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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傲骨铁心     大明狼骑txt下载     大明狼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五章 金军撤 大捷(卷终)

    更新时间:2012-12-16

    二贝勒这话刚说完,皇太极心头便是一震,一颗心跳得厉害,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故作淡定状,朝代善打了个眼色。

    代善会意,故作无奈的对二贝勒道:“既是蒙古诸部有难,我大金理应前去征讨林丹汗,可是二贝勒也看到了,我大金刚和明国打了一场恶战,损失着实不小,这锦州城一时半会又拿不下来,眼下实在是不宜再远征林丹汗。”

    一旁济尔哈朗也道:“我八旗将士眼下是人人思归,如何还有心远征林丹汗。再说,这冬天马上就要到了,一旦降雪,便是我们愿意出兵,严寒之下,将士们又如何出征?”

    “传国玉玺不过是个印章,算不了什么,得了它未必就是真得了天命。不然,他明国的天子如何就能传承至今?要是为了一块可有可无的玉玺损我将士,却是大大划不来的。”

    范文程知道皇太极的心思,顺着代善和济尔哈朗的话音说了起来,话里话外都是不愿出征的意思,更是将那奇宝和氏璧说得可有可无,一点价值都没有。

    宁完我、岳托、萨哈廉、阿济格等人也一个个都在那摇头说各旗眼下没法出兵,只听得喀喇沁二贝勒心凉了又凉,生怕皇太极不肯出兵救他喀喇沁部,急得一下就跪了下去,带着哭腔道:

    “汗王、诸位贝勒,要是大金不肯为我蒙古做主,他林丹汗就会从一头饿狼变成一只猛虎,到时就奈他不得了!”

    “嗯…”皇太极微吟一声,仍是不表态。

    二贝勒急了,把心一横,把底牌道了出来:“我家大贝勒说了,若是汗王肯出兵,我漠北诸部今后便将归顺大金,视汗王为我蒙古共主!从此忠于大金,听凭汗王差遣!”

    “嗯?!”

    这下皇太极有反应了,压抑住心头的狂喜,缓缓转过身来,盯着二贝勒,凝视了数秒,才沉声说道:“蒙古诸部与我大金一源相承,如今诸部受难于林丹小儿,本汗如何能坐视不理?”

    闻言,二贝勒一喜,以为皇太极答应出兵了。

    不想皇太极却是话锋一转,又道:“只不过,便是军情再急,本汗也变不出翅膀把我八旗劲旅运到蒙古去,出兵一事,最快也要到明年开春之后。非本汗不愿救诸部于水火,实是无法出兵,还望二贝勒能够修书与你家大贝勒及其他诸部说明白。但本汗可以保证一点,便是明年开春后,本汗必率大军亲征林丹汗!”

    “这…”

    二贝勒有点失望,但也知道金军不可能在冬天出征的,本以为有传国玉玺便能立即说动皇太极发兵,现在看来,对方对这传国玉玺并不如何动心。许那汉人说得对,那玉玺不过是块印章,有它锦上添花,无它也不碍什么。

    失望之下,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劝说皇太极不顾严寒立即出兵的理由,只能无奈的磕头谢恩:“臣代我家大贝勒谢过汗王大恩!”

    皇太极和声安慰他:“二贝勒放心好了,大雪一降,林丹小儿也只能撤兵回漠北,你喀喇沁部总是能撑到明年开春的。你这就去着人送信,叫你家大贝勒放心好了。本汗言出必行,不必担心。”

    “那臣先告退。”二贝勒一阵心苦。

    “去吧。”

    望着二贝勒矮胖的身影,皇太极突然想笑。

    代善低声问皇太极:“当真要出兵?”

    皇太极嘴角一咧,露出笑容,“天赐良机,焉能错过!”

    范文程和宁完我、鲍承先等汉官突然全部上前跪下齐声道:“得了传国玉玺,汗王便是天命所归的真龙天子,臣等在此恭祝汗王早日得此大宝,定鼎关外,建极宇内!”

    汉官们这一跪,众贝勒和八旗将校们忙也跟着跪了下去,一片称颂之声,俨然忘记那锦州城下正堆着几千大金将士的尸体。

    皇太极哈哈一笑,甚是得意的把手一抬,爽郎喝道:“传令:撤军!开春之后,本汗要亲征林丹汗!”

    “喳!”

    当下有侍卫前去传令,各旗闻听撤军,均无异议,相继掉头北返。

    虽然皇太极有过严令,不可丢弃士卒尸首,可是那些攻城死掉的士兵都堆在锦州城下,如果去抢尸,反而再折人马,无奈,只能弃尸而还。

    数万大军齐致北返,来得快,去得也快,若不是城下堆积的尸体和那些受伤金兵的哀号声提醒,怕是无人想到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惨烈的战斗。

    ………

    金军没有再发起进攻,等了半个时辰后,终于拔营北上,施大勇终于松了口气,知道锦州保卫战算是尘埃落定了,这仗,他赢了。

    皇太极没有愚蠢到拿宝贵的满洲兵投入这攻坚的无底洞中。若他真这么做了,只怕也当不了所谓“雄图大略”“开基之君”的赞誉了。

    锦州城头上到处都是笑声,士兵的、青壮的、军官的,还有那些大着胆子上来的百姓们。

    丘禾嘉和陈昂等官员早就登上了城,看到施大勇,巡抚衙门的一个官员迫不及待的朝他拱了拱手,满脸堆笑贺道:“施将军,大捷啊!大捷啊!”

    “确是大捷,该向朝廷发捷报了!”

    包括丘禾嘉在内的一众官员心思相同,这仗确是大捷,以数千残军力守锦州,挫败建奴数万大军的进攻,不是大捷是什么!

    大军失败的阴影已然飘散,城内焕发一片生气,喜悦的笑声彼此起伏。

    ……….

    “大勇,此战,能有三千以上建奴首级吗?”丘禾嘉有些不确定城下到底死了多少金兵,原本他对这首级并不重视,但听了施大勇的由衷之言后,也不禁关心起来。毕竟,如何能得到更多的建奴首级,对他这辽抚也大有好处,至少可以一定程度的削弱因为张春兵败、祖大寿被围带来的不利影响。

    施大勇朝城下看了一眼,也无法估算到底有多少金兵,便随口道:“城下建奴遗尸甚多,末将算着想必应有三千真鞑子吧。”

    “有这三千真鞑子首级,再加上奴酋这顶金龙大旗,不知道朝廷收到捷报后,会有什么反应?”

    刚才那个贺喜的官员喜笑颜开,围着那杆金杆大旗左看右看,不时伸手摸来摸去,好像这顶大旗是个金疙瘩一样。

    看他这样,众人哈哈大笑,也不禁对朝廷收到捷报后会有什么反应有所期待。

    ………

    城上的伤兵陆续被青壮们往城下运,因不知金军是不是会杀个回马枪,所以施大勇一时也不敢打开城门派人收割首级。与丘禾嘉、陈昂等人在城头上相谈了一番后,便送一众官员下城,尔后安排防务,看望伤兵,统计损失。报捷的事情总得等到统计战果后才能快马上报。

    从城头下来后,丘禾嘉突然从怀中取出刚在城下书写的一封信递给郑国,郑重嘱咐他道:“你速去关门,务必将此信亲手交给孙经略!非孙经略本人亲收,任何人也不能给!”

    那边,陈昂却是招来自己的仆人齐二,同样也取出一封信给他,吩咐道:“你马上进京将这封信交给温阁老,马上就去,一定要赶在捷报之前让温阁老看到这信。”

第一百五十六章 塘报 慈父 皇帝苦

    更新时间:2012-12-17

    北京,紫禁城,乾清宫东暖阁,深夜。

    二十一岁的年轻天子呆呆的望着御案,御案上堆着一叠塘报,那塘报上说得都是民乱的事,前阵还是西北一地在闹,现在连河南也闹起了民乱,且有越演越烈之势。

    据地方上报,各地的贼军俨然已经勾结,听说贼军已经结成所谓三十六营,推举贼首高迎祥为领袖,号称“闯王”。在高闯王的率领下,贼将王自用、老回回、活曹操、李自成、张献忠等部东渡黄河,纠集流民20余万,已于近日相继攻克宁乡、石楼、稷山、闻喜、河涧诸州县。

    贼军所过之处,如蝗虫席卷,家家残破,一片狼藉。截止前日,仅河南一地,失于贼军的府县大小官员就有八十多人,听说贼军现正向开封杀去,河南巡抚都派人告急数次了!

    可是让人奇怪的是,年轻的天子的心思似乎不在面前的塘报上,脑海中想的也不是河南的形势,他的目光紧紧盯着的是一份五天前便呈上来的辽东急报。

    急报只有一句话,兵备道监军张春大军已于锦州城外小凌河全军覆没。

    张春败了,祖大寿还能守住吗?锦州又能守住吗?

    若是锦州丢守,宁远则告危;若宁远再丢,东虏岂不是叩关了?

    两年前东虏入关的惨痛记忆深深剌痛着年轻的天子,剌得他心好痛。

    无数个夜晚,他独自一人卧在床上,双目闭上的时候,脑海中总是浮现出自己的子民被东虏掳去的情形,总是浮现出一幕又一幕家破人亡的惨剧。

    他自责,他痛苦,可是他却没有办法。

    为什么上天不派给朕一个良将,撑住辽东半边天呢!

    为什么上天不给朕派来几员良臣,以致朝中一片污烟障气呢!

    没有上天的帮忙,他只能一切靠自己,不断的激励自己要勤政,绝不能耽误国事,试图以自己的勤勉力挽狂澜,中兴大明。

    可是两年了,国家的情形却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往好的方向发展,反而变得更加坏了。

    大明的敌人由一个东虏变成了两个,让人痛心的是,那第二个敌人却是自己曾经的子民。

    唉,我这前世是造了什么孽,老天爷你要这样折磨我!

    “叭”的一声,崇祯突然失手打翻了早就凉了的夜宵,清脆的碗裂声惊动了外面的值守小太监,他们慌慌张张的进来,有些害怕的站在那里。

    皇上这几天心情不大好,听说辽东又吃了败仗,损失很大,以致朝中都有人在议要尽弃关外,力保山海关了。皇上不同意,却又拿不出办法解决,再加上各地不断告急,民乱越演越烈,两下相交,皇上这心情能好得起来吗?

    两个小太监彼此对视一眼,低下脑袋,不敢轻动,以免惹了皇上,把怒气泄到自个身上。

    崇祯没有去看他们,仍是望着那堆塘报,许久,他有些不耐烦的起身,他已经懒得再去翻塘报下的奏折,因为那些奏折上全是无用的话,没一个能真正为他这个皇上拿出解决方案的。说来说去,不是伸手要银子,就是伸手要兵。

    天可鉴,若是朕有银子,有兵,能不给下面吗!能看着局势一天天变坏吗!难道朕就真是一个吝啬、贪婪成性的守财奴,望着自己的江山一天天崩坏,却守着一堆银子数了玩吗!

    唉!

    崇祯深深的叹了口气,外面人说他抄魏忠贤家得了多少银子全放进了内库,不肯拿出来供给国库。可是,从魏府家抄出的银子只有数万两,数目之少,便是他也为之惊讶。

    与哥哥长年呆在宫里不同,崇祯做信王时,就知道朝臣们的情形,他知道,朝中大半官员身家都有数十万两之巨,曾经,他也以为魏阉骗了皇兄那么多年,所贪肯定甚巨,原想着抄了他家,拿出银子充实国库,哪里知道,魏阉府上的银子都不及一个四品官员多。

    早知如此,何以不听皇兄言,除了魏忠贤呢。有老魏在,又何至于没有银子呢!

    “当今天下,唯大裆和皇后可信,也唯他二人能助你。”

    皇兄临终之言沥沥在耳,如今,却是人事皆非。

    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如今,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但愿丘禾嘉能不负朕望,守住锦州吧,不然,也只能弃了宁远,图保关门了。

    ........

    没有办法可想的崇祯起身在暖阁里踱步,忽然想起皇子慈烺多日不见了,上次见他已能站立片刻,白胖得粉团一般,口中哑哑学语,听不清说的什么,神情憨态可掬,极是喜人。

    这些日子不见,怕是会蹒跚走路了吧?

    骨肉至亲,想到皇儿,崇祯的眉头渐渐舒开,心情也变得稍好了些,朝那两个小太监看了眼,便抬腿出门。

    巡夜过来的司礼太监陆安见状,忙拿着一件披风急急跟在后面,上前替他披了,小心的问道:“万岁爷要往哪里去?奴婢先通禀一声,免得他们失仪扫了万岁爷的兴致。”

    “不必了,朕不怪。”

    崇祯左折向北直奔坤宁宫,他想即刻见到慈烺,走得极快,几个侍卫在周围的黑影里远远地跟着,陆安接过身边宫女的彩灯,执灯前导。

    整座紫禁城静悄悄的,东西长街少了白日的笑语喧哗,太监宫女们除了当值的,都躲在屋子里酣睡。将到日精.门,迎面飘来一排晕红的光点,崇祯知道那是喊夜的宫娥,她们每夜都手持宫灯和金铃,从乾清宫门走向日精.门、月华门,口中高唱“天下太平——”,风雨无阻,寒暑不辍。

    宫女们陡然路遇皇上,一齐让路盈盈地跪了请安,崇祯毫不理会,迈步进了坤宁门,门口的宫女忙跪地相迎,早有一名宫女飞跑进去通报了。

    不多时,周皇后匆匆忙忙地赶到门口跪迎,崇祯拉她起来关切的问道:“皇儿可好?睡了没有?朕可是有日子没见着了,心下想得很。”

    周皇后笑着道:“皇上焦劳,臣妾也不敢教人去请,慈烺已会喊爹爹了。”拉着丈夫的手慢慢往宫内走去。

    一听皇儿会喊爹爹了,崇祯的脸上不禁有了一丝笑意,问道:“可是真的么?都说孩子先呼娘的,爹爹两字想必是你教的。”

    “慈烺聪慧之极,臣妾不过教了几回,他便记下了。”周皇后咯咯一笑,脸上隐有做母亲的得意之色。

    “快抱过来喊给朕听!”崇祯脸上笑意更盛,也更加迫不及待想看到自己的儿子,听他叫一声爹爹。

    周皇后听了却是一怔,有些为难道:“皇上,你这做阿爹的也不看看是什么时辰了,孩子早被奶妈哄着睡下了,梦里怎么喊得出?”

