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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傲骨铁心     大明狼骑txt下载     大明狼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九十章 咱家的好日子在后头

    乾清宫东暖阁内,崇祯端坐御案之后,何如宠侍立于侧。君臣二人相对无言,暖阁内十分的冷清。

    年轻的天子许是有些心事重重,屡次想要起身,可屁股动了动却都没起来。何如宠袖手在那,心知肚明,但却不挑话来说。他不说话,崇祯也找不到什么话来说,气氛颇有些尴尬。

    打蛇打七寸,斩草要除根。今儿若不是打死王承恩,这老奴才定会反咬过来,到那时,休说自己,便是已经罢了首辅的周相怕也吃不住。王承恩,不是老夫要你死,而是我东林容不得你活…

    君臣二人这么枯呆着,殿外,一个小太监急步入内,带着哭腔惶恐不安的一头跪了下去,结巴巴道:“秉皇爷,王…王承恩已经受杖…十。十八了。王公公叫奴婢来问皇上,这打还是不打了?”

    “十八杖了?”崇祯怔了一下,旋即咬牙恨声道:“接着打!”

    “遵旨!”小太监犹豫一下,应声而退。

    待小太监退后,崇祯有些心神难安的站了起来,踱了几步后,忽然转过来问何如宠:“你估计王承恩能承受多少杖?”

    何如宠眼皮上抬,恭声说道:“秉皇上,廷杖也属于酷刑之一。一般的罪犯,身子骨如果硬朗,二三十杖便能致残,四五十杖便能致命。至于王承恩能受多少杖,臣不好妄猜。”

    “哦……”听了何如宠的回答,崇祯的脸上有了些忧色,但他竭力掩饰着,不想在臣子面前露出自己真实的内心情绪来。

    崇祯掩饰,何如宠却看得一清二楚,他生怕事情有变,想了想,道:“皇上放心好了,行刑的太监都是王承恩的徒子徒孙,他们手中刑杖自有轻重缓急。如果杖下藏私的话,无论打多少,都跟蚊子叮似的,痒痒!打不死人的,皇上不必过虑。”

    “嗯?!”

    何如宠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崇祯的脸一下又变得阴寒无比。

    ………

    司礼监内,执杖的太监已经换成另外两个。为首的那行刑太监齐二这会站在边上计数:”二十一…二十二…”

    “噗噗”

    每杖落下都发出闷响声!每杖落下,王承恩都无意识地抽搐一下,他这会已经是陷入昏迷,根本不知道疼痛。被杖责的后背和屁股上满是鲜血,衣衫也被打得破落不堪,边上的一众徒子徒孙们看了,一个个都是心惊肉跳,便是王德化见了,也是惨不忍睹。

    周朝急得满头是汗,含着泪期待地望院门儿,他多么希望皇上能够改变主意,放阿公这一回。

    皇天不负有心人,院门儿“吱”地一声竟然真的开了,周朝一喜,看到一小太监急燥燥的奔入,那小太监望到地上被打得鲜血淋漓的王承恩,脸一下吓得苍白一片,看着王德化,张口欲言,但又不敢说,只在那恐惧地呆立着。

    见他这样,王德化和一众太监们如何不知道皇爷是如何决定的,他们齐致的叹了口气。王承恩在宫里人缘不错,虽是位高权重,但平素间也是平易近人,不拿架子,不仗势欺人,对一众同僚都是不错。这会见他吃这罪,要被活活打死,一干太监们如何会好受。便是心里巴不得王承恩被打死,当着这么多人面,也是不好表露的。

    周朝也是明白了,拿袖子抹去泪水后,走到行刑的太监后面,低声说了句:“匀着点。”

    “哎,公公!”

    齐二应了一声,朝那两个行刑的太监使了个眼色,那两个太监立即放下大棍退到一边。齐二和另外一个太监从他二人接过棍棒,继续行起刑来。

    这一回,齐二他们还是高高挥杖击下,但速度却明显的放慢了不少,那力度也是轻得多。那两换下来的太监则交替数着:“二十四…二十五…”

    ………

    东暖阁内,崇祯故作从容的来回踱着步,欣赏墙上字画。何如宠仍在旁侍立,崇祯说话他才应声,崇祯不说话,他继续不吱声,心里默默盘算着王承恩这老阉货死了没有,要是打死了,也该有报讯的来了。

    正想着,外面又有太监来报讯了,还是先前来的那个小太监。

    “秉皇上,王承恩受杖四十了,他已经…已经皮开肉绽,快不行了。”小太监禀报的时候就好像被打得皮开肉绽的是自己一般,吓得身子直哆嗦。

    崇祯听后,仍然望着字画,身子一动不动,但齿间却吐出一个字来:“打!”

    还打?

    小太监可怜地望着何如宠,目光在向他央求。

    何如宠却视若不见,摆手吩咐他道:“还不快去传旨――打!”

    ……

    王承恩伏在毡上一动不动,鲜血渗透一大片,下半身几乎被打成一滩肉酱,整个人生死不明。

    齐二等太监还在一杖一杖的打着,另两个执杖太监仍在数数:“六十二…六十三…”

    所有跪地的观刑太监都目瞪口呆,他们万万不敢相信,王承恩真的会被打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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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朝急得都快疯了,一会看鲜血中的王承恩,一会望紧闭的院门儿。就是王德化也坐不住了,在一个太监的搀扶下往院门那靠了靠。

    终于,院门又一次开了,那去请命的小太监战兢入内,却不敢说话。周朝抢上前去,急问:“皇上有旨么?”

    小太监发抖地禀道:“有。”

    有旨?正在行刑的齐二闻声,刑杖停定在半空中,扭头望着那小太监等待旨意。所有太监的目光都盯住了那小太监,紧张的等着从他口中发出的旨意。

    那小太监却不知是吓坏了还是什么,竟然傻站在那不知道说话。周朝急得直催促他:“你倒是快说啊!快说啊!”

    小太监颤声道:“皇上…皇上说…打。”

    “啊?”

    周朝绝望了,抱头蹲下,呜呜地哭。王德化也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呆若木鸡。

    齐二的刑杖又重重落下,只听到沉闷的击肉声“噗噗噗!”

    另两个太监继续数数:“六十五…六十六…”

    王承恩身下的血泊越渗越大,一直流到蹲在那儿哭泣的周朝面前,流到他脚下。终于,周朝再也忍受不住,猛然跳起来,叫道:“齐二!”

    齐二闻声停杖,喘着粗气看着周朝。

    周朝咬牙切齿道:“你别让公公受罪了…你、你下功夫吧!”

    齐二大惊,以为周朝要他结果了王公公的性命,不知所措的张大嘴巴呆呆的望着周朝。

    周朝见他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有些着急,压低声音道:“笨蛋!我让你下功夫…懂么?天大的事我担着!”

    齐二明白了,但不敢擅自答应,他朝王德化看去。王德化却是扭过身去,好像什么也没有听见。

    齐二这下懂了,他目示对面那个执杖太监,两人一块举起各自的刑杖――举得高高的,再大吼一声“嗨”!两支刑杖同时击下——以天崩地裂的气势击下!

    所有人都以为这两支刑杖将把王承恩拦腰打断,但两支杖却重重击在王承恩身边的地上——距王承恩**仅差分毫。

    随着“咔”的一声巨响,两支刑杖同时折断为四截!齐二狠狠擦掉脸上的泪水,上前张开双臂,拾起那四支沾满血肉的断杖,放到周朝怀里。周朝抱着那四支断杖朝紧闭的院门走去,两个小太监赶紧拉开院门,周朝昂首阔步而去。

    ……

    崇祯立在宫门口,何如宠仍然陪侍身旁,君臣二人这么站着甚是无趣。但君不动,臣不敢动;臣不动,君也懒得动。

    周朝抱着四支断杖大步走到崇祯面前,扑嗵跪地,嚎啕大哭:“皇上,王公公已受八十三杖,杖杖无虚!刑杖打断了,请皇上验杖!”

    崇祯看看那堆血肉淋漓的断杖,心有不忍,没有说话。

    何如宠却是从旁问道:“人哪?”

    周朝声泪俱下道:“人,人也打烂了…”

    打烂了?崇祯沉呤着,看一眼何如宠。何如宠淡淡道:“秉皇上,库房里有的是刑杖。是否再换两支?”

    周朝闻言,浑身发抖,怒视何如宠,却不敢当着皇上的面骂出声来。

    崇祯犹豫片刻,不知道是打还是不打了,片刻之后,终于吐出一句:“罢了!”

    这时,强忍悲愤的周朝叩首及地,断断续续道:“奴才谢恩……谢恩!”

    崇祯一言不发,掉头入内。何如宠看看周朝,哼了一声,大步走向阶下。

    ………

    王承恩躺在一只木榻上被抬出廷院,死活不明。众太监如丧考妣,抽泣着跟随。忽听一声“慢着”,却是大学士何如宠匆匆赶来了。

    木榻停了下来,何如宠走到榻前,掀起布单看了看,只见王承恩身下一片血渍,他伸手试了试王承恩鼻息,心疼地长叹道:“王公公,您这是何苦哇!”尔后,厌烦的抽手,示意众太监将王承恩抬走。

    目送木榻离去后,何如宠盘算王承恩这样八成活不了,得去和周相说一声。正要走,却看见吴宗达在不远处观望,忙朝他走去,两人相视一笑,然后肩并肩朝内阁签押房踱去。

    路上,吴宗达有些佩服的说道:“王承恩根本不是周相对手,一个‘二皇上’就让他垮了。王承恩一垮,这内廷的人可就得好好换一换了,看他温体仁还能得意几时。”

    “这也是皇上圣明!”何如宠得意的笑了起来。

    吴宗达朝四周看了看,确认无人后,低声对何如宠道:“现在周相不在,内阁中的大事小事,你我更要多多分担了,今后怕还要何大人多多提携才是。”

    何如宠连忙谦让道:“哎呀呀!吴大人抬举在下了,在下只能唯周相马首是瞻。不过,眼下周相不在,温体仁又压着咱们,好多事情咱们不好办。噢,对,那王承恩好像还没有死,咱们还不能太乐观,还得防着点。”

    这一点,吴宗达倒是放心,他笑道:“即使王承恩躲过这一劫,皇上也不会再信任他了。”

    何如宠会心一笑,两人边走边聊,渐渐远去。

    ……

    王府内,王承恩昏迷在榻上,气息奄奄。周朝一边抽泣一边与管家替王承恩换药。他们轻轻翻动王承恩,从他身下扯出一片又一片打烂的血布片……

    王承恩忽然发出一声呻吟,似醒未醒。

    周朝兴奋地叫着:“阿公!阿公!阿公!”

    管家也跟着叫:“老爷!老爷!”

    叫了半天,王承恩的眼皮才微微的睁了开来,痛苦的呻吟道:“我……还活着?”

    “活着!活着!”周朝和管家激动的快要哭了。

    见他们这样,王承恩嘴角微翘,既感动又心疼的说道:“你们哭什么?咱家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首发:)

第二百九十一章 眼皮底下何来的叛军

    山东巡抚衙门治所在济南,孔有德吴桥起事后,巡抚余大成受登莱孙元化之累,延误了平叛时机,致使叛军一路无阻的直抵登州城下,结果登州城破后被天子一道中旨给押解进京了,结局不是杀头就是充军。说他冤枉也冤,说不他冤也不冤。

    余大成毕生崇拜袁崇焕,也是袁崇焕的直接衣钵传人,当年袁崇焕被下狱时,他曾去见兵部尚书梁廷栋,问他:“兵临城下,而自坏万里长城,岂计乎?”“网小说”..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

    时余大成只是兵部职方司郎中,却如此质问兵部堂官,端得是勇气不小,身为上官的梁廷栋对这样的属下自然也是不悦,怒而说了句:“此上意。”

    听了这句“此上意”后,敢于直言的余大成却哑口了,再也无话可说,他害怕了。此正为他性格上的最大弱点有勇气却不能持久。

    孔有德叛变后,余大成起初力主剿灭,并调兵遣将,结果在所部被孔有德数百人击溃后便丧失了继续作战的勇气,改而和孙元化一起主张招抚起来,并严禁与叛军作战,被人嘲笑为“白莲督院”,最后也因登城失陷和孙元化一起成了阶下囚。..百度搜索“网小说” 看最新章节

    接任余大成的朱大典是进士出身,此人也是极有胆色之人,天启二年任兵科给事中时,曾上疏谏阻司礼掌印太监王体乾、魏忠贤等求功荫锦衣世袭之议。后又出为福建按察副使,抵御荷兰“红毛番”侵扰有功,晋升为福建布政司右参政。

    某种程度上,朱大典和余大成经历十分相似,二人都曾经不畏权贵,直言仗言过,也都历过兵事。不同的是,朱大典是实实在在的立过军功,指挥过作战,余大成却从来都是纸上谈兵,并不曾真正统兵过。

    因此,朱大典到山东后,虽然局面依然没有起色,鲁东北等地也被叛军东进之师攻占多数,但总体上却护住了山东门户。他亲自带领鲁兵、浙兵守在德州,扼住了叛军向山东纵深进军的咽喉,使得叛军再怎么猖狂也只能局限于登莱这块巴掌大的地方无有作为。

    要知道,鲁地向来不富裕,虽是圣人之乡,但山东一省在全国两京十八省的排名中,却是排在后面的。鲁地处于南北直隶中间,自大明开国以来,便不为重视。便算鲁地有了风波,单凭南北直隶兵马也可瞬间平定。历来山东之地倒是闹过几次白莲起事,但都是不出山东一地便被扑灭。这山东的总兵官一职也是天启年间方设,在此之前山东武将之首只是参将。且山东的登莱二府又单设巡抚,余地又多沿海,大明重陆不重海,这沿海之地治理得便不那么重了。所以,这山东巡抚不是个什么肥差,省内兵马也不多,但要是出了事,这山东巡抚却是第一个要被拿问的。

    朱大典不想来山东,可天子要他来,他也只能来。当知道自己被天子点名出任山东巡抚后,朱大典心知肚明,知道这事八成是高起潜惹的,高太监要他来山东的目的无非是配合他高太监好好露个脸,在内廷外朝,在皇上面前长长脸。

    到山东后,朱大典也算是对得起这个巡抚一职了,要不是他调整得及时,说不定这鲁地已经因为余大成的瞎指挥沦于叛军之手了。高起潜督京营、蓟镇兵马到达后,朱大典也适时的调整了部署,一改先前以守为主的战术,挑选精兵强将准备与高起潜的北路兵马配合,一攻莱州,一攻登州,彻底将叛军分割,使他们首尾不能顾,再一鼓作气荡平。

    春节一过,朱大典和高起潜书信往来不断,所言都是如何进剿孔有德,对于那支从千里之外锦州调来归他统辖的锦州军,却是所提不多。但当得知兵部侍郎刘宇烈已经在南来途中,并且正和莱州的叛军接触进行招抚之事后,朱大典暂停了进攻的准备,也在德州观望起来。

    其实朱大典是反对与孔有德议和的,但眼下朝廷东林党主政,他身为东林一员,不可能持异见,只能和朝中保持一致。再说,进剿叛军必须有高起潜的大军配合,否则,单凭他麾下的几千兵马,是万万难以孤军进剿的。

    凭心而论,朱大典如何不想立下大功,可是他知道,虽然他是山东巡抚,眼下主持登莱乱局的最高官员,但是能战的兵却大多在高起潜手里。朝廷不仅给了高太监京营兵,还破天荒的从蓟镇调来兵马,还把辽东祖家拼出来的骑兵也给了高太监,另外还把从河南赶来的川兵也一并调给了高起潜,使得高起潜手下的兵马已经有了好几万,再加上正赶来的京营神机营,论兵强马壮,他高太监风头谁个能及。

    纵观他山东方面,除了两千浙兵,四千勉强能战的鲁兵,还有什么兵马?

