐成性,如今已过而立还是没能娶亲,京城但凡有些门户的人家都不愿将自己的女儿嫁过去,这韩将军又是个清高孤傲之人,不愿意幼子娶那些山野村姑,好几次要皇上赐婚,先皇先后为他赐婚两次最终都以女方自缢告终。天子威严,但也不能做出让人唾骂之事,再者先前两次赐婚已经搅得朝中不安,先皇便再也不能轻易替他赐婚,偏偏他又手握重权,得罪不得。新皇登基后,这件头疼的事情一下子落到了新皇头上,我想若是芜贵人能替皇上解决这件事,太后也无法诟病她了。”

    韩馨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她这么聪明。自然听出了亦萱的话外之音,赵亦萱这是要把赵亦兰嫁给那韩将军的幼子啊!“她可是你的亲堂姐啊!”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忍心让自己的堂姐嫁给那样的人!这简直就是在逼她堂姐上绝路!

    亦萱的眸光黯了黯,其实她也不想这么做,可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与其让赵亦兰嫁去忠勤伯府害了自己害了赵府,不如就让她一个人倒霉比较好。毕竟这件事是她自作自受,她必须要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她若不嫁给韩将军的儿子难不成要嫁去忠勤伯府么?那下场也不见得有多好,而且还会连累了赵府。嫁去韩府。还能给赵府带来不小的利益。都是牺牲她,自然要选对赵府有利的那一个。”亦萱说的云淡风轻,表情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韩馨还是无法接受,“这定然还有别的办法。”

    亦萱冷笑。“你不是处在我的位置自然不知道我曾经给过她多少次机会,为她操了多少心。我处处为她着想,真心待她,为她谋划。结果她竟然觊觎上了我的夫君,想要和我共侍一夫!我提出让她暂时做姑子等风波平息再接她出去她都不愿,你认为我还能怎么做?”

    韩馨倒是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么多的波折。一时间也无话可说,有些人不是你不想帮她,而是她不识抬举,那就没有办法了。

    “而且……”亦萱说出最后一“击”,“若是韩将军解决掉了爱子的事情,他也能全心全意为大燕的百姓着想,去西北驻守,抗击倭寇。”之前这韩将军以年迈无能为由拒绝了去西北,反倒想要告老还乡,他毕竟也六十多了,又是大燕的两朝元老,皇上也说不了他什么,只好同意,最后这驻守西北的差事便落到了慕容轩的头上。其实谁不知道韩将军虽然上了年纪,可战场上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气场是年轻一代怎么也比不了的,顾廷睿也多次在她面前夸赞过这个韩将军,之前在西北的时候也是多亏了他的照拂和提携。

    “他若去了西北,慕容轩的安全便有了保障,人也可以轻松不少。”

    “慕容……”韩馨的手颤了颤,眸中闪过一丝光亮。

    亦萱看着韩馨心动的样子,心中微微酸涩,其实她又何尝不是藏着私心?要赵亦兰嫁给韩将军的儿子,到底有多少原因是为了慕容轩只有内心深处的那个她才清楚。

    “按照我的方法做,便是一举多得,又可以解决韩将军的事情,又可以解决明芜的事儿,又可以了却皇上的心事,又可以帮助慕容轩,又对赵府有益。除了要牺牲我那本就不懂事的堂姐,何乐而不为?”

    “兴许这就是命吧!”韩馨淡淡地说道。

    亦萱深表同意。这就是命,属于赵亦兰的命,她折腾来折腾去,都逃不过一个“命”。她不会对赵亦兰有任何愧疚,只是,这件事绝对不能让赵府的人知道,而且她要想个办法让祖母她们不至于反感太强,虽说皇上赐婚根本不能反对,但她怕祖母那样的烈性会做出什么让人头疼的事情来。

    韩馨说的“命”却是与亦萱不同的,她所指的是自己,明明成了人人羡艳的王妃,可内心深处的那个人却始终不曾改变,纵然从一开始就知道不可能,从一开始就想方设法地掐灭心中的爱意,可到头来,还是为了他做了自己不想要做的事情。她从不害人,却没想到还是要害了一个女子的一生。

    亦萱出了梁王府,望着外面蔚蓝的天空,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只要韩馨进了宫,给徐明芜看了那封信,她就算不看在过往恩情的份上帮她,也会看在这件事能为她带来的利益份上帮她。所以她不担心。

    接下来,便是要好好解决莫心妍的事情了。

    她要去找顾廷睿,可武官家眷不经批准不得离京,她自然是不能通过正当渠道走。要走出城门,还得靠明姨的帮忙。但愿她行医的时候有结识什么守城门的人。

    至于京城这儿,她倒是一点都不担心,莫心妍既然要挤走她,想必一定想好了托词,随便编一个生了重病需要休养的借口,她就可以消失几个月不出来见人。到时候顾廷睿回来了,她可以立刻“死”了,也可以拖一阵子再“死”,然后莫心妍在将军府已经打好了人脉,届时成了新的将军夫人,众人庆贺,说不定又会传为京都的佳话,到时候你好我好大家好。

    只是莫心妍啊,我可以生病,也可以消失几个月不见人,但你若想要成为新的将军夫人,便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亦萱回了赵府,跟月娘说了自己大概再过几日便要离开京城,月娘很舍不得她,晚上睡觉的时候一直搂着她不肯松开。

    亦萱看月娘的反应,内心深处害怕她真的会被莫心妍抢走的那些忧虑便稍稍减淡了一些。

    她耐心等待着韩馨那儿给她带来的消息,本以为也只是信件往来这般简单,倒是没想到韩馨从宫中回来那日,便告诉她徐明芜要亲自见她的消息。

    亦萱微微错愕,从之前徐生的事情可以看出徐明芜是竭力想要隐瞒自己的身份的,她宁愿被人误会成是烟花女子,也不想要告诉别人她的真实身份,谁想到她居然会提出要她进宫见她!这样的话,又该如何跟人解释?

    韩馨却说:“你不要想的太多,她既然让你入宫想必有她的道理。”说着,又顿了顿,才缓缓道:“从前我跟芜贵人并没有什么接触,昨日那一见我倒是相信了你那日的说法。”

    徐明芜的确有这样的本事让人喜欢上她,亦萱并不诧异,再一想或许徐明芜找她的确会有什么事情,便道:“那我明日如何进宫?是你带我进宫么?”

    韩馨点了点头,“我将你带入芜华殿,自然会有宫人送你过去。”

    隔日,亦萱起了个大早,梳洗打扮了一番前赶去了梁王府,韩馨见到她的时候还很是诧异,道:“我本想叫人去将军府接你。”

    亦萱心里一阵后怕,心想幸好自己赶得及时,否则韩馨的马车真到了将军府的话,莫心妍恐怕就要知道了她的计划。

    表面上却笑着道:“求人帮忙自然要有求人的架势,哪能真的要你一个王妃去接我?”

    韩馨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随后两人便出了门,早有一辆琉璃顶双架马车停在府外,上了马车,一路无言,约莫过了三刻钟,马车便行驶到了宫门口。随后又换了辆青釉软轿一路带了亦萱往芜华殿走去。

    亦萱坐在软轿中,微微掀开轿帘往外面瞧,皇宫里的景色果然巍峨气派,气势挥宏,一座座庄严的殿宇升起灿烂的金顶,相依而列,高低错落,鳞次栉比,远远望去引人膜拜,让人心生赞叹。

    轿子一路穿行,很快来到一座紫金色的宫殿前,殿门上写着“漪澜殿”三个烫金大字,亦萱连忙放下了帘子,她只知道漪澜殿住着三位娘娘,一位是丽妃娘娘,一位是宸妃,还有一位便是徐明芜这个芜贵人。

    这是已经到了。

    亦萱微微惊讶,倒是没想到徐明芜一个贵人居然跟两位妃嫔住着这么大的宫殿,看来果然如传闻很是受宠。(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二章 离开

    “夫人,该下轿了。”轿子外传来了小宫女恭敬的声音,随后帘子便被人挑了开来。

    亦萱扶着宫女的手下了轿子,随后便有一个身穿浅碧色宫装,长眉细眼的小丫鬟迎了上来,笑容恭敬道:“沐夫人,奴婢冉竹,咱们娘娘等您许久了。”

    顾廷睿从西北回来一直化名为沐言之。

    亦萱看了这个叫冉竹的丫鬟一眼,不正是徐明芜从前府中的丫鬟冉碧么?她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心里却在想,看来徐明芜并没有真的打算跟徐府斩断联系,否则不可能会让一个知晓她全部身世的人继续留在身边。素来高者上位,都是不惜一切代价的。

    上一世徐明芜发迹后,她只是听说并没有真正见到,所以也不知晓她到底是怎么样一个状态。但愿她没有被这后宫权术蒙蔽了双眼。

    正思考着,便听到冉竹的声音,“沐夫人,是这边。”

    亦萱回神,才发现自己走错了方向。

    她心中的惊讶更甚,她刚刚特意往最小的那一座殿走去,认为徐明芜就算再受宠也不能乱了尊卑分寸,可谁知道她一个贵人的待遇规格竟然比妃嫔还要好!也难怪太后娘娘要心生不满了!

    看来徐明芜,果真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受宠。可是亦萱不懂的是,她聪慧无双,不可能不知道树大招风这个道理,既然没家世没背景,就应该低调生活,宁愿清朴些,也好过太扎眼惹人妒恨算计。

    到了芜华殿门口,冉竹便止了步子,对亦萱道:“沐夫人,您请进吧,芜贵人在里面等您。”

    亦萱进了大殿。果然如想象中的奢华夺目。

    整个大殿分为三进,用珍珠帘幕隔开,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范金为柱础,屋内摆满了各种名贵大气的摆设挂饰,甚至还有一副千金难求的南海观音白玉瓷像摆放在厅前,亦萱往最里面走去,果然便看到了徐明芜,她此刻正坐卧在床榻上小酣,那是一张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露出了徐明芜令人惊艳的眉眼。只见她眼眸微闭,长睫毛轻轻颤动,白玉般的皮肤散发着玉润光泽,诱人红唇好似在邀人一亲芳泽。

    亦萱从前便知道这个表姐好看,可她从来都是一副落魄狼狈的模样,再加上她身上那种傲然的气势总是会让人忽略了她长相。可如今她闭着眼睛,收敛了全身的锋芒。她精致惊艳的长相便显露无疑,让人惊叹。

    “你来了?”亦萱还未开口,徐明芜便微微睁开了眼睛,长睫颤动间。墨玉般的眸中蕴着点点星光。

    亦萱怔了下,随后朝她福了福身,道:“贵人万福。”

    徐明芜轻轻笑了出来,随后慵懒地站起了身。浑身上下流露出的气质都妩媚惑人,跟从前的倔强冷艳截然不同。若不是亦萱还能从她眸中看出当年的一丝影子,怕是要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只是跟徐明芜长得很像的另外一个人罢了。

    “都是姐妹。客气什么?我的事情难道你还不清楚么?这声万福当不起。”

    亦萱不知道徐明芜这么说是在试探她还是为了什么,她只低下头道:“贵人身份高贵,自然当得起。”

    徐明芜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亦萱倒是觉得她现在变得跟韩馨略像,难怪韩馨会因为见一面就对徐明芜这么有好感。

    “元娘,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徐明芜突然这样问道。

    亦萱怔了怔,随后道:“有四五年了。”

    “四五年了啊!”徐明芜的目光渐渐幽深,像是陷入了沉思。

    亦萱盯着她看了半响,见她丝毫没有切入正题的意思,自己便道:“明芜表姐,我就不跟你虚伪客套了,之前我在信里写的内容想必你看的很清楚,我也相信你肯定知道应该怎么做。所以,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徐明芜来找她肯定不是为了她要拜托她的事情,她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反过来拜托她。

    徐明芜转过头来看亦萱,如月般的眸子笼上一层薄薄的雾霭,让人分辨不清她眸中的情绪,可亦萱却能明显感觉到她周身的情绪都落寞了下来,她轻启唇,缓缓道:“我只是想来找你叙叙旧罢了,在这深宫呆久了,都快忘了自己从前的身份从前的日子了。我害怕改变,所以需要有谁来提醒我那段过去罢了。”

    亦萱不是没有听出她话中深沉的痛苦和绝望,心头一惊,觉得或许她根本不如表面看上去给人那般风光,又或许是这深宫本就是会迷失人心的地方。

    于是下意识地问道:“不是说你在宫中颇受圣宠,为何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徐明芜嗤笑,“受宠又如何,如今这一切,华丽的宫殿,尊贵的身份,衣食无忧的生活,都不是我真心想要的。我惟愿能一家和乐平顺,给母亲给弟妹过上好日子罢了。可是如今……”说着,她苦笑了一声,眸光越发黯淡,“我都已经几年没有见过他们了,我都不知道母亲这些年到底过的好不好,不知道心儿有没有成亲,不知道至儿有没有认真念书,也不知道……爹有没有再出去闯祸。元娘,我很想家。”

    当她最后一句话出口,亦萱想到了上一世的慕容慧,她也是在这后宫中苦苦挣扎,看不到亲人看不到朋友看不到希望看不到自由,她那样性子的人,当真会过的生不如死。

    正因为此,她才会努力想要改变她的命运,想要让她这一世可以幸福一点,所以当她得知她喜欢上元止并为此努力抗争的时候,心里是有多欢喜!

    谁知道,竟会是那样的结局。

    现在回头想想,若是早知道慧儿会是那样的下场,她还会帮助她跟元止么?还是说,便就让她入了宫?

    徐明芜见亦萱神情恍惚的模样,出声提醒,“元娘?”

    亦萱回神。扯出一抹笑容道:“可是这样的结果是明芜表姐自己的选择不是么?若是真的痛苦,未尝不可以放弃。你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这皇宫中也有你留恋的事物吧?”

    她倒是相信徐明芜的人品,知道她绝不会是贪恋这荣华富贵,恐怕,是爱上了那个九五至尊的男人吧?

    唉,亦萱在心中叹气,那样的男人,爱上比不爱更麻烦。

    “你说得对。”徐明芜毫不犹豫地大方承认,“我虽厌恶这深宫的一切。但有一个人却可以让我忍受这一切。只可惜……”她自嘲地笑了一下,“最近好像变得越来越不值得呢!”

    身为天子,心系万民,皇上又不是昏君,他纵然是真爱徐明芜,又能分给她多少呢?

    “元娘,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放弃了?”徐明芜落寞地说道,手指无意识地抚着自己的小腹。

    亦萱见着,心中微讶。

    “我觉得我应该要放弃了。现在离去,过往的一切还能成为美好的回忆。如果不及时撤离,曾经的美好只会成为笑话,到时候真正是被抹杀的一点都不剩了。”徐明芜的表情看上去十分的悲伤。这样的悲伤让亦萱忍不住感同身受。

    她是不知道徐明芜到底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只是从她想到了自己。她想到了莫心妍,想到了月娘,想到了顾廷睿。想到了慕容轩……

    慕容轩的事情,要问她后悔吗?其实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后悔的,认为自己如果当初没有跟慕容轩在一起也不会有之后的那些痛苦。

    可是自从莫心妍出现。她很仔细地反思过自己的思想和心态,觉得,如果每当遇到什么事都因为未知的结果而退缩而撤离,那样的确不会有什么痛苦,但过程中的美好也不可能享受。似乎那样的人生,也的确没有什么意思。

    她跟慕容轩,纵然是那样的结果,但过程的美好不言而喻,她也因为他第一次明白什么叫**情,第一次明白那样牵挂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受,第一次尝到心酸,第一次尝到甜蜜,第一次尝到心痛,第一次明白,原来爱情可以那样轰轰烈烈。

    所以其实她根本就不后悔,不后悔跟慕容轩有了那份情,不后悔曾经为了他那样坚持,不后悔因为他而伤痕累累,这些其实都是最珍贵的回忆。

    也正是因为想通了这一层,她才能对慕容轩真正地释然,才会愿意为了顾廷睿努力争取,她不信,老天爷会那样待她,也不信,顾廷睿会叫她失望。她的坚持和努力,一定可以获得想要的回报。

    “明芜表姐。”亦萱收回思绪,定定地看着徐明芜,一字一句道:“不管值得不值得,你之前既然做出了这个决定,就不能后悔,你不能退缩,你所能做的就是勇往直前,想方设法让这件事回归到正轨。纵然回不到,也不能和你之前的设想有太大的偏差。”

    “所以你这是在你的人生道路上遇到了波折,才来求我的帮助想要回到正轨么?”徐明芜轻笑地开口,眸中有细微的讽刺,“为了回归正轨就可以不择手段,甚至要牺牲自己堂姐的一生来获取你想要的利益?可是很抱歉,我做不到,我再也做不到泯灭自己良知的事情,我已经改变了太多太多,我实在是害怕自己变成曾经最不想要变成的那类人。”

    徐明芜神色悲怆,想到了自己之前的那些遭遇,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徐明芜本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不过是因为有个没有出息的父亲便受尽了苦难,从小她便在父亲的殴打和母亲的哭泣中长大,她不仅没能享受过多少父母的爱护,身为长姐,她更是要早早地背负起家庭的重担,为母亲排忧解难。她不忍心看着母亲伤心,不忍心看着同龄孩子还在无忧无虑玩耍的时候,弟妹要跟着她们一起吃苦,被父亲打骂,腆着脸到亲戚家借钱,结果遭受了无数的侮辱和白眼。

    她拼命努力地做着这一切,完全不曾想到自己也只是个孩子,也需要关爱和呵护。她曾经暗暗发誓,她徐明芜这一生别无所求。惟愿母亲身体康健,弟妹衣食无忧,她们一家人能够过上正常而平凡的生活。她愿意为了这些,牺牲她自己,包括性命。正是因为这样的心态,所以在一次无意中救下那个男人的时候,那个当初还只是一个生母卑贱的皇子,后来却登上九五至尊的男人,她的命运彻底发生了改变。

    在他养病那段期间,他们在接触中。他发现了她的利用价值,又因为她悲惨的家世拿捏住了她的软肋,便要求她在青楼为他做细作。她知道细作被抓到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大事,可是那时候母亲被父亲抢去了最后一笔钱,沦落到要替大户人家洗衣服的地步,凛凛寒冰天,她的手都被冻烂了,可赚来的银子却转瞬被父亲抢了去,而弟弟妹妹却连一口热汤都喝不到!