    话一出口,看着丈夫略有些憔悴的面容,心里不由暗自发酸,堆笑道:“臣妾早有心抱了孩儿教皇上瞧瞧,逗皇上一笑,又怕这些日子皇上忙,叨扰皇上办正经事。听说关外战事不利,皇上可要保重,莫急坏了身子。”

    周皇后说了这么多,崇祯如何不知道皇儿肯定已经睡熟,心下颇有些失望,见周皇后为自己忧心,反倒劝慰她道:“辽抚丘禾嘉颇知兵事,又有孙承宗坐镇关门,料想也不会太过糜烂。”

    说完,望望周皇后略显发福的身子,突然调笑道:“当年你入王府前还说你瘦弱纤细,不像个有福祉的,如今倒变成了送子娘娘。”

    周皇后未防他竟还有这般心思,不由绯红了脸颊,看一眼门边,小太监与那几个宫女早已没了影子,才含羞问道:“皇上可是嫌弃臣妾身子臃肿了?”

    崇祯没有说话,只一把将她拖入怀中,闻着一丝淡淡的乳香,轻吸入口,陶醉道:“环肥燕瘦,何必强分轩轾?烺儿想必白胖吧?”

    周皇后道:“司礼监寻下了两个上好的奶口,都是弄璋之喜的头胎,臣妾的奶.水竟也不少,每日也喂他一些,烺儿能不白胖?皇上放心,烺儿是我大明立朝以来屈指可数的嫡长子,臣妾怎敢不好生看待他?”

    “那朕今夜就歇在这儿,听你说说烺儿。”崇祯低头在她鬓边低语,一双手不经意摸到了周皇后的胸前,轻轻的搓揉着。

    周皇后俏脸一红,羞道:“被烺儿扰了大半日,臣妾有些疲倦,再说臣妾身子又重了,皇上还是去永宁宫或是翊坤宮吧!不然明个儿她俩知道了,又要嚼舌头根子。”

    “嗯?”

    崇祯这才看出她的腹部微微隆起,不由又是一喜,伸手摸去。

    周皇后却轻轻打脱了他的手,却又抓了放在腹部,娇嗔道:“皇上,你要吓着孩子了,他在里面乱踢呢!”

    崇祯笑道:“是你的肚子争气,她们嚼什么舌头?”

    “说皇上偏心,骂臣妾贪心呗!她俩望眼欲穿的,盼着皇上这个送子观音呢!”

    “想是有了烺儿便忘了朕!”

    周皇后笑着往外推崇祯,道:“臣妾是教皇上好做人的,反遭皇上指摘了。”

    “朕知道你有不妒之美。”

    想起田妃柔媚的眼神,崇祯心中一荡,也不再延搁,出了坤宁门,沿着暗长的永巷折向东行,将到永宁宫的垂花门前,身后却传来一阵急急的脚步声。

    陆安转身举灯,对着来人呵斥道:“何人乱跑,也不怕惊了圣驾!”

    “陆、陆公公,奴婢有急事要见万岁爷!”

    来人是御前太监赵全,听到陆安呵骂,不敢回嘴辩说,垂手而立,不住地用眼睛瞟着陆安,口中喘着粗气,神色竟是十分慌张。

    陆安心疼皇上,便斥道:“都什么时辰了,万岁爷要歇了,有什么事明天不能再说吗?”

    崇祯却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转身看了一眼赵全,问他道:“什么事?这么急要见朕。”

    赵全忙道:“万岁爷,是曹公公请您速回暖阁。”

    “万岁爷问你什么事?”陆安没好气的瞪了眼赵全。

    赵全醒悟过来,暗骂自己语无伦次,不说重点,忙急道:“刚刚辽东送来兵报,说、说锦州刚刚打退了东虏的进攻,现已送来奏报,曹公公正在暖阁候着,请皇上速回!”

第一百五十七章 到底是喜报还是哀报

    更新时间:2012-12-20

    “锦州兵报怎么说的?祖大寿可脱险了?东虏何时退的兵?那边情形到底如何了,是打胜了还是败了?你们快与朕说…”

    一进东暖阁,不等看到曹化淳的身影,崇祯就已经急不可遏的奔了进去,顾不得喘口气,便迫不及待的问了起来。神情焦急又有几分期盼。赵全和陆安跟在后面同时进了殿,知趣的站在门口没有往里再跟。

    暖阁里候着的不是曹化淳一人,还有闻讯赶来的司礼当值太监,兼掌御马监的高起潜。

    这高起潜乃近两年内宫新晋的红人,崇祯元年时不过是个普通内侍,却常在内廷诸位公公面前畅谈兵事,久而久之引起了司礼监几位秉笔太监的注意,在王德化、王承恩等人的刻意提携下,慢慢入了崇祯的法眼,召他奏对了几次,均说得头头是道,加之两年前在东虏入寇时有上佳表现,崇祯便破格委他为御马监掌印,同时入司礼,为随堂太监。

    御马监掌着内廷有数的兵权,在二十四衙门中仅次于司礼监,加之还监着京营一部和团营兵马,所以这高起潜虽然在司礼监排名不高,但手中的权力却并不下于掌着东厂的曹化淳。

    如果说王承恩是内相,那高起潜便是兵部尚书,曹化淳则是刑部尚书兼掌都察院、大理寺,内廷之事,多以这三人为重。

    曹化淳也知兵,早在天启年间他便是内操团练总教谕,但因其是天启旧人,当年与魏忠贤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瓜葛,所以在崇祯心目中的信任度比之高起潜这个新晋者,要稍差了些。

    .......

    曹化淳是第一个知道锦州有兵报过来的,知道之后立即便进了宫,不想高起潜不知从哪收的风,也前后脚的进了宫,曹化淳知他这是想分润报喜,却也不能说他什么,毕竟兵报的事情原本就不是自己份内的事,自己先进宫报喜,也算是越权了。

    心中有虚,便在暖阁里堆着笑脸与高起潜说了几句,高起潜也是一团和气,肚子里怎么想的,却不得而知了。

    崇祯进来之后,二人知道当今万岁爷性子急,也关心着辽东的军情,不敢有所耽误,当下均是开口要说。

    “万岁爷…”

    “皇上…”

    话一出口,二人就同时都顿住了,彼此看了一眼,曹化淳有些尴尬,露出笑容道:“兵报的事,就请高公公与皇上细说吧。”

    高起潜笑着点了点头,忙又向崇祯道:“回万岁爷,兵报还在通政司那,奴婢是得到消息提前过来的。”

    一听兵报还在通政司那,崇祯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有些急燥道:“怎么还押在通政司那?”

    高起潜抬头朝外看了眼,苦笑一声:“万岁爷,这都深夜了,通政司便是再赶,也得明儿一早才能把兵报送进宫。”

    “他们就不能走会极门吗?”

    崇祯哼了一声,外朝的办事效率他这几年算是亲自体验了,大凡是能拖就拖,便是他在宫里等得再急,外朝那边也是定当得很,一点也没有为君父分忧的意识,叫人好不气恼。

    “算了,算了,高起潜,你说,兵报上都说了什么?东虏可是攻打了锦州?”崇祯负手身后,有些着急的往御案前走去,却是在问高起潜了。

    高起潜一听,忙笑道:“万岁爷,你别着急,奴婢这就跟你说。兵报是下午进的京,因是小值,所以通政司便准备押在明儿早朝再报,奴婢手下探了消息,便立即报给奴婢知晓了。奴婢知道万岁爷这几日为辽东的事操着心,所以一得到消息就进宫来了,哪想,原来曹公公也得到消息,赶在奴婢前一脚进宫了。”说完,不经心的朝曹化淳瞥了一眼。

    曹化淳暗哼一声,知道高起潜这是在往崇祯眼里掺沙子,忙对崇祯解释道:“皇上,奴婢东厂有在通政司坐堂的,兵报一到,奴婢这边自然也就知道。因是喜报,所以奴婢便想着早点让皇上知道,要是有所逾越,还请皇上治罪。”

    听了他的话,崇祯眉头一皱,不耐烦道:“朕没有问这些事,朕是在问你们,这兵报上到底说了什么!”

    话音刚落,高起潜就抢先禀道:“回皇上,兵报是辽东巡抚丘禾嘉快马送来的,上面说建奴前日攻打锦州,赖守城将士奋勇,建奴未能破城,其后退师了。”

    “前日攻的城?”崇祯急问,“那祖大寿呢?大凌河城可解危了?”

    “这...”高起潜一怔,祖大寿的事兵报上可是只字也没有提起过。

    实话实说道:“兵报上只说锦州打退了东虏的进攻,却没有提及祖大寿的情况。”

    闻言,崇祯有些恼怒,一拍桌子怒道:“丘禾嘉怎么办的事,他怎么能不将祖大寿的近况告诉朕呢!”

    高起潜有些害怕道:“许是东虏刚退,丘大人一时还不能出城细探吧?”

    崇祯叹口气,转而又问高起潜:“兵报上有说战果吗?”

    高起潜摇了摇头:“没有。兵报只说击退建奴攻城,其他情形均未列报。”

    “什么都未报,就说守住了,你们告诉朕,这兵报算是喜报还是哀报!”崇祯气得脸都绿了。

    高起潜见崇祯如此生气,不敢说话,曹化淳却是硬着头皮上前道:“皇上也不用急,丘大人向来持重,许是大战刚过,正在点算战果,又或是东虏大军虽退,然偏师尚在,一时还无法出城与祖大寿取得联络,故而无法在兵报上列明。”稍顿,宽慰道:“奴婢以为,丘大人守住锦州,应算喜报,皇上也知道,张春大军一没,锦州便是无兵无将,如今丘大人凭着残兵败卒能够成功守住锦州,其功当巨。”

    “哎。”

    崇祯悠悠叹口气,无力道:“锦州不失,自然是喜报,朕担心了这么些日子,怕的便是锦州不保,如今锦州成功守住,朕这心自然也松了下来,可是朕还是牵挂着祖大寿,祖大寿虽跋扈,总算对朕尚忠心,有他在,辽事一时半会不会崩塌,若他再失,这辽事还有何人能给朕主持呢?”

    曹化淳动容道:“上天感皇上勤政之心,定会天人感应,保祖大寿不失的。”

    崇祯苦笑一声:“但愿吧。”朝殿外看了片刻,轻声说道:“丘禾嘉兵报上什么都不说,朕估计怕是没有取得多大战果,他无颜妄奏。不过锦州能守住,总算是喜事,若是锦州再丢,大明这关外江山怕是再也保不住了。”

    “皇上也别着急,究竟如何,明日总会有个大致情形报过来,届时不就知晓了。”曹化淳劝了句。

    崇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第一百五十八章 孔有德在吴桥反了

    更新时间:2012-12-20

    崇祯不说话,也没有去田妃那歇宿的意思,脸上神情既有焦虑,又有些许期盼之色。站得久了,往那一坐,就那么用手托着腮帮,怔怔的看着御案上那一堆塘报,再也看不出任何表情。

    曹化淳和高起潜对崇祯的性子摸得也熟,知道这会皇上定是在想什么,最好不要打扰的好。

    陆安在司礼监做了几年秉笔,混得没有曹高二人好,可对这位万岁爷的性子,摸得可不比他二人差。见他二人不吱声,知道他二人的小九九,自然也不会讨这没趣。

    大不了爷就陪你们二位站在这一宿好了,有啥打紧的?

    赵全这御前太监却是白当了,见皇上不说话,三位公公也不吱声,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上前请示道:“万岁爷,要不要通知永宁宫一声,万岁爷今儿不去田娘娘那了?”

    话音刚落,崇祯甩手就取了件物什砸了过去,骂道:“朕何时歇,去哪歇,要你这奴婢多什么嘴!”

    那物什不偏不倚砸在赵脸面门上,好在只是封塘报,不是什么瓷碗砚台之类的重器,倒也不算得疼,却是吓得赵全“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连连掌嘴,诚惶诚恐道:“奴婢多嘴,奴婢多嘴,掌嘴…掌嘴…”

    接连打了自己十多个耳光,个个清脆响亮,两边脸上红通通的,依稀可见手印,下手算是重得了,可见赵全这心下有多么恐慌。

    “好了。”

    崇祯也不是御下恶毒之人,只是恼赵全打断他的思路,见其自责甚重,有所不忍,瞄了他一眼,挥手示意要他下去。

    赵全如蒙大赦免,忙磕了三个响头,一声不吭的退了出去。

    待他下去后,崇祯有些索性的起身,随口问了句:“锦州守将是哪个?”

    “这个…”

    曹化淳和高起潜同时吱唔了一声,锦州守将是哪个他们真不知道,丘禾嘉的兵报又只聊聊几句,只说建奴来攻城,赖将士奋勇方将其击退。其他情形一个字都没有,叫他们如何知道是哪个协助丘禾嘉守的城。

    见他二人这样,崇祯自然知道他二人定是不知的了,无奈的摇了摇头,往前踱去,边走边说道:“辽东能用的武人,朕数来数去不过区区数人,首当者自然是祖大寿,其次便是宋伟、吴襄二人,除他三人,历年辽东塘报上能列名者大抵有张存仁、刘天禄、刘泽清、以及祖大寿那几个兄弟,今大寿被围大凌河城,只宋伟和吴襄等尚在锦州,不出意外,也就他二人能镇住局面了。”

    崇祯话下之意再明白不过,他认为协助丘禾嘉守锦州的将领不是宋伟就是吴襄,因为除了这二人,崇祯再也想不出能有何等大将能够坐镇锦州,还能成功击退东虏的进攻。

    曹化淳想了想,却是上前说道:“皇上,奴婢倒是想起一人来,说不得守城之功也有此人一份。”

    “噢?哪个?”崇祯疑惑的看着曹化淳,高起潜也有些糊涂,不知道曹化淳说得是哪个。

    在崇祯的目光注视下,曹化淳平静的说道:“此人便是皇上月前破格委任的锦州参将施大勇。”

    “施大勇?”

    崇祯一怔,旋即想起来了,微一点头,道:“你不说,朕倒忘了他了。以一军之力独抗东虏数千劲旅,斩首一百有余的松山守备施大勇,确实,确是一员良将,朕破格连升他三级,委他锦州参将一职...嗯?既是锦州参将,自然有份参与守城,如此看来,说不得这守城之功真有他施大勇一份。”

    顿了一顿,神情却突然变得古怪起来,淡淡的问曹化淳:“此人面相如何?”