    各府守备手下倒下有一两千人,全调到德州来,也能凑个一万多人,可全调到德州来,其他地方就不要了?要是再有个风吹草动,那山东可就彻底不保了。

    朱大典不敢冒这个险,而且也不可能冒这个险。孔有德的叛军都是些什么人?那可都是些刀口上舔血的亡命之徒,当年随毛文龙可是和建奴较量过的。和这些亡命之徒比,鲁地的那些充数的卫所兵是摆都摆不出来,于其让他们和叛军厮杀,倒不如让他们躲在城头上摇摇旗。

    三月初九,朱大典突然接到昌邑的快马急报知府鲁雄、守备彭太中了叛军埋伏,连同昌邑府的六百多守军全部被杀。现在昌邑城已是城门大闭,但城中除了几十个衙役外,竟是再无一兵一卒。情势万分紧急,请求巡抚大人速发兵来救,否则昌邑不保!

    接到这份急报,朱大典惊得倒吸一口凉气昌邑哪来的叛军?!

    昌邑离德州不到四十里,可以说就是在德州的眼皮底下,这个时候冒出来叛军,对朱大典的震动可想而知。他抓破脑袋也想不通,叛军怎么就出现在昌邑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穷山僻壤 前途何方

    三月的天了,已是春光烂漫之时,按农历算法,现在确是春天,而且相比几天前,这天已是暖和不少,沿途还能看到油菜花,那油菜花的香味再配上那嗡嗡的蜜蜂,叫人觉得说不出的心旷神怡。但入夜之后,这天还是冷得厉害,身上的绵袄依旧是脱不掉,一点也没有春天的感觉。

    辗转数百里,将士们心里多少有些怨言,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家将军要将他们带往何处。粮食,已经没有了,军中能吃的东西都吃了,先前的一日三餐已是变成了一日两餐,且是一餐干一餐稀。

    锦州老营的将士们还能理解,也支持,但那些新附兵和川兵却没那么高的觉悟,商县伏击京营毕竟是大事,参与的人也多,这世上的事难免没有不透风的,时间长了,伏杀朝廷兵马的事情在锦州军中已是公开的秘密。

    杀官造反,是所有未曾参与此事的官兵听到后的第一反应,他们不可能不惊惧。再加上连日的转进,人困马乏,又吃不饱,便是锦州老营压得再狠,这怨言总是难免生出来的。

    摄于锦州老军和狼骑兵的强悍,军中暂时还闹不出什么乱子,但谁也不敢保证再这样下去,锦州军会不会内讧。

    前方十多里就是德州,越过德州就是叛军的地盘,离目的地平度也只有不到一百里的距离。

    官道是不敢走的,十多天来,锦州军尽捡的无人僻静之处走,沿途遇到乡民,也都掠到了军中,为的就是怕行踪泄露,被山东的兵马给截着。

    但人算不如天算,走到昌邑时,锦州军还是被昌邑守军发现,初始施大勇叫打出官军的旗号,要昌邑府不要前来查问,意图蒙混过关,直趋平度而去。可是昌邑知府鲁雄却不知脑子搭错了哪根筋,非要带人来犒军。

    地方来犒军,是好事,大好事,换作平常,施大勇是求之不得,可现在,他却是不敢让昌邑府到军中,因为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和叛将没有什么区别,他不能冒一点险。要是被这昌邑知府发现锦州军的真实身份,再汇报给巡抚衙门,施大勇相信,朱大典的兵马肯定会第一时间前来围剿自己。

    叫蒋万里去打发鲁雄,也不知哪里出了岔子,却让鲁雄怀疑起来,派守备彭太带兵堵住了锦州军东进的道路,施大勇无奈,只好下令曹变蛟的狼骑趁夜袭击了鲁兵,一举斩杀守备彭太,六百多昌邑府的守兵也全做了刀下冤鬼。

    忠于职守的昌邑知府鲁雄也被彭大锤的侦缉队给擒获,施大勇原不想杀他,但袭击彭太部已是有口难言,鲁雄又是风骨极傲之人,被俘之后,不住破口大骂,最后被性急的李大山未经请示给一刀杀了。

    人已经死了,施大勇也无可奈何,只好训斥了李大山一通,命将鲁兵的粮草抢了,连夜出发。

    现在的施大勇,犹如跳上虎背,已经是下不得了。商县伏杀白尚义和京营,现在又杀鲁雄和彭太,两次杀官,任他有天大的冤屈,也是难以解释所作所为。

    现在,也只能拿下平度替自己正名了,若是拿不下平度,施大勇给自己准备的最好出路就是去投奔闯贼。

    ..............

    太阳下山之后,锦州军在一个小村庄里扎营,施大勇带郭义简单巡视了一番后,回身问郭义:“俊义在哪里?”俊义指的是亲兵营的营官林俊义,也就是那个当日赴援大凌河不要银子的昌平年轻人。

    郭义道:“把人马安营以后,他一直在为全军的粮草事奔忙,到现在还没休息。知道你要召集各将来议事,我已经派人去告诉他,要他吃过饭就来这里。”

    闻言,施大勇点了点头,站在高处朝村子仔细看了看,问道:“这村里还有百姓么?”

    “百姓当然有,可是都躲到山里去啦。听说这个寨子的百姓还有不少,可是人人都成了惊弓之鸟,看见咱们突然来到,还有不怕之理?我一来到就叫弟兄们寻找本村老百姓,可是只找到几个聋三拐四、留下看门儿的老头老婆,连话也说不清楚。我又叫弟兄们想办法继续寻找。只要能找到几个懂事的男人,多少总可以打听到一些消息。”郭义有些不确定能不能找到懂事的人,这地方人生地不熟,要是没个向导,大军很难穿过。

    听了郭义的话,施大勇叹了口气,走下高处,走到火堆旁一边拿树枝生火,一边若有所思的想着,眉头皱得厉害。

    这德州附近的山岭本就是化外之地,历来出贼,老百姓把这山区叫作软地,官府却这把这地方叫作“不服之地”。

    所谓“不服之地”指的就是百姓通贼出贼。穷山恶水出刁民,这话其实并不假。这山里的百姓平日没什么生活来源,且官府的管治又到不了,所以养成了无法无天的性格,手中要是短了银子,爱干的事就是拦路劫舍。官府捕快来了,他们就往山窝里躲,捕快也拿他们没有办法。有些胆子大的年轻人索性连这打家劫舍的事也不干了,三五成群的寻大的响马盗结伙,势力大了些如彭大锤他们一般,官兵也怕他们。久而久这,便形成了一种默契,只要不在本地犯事,官府便不来找他们的麻烦。如此作为,自然滋长了这些恶民的胆子,领近府县是叫苦连天,却偏偏拿他们没有办法。这大山深野的,躲些个毛贼,你叫官兵到哪去找,到哪去抓?

    贼怕兵,天经地义,锦州军是官军,穿得是官袍,打得是官旗,突然出现在这,那村子里的百姓如何不怕?年轻人更是怕得厉害,还道是官府来抓他们,所以全都藏了起来,只留下一些老年人看守门户。

    也就一次彭大锤的侦缉队打前锋时,来得突然,一个村子里的百姓们逃避不及,才能够看见一些年轻的人。其他几次,都是连个年轻人的鬼影都看不到,躲在家里的全是些连话都听不明白,说不清楚的老头老太。对着他们,那是秀才遇到兵,啥话都说不出来。你又不能威吓他们,要打要杀的,毕竟锦州军是官军,在施大勇的心目里,他就是杀再多的官,他都是忠的,是皇帝的好臣子,绝不是匪。主将这种心态,下面的自然也不敢胡来。至少到目前为止,锦州军的军纪还是相当不错的。

    话说回来,这军纪不错其实是相对的,如果这会施大勇破罐子破摔,恐怕他锦州军比起孔有德的叛军来还坏,还凶残。

    有个现象也不知是好是坏,百姓们躲得多,但也有胆子大的,当过拦路贼或是与响马贼们关系较深的年轻人,出于赚些银子花销的目的自己找上门来,向锦州军报告周围官兵消息,替锦州军带路的,但这些人毕竟为数不多,而且当得知眼前的官兵并不是进山来抓贼的,表现得也不是太热切。对这些人,施大勇也痛快,真金白银往面前一摆,什么话都说出来了,什么路都带出来了。

    队伍在山里钻了四天了,据带路的向导说,再翻过一座山头,便是出了德州境,再往前走就是登莱地境,听说那正闹叛军。向导说了,他只能带到那,再往前他就不去了。不是他不愿替官府效劳,而是那叛军实在是凶,据说都是在关外和女真鞑子拿命拼过的狠人,官兵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他可不想凭白送了性命。

    向导的这种说辞,施大勇莞尔一笑,不予理会。狠人,凶人,他不怕,他怕得是奸人,大人。

    奸人其实也不可怕,可怕得是奸人是大人。如高起潜这位身居高位的大太监,他要是耍起奸来,施大勇就不可能抗衡得了他,因为人家是大人,他是小人。官大一级压死人,就是这理。

    ...........

    郭义把弄好的晚饭端上来了。摆在桌上的是半碗腌萝卜调着辣椒面,其余的全是蒸山芋,另外还有一碗稀饭。这伙食已是相当的不错了,比起士兵们,施大勇这主将还是不用担心饿肚子的。

    大勇早就饥肠辘辘,狼吞虎咽地吃下去一个窝窝头,然后端起稀饭碗喝了几口。名为稀饭,其实碗里边不见小米,在灯亮下照见人影,不如说是清水煮干野菜倒较恰切。

    大勇一边吃山芋一边想着粮食快完了,只能勉强支持三天,而这一带又是穷山,即令找到百姓,在仓猝间根本没办法找到粮食。如果明天能够翻过山头出德州地界,一切困难都会有法子解开,万一明天出不去,大军给养怎么办?

    想来想去,只有明天不惜一切翻过那座山才是出路。可是平度离这里不到一百里,到底叛军有多少,如何布置,守城的又是谁,邻近的李九成还有孔有德会不会派兵来救,占领平度之后,下一步是直接攻打莱州城外的李九成还是东进登州和孔有德一较高低,这些都说不清。

第二百九十三章 满鞑会再入关吗?

    正独自一人吃着,蒋万里、曹变蛟、李大山、宋庆四人来了,稍晚点,林俊义和郭城、李固、王飞四个亲兵营的队官也来了,如此,除了侦缉队的彭大锤和辎重营的齐三宝,差不多锦州军的核心将领都到了。

    施大勇见各人都没有吃饭,就叫郭义再去忙活些饭食来,大家伙就这么团在火堆旁,就着咸萝卜干吃了起来。

    众将吃的时候,施大勇放下了碗,观察了下,蒋万里和曹变蛟他们这些锦州老部下吃得很是畅快,没有什么心事,只郭城和王飞这两个川军将不时抬头对视一眼,似有什么话要说,但又忌于什么,不敢说出来。

    施大勇知道这二人心里在想什么,无非是杀官袭击官兵,突然转进,几千号人短粮的事。

    大勇心里也忧也急,不知自己这次能不能一举翻盘。但他不能把自己焦灼心情在部下的面前露出来,只在心中盘算着目前的严重局面。

    吃罢饭,众人都放下碗来,静静的坐着,大勇突然起身,朝他们挥了挥手,叫他们不要回去,暂在这等侯,自己去转转,稍后会来议事。众将答应一声,大勇叫郭义带了几个亲兵随自己去。

    月亮已经升上半空,月光下到处是锦州军的营盘,有些住在帐篷里,有些则是露宿在火堆旁边。

    狼骑军和辎重营的战马都有专人在喂料,但现在粮草短缺,所以战马的料都减了下来,主要是以干草为主,另外佐了些豆子。

    因为连日转进,将士们真的是人困马乏,有些狼骑兵就在马蹄旁边的草上躺下,缰绳挂在胳膊上,枕着鞍子,扯着鼾声,他们实在是太累了。

    那些尚未睡去的士卒们看到将军过来,连忙起身行礼,大勇要他们不必起来,早点休息。沿途都有士卒上前向大勇行礼,多半都是锦州老营。

    又到步军左营察看了一番,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大勇准备回去,这时一名亲兵追了上来,叫了声:“将军!”