    面对这样的一家人。她能怎么做?她又如何有选择的资本?所以她答应了,义无反顾地答应了,犹记得那个时候她对他说:“只要你能让我母亲家人衣食无忧,我便会誓死效忠于你。为你做你想要我所做的一切。”

    结果那个男人没有食言,他在她第一次获得有价值的情报时,便给了她一大把银子,一大把足以让自己的母亲和弟弟妹妹过上富裕生活的银子!正因为这一切。也让她更加心甘情愿地诚服于他。这之后她更是拼命努力地为他办事,只为了能够过得好。虽然母亲对这些银子的来历心生疑惑,依旧坚持自己去洗衣服。弟妹也因为母亲的教导没有用这笔银子,但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为他办事,随着银子越来越多,她以为自己的一生便会就这样了。

    等到他实现自己的抱负,她就可以脱离这种生活,拿着这笔足够她和家人下半生都衣食无忧的银子远离京城好好生活,孝顺母亲,看着弟妹平安长大,今后嫁一个平凡却不平庸的男人,安安静静地过完下半辈子。

    这是她曾经心中最美好的愿望。其余的,她从来没有,也不敢有过奢望。

    所以她至始至终都没有想过,他也会喜欢她!所以当他站在她的面前,淡淡地问出一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进宫?”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懵了!

    他可是四皇子啊!未来的皇上,是在她心目中犹如神祗的存在!她不过是他手下微不足道的一颗棋子,因为聪慧隐忍才会被他看中,她这一生所奢求的不过就是母亲再也不用落泪,弟弟妹妹再也不用遭受殴打,自己再也不用为生活烦忧,从来没有想过能获得这样泼天的荣耀和富贵!

    最初震惊过后,不可避免的,她心里是有些窃喜的,认为这样一个高高在上只配她仰望的人居然会喜欢上她,甚至愿意给她名分,那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事情!可之后便是苦恼,她这样的身份,怎么能配得上他呢?进了宫也不过是徒惹人笑话罢了!她徐明芜虽然一生坎坷,却是最有尊严骨气的人,若不是生活所逼,她绝不愿意与人低头!现在她有这样的条件终于可以活出自我,又为什么要继续让人轻视鄙夷?

    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拒绝了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当时她以为自己这一生都不会后悔这个决定,讽刺的是,他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她便后悔了。

    当时许是被魔怔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隐含着落寞,或许他出了这道门,今后他们一辈子都无法再见面,所以她不受控制地喊出了他的名字,不是四皇子也不是主子,而是他的名字,玄奕。

    他曾经说,这个名字,我只允许你一人喊。

    之后的事情便是理所当然,她进了宫,直接就被封为了贵人。这在大燕国是前所未有的,一个没有丝毫身家背景的烟花女子居然能被封为贵人,简直是不可思议!所有的人都开始谩骂她,说她红颜祸水,说她狐媚惑主,甚至捏造莫须有的罪名栽赃陷害她,也因此惹得太后娘娘对她不喜,再加上他无条件的维护,她在这后宫中便树敌无数。

    开始的时候为了他,她也隐忍,只是人善被人欺,她们以为她好欺负便加倍地侮辱她,甚至还为了示威故意打死了她身边的丫鬟。

    她本就不是软弱心善之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十倍还之,她一直秉持着这个道理,她觉得自己不该这么隐忍下来,所以她设计陷害,弄死了他身边尚算受宠的两名妃子,其中有一个妃子是太后娘娘的侄女,太后娘娘对她的厌恶便上升到了痛恨。

    因为这件事没有证据,纵然有人怀疑是她,可也不能拿她怎么样,也因为这件事。旁人晓得了她的毒辣,对她的欺辱倒当真少了许多,不过这后宫中也再也没有人拿真心待她。

    出了这样的事情,他明面上还是维护她,只是她能明显感觉到他对她的疏离。给她硕大的寝宫,却十天半月都不来看她,宫中人人都道她已经失去圣宠,就在她颓然失势之际,他却又突然日日夜宿芜华殿。

    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变得不伦不类。再也不复之前的亲密无间,他们好像只是身体上的“交易”,他有事情瞒着她,她的心事也不再跟他诉说。心灵深处的某些东西,好似都变了质。

    只是他仍然愿意给她宠爱,给她脸面,好似要兑现当初他让她入宫说对她说绝不会委屈了她的承诺。

    可是。她已经无法确定他是不是还爱她。

    她心痛彷徨无助,在这皇宫中,她什么都没有。所能依靠的便只有他对她的爱了。如果万一连这个都没有了,她在这深宫中的生活又有什么意义?她为他放弃了母亲放弃了一直憧憬的生活,岂不是都成了一场笑话?

    红颜老去,韶华已逝,等到她没有这幅漂亮的皮囊,他是不是连当初的承诺都懒得去兑现?

    就在她绝望痛苦之际,她却突然发现她有了身孕!

    那一刻她欣喜若狂,想着,会不会因为这个孩子,他就能原谅她,原谅她犯得那些错,原谅她激怒下不择手段的行为,或许他们就可以回到当初的模样!

    可是她太天真了啊!他们的孩子,她甚至连亲口告诉他的机会都没有,便因为失足摔下台阶彻底失去了他!当时绝望无助的她多么希望有个人来陪陪她,安慰她,告诉她不要害怕,一切还有他在。

    所以看到他出现在芜华殿,她多么的欢喜,眼泪还没流出来,委屈还没来得及开口诉说,就被他狠狠的一个耳光打破了所有的坚持和希望。

    他误会了她,甚至都没有听她一句解释,就相信了太后娘娘说她心肠狠毒故意害死自己亲生孩子只为了重获宠爱的话!他恨她,恨她害死了他们的孩子,可是她并没有,她并没有啊!

    当时他厌恶地看着她,好似在看什么脏东西,那样的眼神深深刺痛了她的心,他又说:“朕宠你爱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朕的?!朕万万没有想到枕边的女人居然是这样阴险毒辣之辈,从前是我看错了你,你现在这张无辜的脸,真让朕觉得恶心!”

    他竟然说她恶心?当时她就感觉谁拿着刀子在刺她的心脏,一刀刺入最深处,痛得她几乎麻木。

    原来他竟然是这样想她的!从她害死那两个妃子,他就认定了她是心肠歹毒的女人,认定了他们的孩子也是被她害死的,她还能解释什么?不过是越描越黑,多说无益罢了!

    表面上的一切都未曾改变,只是她却知道,他们再也回不去了,永远都回不去了。

    虽然他那样误会她,可终究没有对她做出什么实质性的惩罚,但她却没有对此感到庆幸,而是在想,这样的她,留在皇宫还有什么意义?

    被误会后不是没有想过死,只是觉得就这样死去太不值得,说不定他连眼泪都不会落一滴,他们从前的那些过往就真如烟散了!

    所以,她不会去死,却也实在是在这个虚伪恶心的皇宫呆不下去了,她真的想要离开这里,离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三章 宫斗

    亦萱并不知徐明芜心中所想,只是见她的表情那样哀伤绝望,便知道她是想到了什么痛苦的事情。后宫的争斗无非就是那样,徐明芜不是被人害过就是自己害过人,从她刚刚的话中可以听出,她似乎觉得这种生活极其煎熬。

    她刚刚抚摸自己的小腹,难道是有了身孕所以想要行善积德?所以她做不出害赵亦兰的事情,所以才把她叫入皇宫只是为了要告诉她,她不会帮她?

    亦萱心头一跳,也不敢再打马虎眼,连忙将所有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徐明芜,解释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对赵亦兰已经算是仁至义尽,我给过她无数次的机会,是她自己不懂得珍惜,一次又一次地放弃掉,我不这么做,你告诉我要怎么做?是要成全她让她给顾廷睿做妾?还是让她嫁去勇毅公府最后赔上自己又连累赵府?人固然不能有害人之心,但当别人来害你时,你不及时防备算计,最后死的那个就会是你!你当真能心善到宁愿自己死也不愿你的敌人死?!”

    徐明芜怔了怔,她从前便是这样的想法,可是到头来呢?她失去了她曾经所拥有的一切!

    可是,反过来想一想,若是她当初没有那么做?便真如元娘所言,死的那个就是她了!那时候就算他再爱她又有何用?她已经死了,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明芜表姐,你不要觉得自己变得心狠手辣就有什么不对,在后宫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若不这么做,早已经死了不知千八百次了!”亦萱见徐明芜的表情有些松动,又趁势说道。

    徐明芜的眸光闪了闪,随后却又自嘲一笑道:“可是他说,他从未料到枕边人是这样一个阴险毒辣的女人。说我让他觉得恶心。”

    再一次复述他当初的那些话,她还是心痛如绞,忍不住全身发颤。

    亦萱愣住,许久才反应过来这个“他”指的便是当今圣上,她突然嗤笑出声,语声冷冽道:“说你恶心?那他才当真可笑!既要你进宫又要你保持当初的纯澈善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情!他难道不知道你若是不去争不去算计便只有被欺辱被陷害的下场么?若他真爱你,当初就不应该把你带入这深宫之中!若他真爱你,就不会因为你精于算计而疏离你!再退一步,他若不爱你,你为他痛苦又有何意义?”

    徐明芜倒是完全没想到亦萱敢如此批判当今圣上。整个人都懵了,等回神后,她的眸光突然亮了,她紧紧握住亦萱的手,语出惊人道:“对,你说得对,你说的很有道理!他若不爱我,我何苦要留在皇宫为他伤心痛苦?元娘,你不是要我帮你么?我可以帮你。你可不可以也帮我,帮我走出这座皇城?”

    “表姐!”亦萱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看着徐明芜。她刚刚的安慰只是希望她不要那么伤心,特别是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后宫中最不该的就是真爱。徐明芜如果真能只把皇上当做一个给她富贵生活的工具,她的日子也就不会这么难过了。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席话,竟然让她萌生出了想要离宫的念头!

    徐明芜更是激动不已的模样。她上前几步抓住亦萱的手,道:“元娘,我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只需要你配合,到时候我便可以出宫去找我娘跟弟弟妹妹,便再也不用忍受这后宫腌臜的一切了!”

    “表姐,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亦萱没料到事情会突然急转直下,脸色微微泛白道:“你这么做可是杀头的死罪啊!到时候说不定还会牵连赵府和徐府!你怎么能这么想?”

    “不会的!这件事只要做好绝对不会牵连任何人,你完全不必担心!”徐明芜紧紧抓着亦萱的手,目含恳切地说道。

    亦萱想挣脱又挣脱不掉,往后退了几步,敛眉道:“明芜表姐,你真以为出宫有你说的这么简单?不是我不愿意帮你,而是我无能为力。到时候你是一走了之了,那还有你这宫里留下来的人呢?冉碧跟了你这么久,你宫里的丫鬟也个个待你衷心耿耿,你真舍得她们因为你而死?还有,你出了宫,就以为自己自由了?你现在呆在宫里,三舅母和表弟妹们还能过上安稳的日子,一旦你出宫找到他们,他们的日子也别想好过,你真忍心?”

    徐明芜便说不出话来,眸光也瞬间黯淡了下去。是啊,是她太天真了,怎么会以为只要她出了宫一切就都可以解决呢?

    她颓然地坐到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手放在小腹上轻轻地抚摸,那表情似是要哭出来。

    亦萱瞧着不忍,犹豫半响,还是忍不住问道:“表姐,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是不是有了身孕害怕会有人陷害你?”

    徐明芜嗤笑两声,自嘲道:“哪有孩子?这孩子与我无缘,早就去南海见菩萨了。”

    亦萱的心“咯噔”一跳。

    徐明芜沉默了下来,亦萱也没有敢再多言一句,她虽没有过孩子,但失去孩子的痛苦她很能理解,从莫心妍出现她以为自己要失去月娘的时候,也是这般绝望、彷徨又无助。

    许久,徐明芜才恢复了往常的冷凝,望着亦萱淡淡道:“你回去吧,赵亦兰的事情我会帮你说的,我找你进宫本就是想要你帮我,如今你虽没有帮到我,却让我明白了一些事情,作为谢礼,我也会帮你。”

    徐明芜的承诺不会失效,亦萱获得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却没有如想象的那样开心。

    或许是,徐明芜的悲伤太让人感同身受了吧!

    亦萱又被宫人送出了宫,直到她离去前,徐明芜都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华灯初上,夜深人静,芜华殿却异常的冷情寂寥。

    徐明芜端坐在黄花梨木雕花的座椅上,望着前方怔怔发呆。

    “贵人,皇上今日又去了夕贵人的延夕宫。”耳边传来了宫人淡淡的语声,隐含着同情。

    徐明芜抓着扶手的手指微微攥紧,心头涌出一丝苦笑。

    同情?什么时候她又需要旁人的同情了?自从进了这皇宫,她得到的全都是旁人嫉恨羡慕的眼神,同情,从她跟了那个男人的那一刻起,便再也没有过。

    可这一切都是那个九五至尊的男人给的,如今他不再宠她了,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冉竹看徐明芜微微恍惚的模样,叹了口气,心疼道:“咱们回屋歇息吧,不要再等了。”

    徐明芜的眸子微微紧缩,这一次她没有如前几次一样听话地去内屋歇息,而是望着远方,缓缓道:“去,派个人去延夕宫,就说芜贵人不幸从台阶上滚下来了,生死未卜。”他若是还顾念一点从前的情分,都会来看她一眼。

    “贵人!”冉竹吃了一惊,瞪着徐明芜道:“这可是欺君之罪!”

    “欺君?”她可不怕,“你放心,绝不会连累你们。”他的为人她还是有所了解的,君王擅长的连坐之罪他并不喜,若是来了知晓一切都只是她的主意,再听她说出那番话,这芜华宫的宫女绝对能安然无恙。

    冉竹看徐明芜坚持的模样,就知道自己多说无益,她怕其他人去了说不好还会惹麻烦,也不想无辜之人受到牵连,便道:“贵人,这事便由我去说吧!”

    徐明芜侧头看了她一眼,心中倍受感动,从始至终,对自己真心的人只有冉竹一个。如果有可能的话,她会求他提早放冉竹出宫嫁人,再也不要跟着她在皇宫苦苦煎熬了。

    冉竹出了芜华殿,一路疾行至延夕宫,延夕宫彼时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宫女太监们忙得不亦乐乎,门外挤满了服侍的人,与芜华宫的萧条冷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冉竹想起了几个月前芜华宫也是这样的场景,那时候贵人圣眷正隆,宫里的那些势利眼虽然背后瞧不上贵人,但面上要多恭敬有多恭敬,人人都以到芜华殿当差为荣,可再瞧瞧如今,贵人因为摔掉了孩子失了圣心,甚至连即将册封的妃位也暂时搁浅,新封的夕贵人又颇为受宠,这些势力的小人便一个个见风使舵,冷落起了贵人,巴结这位夕贵人来了!

    真是,想想都觉得恶心!

    “哟,这不是芜华殿的冉竹姐姐么?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真是难得啊!”一道尖利刻薄的声音打破了冉竹的回忆。

    冉竹回神,面前站着的是小宫女秋棠,最是见风使舵的小人,从前为了在芜贵人那儿谋个差事,整日“冉竹姐姐,冉竹姐姐”的叫唤,再瞧瞧现在,早巴着夕贵人去了!

    她也不打算给她好脸子看,冷声道:“滚开!好狗不挡道,我要去见皇上!”

    秋棠脸色铁青,却因为等级低于冉竹不便动手,只好挖苦道:“哟,好大的口气!你以为皇上是什么,是你想见就可以见的么?”(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四章 相爱相杀

    ☆★☆★☆★

    冉竹冷冷道:“芜贵人命在旦夕,你若不让我去见皇上,芜贵人要是出了什么事,皇上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你可担待的起?怕是到时候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秋棠脸色突变,气势瞬间落了下来。

    芜贵人命在旦夕?这么大的事情她可不敢拦着!别看皇上现在不宠爱芜贵人,可他一天没把芜贵人打进冷宫,她就一天得有贵人的待遇!再者,宫中私下都有传言说皇上心里还是惦念着芜贵人,说不定等到气消了,又会一如既往地宠爱芜贵人。就算这些都不靠谱,但有一点,皇上的女人快要死了,要是皇上没来得及见最后一面,谁担待得起?

    于是她连忙道:“你先在这儿等着,我进去禀告一声你再进去!”

    秋棠一路疾行至内殿门外,对着守门的夕贵人的贴身宫女白华道:“好姐姐,奴婢有要事禀告皇上。”

    白华眼皮子微微一掀,懒懒道:“你能有什么事?识相点就滚出去,不要惊扰了圣驾。”

    秋棠在心里狠狠啐了她一口,心想你有什么了不起?不还是主子身边的一条狗,倒跟我拽起来了!面上却更加谄媚道:“好姐姐你有所不知,芜华殿的那位不行了!冉竹正在外面闹腾呢!”

    她此言一出,白华也给惊住了,原本疲懒的样子立刻变得振奋起来,“当真?”

    这样子,怎么瞧着都怎么幸灾乐祸。

    秋棠又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面上扔恭敬道:“冉竹亲口说的岂能有假?咱们还是快进去通禀皇上一声,免得到时候出了事咱们可要掉脑袋了!”