    “奴婢遣去宣旨的小太监回来说,其相甚为忠厚,无奸诈之貌,且与辽东军将似不属一部,奴婢曾派东厂前往探查,原来这施大勇原是关内兵将,乃顺天总兵马世龙部下一千总,其兄施大勇永平一战阵亡。丘禾嘉奉旨出巡辽东,马世龙荐施大勇随其往任,被丘禾嘉任命为松山守备一职,此后一直便在辽东听用。”曹化淳一一说道。

    听完之后,崇祯的眼神闪了闪,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道:“这么说,施大勇不是祖...不是辽东本军的将领了?”

    “是。”曹化淳肯定的说道。

    确定之后,崇祯的心情突然变得愉快起来,可是未好上片刻,神情一下又阴沉了起来,像是想到什么恼人的事情,禁不住有些气愤的说道:

    “你们说,朕对他祖大寿好不好!朕放手让他用事,每年大把大把的银子供他军饷,知他有难,朕急令各地调兵援救,可是他祖大寿是如何对朕的!

    他跋扈,他不信任朕!…朕不疑他,放他出关,他却自此再也不敢来见朕,哼,他道朕会害他不成?他以为朕是秋后算帐的君王不成!…”

    崇祯越说越气,两手拳头攥得紧紧的,脸色十分的难看,心中更有一股悲愤之气。

    高起潜和曹化淳、陆安见了,忙一齐跪了下来,齐声道:“皇上息怒!”三人心下俱是惊恐:原来皇上心中是这么看祖大寿的!

    对祖大寿的真正看法一直憋在心中,终于吐露出来,崇祯说不出的轻松,但不久就又后悔起来,视线在三个奴婢身上扫来扫去,眉头也皱得厉害。

    三人却是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根本不知道万岁爷这会在干什么。

    半响,崇祯方吐了口气,沉声吩咐曹化淳:“化淳,你马上派人去关外详查,锦州一战实情朕务必要知道!”

    “奴婢遵旨!”曹化淳忙领命。

    “万岁爷,天色已晚,明儿个还要早朝,是不是这就去歇了?”陆安知道皇上的脾气发完之后,却是特别好说话的,天色确实不晚了,再不歇下,明儿如何有精神早朝。

    崇祯刚想说就在乾清宫歇了,不必再去田妃那,高起潜却突然抬起头来,欲言又止。

    见他这样,崇祯知他是有事,便道:“还有何事?”

    高起潜迟疑一下,忐忑不安的说道:“登莱巡抚孙元化有急报,说是孔有德在吴桥反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东江旧事 富贵险中求

    更新时间:2012-12-20

    “哪个孔有德?”

    崇祯一愣,他真不知道这个孔有德是何许人,这吴桥又是什么地方。

    高起潜忙道:“皇上,这孔有德乃皮岛毛帅的旧部,原是矿工,曾为广宁军游击。”他口中的“毛帅”说得是被袁崇焕擅杀的原平辽将军总兵官,挂征虏前将军印,开镇东江的毛文龙。袁崇焕死后,朝廷已经为毛文龙平反,崇祯对其评价也甚高,故高起潜不敢直称其名,而呼之以“毛帅”。

    “既是毛帅旧部,如何会反?”

    崇祯有些奇怪,东江镇尚在大明手中,这孔有德既是毛帅旧部,尔今应仍在东江镇,怎么跑到吴桥造起反了?心下是越来越糊涂。

    这个问题,高起潜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曹化淳见他说不出来,知道机会来了,忙上前禀道:“皇上,孔有德叛乱一事,奴婢倒是知晓一些,其实孔有德叛乱早有迹象,其乱非于吴桥,而是生于皮岛。”

    “非于吴桥,生于皮岛?”

    崇祯听后更是纳闷,他知道皮岛是位于鸭绿江口的一座岛,也是毛文龙当年一手打造的抗击东虏的根据地,毛文龙在岛上招抚辽东逃民,袭扰后金,对东虏牵制甚众。若不是袁崇焕擅杀了他,只怕辽事也不会崩坏到这种地步。

    想到此处,对袁崇焕不禁更恨。可是曹化淳和高起潜所说的,他却一点也不知道,因此也是更加糊涂,不知道这孔有德和皮岛、和毛文龙到底什么关系,什么叫“非于吴桥,生于皮岛?”因此有些急燥的对曹化淳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与朕说清楚。”

    “是,是。”

    曹化淳应了两声,有些得意的瞥了一眼高起潜,暗道这世上终于有你不知道的事了吧。

    其实若不是掌着东厂,东厂又在皮岛有侦探,曹化淳也不知道有关孔有德的事。但既然知道了,皇上又问起来,曹化淳自然乐得一一托出,以此显现自己的本事不比高起潜低。

    在那一清嗓子,略整了思路,当下脱口说了起来:“皇上,其实毛帅死前,曾经策反了投降东虏的刘兴祚兄弟,那刘兴祚很早就加入到东虏的阵营,很受老奴努尔哈赤的赏识,老奴将辽东汉人居住的金、复、海,盖四州全部交由刘兴祚管辖。但是老奴在世时,对辽东汉人一直行高压政策,因此李永芳、刘兴祚等汉官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东虏的欺负和排挤,在这种情况下,刘兴祚兄弟便产生了回归我大明的念头。”说到这,停顿了一下,朝崇祯望去。

    崇祯正听得入神,见他陡停了下来,忙摆手道:“说下去。”

    “是,皇上。”

    曹化淳当下又继续说道:“毛帅知道刘兴祚兄弟有意归明后,便亲自策反他二人,最终刘兴祚兄弟成功避开了女真人的监视,逃回了皮岛,自此就在毛帅麾下任职。不过这刘兴祚兄弟素有野心,想取毛帅而代之,却因毛帅威望太重,无法下手,结果袁崇焕假冒圣旨杀了毛帅以后,刘兴祚见有机可趁,便帮助袁崇焕弹压毛帅旧部的反抗,最终得到了袁的赏识。袁崇焕特将皮岛之兵分为东西两协,要毛帅旧部陈继盛与刘兴祚各领一协,后来刘兴祚被调往内地,其弟刘兴治继之。

    “己巳事变”,袁崇焕通敌下狱,刘兴祚在内地遇袭身亡,失去后台的刘兴治在岛内的地位岌岌可危,以陈继盛为首的毛帅旧部对其充满了猜忌。刘兴治害怕自己的地位会动摇,便挺而走险,带人发动兵变,袭杀了东协首领陈继盛,企图独霸皮岛。但是朝廷得到陈继盛死讯后,却又派去了总兵黄龙,这一下刘兴治便无法独霸皮岛。”

    听到这里,崇祯终于知道一件自己知道的事了,点头道:“派黄龙去当东江总兵,朕是知道的。后面呢?”

    曹化淳忙又道:“毛帅旧部张焘、沈世魁因陈继盛之死对刘兴治不满,所以又发动兵变袭杀了刘兴治和他所率领的女真亲兵。”

    高起潜突然插话道:“曹公公,你说的这一切和孔有德到底有什么关系?”

    崇祯也道:“你捡要紧的说,不要兜来兜去。”

    “是,皇上。”曹化淳讪讪的看了一眼高起潜,不露声色又道,“据东厂查探得知,在毛帅旧部与刘兴治兄弟的斗争中,孔有德和耿仲明一直是站在刘兴治的阵营里,因此当刘兴治死了以后,孔耿二人受到毛帅旧部的排挤,无法再在皮岛立足,因此率部投在登莱巡抚孙元化帐下。孙元化任命孔有德为步兵左营参将,耿仲明则被派往登州要塞。”

    “孔耿二人既在登莱任事,何至又要叛乱?”崇祯越发糊涂了,登莱离辽东甚远,隔着大海,这孔有德好端端的在登莱任事,怎么就要反了呢?

    “这个...奴婢不好猜测。”

    孔有德为什么叛乱,曹化淳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有关东江镇诸将的恩怨,其他的了解倒不多。

    崇祯又问高起潜,高起潜同样不知,他只知道孔有德率部走到吴桥突然不再前行,反而扯旗造反了。

    其实孔有德之所以在吴桥造反与祖大寿被困大凌河城有关。当祖大寿被困消息传来后,朝廷急令登莱出兵支援辽东,孙元化用人失察,派孔有德率军前往。孔有德畏奴甚惧,根本就不愿率部出关和建奴作战,但又不敢违抗命令,所以便行拖延之策,一路磨蹭,想拖到战争结束。然而皇太极在大凌河打得的围困战,自六月底,足足围了三个多月,孔有德没有拖到战争结束,倒是把自己先拖垮了。

    当部队走到河北吴桥时,粮食己经吃完了,士卒无食入肚,怨声载道。此时的孔有德己经走到了十字路口,要么去辽东吃饭和建奴作战,要么就地抢.劫填饱士兵肚子,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在两者之间作出一个选择。

    孔有德进退两难,最终,在部将李九成等人的怂恿下,孔有德长叹一声:“大将军(毛文龙)功名卓卓,犹且不免,我辈死固晚矣。时事如此,尚可为耶!”

    长叹之后,便高举反旗,纵兵虏掠府县,倒戈杀回山东半岛,连陷临邑、陵县、商河、青城诸城,率兵直趋登州。消息传来,耿仲明欢欣鼓舞,积极准备暗中接应。

    登莱巡抚孙无化更是被急得没了主意,但他却没有立即上报孔有德造反之事,反而想自己解决,事后再上报朝廷。

    然而当孔有德的军队杀向登州的时候,孙元化再次用人失察,派出东江旧将张焘率辽兵出城迎战,与张可大部共同夹击孔有德。没想到张焘与孔有德旧情复发,张焘的兵卒随即被孔有德收编,而失去友军的张可大部被打得大败而逃。

    直到这时,孙元化才如梦初醒,知道凭自己的能力无法镇压孔有德的辽东兵,连忙派出快马向京师告急。

    快马几乎是辽兵兵报同时进的京城,不同的是,一个是往兵部去,一个是往通政司去,所以曹化淳只知道辽兵来了兵报,却不知登莱来了告急的快马。

    而高起潜却是两个都知道,但是他却没有将孔有德造反一事看得太重,在他看来,孔有德麾下不过几千辽兵,又是突然起事,那登莱巡抚孙元化太过无能,这才使得孔有德连陷府县,只要朝廷择一干将督兵前往,孔有德灰飞烟灭不过是指日间的事。在权衡利弊之后,他选择先进宫报喜,但是当看到曹化淳已经抢先自己一步,皇上对辽东兵报并未太过欣喜后,念头一转,便将孔有德造反一事托了出来——他已经想到一个既可让自己立下大功,又可狠狠捞上一笔的妙策!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今上天降下一桩大富贵于自己,若不取,天诛地灭。

第一百六十章 高起潜监兵讨有德

    更新时间:2012-12-20

    “孔有德其部有多少辽兵?”

    崇祯有些着急,孔有德在河北吴桥作乱,离京畿可是不远,若是不尽早镇压,后果不堪设想。

    高起潜知道皇上担心什么,忙回道:“登莱告急文书上说孔贼其部有精壮者旧辽兵八百,附贼者数千,多是孔贼裹挟的河北地平民。”

    一听孔有德才这么点兵马,且是裹挟的平民充军,想必战斗力定然很差,崇祯顿时放下心来,旋又感到愤怒,怒道:“区区八百贼兵作乱,他登莱就要告急,孙元化到底在干什么,他能不能当这个巡抚的!”

    见皇上又着急起来,曹化淳忙道:“皇上息怒,孔有德不过跳梁小丑,纵使有辽军旧部响应,其部兵马也不会太多,但若是叫贼兵占了登州,再要剿灭怕就难了。”

    崇祯的鼻息有些粗重,好像生闷气般在那哼了几声,转首突然问高起潜:“你素知兵事,有何良策可平孔贼之乱的?”

    高起潜早已有了主意,当下脱口就道:“奴婢以为应当择一干臣督兵前往征剿,调山东的鲁兵、河南平贼的浙兵于青州统一调度,另调登莱本地兵马协助,截断孔贼西出北上道路,迫其困守登莱一地,如此,再择良将精兵攻之,则孔贼必败。”

    “嗯。”崇祯赞许的点了点头,又问他道:“你以为何人能督兵前往?”

    高起潜却有些为难的说道:“万岁爷,奴婢是内臣…”

    崇祯知道他是怕担上内臣干政的罪名,也不怪他,挥手不以为然道:“无须多虑,这是朕在问你,不算干政,你就大胆说便是。”

    “是,皇上。”

    得了崇祯肯定,高起潜这才放心说道:“奴婢以为右佥都御史朱大典素有干才,曾于福建抵御“红毛番”侵扰有功,也算是经过阵仗,不比一般朝臣不知兵事,由他督兵前往最是合适不过。”

    边上曹化淳一听高起潜推的是朱大典,暗哼一声,那朱大典最近和高起潜走得极近,他如何不知道,听说高起潜在宫外的宅子便是这朱大典给送的。现在高起潜向皇上推荐朱大典,还不是投桃报李。

    朱大典这人崇祯也是知道的,此人万历四十四年的进士,天启年间在福建任布政司右参政,抵御荷兰红毛鬼入侵有功,其后遇父丧丁忧三年,去年刚刚起复,也算是个能干的臣子。至少,比之东林党那帮官员,这朱大典还是能干事的。

    眼下朝中也没有什么合适人选可以出任督臣一职,崇祯想了想,点头同意:“也好,拟旨,着朱大典为山东巡抚,督鲁兵、浙兵于青州,调度兵食后进剿孔有德叛军。”

    “遵旨!”

    高起潜心下大喜,却一脸忠心请命道:“万岁爷,奴婢愿随朱大人一同督军前去征讨孔贼!”

    闻言,崇祯不禁动容,很是感慨的看着高起潜道:“想不到起潜能主动为君父分忧,不避艰难,不畏贼兵,朕心甚慰,好,朕便着你为监军太监,随朱大典同往山东,望起潜能不负朕望,早日将孔贼绞杀!”

    “万岁爷放心,奴婢一定不负圣望!”