    大勇停住脚步转回头来,问那亲兵道:“什么事?”

    亲兵走近他的身边,向他报道:“将军,彭队官他们回来了。”

    “回来了,这么快?”大勇有些意外,彭大锤怎么回来得这么快,算时间,他这会应该还在平度附近啊。

    难道出了岔子?大勇一惊,忙挥手示意郭义随他回去。

    ...........

    大勇刚回来便看到蒋万里、曹变蛟、李大山他们围在火堆旁说着话,站住听了两句,却是在说流贼的事。彭大锤则和他的侄子四海蹲在一旁咬着山芋。

    众人没有察觉施大勇回来,正说得激动,步军左营代营官宋庆不无感慨地道:“朝廷在湖广和中原驻了那么多的兵,听说都把闯贼赶到了山里,怎么这才短短数月,中原又大乱了呢?难道那些兵都是饭桶不成?”(作者注:此时闯贼为高迎祥)

    “哼!带兵的不争气,那些文官又瞎指挥,打西北民乱起,像这样的事儿,也不止一遭两遭啦。再这样剿下去,只怕贼都要比官兵多了。”曹变蛟西北将门之后,又随叔父文诏与民军打过数仗,对民军有着切肤之痛,但却比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这越剿越乱的根子出在哪。随施大勇久了,曹变蛟的性格越来越像施大勇了,怕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

    “妈的!贼他娘的!”李大山骂道,“朝廷不是叫那陈奇瑜做五省总督吗?按说有了主事的,怎么这局势却是越打越乱?”

    蒋万里摇了摇头,解释道:“陈奇瑜新官上任,且人在西安,这乱子出在河南,他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不过,这流贼较之去年总是少得多了,听说在勋阳遭到巡抚卢象升的重创,元气大伤,虽然又跑进了河南,但怕已经不是河南官军的对手。”

    他这话让众人都点了点头,虽然年前年后都在平度沟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呆着,但将军从京营裴少宽那里也搞来了不少军情塘报,上面很多都是说中原和湖广的贼情的,对于官军在年后对河南流贼的几次胜仗,诸将都是知道的。现在闯贼虽然又从勋阳流窜到了河南,但已经没有去年的声势,说他残喘苟延一点也不为过。

    在场的锦州老人中,林俊义是大凌河之战才从昌平来投的军,比不上蒋万里、李大山他们这一些一直跟随施大勇的老人,因此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他一直没有插口。等到别人不说话了,他才突然说道:“我觉得这流贼怕一时难以平定,先前流贼不每每到了绝境就死灰复燃吗?所以这一回还跟先前一样,咱们不能太乐观,这流贼啊估计还是剿灭不了...”说完,突然一个激灵道:“要是咱大明一直内乱,说不定满鞑子会趁机再入关呢!”

    闻言,众人都是一怔,就是远处的施大勇听了也是一惊,模糊的印象中似乎清军确有几次入关,也似乎并不是在同一个地点,难道真如林俊义所言,那奴酋洪太真的在筹划二次入关吗?

    是还是不是,没有人能回答得了。

    蒋万里叹口气道:“这事,谁能说得准呢,咱又不是满鞑子,谁知道他们怎么想。不过前两年东虏入寇,京畿祸害得不轻,但是朝廷也加强了京畿防卫,怕东虏不能再轻易打进来了。”

    “万一东虏不从京畿进来呢?”林俊义的眼神变得有些锐利起来。

    “这...”

    蒋万里失语,不敢去想。余人也都面色变化,一时间,火堆旁沉寂下来。

    “来与不来,不是咱们操心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东虏自锦州一战,损失也不小,就算他们想着再入关来,也不是这眼前头就能来的。咱们当务之急还是如何打进平度城去。”

    施大勇走了上去,众将忙起身行礼,大勇径直看向彭大锤,沉声问道:“如何?”

    “能打。”彭大锤的头微微点了点。

    “说说。”施大勇拉着彭大锤的手坐了下去。

第二百九十四章 真无粮,杀人以为食

    平度城,平度沟,一城一沟,不知道的人只道沟在城边,其实不然,这一城一沟却是隔了数十里地 彭大锤受命打探平度敌情,在那见钱眼开的“义民”领路下,翻过山丘密岭,却是在离着平度城还有十几里的地方停了下来,尔后便迅回返。

    他没有带回来敌情,平度城有多少叛军,他不知道;平度城防是否坚固,他也不知道。但他却斩钉截铁的对施大勇和一干将领道:“平度如探囊取物,将军若取,便能取来。”

    一旁的侄儿四海紧跟着附和了一句:“贼子们只知道劫掠,自占了平度城,每日做的就是遣兵到乡下搜粮,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做。据那逃难的百姓说,贼军把平度祸害得如大灾之年,赤地千里一般。不过贼军抢得粮食也不多,听说他们把城中的百姓全赶了出来,为的就是能将城中的粮食全集中起来,显然贼子们也没多少粮食。”

    侄儿说后,彭大海点了点头,又道:“属下曾问过一个从城中逃出来的灾民,他说贼军杂乱得很,什么样的人都有,闹哄哄的,兵不像兵,贼不像贼,乌烟瘴气。若是官军一至,这些个贼兵肯定是望风而逃得多。内里没见几个辽兵在,若不是平度守军弃城,这些个贼兵压根就进不了城。所以属下以为平度可取,且易取,故而回来禀报。”

    “大灾之年,赤地千里一般?”蒋万里若有所思,有些担忧的望向施大勇,他没有关心平度叛军的战力,而是忧心重重道:“如此说来,便是占了平度,我军也是没的粮食可补了?”

    “若无粮食,军心如何能再稳?”宋庆对眼下营中困境清楚得很,大家伙一心跟着将军,盼着不就是能打下平度正名,也能获得辎重补给吗,若是平度城中没有粮食,这名再如何正得下来,这兵怕也是带不了了。试问这世间有饿着肚子的军队吗?

    :)

    打还是不打?打下了怎么办?要是兵散了又怎么办?一连串的疑惑在宋庆的心头彷徨。

    见蒋宋二人为没粮担心,李大山不由咧咧一句:“没有粮食,这仗就不要打了吗?这活人哪能让尿憋死?那平度的叛军也没见饿死啊?”

    蒋万里摇头道:“叛军以劫掠为生,自然饿不着他们,害得只是百姓。我等乃堂堂天子之兵,如何能学叛军一样荼毒百姓。若真如此做了,那我等和叛军又有何不同?”

    “是命要紧,还是百姓要紧?我们若是饿死,百姓便永远受那贼军所害,我等若是不死,百姓只受一时之害,却终是能得太平。大丈夫行事,哪有得这么多顾虑。眼下我军内外交困,总不能眼瞅着弟兄们喝西北风填肚子吧?”蒋万里所说,李大山不以为然,在他看来,当下是保自己的要紧。何况早年他就是当过土匪的,对劫掠百姓心理上并没有什么负担。

    听了他这番话,众将沉默了下来,让他们去和东虏血战,和叛军死战,都不是问题,但要让他们去学叛军一样,靠荼毒百姓而生,却都是谁也不愿的。

    但眼下这情况,若是平度城中真的没有什么余粮,那就是打下平度,也不过是一座空城,得不到一粒粮食,这叫几千人的肚子怎么办?

    谁都不是神仙,没法凭空变出粮食来,上阵上敌没人怕,可是肚中无食却是谁都慌。

    许久,曹变蛟忽然开口,淡淡的说了句:“朝廷要的只是平叛的结果,要的是咱们的忠心,至于其他的,朝堂上诸公谁会去想。”言下之意是支持李大山就食民间的办法了。

    “小曹说得是,当下之急,拿下平度才是咱们唯一的生路!其它的,管那么多做什么,等剿了叛军,哪个会来问咱们干过什么!”见曹变蛟支持自己,李大山的底气不由更是足了些,说后拿眼去看施大勇,现将军的脸上并没有什么不豫之色,不由更是坚定,心道看来将军八成也是认可自己的法子了。

    在座诸人,彭大锤和彭四海这对叔侄本是响马盗出身,自然和李大山一样,心中匪气十足,先前不知道锦州军将什么态度,不敢乱说话,但见深得将军信重的小曹将军也这么说,当下对劫掠百姓度过危机持赞成态度。但他们只是点头表示赞同,却不敢开口说话。

    郭城和王飞没有表意见,他们得为手下的弟兄们负责,谁能让弟兄们填饱肚子,他们就支持谁。

    李固支持万不得已之下,可以先学叛军一样,把危机度过去。林俊义则是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李大山和曹变蛟,嘴巴张了又张,最后叹了一口气,不知所措的看向施大勇。

    蒋万里和宋庆心头犹豫,不置可否,二人一动不动的看着施大勇,想知道将军是如何决定的。或者说,他们不愿主动开口提这件事,毕竟官军的烙印在他们心里刻得太深。

    施大勇知道部下们都在看自己,也知道他们是在等自己拿主意,不把这要命的肚子问题解决,拿下一座平度空城又能怎么样,叛军杀得再多又能怎么样,到了锦州军还不是面临崩溃局面。这是他万万不能见到的。

    片刻之后,他缓缓站起身,双目与部下们的视线交结,沉声道:“既为天子之兵,便不当行荼毒天子子民之事,我等是官军,是大明的军队,断不可行祸害百姓恶行!”

    “将军”李大山一听施大勇不让劫掠百姓,不由要说营中没粮了,要是不想法找来粮食,怕是旦夕间人马就要溃散光。但刚叫了声,就被施大勇挥手拦住,不容置疑道:“一切拿下平度再说,本将就不信了,活人当真要被尿憋死!”

    李大山有些不甘心,硬着脖子嚷道:“要万一城中真的没有粮食了呢?”

    施大勇扫了他一眼,冷冷的扔出一句来:“真无粮,那就杀人以食!”

    “人肉?!”

    众将听后,“哗”的一下全部倒吸了口凉气,怔怔的望着施大勇。郭城和王飞两人甚至吓得一下跳了起来。:)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一切只为值得

    古来军队食人之事,不绝史书。如汉之曹孟德食徐州百姓,五胡乱华时胡人以汉人为食,唐之张巡食睢阳百姓、宋之靖康年间官军无粮可食,以死人肉腌渍为食诸如此类,多不胜数,世人每读此,皆痛恨欲绝,然除那异胡以人肉为常食,余之都是无粮而迫不得已之为。不过再迫不得已,食人之事也是禽兽所为,为人所不为,为世人所唾骂的。

    大勇放言“真无粮,杀人以为食”着实吓坏了一众部下,都道将军一时说得气话,天无绝人之路,熬一熬这日子总能撑下去,再不济营中也有不少战马,真不行时杀来吃了便是 ”“小说章节更新最快 。但看将军模样,却一个个凛得心直跳:莫不是将军真的要以人肉为军粮不成?!

    饶是李大山匪性十足,也不禁呆在了那里,喉咙一咽,失声道:“不知将军要杀何人为食?”他这辈子shime坏事都做过,却唯独méiyou吃过人肉,想想这事都叫人寒,呕心得很,也不知将军哪根筋搭错了,竟想出这残忍之事来。那人肉当真是能食的吗?

    “平度城中的贼子不都是我等的口粮吗?”大勇的声音很是平静,脸色看不出一丝波动,淡淡一句话,听在众人耳里却不亚晴天霹雳般。

    以叛军为食?

    众将脸色又为之一变,但较先前要缓和得多,但仍是无法接受的。

    “食人之事,人神共愤,若是传了出去,世人如何看我?天子又如何看我?”蒋万里骇得脸都白了。

    “世人未给我一粒粮食,天子亦未知我苦,若是世人能送我粮食,天子知我苦衷,本将又何尝要行此恶事?”大勇的声音仍是name平静,但语气却是坚决得很,yidian也不容置疑。

    宋庆迟疑一下,忍不住提议道:“也不定非要以人为食,末将以为拿下平度后,可以向山东方面求些粮食来。bijing咱们替他们平叛,且收复平度,于公于私山东方面都不能见死不救。”

    没怎么开口的郭城听后忽然轻叹一声:“只怕粮食未来,山东的兵马倒是先来了。”

    “听说山东巡抚朱大典与高起潜交情不浅,如今咱们得罪了高太监,朱大典又如何会帮咱们一把?再说了,咱们杀了他山东的兵马,他山东能将这事放下不提,好心送粮给我们?”说话的是曹变蛟,若说眼下对局面看得最qingchu之人,怕也是他了。

    众将听了他这话,都黯然于色,用句不好听的话来说,锦州军现在里外不是人,说不得现在朝廷早已将他们视为叛军了,如何还能指望山东方面供给粮草。更休说他锦州军yijing和山东结下梁子,就冲那五百条人命,山东也不kěnéng给一粒粮食给他们。

    “拿下平度之后,怕咱们第一个要防的就是山东兵马,不定他朱大典就要背后捅咱们一刀子。哼,这朱大典也真不晓事,咱们千里迢迢来帮他平叛,他倒好,把咱们当成拉磨的驴子,后娘养得了!”

    对于南下以来的一系列事情,李大山气愤得很,归根结底一句话,要不是山东未尽责,他们又如何会落得今天这个地步。要是朱大典一开始就将他们要在身边,锦州军根本不kěnéng一而再、再尔三的受制于高起潜之手。

    众将的担心,大勇却是不担心,他不怕朱大典会背后捅他锦州军一刀子,休说区区五百兵加一个知府,就是再杀了他几个知府,朱大典也是不敢对ziji下刀子的!