    白华自然晓得这件事的严重性,立刻点头道:“我这就进去禀告皇上!”相信听到这个消息,贵人也不会怪她进去打搅了她跟皇上。

    白华走到内室门口通报的时候,夕贵人正在服侍玄奕吃饭。那眼含秋波,欲语还休的模样真是风情万种,柔情四溢,是个男人看着都会心生愉悦。

    “皇上,您尝一尝这道樱桃肉,是臣妾亲手做的。”夕贵人用白玉箸夹了一筷子玲珑鲜红的樱桃肉递到玄奕面前。

    玄奕抬眸看了她一眼,那如秋水星月般的眸子像极了那个女人,只是,在她的眸中,永远不会出现这样痴迷的眼神。

    她一直都是那么冷静。冷静地对待他,冷静地对待宫中的这一切,他一直都应该知道,她是最有狼的人,从开始接近他的时候不过就是为了母亲和弟妹,一切都只是交易,其实他早就该知道的!她擅长将所有的一切都算计好,只做对她来说最有利的事儿。

    所以她可以无视母亲的斥责,可以残忍地害死他的两个嫔妃。不过是仗着他宠爱她罢了。但是这一切他都可以接受,可以给她无条件的包容!可是她不该害死他们的孩子,那可是她的亲生骨肉啊!她竟然也舍得?难道在她的心目中,权力地位要比他们的孩子还重要吗?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她从来没有真心爱过他。

    玄奕的眸光彻底冷了下来,周身的气压也冷得吓人,就连夕贵人这样单纯的人也感觉了出来。

    “皇上,您怎么了?”她收回手。怯怯地看着玄奕。

    玄奕回神,忙换上一副温柔的表情,道:“没事。”心里却无比懊恼。怎么又不受控制地想到了她?!

    夕贵人这才重新挂上了甜腻的笑颜,心想方才怕是她看差了,皇上这么宠爱她怎么会露出那样冰冷可怕的眼神?

    她正待开口缓和一下冷凝的气氛,却听到外面宫人的通报声。

    “皇上,贵人,芜华殿的冉竹在外,说有要事向皇上禀告。”

    这是白华,她的贴身宫女之一,之前她吩咐过她在外等着,不要让闲杂人等进入,怎么现在她却来打扰了?

    芜华殿?嗤,那女人又在耍什么阴招?!看到皇上最近宠爱她不舒服了么?

    芜华殿?这三个字却在玄奕的心上重重敲了一下,让他已经平静下来的心又起了波澜。

    夕贵人虽然很不满,不过却晓得看人脸色,见玄奕一副冷漠的模样,心头一喜,以为玄奕已经彻底对徐明芜失望了,忙对着外面道:“让她回去!皇上现在要歇息了,哪有空见她?”

    “混账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替朕做决定了?”玄奕猛然起身,厌恶地瞪了夕贵人一眼,心想这女人也是个恃宠而骄的东西,不过宠幸了几日就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了!

    夕贵人脸色瞬间惨白,丝毫没料到玄奕会发怒,若是皇上不宠她了,她就什么都没了!

    “皇上息怒,是臣妾,臣妾逾矩了,皇上息怒!”她连忙起身又立刻跪下来道歉,听声音似是要哭出来。

    “没用的东西!”玄奕怒火更甚,不过是一双眼睛长得像她,这性子脾气完全跟她相反,一丁点的骨气都没有!就在这一秒,玄奕对这个先前还百般宠爱的女人产生的浓浓的厌恶。

    “让她进来!”虽然他想要立刻离开,但又要旁人误以为他离开是为了她,今后她在他面前就更加肆无忌惮、无法无天了。于是只能僵着脸,重新坐了下来。

    夕贵人还以为玄奕消了气,心里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皇上……”她跪在地上,颇为委屈地朝玄奕看过去。

    玄奕不想看到那双眼睛,无视她冷冷道:“起来吧!

    夕贵人不知玄奕心中所想,忙欢喜地起身,不过却没有傻到耍赖撒娇,她知道玄奕现在肯定还有怒气,她得等他彻底消了气再说。于是安安静静地在一旁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冉竹便进了屋子。

    她是宫女,不能直视主子们,只好低垂着头缓缓朝里走近,却还是用余光看到了相依相偎的玄奕和夕贵人。

    她心里为徐明芜感到不值,想着我家姑娘放弃了所有的一切跟你进宫,你却这样对待她,让她伤心、痛苦、失望,就算是皇上又怎么样?也不能这样糟践好人家的姑娘!

    因为这份怒气她的胆子便大了几分,先前因欺君之罪会被砍头而产生的那些惶恐害怕顷刻间消散,为了姑娘,就算是欺君她也不怕!到时候大不了陪着姑娘一块儿死!

    “你有什么事?”玄奕看到冉竹,依稀想起这宫女好似是跟着她一块儿进宫的丫鬟,在她面前很是得力。

    冉竹跪了下来,朝着他们重重磕了几个头,随后带着哭腔的声音便在屋子里响起:“皇上,求求您救救芜贵人吧!您若不去救她,她就快要死了!”

    晴天霹雳!

    玄奕整个人都震住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冉竹,许久才缓缓开口,“你再说一遍?”

    冉竹伏下瑟瑟发抖的身子,重复道:“皇上,芜贵人快要死了,她从台阶上摔下来,现在生死未卜。”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去请太医,来请皇上有什么用?”夕贵人对冉竹的话十分不屑一顾,她才不会信这丫头的鬼话!什么快死了,不过就是为了把皇上骗过去的把戏罢了!

    冉竹又重重磕了一个头,哭道:“奴婢们要去请太医,可是贵人她却口口声声地说要见皇上最后一面,她要跟皇上把有些事都解释清楚,说不想临死的时候也带着遗憾!”

    狗屁!谁会信?芜贵人真要死了她的侍女能这么淡定?一看就是骗人的鬼话!

    夕贵人白眼直翻,心想你们这么说可是欺君的大罪,真以为皇上是傻子会相信你们?我倒要等着看看皇上会怎么处置你们这些不怕死的!

    谁知道她却听到玄奕惊慌失措的声音,“快去请太医,我这就过去看她!你们快去请太医!”

    “皇上……”夕贵人不可置信地看着玄奕,他居然信了?皇上这样英明神武的一个人居然就信了那个女人的鬼话?!而且他说“我”,而不是“朕”,他在她面前,就算再宠她,也绝不会允许她乱了尊卑分寸,可他刚刚居然用了“我”!可,可真是讽刺!

    夕贵人犹自在错愕间,玄奕已经甩下她快速冲出了屋子,那模样神情就好似天塌下来一样。

    夕贵人这才发现自己之前的那些想法有多可笑,也为后宫其他的女人感到可笑和悲哀。

    她们全都被这个她们当做天一样的男人给骗了啊!

    玄奕一路疾行至芜华殿,却在走近殿前的时候顿了脚步,他突然感到恐惧,想起冉竹说的那些话,她说芜贵人不行了,心肺处便传来撕裂般的怪异痛感,从胸口蔓延至全身,如最致命的奇毒,让肢体和思想都变得麻木僵硬,动弹不得。

    这是他第一次明白恐惧到极致是什么感觉,就算那时候他深陷囹圄,差点要被莫贵妃害死,他也只是不甘和愤怒,从没有像现在这般,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

    冉竹看着玄奕的神情,轻轻闭上闭眼睛,心中愁肠百结。皇上如果真爱姑娘的话,又为什么要那样对她呢?为什么要让她伤心痛苦呢?

    ☆★☆★☆★

    明天开始恢复一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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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 献计

    “皇上。”冉竹轻轻开口,还在犹豫要不要将真相说出来。

    玄奕出声打断了冉竹的话,“你在门外候着吧,朕一个人进去便好。”

    冉竹咬了咬唇,有些踌躇。虽然她知道皇上很包容姑娘,但欺君之罪,难保皇上不会震怒。

    “皇上……”她想要说些什么,玄奕却已经不理会她,迈步朝殿内走了进去。

    殿内弥漫着柔淡的玉兰花香,这是她最爱的熏香,虽然清淡,却可以让人舒缓心情,消除疲惫。从前他最爱下朝后来她的殿内,闻着这样的香气,看着她清妍玉润的笑脸,便觉得朝堂上的那些麻烦和苦闷都不算什么!

    可是自从出了那件事,他已经快一个月没有来过这芜华殿,宫内其他嫔妃的殿内都喜欢燃气味浓郁的熏香,让他闻着头疼的很,也就只有夕贵人那儿不燃任何香料,空气反倒清新干净,又因为她眼睛肖似芜儿,才会时时留宿在她那儿。

    殿内此刻的气氛安静祥和,丝毫没有任何他想象中的混乱和哀伤,甚至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瞧见,他心中奇怪,稍稍怔了片刻,还是朝寝居走去。

    沉香木造的床榻上并没有半个人影,只有鲛绡宝罗帐在清风中微微晃动。

    “芜儿?”他依稀猜出了什么,可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希望这个女人不要又一次让他失望。

    结果……

    “皇上。”背后传来熟悉的恬淡女声。

    他闻声转身,正好对上徐明芜盈盈如秋水般的眼眸,她面颊红润剔透,哪里有一点快活不下去的症状?

    “你骗朕。”虽然对她的欺骗相当恼恨,但看到她此刻平安无事地站在他的面前,他还是松了一口气。刚刚猜出她可能欺骗他时产生的怒火在看到她平安无事的时候顷刻间消散。

    徐明芜唇边溢出一抹微笑,她走上前,替他抚了抚因快速奔跑而弄皱的衣摆。柔声道:“让皇上担心了。不过这只是一人之言,与冉竹无关,她也是受命于我。”

    这个时候她竟然只想到了这个?!

    玄奕刚刚消散的怒火突然高涨,他厌弃地推开她,冷下脸道:“你可知道欺君之罪会如何惩治?朕没想到你还是不知悔改,为了争宠什么都能做得出来!”他难道对她还不够宠爱吗?她到底要什么?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他伤害他,她到底想要得到什么才满意?!

    徐明芜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唇边噙着丝淡淡的微笑,心却犹如撕裂般痛了起来。

    从他衣衫凌乱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她赌赢了。可是却也输了。赢了他对她的担忧,输了他对她最后的一丝信任。

    夫妻之间,最重要的便是信任,若是信任都没有了,那他跟她便只可能是君臣了。

    而她,不屑于这个关系。所以她必须要离去!

    元娘说得对,当一个男人不懂你,你是再也没有理由呆在他身边了。或许她入宫本就是一个错误,她并不适合在后宫生存。

    “既然我做下这个决定。就表示我可以承受这个决定所带来的后果,不过便是一条命罢了,我这条命本就是皇上给的,皇上要取。那便拿去好了。”

    “你!”玄奕额头上青筋毕露,昭示他心中滔天的怒火。这个女人,还是这样倔,不管犯了多大的错误连一句道歉都没有!她这是料准了他不敢对她怎么样么?!

    “不要挑战朕的权威。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玄奕一把拉过徐明芜的手腕,狠狠地盯着她说道。

    徐明芜抬眸直视他的眼睛,弯唇轻轻一笑。“我说过,我已经做好了准备,随便皇上怎么处置我。”

    “你……”

    “不过……”徐明芜在玄奕发怒前截断了他的话,又道:“皇上何不听一听我为何这般不择手段找您前来的目的?若是您听过之后还觉得我有罪,还是想杀了我,那我也无话可说。”

    玄奕被她这样毫无所谓的表情惹怒,捏着她手腕的力道便更紧了几分。

    手腕处虽然传来钻心的痛,但徐明芜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仍然淡定地迎视玄奕冰冷的眼眸,淡淡道:“如何?皇上要不要冷静下来听一听我叫您来的目的?”

    玄奕死死地盯着她,不明白为什么为何她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激怒他,他在她面前就像个不懂事的孩子,全不像她可以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不过是因为他比她更在乎罢了!

    玄奕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输人不输阵,他不能让她因此更加肆无忌惮,他这回定要让她吃吃苦头,让她知道这后宫中是有规矩的,不是能任由她仗着他的喜爱胡作非为的!

    “好,朕便听你一说,若是说的不好,或者赎不回这欺君之罪,那你便要做好准备。”

    徐明芜点点头,“好,没问题。”

    徐明芜邀请他坐下来,一如往常地替他泡了一杯大红袍,青碧色的叶子在白脂玉瓷的杯盘中沉浮,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茶叶清香。

    “皇上,请喝茶。”

    玄奕看着徐明芜那双比白瓷还要细腻的玉手,神情微微恍惚,好似回到了很久之前,他们之间还没有任何矛盾,只有他跟她的那段日子。

    那时候,他是她的主子,她是他花钱雇来的细作,每当他去胭脂阁找她的时候,她都会在那一间小小的雅房中替他泡上一杯茶,涤去青楼里胭脂水粉的浮躁。

    虽然那时候她只是如一般的下属一般汇报打探来的消息,但或许是因为她这份出淤泥而不染的出尘气质,又或许是她瘦弱却不服输的倔强性子,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把他吸引住了。

    他甚至为了多见见她,时常找各种借口去找她,记得有一次找到她的家中,吓得她连忙将他赶了出来,为了不被母亲和弟妹发现她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她第一次对他那么不客气,不将他当做主子,而是一个敌人一样,板着脸怒斥他,“虽然我是为你办事,但咱们仅限于主子和下属的关系,只有公事上才有联系,在胭脂阁,你来找我无可厚非,出了胭脂阁,那就是我的私人时间,你没有资格来打扰我的生活!”

    他那时候心中发笑,觉得这女人看上去虽然冷淡柔弱,内里的一番傲骨倒是谁都比不上的。似乎也是那一次,他第一次对她有了心动的感觉,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犹记得他用慕容慧及勇毅公府威胁元止的时候,元止曾经说过:情若能自控,便不能谓之为情了。

    他那时候只觉得他傻,现在想来,是自己傻得可以。

    “是关于韩将军的事情,臣妾可以帮皇上解决。”徐明芜的话打断了玄奕的回忆。

    玄奕回神,才明白过来徐明芜说了什么,他吃了一惊,下意识地问道:“你要怎么解决?”韩琦的事情他在做四皇子的时候就知晓,是个十分棘手的事情,父皇常常被他搅得头疼,他那傻儿子,傻也便罢了,还暴虐成性,但凡是有些良心的人家都不会将自己的女儿送入火坑。就算是有那样的人家,心里想着,却也不敢背上被世人唾骂的罪名,而上位者更是两面为难,既要安抚韩琦,又不能擅自指婚,免得引发朝堂不满。

    徐明芜笑了笑,轻启唇,一字一句道:“赵府长房的嫡出大姑娘赵亦兰,便是最合适的人选。”

    “赵家长房嫡女?”玄奕眉心微蹙。赵家的嫡长女不是顾廷睿的夫人赵亦萱么?

    徐明芜看出了玄奕的疑惑,便解释道:“萱儿是我姑姑的女儿,但她只是赵府二房的嫡长女。赵侍郎之上还有一位哥哥,不过远在江南从商,所以很少回来,京城的人便都以为萱儿才是赵府的长房嫡女。但其实不然,赵家长房还有一位嫡女,名叫赵亦兰,如今双十有一,虽年纪大了些,但因为从小在江南长大,长得娇花照水,温婉可人,最关键还是个黄花闺女,韩将军和韩三少爷一定会满意的。”

    “怎么会想到她?”玄奕眉头蹙得更紧,,“这赵侍郎十分的清廉寡正,听说赵老夫人更是刚正不阿,绝对做不出为了权势地位出卖孙女的地步,这其中可是有什么误会?芜儿,算起来她虽跟你没有血缘关系,但你也可以称她一声姐姐,你可要弄清楚,不要做出什么后悔终生的事情。”

    他的意思是说是她为了权势地位出卖自己的姐姐?

    徐明芜自嘲一笑,虽然努力让自己忽视他的话,但心口还是隐隐作痛,说什么可以做到全然不在乎,不过都是假的罢了。

    他果真是认准了她是蛇蝎心肠的女人,所以无论她做什么,在他眼里、在他心中都是不怀好意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生硬道:“我没有弄错,皇上清楚我的为人,知道我绝不会贸贸然说出什么根本没有得到证实的事情,我既然开口,这件事就必是千真万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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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想,今天或许能双更,看我的给力程度吧!(未完待续……)

    PS:感谢热恋^^、anna1978打赏的平安符!

第三百零六章 打入冷宫

    这一点,玄奕深信无疑。

    可是,他又真的觉得不可思议,赵侍郎府,在他看来是决计做不出这种事的。

    徐明芜知道他还是不信,只好将亦萱找上她的那些事情以及她的计划通通告诉了玄奕,最后道:“元娘曾经对我有恩,我必须要帮她,再者,这又是个一举多得的好主意,何乐而不为?”

    玄奕微微错愕,他一早便知道顾廷睿的这位新夫人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但没想到她竟然真能狠心做出这种事情,连自己的亲生堂姐都可以坑害!

    不过,她除了这个选择倒也的确别无他法,若是不这么做,还真要让那赵亦兰做妾么?哪个女人愿意这么做?更何况还是那赵亦兰先招惹的她?

    想到这儿,玄奕突然联想到了徐明芜,她之所以会做出那些事情,也是逼不得已的么?因为被那些人逼到了绝境,才不得不反击只为了保护自己?

    他曾经不是没有这样想过,所以才会在她害死了他的两名妃子后仍然愿意宠爱她。

    可是,可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残忍到连自己的孩子都拿来坑害!

    “如何,皇上答应么?只要皇上肯答应,大家都受益。至于赵府那边,元娘自会想办法处理。”徐明芜淡淡地说道。

    玄奕从错愕中回神,若有所思地看着徐明芜,良久,问道:“你会帮她,除了报答她之前对你的恩情,是不是还因为可以因此立下一功,将来可以光明正大地得到妃位?”

    徐明芜挑了挑眉,“皇上都这样冷落臣妾了,臣妾哪里敢高攀什么妃位?不过若是能因此重获皇上的宠爱,倒也不失为好事一桩。”

    玄奕的脸色冷了下来。果然如此!她做什么事都是别有目的的,怎么可能只是单纯地想要报答表妹的恩情呢?!