    目的达到,不仅推荐了朱大典,还为自己捞到一个既能立功又能发财的好机会,高起潜喜得已是迫不及待要去找朱大典了,面上却是一脸的忠心,似是能为皇上分忧,乃他梦寐以求之事。

    曹化淳见了他一脸虚伪样,有些作恶,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崇祯自然不会知道这两个奴婢心中都如何想,更不知道高起潜推荐朱大典和请缨出征的真正目的所在,只觉高起潜却是没有辜负自己对他的信任,关键时候能够挺身而出为自己分忧,倘若外朝臣子都如高起潜这样,国事何至如此不堪。

    疲惫的挥了挥手:“朕累了,你们都下去吧。孔贼就交给起潜了,锦州那边,待明日详报过来再议吧。”

    “奴婢告退!”

    曹化淳和高起潜双双退下,陆安这边则赶紧问崇祯到哪歇,被辽东兵报和孔贼作乱搞得有些心烦的崇祯已经没有心情再去田妃那,当夜便在乾清宫歇了。

    …………

    在最终确认金军撤退后,锦州城的城门被缓缓打开,施大勇派员出城割取金军首级,经分辨后,计有汉军首级两千四百六十级,满洲兵首级三千五百七十二级,另有汉军伤兵两百五十二人,满洲伤兵一百七十九人。

    明军的损失则为一千四百人左右,敌我伤亡比为四比一,即一个明军换了四个金兵,如此伤亡比喜得丘禾嘉乐不成声。

    亲眼看过那些建奴首级后,巡抚衙门和知府衙门一批又一批的报捷快马往京城而去。

    随着报捷文书一同进京的还有一个坏消息——祖大寿率大凌河城军民降金。

    不过,在军政双方不约而同的默契下,报捷的使者刻意的将祖大寿降金的消息压了下来,一路所经城池,只知锦州大捷,却无人知祖大寿降金。

    ………

    “大捷,大捷,锦州大捷,锦州大捷!斩建奴首级近万!”

    天还未大亮,正阳门城门刚打开,便有十几骑飞奔而来,马上骑士挥动着手中的捷报,兴高采烈的叫嚷着。斩下的金军首级在他们嘴中已然变成近万。

    “大捷,大捷!锦州大捷,生俘奴贼一百八十多,不日将献俘阙下!”

    起初,百姓们还不太相信,待到一批又一批的报捷使者纵马而过后,民间顿时沸腾起来,很多年轻人激动的跟在报捷快马的后面向皇城方向跑去。

    整个京城已经轰动。

    当第一封捷报送到兵部时,兵部当值的几个官员吓得是目瞪口呆,他们知道锦州打退了建奴的进攻,可是谁也没想到竟然斩首近万,还生俘了一百多建奴。把那捷报拿过来,左看右看,问来问去,还是有点不信,直到第二批、第三批的捷报传来,他们才相信锦州真的打了胜仗,反应过来后,一个侍郎带着两个郎中,几个主事撒腿就往皇城奔去。

    宫门口当值的太监见一帮兵部的官员好像被鬼撵似的跑过来,吓了一跳,待看到那捷报后,顿时一个哆嗦,旋即好像被鬼附身似的,飞一般的往大殿奔,边奔还边喊:“皇上,大捷啊,大捷啊!”

    正在朝会的官员们听到殿外的叫喊声,一个个都惊得转身朝殿外看去,崇祯更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以为又是哪里来坏消息了。

    大殿之中,却有一人镇定自如的站在那里,既不竖耳去听外面在喊什么,也不转身去看,只在那定定的望着大殿上的崇祯。

第一百六十一章 喜一会 哀一会

    更新时间:2012-12-21

    “万岁爷,大捷啊,大捷啊!”

    那太监一路从午门奔到大殿,早累得气喘吁吁,可是身上的兴奋劲却是一点也不减,嗓门嚷得极大,唯恐大殿内的皇帝听不到一般。沿途的太监和宫女们见了他这样,无不目瞪口呆。

    殿外备值的是司礼太监王德化,一听是捷报,顿时露出欢颜,上前从那太监手中接过捷报,草看一眼,便立即奔进了大殿,满脸欢喜的也叫喊大捷起来,那脸上的喜庆模样便是如孩童过年穿新衣一般。

    殿内众臣见了王德化这欢喜劲,一个个更是迫不及待想知道何处大捷,又是何样的大捷能叫他王德化堂堂司礼秉笔欢喜得跟个小孩子一样。

    王德化过来时,他们纷纷探头朝他手中捷报看,可王德化奔得快,哪里能看到上面写了什么,只能回过身子一齐朝殿上看去。

    “快,快拿来让朕看,快拿来!”

    王德化向来稳重,却也欢喜成这样,崇祯知道一定是真的有大捷的消息传来,心头一震:难道是河南的流贼剿灭了?

    激动的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他已经坐不住了,竟然往殿下奔了过去,他迫不及待要看那捷报

    “皇爷,你慢着点。”

    殿下侍候的两个小太监担心崇祯下台阶不留神会摔倒,慌忙上前要搀扶崇祯,却被崇祯一一甩开,还没下台阶,手已经伸向王德化,急急的道:“何处大捷,快,快拿来与朕看。”

    “皇上,锦州捷报,斩首奴级近万!生俘奴贼一百八十有余,不日将送俘入阙下。”王德化兴奋的叫着,把手中的捷报递给了崇祯。

    锦州斩首奴级近万?!生俘奴贼一百八十有余?!

    崇祯怔了一下,有些难以相信,旋即有些哆嗦地接过捷报,从上至下一字不漏的看了一遍后,呼吸开始变得粗重起来,又重新回头再看了一遍,待合上时,他已是激动的脸色通红,喉节处不断的咽来咽去。

    殿内众臣也沸腾了,斩首建奴首级近万,这是何等的大捷!

    上百官员在那争相庆贺,有经历过两年前东虏入关的官员更是激动的失声痛哭起来,真是没有想到,自东虏起事以来,大明处处挨打,还险些叫东虏破了京城。朝堂上下,一提起东虏就是害怕不已,前些日子张春大军全军覆没消息传来时,整整几日,这朝堂上就好像失声一般,谁也不敢提东虏半个字,这下好了,今日终于打了个像样的大胜仗,一下斩首近万,看来大明的苦日子要熬过去了。

    却也有一部分老成持重的臣子在那对这大捷抱有怀疑,不像那些年轻的官员一样在那兴奋的讨论着,他们窃窃私语着,均是不相信这捷报,有知道锦州实情的官员更是一百个不信,丘禾嘉凭着些残兵老卒能把城守住就算万幸了,怎么可能还斩首近万呢,不可能,绝不可能。

    当中有都察院的官员本能的便要出班置疑了,可是看到皇上高兴的样,他们想了想,还是忍住没有出班。是真是假,也不急于眼前一时,皇上已经有好久没有在臣子面前露过笑脸了,今日难得龙颜大悦,不管这捷报是真是假,总得让皇上先高兴下再说。

    首辅周延儒和大学士何如宠、吴宗达、郑以伟听到锦州大捷的喜讯,也是一个个既惊又喜,昨日锦州的兵报他们已经知道,知道丘禾嘉守住了锦州,刚才还正议着这事,没想到丘禾嘉竟然不只是守住,反而还杀伤了建奴这么多兵马,这捷报来得当真是叫人不敢相信。

    次辅温体仁却在那不露声色的站着,一点也没有惊讶的的意思,他昨日便已经从锦州知府陈昂的信中知道锦州守卫战的详情,不但知道丘禾嘉立下了大功,更知道守城的具体情形。但他却不着急向皇上报喜,他有他的算盘。

    看到皇上和大臣们这么兴奋,侍候的太监和宫女们也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这大殿内,难得得一派其乐融融,笑容或真或假,总叫这大殿上暖了许多。

    …………

    殿中一片欢喜时,崇祯却突然平静下来,命太监将那捷报交到首辅周延儒手中,待对方看完之后,淡淡的问道:“爱卿认为锦州捷文可是属实?”

    周延儒心中惊诧,不知道这捷报上说得到底是真是假,但想以丘禾嘉的为人,断不会撒下这瞒天大谎来,看来锦州一战,确是斩获甚丰,他丘禾嘉才敢上报斩首近万。不然,便是再给他两颗脑袋,他也不敢犯这欺君之罪。

    念及此处,忙道:“皇上,捷报上说斩首近万,想必是真的,因为兵部要验首级,若是虚报,该员要受惩处,因此臣以为,这捷报应该是真的。”

    吴宗达将那捷报也看了一下,听了周延儒的话,点头附和道:“捷报上言,夺得奴酋金龙大旗一杆,这些都须送上京来,若是没有实物,谅锦州也不敢妄报。想来是不会有假了。”

    才上任没多久的兵部尚书熊明遇此刻已经是乐得摸不着北了,他也算倒霉,刚一上任,便碰上祖大寿被围大凌河城的事,好不容易费心费力拼凑了一支援军交给张春带着出关援救,没想一战而没,正担心着皇上会不会因此牵怒自己,没想到锦州却又传来好消息。

    这好消息不亚于久旱逢甘露,喜得熊明遇是分开兴奋,见崇祯怀疑,忙信誓旦旦的说锦州方面断不会欺君,捷报说得这么详细,还有生俘奴贼,一定是真的。

    “不错,不错,他们不敢欺朕。”

    有了两位大学士加兵部尚书的肯定,崇祯顿时又满面笑容,心头疑虑一扫而空,兴奋的在殿阶上来回走动,“好个丘禾嘉,朕之前还以为他是无所获,这才草草发来一报,没想到却如此大捷,竟然斩首奴级近万,还生俘奴贼一百八十有余,夺了奴酋金龙大旗,好,好啊!”

    “锦州大捷,东虏不堪再战,匆匆撤军,臣以为,东虏遭此重创,数年内定不敢再染指我大明边土一分!”

    锦州大捷也是自己这首辅领导有方,周延儒心中得意,拜伏在地,贺喜道:“赖圣上天威,将士用命,方有如此大捷,臣谨为皇上贺,为大明贺!”

    “臣等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百官也一齐跪下向崇祯贺喜。

    崇祯真是高兴,笑呵呵的抬手道:“众卿快快免礼。”话音刚落,殿外却又传来惊慌的叫声:“锦州急报,锦州急报,前锋将军祖大寿降金!”

第一百六十二章 要怪就怪朕

    更新时间:2012-12-22

    “臣丘禾嘉崇祯四年十月初六日上报:经查,前锋将军祖大寿并副将刘天禄、张存仁、祖泽润、祖泽洪、曹恭诚、韩大勋等四十四员将官已于旬前投降东虏。

    有边民言,祖部降后,东虏洪太及执政贝勒代善、贝勒阿巴泰、德格类、济尔哈朗、阿济格、多尔衮、多铎、岳等与大凌河岸与其盟誓。

    东虏攻锦州不得,撤师之时,曾广散传单于附近,内中有言祖大寿投降后,东虏若离析其妻孥,分散其财物,天将降谴,夺其纪算,使之夭折。归降将士若怀挟诈,或逃或叛,亦夺其纪算,使之夭折。如能践此盟,天地垂佑,寿命延长,世享太平…”

    王德化读一句,便抬头看一眼崇祯,后者脸色已是铁青一片,终是再也忍不住,发作起来,咆哮道:“祖大寿忘恩负义,他误朕!他该死!”

    余音在大殿中不停的回荡着,先前一片暖意的大殿中已是冰冷一片。

    祖大寿降金的消息如晴天霹雳,不仅深深的剌痛了崇祯,也震动了满殿的官员们。

    祖大寿被围后,朝野间想到了最坏的结局,那便是祖大寿与数万军民一齐丧于奴手,可是他们却是谁也没有想到,祖大寿竟然投降了!

    周延儒第一个反应过来,却不是劝慰崇祯,而是义愤填膺的骂道:“祖大寿狼心狗肺,此贼子与那袁崇焕一丘之貉,早就与东虏私通,可恨,咱们都被他瞒在鼓里了,以为他是大大的忠臣!”

    大学士何如宠是周延儒的亲信,也是他在内阁最重要的帮手,一听周延儒说这话,便知道他是想撇清与祖大寿的关系,忙也愤然说道:“现在看来,这祖大寿怕是早就与建奴私下勾结,所谓被围只怕是幌子,为的就是叫朝廷派去援军,好让建奴扬长避短,消灭我援军,削弱我大明军力!”

    “何大人说得有理,臣也这么以为。”吴宗达忙附和道,虽然心中不见得认同何如宠的猜测,可是没办法,若是此时不将祖大寿彻底定下性来,谁知道皇上会怎么想,要知道这两年力保祖大寿的可就是他首辅周延儒。若不是周延儒屡屡替祖大寿遮掩,为他掩饰,祖大寿又哪里能在辽东安坐,就凭他屡不奉诏觐见这一条罪名,便足以砍他脑袋几回了!

    当今天子年轻性急,一有事便沉不住气,也不管前因后果,只知责罚当事官员,若是不替周延儒糊弄过去,天子一怒要治他的罪,自己又与周延儒同在一条船上,哪里会有好日子过。

    建奴兵临城下,天子都能把袁崇焕给逮了下狱,更何况此时呢?

    一想到两年前袁崇焕被捕那幕,吴宗达不禁一阵心慌,有些害怕的朝周延儒看去,后者对他微点了点头,眼神示意不要慌张。吴宗达这才稍稍镇定下来。

    温体仁离得那么近,周吴二人的小动作如何躲过他的眼睛,看在眼中,却是不动声色,只定定的看着崇祯。

    后面的官员中但要是有心人此刻观察一下,便可看出温体仁所站的位置离其他几位内阁大学士可是有三步之远的,而其他人都是只一步之遥,温体仁这三步在有心人眼里,可是有不同寻常的意味的。

    有脑子转得快的官员无意中就想到当今天子曾经对百官说过的四个字——“体仁不党”。

    ........

    先是大捷,眼一眨的功夫又来了祖大寿降金的噩耗,这一喜一哀隔着只片刻功夫,真不知丘禾嘉是如何办事的,他为何不把两件事一起说了呢!

    官员中有人暗骂丘禾嘉不会办事,搞得现在殿中是喜也不是,哀也不是。

    满殿官员呆望着崇祯,不知道说什么好。

    崇祯此刻的愤怒甚至比当年袁崇焕骗他之时都要更大,他恨祖大寿枉负自己信任,做出这背国弃君之事。他却是没有想过,无粮无援的祖大寿又如何真的坚守至最后一兵一卒。

    王德化离他最近,因为害怕,都不敢动一下。

    突然,兵部尚书熊明遇却嚎啕叫了起来:“皇上,臣死罪啊!”