    孔有德凭着八百东江辽兵就能兴起滔天大浪来,他施大勇却是有着比东江辽兵厉害几倍的锦州精锐的那可是真正和东虏血战到底的敢死之士,哪一个不是尸堆里爬出来的悍卒!

    把一支天下最精锐的兵马逼上绝路,只怕他朱大典没个胆子,也根本吃不消。也不必大勇费任何事,反旗一竖,与孔有德、李九德同流合污,到时就不是登莱荼毒,北直隶震动,而是京畿震动,京师戒严了!届时天子怪罪下来,朱大典就是第二个余大成!

    自崇祯二年东虏入寇以来,年轻的天子对于封疆大吏可是向来敢杀的。只要想想yijing在诏狱里的余大成,朱大典就得小心从事。

    “山东兵马只知自保,根本不足虑。于其担心山东,倒不如担心ziji的肚子。”

    大勇méiyou多话,简单一句话就让众将弃了疑虑,山东的兵没shime好怕的,鲁兵不堪战又不是shime秘闻,那六百鲁兵可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收拾得一干二净的。便是再来个五千又有shime好怕?况且他朱大典手下有五千兵吗?就算有,他又敢置真正的叛军不顾,反过头来对他锦州军下手吗!

    没了山东方面背后捅刀子的担忧,众将心中都轻松了许多,但是这以平度叛军为食之事,还是让他们难以心安。

    在心头琢磨了一会,蒋万里开口劝道:“将军,平度离莱州近在咫尺,拿下平度后咱们大可趁势攻打莱州,城下李九德yijing是强弩之末,只要城内的守军能出城和咱们内外夹攻,李九德必败无疑!到时咱们便能得到莱州的粮草供给,不必以人为食了。bijing”bijingshime,他méiyou说出来,但众人都mingbai他想说shime,无外是食人非人为之事而已。

    这个主意让施大勇心头一动,兵贵奇,要是行动够快,以狼骑突袭,莱州城之危或可真的一战而决。但在商县伏击白尚义,引兵东向之时,他却是准备拿下平度后直奔登州的。

    孙元化的大名早已被大勇所知,固然对历史不甚明了,但从京中和塘报中他也zhidao这孙巡抚可是在登州大练新军的,更zhidao登州城中的仓库堆满了新式火器和大炮,这些可都是金子都买不到的宝贝。徒然落在孔有德之手,大勇想想都不甘心。就目前局面来看,孔有德的叛军已是难有作为,最终的结局肯定是失败。但登州靠海,孔有德又有东江辽兵内应,万一他豁出去,将这些火器全部从海路带走去投降东虏,那对大明,对未来的关外战事,对他锦州军而言,却是最沉重的打击。

    大勇不敢想象得到了新式火器,火炮又多得nénggou轰塌坚固锦州城墙的金军对于华夏汉族会是一个shime样的噩梦。

    攻打莱州,或可解决李九德部,但对孔有德而言,却是将他往投降东虏逼得更近一步。

    登州,只有占领登州,直捣孔有德的老巢,彻底切断他投降东虏的退路,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况且,谁也不zhidao这个shihou孔有德是不是yijing率领他的辽兵主力和李九德合师,要是他yijing在莱州,锦州军冒冒然一头撞上去,怕是头破血流得多。

    攻打登州固然也很冒险,但那巨大的利益却是值得冒险。

    但不管打莱州还是登州,前提都是要有足够的粮草,倘若平度城中真的méiyou余粮,那“真无粮,以人为食”就绝不是大勇的一句吓人的空话,它将变成事实。

    以叛军为食,对于赌徒大勇,根本méiyou心理负担。

    叛军作恶多端者数不胜数,残害无辜之事他们做得多了,今日用他们身上的肉让将士们果腹有何不可?

    世人眼光,大勇不惧;朝堂非议,大勇不畏。

    大勇怕得只是华夏的沉沦,他怕得只是汉人的脊梁被打断。

    “真无粮,以人为食,不得再议!”

    军议以大勇的再一次重复结束。

    三更造饭,四更出,平度,一战而下。

第二百九十六章 放大锅里煮了

    平度守将姜茂然很倒霉,他一直认为ziji是无辜的。当孔有德在吴桥起事后,本为登州府衙捕快的他从méiyou想过那区区八百辽兵竟然nénggou从北直隶再打回登州来,还破了城,绑了巡抚大人。

    城破那天,整个登州都乱了,街上到处是惊慌失措的百姓,还有那些外地来的客兵,他们好似无头苍蝇般在大街上跑来跑去,口中不停的嚷叫着“城破了,城破了”

    城外的炮声轰隆隆的响着,城门处的喊杀声还在继续着,抵抗仍在jinhang,但明眼人都zhidao,大势已去,登州yijing落在叛军手里了 ”“小说章节更新最快 。

    辽兵进城时,姜茂然并不在府衙,而是在几个捕快的“挟持”下冲进了一家大户府中,那大户平日仗着ziji的儿子在京中任官,对他们这些衙门中人从来méiyou好脸色,今日终是得了现世报。

    先是威逼要钱,后是无意砍死一名老仆,见血之后的姜茂然连同那些无赖充当的捕快便疯狂了,事情变得无法收拾。登州城破的第一桩灭门惨案竟由他们做下了。

    一不做二不休,又是在一众无赖捕快手下的唆使下,姜茂然索性豁出去了,把抢到的金银细软偷偷藏好后,便掉头冲进了府衙,把平日对ziji还算不错,且有恩主之情的知府大人给连拉带拽的拖了出来,五花大绑之后便就这么守在府衙门前,等着叛军们前来。

    绑了知府献上,这也是一桩功劳,凭着这桩功劳,姜茂然摇身一变成了叛军一员。与他那帮无赖捕快手下一起又纠结了一帮地痞流氓,再拉了些壮丁,凑了个千把人便随孔大帅南征山东了。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也不知是自家确是太过勇武,还是那山东兵马实在太孬,一路南下,竟没打过一场像样的仗。那山东的官兵不是远远就望风而逃,就是兵临城下早早把门开了,姜茂然唯一遇上的一次所谓战斗也不过是两兄弟为了保护自家的媳妇,操起扁担和他们拼命。

    两刀挥过,人头落地。

    兽性大的姜茂然连同一众手下就这么在这两兄弟的尸旁奸.淫他们的媳妇。

    哭叫声撕心裂肺,女人不停的反抗挣扎,妯娌俩拼命的用手去锤去打,用牙去咬,身子不断的扭着,怎么也不肯让贼人玷污ziji的身子。

    好不扫兴!臭婆娘真不晓事!

    姜茂然怒从心头来,唾沫一吐,提刀就剌。这一剌竟是活生生的剖了女人的肚子。盘曲的肠子一下就涌了出来,伴着血水和哀嚎,女人的身子就name婘缩着,直到一动不动那méiyou了血色的眼睛仍是睁得大大的,那暴突的眼珠大了许多,就像随时会暴裂出来。

    臭婆娘,死不瞑目嘛!叫你看,叫你看!

    姜茂然就haoxiang疯子yiyang,神经质的提刀又去剌那女人的双目,疯狂的以至于手下们看到他那剌在刀尖上的女人眼珠都不禁大声的呕吐起来。

    呕吐之后是敬畏,无比敬畏的眼神,就连那些平日与ziji称兄道弟,勾肩搭背的捕快们这时也都换了眼神看ziji。

    姜茂然要得就是这种ganjiao,他要的就是令人畏惧,令人害怕的ganjiao。

    这ganjiao实在是太好了,好得让他有些飘飘然起来。

    凭着这残暴,姜茂然在叛军中的地位也是步步高升,到得后来,也是可以和孔李二位大帅手下的军将能坐在一座大帐中议事了。

    不过姜茂然却是有着自知之明的,他zhidao,孔大帅提携ziji,是做给那些外人来看的。

    shime是外人?不就是那些来投奔的人嘛。

    这或许就是读书人常说得“千金买马骨”吧?姜茂然如此想:做马骨也挺好,至少自家这马骨还值个千金,总比那些裹挟来的炮灰强得多吧。再怎么说,ziji眼下也是手上有几千兵的参将了,还有了ziji的地盘。

    平度城说得不大,说小不小,以往这一城之主可是朝廷派来的县尊,那都是能考上进士的文曲星。不曾想,今日我姜茂然也能和那些文曲星县尊老爷齐头并座了。甚至要比那些县尊老爷更快活,起码他们不敢肆意胡来,而我却能天天美人在怀,夜夜新郎。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杀人那天起,这世上就méiyoushime能让姜茂然害怕的了,他也从未想过平度有朝一日会失守。和大多数人的想法yiyang,姜茂然对山东的兵马小看得很,从不害怕山东兵马会打过来。至于莱州那边,有李大帅镇着,官军一个个全龟缩在沙河那,是半步也不敢越雷池。

    听说朝廷又派人来招抚了,这次来得还是个shime总督,据说先前可是兵部的堂官,是尚书还是侍郎就不zhidao了。但不管是尚书还是侍郎,那都是顶天的人物,可不是姜茂然这辈子能见到的人物。或许这回,老天爷开眼,真能让ziji一睹天官的风采。

    姜茂然不傻,他zhidao孔大帅他们也不傻,总不kěnéng真的和朝廷一直对抗下去,到了,还是招安得多。那样一来,ziji也可跟着沾光,成为真正的、名符其实的参将,吃朝廷的皇粮,拿天子的饷银。这可比在登州府衙做个小小的捕头要强得多。

    人都有投机得思想,姜茂然不kěnéng不为日后着想,他还想后半生继续富贵下去。

    只要朝廷还要招安,只要莱州还在自家手中,朝廷的官职迟早都会落实下来。

    前不怕狼,后不怕虎,姜茂然便在这平度城中做起土财主来。样样都好,唯有yiyang不好,那就是缺粮。

    平度离着莱州太近,叛军还没过来时,城中百姓大多便逃往莱州了,bijing比起小小的平度县城,那城高墙厚的莱州给百姓的安全感可强得太多。而且对平度的守军,百姓们也没shime指望,果不其然,当听说叛军要来打平度后,守军便一窝蜂跑了。跑得度太快,以至于百姓们还没反应过来,等zhidao城门大开,他们才zhidao叛军yijing进城了。

    小小的县城提供不了太多的粮草,吃了几天,粮草便告急了。想着反正也没shimedifang可担心,姜茂然便放手让士兵们到乡下征粮。

    名为征粮,实际就是抢粮,但凡抢粮就得杀人,因为没人愿意自家活命的粮食给人抢去。

    平度方圆十几里的村庄几乎都被祸害光了,整村杀光的不在少数。

    城中,翁障气,本就是乱七八糟的叛军根本méiyoushime军纪,姜茂然也没心思去整顿军纪,他现在忙得就是和那几个抢来的大家小姐做床上之事。

    外面乱成shime样子,死了多少人,跟他有shimeguanxi呢,反正朝廷又来招安了,等那边谈妥,ziji就能离开这鬼difang,何必多事。那帮乌合之众中三教九流,犯下人命案的凶徒多得是,要是管得严了,谁zhidao会有会有人挺而走险把ziji给做了。

    快活日子谁也不愿少过,能过一天就过一天,至于明天醒来后,这太阳还会不会升起,就是他娘的天zhidao了。

    太阳仍是一如以往的升起,但这次不是他娘的天zhidao,而是谁都zhidao了。

    望着眼前那口正烧得滚溅的大锅,姜茂然的身子浑不自主的一阵颤抖,两腿哆嗦得厉害,求饶的眼睛睁得大大得,就跟被他杀死的那个女人yiyang,眼珠同样是暴起,不同的是,一个yijingméiyou血丝,一个则是满布血丝。

    身子turan一阵凉意,惊觉过来才现,浑身上下yijing被扒得光光,还有一双狰狞的大手正拿着一把剔骨尖刀在ziji的身上刮来刮去。那模样让姜茂然不由自主想到过年的shihou杀猪。

    “剔干净了吗?”

    “剔干净了。”

    “娘的,怎么一股味道的?拿水冲冲。”

    话音刚落,一桶凉水“哗哗”的就倒在了ziji身上,紧接着又有人拿大刷子在ziji的屁股、背上、腿上不住的搓着。

    那刷子明显就是铁刷,硬邦邦的铁丝直刷得血肉模糊,皮一块块的翻出。

    那疼痛的ganjiao真是纠着心,疼得姜茂然几次要晕过去,可每次都是在快晕过去的shihou就被人猛的一砸,让他的意识再次清醒过来。生不如死。

    “弄好了吗?”又有人在问。

    “好了!”回答得声音很是兴奋。

    “煮了吧。”语气很平常,就haoxiang准备煮一只羊般。

    “真要煮了?”这一回,声音有些古怪了。

    “嗯,真煮。”méiyou疑虑的回答。

    沉寂了一会,有人在问:“要不要先开肠剖肚的,不然可脏得很,怎么吃?”

    “谁告诉你要吃的?”换成那话的人惊讶了,“将军只说把这老小子煮了,没说要吃了他啊?”

    “不吃还好,不吃还好”问得人有些庆幸起来,接着嘿嘿笑了起来,走到姜茂然的背后,眼珠骨碌碌的转。

    背后的寒意越来越甚,苦于无法出声音,姜茂然“呜呜”的挣扎着,试图想从喉咙里叫出一两句话来。可是他的声音永远也没法出,等到嘴中的麻布被拿出后,他才“呼”的一下出了口气,刚要求饶,身子一个不稳,整个人头朝下,脚朝上被推进了大锅里。

    “扑通”一声,溅起的热水烫着了推他的人,激起一阵骂声。

    烫,好烫!

    那滚热的开水烫得姜茂然“啊呀”大叫起来,可是不等他叫第二声,眼前就是一黑,却是一张大锅盖把他压了下去。

    锅盖上明显有人在压着,不然姜茂然在热锅中挣扎几次,肯定要把锅盖顶起来的。

    “添柴,添柴,火要大些!”