    “皇上觉得这个信息有没有价值呢?是想要饶过臣妾的欺君之罪。还是要继续处置臣妾呢?”徐明芜无视玄奕黑沉沉的脸色,依旧云淡风轻地说道。

    这个主意甚好,韩将军这个小儿子是老来得子,本就宠爱到不行,又因为三岁时没有照看周全才烧坏了脑袋变成了傻子。他夫人伤心过度亏损了身子,不久便香消玉殒,韩将军便对这个儿子更加上心,好几次因为这儿子耽误公事,有阵子要出去打仗,将这小儿子寄居在宫中。他们都被父皇教导要谦让他一些,可想而知韩将军对大燕朝的重要性。

    若是能解决韩将军的事情,边境的安全问题便不用发愁了!

    他的确是不该处置她的欺君之罪的,因为他知道,她不用这样的法子,他根本不可能来她寝宫!

    只是,看到她自信满满的样子,他又十分的不甘心,若就这样轻易饶过她。怕是她今后更加无法无天,不知轻重了。

    “朕答应了你的这个请求,择日就为韩将军幼子赐婚。只是……”他顿了顿,特意观察她脸上的神色。缓缓道:“这主意不能抵消欺君之罪,你,照样要罚。”

    徐明芜似是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对他的话一点都不吃惊。只是淡淡地问道:“皇上要罚臣妾什么?”

    她这是吃准了他不敢怎么处置她吧!玄奕心中冷笑,握紧了双拳,面色更加森冷道:“欺君之罪。罪大滔天,本该是是死罪,但念在你也是情急不得已的情况下,便只罚你去冷宫思过便可。”

    冷宫……

    徐明芜一向淡然的眉眼跳了跳,脸上终于现出了一丝裂痕。

    他这是终于不要她了?成全了她的最后一次请求便要将她打入冷宫了。

    冷宫是什么地方她心里清楚的很,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去了那儿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他果真是对她失望透顶,放弃得彻底了!

    玄奕看到她怔忪的模样,心微微发疼,可是他不准自己心软,知道这一次要是再不治一治她,她便当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将她在冷宫关上一阵子再放出来,她才懂得什么叫做好日子,才明白什么叫规矩!

    “去冷宫,可以。”徐明芜垂下眼眸,掩住眸中深切的哀痛,缩在衣袖的指尖微微颤抖,她努力装作淡然道:“只是,我还有一个请求,希望皇上能够成全。”

    许是她的样子太过哀伤,让玄奕没有办法开口说一个“不”字,只能道:“你说。”

    徐明芜便笑了笑,抬眸直视他的眼眸,哀戚道:“能不能放我出宫去见一见我娘?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也不知道她过的到底好不好?我怕,我怕我这一辈子都见不到她了,所以,能不能让我去见一见她?算我求你,玄奕。”

    玄奕本来因为她的话蹙眉,刚想要训斥,却在听到她的那声“玄奕”时生生止住了要说出口的话。随后出口的便变成了,“为什么会说一辈子都见不到你娘?你若想见她,我随时可以叫人来接她入宫,你要见你的弟弟妹妹我也可以接他们入宫小住,大燕国还从来没有放妃子出宫省亲的先例,你不要让我为难。”

    “我不想让他们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让他们来小住?跟我一起住在冷宫么?那些苦我一个人吃就够了,何必让他们陪着忧心?”

    玄奕被她噎住,憋了半响才冷冷道:“谁说你会一辈子住在冷宫的!等你意识到了你自己的错误我自然会放你出来!”

    徐明芜哧哧一笑,“不必了,原本这宫里呆着也没有什么意思,这芜华殿和冷宫又有什么区别?既然皇上不肯放我出宫,那便算了,就当我从没有提过这个要求。明日,我自会收拾包袱去冷宫。”

    “徐明芜!”玄奕被她这样漫不经心的态度惹怒,什么叫冷宫跟芜华殿也没有多少区别?!

    “你可知道为了给你最好的东西我跟母后闹了多大的分歧?为了你,为了当初我对你的承诺,我甚至对从未忤逆过的母后动过怒!结果在你看来我做的这些都只是笑话?”

    徐明芜平静地迎接他的怒火,淡淡道:“我从来没有问你要过什么,这些东西,华丽的宫殿,虚无的名分都是你认为对我最好的,硬要塞给我的。你从来没有问过我喜欢不喜欢,想要不想要,就认为给了我这些就是对我天大的恩赐!甚至还要误以为我要为了这些不择手段,百般算计!算了吧,我徐明芜虽然出身寒微,却没有稀罕过这些!我情愿过的平平凡凡,踏踏实实,也好过在后宫勾心斗角,受尽苦难!在冷宫有什么不好?不过就是重新过回从前的苦日子罢了!”

    玄奕的额头上青筋直跳,让徐明芜觉得下一秒迎接她的便是狂风暴雨。玄奕一般不动怒,人人都道新皇脾气温和,却不知道不经常动怒的人一旦动起怒来,那该是怎样得惊涛骇浪!

    徐明芜却依旧毫不畏惧地说:“你对我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又何谈以后?就算你将我从冷宫里放出来又如何?你就能相信我了么?到时候还不是被人一挑拨又要将我关入冷宫?那我后半生又要关几次冷宫?我虽不聪慧,却能够明白逃避是最好的自我保护的方法,去了冷宫,人人都以为我失去圣心,我便再也不用担心她们要日日算计我了!”

    “她们算计你?你徐明芜手段多么高明?入宫这么多年可曾受到过一丝一毫的委屈?你甚至害死了朕的两名妃子,朕可有对你做出什么惩戒!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朕虽然曾经对你做出承诺,但不表示朕就可以任由你为所欲为,一旦触怒了底线,朕便再不会顾念从前的情分!”玄奕冷冷地说道。

    徐明芜嗤笑一声,淡淡道:“我从来没有指望过靠从前的情分在这后宫生存下去,既然皇上早已经看不惯我,何苦还要留我在这宫中碍眼?不如就趁早将我放出宫去,任由我自身自灭,再也不会碍着皇上的眼。”

    “放你出宫?”玄奕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眉心突突发跳,垂在两侧手也渐渐紧握成拳,“从你答应进了宫的那一刻起,就不要再想出去!”

    徐明芜的心像是被撕裂了般的痛,她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可以做到这么绝情,即使不爱她了也要让她在这后宫苦苦挣扎,受尽折磨。

    她垂下头,眸光彻底地黯淡了下来,许久,才缓声道:“那就请皇上将臣妾打入冷宫吧!”

    玄奕没想到徐明芜还是死不悔改,事情都到了这样的地步,她还是意识不到自己错在何处。

    “好,好!既然你这么想要去冷宫朕便成全你!”他气急反笑,盯着徐明芜一字一顿道:“看来是朕宠爱你过了头,让你不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徐明芜曲膝福了福身,恭敬道:“臣妾谢皇上成全。”

    玄奕更是气得脸色铁青,在原地盯了她半响,见她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一甩袖子,愤怒而去。

    等到玄奕出了屋子,徐明芜才一下子跌倒在了地上,眼泪便再也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

    冉竹冲进了屋子,看到徐明芜这个模样吓了一跳,忙蹲下身将她搀扶起来,焦急道:“姑娘,您怎么了?奴婢刚刚瞧着皇上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是不是没有谈妥?您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再跟皇上置气了!皇上还是关心爱护您的,您要把握住机会啊!”

    徐明芜怔忪片刻,突然自嘲地笑了笑,“没机会了。”

    “什么?”冉竹不解。

    徐明芜弯唇,淡淡道:“他说,要把我打入冷宫。”(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七章 一切妥当

    亦萱回到赵府,听徐婉清说月娘已经被将军府的人接了回去,只是稍稍怔了下,随后便恢复了平静。

    倒是徐婉清焦急得不行,“元娘,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因为你堂姐的事情你无暇照顾才将月娘带回赵府的么?怎么你回到赵府来月娘反倒被接回去了?你是不是跟你婆母闹了什么矛盾?元娘,好孩子,你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母亲,可千万不要瞒着母亲!”

    月娘无奈失笑,抓过徐婉清的手道:“若是我有需要母亲帮忙的地方一定会跟母亲说的,只是有些事儿告诉母亲也是白给母亲添麻烦罢了。再者,我这次是真没什么事儿。月娘会被接回去是我通知明宁的,我今天进了一趟宫,堂姐的事情不出意外是已经解决好了,我还要留在赵府跟祖母和大伯母她们说一件事儿,怕月娘留在这儿对她影响不好,所以才想把她送回去的。”

    其实她的确有这方面的打算,只是没想到有人比她提前一步,迫不及待地将月娘接了回去。

    若是之前她肯定会害怕,说不定还会乱了方寸,但自从她跟月娘坦白之后,月娘的反应让她很清楚,最后自讨苦吃的那个只会是莫心妍。

    徐婉清见亦萱说的真诚,便信了她的话,先是松了一口气,而后又紧张道:“你留下来要跟你祖母和大伯母说事儿,难道是你堂姐的事情很麻烦么?”

    “唉。”亦萱叹了口气,觉得这件事情还是不要瞒着徐婉清比较好,便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徐婉清越听越吃惊,到最后更是瞪大了眼睛,毅然反对道:“不可以!她是你的堂姐,你怎么能做出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这样将你堂姐推入火坑,你大伯和大伯母将来一定会恨死你的!”

    亦萱无所谓地耸耸肩,“那不然母亲告诉我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是搭上整个赵府的未来比较好。还是只牺牲堂姐一人比较好?”

    徐婉清便说不出话来了。

    亦萱又道:“咱们也不是没有给过她机会,是她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选择放弃。咱们已经仁至义尽,接下来的事情便是看她的造化了。其实那韩将军的么子说不定并没有传闻中那样可怕,不过是世人以讹传讹罢了。而且,这是皇上赐婚,大伯他们怎么会料到是我从中捣鬼呢?”

    “这些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徐婉清叹了口气,想着赵亦兰那样的人的确不值得同情便没有再反驳,只是道:“你祖母和大伯母一定不会同意的,到时候只怕要闹出什么风波,赵府面子上就难看了。”

    “我自有办法让这件事情圆满解决。”

    祖母那儿。其实根本不需要多言,只要将这件事情的利弊分析清楚,祖母决计不会再多言一个字,毕竟在祖母的眼中,一个本就不讨她欢心的孙女跟赵府的前途和未来,孰轻孰重,她心中清楚得很!

    至于大伯,也是跟祖母一样的道理。男人,总是事业为重。从大伯不顾赵亦兰求饶硬要将她送去四川,她就看出了大伯的处世态度。

    最棘手的怕就是大伯母了,大伯母这人绝不是能用什么前途钱财能打动的,在她心目中只有自己的儿女才最重要。那么她唯有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如果她还是不听,等到圣旨下来,直接从明姨那儿要一包**药,让她昏睡个三天三夜。到时候什么都成了定局,大伯母的闹也就没有了意义,再为了远在四川的儿子。她也不会做出什么傻事儿。

    赵亦兰那儿就更好说了,韩将军的幺子,再加上是皇上赐婚,听着这身份就不一样,她都不需要说什么,怕这女人也会上杆子贴上去吧!

    接下来亦萱就按照了自己的计划行事,果然如她所预料的一样,赵亦兰欣然同意,老夫人和赵世春虽然挣扎痛苦,但犹豫之后也是答应了下来。毕竟,毕竟这韩王幺子只是傻了点,残暴了点,只要赵亦兰肯处处谦让他,日子未必就真的有多难过。总比嫁去忠勤伯府被人利用好吧!

    陈氏那儿,亦萱暂时缓了缓,没有说,只等圣旨下来再作商谈。

    三日后,皇上将赵家长房嫡女赐婚给韩将军么子的消息便在京都传了开来。

    京都的百姓们又一次炸开了锅,要知道皇上赐婚这件事本就值得人热议的话题,再加上这次赐婚的两个人选都是京都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一个人克死两个老婆又残暴成性的傻子,一个是名誉尽毁又要嫁给忠勤伯府大爷的老姑娘,这两个人,原本八竿子打不着一起,没想到竟然被皇上赐婚了!

    真是玄乎,太玄乎了!

    更玄乎的是,一向要选名门贵女的韩老将军此次竟然同意了,还屁颠屁颠地要府中的下人出去放消息,说是自己的儿子终于能娶到媳妇了!

    京都的百姓都是默默祈祷,但愿这位赵亦兰姑娘命格能硬一点,不要没撑到成亲那日又翘辫子了!

    相较于京都百姓们的熊熊八卦心,已经韩府的热闹得瑟,作为当事人之一的赵府就显得淡定很多。

    除了新娘子的母亲之外,其余的人都对此没有任何异议。

    硕大的厅堂前,其余人皆一脸淡然,只有陈氏激动道:“那韩宇是个傻子,还残暴成性,怎么能将兰儿嫁过去!不行,我不同意,我不会同意的!”

    “圣旨已经下来了,难不成你还想抗旨不尊?你是想要整个赵府因为你的任性陪着你掉脑袋么!”赵世春狠狠斥责。

    陈氏惊了一下,随后斩钉截铁道:“一起死就一起死,反正我不会让我女儿嫁到那样的人家!”

    “胡闹!”老夫人斥责道:“这种话也是能随便说得么?你要我们为了你这个不肖的女儿陪葬,那我只有先让她死!她若死了,也不过是应了韩将军之子克妻的诅咒,谁都怪罪不到赵府的头上来!”

    “母亲!”陈氏惊愕着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老夫人居然能这么冷漠无情。不管怎么说,兰儿可都是她的嫡亲孙女啊!

    老夫人不愿再看她,只对着赵世春冷声吩咐,“好好替兰儿准备准备,寻个严厉的嬷嬷教她规矩,我不想让韩府的人以为我们赵府的姑娘都是那副德行!”

    赵世春连声应是,老夫人走后,他也忙着去外面准备了。徒留下陈氏一个人跌落在厅前,无声哭泣,她的眸中全是绝望。

    徐婉清瞧着万分不忍,却也帮不上她什么忙,再者她若知晓这一切都是元娘算计的,怕是要恨死她们母女了。

    她正准备走,没想到元娘却几步走上了前,蹲下身道:“大伯母,这件事未必就是坏事,总比嫁去忠勤伯府要好得多。这韩将军的儿子痴傻是真,但未必就有外界传言的那样残暴,您想想,他是个傻子,什么都不懂,能凶残到哪里去?否则韩将军和他的两位哥哥怎么都安然无恙还那样疼爱他?他身边的丫鬟怎么也都平安无事?只要堂姐愿意好好过日子,未必就糟糕。”

    陈氏抬头,神情恍惚地看了亦萱一眼,心想你若答应让我的女儿进门做妾,便不会生出后面那么多事端了!

    不过,她也只是想想,这样的想法太过狼心狗肺,她自己也知道,没人愿意给自己夫君纳妾,特别还是兰儿先对不起她的。

    所以陈氏上前抓住亦萱的手,喃喃道:“元娘,你说的都是真的么?韩将军的幺子真的没有传闻中那样残暴?”

    其实亦萱哪里知道实情是什么,虽然同在朝为官,又都是武将,但顾廷睿为了避讳跟韩将军私下从未有任何接触,相应的,她跟韩府的那些女眷也并不熟识。可是亦萱知道自己不能说什么都不知道,只能点点头,安慰道:“是的,我跟韩府的大少夫人很相熟,她说她那位叔弟就是个喜欢撒娇耍横的小孩,只要事事哄着他一些,便可相安无事。”

    陈氏重重松了一口气,呢喃道:“这就好这就好,如此那我便要叫兰儿多收敛些,她那样的性子,我怕她会做出什么惹怒韩少爷的事情来。”

    亦萱弯唇,无声地笑了笑。

    等到陈氏走后,她才对徐婉清眨眨眼,道:“这样堂姐的事情便解决了,我也要收拾收拾回将军府了。”

    “你要回将军府了?”徐婉清的眸中隐含着落寞,她有些舍不得元娘,这几天元娘在府中跟她同吃同住,她感觉她们母女好似回到了从前的时候,元娘还只是个孩子,她只有她可以依靠。

    面上却松了口气道:“总算是要回去了,在娘家住久了确实不妥。”

    亦萱不是没有看出徐婉清的不舍,心中便更加确定了不能将自己要出京的事情告诉她,否则,母亲不急死才怪!

    她这次离开赵府,便是要收拾东西出京找顾廷睿。至于京城的这些事,只能暂时先搁置在一边了。

    也不知道,月娘她好不好?(未完待续……)

第三百零八章 伤痛过往

    此刻,将军府,明华阁。

    “皇上竟然会下旨给赵亦兰赐婚?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赵亦兰一介商户之女,哪里来的这么大的面子,这必定是有谁在暗中捣鬼!”

    莫心妍此刻正坐在梨花木镌刻虫鸟花鱼的桌椅上,手指微微攥紧,手中握着的骨瓷杯都要被捏碎,脸上的表情愤怒到扭曲。

    赵亦兰那个大蠢货,原本是最好利用的一个棋子,没想到突生变故,竟然被皇上指婚给了韩将军的幺子,这皇上和韩将军都是得罪不起的人物,只能随他们去了!真是,想想都觉得不甘心!难道又是赵亦萱背后算计?!

    明宁坐在对面静静地看着她,眸中藏着一抹令人察觉不到的鄙夷和痛恨。

    “不管是谁在背后捣鬼,这件事已经成了定局,是你我都改变不了的。既然是改变不了的事情不过是多说无益。”她端起手中的茶杯轻呷一口,淡淡说道。

    莫心妍承认明宁说的都是事实,可她心里就是不甘心,若这事是无故生出也便罢了,只怪她运气不好。如果让她知道是赵亦萱背后算计,她一定要让她为此付出代价!

    明宁捕捉到了莫心妍心底的一丝毒辣,又想起亦萱曾经对她的好,心就隐隐作痛了起来。

    她帮着莫心妍将赵亦萱赶出了将军府,又将月娘夺了回来,这样做,真的是对的吗?等到大哥回来,他会因此怨恨上她吗?