    崇祯被他一惊,铁青着脸问他:“你何来死罪的?”

    熊明遇不说话,先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抬起头来,一脸自责道:“皇上,都是臣无能,不能识人,用了张春,结果援军大败,祖大寿坚守无望,这才降了建奴。若臣当初能够坚持,不用张春,祖大寿何至降金!”

    闻言,周延儒、何如宠的脸色顿时变了,吴宗达那心更是如兔子一般“扑通”跳起来。

    熊明遇不地道,为求自保,竟想置身事外,拖我们下水!

    三人不约而同的想道,因为当初廷选监军人选时,兵部提出的意见是由辽东经略孙承宗统一指挥,可是周延儒怕孙承宗权大,又恐他立下大功,被崇祯召入内阁,危胁他的地位,这才力主由太仆寺少卿张春担任大军统帅一职。现在张春败了,祖大寿降金,追求起来,周延儒自然有责任,他熊明遇却可借此洗清自己的责任,当真是杀人于无形的好刀子!

    想扳倒老夫,你还嫩了些!

    周延儒暗哼一声,当即出班,奏道:“皇上,若说用人失误,兵部自然是有责任,可是内阁统筹六部,臣身为首辅,无论如何也是要担责的,因此,臣愿与熊大人一同领责!”

    此言一出,熊明遇一怔,心道不好,周延儒这是要把自己给绑在一块了。

    不由发急,有些后悔不应该那么说。

    百官不知内因,见首辅和兵部尚书同在那请罪,都有些奇怪。温体仁却是心中透明,嘴角一撇,暗自冷笑一声,眼前头皇帝已经气得不行,周延儒这一招以退为进怕是不得用,搞不好就得偷鸡不成倒赊一把米了。

    不料,崇祯却突然轻叹一声,目光在周熊二人身上一一扫过,尔后平静的道:“若说用人不察,朕也有责任,卿等又何必一力承担。都起来吧,朕不怪你们,要怪,只怪朕太相信祖大寿。”

    ..........

    汗颜,又偷工减料,却不是因为有事,而是因为天气太冷——江苏零下八度可不是好受的,手指头都冻得敲不动键盘。

第一百六十三章 攘外必先安内 分辽饷

    更新时间:2012-12-23

    “卿等也非圣人,焉知他日之事,张春兵败,如何能怪罪到你们头上。再说,祖大寿早有不臣之心,只恨朕当年未能决断,以致有今日之失。细说起来,全是朕的过失,与卿等根本不相干。

    卿等也是一片为国苦心,不必过于自责,祖大寿虽降,锦州却也大捷,一喜一哀,权算抵过。只要锦州不失,东虏便不能叩关,局势还不算太坏。你们都起来吧。”

    一番话从崇祯口中娓娓道来,甚是亲切,听得满殿臣子全是呆了,周延儒和熊明遇这两个当事人更是糊涂:皇上何时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心中纳闷,嘴上却不约而同道:“皇上慈心宽宏,不计臣等罪过,臣等惶恐,磕谢圣恩。”双双起身,目光交汇,各有心思。

    见臣子们一个个苦着脸,崇祯有些奇怪道:“你们为何都愁眉苦脸的?不就是祖大寿投降东虏嘛,又不是天塌下来,有何值得焦虑的。朕可是欢喜得紧,此贼早降总比晚降好,早降得一日,便让朕早知道他面目一时,不致他日被此贼所误。好事,好事啊!哈哈…”

    说着就突然大声笑起来,一边笑着一边往殿上走,百官不得见其神色,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皇帝,均是忐忑不安。

    走上御阶后,崇祯又停住脚步,返身面带笑容问周延儒:“丘禾嘉保卫锦州,立下大功,依首辅之见,该如何嘉勉才是?”

    周延儒忙道:“丘禾嘉立下奇功,自需好生嘉勉,好让他与将士们再为皇上立下大功!”

    话音刚落,却见次辅温体仁出班奏道:“皇上,锦州虽有大捷,但捷报方至,军功未验,就此下诏嘉勉,臣以为不妥,还需待锦州将相关首级及生俘奴贼、所谓奴酋金龙大旗呈送至京,核验确认后方可定议。”

    崇祯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目光看向周延儒,“首辅以为如何?”

    “这…”

    周延儒有些犹豫,他是有心想拿锦州大捷来做些大文章的,掩盖掉祖大寿降金对自己的不利影响,但温体仁所说确是稳当之策,要是事后一查,丘禾嘉吃了熊心豹子胆谎报了战果,那自己可真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再说,皇上今日的反应实在是出人意外,叫人猜不透他心中到底在想什么。慎重起见,还是按温体仁说的办好。

    想到这里,当下便道:“温大人所言甚是,嘉勉之事还需验核之后才能定夺。”

    崇祯嗯了一声,看不出喜怒哀乐,一张脸平静得有如止水般,谁也看不出隐藏在心底的究竟是何等心思。

    “也罢,传旨,着锦州方面速将贼级、奴俘送至京师,朕要亲验!”

    周延儒忙应道:“臣遵旨!”

    环顾众臣,崇祯右手微微抬了抬,问道:“众卿还有要奏的吗?”

    百官们相互看了看,似乎没有人还要奏事。崇祯见了,便要说那就散朝吧,这会,却见户部尚书毕自严出班奏道:“禀皇上,臣有本要奏!”

    有人奏本,崇祯自然便坐了下来,自登基以来,但凡朝会,他向来是无不准奏的。朝毕自严点了点头:“说吧,何事?”

    毕自严身子向前欠了欠,尔后抬头扬声道:“近日河南急报,西北流贼东渡黄河,攻州掠县,现聚贼兵二十余万正往开封、洛阳等大城进抵,而开洛二城有藩王宗室所在,一旦失陷,则天下必然震动,因此万不可有失。

    可是皇上昨日下旨叫户部筹措军饷兵粮,臣接旨后,虽知宗藩绝不能有失,但着实为难,国库亏空已不是一日之事,前番蓟镇、关门大军出援大凌河,臣把最后的家底子都腾了出来才勉强让大军开拨。尔今户部帐上已是一分银子都没有,臣斗胆请问皇上,这河南的军饷兵粮叫臣从哪里去筹?”说到最后,毕自严的语气中明显有几分怨气和不满在。

    崇祯眉头一皱,毕自严的怨气他如何听不出,有些恼他,可毕自严所奏却也是个棘手的事,国库没有银子,他这尚书不与自己这个当皇帝的诉苦,又去向谁诉苦。

    没有银子,如何去剿贼?

    崇祯十分的头疼,一时想不到从哪里筹措河南地所需的军饷。求助似的朝周延儒望去,后者却是一脸为难,哪里有想到办法的样子。

    身为首辅,却一点也不能为朕分忧,朕要你这首辅有何用!

    崇祯一气之下,忍不住便想起身痛骂周延儒,却见吏部尚书闵洪学出班奏道:“启奏圣上,既然祖大寿已经降金,那辽饷是不是可以划分一部转供他地所用?”

    闻言,周延儒一个激灵,忙也道:“锦州斩奴级上万,东虏经此重创,数年内必不能犯边,如此一来,似乎就不需这么多辽饷,臣以为事有轻重缓急,眼下河南民乱严重,不妨从辽饷中拨些出来,待平定河南民乱后再补,不知皇上以为可否?”

    “从辽饷中拨?”崇祯怔住了:能行吗?

    吴宗达见崇祯犹豫,想了想,上前禀道:“辽兵多为祖大寿部,尔今大寿降金,辽军便去了大半,国家虽蒙受损失,却也省下无数饷银来。臣以为灭奴先灭寇,逆奴负固,义在必讨。但以寇较之,奴尚隔藩篱。寇直逼堂奥矣;奴犹疥癣之疾。寇则膏肓之祟矣。此为攘外必先安内之道,因此拨辽饷以平乱,确是可行。”

    周延儒也道:“今日国家虽穷,然不穷于辽饷也。一岁中,阴为加派者,不知其数。如朝觐、考满、行取、推升,少者费五六千金,合海内计之,国家选一番守令,天下加派数百万。巡按查盘、访缉、馈遗、谢荐,多者至二三万金,合天下计之,国家遣一番巡方,天下加派百余万,辽饷足足有余。今关内有急,自当先平内乱,只有国家安平,边事才可有为。为大明江山计,臣请分拨辽饷!”

    左副都御史黄汝良听到这里,气不打一处来,上前质问道:“试问首辅,拨了辽饷,叫关外将士怎么办?难道当真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不成?要是民乱不平,东虏再来,是不是便要放弃锦宁,退守山海关!”

第一百六十四章 洪兵 天雄军

    更新时间:2012-12-24

    “本阁只说暂拨,又不是说停拨,黄大人此问未免有些急燥了。”

    周延儒不满黄汝良的质问,冷哼一声,也不看黄汝良,转首便对崇祯道:

    “皇上,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流贼在河南肆虐,若不早剿,中原必受其乱,自古中原一乱,天下必危。为江山社稷,分拨辽饷以应此急,事在必行。”

    黄汝良见周延儒非要分拨辽饷,急了,喝问道:“首辅一力要拨辽饷,可这辽饷乃专用于辽事,若分拨于他地,辽东镇怎么办?难道朝廷当真不要关外江山了吗?”

    “锦州方捷,东虏受了重创,短时间内必不得再犯,须臾之间,当不致危急。可若不拨辽饷,本阁倒是问你,河南地平贼的饷银从何来?要是流贼攻陷开封、洛阳,致使藩王罹难,这责任谁背?你黄大人吗?”

    “我…”黄汝良一时语塞。

    崇祯最念宗室,想到开封、洛阳的周王和福王,不禁有些担心,但却也不知是否真应从辽饷中分出一部供河南平贼先用,只好叫百官们都说说看,这辽饷是分得好,还是不分得好。

    岂料不问还好,一问,大殿中顿时乱成了一团,有同意分拨辽饷的,也有不同意的,在那各执己辞,争得脸红耳白,少数官员则保持中立,拱手立在那一声不吭。

    乱哄哄的实在不成样子,也没听谁说出个有效的法子来,崇祯一气,怒道:“都不要吵了!”转首看向毕自严:“今年辽饷征了多少?”

    毕自严道:“二月每亩征饷已提高到一分二厘,共银六百六十万两,另加关税、盐课及杂项,共得银七百四十万八千二百九十八两。”

    “那便是今年所征辽饷近八百万两了。”崇祯点了点头,心下盘算开来,若是挪用个一二百万两于他地,似乎对辽事影响不大,东虏新受重创,总得等到明年开春后才能有所动作,只要缓得这几个月时间,明年新征饷银便可续到,应不致会出什么差子。

    正盘算着,都察院浙江道御史黄宗周突然出列奏道:“皇上,神宗末年,合九边饷止二百八十万。可尔今加派辽饷至七百万,另有剿饷三百三十万,练饷七百三十余万两。臣斗胆问皇上,自古有一年而括二千万以输京师,又括京师二千万以输边者乎?”

    都察院右都御史李长庚也奏道:“三饷以外,其它杂项加派又多如牛毛,民何以得安。至崇祯二年西北流民造反起,每每官兵愈剿盗愈多,此正是民越穷而寇越起。若是再继续这样征收下去,臣怕天下百姓都得被这三大饷逼反!”

    “民田一亩值银七八两者,纳饷至十两,这叫百姓们如何活法?”吏部都给事中李齐早就想上疏谏言停征三大饷了,见都察院终于反对加征,忙不迭的也出班附议。他没有如黄宗周、李长庚那班往大的说,而直接跟皇上算了个帐,那就是现今一亩良田只值七八两银子,可是每亩地纳饷的银子却已累积到十两,试问,这么高的赋税,叫百姓们如何负担得起。

    有都察院的人带头,当下,又有二十余名官员出班附议,一致要求崇祯罢征三大饷,当中又以言官为多。

    周延儒见突然有这么多官员反对征饷,不禁眉头一皱,却不是在想为何这么多官员反对征三饷,而是在想这些人是受了何人授意,突然向三饷发难的。

    “先前辽饷主用于辽兵,如今既然大寿已降,东虏又受重创,臣等以为可暂罢辽饷,练饷,只征剿饷一样,如此,百姓负担大大减轻,从贼者必然减少。”礼部尚书李康先倒是为国库着想,没有要求全罢三饷,而是请求暂征辽饷、练饷,只留剿饷。

    毕自严是户部尚书,大明朝的家当都在他的心中,言官们越是反对征饷,他的心就越慌。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要是没了三大饷,只怕明儿个朝廷就得垮台,要知道,这两年朝臣的俸禄可都是他从练饷中挪用的,要是不征饷了,他到哪去找银子给这帮官员发俸。边关的将士们又吃什么,喝什么?

    见崇祯听得入神,隐然有所动心,不禁有些慌了,生怕这年轻天子沉不住气,一听百姓负担大,就把三饷给停征了,真要那样,大明朝可就立马要垮了。

    谁知崇祯却比任何人都明白得很,他毫不犹豫的对众臣说道:“停征三饷之事,朕已有计议,然时机未到,暂待后议吧。朕已决定从辽饷中分拨两百万两用于河南平贼,此事由户部去办。三饷之事,便议到这,众卿不要再奏了。”

    “臣遵旨。”毕自严暗松一口气,黄宗周等人却是一脸失望。

    周延儒似是知道崇祯会这么决定,神情不变,温体仁则是有些黯然,旋即恢复如常。

    熊明遇又奏道:“皇上,三边总督杨鹤已经锁拿至京,现三边总督空缺,还请皇上明示,何人可补三边总督一职。”

    “内阁有何人选可替杨鹤的?”崇祯问周延儒。

    周延儒回道:“内阁议过,延绥巡抚洪承畴可接三边总督一职。”

    “洪承畴?”