    七手八脚的声音,姜茂然再也听不到了,他yijing被活活烫死。

    许久之后,院子里弥漫着一股肉香味

第二百九十九章 平度城破 香肉

    渡过胶莱河,一路经凤台、白沙、郭村等村镇,未见人烟。派出去的哨骑反馈回来的消息也是说基本上méiyou人烟。若不是那几个躲灾的百姓,锦州上下只以为进入了无人地带。

    一切都如废土般,房子烧光了,断梁焦木,伴着瓦砾里的尸体,种种迹象表明,就是官军成功收复平度,此地十年之内也休想恢复往日生机了。

    攻打平度的是狼骑军和亲兵营,步军zuoyou二营连同辎重落在后面,山路难行,有些difāng马车根本无法tongguo,只能拆了用人力搬运过去 ”“小说章节更新最快 。那一箱箱从沙河陈有时处得来的财货装了几十个大箱子,一个个沉得要命,若不是今后用钱的difāng多,大勇都恨不得全扔掉才好。偶尔想想,还是后世那一张张百元大钞来得叫人舒服,至少,搬起来不会太重。

    连着数日在山林中通行,战马的马蹄铁损坏了不少,又méiyou随军工匠,最后只能将马蹄损坏的战马留给辎重营,狼骑兵的重甲也留了下来,参与攻打平度的士兵们都是轻装出发。一切只为快,也因为锦州上下根本méiyou将平度城中的叛军放在眼里,若是对付他们都要着重甲,那当真是要叫人笑掉大牙了。

    终于看到平原的shihou,已是日上三竿,远远就能看到胶莱河,河水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白光,让连日里钻山沟的锦州上下眼前为之一亮。在山里呆久了,turán看到一马平川的场景,是人都会舒服。

    毫不设防的平度县城几乎未折一兵一卒便顺利拿下。曹变蛟一马当先领着三十几骑从地平线上turán杀出,直奔城门而去。而城门口的叛军竟然还以为来得是莱州的叛军,根本méiyou做出任何防备,连城门也méiyou想到去关闭。这也不能怪他们,谁让锦州军和东江辽兵的穿戴几乎是yiyàng的呢,当日沙河的陈有时都不能分辨,何况他们这些人呢。

    头顶红樱毡帽,狼骑兵勇往直前。

    及至狼骑兵冲到了城门口仍是挥舞着长刀时,叛军这才zhidào来得不是自家的兵马,而是官军!

    “官军来了,官军来了!”

    出乎曹变蛟的意料,他原以为城中的叛军好歹也会抵抗一下,bijing城内有着好几千人,又都是嗜血好杀的暴徒,这从沿途所见那些村镇的惨状便知。

    几千人中出几百个亡命徒,机率还是蛮大的,只要守将稍有些胆量,有组织的抵抗总会发生,虽然对最终攻取县城méiyou任何怀疑,但保不定也会折损些人马。

    狼骑兵只剩三百号人,这三百号人每一个都是精锐老卒,都是可以随时拿出来血战到底的勇士。因此,每折损一人,身为狼骑统领的小曹都会心痛一分。

    孤军在外,无法得到有效补充,且关内能做为骑兵补充的兵源实在是太少,一心想着他日与东虏来一场堂堂骑兵较量的曹变蛟,自然不想ziji的部下再有伤亡,他还指着这些精锐在未来组建一支属于大明的强大骑兵呢。但这不是保存实力,将门虎子的曹变蛟从来不会因为私念而坏事,该拼的shihou要拼,该死的shihou就得死。

    现在的局面,倒是不用拼shime了,也不用担心部下有shime伤亡,因为放眼看去,那城门处的叛军早就弃了城门乱哄哄的往城中逃了。

    鬼喊狼叫的声音响彻在城中,伴着马蹄入城声,一切都hǎoxiàng闹剧似的。

    狼骑余部紧随冲入,施大勇也率亲兵营及时冲进了城中。

    méiyoushime计划,就一句“放开手脚杀”。

    随着城门处的叛军叫喊声,城中的叛军都zhidào了官军yijing杀进城中,在这个shihou,他们终于叫人见识到了shime是万众一心所有人想着的不是去抵抗进城的官军,而是拿着抢来的大包小包一窝蜂往东门跑。包里都是抢来的金银细软,那齐心协力逃跑的模样,确是万众一心了,怕当初他们冲进平度城的shihou也是这幅模样吧。

    大勇也méiyou想到城中的叛军真的如此不堪一击,说他们是乌合之众都算过奖了,俨然就是烂泥一堆。亏ziji先前还叫人打了几架云梯准备奇袭不成时便硬攻呢。现在好了,叛军未触即溃,倒省了自家不少事。

    “杀,放开手脚杀!”

    虎入羊群,在山林中憋了几天的锦州军如猛虎下山,在城中大剁猛剁,街道上到处都是被砍倒的尸体。起初亲兵营还放放火铳,等到发现有放铳的shijiān还不如拿刀砍得快时,瞬间便是清一色大刀齐舞了。

    méiyou饶命不饶命,这shihou也没法分辨谁是兵谁是民,只能是放开手脚杀。好在城中本就méiyoushime良善百姓,留下来的大多yijing附贼,砍杀了倒也好。

    不到半个时辰,锦州军便有效控制全城。命令小曹带人去追杀那些从东门逃跑的贼兵后,大勇在郭义的带领下到了县衙贼将姜茂然被从后院的井中搜出,与他一同搜出来的是两个年方十八的妙龄女子。

    冲进县衙的是郭城手下的兵,在砍倒十几个贼兵后,他们便到处搜寻起来,想将贼人守将找出来。但连着逼问了几个贼人,都说不知将军在哪。最后,在后院中的几个兵turán听到井中传来叫喊声,这才将藏在井下的姜茂然搜出。

    姜茂然是被ziji抢来的那两个女子出卖的,其实也不是出卖,这两个姑娘与他有杀父杀母之仇,往日摄于他的淫威,尔今官军来了,如何不要报仇!méiyou在井中咬死他就算是好的了,如何指望她们还能跟你一起躲着呢。

    看着五花大绑的所谓叛军平度守将,施大勇没来由的一阵好气,这龟儿守将竟然还是个参将,算起来和ziji平级。

    自家这参将是拿命换来的,这厮倒好,对百姓砍砍杀杀也成了参将。

    追杀逃兵的狼骑陆续返回,每个人的马身上都挂着大包小包,血淋淋的,看起来收获不小。

    大勇无意将部下的收获收上来,但也不能全部给他们。便吩咐小曹暂将战利品统一存放,等步军zuoyou二营和辎重营进城后,统一发放。当然,狼骑军和骑兵营的分配比重要高些,如此一来,既不寒了méiyou参战的步军心,也不让有功的将士感到亏。

    随后又颁下军令,命令立即在城中搜寻粮食,每个角落都要搜。大军已近断粮,必须要找到粮食,哪怕只找到一日所需也是好的。

    与杀马为食相比,大勇更倾向以人为食。满城的尸体多得是,真搜不到粮食,废物利用一下也是好的。

    宋庆、李大山率领步军zuoyou二营及齐三宝的辎重营在一个时辰后也陆续赶到。

    清理城池、统计战利品,布置防御、看押俘虏(架不住城中叛军太多,锦州上下仍是俘获了近千俘虏,由亲兵营统一看押在东城),一切有条不紊的jinháng着。

    在城中巡查了一遍后,大勇返回县衙,这才发现贼将姜茂然还被绑在那里,本想从他口中zhidào些莱州和登州的情况,结果这姜茂然一问三不知。zhidào得甚至还不及施大勇多,想来孔有德、李九成méiyou将他视为心腹,未对他透露太多叛军行踪的缘故吧。

    大勇méiyou心情留下姜茂然,便叫人将他拖出去砍了。这时,郭义却过来禀报说后院发现几具女子尸体,死状都十分残忍。问了那两个女子才zhidào,那些女人都是贼兵从乡下抢来后供姜茂然淫乐的,玩腻之后便勒死。这姜茂然做登州捕快前是个仵作,验尸多了,shijiān久了,对尸体尤其是年轻女人的尸体有着tèbié的嗜好,竟叫人将这些尸体就存放在后院一间房中,衣服全扒光,每日深更半夜时,他都要独自一人到那房中坐上一会。

    就nàme坐上一会,对着数具女人尸体坐上一会,shime也不做,méiyou辱尸,就是坐上一会。谁也不zhidào他这么做的原因,大勇分析着,怕是此人心理病态的原因。

    厌恶的踢了脑袋耷拉着的姜茂然一脚后,大勇把手一挥,叫人将他拉出去煮了。

    煮了,是煮了,亲兵们听得méiyou错,将军是要他们将这贼将拖出去煮了。

    一众亲兵对将军的命令是言听计从,méiyou任何犹豫,真的就在外面架起火堆来,又从县衙厨房中找来一口大锅,拿桶拎来水,就这么烧了起来。

    把贼将洗刷一遍推进大锅后,一众亲兵围在那锅前,一个个目不转睛的盯着锅里,好几次有人想掀起锅来看看,里面这贼人到底煮成shime样了,但却谁也不敢去掀。

    大火煮了半个时辰,满院都能闻到肉香味,但一想到锅里煮得是人,众亲兵们仍是感到想作呕。

    李大山被香味吸引过来,见这么多人看着,以为锅里煮着肉,不禁口水流了出来,大喇喇的拨开一众亲兵,说着“将军怎的悄悄煮起肉来了,大山我有日子没尝过肉了,这嘴里早淡出鸟来了,啥也别说了,先让我捞一块打打牙祭!”伸手就去掀盖子,一股热气伴着香味扑鼻而来,熏得他一阵嘴馋。探头看去,只看了一眼却是如同见了鬼似的一下往后跳了开去,“我的妈呀,人肉!”

第三百章 我要的只是登州!

    烂成一锅肉的姜茂然终是méiyou被当成牛羊肉一般吃掉,连锅带肉给埋掉了,这也是锦州军还没真到山穷水尽地步如祖大寿守大凌河般。若真是连着数日méiyou食物下肚,怕饿疯了的将士们早把这锅人肉给分食了,一块骨头都舍不得扔掉(还要用来生火呢)。

    但情况也不容乐观,搜遍全城,所得粮食不过数十石,审问过那些俘虏,都道城中原先丫根就méiyoushime粮食,守军逃跑的shihou还把仅有的粮草一把火烧了,使得他们进城后也méiyou粮食 ”“小说章节更新最快 。

    占领平度六天后,叛军就开始断粮了,以后的日子里,除了登州那边送些粮食来,他们都是靠劫掠乡下为生。

    叛军也是人,他们不事生产,méiyou稳定的后勤基地,一切都是靠抢劫为生,以战养战。先前还能打进山东抢些粮草,但从年关时,帅府就不让再去山东了,说是朝廷要来招安了,除了莱州那边,其余兵马都要回撤,一来是防备朝廷大军进压,二来也是为了确保登莱不失。

    只要登莱在手中,招抚也好,反抗也好,总是本钱。若是登莱有失,那便没shime好谈了,上至李九成、孔有德,下至参与叛乱的小卒,恐怕全将死无葬身之地。

    如此就使得平度城的叛军只能靠从zhouwéi村镇劫粮为生,不敢再出动往当面山东境内侵扰,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山东的压力,使得山东巡抚朱大典可以有喘息之机,从南面诸府调了些兵过来。要是叛军不做停留,一力猛攻山东诸府县,朱大典这会怕只kěnéng困守在济南了,如何还有胆量跟高起潜商量南北并进。

    可是,登州那边运来的粮食大半都送到了莱州城下,供李九成的围城大军食用,平度的这几千人马只能得到很少的一部分,且随着shijiān推移,登州那边送来的粮食也越来越少。

    相对于官军,叛军的局面更为困窘,bijing他们méiyou任何外在的支援供给,一切只能靠手头得到的。用坐吃山空来形容叛军,怕是最恰当不过。等到抢来的粮食全吃光了,莱州还méiyou拿下,亦或招抚没成功,恐怕孔有德和李九成就得考虑如何从登莱脱身了。

    现在叛军上下眼光都盯在了莱州,和登州城中满是军械不同,这莱州城中却满是粮食本应送往锦州供关外辽军食用的粮草,数目多得吓人,足有数十万石,乃是朝廷费尽心机从江南等地征调过来的,现在却因海路断绝,全部堆积在了莱州城。

    若是孔李二位大帅接受了朝廷的招抚,那莱州城中的粮草自然可以分出一些来供给他们;若是招抚不成,凭着官军的怂样,叛军上下也相信,打进莱州是迟早的事,不过是多些伤亡而已。

    这世上就méiyou坚不可破的城池,登州也号称固若金汤,也不是旦夕就拿了下来。这莱州城又有shime拿不下的呢?

    所以,不管招抚成与不成,叛军上下都有信心。不是自身强大的战斗力给了他们信心,而是对官军一惯了解给了他们强大的自信。

    在他们眼中,北直隶的兵马也好、从京师远道而来的京营禁军也好,他们才是乌合之众。

    这个观点一直到小官庄之战爆发后才稍有改变,但莱州城下的叛军已势若骑虎,压根下不来了,他们只能死扛在莱州城下。孔有德和李九成都不傻,朝廷肯和他们谈招抚,怕的还不是莱州有失!

    要zhidào,莱州要是沦陷的话,那关外的明军都将无粮可食!朝廷也无法再在短shijiān内征调足够的粮食运往关外!

    去年的大小凌河之战,京畿和关外的存粮yijing全部用于战事,现在,关外也无粮了。

    崇祯五年,天下大旱的可不止西北、中原,山海关外的大明国土同样也是旱情严重。

    施大勇率部南下后,宁远知府李季中和锦州知府陈昂一前一后分别向朝廷告急:粮食,粮食!