    明宁简直不敢想下去,用力甩甩头,逼迫自己忘记这件事。

    多想想岑儿吧,很快,她的岑儿就能重新回到她的身边了,为了岑儿,她做出什么牺牲都是值得的!

    “嫂嫂。我的岑儿什么时候能够回来?你不是说只要我有办法将赵亦萱赶走,你就有办法将岑儿给我要回来么?”

    莫心妍被她那一句“嫂嫂”叫得身心舒畅,要知道就算从前在沐王府,因为她跟明宁都是孤傲不服输的性子,两人常常两看两生厌,明宁只在她进门第一日叫过她一声嫂嫂,此后便再也没有喊过,她为此跟言之抱怨过,言之却让她不要跟自己的妹妹计较,真是想想都觉得憋屈!

    现在明宁也有弱点在她手上。她可不怕她继续跟她装清高孤傲。于是弯唇,缓缓地笑了开来。

    “我说的话自然作数,只是还要等上一等。”莫心妍也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在上面的碧绿茶叶,漫不经心地应道。

    “等?”明宁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她哪里还等得起?岑儿跟她分别七年,她这七年里无时无刻不在想她,想她稚嫩的声音,想她乖巧可爱的小脸,想她身上甜甜的奶香。想她总是依在她身上‘咯咯’乱笑。

    刚开始那几年,她每晚每晚睡不着,夜夜都被她的哭声惊醒,等到醒来。才发现那不过是自己的幻觉,她的岑儿,早就在那场混乱中被乳母抱出了府去,她甚至不知她是生是死。

    她年少丧夫。又因为只生了一个女儿,在夫家受尽白眼,母亲心疼她的遭遇。不顾父亲的反对将她和襁褓中的女儿接回了府,那时候她以为自己这一生大抵便会这样了,有女儿的陪伴,有母亲的疼爱,有兄长的呵护,就会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完下半生。

    可是她从来不知道什么叫造化弄人,父亲被人当做逆贼,要抄家灭族,那段日子她怕到不行,整天抱着岑儿不敢出门,后来有禁军闯入王府要将他们全都抓走,整个府都乱成了一团,哭闹声、喊叫声此起彼伏,尖锐刺耳,原本一派华贵富裕的王府顷刻间变成了修罗地狱。

    她和岑儿被大哥安排躲到了暗格里,她怕得身子发抖,紧紧搂住岑儿,压抑的呜咽声在这小小的暗格里显得格外诡异恐怖。岑儿那时候才几个月大,这么混乱的场面,她竟然乖乖地窝在她怀里一句话都不说,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她,好似在安慰她,“母亲别怕,岑儿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的。”

    她的害怕便减淡了几分,于是缩在角落里,将岑儿紧紧搂在怀中,一刻都不敢松开。可是后来,后来她们还是被发现了,当听到禁军的声音出现在门外的时候,她知道自己难以逃过一劫了,可是看着岑儿乖巧可爱的笑脸,她发誓不能让女儿跟着一起出事,原本她应该平安快乐的长大,可是因为她的自私,她擅自将她带回了王府,才会让她受到这样的苦难!

    她趁着禁军还未发现她们,将小小的岑儿放置在暗格中,轻轻在她额头印上一吻,喃喃道:“岑儿乖,不要哭闹,母亲先出去一下,很快就会回来接你。”

    岑儿便乖乖地吮着手指,不哭不闹。

    她心里松了一口气,狠狠心便冲了出来,转移了禁军的注意力,也给了岑儿安全。

    后来在混乱中,她找到了岑儿的乳娘,让她装死逃过这劫再将岑儿带出去好好抚养。

    父亲叛乱,虽说是满门抄斩,但真正要抓的、在意的只有她们这些主子,这些下人都是当场毙杀,也不会留心去查看有没有死。她将自己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乳娘身上,只希望她不要让她失望。

    后来的后来,她和母亲被大哥救了出去,她不顾大哥的呵斥要去王府寻找岑儿,结果并没有在当初的暗格中找到。她心里松了口气,想着乳娘应当平安将她带出了府,可她要立刻启程离京,不管岑儿是否活着,她都见不到她了。

    她心痛万分,可是却丝毫没有法子,她不能因为自己,连累母亲连累大哥。

    她离开了京城,被大哥安置在了一处安全的地方,唯一的缺点便是要隐姓埋名,不能光明正大地出来生活,她易不可以去寻找岑儿。

    时光荏苒,大哥终于翻身,成了威风凛凛的大将军,而她跟母亲也终于不用躲起来度日。她们光明正大地回来了,回答了这一片她们曾经狼狈逃离的地方。

    回到京城,第一件事便是寻找岑儿。有大哥的关系在,自然很快打听出了岑儿的下落。原来乳娘当日将她带了出去,因为不知道如何安置她,便将她送回了信安侯府,也就是她的夫家。

    她的岑儿,从一个正室长房嫡出女,变成了三房的一个妾生子。

    或许是因为她克死了夫君的缘故,信安侯府的人虽然养着岑儿。却待她一点都不好,三房的那位夫人从一开始就瞧不上她冷漠孤傲的性子,可碍着她郡主的身份不敢对她怎么样,所以她便加倍将自己的怨气报复在了岑儿身上。

    她心痛万分却根本无可奈何。

    她要不回岑儿!

    大哥的身份是禁忌,虽然大家心知肚明,但不可能真的正面承认他的身份,只要父亲的冤枉一日不得平反,她就一日没有资格光明正大地要回岑儿。

    她回京这么多年,她们甚至连一面都不让她们母女相见。她只在有一次信安侯府去上香的时候远远见过她一眼。

    她已经长大了。从前那个乖巧可爱的奶娃娃已经变成了温顺恬静的小女孩。身穿一件鹅黄色的绣杏花褙子,低垂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几个姐妹身后。

    其余的姐妹都谈笑风生,言笑晏晏。只有她一个人,沉默安静,好似个局外人。

    她当时心就像被绞碎了,痛得几乎麻木。她的岑儿。缘何要受到这样的委屈?她暗暗发誓,一定要将岑儿要回来!要她回到自己身边,过无忧无虑的生活!

    所以当莫心妍找到她。说她有办法将岑儿带回她身边的时候,她是怎样的一种激动的心情?没有人能理解她对岑儿的爱,无论要她做什么,她都愿意,义无反顾。

    “自然要等,要等到你大哥回来,等到我的女儿彻底接受了我,到时候你的女儿也自然能够回到你的身边。所有的一切,皆大欢喜。”莫心妍喝了一口茶,抬眸望着她,淡淡说道。

    “那你也应该让她跟我见一面,否则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不要到时候我将赵亦萱赶走了,你却没能实现你的诺言。”明宁知道莫心妍虽然势力,可说的话倒是很少会失言,但她不想再这么呆等下去,她必须要尽快见到岑儿,哪怕只是一眼也好。

    莫心妍勾唇,“你该知道信安侯府的三夫人与我忠勤伯府是什么关系,否则我不会轻易承诺你这样的话。”

    信安侯府其实留着岑儿根本没有作用,他们不过就是看不惯她克死了夫君想要给她苦头吃罢了。大哥虽然圣眷正隆,可毕竟是新贵,不可能因为岑儿而跟信安侯府过不去。但是忠勤伯府,却跟信安侯府是姻亲,若是他们好好商量,给予什么利益,她的岑儿便能回来。但这前提,便是将军府要跟忠勤伯府成为亲家。

    莫心妍,从一开始就算计得好好的,不会让自己吃一点亏。

    明宁虽然清楚地知道这其中的一切,却还是想要见一见她的岑儿。

    “我知道,但我已经替你赶走了赵亦萱,就算帮你完成了任务。至于大哥回来后你们会怎么样便不在我管辖的范围内。再者,你的女儿我也替你接了回来,你是不是应该让我见一见我的女儿。”

    提到月娘,莫心妍的脸色缓了缓,对于这个女儿,她也多是亏欠,也想要给她最好的,只是形势所逼,才将她推得越来越远。

    不过,她虽然理解明宁的痛苦,却是不能冒险,在事情没有彻底解决之前,她不能让明宁和她的女儿碰面。

    “我……”她刚想开口拒绝,却突然从外面冲进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小丫鬟。

    她苍白着脸,惊慌失措道:“姑奶奶不好了!姑奶奶不好了!大小姐她,大小姐她出事了!”

    她是月娘的贴身丫鬟冬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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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 守护

    “什么?!”莫心妍猛地站起身,脸上血色褪尽。

    明宁也脸色突变,对着冬霜吼道:“发生什么事了?月娘她怎么了?”

    冬霜“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哭道:“奴婢们本在陪大小姐玩耍,可谁知道大小姐却突然说要见夫人,想要去赵府找她,奴婢们记得姑奶奶之前的吩咐不敢答应。可大小姐却哭闹了起来,不依不饶的,甚至还要闯出去,奴婢们也没有办法,就上前拦着大小姐不让她走,谁知道她竟然晕了过去!”

    “狗奴才!小姐也是你们能随便碰的么?若是她有一点损伤,我要了你们的命!”莫心妍又气又急,可现在不是责罚丫鬟的时候,当务之急便是要去看看月娘怎么样了!

    莫心妍和明宁一路疾行至融雪阁,月娘已经醒来了,只是缩在角落里不停地哭泣,谁接近她都不乐意。

    “母亲,我要我母亲,我要去赵府找我的母亲!”

    莫心妍冲进屋子的时候便听到了月娘沙哑的哭喊,听得她的心也跟着痛了起来。

    她不顾一切地冲上前,推开床榻边守着的小丫鬟去看月娘。

    只见月娘哭得双眼红肿,双髻凌乱,衣衫也都皱成了一团,十分得狼狈不堪。饶是嗓子已经沙哑,但她还是不停地哭喊,似是不把自己哭坏就不罢休。

    莫心妍哪里舍得月娘这样伤心,连忙上前去想要安慰月娘,可手还没有触碰到月娘的身体,月娘便撕心裂肺地叫了出来,“不要!你走开!你不要碰我!我要我母亲,我只要我母亲!你走开,你走开!”

    她的声音里饱含着惊恐和排斥,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

    莫心妍整个人都呆住了。她完全没料到月娘会这么对她,她几乎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明宁。

    明宁的眉头紧紧蹙着,看到月娘哭成这样,她也心痛万分,赵亦萱是她赶走的,月娘也是她接回来的,若是月娘因此哭坏了身子,她就算找回了岑儿,也要一辈子活在愧疚和自责中无法自拔。

    “月娘乖,姑姑在这儿。咱们不哭了好不好?”她走上前,轻轻拉过月娘的手,将她搂紧怀里。

    月娘并没有排斥明宁,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襟,仰头可怜兮兮地望着她,“姑姑,您带我去找母亲好不好?月娘好想她,月娘好想好想和母亲呆在一起。”

    明宁的心“咯噔”一跳。

    莫心妍的手指立刻攥紧,浑身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

    “月娘乖。你母亲有些事儿要忙,这段期间不会回来了,咱们不要去打扰她好不好?在将军府也很好啊,有姑姑陪着你。还有莫姑姑,月娘不是很喜欢莫姑姑吗?”

    月娘的身子立刻抖了抖,抗拒道:“不,我不要她!我不喜欢她!我只要我母亲。其他的人我都不要,我只要我母亲!”

    我才是你的母亲啊!莫心妍心痛如绞,月娘的那些话就像是利刃一样刺在她的心上。让她痛得说不出话来,她是多么想把这些话告诉月娘啊!

    她看着月娘那样依恋赵亦萱的模样,心里又气又痛,可更多的,则是无奈。

    月娘是她的孩子,可是她却没能看着她健康快乐地长大。在王府还没有出事之前,她也把月娘当做手心的宝,捧着怕摔,含着怕化,是一分一毫都不敢有偏差。月娘是她跟言之的第一个孩子,要她如何能不爱?

    可是后来王府出事,她才不得已将月娘送了人,难道她就乐意吗?她也是被形势所逼,若她不那么做,月娘甚至连命都保不住!

    她忍受着克夫的名声毒死了信安侯府的那位少爷,不就是想要为言之守身如玉?不就是希望父亲和姑姑不要再逼她嫁给旁人?

    可是,可是她这么忍辱负重,为什么到头来谁都不理解她?谁都要以为她是攀龙附凤,虚伪势力的女人?

    言之这么认为,甚至不准她接近月娘,她那时候心里有多痛?是,她的确是有一点做错了,那便是不该没有抗争就将月娘送了人,甚至还常常去打扰她的生活,可她也是因为舍不得啊!

    言之那么误会她也便算了,她认为他终有一天能够理解她的!

    可是,她以为她跟月娘母子连心,至少她是不会这么想她的,谁知道……

    “月娘,我是莫姑姑啊,你不记得我了么?莫姑姑还给你买过糖人,你不是说过你很喜欢莫姑姑,还要到莫姑姑家中去玩耍的么?”她努力地,想要让月娘接受她。之前也有些成功了,然而这次……

    “不!我不要!我不要去你家里!我要去找我母亲!我要我母亲!”月娘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怎么都不肯接近莫心妍,看向她的眼神中透出一股说不出的排斥和惊恐。

    莫心妍的心更是一抽一抽地痛了起来。

    明宁也是无可奈何,只好道:“月娘这孩子从小自闭,后来跟我们相处久了便开朗了一些,我便以为她好全了。谁知道……”她在心中叹气,说起来月娘的自闭症状能缓解那也是因为赵亦萱的缘故,赵亦萱是月娘得了自闭症后愿意接纳的第一个人,意义自然非同一般,等闲人想要取代赵亦萱的位置走入月娘的心里,几乎不大可能。

    “你还是慢慢来吧,不要急功近利反而适得其反。月娘这边,我会哄着她一点,如果实在没办法,便只能去找赵亦萱了。你也别急,总会有办法的。”明宁只好这样开解道,可是她心里不知为何却有了一丝庆幸,庆幸月娘待赵亦萱的感情这样深,庆幸月娘比她要能坚守。

    这样,她才不会觉得自己那么对不住赵亦萱。

    莫心妍还能怎么办?她开始以为就算不能一下子取代赵亦萱的位置总也能让月娘喜欢上她,可谁知道先前的一切不过都是假象罢了。她要得到她女儿的信任和感情,还远得很!

    如果,如果月娘都不要她,不愿意接纳她,那么言之呢?他又岂会轻易妥协?

    想到这儿,莫心妍心里一阵害怕。可害怕之后她还是不得不逼自己坚持下去,不管怎么说,赵亦萱已经被赶走了!她已经输了!

    现在,留在将军府的人是她!她就不信,她还搞不定自己的亲生女儿!

    莫心妍先离开了将军府,因为月娘的原因,她的神色并不是很好看,完全没有来的时候那么春风满面。

    莫心妍走后,明宁劝哄了月娘一番,原本以为要大费周折,奇怪的是,月娘很快便安静了下来,好似刚刚的哭闹不过是一场幻觉。

    “月娘不要去见母亲了么?”明宁讶异于她突然地温顺。

    月娘点点头,乖巧又懂事道:“月娘还是想见母亲的,不过刚刚姑姑说母亲有要事去忙,月娘便不该去打扰母亲,月娘要做母亲的乖孩子,否则母亲也会很为难的。”

    明宁微微叹了口气,看来月娘对赵亦萱的感情还真是深啊!莫心妍想要取代赵亦萱,根本就不可能!

    “那月娘刚刚为何那样害怕莫姑姑?你之前不是还挺喜欢她的么?”明宁奇怪地问道。

    月娘咬着唇,呐呐道:“莫姑姑出现后,母亲便不见了,月娘以为是莫姑姑将她赶走的,所以才很讨厌她。不过,原来是误会。”说着,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明宁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其实赵亦萱还真是被莫心妍赶走的,若是叫月娘知晓了事情的真相,恐怕更加要怨恨莫心妍了。

    “好了,姑姑不打扰你了,你乖乖歇息吧!”明宁收回思绪,揉了揉月娘的脑袋,温柔说道。

    “嗯。”月娘乖乖地点了点头。

    等到明宁也走了,月娘才挥手斥退了屋子里的丫鬟,只留下刚刚那个跑去通报的小丫鬟冬霜。

    “霜儿,我刚刚表现得怎么样?”

    冬霜已经不是刚刚那一副惊慌失措,胆怯畏惧的模样,而是换成了一副狡黠伶俐的表情。她扬唇,冲着月娘竖起大拇指,点头道:“小姐真棒!刚刚那样子纵然奴婢是知情的都被吓了好一跳呢!”

    月娘弯唇一笑,颊边现出两颗若隐若现的酒窝,“她想要取代我母亲的位置重回父亲身边,我可不会让她如愿,这只是我给她的第一个下马威而已。”

    “那咱们夫人是不是很快便要离京了?”冬霜问道。

    月娘的眸光黯了黯,“嗯,母亲说,他要去河北找父亲。”

    冬霜又道:“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那姓莫的一定不会死心,还会来找小姐您的!”

    月娘抿唇,沉默片刻后才沉声道:“先装病吧,母亲不在了,我怕她会利用我做些什么,就算我帮不了母亲,也绝不能给她添乱。”她这么严肃坚定的样子,真不像一个只有七岁的孩子。

    冬霜瞧着,欣慰地笑了笑,“好,奴婢会帮您的。夫人出京找将军的事情也要瞒着,谁都不能说。”

    月娘点点头,眸子透过半开的窗牖朝外面看去,天空是蔚蓝的,院子里母亲栽种的紫薇花已经悄然盛开,粉紫相间,格外怡人。

    她握紧了拳头,在心中暗暗发誓:母亲,月娘一定会保护您的,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您、欺辱您。您就安心去找父亲吧,月娘等你们归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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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章 算计

    亦萱并不知将军府发生的那些事情,她现在正忙着跟孙明珠打招呼,看看怎么才能走出城门呢!

    孙明珠得知亦萱要去河北找顾廷睿的事情,吓了一跳,吃惊地瞪大着眼睛,道:“你疯了吧?河北路途遥远,你从京城赶过去可知道有多危险?你母亲知不知道这件事?她能同意?”