    崇祯在脑海中过滤了此人,不由赞许的点了点头。

    这洪承畴却是个干臣,崇祯二年时,贼首王左桂、苗美率兵攻韩城。时杨鹤手中无将,情急之下,令当时还是参政的洪承畴领兵出战。洪承畴斩杀敌兵三百人,解了韩城之围,因此名声大噪。

    崇祯三年六月,洪承畴被任为延绥巡抚,作为杨鹤手下干将,本该支持上司的“招抚政策”,可是洪承畴没有,他反而大力剿匪。而且不仅剿匪,且还杀降,被其杀掉的投降“贼军”多达数万,使得陕西境内的贼军只要听能洪承畴的名字,就望风而逃,谁也不敢在他的地盘内生事。大胆者便是高闯迎祥也不敢到三边地。

    这洪崇祯不仅手段狠辣,其带兵更有一手,其部洪兵虽只四千人,却端得是一支劲旅,凭着这四千洪兵,短短一年,便将三边境内的数万流贼尽数消灭,未能歼灭者也赶出了三边。

    与杨鹤这个草包相比,洪承畴却是强得太多,强到崇祯一听内阁拟由他接任杨鹤的三边总督,不假思索便答应了。

    “准奏,传旨,洪承畴继任陕西三边总督。”

    负手便要退朝,话到嘴边,却成了:“河南贼乱严重,内阁可有人选出督河南平贼的?”

    周延儒道:“内阁已有定议,若此人督兵河南,内阁敢断言,河南贼乱必平!”

    “噢?何人?”见周延儒说得这么肯定,崇祯不禁一喜,迫切想知道周延儒说得是何人。

    “大名、广平、顺德三府兵备卢象升!”周延儒大声说道。

    “卢象升?”崇祯一怔,动容道:“可是那天雄军的督练官?”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大孝者必是大忠

    更新时间:2012-12-26

    “正是此人…想不到皇上也知道天雄军。”

    周延儒有些意外,想不到崇祯竟也知道卢象升督练的那支天雄军。

    崇祯轻声一笑,“这天雄军就在朕的眼皮底下,朕又岂会不知。”稍顿,感慨道:“卢象升确是忠臣,先帝在时,满朝文武皆趋附于魏阉,唯他敢蔑然视之。朕在潜宅时,便多听人言大名府出了个青天,当时不知,问了之后,方知是他卢象升。朕登基后,东虏入寇,又是他卢象升第一个率兵来勤王,如此忠肝义胆的臣子,你们说,朕又如何能对他不知呢。”

    言及此处,欣然宣道:“内阁拟旨,着卢象升督率天雄军前往河南平贼。”

    “臣等遵旨。”

    周延儒等人忙齐声应道。

    百官们以为这下应该没事了,不想熊明遇却又奏道:“启奏皇上,兵部今日接了旨意,皇上拟要朱大典出任山东巡抚,内臣高起潜督兵平孔有德之乱,兵部对二员任免不敢有议,只有一事还需皇上明示。”

    “何事?”崇祯看了他一眼。

    熊明遇道:“山东一地,天启六年方设总兵官,虽有四府参将,但兵员较少,又为承平之兵,未经阵仗,怕是不堪大用。而浙兵远道而来,又在河南平贼,匆忙调往青州,路途遥远,怕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而孔有德其部与登州作乱的贼兵都曾是辽军,战力要强于鲁兵,仅凭登莱本地兵马又或是山东四府官兵进剿,臣怕难以迅速平定。因此臣以为,是否可从他地调一些能战之兵来,好尽早平定孔有德之乱。”

    崇祯点了点头,问熊明遇:“兵部意从何处调兵?”

    熊明遇回道:“兵部的意思是以辽兵对辽兵。”

    “说明白些。”崇祯声音大了些。

    “臣的意思是既然孔贼所部是辽兵,那最好从关外调些辽兵进关来剿。这辽兵多与东虏交战,战力在九边之上,由他们来剿孔贼,最是合适不过,将来也可以辽兵征剿流贼。”

    熊明遇刚说完,周延儒就摇头道:“祖大寿降金,如今哪里还有辽军?”

    吴宗达也道:“孙承宗旬前上报,关门已近空虚,调辽兵一事,恐难得成。”

    熊明遇争辨道:“若是锦州捷报属实,东虏今年便进犯不得,从锦宁及各堡调一些兵入关,未尝不可行。”

    周延儒冷笑一声:“熊大人说得倒是轻巧,本阁问你,你要调辽兵,调多少?一千还是两千,又或是三千?是要调能打的战兵,还是调那些卫军亦或团练兵?若是调卫军和团练兵,这与关内的兵马有什么区别?若是调战兵,你先问问辽东镇,看他们还有多少战兵。”

    “便是一千都是好的。”熊明遇不甘被周延儒抢白,忍不住呛了他一声,“兵不在多,只在精,有一千精兵平贼,好过上万乌合之众。如此简单道理,首辅难道不知道吗?”

    “你!…”周延儒没想到熊明遇敢这么对他说话,气得脸色一白,胡子都翘了起来。

    崇祯见状,拍案起身,冷着脸往前走了数步,尔后面色一沉,扬手不耐烦道:“调辽镇入关剿贼之事,待锦州捷报核实之后再议。朕已叫高起潜督五千京营前往山东,当应可平孔贼。众卿若是无别的事,今日朝会便到这里吧,朕累了。”

    又吩咐道:“朕交待的事情户部和兵部要从速办理,不能延误,内阁有统筹之责,各地平贼之事,务必拿出个章程来给朕看。”

    说完便负手转身往殿后而去。

    周延儒和熊明遇彼此看了一眼,迅速扭过脸去,都是气哼哼的。温体仁在旁见了,暗自一笑。

    ………

    打大殿出来后,崇祯便一路寒着脸往坤宁宫去,半路却看到王承恩拱手负在那里等着他。

    “你手中拿的什么?”崇祯一眼便看到王承恩手中拿着份奏疏。

    王承恩恭声道:“回皇上话,是奴婢刚从会极门领来的奏疏。”

    “会极门的奏疏?”崇祯一惊,“出什么事了?”

    王承恩忙道:“倒没出什么事,这奏疏是右佥都御史,巡抚永平、山海关的杨嗣昌所上。”

    “杨嗣昌?”

    这个人名让崇祯有些耳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王承恩提醒道:“其父就是杨鹤。”

    一听是杨鹤的儿子,崇祯气不打一处,怒道:“杨鹤的儿子?哼,他上疏给朕做什么?为他父亲求情吗?”

    王承恩朝手中的奏疏看了看,低声道:“万岁爷,这杨嗣昌倒不是为他父亲求情,而是请求皇上允许他代替父亲而死。”

    “代父求死?!”

    崇祯怔住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足有数秒,伸手便要那份奏疏,“拿来朕看看。”

    王承恩忙将奏疏递给了崇祯。

    崇祯接过,翻开一看,只见上面写得的,“臣嗣昌待罪河南汝州分司二载,该抚按臣题请加衔久任,吏部覆奉钦依。臣兢兢职业,罔敢越思。去冬忽蒙恩命,调臣霸州兵备,臣念辇毂之下盗多事繁,廪廪忧不克称…….

    臣父杨鹤,见任总督三边,两奉恩旨,策励戴罪。即今不知移镇何所,奏报未到,音问不通。臣系独子,望眼将穿,方寸尽乱,盖身在霸州,而心驰于彼久矣。皇上如不弃臣,乞赐削臣官职,俾以白衣,随任助父讨贼,倘果有寸长效力戡定,皇上用臣未晚。如其不效,臣请身先士卒,奋臂大呼,求死贼手,以代臣父赎罪万一,此臣死忠子死孝之至愿也。”

    全文看下,却是杨嗣昌一心求死,只愿朝廷能赦免其父死罪。通篇读下,崇祯不禁感慨道:“这杨嗣昌倒是个大孝子,难得,难得啊,想不到朕的治下竟还有这等大孝子,代父求死,好,好,千古佳话啊!”

    有些激动的在那踱了几步,突然转首吩咐王承恩道:“自古大孝者必为大忠者,承恩,记下,杨嗣昌大忠大孝,他日可为干臣用。”

第一百六十六章 建州卫都督 牧人

    更新时间:2012-12-27

    莽古尔泰逃归沈阳后,便知皇太极回来之后一定饶不了自己,为求自保,他图谋兵变夺取沈阳城,尔后自立为汗,凭着沈阳城与皇太极分庭抗礼。

    可是皇太极出征之前命令豪格坐镇沈阳城,除了豪格自己麾下的一千多正黄旗的战兵,皇太极又拨了他五百亲兵摆牙喇,再加之各旗留守的兵力,城中豪格能调动的兵马有数千之众。

    四天前,镶黄旗的甲喇额真德古特更是带了两千骑兵赶回来,一进城便驻在东门边,摆明了就是监视莽古尔泰的。

    而莽古尔泰因为在义州被皇太极骗去了一半人马,加之在大凌河“御前犯刃”又被削去了几个牛录,所以身边仅有两个牛录和三百多亲兵摆牙喇,兵力只及豪格的三分之一,而且沈阳城中的大小臣工并不买他这大贝勒的帐,加之大军出征前皇太极已经设六部,国中大小事务现在都由六部负责。因此虽然六部尚书都随军出征了,可是各部却都有主事的官员,这些官员唯皇太极惟命是从,多半又是些汉官,更不可能支持莽古尔泰夺权。

    无法凭借自身实力夺取沈阳城的莽古尔泰陷入进退失措的地步,只能闭门呆在府中,每日听下面人汇报豪格的动静。派往大凌河的快马也发了一批又一批,等到这些快马带回明军大败,汗王正挥师北返的消息后,莽古尔泰更是又惊又怕,度日如年。

    一人独自想了一晚后,莽古尔泰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代善在信中叫他去向皇太极负荆请罪,可是当初却被他拒绝了,现在想来,却是真的失招。

    唉,也怪自己鬼迷心窍,以为先皇太极一步回到沈阳,能够有所作为,哪里知道豪格人不大,鬼心眼却多,竟然早就提防着自己了。

    阴差阳错之下,莽古尔泰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和皇太极和解了,唯一能做的办法便是困兽犹斗,否则就是坐以待毙。

    下了决心后,他叫人将从大凌河赶回来的胞弟德格类,妹妹莽古济、心腹图鲁什、白佳等人召进了府。

    众人到齐后,莽古尔泰也不瞒他们,直接说道:“我的日子不长了,胖老四还有几日就要回来,他一回来,肯定会找我治罪。别的不提,便是阵前弃他不顾这条,我这脑袋便肯定保不住。你们说,我现在该怎么办?”说完第一个看向自己的胞妹莽古济。

    莽古济乃莽古尔泰母亲衮代所生,长得酷似其母,所不同的是,衮代是柳叶眉,莽古济却是吊眼梢。

    莽古济虽是女人,但是胆子大,论凶狠,一点也不亚于兄弟们。众兄弟中,她也是最向着莽古尔泰,与莽古尔泰最亲。因此听了莽古尔泰的话后,她便知道已经到了必须做出决择的时候了,否则就迟了。恶向胆边来,竟对莽古尔泰道:

    “五哥,胖老四也太霸道了,如今他在国人心目中威望越来越大,就算哥哥这次没有冒犯他,他也一定会寻个由头害哥哥的,照我看,他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拿五哥开刀!所以五哥万万不能再这样束手下去,咱们必须得和他胖老四拼了!”

    图鲁什和白旺听了莽古济的话,都是一凛,但旋即便恢复如初,如果说,皇太极能看在莽古济是他妹妹的份上不杀她,可是他们二人却一定会被杀,因为他们和莽古尔泰已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根本没有任何选择了。

    莽古尔泰沉声道:“妹妹说得对,皇太极肯定会杀我,可是眼下哥哥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他现在是真的后悔了,早知道老天爷会变风向,明军的重甲未能擒杀皇太极,他说什么也不会临阵脱逃,害得自己现在一点退路也没有。人到了绝路上,本能的便要放手一搏,成还是不成,他都没有别的选择。

    “什么叫一点办法也没有?五哥,你也太孬了些。都这节骨眼了,没有办法也得有办法!不论如何,总不能坐以待毙,不是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吗?你一个大男人,不能太窝囊了,该下手时就得下手,怕什么?豪格个毛头孩子,有什么值得顾虑的!汉人都说擒贼先擒王,只要咱们动作快点,赶在德古特回过神来前把豪格杀掉,届时五哥用大贝勒的身份登位,他德古特敢动手吗!”莽古济狠起来,便是莽古尔泰都佩服她,她这话已是说明了,抢在皇太极回来前杀掉豪格,控制沈阳城,如此,还有一线生机。

    德格类在旁却已是气得直哆嗦,他之所以赶回沈阳城,便是要抢在皇太极归来前劝说莽古尔泰不要犯浑,没想到莽古济地出此下策。他怒道:“阿姐,你就别煽风了,本来不大点个火星子,叫你这一煽,还不成了燎原大火。汗王已将五哥的五个牛录从我那拨回来了,过一阵子,咱们找二哥再疏通疏通,也许还会恢复五哥的大贝勒之职,临阵脱逃这事,可大可小,只要五哥真心认错,汗王顶多罚他,总不会因此就砍了五哥。可是你们要是这么一闹,不就是鱼死网破的事吗,我问你,真要这样干,如何收场?杀了豪格,皇太极还不跟咱们往死了斗!”

    听了德格类这话,莽古济冷笑一声:“哟,哟,哟,好一个大金国的户部贝勒,你到是忠心耿耿。连一奶同胞的亲哥哥都不顾了?亏你还是我们的亲弟弟。我说你就是胳膊往外拐,你别忘了,咱们才是一个额娘生的!”

    德格类愤然说道:“正因为我是你们的亲弟弟,才这么劝你们。五哥被惩处,你以为我就好受?还是那句话,眼下咱们能斗过皇太极吗?你们也不好好看看,大金国上上下下,莫不对皇太极十分崇拜。二哥他们父子,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三兄弟,佟养性和他的汉军旗,还有蒙古各部,无不心悦诚服地听命于他。五哥真照你说的干了,他这大汗有几个会承认?到时皇太极杀过来,咱们拿什么挡?”

    “打不过也得打,难道你们就要让我被他胖老四砍了脑袋吗!”莽古尔泰见德格类到这会还不支持他,急眼了,他现在可是时刻刻都如坐针毡,外面有个风吹草动都叫他紧张得很。

    图鲁什也劝道:“十贝勒爷,叫你这么说,咱们就真的眼看着主子被他汗王杀了不成?”