    登州重地,有巡抚孙元化坐镇,结果却失了,使得朝廷花费重金打造的新式火器和西洋炮全部沦于叛军之手。

    莱州重地,有山东布政使坐镇,结果却保住了,但城外却是围城数月的叛军,结果到底如何,还未得知。

    刘宇烈是不是到了沙河,招抚的事情jinháng得何种地步,大勇都不zhidào,那些俘虏们也不zhidào。

    数十石粮草不过几千斤而已,可锦州军有近四千人,能吃多久?一天?两天还是三天?

    自身的粮草也只剩十几石,且大半还是喂马的豆料,米面早就光了,哪里还能坚持下去。

    近千号俘虏让大勇感到头疼,杀俘的事情他不是méiyou干过,流沙河至今可还在哭泣着呢。

    全部杀了不是难事,难的是,大勇想将他们养下来,然后成为可以移动的军粮,一直到拿下登州。

    四月的天了,尸体根本保存不下来,而且也méiyounàme多的大盐可供腌渍。

    再说,可以自身移动的活粮食不比用耗费人力拉运的死粮食要好的多么?

    城中还有两百多百姓,这些人说不上清白,甚至有kěnéng手上都沾了血,照理杀了也不为过。实在不行也可移送官府详加治罪,但平度城中可没shime官府,锦州军也不是difāng民政衙门,他的职责只是打仗。而且也怕内中有无辜,yijing拿下平度了,再多做无谓杀戮méiyou必要,所以最后大勇命令将这些百姓赶出城去,但却不让他们随身携带一粒粮食,也不准带走一枚铜板,只许两手空空离开,出城之后任他们自去。

    说是任他们自去,但狼骑却故意将他们往东北方向的莱州驱赶,目的便是要莱州城下的李九成zhidào平度已失,山东的兵马随时都会从平度方向进击莱州城下,和沙河的京营形成犄角之势。

    大勇无意替莱州解围,他已决定明日便全军进发登州,平度这座空城谁爱要谁要,反正他不要。将消息传到李九成耳中,只是要他zhidào,再想安安稳稳的留在莱州城下已是不kěnéng,他若是撤军,莱州便可得救。

    大勇不怕莱州的叛军会抢在他的前头赶回登州,几千人行军和几万人行军可不是一个概念,他李九成要考虑得事情比ziji多。锦州军只要大胆的往登州赶就是,李九成却是要对身后的官军保持警惕。跑得快了,搞不好就是溃败,跑得慢了,又随时会被官军咬住。

    也许,李九成不会跑,刘总督不是亲来招抚了嘛。只要朝廷还在幻想招抚,贼性深重的李九成、孔有德就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以诈取莱州的kěnéng。

    叛军就是叛军,指望他们洗心革面,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能是那些朝堂大员的痴想。

    可叹,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东林诸公们还不自醒。可悲,可叹。

    就让他们继续沉浸在幻想中吧,登州,我要的只是登州!

第三百章 能救一个是一个

    胶莱河以东,后世便称为小胶东半岛,多丘陵地带,不宜大军征战,尤不利骑兵征战,好在锦州军虽有狼骑,但却是以步兵为多,若是与敌交战,倒不虞单靠狼骑无法控制战场。且狼骑数量较少,不怕受制于地形。锦州军赶着一千多叛军从平度东城出发,一路经崔召、北大田,晚间时分便赶到了吴家庄。

    彭大锤的侦骑早就散了出去,却不是防着骑兵来袭,也méiyou防备骑兵的道理那孔有德、李九成麾下有骑兵吗?

    侦骑最主要的目的其实还是查探东进路上是否有叛军据点,又是否有尚未被叛军荼毒的村镇,以便锦州军nénggou从这些村镇中获取一些粮草供给 ”“小说章节更新最快 。可惜,沿途所见和之前渡过胶莱河时所见的村镇yiyàng,不见人烟,到处都是废墟,根本méiyou任何指望能在行军途中得到粮食补给。

    直到了扎营地吴家庄时,侦骑方在庄中发现几十个老弱妇孺,看到有兵马到来,那些妇孺们倒不像昌邑府那些山民远远躲避,反而并无畏惧的就站在那里朝锦州军望。

    这让施大勇和一干军将很是诧异,先前不管到何处,哪怕还是在朝廷治下,那些百姓看到军马过来都是远远躲避,根本不敢靠近,眼前这些百姓举止,不由叫大勇他们qiguài不已。

    到了庄子后,大勇带了一众亲卫便上前察看,想zhidào这些百姓怎么就不怕兵的。走近看后,方才zhidào这些老弱妇孺如何是不怕兵?而是yijing被兵彻底吓呆了,或者说yijing麻木了,这从他们那一双双空洞的眼睛中便可看出。

    几十个老弱妇孺méiyou一个衣衫完整的,有的身上所穿的破棉衣yijing破得不叫棉衣,根本看不到一片棉絮。更有半数人连条裤子都méiyou,也不知寻摸的shime烂布就nàme裹在身上。

    内中那十多个妇人都已不怎么年轻,因长年劳作,脸上也méiyoushime好看的肤色,一个个面黄肌瘦,便是胸前**也都干瘪瘪的,一看就知都是长期méiyou食物饿的。

    看到有军将过来,那些妇孺们下意识的靠了起来,却是将七八个同样瘦得只剩骨头的孩童围在中间,有男有女,大些的约摸七八岁,小些的约莫三四岁。另有两个怕刚足岁的孩童被紧紧抱在怀中,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饿得méiyou力气,竟然一动不动。

    兵灾尤甚天灾,登莱这地近些年倒也是风调雨顺,不似西北那般年年遭灾,百姓日子虽也穷困,但总能填饱肚子,逢年过节手头宽松些的也能买上点鱼肉。就是遇上灾了,紧衣缩食,煎熬渡日,总也能保住条命,没人会拿刀枪来抢压他们的最后一口吃食。但要是遇上兵灾,却是人世间最惨不忍睹的悲剧了。

    眼前这些老弱妇孺的惨状,一看便知是遭了兵灾的。想那乱兵一来,烧杀掳掠,无恶不作。男人不是被杀光就是被裹挟,或成为那乌合之众一员,或成了随军民夫,多半不是成了炮灰就是活活累死在异乡,成为它乡一具不知名的白骨。

    男人如此,女人境遇更惨。年轻些的女子几乎全成了乱军发泄的工具,姿色好些的还能给上一口食物,养在营中以充军妓,姿色不好些的奸完便杀,也不知这登莱大地有多少女子做了叛军刀下的枉死鬼,连带着也不知多少失去父母的孩童再也无法长大成人,更不知多少哇哇啼哭的婴儿成了道路两侧的冤魂。

    大勇深深的叹了口气,目光从妇孺们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那些明显在颤抖的孩子身上,这心突如其来一阵绞痛他明mingbái白的看到,那些孩子手上拿着一些草团子,有的yijing被咬了一半。

    作孽啊!这都是孔有德做下的孽啊!

    痛心万分的大勇轻轻上前两步,很是和声对妇孺们说道:“你们不用怕,我等是官军,奉天子之命前来平叛,不会伤害你们的。”

    听了他的话,妇孺们却是谁也méiyou动,也méiyou人大着胆子和大勇说话,他们只呆呆的望着眼前这一众不知哪里来的官军,就连孩子们也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见状,大勇转过身来,吩咐郭义道:“取些吃食给他们。”

    郭义有些迟疑,犹豫一下,低声提醒道:“将军,我们吃食已不多了,只能再撑得一日,要是给了他们,弟兄们怎么办?”

    “听命就是,多shime话。”大勇有些不悦的看了一眼郭义。

    郭义只好朝一边的亲卫们点了点头,两个亲卫忙奔到后面,从正赶来的辎重营那取来一袋面饼。

    看到取来的是面饼,郭义怔了一下,却不敢说shime,示意亲卫们将面饼上前分发给这些妇孺们。

    大勇看到拿来的是面饼,倒未有郭义那般反应,他zhidào,这些面饼已是军中现在最好的食物了,且份量不多,郭义说得没错,整个营中的食物加起来也只能撑过明日了。若明日再得不到补给,也就只能拿那些俘虏来渡过难关了。马,大勇是一匹都不准备杀的,他甚至都做好拿人肉来喂马的心理准备了。

    méiyou战马,就méiyou狼骑。méiyou狼骑军,大勇对拿下登州就méiyou太大的信心。即便只有两三百重骑,大勇都深信完全可以在关键shihou给叛军以沉重打击,甚至一潜溃敌。步军zuoyou二营和亲兵营成军太短,虽有锦州老军为骨干,但bijing整合成军不足一月,méiyou狼骑军依仗,步军是难以单独和叛军大队抗衡的。

    转进以来,大勇颇是眼红祖大弼和吴三桂手下那支骑兵,那可是足足三千骑兵啊!也不知这祖家哪来的实力,祖大寿和辽军主力都没在大凌河了,他们竟然还能凑出整整三千骑兵来!要是zhidào祖家还有这等实力,怕大勇在锦州大战后早就下手谋夺了!哪里会容得他们祖家东山再起,成为高起潜手下压制ziji的一支劲旅呢!

    世上已然méiyou后悔药,更何况老天爷给大勇的shijiān很短,锦州大战后未及休整,便率军南下献俘,犒赏还未下来,天子一道诏书又让他们紧急南下。其后事态步步失控,已不是大勇一己之力可以扭转,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快拿下登州替ziji正名,否则,只怕辽东他都回不去了。

    全军都要依仗狼骑,大勇如何敢杀马以食,便是那些拉车的挽马都不能杀,要是杀了,那一箱箱的金银和一路缴获的军械谁个替他拉!

    迫不得已,也只好行那人神共愤之事了!

    唯一让人心安的是,那些俘虏个个可杀,却不是无辜百姓

    “这是俺家将军好心给你们的,来吧,都拿着,一人一块。”

    那两个亲卫怕是真的可怜这些妇孺们,竟然méiyou拿来又黑又难咬的窝窝,而是拿来数量不多的面饼,二人小心翼翼的在那分发,但是妇孺们却hǎoxiàng害怕他们,不敢伸手去接。虽然她们的眼睛早就变得有些光起来,但仍是犹犹豫豫的不敢上前来拿。hǎoxiàng只要她们伸了手,官军的刀就会毫不留情的朝她们双手砍下。

    见妇孺们害怕不敢拿,大勇只好扬声对她们道:“本将说了,我等是官军,不是那些叛匪,这些面饼你们尽管拿着。你们不为ziji想,也得为你们身后的孩子想一想,大人饿得,他们kěnéng饿得。看你们样子,怕站着都费力,何必强撑,本将不是坏人这些饼子,你们且拿着暂时充饥,本将既然来了,便是代表天子前来,自不会让你们再饿着,你们以后便跟着本将,本将手下儿郎再是饿得,总不会让你们再遭罪!”

    听了大勇的话,妇孺们相互对视一眼,这才壮着胆子上前从亲卫们手中接过面饼。最先拿到面饼的妇人们并不往ziji口中塞,而是转身去递给身后的孩童们。那些孩子们一把抢过面饼,拼命的往嘴里塞,狼吞虎咽的,顿时噎着了几个。

    “快,快将水袋给他们!”

    大勇见孩子们噎着了,慌忙吩咐亲卫们递上水袋。“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水后,孩子们这才将面饼顺了下去,继而又大口大品吞咽起来。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朝廷终于来救咱们了,朝廷终于来救咱们了,呜呜!”

    虽然面饼不大,却绝对要比这些妇孺们平日所吃的野草团子要好得多。肚中有了食物,妇孺们也有了力气说话,不住的感激大勇,说着说着,便是痛哭声。瞬间,一片哭声,许久的委屈和惊慌恐惧在瞬间得到发泄,大人抱着孩子哭,孩子抱着大人哭,哭得一众亲卫们都有些难受。

    哭声引来了后面的一众军将,蒋万里、宋庆等人依次赶来,见到这些挣扎在死亡线上的妇孺也十分的不好受。

    大勇呆了片刻,觉得眼睛有些湿润,不便在部下面前流露出来,便转身往一断墙上走去,站定后,怔怔的望着眼前这yijing毁于战火的庄子。

    不一会,蒋万里和宋庆他们也走了过来,宋庆从郭义口中zhidào将军要管这些妇孺们,不由过来提醒,他有些着急道:“将军,咱们营中也没粮了,如何救济得了这些人?再说咱们还要去打登州,这些人如何能跟咱们走?救得一个,后面便是一帮,眼下这是几十号妇孺,要是后面有更多的妇孺怎么办?”

    听了宋庆的担心,大勇苦笑一声,道:“救得一个是一个,把他们留在这里,本将于心不忍,再遇见百姓们,也都一齐带着吧,嗯,便都随辎重一起出发,落在后面也不是shime大事,等拿下登州再由朝廷派员安置他们吧。”

    听了这个安排,宋庆叹了口气,zhidào将军心意已决,ziji劝不动,低头思虑片刻,忽而又抬头问道:“那咱们给他们吃shime?”