    亦萱吐了吐舌头,俏皮道:“明姨,您不要这么吃惊嘛!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我还能听一听,您走南闯北了那么久还好意思说我?大家都是被生活所逼嘛!”

    瞧亦萱故作轻松的样子,孙明珠没好气地戳了戳她的额头,道:“这么说你母亲是不知道的喽?”

    “我怎么能给她知道?她若知晓,怕是装病也不准我去的吧!”亦萱摊了摊手,一副无奈的样子,又赶在孙明珠驳斥前拉住她的手,撒娇道:“明姨,您人脉广,一定认识守城门的人,到时候打个招呼将我放走就可以了嘛,一点都不麻烦。”

    孙明珠没好气地“哼”了声,心想好事想不到我,做坏事头一个便想到我,在你们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只会干坏事的人嘛!到时候若给你母亲晓得了,怕是也要怨上我!

    不过她倒是很清楚亦萱为什么要去,虽然她是故作轻松的口吻,但她能感觉到她的坚持和隐忍。

    “届时我几个月不在府,还要请明姨替我瞒上一瞒。”亦萱见孙明珠的表情有些松动,趁热打铁道。

    孙明珠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正待答话,却听到在门外守着的白芷出声道:“夫人,王大人来了。”

    亦萱吃了一惊,“王大人?王赋安?”

    孙明珠的脸上划过一丝窘色,她局促地站起身,对亦萱道:“好了。你的事情我会帮你解决,届时你直接出城,没有人会拦你,至于京城这边的掩护我也会帮你。我,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亦萱难得看到孙明珠窘迫的样子,眼睛瞪得更大,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明姨您跟王赋安有了什么?”这,这不可能吧?明姨之前明明还因为被动成了第三者而伤心愤怒。怎么转眼,倒愿意做外室了?

    孙明珠立刻瞪她,凶巴巴道:“你胡思乱想什么呢!我跟他只是有些合作关系!就是怕你们误会才没有跟你们说!我孙明珠决计不会跟他再有什么私人瓜葛!”

    亦萱讪笑两声,赔了个罪,而后道:“那我便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出了屋子,果然便看到了一袭青袍的王赋安,虽说已接近不惑,但看上去还是器宇轩昂。

    他的眼底有一丝疲态。脸色也不大好,但看得出,他心情还不错。

    看到亦萱出现,王赋安怔了下。显然没料到会撞见她,眼底划过一丝不可察觉的窘然。

    亦萱低头轻笑,朝王赋安福了福身,“王大人。”

    王赋安也回了一礼。

    出了济世堂。送她出门的白芷在一旁解释道:“近来王夫人生了病,京城遍寻名医都治不好,说是从前怀孕时落下的病根。王大人便来求咱们夫人诊治。您知道的,咱们夫人跟王大人曾经有过一段,她原是打算一辈子避着王大人的,所以自是不肯的,但架不住王大人那阵子日日来济世堂求,夫人又是个心善的,便同意了。他们,只是在探讨王夫人的病情,商量该怎么治而已,并没有什么。”

    白芷以为亦萱是误会了,她不想孙明珠的人品受人质疑。

    亦萱摇头失笑,道:“我明白的。”

    白芷又道:“说起来那王夫人也是个可怜之人,从前是王大人苦难的时候跟着他的,后来王大人进京赶考,她便一人在家中替王大人服侍老母,照看弟妹,怀了身孕的人了,大冬天的也去冰凉的河水里洗衣,我想,她的病根许是那时落下的。”

    亦萱倒是没想到那看上去泼辣凶悍的王夫人,也有这样的曾经,顿时间心里同情起来。相应的,也对害了两个女子一生的王赋安更加厌恶。虽然可能他并不是有心要辜负王夫人,虽然他对明姨可能是真爱,但错了就是错了,因为伤害已经造成!

    就像是莫心妍,无论她有什么苦衷,她对顾廷睿和月娘的伤害已经造成了,她就是错了!

    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借口,可以替她开脱。

    “咱们夫人也知道这件事,她狠狠斥责了王大人,同时对王夫人的态度也改观了,去王府治疗这阵子,一来二去,便同王夫人成了朋友。王夫人其实也是个爽利的,当年的事情拿到明面来讲,那些隔阂也就消了。咱们夫人,现在跟王大人之间也没有那么多疙瘩了,应当算是朋友吧!我还听说王夫人有意帮咱们夫人相看人家呢!”白芷的声音是真诚的兴奋。

    亦萱也跟着高兴起来,其实不管明姨怎么选择,只要她开心,只要她幸福,她都会尊重她的决定。

    赵府在筹备赵亦兰的婚事,亦萱便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将军府,徐婉清送她出了门,眸中含着不舍,嘴上却说:“早该回去了,你再不回去母亲就要把你赶回去了,哪有出嫁的女儿一直这样死赖在娘家的。”

    亦萱却听得心里发酸,其实她哪里不知道母亲巴不得她永远呆在她身边,但是为了她好,却不得不希望她回去。

    亦萱隔日便启程出了京,她只带了瑞珠一人,让研碧暂时留在济世堂帮她打点京城的事务。

    有了孙明珠的帮助,亦萱果然一路畅通无阻,守城门的官兵并没有为难她们,直接放了行。出了京城,一路在官道走,直往河北而去。

    与此同时,莫心妍也通过关系查出了赵亦兰被赐婚的事情果然跟亦萱有关,当即把她气得暴跳如雷,火冒三丈!

    “赵亦萱那贱人,果真是她在背后搞鬼!”莫心妍赶到将军府,冲着明宁冷声道:“她现在在哪儿?这件事情要是戳穿了,我看她如何跟赵亦兰的那双父母交代!”

    明宁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看,她亦冷冷地盯着莫心妍,缓缓道:“怎么?你还要去告发她么?你还真有闲情逸致,且不说赵府的人会不会相信你,你这么做又有什么意思?赵亦萱已经远离了京城,你已经赢了,你还想怎么样?”

    莫心妍没料到明宁会对她这样冷厉,先是怔了下,随后为她话中的内容深深皱起了眉头。

    赵亦萱离京了?武官家眷不经批准不得擅自出京,赵亦萱怎么可能能离开京城?虽说将军府的其他人都在这儿,的确不会让人猜忌,但她无缘无故离开京城做什么?

    莫心妍觉得有些奇怪。

    “月娘生病了。”明宁冷漠的话打断了莫心妍的深思。

    “什么?”她立刻把那些疑虑抛到九霄云外,紧张地看着明宁。

    明宁冷眼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重复:“月娘生病了,从你那日回去后她就病倒了,糊里糊涂地一直喊着母亲母亲。”

    莫心妍的心紧紧地揪了起来,她上前抓住明宁的手,无措道:“那她现在怎么样了?她没事吧?”

    明宁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推开她,狠狠道:“你还会在乎月娘的死活?我还以为你只想着如何算计赵亦萱呢!我就不该相信你的话,从你当初背叛大哥、放弃月娘我就应该认清你是怎么样一个女人!结果被你抓住了软肋威胁我,我又以为你当真是爱大哥跟月娘的。谁知道,呵呵,你心里只有你自己!”

    莫心妍被她说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她很想开口反驳,与生俱来的傲骨却又让她不愿服输,她握紧双拳,也冷冷地朝明宁回视过去,一字一句道:“你不过就是因为我没肯让你跟你女儿见面所以怨恨上了我。那日月娘会那么怕我恐怕也是因为你挑唆的缘故!顾明宁,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一个心肠歹毒的女人!”

    明宁冷笑,懒得再跟她争下去,直接甩袖而去,只扔下一句,“总之靠算计得到的感情总有一天会破灭!”

    融雪阁此次院门紧闭,听说大小姐得的是天花,会传染,小丫鬟们吓得直往外跑,恨不得离得融雪阁十万八千里才好,除了一个忠心耿耿的冬霜,还有几个治病熬药的大夫,几乎没有人敢进出融雪阁。

    然而此刻,这个传言中得了重病的大小姐顾如月,却优哉游哉地坐在床榻上啃桂花糕。

    冬霜端了杯茶水侯在一旁,笑容满面道:“奴婢听说,姑奶奶跟那姓莫的吵了一架,还很凶呢!”

    月娘嘻嘻一笑,将最后一口糕点塞进嘴巴里,鼓鼓囊囊地说:“我早就猜到会这样,虽然我不明白姑姑先前为什么要帮着她,但是我知道,姑姑是爱我的,她不会舍得我受委屈的。”

    冬霜俏皮一笑,将手中的茶水递给顾如月,又替她拍了拍背以防她噎着,“只要姑奶奶不再帮着那姓莫的,那姓莫的就少了个很大的助力。只是,小姐您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若叫姑奶奶晓得您装病骗她,怕也会很伤心失望。届时,姓莫的恐怕又要嚣张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一章 过招

    月娘慢吞吞地喝着茶,湖水般的眸中闪着点点星光,“你忘了,还有祖母呢!”虽说祖母一直没有出来正面表态,但就不代表祖母可以容忍莫心妍的那些作为。她这装病只是为了防止莫心妍跟她套近乎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可不是为了挑唆姑姑跟莫心妍的关系。不过只是顺道罢了。

    冬霜了然地点了点头,她们都忘了一点,老夫人虽然不管事,可毕竟是将军的母亲,毕竟,是曾经沐王府最有发言权的人。

    月娘喝完最后一口茶,将茶盅递给冬霜,缓缓道:“先静观其变吧,我这病,总是要装到母亲回来的。”瘟疫什么的,就能够躲过旁人的试探,相信她一日不好,便一日不会有人登门拜访,也不会有人邀请母亲出门。

    她正待躺回床榻上继续装病,却听到外面有吵闹的声音。

    月娘蹙了蹙眉,对冬霜道:“你出去看一看是怎么回事。”

    冬霜依言出了门。

    不一会儿,冬霜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俨然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不好了,不好了!那姓莫的居然在门外,说要来看小姐您!院门外守着的婆子不让她进去,她正在外面闹呢!”

    月娘立刻挺直了身子,也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她得了天花,她居然也敢来看她?

    脑海中不由想起母亲之前对她说的话,她说莫姑姑才是她的亲生母亲,说她其实也很爱她,说她当初丢弃她其实也是迫不得已。

    她当时只以为是母亲不想让她伤心的安慰话。

    没想到,是真的呢!

    想到这儿,月娘的鼻子酸酸的,对亦萱的感情又更加深了一分。母亲明明知道莫心妍才是她的生母,在她面前竟也没有半分隐瞒。她是真爱着她,想要给她尊重才会告诉她那一切的吧!

    “她既然要进来就让她进来吧!”月娘掀开被子躺了下去,缓缓闭上了眼睛。

    不管有什么理由,当初她抛弃了她,背叛了父亲,这些都是不值得原谅的。她的母亲,只能是亦萱姐姐。

    她永远都记得那年杏花烟雨,亦萱姐姐带着她踏青扑蝶,在她面前不停地说父亲的好话,笑容比天上的阳光还要明媚灿烂。

    也永远记得她初入赵府。亦萱姐姐安慰哭闹的她,温柔地替她梳头的场景。她的身上,有令人安心的玉兰香,那是母亲的味道。

    过了一会儿,有轻微的脚步声缓缓朝她走近,月娘缩在被子里的手微微攥紧,呼吸也加重了几分。

    莫心妍是她的生母,而且也是真的爱她,其实她并不想伤害她。如果她能安安分分的。不要想着夺走母亲的一切,她也可以做一个孝顺的女儿,将来长大了侍奉左右。

    只是从她接近她的这一系列作为来看,就知道她的目的并不简单。

    属于莫心妍的怡兰香幽幽传入她的鼻中。月娘的眼皮动了动,便听到一阵轻声的啜泣。

    “月娘?你还好么?莫姑姑带你去回府,找太医帮你治病好不好?”莫心妍将柔软温润的手覆在月娘的额头上,见她没有出现发烧的症状。心略宽了宽。

    “夫人,您最好不好碰我家小姐,她得的是天花之症。”冬霜害怕被莫心妍看出端倪。连忙上前架开了她的手。

    被个小丫鬟这么不礼貌地对待,莫心妍眉头皱了皱,她刚想发怒,却想到月娘还生着病,便生生止住了怒火,对冬霜冷冷道:“怕什么?得了天花就治,若是因为她得了瘟疫大家都不敢靠近,她怎么才能治得好?”

    冬霜垂下了头,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却在低头的瞬间翻了个白眼。

    “你出去叫几个小丫鬟收拾收拾东西,我要带月娘回忠勤伯府治病。”她忠勤伯府好歹是大家族,又有姑娘在宫中为妃,而将军府不过是新贵之家,又没有可以主事的人在,月娘的病自然在去忠勤伯府治疗更为妥当。

    冬霜没料到莫心妍居然会提出这种要求,眼睛立刻瞪得老大,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

    把大小姐带去忠勤伯府?这,这可使不得!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吩咐啊,若是有人不肯,立刻拖下去打二十大板!我看谁敢推却!”莫心妍恶狠狠地说道,俨然一副当家主母的风范。

    月娘听着在心中直摇头。

    这事给母亲,才不会这么狠戾。虽然这样的方式能够很好的控制局面,压迫人心,但在后宅中,要的不是让人“怕”,而是“敬”。

    再怕也会有反抗的时候,敬重则是永恒的。

    而且,她又是凭什么能代替母亲处置这院子里的丫鬟?别忘了,她现在于将军府而言,只是个客人而已。

    她这么做,未免太嚣张了些。

    就这么迫切要取代母亲的位置么?

    想到这儿,因为莫心妍可能真心爱她而产生的那一点点愧疚心理也顷刻间消散。血缘亲情固然浓于水,但养育之恩却大于天地。

    月娘想,无论父亲回来后会如何选择,她都会永远永远站在母亲那边,绝不动摇。

    冬霜也想到了莫心妍现在外人的身份,刚刚因她身上的戾气而被吓飞的魂立刻归位。她吞了吞口水,心里想着你又不是我家夫人你凭什么吩咐我办事?你算哪根葱啊?面上则绽开一抹极为恭敬的笑容,缓声道:“夫人,这可万万使不得,别说我家小姐得的是天花之症根本吹不得风、见不得人。就算我家小姐得的只是寻常小病那也不宜挪动地方。”

    瞧见莫心妍紧皱的眉头,她又恭敬而疏离道:“再者,我们将军府请的大夫也是极好的,绝不会拖累了小姐的病情。而且不管怎么说,小姐能不能去夫人府上看病,也是需要经过我们夫人和老夫人同意的。”

    需要什么?!你们夫人早被我赶走了,至于你们老夫人?不过成了一只不管事的病秧子纸老虎,她还能干什么?!

    我的女儿,自然要在我身边治病我才能放心!

    莫心妍心中震怒,她是铁了心一定要带月娘回忠勤伯府,这将军府现在没有她可以顾及忌惮的人,还不是任由她为所欲为!

    可是,冬霜的那些话句句在理,月娘生了重病,根本挪动不得,万一病情加剧,她后悔都没地方后悔去!

    可要她就这么回去?要她日日夜夜想着月娘的病情煎熬?她可舍不得!

    她倒是想留下来照顾月娘,可她刚刚跟明宁闹翻,她岂能容得下她?

    “母亲,母亲……”她正犹豫间,突然听到了月娘痛苦的呢喃。

    她连忙收敛思绪朝月娘看过去,焦急又忧心道:“月娘,怎么了?怎么了?哪儿不舒服,母亲在这儿。”

    冬霜瞧着,暗自撇了撇嘴。

    陷入“昏迷”中的月娘缓缓睁开了眼睛,望着眼前一脸担忧的莫心妍,迷迷糊糊地喊道:“母亲?”

    莫心妍一震,心中大喜!

    月娘刚刚叫她什么?她居然叫她母亲?!

    “月娘?”她出口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你刚刚说什么?”

    “母亲,母亲,我好渴,我要喝水……”月娘昏昏沉沉地呢喃。

    “水?好好,母亲帮你倒!”莫心妍因为月娘的一声母亲,激动地不知所以,倒也忘了差遣旁边的冬霜,立刻站起身,四下环顾,待发现窗边雕花红木圆桌上放着的茶壶,连忙冲了过去。

    月娘趁此机会朝冬霜眨了眨眼睛,用嘴型冲她喊道:“去找祖母和姑姑。”

    冬霜会意,连连点头。

    她一个没有分量的小丫鬟,小姐又“身患重病、神志迷糊”,莫心妍在这融雪阁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得把老夫人和姑奶奶请来助阵才好!

    冬霜寻了个要去熬药的借口出了屋子。

    硕大的屋子里只剩下莫心妍和月娘两个人。

    莫心妍已经倒好了茶,她忙端着茶盅朝月娘走过去。

    床榻旁到处充斥着中药的味道,莫心妍这人一向讲究,最闻不得这些奇怪的味道。她稍稍犹豫了一会儿,看着月娘因病痛而皱起的脸庞,便没有再嫌弃,直接端了茶碗坐下来,对月娘道:“月娘不怕,母亲会陪着你的,咱们先喝一口水,等药熬好了,喝了药,很快便好了。”

    月娘不是不感动的。

    可一想到她来将军府的目的是为了取代母亲的位置,她心里对她就始终存着一道隔阂,将她们的关系隔绝在感激之内,亲情之外。

    她顺势喝了些水,随后便又昏昏沉沉地睡了下去。

    莫心妍看着月娘一如她精致的眉眼,心中便抽搐似的痛。这是她的女儿,她却连想要好好照顾生病的她的理由都没有!

    不行,她是一定要留下来照顾月娘的!无论明宁怎么为难挖苦她,她都是要留下来照顾月娘的!

    大不了,大不了便答应了她的请求,让她和她女儿见上一面罢了!