    德格类叹了口气,对莽古尔泰道:“五哥,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可别生气。你打心眼里就从没将皇太极当成大汗,你总觉得你是兄,他是弟;你是长,他是幼,你又独掌一旗,加之拥戴有功,就不拿皇太极当回事。这种心态早晚得出事。你看看人家二哥,那才叫真正的尽臣子之礼。你骂我这个弟弟几句,打弟弟几下,谁也不会说什么,可你骂的是一国之君,辱的是堂堂大汗,这个罪确实不轻啊。汗王只削了你大贝勒的爵位,这已是算轻的了。

    那些汉人们私下里说,这要是在明国就是灭门之祸。那天,也多亏二哥说了公道话,要不然,还不将你也关进高墙中去。要我说,五哥你就别犟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有了错咱就改呗。服个软,以后咱们好好作他的臣子,量他不敢把你怎么样。他还得作样子嘛,他得给众贝勒看,给汉官们看,给大金国的国人看。

    咱们尽到了臣子之礼,他要是再敢胡来,理就在我们这了,到那时你看你兄弟怎么说话。咱们现在理亏,理亏就得认了,是吗?过一阵子,我出面与二哥说,求他从中周旋,也许真的能恢复你大贝勒的称号。”

    德格类满以为这番苦口婆心的忠告能打动莽古尔泰,没想到莽古尔泰听后,神情阴晴不定,转眼却是嚎啕大哭起来,“父汗,儿子窝囊啊,我听了你老的话,保了八弟,可他现在却如此待我,父汗,你就睁睁眼,替儿子说句公道话吧。父汗……”

    德格类和莽古济二人一时竟不知所措,莽古济劝道:“哥,你别这样,别哭坏了身子…”

    莽古尔泰哭了一阵,诉说道:“你们哪里知道哥哥的苦衷,想当初我跟着父汗打天下,东征西杀,立下战功无数,我这浑身的伤疤无数。本来父汗对我十分疼爱,二哥和大妃的事犯了之后,父汗也不是没想到让我继承汗位。可这个皇太极,有心计得很,总是在父汗面前转悠,找机会就说我坏话。

    他认定额娘用魇魅术害死了他额娘,就派人盯咱额娘的梢,挑唆父汗搜查额娘的家。他不放过任何机会,在父汗面前表现自己,父汗被他蒙骗住了,执意要让他继承汗位。我当时也是没主意,叫他表面上的恭敬给骗了,要是坚持不同意,汗位还说不定是谁的呢。

    现在他卸磨杀驴,开始一个个的收拾我们了。说起来,他最早收拾的是二哥。大哥死后,汗位明摆着是二哥的,可皇太极利用德因泽,将二哥和大妃的事捅了出来,一下子就将二哥打进了十八层地狱。再说阿敏吧,谁出去带兵打仗不劫掠?别人纵掠他不圈禁,阿敏兄一抢,就被他关进了高墙。

    我看他是朱元璋,非将咱们这些功臣宿将一个个的都收拾光了不可。德格类,你就别作梦了,你还指望他给我恢复大贝勒称号?我这话撂这,只要他一回来,你哥哥我这脑袋就肯定保不住!”

    莽古济突然一咬牙,发狠道:“五哥,咱们明的干不过他,就来暗的。”

    莽古尔泰一怔:“怎么个暗法?”

    莽古济道:“兴他皇太极不仁,就兴咱们不义,他不是说咱额娘用魇魅术害死了孟古吗?咱们不能白背这个黑锅,这回就给他来个真格的。冷僧机当过萨满,法术大得很,叫冷僧机作法,魇魅皇太极。”

    “那玩意能管用?”莽古尔泰愣住了。

    莽古济很肯定道:“管用,灵验得很。”

    “冷僧机能干吗?”莽古尔泰有些犹豫。

    莽古济道:“有什么不能干的,咱们多给他些好处就是了,事成之后,咱们封他为大金国的萨满大.法师!”

    “若真的灵验,倒不防一试。不过得赶紧些,胖老四可是马上就要回来了。”莽古尔泰死马当活马医了,当真是病急乱投医。

    德格类听得头皮发炸,恨恨的冲莽古济道:“阿姐,这万万使不得,万一事情败露,我们可就都成了褚英第二了。”

    莽古济瞪了他一眼:“败什么露?除非你出卖我们。”

    德格类脸气得煞白:“姐,你怎么这么说话?”

    莽古尔泰忙道:“十弟,你别生气,我是说咱们暗中进行,不会有人知道,况且,这件事交给我一人办,即使将来败露,也与你们无关。”

    “父汗说过,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时间长了,还有个不露馅的。”德格类脑袋晃得像拨浪鼓。

    莽古济道:“我也听父汗说过,仁不带兵,义莫经商,干大事,就别怕这怕那的,事情露了,大不了一死。”

    德格类见他们执意要干,在心头暗叹一口气,无奈道:“若你们真决定了,我也不好说什么。不过此事性命悠关,千千万万要小心从事。”

    见德格类默认了,莽古济一喜:“你们就放心吧,不会出什么麻烦的,只要几天,我就叫胖老四归西!”

    一直没有说话的白旺突然说道:“要是这办法没用怎么办?汗王可是马上就要回来了!”

    “这…”莽古尔泰一呆,又没了主意:是啊,要是这法子没有用,皇太极活着回到沈阳,自己不还是死路一条吗?

    见主子慌神,图鲁什犹豫半响,毅然上前道:“主子,奴才倒是有个退路,不知当不当说。”

    “都什么时候了,你倒是快说啊!”莽古尔泰急道。

    图鲁什道:“奴才听说汗王击败明军后,曾经攻打过锦州,可是却没有拿下,反折损了数千将士,如此看来,明国似乎还强大得很,并不是不堪一击。若真到万不得已那步,为求活命,主子或许可以…”说到这,他顿了顿,才咬牙道:“主子或许可以投奔大明。”

    “投明?!”

    莽古尔泰和德格类他们都惊呆了。

    “我是大金国的大贝勒,明国恨我入骨,我若投明,他们岂不把我千刀万剐了。”莽古尔泰下意识的直摇头,他手中沾的明人鲜血实在太多,要是投明岂不是自投罗网?!

    图鲁什却不以为然道:“正因主子是大金国的大贝勒,明国才不会杀主子!照奴才说,要是主子归明,明国一定会将主子视为至宝,不但不会杀主子,还会给主子高官厚爵,说不得,还会封主子老汗王当年的官职建州卫都督。”

    “建州卫都督?”莽古尔泰又是一怔,这官位可是他爱新觉罗家祖上一直做着的官。

    “不可,不可,哥哥万不能投明!”

    真是越说越不成话了,你真要谋反倒也英雄,可这投明算哪回事!德格类急了,“我等乃爱新觉罗子孙,若哥哥投明,哥哥岂不是成了我爱新觉罗家的不肖子孙?先汗地下有知,作何感想?”

    “十贝勒爷,刀架在脖子上,咱们有的选吗?若不投明,主子往哪逃命?朝鲜?蒙古?还是钻深山老林?”白旺才不管莽古尔泰投明会落个什么下场,他只知道,明国就算会杀莽古尔泰,但肯定不会杀他和图鲁什,因为明国太需要知道大金底细的人了。

    德格类大怒,“你这狗奴才,你这是要陷主子不仁不义、不忠不孝!”

    图鲁什没有害怕,而是反问德格类道:“蝼蚁尚知惜命,坐以待毙把脑袋伸了让别人杀是懦夫所为,奴才劝主子投明,可不是要害主子,十贝勒爷你倒是想想看,除了投明,主子还能走哪步?”

    “你!…”

    德类格气得伸手便想拔刀砍图鲁什这个狗奴才,不想耳畔却传来莽古尔泰的一声叹息,“若真到万不得已那步,这投明未免不是条路。”

    “哥哥!…”

    德格类骇然。

    …………

    沈阳城莽古尔泰密谋之时,通往山海关的官道上却行走着一队兵卒,约摸有千人左右,打旗的是一名年轻小校,旗帜上赫然斗大的一个“施”字。

    前头是两百骑骑兵,中间是一百多辆大车,最后面则是五百步卒。

    那些大车上也不知装的什么,车轮印压得深深的。赶车的马夫都是士兵,他们一点也没有赶路的疲惫,兴奋的坐在车上甩着马鞭,清脆的鞭声彼此起伏,十分的悦耳。

    在悦耳的马鞭声中,却夹杂着微弱的惨呼声。

    惨呼声发出的方位是在马车的后面,步卒的前面。

    四匹战马的后面拖着四条长长的人链,一百多衣衫褴褛,脑后吊着一根小辫子的金兵虚脱的跟在战马身后,缓缓的向着前方行去。动作稍有迟疑,便马上被监视的明兵用长矛狠击。

    让人吃惊的是,联系那些金兵的并不是绳索,而是一条又一条的细铁链。

    让人发齿的是,那些细铁链并不是捆在金兵的身上,也不是套在他们的脖子上,而是从他们的鼻子和嘴中穿出,尔后又穿向另一个金兵。

    此情此景再熟悉不过,那一条条的细铁链与那穿在牛鼻子上的绳索何其相像,只不过一个是穿牛,一个是穿人而已。

    明军管这些金兵俘虏叫“牧人”。

第一百六十七章 满洲屠夫 屠刀的时代

    更新时间:2012-12-30

    用铁丝穿过人的耳鼻,使他们像牛羊一样被人牵着走,看起来,似乎有些不人道。

    但是,若与最后一辆马车中放着的四个大坛子相比,这“牧人”又太仁慈了,仁慈到那些“牧人”对自己的遭遇感到万分的庆幸。

    四个坛子里装得是被削去手脚的满洲“人彘”,四人分别是什得拔阿昌阿、白甲兵安巴灵武、阿纳呼占,汉军游击李德全。

    四人遭此酷刑的原因只在于他们不肯降,用施大勇的话说,这四人都是誓死如归的汉子,他们的忠诚对得起他们的主子。可惜,他不需要这些好汉,一个也不需要。

    没有耐心,又见不得四人好汉的施大勇,索性叫人削去他们的手脚,塞进大坛子中,他要叫世人看看,做满洲人和做满洲人的奴才下场是何等的惨。

    如此做法,到底是不是残忍,施大勇也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看多生死之后,对于血腥的容忍度,有时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穷凶极恶的赌徒,或许,是他的一个最好写照吧。

    又或许,上天派自己到达这个时代,便是让自己做那“满洲屠夫”的吧。

    人道、仁义,对赌徒而言,全是他娘的狗屁;对于一个已经习惯杀人的赌徒而言,更是他娘的狗屎。

    别人笑我太变态,我笑他人不变态。

    这时代,看得就是谁更变态,看得就是谁更没有人道,看得就是谁更残酷。

    屠刀开创一个时代,绝不仅仅属于他满洲!

    我们汉人手中的刀,绝不只是用来宰鸡杀猪,我们也可以用来杀人。

    当我们不再认可书本里的圣人真言时,我们就将挥舞屠刀。

    屠刀,一个民族复兴的象征;屠刀,我们汉人强盛的象征。

    今天,我们生活在这片土地,勇敢的站在这里!站在属于汉人的土地上!站在白山黑水,这块我们祖先用鲜血和尊严浇灌的土地上!

    我们的身后,是中原大地,是生我养我的厚土,是世界为之瞩目的中心!

    而现在,我的面前,站着的是一个民族,一个在屈辱中呻吟的民族!

    万历四十八年,那场战争结束之后,我们这个民族的骄傲就没有了!

    那些战胜者们骑在我们的脖子上作威作福,他们随意践踏我们的尊严,一个亚洲大陆上最高贵的民族地尊严!

    在这个时候,在这个漩涡的中心,我施大勇应该做些什么?

    毫无疑问,我当举起手中的屠刀,去拯救我的民族,去向世界证明我们的骄傲。

    当满洲铁骑踏入中原的那刻,我们的民族沉沦得让人痛心,或许,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只想保住自己的性命,他们害怕死亡,他们只想得到一份奴隶的工作,去跟侵略者换取活命的口粮。

    或许,他们的做法很对,因为生命实在是太重要了。

    但是这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比生命更重要,那是自由!那就是尊严!

    只要白山黑水之上还飘扬着满洲人的旗帜,我们的尊严就不存在!

    只要那些肮脏的满洲人在我们的土地上横行霸道,我们地尊严就不存在!

    只要在亚洲的大陆上,这个叫大明的国家不是由我们汉人统治,我们的尊严就不存在!

    只要那些属国的百姓在聊天的时候说到他们才是华夏时,我们的尊严就不存在!

    我们需要的,不是像狗一样活着,而是一个不必害怕异族屠刀的时代!

    这一切,绝不是道义和仁慈所能得到的,要想得到这一切,我们只有依靠唯一的武器——屠刀!

    让我们勇敢的挥舞起手中的屠刀,让我们重拾祖先的辉煌,让我们去创造一个属于真正汉人的强盛时代吧!

    屠刀!屠刀!屠刀!

    残忍!残忍!残忍!

    狗咬了我们,我们自然就要咬回去!

    你杀我一人,我杀你全族!

    你占我一寸土,我就将你赶到北极冰冷的大海中!

    .........

    大捷,大败,送往京城的兵报前后矛盾,却又蕴含深意。

    祖大寿降金,已经得到确认,不过,没有确认的是——祖大寿已死。

    揣着明白装糊涂,既然满洲方面没有将祖大寿死讯传出来,施大勇自然乐得继续装作不知。在忙于善后的同时,他开始计划如何谋取祖大寿遗留下来的财富。

    兴奋的丘禾嘉忙于向关门、京师报捷,报捷的文书中却没有他施大勇的名字,落款的除了辽东巡抚丘禾嘉外,便是经略孙承宗,尔后是一帮文官,独独没有武将的份。

    这让锦州一干将领很是不满,参与保卫锦州的葛清、刘泽义、王安等人甚至为此到巡抚衙门闹过,便是左良玉也出奇的愤怒,要不是等着朝廷的封赏,只怕已经率部返回昌平了。

    辛辛苦苦一场,到头来连个报捷的文书上都没有自己的名字,施大勇自然也气,但也不好发作,只到丘禾嘉来找他,告诉他,要他马上率部将建奴首级、生俘的建奴以及那杆金龙大旗送往京城时,他才知道丘禾嘉的一番苦心。

    丘禾嘉这是让他亲自到京师露脸,让天子亲眼看一看这位锦州保卫战的最大功臣。

    “此去京师,一路不可摘去面具,待到朝堂上也不要去摘,只待天子询问,你方将面具摘去。”

    启程前,丘禾嘉左叮嘱右叮嘱,要施大勇一定要戴着青铜面具到京师,不管什么人要他摘下,都不要摘。总之,不见天子不去面具。

    何等的苦心!