    吃shime?大勇一愣,闭目轻叹一声:“我们吃shime,他们便吃shime。”顿了一顿,睁开双目,脸颊抽了一抽,面目满是病态的红色,“且瞒着他们,不使知晓就是。”

    蒋万里摇头道:“我们能吃得,百姓怎能吃得?再说,还有孩子呢。”

    大勇默然,许久,方对蒋宋二人道:“你们是要看他们饿死,还是要他们活着呢。这兵荒马乱的,我们不救她们,她们便活不了!这世道,也只求能活下去了这也算是善意的谎言吧。”

    说完,自顾下得断墙,走了几步,忽然转身吩咐随在后面的郭义:“你且把营中面食留出少许,专门留给那些孩童,我们大人做得孽,他们却是不能。”

第三百零一章 孰重孰轻

    吴家庄这地离平度四十余里,离莱州则有七十多里,而距登州却足有三百余里。<-》

    锦州军现在的行军速度是狼骑和亲兵营快些,但至多一天也只能行不到五十里,余下步军左右二营要与辎重营一起出发,速度自然就慢了下来,急赶慢赶一天也只能行四十里。如此速度,放在后世不值一提,在这时代,却也是难得了,所靠无非是锦州军之精锐而已。换作大明其他任何一支兵马,都做不到如此,日行三十里已是极限了。

    因担心莱州城下的李九成叛军会分兵来夺平度,故而现在狼骑和亲兵营都是随步军一起行动,只侦骑往前突一些,以确保不会受到莱州方面叛军的突然打击。

    问过那些妇孺们后得知,此地虽为吴家庄,但其实是小吴家庄,十几里外还有一处吴家庄,当地人称大吴家庄。既为吴家庄子,自然居民都是姓吴的为多了。中国之地,向来如此,如后世上海徐家汇,顾名思议,便是由徐姓人早期聚居而成,叫得多了,这地名便保留下来。也不知这吴家庄子在几百年后还是否依旧是吴家庄子呢。

    平度城中虽然遣散了两百多附贼百姓,但军中却仍有一百多女子跟随。这些女子都是被叛军从邻近村镇掳来的,也有未及从城中逃走,都是些苦命女子,被叛军蹂躏到现在,个个元气大伤。施大勇本想将她们留在城中或者给点口粮使她们归乡,但却哪里还有家可归。最后无奈便都留在军中,一是不忍这些苦命女子再受叛军荼毒,二来也是想等平叛事了,看是不是能让她们配许锦州军中儿郎,使得随自己征战的部下们也能成家立室。大主宰http:://

    要知道锦州军自立军到现在,除了那少数本是卫所军户子弟的,几乎都没有成家。有些老军都已四十,却还没有一个媳妇,且都是辽东受了东虏祸害的,可谓无一不是家破人亡。若是能为这些部下成家立室,使他们留下子嗣,不使香火断绝,不可谓是一桩善事,也是为将者的一份心意。

    古来征战沙场几人回。自松山起,身旁熟悉之人越来越少,尸骨可还,香火却断,思来终是叫人心寒,若能留下香火于一众部下,大勇便是再带他们百战沙场,马革裹尸,这心里总归是好受些。古人最重子嗣,香火传延,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若能使部下儿郎人人有家,人人有子,怕是要比赏他们无数金银都来得更让人感激涕零吧。

    这些女子虽说都贞节不在,但也都是些苦命人,也是同病相怜之辈,大勇本是后世人,自然对这名节不甚看重,部下又多是家破人亡之辈,今日不知明日是否还能再吃这碗断头饭,对女人名节自然更是看得轻。只要这些女人能够为他们留下子嗣,征战回来有个家的感觉,累了有婆娘端来饭菜,这日子便算是天堂般了,何致还有他念。

    将这想法与部将们说了后,一众部将当然是没有意见。这心再硬,看着这些苦命女子无家可归,随时都会香消玉殒,任是铁石心肠也看不过去。

    现今那一百多孤苦女子都随在辎重营,内中便有平度守将姜茂然抢来的那两大户出身的。这些女子劫难得生,对锦州军自然多了一份亲近,在营中也无甚事做,只浆洗一些将士衣物。平叛事未了,施大勇不许儿郎对她们染指,颁下严令,但有在营中行奸.淫之事的,不问出身,一律斩首。

    有锦州老军弹压,又有沙河杀俘之威在,上下自然不敢违令,且从上官口中知道这些女子将来是要许在军中的,虽不知自己是否能够配上,但不管配得何人,将来都是同胞之妻,兄弟之妇,如何能欺!

    现下便让那几十妇孺与这些孤苦女子一起,营中食物还能勉强再撑一日,将就食用些也是。孤苦人也知大军粮草不济,这会能给她们一个容身之所,给一口吃食渡日已是不易,如何会有怨言。只是不知道将来如何。

    平度城中押来的千号叛军俘虏可没得那些妇孺们待遇,自城中赶出,一路不给一口吃食,却要做那推车拉车苦力,苦不堪言。可谁也不敢生事,那明晃晃的刀枪却不是摆设,说杀人就杀人的。俘虏们从前进方向也判断出这官军是要往登州去的,也只盼着早日赶到登州结束这战事,朝廷或许念在他们只是从贼,虽然也做了不少恶事,但毕竟不是首犯,能够从轻发落吧。

    在吴家庄扎下营后,方有士卒提来数十口大桶,桶中却是些烂菜叶子熬的汤,有些已经是枯得跟干草yiyang,甚至还有些不知名的野菜。汤中倒是有些盐份,油花却是别想,不见那官军自身所食汤水也不见油花,他们这些阶下囚如何能喝到油汤呢。

    夜色完全黑了下来,一堆堆的篝火开始升起,除了战马的嘶鸣声,偌大的营中静得让人窒息。

    篝火前,沉默的锦州士卒无声的吞咽手中的食物,没有一句话,不管是那些锦州老卒,还是沙河归附的青壮,又或是那些川兵,人人都知道过了明日,营中便要断粮。

    没有粮食,怎么办?

    人人心头都有疑问,但当看到参将大人的身影后,他们的心稍稍定了下来。

    还没到绝境,将军们总能想到办法。

    中军大帐中,传来争吵声。

    “事已如此,也只能赌一把了,难道当真要弟兄们吃那人肉不成?!”

    “先不说有没有那个运气能截到粮,就算是截到,登州怎么办?粮车一旦被截,叛军便会惊动,咱们的行踪也会暴露,到时坚城之下,我们拿什么去攻城?”

    “此事成算甚低,倒不如豁出去咬牙做那禽兽之事了,只要拿下登州,我锦州军便有活路,还有归还辽东一日,可要拿不下登州,咱锦州军便算完了。孰重孰轻,难道你们就不知道吗!”

第三百零二章 取肉来!

    争吵双方以蒋万里与曹变蛟为主,争吵的原因实是一个粮字。

    蒋万里与宋庆商议过,于其要食人肉,不如放手一搏,派出精骑去截登州往莱州运粮的叛军,只要能截到粮,军心便稳,也不会再起心去食那人肉。他的这个提议得到了林俊义、郭城、王飞等军将的赞同,纷纷附和起来。

    曹变蛟却是反对派兵去截粮,一来不知登州叛军何时往莱州运粮,若是扑空,凭的误了东进取登州的大计;二来则是为了成功拿下登州考虑 ”“小说章节更新最快 。若是派人截粮,则登莱二地叛军肯定zhidào后方出了问题,孔有德、李九成都是辽军健将,颇懂用兵,绝不会任由锦州军在登莱腹心之地出没。便是莱州方向叛军不来进剿,也可以预料到,等锦州军赶到登州城下时,那登州城的城门定是紧闭!

    锦州军未携带攻城器械,任狼骑再悍,任锦州军再能战,面对坚城也只能束手无策。到时,前有登州叛军,后有莱州叛军,军中又无粮,锦州军顿时便是陷入绝境,怕这支拥兵四千余的天子之兵便要尽数覆没在这登莱之地。

    只要有争议,便有各自的支持者。支持曹变蛟的有李大山、李固,辎重营官齐三宝及现在步军左营听用的降将王天德。支持小曹将军的后果是shime,他们心知肚明,但却谁也不曾动摇。

    “人算不如天算,你们谁敢保证此去定能截到粮?又有谁能保证风声不漏!拿不下登州,我等便是叛臣逆子,千刀万剐也不足惜!”几乎是吼着说了这番话后,小曹的脸涨得通红,他绝对不能接受真成为朝廷和世人眼中的乱臣贼子!

    登州,一定要拿下登州,除了登州,我shime也不要!

    曹变蛟不同意派兵截粮,狼骑军便动不得,méiyou狼骑,截粮一事便无从谈起。这可是来回一两百里的事,非骑兵不可为。

    蒋万里无奈的摇了摇头,仍是不甘心,质问曹变蛟:“难道小曹便愿去吃那活人之肉吗!你曹家世代将门,你就真甘做这让祖宗辱没恶事吗!”

    提到家门,曹变蛟顿时脸色铁青,但转瞬便咬牙狠狠道:“事已至此,不做也得做了!男儿大丈夫,当知变通,活人焉能被尿憋死!当日祖大寿在大凌河中吃的人又少了吗!与他相比,小曹我吃得心安理得!但能解君父之忧,小曹便是屠千座城,杀亿万人,这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说完,猛的转身指向帐外,“那帮贼俘哪个不是作恶多端,手中沾了多少我大明子民鲜血,破家灭门不知多少家,今日就算不是为了这登莱百姓,便是冲着营中那些妇孺,小曹我也当活吞了他们!”

    一直坐在角落里的王天德听了这番话,毫不犹豫的便起身呼道:“曹将军所言正理!拿下登州为大节,余皆不足道!”

    齐三宝自持身份,言语不敢jiliè,但也是附和道:“眼下当务之急是拿下登州,不然我等何以正名?这截粮一事成算不大,万一扑空,可是真泄了行踪了。”

    曹变蛟一声不吭,他从来méiyou如此激动过,站在那里,紧紧攥着拳头,年轻的脸庞上也是通红一片。

    望着他这幅咬牙切齿模样,蒋万里和宋庆面面相觑,林俊义和郭城、王飞等人更是心头一股凉气涌上:为了大义,便真能做禽兽不如之事吗?!那人肉当真能食得吗?!

    一shijiān,帐中众人谁也说不得话,只那两根火把在微风下忽明忽暗。

    帐外,繁星点点,一弯月牙子点缀半空,不时有云层飘过,使得这夜色不曾有一刻稍稍亮过。

    “我等在此争执,徒的耽误功夫,大伙还是散了各自归营,这事便包在我身上了,明日先宰上一百人,洗刷干净煮了就是!”

    李大山凶光一现,不耐在此多说,便要拔腿出帐,却看到数十锦州老军向帐中涌来。

    这些老军都是分派到亲兵营、步军zuoyou二营为军官的,此刻不在各自营中,到大帐中来做shime?

    帐中众将均是疑惑,蒋万里脸色第一个挂了下来,当先问道:“你们不在营中呆着,来这做shime?”

    宋庆脑子转得快,猛然一个激灵,下意识的手便按在了刀柄上,怒声喝道:“尔等未得军令,擅离职守,可是视军法为儿戏!”

    听他这么一喝,李大山、曹变蛟他们也猛然醒悟过来,莫非因为断粮之事,再加上商县伏杀京营之事,已激起这些老军不满,前来大帐闹事不成?

    自太祖开国以来,军中因断粮而激起兵变之事数不胜数,离得最近,闹得最凶的便是当年辽兵闹饷,使得辽东巡抚毕自严绝食自杀。此事影响之大,波及之广,乃当今天子登基后第一,至今无有过之。

    蒋万里、宋庆等人都是辽兵出身,当年辽兵闹饷时,蒋万里、宋庆都随在武经略满桂麾下,对这事也是印象深刻。陡得见这么多老军涌进大帐,自然而然想到当年闹饷之事,脸色也不是阴沉,而是狰狞可怖。若这些老军真是为了断粮之事而来,怕说不得就要先下手为强,斩杀为首数人,这场乱事说不得就能压下来,不然全军便为所动,这锦州军便算彻底完了。

    曹变蛟将门出身,对这等军卒为乱之事,见多不怪,当下也是暗自提气,与蒋万里等人对视一眼,只待情况不对,便要先下手为强。

    不想,那先进帐的几名老军却是恭身先行了礼,尔后一在步军左营担任队官的老军扬声道:“回诸位大人话,我等是奉将军军令前来大帐,并非擅离职守!”

    奉将军令前来?诸将均是一怔,不明所已的各自望起来,却是谁也不zhidào怎么回事。

    正疑惑间,帐外传来响动声,围在帐前的一众老军自觉分开,让出一条道来,却是施大勇领着一众亲卫来了。

    大勇一边往帐中走,一边与两边老军点头示意,这些老部下大多都是松山出身,也是锦州军的精华所在,现下都在各营担任队伍军官,有他们在,这锦州军的架子便垮不了。稍加磨合,锦州军依然仍是一支强军。只恨ziji无能,却领他们走上这么一条不堪之路,又要他们做那种事!

    大勇心头沉重,不发一语,从众部下当中穿过,踏步入帐。不待帐中诸将有所动,便转身朝帐外喝道:“取肉来!”

第三百零三章 天日昭昭 天日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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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弟我是坚定无比的汉民族主义者,自有信仰之日起,便尊崇束棒和雄鹰,所以兄弟的作品以汉家为上,对异族抱极度仇视状态。兄弟我深深相信我汉家先祖遗训“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结合我华夏数千年历史,此训若后人不鉴,则亡国灭种非怪他人。

    兄弟不入流写手一个,无甚大的本事,亦无权无势,平生能做一事便是用兄弟这双手描绘一个个汉家英雄儿郎的故事,在这一个个故事中,让世人zhidào今日我汉家儿郎还有痛饮胡虏血,生食胡虏肉之辈!

    皇汉辈,吾当之,乐之!

    许你辈数典忘祖,崇洋媚外,以奴才自傲,以耻辱自豪;许你辈不知自蔠ww. ”“小说章节更新最快 。?垂サ顾悖??荚俾椅抑谢???液杭遥?阈砦一屎罕惨陨倍?参?缴??荆∽萑唤袢斩?坏檬郑?驳笔刮液憾??怯谛模?沼幸蝗眨??拇蟮卮Υφ婪潘?В?br />

    在此告诸君书友,自本章节后,故事内容将更加血腥,两脚羊故事不断上演,辽东之地,尸骨遍地。若有不适与不满,读此便算,后文不看也罢,免得窝心

    一声“取肉来”,便见八名亲卫大汉抬了一口足有两口大锅那般大的蒸笼,在众人惊讶疑惑的目光中快步向帐前走来。

    那蒸笼众人再熟悉不过,却不是伙军陈老实每日都在为将士们蒸煮的大笼嘛!却不知这些将军亲卫将这蒸笼抬来做shime?听将军言语,莫非这笼中有肉?