    想到这儿,莫心妍唇边才缓缓绽出笑意。这将军府的人,她总有办法一个一个地收服,等到言之回来,他们一家三口便可以团聚,过幸福的日子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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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二章 不堪往事

    月娘迷蒙间恰好看到莫心妍的这抹微笑,她心里很不舒服,于是闭上眼睛,开始装睡。她懒得应付莫心妍。

    莫心妍见月娘似是睡熟了,眼巴巴地瞧了她一会儿,见她没有转醒的迹象,便决定出了屋子问问那几个大夫月娘的状况,如果不行的话,她便求母亲去请太医来治。

    月娘这病倒不是胡乱装出来的,她装病前曾让冬霜去济世堂找过孙明珠,说明了来历和目的,问她要了一副专门造成天花假象的药材,刚吃了一剂,虽然病情不是很严重,但脉象却能让搅乱大夫的判断。

    因此莫心妍从大夫那儿得到的答案便是:的确是天花,不过是初期,并不是治不好,但是需要极有耐心、极其小心的治疗。

    几位大夫都知道莫心妍的身份,只是心照不宣,他们觉得让莫心妍留下来是个很大的麻烦,但又不敢真得罪了她,因此都在婉转地劝着她回去。

    其中一个道:“这位夫人,小姐毕竟得的是天花,会过人。虽说还是初期并不严重,但您最好还是不要长时间呆在这儿。一会儿我们帮您用艾草熏一熏,您且先回去吧!”

    另一个附和,“是啊,这病要慢慢治,一个不慎便会发作起来,届时您不通医理,过上了不说还会耽误小姐的治疗啊!”

    莫心妍便微微有些犹豫。她倒不是怕自己被传染,而是真怕耽误了月娘的病情。如果月娘出了什么事,到时候言之回来,一定会怨恨她的。

    她将赵亦萱赶走,不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比她更适合当月娘的母亲么?怎么能在此刻让月娘出了事?那简直就是自打脸!而且,她也舍不得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吃苦!

    可她若是回去了,月娘就算好了,那自己也没有半分功劳。到时候又如何在言之面前邀功?

    月娘是病了。她舍不得归舍不得,但这病,总要利用出一点价值来。

    莫心妍犹自在盘算间,却突然听到明宁的讥讽,“你倒也真敢来?是果真心疼月娘还是只是想要在我和母亲面前证明你心疼月娘?我告诉你,月娘有我们照顾,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操心!”

    莫心妍隐忍着自己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尽量撑起一抹笑容,恬淡道:“明宁,我知道先前是我不对。是我让你失望了。但我也是迫不得已。你知道,信安侯府虽然跟忠勤伯府是姻亲,但我毕竟曾经克死了他府上的大爷,我总要避讳着些。你女儿的事情,需得由我大嫂出面,但我大嫂那样势力的性子,我还在想着怎么跟她说她才会答应呢!”

    明宁“哼”了一声,虽然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再轻易相信了这女人的鬼话,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了一丝期待。

    岑儿。她的岑儿,她能见到她么?

    莫心妍自然看出了明宁的期待和动摇,垂眸不可察觉地笑了笑,随后才又道:“不过。我可以让你尽快见你女儿一面,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明宁没好气地蹙眉,她就知道这女人没这么好心!

    莫心妍缓缓开口,“我要留下来照顾月娘直到她病愈。”

    明宁怔了下。随后更是眉头紧锁。

    “月娘得的可是天花!”她虽疼爱月娘,却也不敢贸贸然进去看她,毕竟这病魔是不通人情的。什么时候让你过了你就真等死吧!现在整个将军府就靠她跟母亲撑着,母亲身子又不好,万一她再有个大碍,倒真要让莫心妍颐指气使,胡作非为了!

    至少在大哥回来,正式承认了莫心妍之前,她都不能这么做!

    莫心妍弯唇,淡淡道:“她是我的女儿,为了她我什么都不怕。若是病了,便跟她一起治,若好不了,便和她共赴黄泉。”

    其实她会这么说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她很小的时候也得过一次天花。

    天花这病,得了一次再要得的机率便很小了。而且月娘这才是初期,根本死不了人。

    她要的,不过就是旁人的赞许跟月娘的感动。

    “说得这么好听做什么?我可听说你五岁的时候得过一次天花,你不要告诉我你那时年幼根本不记得这件事了。”耳畔突然传来一阵极为庄重却又特别温婉的声音。

    沐王妃!

    莫心妍的脸色变了变,她在这将军府来来回回不下五次,却是一次都没有撞见过沐王妃。

    她还记得她初嫁王府时,因为不懂事顶撞了王妃几句便被罚跪在祠堂里一个下午。那是冬天,天寒地冻,大雪纷飞,她一个弱女子跪在祠堂,身子骨冻得瑟瑟发抖,却没有一个人来看她。

    那时候她就暗暗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将这老女人踩在脚下,让她知道什么叫后悔莫及!

    所以后来沐王府被抄,她想去大牢里救言之,却发现大牢里并没有他的影子,反倒只有沐王妃和明宁两个人的时候,心里根本没有半分同情,而是恶毒地希望她们就死在牢里,永远永远不要出现在她面前!所以当明宁央求着她救她们的时候,她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犹记得那时候沐王妃阴冷的眼神,让她现在想起来都忍不住直打寒颤。

    她曾经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她了,所以对她那样的眼神不以为意,谁想到,老天无眼。

    明宁原本产生的那些感动因为沐王妃的这些话顷刻间消散。

    原来如此,还真当这女人有多伟大呢!她疼爱月娘不假,但是能牺牲自己,这就值得商榷了。

    莫心妍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被当面戳穿的尴尬,这对于骄傲的她来说,简直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

    不过尴尬归尴尬,她面上还是保持着良好的修养和风度,用微微惊讶地口气说:“被您这么一提醒,倒是想起来真有这件事。”说着,又露出欣喜的表情,“这样岂不是更好?我得过天花便不怕传染,也就能更好地照顾月娘了。”

    沐王妃冷哼一声,难得一次咄咄逼人道:“照顾月娘?你有什么资格?你有什么立场?月娘是我将军府的嫡孙女,跟你忠勤伯府可有半分关系?莫小姐我劝你还是速速离去吧,莫不要在我们将军府感染了什么,届时忠勤伯找上门来质问!我们可得罪不起!”

    有老夫人在这儿,她想要留下来简直难如登天。她只好将求助的眼神投递给一旁的明宁。

    明宁收到她的示意,想起她刚刚说可以让她见到岑儿的话,咬了咬唇,心头便有些犹豫。

    若是真让莫心妍留下来照顾月娘,岂不等于承认了她的身份。

    若是不让她留下来,她的岑儿……

    “你速速离去,不要逼我做出什么有失你我颜面的事情。”沐王妃僵着脸,微微咳了一声。

    自从那次坐牢后她这身子便落下了病根,稍稍动点力气、费点神都吃不消,因此她基本上都是深居简出,元娘没嫁过来之前也都是硬撑着身子跟明宁两个管理庶务。所以元娘嫁过来,她考查了她一番后便将庶务都交由她打理了。

    她管的一向很好,此次被逼出走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她知道元娘性子烈并且不是个蠢笨的,她有法子。而且这莫心妍刁钻狡猾,指不定她插手的话又会想出什么阴损的招数,所以才迟迟没有露面。

    但没想到这次,她居然嚣张到要霸占她孙女的地步!她又怎么会让她如愿!

    “母妃,她说能让我见到岑儿。”明宁在一旁小声开口。

    沐王妃便震了震,果真!她就奇怪明宁为何好端端站到莫心妍那边了,原来有这么大的一个诱惑在!

    岑儿……

    想起那个混乱后就再也未曾谋面的外孙女,沐王妃也是心痛万分。

    “她说,能将岑儿从信安侯府帮我要回来。”明宁又继续说道。

    沐王妃更是吃惊万分,她握紧了拳,没想到莫心妍竟能作出这样的允诺!她这是铁了心要回到廷睿身边啊!

    只是,一想到莫心妍曾经在沐王府的种种作为,想到她因为跟廷睿置气而跑回娘家后失掉了腹中的孩子,她就没有半分睁一眼闭一只眼再让她回来!

    那可是廷睿的第一个孩子,他们沐王府的长子嫡孙!就因为她的无知,她的嚣张,她那刚满两个月的孙儿就没有了!那时候面对她的质问,她竟然还辣气壮地说:“我怎么知道我有了身孕?!这是我第一次有孕,我怎么知道是什么样的情况!再说了,孩子没了就怪我一个人吗?若不是言之不理我,我怎么会跑回娘家!”

    她听着就只想发笑,廷睿为什么不理她?那还不是因为她在府中无法无天,嚣张霸道!甚至廷睿跟哪个婢女多说了一句话,没过几天那些婢女不是意外死了就是被卖出去了!她嫁进门三个月,就把整个内宅搞得乌烟瘴气,混乱不堪!廷睿朝中本就事务繁杂,回来又要面对这样的场面,哪里还呆的下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三章 示弱

    若不是,若不是因为后来她又设计骗廷睿回去转而怀了月娘,她可真要跟忠勤伯府翻脸,将这妒妇给休了出去!

    后来的事情就更不用说了,沐王府落败,莫心妍她就从未想过同舟共济,患难与共,早早就将自己摘了出去,没有落井下石对她而言恐怕就是天大的恩赐了!

    想到这些过往,又想到亦萱进府后的那些作为,想到廷睿脸上难得有的温情和笑容,想到月娘越来越健康活泼的样子,沐王妃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当机立断道:“你要留下来可以,除非我死了!”

    明宁脸色突变,想要开口劝解,但咬唇半响,终究还是落寞地垂下了眸。

    她不能自私,不能因为岑儿,就让母亲难过,让大哥痛心,让月娘受苦。

    莫心妍咬紧了牙关,真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索性在牢里就杀了她,也省的现在妨碍她跟言之!

    她真想现在就甩袖离去,让信安侯府的三夫人更加苛待陆岑玉,叫她们后悔一辈子!

    可是一想到今后言之还有月娘要跟别的女人生活在一块儿,她这心就像被活生生掏空了一块儿,又痛又冷!

    她那么那么爱言之,怎么能容忍他跟旁的女人在一块儿!

    而且,她坚信,言之也是爱她的!等到他回来,看到她在府中迎接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他之前之所以对她冷漠,不过全是因为他误会她当初抛弃了月娘背叛了他,等他知道真相,他们何谈没有美好未来?

    莫心妍越想越觉得激动,那些傲骨在想到顾廷睿原谅她的美好场景时顷刻间瓦解。

    她可以,暂时放下尊严。

    只听见“噗通”一声,莫心妍便跪倒在了沐王妃面前。

    沐王妃吓了一跳,丝毫没有料到莫心妍这样高傲的人居然会对她跪下来。要知道以前她还是沐王妃的时候她都管不住她,更枉论现在的身份了!

    “母亲,从前是我不好,处处顶撞您让您难堪,但那时我是年幼无知,仗着言之对我的宠爱便为所欲为。现在我已经长大了,也是做了母亲的人了,我再不会做从前那样的傻事。求您,求您念在我千辛万苦生下月娘的份上,让我照顾她吧!您也是做母亲的。应当也懂得为人父母的心情。我求您了!”说着,便重重磕了一个头,声声泣血,句句凿心。

    沐王妃和明宁看着莫心妍泪流满面的样子,皆怔在了原地。她们哪里见过莫心妍示弱的时候?

    是真的这么舍不得月娘么?

    沐王妃虽然心里还是十分排斥莫心妍,但却不得不承认刚刚她的话很对,为人父母的,谁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受苦?

    莫心妍见沐王妃的表情有些动摇,又趁胜追击。道:“母亲,我很能明白您的心情,当年宇哥儿的事情我也很可惜,止瑶也十分伤心。她说若晓得宇哥儿葬在哪儿,定要去看一看他。”

    提到小儿子顾廷宇,沐王妃的脸色顿时变得灰白,全身上下都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这一辈子。最大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救下小儿子,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了官差手上。

    这是她永远无法忘怀的伤痛。

    而宇哥儿喜欢杨芷瑶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当初若不是沐王府出事。她都存着要上昌南侯府提亲的打算!

    如果,如果能让宇哥儿喜欢的人去看一看他,那也算是圆了宇哥儿的梦吧?

    沐王妃坚定的立场开始动摇。

    莫心妍又加足火力道:“止瑶一直对宇哥儿存着份感情,她也想去看一看他。”

    “母亲,她也是一片慈母之心,再者月娘的确需要人照顾。咱们都没有得过天花,根本近不得月娘的身,冬霜年纪又小,那几个大夫又都是男子,莫心妍她无疑是最好的人选了。咱们,并不是说答应了让她照顾月娘就是答应了让她进门啊!”明宁亦在一旁劝解,只因为她说的句句属实,而且她又能见到岑儿,母亲也能了却对弟弟的遗憾,何乐而不为呢?

    话是这么说,但月娘这病没有个把月根本无法痊愈,难道真要让这个女人呆在府中这么长时间么?萱儿她又不在府中,她若真默许了这件事,岂不就是默许了这将军府的女主人易主了?届时等廷睿回来,她拿什么交代?说是为了你弟弟那虚无的感情之事便将你妻子赶了出去?!

    莫心妍打得一手好算盘,她知道的一清二楚却偏偏无可奈何。

    只因为,她擅长捉住人心最脆弱的那个地方。她提出的那些条件,让她们根本无法拒绝。

    也难怪,她敢这么迫不及待地把萱儿给赶出去了!

    唉,萱儿,你这傻孩子,母亲只希望你是真的有什么法子,可千万别真被这女人摆了一道!

    “小姐,怎么办啊?那姓莫的太有本事了,奴婢瞧着咱们老夫人都动摇了,咱们真要让她照顾你么?”冬霜悄悄跑进了里屋,在月娘耳边悄声道。

    月娘小眉头蹙得紧紧的,她咬了咬唇,道:“她肯定不能留下来,她留下来这将军府的下人恐怕都要以为祖母承认了她。到时候母亲回来了得多为难?”

    “那这病,不装了?”冬霜也紧紧皱起了眉头。

    月娘思虑片刻,摇头道:“天花哪能这么快好?我听明姑祖母说这病要治好短则一月,长则半年。当初也是因为天花易传染、难治愈才会让我得这个病的啊!”

    “那怎么办?”冬霜有些焦急。

    月娘安抚住她,“先别着急,这病总要装出价值,一定要让祖母跟姑姑与她彻底决裂才可以。”说着,闷声想了片刻,眸中才溢出点点星光,拉过冬霜的手,欣喜道:“我知道了!”随后在她耳边低语了一番。

    冬霜越听越兴奋,连连点头道:“这个主意好!一定叫她后悔留下来照顾小姐!”说完,却又顿了顿,拧眉道:“不过,我瞧着姑奶奶和老夫人似乎有求于她,咱们若那么做的话,会不会坏了姑奶奶和老夫人的事情?”

    “不会。”月娘笃定道:“祖母和姑姑都不傻,怎么可能让她空手套白狼?她们一定会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才会答应让她进府照顾我。”

    冬霜了然地点了点头,看着月娘的眼神中隐含着崇拜。心想小姐不愧是将军的女儿,端的是举世无双的聪慧!

    月娘果真没有猜错,老夫人并没有就相信了莫心妍了话让她立刻留下来,而是道:“既然你有心要帮忙,那便等帮完了忙再说吧!”

    莫心妍暗暗咬牙,但受制于人却也没有法子。好在她的这些允诺都不是空口说白话,要实施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次,就让她们先尝点甜头吧!她今后得到的,一定要比现在付出的多很多!

    莫心妍如意算盘打得“咔哒”“咔哒”响,却不知道自己正一步一步迈向亲生女儿为她所布置的陷阱里。

    关于老夫人的事情比较容易解决,杨芷瑶从小便跟莫心妍玩得好,莫心妍从将军府出去便去严尚书府找她,跟她商量去看顾廷宇的事情。

    谁知道她以为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却遭到了杨芷瑶的拒绝。

    “我为什么要去?那小子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喜欢我我就要喜欢他?我现在可怀了身孕,去看一个死人多晦气!”

    看着杨芷瑶不屑一顾的模样,莫心妍眉心跳了跳,有些替顾廷宇觉得不值,她以前就不明白自己那尚算聪敏的小叔子怎么会喜欢上杨芷瑶这样的女子!面上却温柔地笑道:“止瑶妹妹,我知道你不喜欢宇哥儿那小子,可是看在他从小都对你不错的份上,你去看他一眼可好?我可以允诺你一些好处。”

    “好处?”杨芷瑶嗤之以鼻,“我要什么好处?我现在什么都不缺!还有,那小子是喜欢我,可不见得他就真对我好,小时候他明明知道我喜欢的人是慕容轩,却偏要在慕容轩面前说我的坏话,让慕容轩厌恶我,你觉得我应该感激他么?”

    原来还记着这档子事儿!

    莫心妍暗暗翻了个白眼,都嫁了人还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竟还想着闺中那些小女儿的心思,当真是上不得大台面的东西!难怪慕容轩从小就看不上她!

    “止瑶妹妹,这话可不能乱说,仔细让妹夫听了去。”莫心妍状似好心地拉过她的手,宽慰道:“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咱们就莫要再提了,现在重要的把握当下啊!”

    “我不想去看他。”杨芷瑶僵着脸,垂在衣袖中的双拳渐渐紧握成拳。

    想到那个张扬肆意的俊朗少年,她心中微微刺痛。

    沐王府被抄家灭门的那日,她听闻顾廷宇死了,心里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感。就好像心被掏空了一大块,有凛凛的寒风贯穿而入,将她冻得瑟瑟发抖。

    不知道为什么,这之后她对慕容轩的一腔爱意突然间就消失了,甚至感觉人生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她留恋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四章 利诱

    直到那个时候她才明白,其实她一早就对那个总是跟在她身后,总是帮她打听慕容轩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慕容轩今日会去哪儿,她却从未正眼瞧见一眼的少年动了心。

    她爱上了他,可是他却已经死了!

    人生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此了吧。

    一夕之间,她便变得安静柔顺了起来,再也不折腾着接近慕容轩,再也不异想天开地要嫁给他了。她顺从了母亲的安排,嫁给了尚书府的少爷,本本分分地过自己原本应该要过的日子。

    她根本不想去见他!特别还是,他的墓!