    施大勇明白了,原来自己这张残疾的脸竟然可以是自己最大的本钱。

    塞翁失马,焉知祸福。

    见到崇祯之后,我应该说些什么,他又会如何看我?

    我是不是应该请缨先去平定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这些流贼呢?

    攘外先安内,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

    思绪间,曹变蛟疾驰而到,遥手一指身后:“将军,孙经略派人来接咱们了!”

    眼前,雄伟的山海关依稀若见,前方,旌旗招展,数百骑扬尘而来。

第一百六十八章 山海关参政 副总兵

    更新时间:2013-01-02

    孙承宗很看重施大勇,这从他派来迎接施部的人选便可看出。

    出关十里相迎施部的是山海关参政鹿鸣,副总兵王廷臣。

    鹿鸣是关门仅次于孙承宗的文官,虽然只是一个参政,但地位却并不亚于他省的巡抚。

    山海关乃军镇要地,所以鹿鸣这个参政也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布政司左右参政,只问民,不管军,他这山海关参政却是军政两手一起抓。孙承宗派他来,可见其对于施大勇一行有多重视了,否则,随便吩咐个四五品官员前来相迎,便是给足施大勇这个参将面子了,而根本不必派一员正三品的山海关参政前来。

    正三品参政相迎一位从三品参将,这在大明官场上是从来未有之事,可以说是件令人咋舌的事了。

    孙承宗此举可以说是破格相待。

    其实名义上孙承宗下面,鹿鸣上面还有一位巡抚大人,那便是巡抚山海关、永平的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杨嗣昌。可这杨嗣昌大多时间却只在永平等地,并不驻山海关,所以鹿鸣这个山海关参政便成了实际上的山海关文官之首。

    除了是孙承宗的左膀右臂外,鹿鸣还有一个身份,便是孙承宗的门生,他与孙承宗其实是师生的关系。

    自孙承宗于天启年间主持辽事开始,鹿鸣便追随他至今,师生二人可谓是共患难,一同细历了天启年间的党争,一同去职,又一同起复。

    老师是辽东经略,自己是山海关参政,师生二人可以说是辽东的实际主宰。

    袁崇焕死后,孙承宗有意推荐鹿鸣接替其职,若不是丘禾嘉半路杀出,只怕这事便成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孙承宗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件事,那就是当今天子对自己这个前朝老臣实际并不信任。

    既然不信任,又怎么会再让他的门生成为辽东巡抚呢。

    痛失辽抚的鹿鸣着实消沉了一段日子,不过,现在,他的心情却是说不出的好,出关的路上,不时开怀大笑,甚至难得的与左右说起这沿途的风情来。

    一众属官只道参政大人是为锦州的大捷高兴,殊不知鹿鸣高兴的是自己终于可以夙愿得偿,要再晋一级——成为辽东巡抚了。

    锦州大捷,丘禾嘉便是受了大小凌河战败之累,朝廷也不会因此就罢了他的辽抚一职,却不知鹿鸣何以就如此肯定自己要代替丘禾嘉了?

    与春光满面,踌躇满面,准备前往锦州接任辽东巡抚的鹿参政比起来,副总兵王廷臣却是脸苦得很。

    照理说,他王廷臣现在是整个辽东仅存的一位副总兵,现在前锋总兵祖大寿降金,辽东总兵吴襄死于乱军之中,自己的上司山海关总兵宋伟已经自身难保,他这副总兵有很大的机会一跃成为真正的镇台大人。

    可是他却不敢有此奢望,甚至想都不敢想,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宋伟的人。宋伟又是前兵部尚书梁廷栋的人,如今梁廷栋下台,新任的熊尚书对前任的人如何会待见?

    再加上孙承宗又不喜宋伟,眼中只有辽西诸将,因此王廷臣有自知之明,不管是孙承宗还是兵部,都不会让自己升为总兵官的。

    现在要考虑的也根本不是升不长官的事,而是他会不会被宋伟牵累,连这副总兵也当不成。

    一个满心欢喜要升官,一个愁眉苦脸担心要丢官,一文一武的脸色截然不同。

    鹿鸣知道王廷臣担心什么,也不去管他,远远望到锦州献捷的兵马后,便高兴的派人去联络。

    知道是山海关参政和副总兵相迎后,施大勇不敢托大,翻身下马,率领众将步行拜见。

    待到跟前,抱拳施礼,极是礼敬道:“末将施大勇见过鹿大人,王总兵!”

    “施将军不必多礼。”

    鹿鸣笑着抬手示意施大勇等人不必多礼,人在马上却未下来。王廷臣竭力挤出一丝笑容,冲施大勇和诸将点了点头。

    “那些车上载得可是建奴首级?”鹿鸣的目光落在那些车轮印得深深的马车上。

    同来的那些官员们也一个个探头看了过去,均是期待不已。

    便是王廷臣也是神情一动,眼神之中不经意的浮出一丝羡慕之色。

    “正是!”施大勇转身伸手一指,“车上所载建奴首级三千五百七十二级,另有从奴的汉军首级二千四百六十级,共计六千余级。”

    “了不起啊,了不起啊!”鹿鸣感慨一声,情不自禁的翻身下马,往那些马车走去,“本官要见识见识他鞑虏的脑袋倒底是较咱们的硬还是不硬,呵呵。”

    “自然是不硬的了,如果是硬的话,如何就会叫咱们砍了下来。”参政衙门的一位六品通知笑着说了句。

    众人闻言,均是哈哈一笑。

    见到将军陪着一帮大官过来,马车边的士兵忙将盖在上面的干草拨开,顿时露出一排排用石灰泡制的脑袋来。那些脑袋一字排开,龇牙咧嘴,面浮诡色,端得是吓人不已。

    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建奴首级,虽是光天化日,鹿鸣还是一惊,旋即暗笑一声,活人却是可怕,这死人还有什么好怕。

    那帮官员虽也有胆小之辈,不敢看的,但也不乏胆大的,有两个七品官还煞有介事的拎出两个脑袋出来,提在手中左看右看,一边看还一边不住点头。

    如此胆色,便是施大勇也有些佩服。

    众官们围在那看,鹿鸣却是又往后面的马车走去,如此,看了三辆马车后,这才心中大定,知道不会有假了,锦州这回真是大捷,献上来的果然都是真鞑级,绝不是杀良冒功。

    看来,恩师的推断八.九不离十了,自己这回真要借这锦州大捷的东风荣升辽抚了。

    鹿鸣心下欢喜,耳畔却听有人在轻声痛呼,朝后面看去,却见有百多衣衫褴褛好似乞丐一般的人被吊在几辆战马身后,长长的排成几列,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那些是?”鹿鸣有些疑惑。

    施大勇坦然说道:“噢,是生俘的建奴,末将怕他们会逃,叫人用铁丝穿了口鼻,如此就跑不了了。”

    闻言,鹿鸣眉头一皱,有些不满道:“我大朝以仁治世,施将军此举未免有些暴虐。”

    施大勇不以为然道:“大人,末将此举已是仁义了,若是将他们尽数做成那四人样,才是真的暴虐。”

    “嗯?”

    顺着施大勇的目光看去,鹿鸣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四个面无人色的脑袋从四口坛子中伸出,那坛子极小,根本不可能整个装下一个人。

    从这四人脑袋看去,显然都是大汉,如此大汉,却整个缩在一口坛子中,能让他们缩在里面,除非是...

    人彘?!

    鹿鸣心中惊骇,呆呆的望着那四口坛子,也不知是自己眼花还是真是这样,他好像看到有个脑袋突然往上抬了抬,合起的眼皮瞬间睁开,朝自己射来怨恨恶毒的目光。

第一百六十九章 暴虐的施部

    更新时间:2013-01-03

    凄厉的眼神是垂死的挣扎,也是恶毒的诅咒。

    瞬间,鹿参政的头皮发麻,只感觉全身上下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倒吸一口凉气,便要失声惊叫。却见,刀光一闪,一柄尖刀却突然朝那睁开双目的人彘剌了过去,传入耳畔的是恼怒的喝叫,“狗鞑子,作死!”

    喝叫声中,闪着寒光的刀尖已经残忍的扎进那人彘的左眼之中,微不可闻的入肉声中,人彘的眼球整个被剌穿,又被狠狠的带起,随着刀尖一起带出眼眶。

    圆圆的眼球连着一根发黑的血筋一起被拽断,钉在刀尖上,再也看不出一丝神彩,疃孔之中,也再也没有任何影象。

    白的、黑的、红的,混合在一起,再也不知道是什么。

    “将军,这鞑子惊了大人,小的叫他知道点规矩。”

    持刀的是一个年轻的士兵,略带惶恐的望着自家将军和一众大人,眼神之中有一丝歉意,似乎在为自己的看管无方感到自责。

    施大勇微哼一声,没有说话,只看着那刀尖上的眼球。脸上冷如寒霜,边上众将见了,均是一凛。

    那兵见了,更是惊惶,一个激灵,抬手便将那刀尖朝自己嘴边剌去。

    关门众官见状,只道那兵要自残,吓得都“啊”的叫了起来。不想那刀尖却在那兵的嘴边突然停了下来,尔后叫人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那兵竟毫不犹豫的张嘴去咬那眼球,然后吞进口中,就那么囫囵在嘴中,几下大嚼,整个吞了进去。

    似是脆骨的声音,又似在嚼贝壳般,“咯吱咯吱”的声音叫人听得毛骨耸然。

    那兵动作之快,快到没人能够阻止,吞下那眼球后,他还不忘用袖子抹了抹嘴边。

    许是没有嚼碎,那兵有些艰难的喉咙咽了两下,眼球才彻底入肚。人也安下心来,定定的望着施大勇。

    此时,施大勇的脸上才露出笑容,赞许的冲那兵点了点头。

    回首再看那人彘,透过满脸的血污,依稀认出,那是建奴的白甲兵安巴灵武。

    安巴灵武不愧是满洲兵的精华白甲兵,经如此酷刑,又亲眼目睹自己的眼珠被明兵吞下肚子,脸上始终不改其色。

    鲜血从无珠的眼眶中溢出,十分的碜人。若是在深夜见了这幕,只怕再胆大的人也会心虚。

    没有怒骂,也没有痛呼,安巴灵武的嘴咬得紧紧的,用他仅剩的一只眼恶毒的望着眼前的明国官员和士兵。

    好一个铁骨铮铮!施大勇暗自敬佩。

    另一个坛中的什得拔阿昌阿却是再也忍不住了,他拼命的挣扎,想从坛中钻出,可是任他怎么挣扎,也只是将那坛子左右晃了晃而已。

    又挣扎了两下后,他突然不再挣扎,因为他看到对面的明将看自己的眼神是那么的熟悉。

    那熟悉的眼神使他回想起两年前在关内的一幕——那时,他亲手扒光了一名明人妇女的衣服,将她按在身下,不顾她的叫喊和挣扎,贪婪享受着她的身子。

    而就在一边,这个明人妇女的丈夫、兄弟、幼子被五花大绑的捆在地上,他们的头颅被自己的手下用大刀威逼着抬起,他们愤怒,他们挣扎,他们哀嚎……

    那一声声凄厉的哀嚎却让他更加兴奋,他们的挣扎和怒吼只会让他的动作更加残暴。

    淫.人妻女,却逼人亲眼看着,这是何等的丧尽天良。

    淫.人姊妹,却逼人亲眼看着,这是何等的禽兽之举。

    淫.人母亲,却逼人亲眼看着,这是何等的泯灭人性。

    眼神,熟悉的眼神,当初,自己不正是这样看着那明人妇女的丈夫、兄弟、儿子吗?

    自己不正是将他们当成猴子,当成蝼蚁一般吗?

    当他们挣扎,当他们哀嚎时,自己的心软过吗?

    当兽欲发泄之后,我不是亲手剁下那明人妇女的脑袋扔在他们面前的吗?

    阿昌阿失神了,一幕幕的回忆令他的心越来越冷,他知道,现在的自己跟那明人妇女的丈夫、兄弟、儿子是何等的相似,甚至连他们都不如。

    在那明将的眼中,自己只怕连一只虫子都不如。

    他根本没有将自己当做人,甚至连条狗都不如,在他命人削断他们的手脚时,他们的命运就已经注定。

    可是阿昌阿并没有悔恨,他只感到不甘和愤怒,自己怎么就会落在这些低贱的汉狗手中!为什么!

    失控之下,他愤怒的大声咆哮起来:“南人野蛮,禽兽不如!南人野蛮,禽兽不如!…”

    那咆哮声却是十分的低沉,低沉到对面的明国官员们都听不清他在吼些什么。

    可是阿昌阿并不知道,他尽情的咆哮着,似乎他越用力,骂得就越痛快。

    骂声中,曹变蛟的脸色变了,一个箭步冲到马车边,张口喝道:“你他娘的,嚷什么!”随手拿起马车上的一柄斧头,反手就砸在了阿昌阿的嘴巴上。

    砸向阿昌阿的不是斧刃,而是斧背,实心的铁块。

    “啊”的一声惨叫,阿昌阿的嘴巴被斧背烂成一团,血肉模糊,再也分不出哪里是上唇,哪里是下唇。

    所谓的嘴巴现在就是一团碎肉,鼻子受了无枉之灾,也被一下砸扁。

    巨痛之后,阿昌阿只觉整个脸都麻木了,口中乱七八糟一团,塞了许多东西,一口淤血上涌,“噗哧”一口喷出鲜血。

    说是张嘴,其实他的嘴巴根本没有动,一口鲜血直接就是从大血洞中喷出。

    阿昌阿的嘴实际已经不存在,他甚至连张动嘴巴的能力都没有了。

    那口鲜血混合着口水、碎肉一齐喷在马车上,叫人意外的是,却听见“霹雳叭啦”的声音,原来,那口血水中,竟然还有十几颗被砸碎的牙齿随着这口血水一起喷了出来。

    “呜呜…呜呜…”

    没有了嘴巴、没有了牙齿的阿昌阿在那“呜呜”的吼着,却是再也发不出话来。

    “他妈的,找东西把他们的嘴巴都堵住,省得在这鬼叫。”

    曹变蛟不耐烦的挥手吩咐声,转过身来,却见鹿参政他们的脸好像失血过多一样,白得吓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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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963/ 第一时间欣赏大明狼骑最新章节! 作者:傲骨铁心所写的《大明狼骑》为转载作品,大明狼骑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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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狼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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