    这份感情一向被她隐藏地好好的,从来没有对人提及,连她自己都深埋在心底不容许自己想起。

    她这一次要是听了莫心妍的话去看他的话,她无法想象自己会怎么样,会不会崩溃,会不会打乱自己现在的生活!

    “止瑶。”莫心妍哪里知道杨芷瑶内心真正的想法,只以为她是因为慕容轩的缘故不肯去看顾廷宇,当即冷下脸道:“你都已经嫁人了,还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难不成还对慕容轩念念不忘?他跟沈沁雪都去了西北了,你再念念不忘又有何用?”

    杨芷瑶咬紧牙关,逼迫自己不去想那么痛苦的事情,缓声道:“我没有对他念念不忘,他的事情早已经与我无关了。”从顾廷宇死了之后,她便再没有心思去管慕容轩的事情。

    “那你为什么?”莫心妍没想到杨芷瑶从小爱跟在她身后打转,竟然也会不听她的话!

    杨芷瑶不想多谈,撇开脸,冷冷道:“没有为什么,我就是不想去。妍姐姐,若是没事的话我要去帮媛姐儿和鑫哥儿检查功课去了。”

    难得遭受到这么冷漠的待遇,莫心妍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她愿意对沐王妃和明宁忍气吞声可不代表她可以对谁都忍气吞声!她冷着脸站起身,严肃道:“你当真不愿意帮我?”

    “帮你?你来找我去看顾廷宇到底是为了什么?”杨芷瑶抬眸,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莫心妍这才晓得自己说错了话,她的脸色更加阴沉了下去,没有回答杨芷瑶的话,反倒说:“我听说最近太后娘娘要为几位适龄的公主挑选伴读,而我三妹华妃所出的六公主,恰好与你的长女一样的年纪。”

    杨芷瑶脸色变了变,她听出了莫心妍话中的含义!

    媛姐儿是她的第一个女儿,是她的心头肉,她对媛姐儿的喜爱甚至超过鑫哥儿,因此她特意让媛姐儿跟着鑫哥儿一起念书学习,并时常抽查她的功课。

    她希望自己的女儿将来能够成为名媛淑女,懂进退,识大体,要成为真正的京都明珠!

    这自然,要让她从小接触的圈子就不同,若是能跟公主攀上关系,能时常在宫中走动,将来她的婚事怕也会大不一样!

    “如何?只要你肯答应去看宇哥儿,并且多说几句话安慰安慰从前的沐王妃,我便答应让你的长女进宫做六公主的伴读。”莫心妍循循善诱道,眉目间张扬着自信。

    她不信,女儿的前途还会比不过她从前的那些执念!

    这世上任何事,都是要经过利益权衡的,谁也不会让自己吃亏!

    为了媛姐儿,她肯定会答应下来。

    杨芷瑶盯着莫心妍看了半响,垂在身侧的双手微微颤抖。这样具有诱惑力的条件,她的确应该义无反顾地答应下来,她杨芷瑶不应该意气用事,像莫心妍这样利益至上,未尝不是件好事!

    可是,可是只要想到那个少年如远山清淡的眉眼,如阳光肆意的笑容,她的心就如针刺般的痛。

    她根本没有办法面对他死去的事实!

    “我,不会去的。”杨芷瑶在莫心妍自信满满的神情下,缓缓开口。

    “什么?”莫心妍似是不肯相信自己听到的答案。

    杨芷瑶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悠悠吐出,随后平静道:“我不会去的。妍姐姐,你回去吧,不要再逼我了。我不管你今日要我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总之,我不会答应你的。”

    莫心妍的眉心跳了跳,心中已然气急,她本以为这是多简单不过的一件事情,根本不需要她开出什么条件,谁知道这杨芷瑶却给脸不要脸,这么驳她的面子!那么她也的确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

    “记着你今日说过的话,以后不要来求我!”她定要她后悔今日的决定!

    杨芷瑶从来都不是好脾气的人,她心里本就难受得打紧,面对莫心妍的咄咄逼人,也口不择言道:“从小到大你都是这样,自私自利,凡事都只想到自己,从来不顾别人的感受!你总是以自我为中心,要别人围着你打转,一丝一毫都不能有忤逆你的意思!你知道自己这样有多讨人厌吗?!别人之所以不说你,还愿意跟你玩耍,不过是因为你的家世你的身份你的外貌罢了!我小时候让着你那也是因为我虚荣,跟着你面上有光,并不就是有多喜欢你!但现在,我不屑这份虚荣,你又以为你凭什么能指使我做事!”

    “你!”莫心妍当即气得脸色铁青,身子抑制不住地颤抖。

    “哼!”杨芷瑶冷笑一声,道:“妍姐姐,你以为我真不知道你今日来找我的目的?不过我劝你一句,你还是认清现实吧!不要总以为自己还是当初那个京都明珠、天之骄女,不要总以为自己还可以呼风唤雨,为所欲为!你若再这样下去,你什么都不可能得到!”

    莫心妍差点没有被杨芷瑶给气死,杨芷瑶向来有气人的本事,可是她从来不敢在她面前刻薄。

    今日,这到底是怎么了?

    杨芷瑶不想再跟莫心妍多谈,下了逐客令,道:“莫小姐,若是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她竟然叫她莫小姐!这让莫心妍不禁想到了亦萱对她的称呼,当即咬牙,冷着脸拂袖而去。

    回到忠勤伯府,她唤来身边的丫鬟,叮嘱道:“染墨,最近六公主不是要选伴读么?你去跟母亲说,让她进宫一趟,叫三妹千万不要选严家的孙女!”

    哼,杨芷瑶,你敢跟我对着干,我一定会让你回头求我的!到那时,你一定会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杨芷瑶的事情让莫心妍吃了个大瘪,她心里难受得厉害,连带着对明宁的事情也不怎么上心,可是一想到月娘正在将军府受苦,她就放心不下,再者她若是连这一点小挫折都受不了,将来怎么才能打动言之跟月娘?

    闷在屋子里半响,莫心妍还是决定打起精神,忙唤人去信安侯府请了三夫人来。

    信安侯府跟忠勤伯府是历代的姻亲,信安侯府的三夫人正是忠勤伯府二房的嫡长女,从小在闺中就与莫心妍交好。

    后来沐王府出事,莫心妍被接回了府,她跟信安侯府大爷的婚事还是三夫人从中撮合的。信安侯府的大爷从小体弱多病,弟弟妹妹都各自婚嫁,他却一直没讨到夫人,因此跟莫心妍的这婚事撮合成了,信安侯府的人还很感激她们。

    可是后来信安侯府的大爷成亲没多久便过世了,虽然外面一直在传莫心妍克夫,但信安侯府的人却以为是自家大爷身子不好的缘故。所以他们还一直对莫心妍心怀愧疚,认为是他们耽误了她,毁了她的名声,不仅没有因此对她产生不满,相反的,甚至还几多补偿。莫心妍也因此跟信安侯府的走动更加频繁。

    也正是因为这点原因,莫心妍才知道了明宁女儿的事情,才从三夫人嘴里套出话来,知道她们并不是真喜欢岑儿打算霸着她不放,而是想给明宁苦头吃罢了!但信安侯府留着岑儿并没有半分好处,逼急了威远将军反倒会对她们不利,她们也就准备过些日子把岑儿送回将军府,不过需要讨点好处才行。

    正因为如此,莫心妍才敢大言不惭地告诉明宁,她有本事让岑儿回到她的身边。

    三夫人很快便来了,看到莫心妍亲自侯在门口,着实是吃了一惊,心中想着,这个从来汲汲营营的姐姐,说不定又有什么事情要求她了。

    果不其然,她刚被迎进屋子,连口热茶还没来得及喝上,莫心妍便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找她回来的目的。

    “你家绾儿如今也六岁了吧?就比嘉哥儿小四岁,嘉哥儿是二房嫡长子,人又聪慧又机灵,现在在宫中陪着二皇子做伴读,将来必定前途无量。我听母亲说,她有意跟二婶商量将绾儿许配给嘉哥儿呢!”

    三夫人心念一动,想到女儿的美好未来,几乎毫不犹豫地点头应道:“不过就是让她见一见岑姐儿,多简单的事情,一句话,让她明日便来吧,我自会领岑姐儿去见她。”

    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样就是!莫心妍弯唇笑了开来,可转念想到杨芷瑶的拒绝,心里又不舒服了起来。

    她得好好磨一磨杨芷瑶的性子,叫她知道得罪了她莫心妍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第三百一十五章 往事

    莫心妍很快将好消息告诉了明宁。

    明宁激动得不知所措,想到即将见到七年未见的女儿,一颗心“噗通”“噗通”跳得飞快,一晚上都没能睡得着觉。

    第二日早早便起了床,梳洗、打扮、化妆、试衣、每一样都做的小心翼翼,生怕有任何不完美的地方。

    她要给岑儿留下一个好印象!

    “姑奶奶,已经很美了,咱们快些出发吧!”丫鬟在她身边无奈地笑。

    明宁回过神来,又望了一眼菱花镜中打扮得体整洁,妆容温和干净的女子,这才缓缓笑了开来。

    她穿了鹅黄色的交领绣杏花褙子,还是她做姑娘时的衣裳,以前她每次穿这衣裳,岑儿就笑的特别开心!

    上次远远见她,她也是穿了鹅黄色的衣裙,她应当很喜欢鹅黄色!

    一切准备妥当后,明宁便匆匆出了屋子,往信安侯府赶去。

    信安侯府门口早早有人等在门外,正是三房的夫人刘氏。

    刘氏一看到明宁出现,唇边噙着抹古怪的笑容,她走上前,挑眉道:“你来了?”

    明宁便低垂下眸,淡淡地“嗯”了一声,尽量做到柔顺乖巧。

    她知道刘氏喜欢乖顺的人,因为她从前太过清高孤傲,没有少得罪过她。现在,她有求于她,是要学会低头了。

    刘氏果然满意地笑了,讥诮道:“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明宁垂在衣袖中的双手便紧紧握成了拳。

    她想到了以前的许多事情,她刻意遗忘的那些事情。

    刘氏从前就一直跟她不对付,犹记得她怀孕三个月的时候,时常犯吐,那时候最爱吃酸酸甜甜的荔枝,穆清便令人快马加鞭从岭南运回了大框新鲜的荔枝给她,三夫人那时候也怀了身孕,看到那么多新鲜的荔枝,口水便流了下来,偏偏她这人矫情的很,想要吃荔枝却又放不下身段来问她要,便让自己的丫鬟趁人不备来她的房里偷,结果显而易见,那丫鬟被当场捉住,因怀疑她是意图不轨之人,连审问都没有便被打死了。

    她从小被呵护长大,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父亲、母亲和大哥都将她保护的好好的,没有受过一点波折,所以她目下无尘,见不得一点腌臜之事,为人清高又孤傲。

    等到真相查明,她对于刘氏的作为简直哭笑不得,又觉得她的心腹丫鬟因为这点原因就替她枉死实在不值,便道:“弟妹爱吃这荔枝直接与我要便是,实在不然,你也可以叫三爷来同穆清说,叫丫鬟来做这种偷鸡摸狗的小人之事,当真令人不齿,若这件事情传出去,信安侯府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光了!”

    那时候她是谁?她是最受皇上重视的沐王独女,是高高在上的明华郡主,谁敢不把她的话当回事儿?本想这件事就不了了之的老夫人见状,也知道实在要给她一个交代,毕竟叫丫鬟潜入房里偷荔枝事小,若伤了她腹中的孩子,谁都赔不起!

    再者,她的夫君,也就是信安侯府的四爷,从小天赋异禀,聪慧无双,跟别人家喜长宠小不同,老夫人最爱的便是这个四儿子,当年四爷在一次赏花宴中跟她看对眼,回府跟老夫人说了后,老夫人便放下这张老脸亲自去沐王府提的亲。

    本来母亲不同意这桩婚事,认为穆清是第四子,纵然受宠但却身份尴尬,信安侯府的长子是个病秧子,这点大家都知道,将来承袭爵位的也只会是第二子,甚至是第三子,总之不会轮到他,但他又不是最小的儿子,分家之后更是不能似幺子多得些财产照拂。最后还是老夫人亲自允诺将来会让穆清承袭爵位,母亲这才勉强答应了这门低嫁的婚事。

    所以她当年嫁入信安侯府后,一直都要比其他三房的少夫人多受些礼遇和宠爱,再者她同四爷是在成亲前就看对眼的,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事自不相同,两人感情好的如胶似漆,甚至一个姨娘通房都没有,常常叫人看得眼红嫉妒。

    出了这样的事情,无论是给她脸面还是让穆清消气,老夫人都必须做出一个惩戒。所以三夫人便被老夫人当场甩了一个巴掌,痛斥一顿后罚她禁足了三个月,也抄了三个月的经书。

    自那件事之后,本就因为她孤傲而不喜她的三夫人,更是彻底憎恨上了她。

    后来在她怀孕七个月的时候,四爷因为疼爱她,怕她生产不顺,不顾她的劝阻要去广州找当年的药医圣手来替她接生。

    谁知道……却在回来的途中遭了贼匪抢劫,丢了这条性命。

    当时消息传入信安侯府,她正在跟老夫人讨论缝制孩子肚兜的花样子,听人来报后,老夫人当场便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她当时只觉得天塌地陷,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片恍惚之中,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脑海中全是四爷的音容笑貌。

    他临去前握着她的手,温柔又情深道:“你别担心,我一定会替你找到最好的大夫,绝对会让你们母子平安的。”

    她那时候不过只是临近生产,整日胡思乱想才会同他说怕自己难产、怕一尸两命所以不想生了之类的话!他怎么就能当真呢?!

    她只感觉有一股腥甜的感觉涌上喉头,随后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床榻上了,周围围满了面色焦急的人群,有她的丫鬟,有各房的夫人,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婆子和大夫打扮的女子。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刚想开口说话腹部却传来坠坠的痛感,发出的声音便成了痛苦的呻|吟。

    “四弟妹,用力!用力啊!孩子快要生了,再不出来就要闷死了!”

    她那时候想到了穆清的死,只觉得万念俱灰,一点想要努力的欲望都没有,她是想要死的,带着他们的孩子一起去黄泉路上陪伴他,那样他也不至于太过孤单寂寞。

    就在她闭上眼睛,一心求死的时候,却又听到二夫人说:“四弟妹!你可千万不能放弃!你腹中这个可是四弟的种,是他唯一的子嗣啊!他就是为了你为了你们腹中的孩子才出的事儿,你们若是再有什么意外,哪里对得起他的牺牲?!你无论如何都要为他留下他的血脉啊!”

    这句话就像是一道闪电,在她混沌的世界里劈开了一道光,让她的意识终于清醒了几分。

    对啊!她不能死,至少腹中的孩子不能死!那是她跟他的血脉,是她们唯一的血脉!

    犹记得当初他得知她怀了身孕的时候,那样的兴奋的眉眼,就好像得到了全天下一样,“宁儿,我好高兴啊!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

    他因为这个孩子,付出了那么多,他全心全意地爱着这个孩子,甚至为他丢了性命,他曾经说过要跟她生很多很多的孩子,现在这个愿望不可能实现了,难道她还要因为自己的私心杀了他唯一的这个孩子么?!

    所以她拼了命地生,用尽了全力,将自己所有的绝望、痛苦和不甘都化作了力量,她要留下他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她一定要留下!

    当“哇”地一声啼哭划破黎明的天际,她同他的孩子,在她怀胎七月的时候,终于出世了!

    “恭喜四弟妹,是个千金。”二夫人将刚出世的孩子抱到她的面前,脸上是发自肺腑的真诚笑容。

    她当时虚弱极了,眼前一片模糊朦胧,根本看不清那孩子的长相。

    她也不想看!

    她生了这个孩子,已经为他留下了血脉,接下来,她便要去陪他了。

    穆清,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等我。

    “孽畜!这是孽畜!她克死了自己的生身父亲,是个不祥之人!摔死她!”就在她闭上眼睛想要放弃的时候,却听到屋外传来一阵尖锐的吼叫。

    那是老夫人!

    她想要摔死谁?!

    她几乎一瞬间清醒了过来,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老夫人夺过二夫人手上的孩子,举高,狠狠地就往地上摔去。

    她想要摔死她跟穆清的孩子!

    “不!”她凄厉地哭喊,一股血气直往胸口涌去,随后便“哇”地一下吐出一口黑血。

    孩子被二夫人及时救下了。

    大夫在一旁欣慰地说:“四夫人抑郁成疾,若不吐出这黑血只怕时日不长,现在这是好事啊!只要加以调养,身子必定痊愈。”

    二夫人在一旁劝老夫人,“母亲,你这是干什么?这可是四弟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你杀了她,四弟九泉之下也不会安息的!”

    老夫人却伸出手颤抖地指着她,声声泣血,道:“就是你这个妖女!是你害死了清儿!是你害死了他!如果不是你,他何至于到如今这样惨的下场!他本当是天之骄子,他本该加官进爵,做他的侯爷,享受他的荣华富贵、娇妻美妾!可是娶了你,自从娶了你,他的满腔抱负全没了,整日就知道围着你打转!他甚至连一个姨娘通房都没有,以至于他现在除了你生下的这个孽障就没有旁的血脉!是你,是你害死了他!你怎么不跟着他一起去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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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安瑾萱 作品简介: 望族千金重生乡村小土妞 前世为母报仇,她拼尽全力,不惜手染鲜血,鱼死网破。 当重生而回,她终才明白,生命的价值并不在于复仇。 这一世,她是元娘,元为新生,元为初始,她要如海棠明艳绚丽,必当骄阳盛放,活出精彩! PS:言情很甜,放心跳坑。 ********** 新书期间,大力求推荐票!拜托大家多多投票!喜欢的亲们麻烦加入书架,鞠躬拜谢!元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元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元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