    想到笼中有肉,众人不禁都啖出口水来,自平度沟转进以来,可是有日子不曾吃到肉了,便是马肉都未曾吃过。今日莫不是将军寻来了肉要让弟兄们打打牙祭不成?还是将军重情份,念着咱们这些老弟兄,那些新附军可没这么好的待遇

    一众老军人人眼热,却谁也一时没想这笼中到底是shime肉。

    亲卫们将这具蒸笼重重放在帐前,帐中门帘早已被挑到两侧,帐内诸将这会也都是睁大眼睛望着那具蒸笼。

    施大勇朝那几名亲卫点了点头,示意他们退到一边。亲卫领命退往一边,又见郭义和彭大锤叔侄三人从不远处的黑暗中出现,缓步来到帐前,三人行礼过后,郭义朗声道:“将军所命,属下已与彭家叔侄办好!”

    “好!”

    大勇重一挥手,也不多说,迎着一众部下半是疑惑半是惊喜的目光,缓缓朝前迈去,在离蒸笼触手可及处站定,尔后环顾四周,定了片刻后,便径自扬声道:“不瞒诸位弟兄,军中yijing无粮!”语气并无惊慌,也无激动,一如寻常般平静。

    此言一出,却是méiyou多少喧哗,更méiyou骚动。军中缺粮事,老军们如何会不知!但他们相信自家将军,相信自家这位率领他们南征北战的将军,他们相信,天大的困难,自家将军也会带领他们克服!便是将军带他们去死,他们也不会有半句怨言,因为他们相信,即便ziji死了,将军也会将他们的尸骨运回千里外的辽东故土!

    帐内诸将的视线也从那蒸笼处转向施大勇,他们或紧张,或忐忑,或不忍。笼中何肉,他们如何能不知!

    曹变蛟脸色如常、李大山凶光四射、蒋万里微微变色、宋庆咬牙不语

    视线中,自家将军的右手慢慢挥起,“军无粮,便不能战!不能战,我等便愧对天子!一将无能,牵累三军!本将领军无方,致使诸位弟兄陷于无粮困境,本将百死难赎其罪!在此向诸位弟兄赔罪了!”

    说完,施大勇便重重的跪在地上,向着两侧老军重一作辑,深深拜伏在地。

    “我等不敢当将军大礼!”

    瞬间,数十老军连同帐内诸将不约而同跪了下去,人人动色:我大明两百余年来,可曾有自家将军这般英雄人物!

    大勇缓缓抬首,目中噙泪,不置一言,turán鼻子一酸,转向面朝北方,“咚咚咚”便是重重三个响头,尔后泣声道:

    “天子在上,臣施大勇无能,为奸贼所害,致使三军无粮,将士愁苦,更担上叛逆罪名。然臣无有怨言,亦不敢有怨,臣只知为天子平定天下孽贼!

    今为天子计,为大明计,为三军将士计,臣施大勇要在这登莱之地行人神共愤之事,杀俘以食!待战事平定,臣施大勇必自缚亲上京师向天子告罪!臣无所求,但求将来天子只治罪于臣一人,勿加罪于臣麾下儿郎!此恶事,乃臣所为,纵是上苍降罪,臣亦一力担之!皇天可鉴,臣施大勇赤胆为国,天日昭昭!”

    再一重磕,“豁”的起身,一把扯下脸上面罩,顿时露出狰狞无比的半边脸来,在这昏暗的光线中,凭的是吓人。

    “何人敢与本将同食这贼人肉!”

    大喝声中,大勇已是掀开那笼盖,笼中赫然就是一具煮熟尸体!盘坐笼中,整个人已是从上到下蒸熟。那尸体脖子明显一道血痕,显是生前便被杀死,却不是强置于笼中活活蒸死。尸体发肤亦早已剔净,身上不着衣裳,肚上已然剖开,不见内脏,更不见一滴血腥!

    这场面,愣是场中众人都是尸堆爬出,血海杀出,任是胆大包天,这会也都是吓呆在那。

    人肉!人肉!人肉!

    “何人敢与本将同食这贼人肉!”

    大勇又是一声大喝,竟是已从那尸体前胸生生撕下一块肉来,热腾腾的冒着热气,也不知有多烫,可大勇却是浑然不觉,毫不犹豫便将那块肉塞到嘴边,一口咬下,大嚼起来。

    嘴巴上下合动,肉被yidiǎn点的嚼碎,上下扯动之时,残脸血筋突起,依稀白骨森森!

    众人惧是惊呆,无人敢动一下,便是连呼吸都停止了,只睁大双眼呆呆的望着自家将军。

    沉寂中,一人大喝“末将愿与将军同食这贼人肉!”,冲上前来,也是一把扯下一块肉来,依如大勇一般放进嘴中大嚼起来,众人定睛一看,却是那西北将门子弟单骑追杀奴酋洪太,军中人称无敌的小曹将军曹变蛟!

    “岳武穆曾言,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今日食的虽不是胡虏肉,却也是奸贼恶徒之肉,待他日再饱餐胡虏之肉!”

    狼吞虎咽之后,曹变蛟放声大笑,豪气冲天!

    “吃了这肉,弟兄们便不虞再会肚饿,肚子饱了才有力气随将军替天子平乱!”

    李大山、李固、王天德、齐三宝依次冲来,一人一块,大口吞咽起来。

    郭义、彭家叔侄与一众亲卫也紧随其后,或是胳膊、或是腿、或是后背,人手一块,不甘落后。

    一个、两个、三个眨眼间,数十老军纷纷从地上站起,你一块我一块的饱食起来。

    帐中,蒋万里、宋庆、林俊义、郭城等人却呆呆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吞下最后一口肉块,大勇拔步上前,凝视这些不愿食肉的部下,许久,深深一拜,沉声道:“请诸位与本将同始终,共进退!”

    “唉!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蒋万里仰头悲泣,半响,猛一跺脚,从一老军手中接过肉块,看了片刻,旋即放到口中用力咬下一块,也不咀嚼,直接咽入肚中,然后仰天悲愤大呼“天日昭昭,天日昭昭!”

    天日昭昭,天日昭昭!

第三百零四章 铁与血

    天日昭昭,大明崇祯五年四月十三,锦州军于莱州府平度县吴家庄子杀俘以食。当夜,俘虏五十六人被斩,其头被断,内脏取出,大锅闷煮,以供全军。

    五十六俘,皆为罪大恶极之徒,千刀万剐亦不为过。虽杀俘以食,大勇却不愿滥杀,命郭义审众俘,相互揭发,选首恶不赫之辈先杀之。

    营中尚有一日粮食,却不再供应将士,而全部供于妇孺之辈,如此,则可保她们至登州府前不必以人肉为食。

    有众锦州老军为首,又有严令,人肉之事迅速落实全军,军中怨言者甚少,并无骚动之事发生。纵有怨言不愿从者,在大势面前,也只能趋就。

    人在做,天在看。天日昭昭,锦州军所为,是善还是恶,自有后世分说。今日,此时此地,一切只为吃饱。

    天大地大,不如肚中无食事大,人以食为天,这话不是虚说。再说本朝开国以来,这以人肉为食之事并不是méiyou。

    开国初始,淮右之军无粮,无奈以人肉为军中供给,时曰想肉,小儿为上,妇女次之,男子又次之。

    成化年间,项忠平荆襄流民,军中同样断粮,生生杀食数万流民直至平乱结束。

    此两事,并非秘事,两百余年来,文人笔记记载甚多,民间又多有流传,军中儿郎又如何不知。

    到了今日,随着国事崩坏,天灾不绝,人相食之事更是不曾绝耳。崇祯元年,陕西大旱,赤地千里,百姓无粮,饥民相聚为盗,流殍载道,人相食。甚至有盗墓贼将yi精腐烂变质的尸体从墓中盗出来食用!

    为了活命,人类的本能迫使他们做出一些禽兽之事,可是,应该苛责他们,痛骂他们吗?

    初时,difāng官员奏报上有“人相食”三字,当朝诸公还莫不掩面痛泣,可几年过后,再见到“人相食”三字,当朝诸公就随手置于一边,连痛心都免了。

    世道如此,人心又能如何。

    当朝诸公怕是想得更多的是如何保住手中权势,如何更好的将对手赶出朝堂,至于那些卑贱小民,便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去了。儒家千年教化,圣人大义,也只能一句扼腕痛惜,还能要他们怎么办?一切只要不是发生在ziji身上,这心便永远是安的。千里之外的人间惨剧,最后不过是史书上寥寥几句话而矣。

    人相食,对锦州军将,却是似远不远,似近不近。自东虏造反起来,辽东大地这人相食的惨剧还少了么?那些川军自离川日起,所见得又少了么?那些昌平子弟又见得少了么?那些曾为叛军一员的士卒又见得少了么?那些响马盗出身的士卒又见得少了么?

    这世道,再软的心肠也要硬了,méiyou办法,ruguoméiyou足够坚硬的心肠,又如何能在这世道活下去!一切只为活下去!

    ruguo不吃这些肉,ziji便活不下去。大义再大,总不及眼前一块熟肉。咬牙闭眼吞下就是,将军不是说了,今日所为,乃是忠臣良将无奈之举。为天子计,为大明计,为这人相食的惨事再也不要发生,我等唯有誓死相随而已。

    纵是天子怪罪,纵是上苍降怒,我等也愿与将军共担之。

    锦州军,共始终,同进退!

    相较前人,大勇在军中食人,手段却是好得太多了。历来军队大规模食人,所用办法无非就是待宰之人架在两大缸上,用大火猛烤;要么就是断手足,用热水浇泼,以竹帚刷去苦皮;不然就是将人装入袋中,入巨锅活煮。男子多断其双腿,妇女则特剜其两乳,酷毒万状,不可具言。

    人被同类食,本就是痛绝千古之事,生生活杀,更是酷毒了。尽管是有万般不得已,大勇总想这桩恶事nénggou有yidiǎn“善”,活杀之事,平度城中姜茂然活活生受,今日,却不能再如此。总要使人杀后再行蒸煮,如此,这心方好受些。

    不杀妇孺,不杀老弱,不杀无辜,只杀确是罪大恶极者,这是大勇给部下的严令。

    人都有底限,食人yi精是来到这个时代所行最为卑劣之事,如何还能再突破。真要那样,ziji一刀抹了脖子,眼不见心为净,何苦在这末世苦苦挣扎,欲以一人之力挽大厦于倾倒之计呢。

    一千多俘虏,便是人人手中都沾了血,怕也不是人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首恶者,附孽者,虽然都可杀,但要从中挑出锅中肉食,总要给他们一个机会一个迟一天被杀,不成为肚中食的机会!

    迟一天被人吃进肚中,这算是人性之善吗?

    大恶之中行小善,大勇用意,是仁是善,还是伪君子,惺惺作态,谁zhidào呢。

    说大勇有妇人之仁,断然谈不上,说他婆婆妈妈,虚情假义,也说不上。如何评价大勇今日这一所为,怕千秋万世之后自有分说。

    人饿,便要吃饭。天理如此,谁也无法逆天行事!

    大勇méiyou王八之气,也méiyou足够的幸运。自来到这个时代,一路相伴的除了尸体还是尸体。

    铁与血,使得一个赌徒成为了食人恶魔;铁与血,使得一个意欲重振华夏的赌徒不再有半点人性。

    为了胜利,他可以不择手段。除此之外,他又能做shime?难道他能空手变出万石粮食出来吗?难道他撒豆成兵,呼风唤雨,一改历史吗?

    在这大厦将倾的年代,除了铁与血,大勇能做shime?吟诗作对,步步高升,做个太平相公?潜心苦读,科举路上一鸣惊人,连中三元,做那扶立帝统的当朝重臣?还是寻求道统之争,向世人灌输后世的科学大道,成为又一个圣人吗?

    别人能做的,他做不得,无他,只为这个时代需要的只是一个敢于横刀立马的屠夫!

    却不知遥远的北方,那位年轻的皇帝可知我心中的苦,可知有一个誓死扶保他的臣子正受着人性的煎熬。

    庄烈帝,但有我施大勇,便不会让你成为煤山上的孤魂,更不会让这大明成为东虏的猎物!

    填饱肚子的儿郎们,追随着我的脚步,向着前方进攻吧!(首发:)

第三百零五章 王师 天子之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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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加进军速度尽赶到登州,施大勇留下齐三宝的辎重营领着那些妇孺跟在队伍后面,另留下八百步军保护。他则率领狼骑、亲兵营、步军左营及步军右营余部全力向东进。

    南下以来所缴获的金银细软全部都在辎重营中,而辎重营营官齐三宝连同营兵全是沙河归降的叛军,因此大勇不能不有所提防万一齐三宝见钱眼开,将这些金银财货席卷一空,那锦州军可是亏大了”“。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对于齐三宝和他手下那些降兵,大勇打心眼里不信任他们。这些从过贼的青壮对施大勇的忠诚度比起那些参加小官庄鏖战的俘虏怕是要少得多。

    沙河改编以来,齐三宝的辎重营一直没有大的变动,也没有参加过一场战事,他们的使命只是押运辎重。平度整编时,也只是将川军中的老弱之辈塞在当中,可以说,辎重营在整个锦州军的形象多的是打酱油,人心凝聚不足,忠诚亦不足。震摄他们一直跟随至今的其实就是锦州军悍不可摧的武力,或者说就是屠刀。

    现在大勇决定带大队人兵先赶往登州,没有了约束和震摄的齐三宝会不会一如先前听命,便是个未知数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大勇不敢冒一点风险,兵临登州,多一点兵力固然是好,但要是因此将儿郎们挣来的家当全葬送,大勇却是万万不敢想的。

    考虑许久后,施大勇决定从步军右营留八百人下来。这八百步军有七十锦州老军为骨干,统带他们的则是亲卫营队官李固这是一个让人再信任不过的松山老弟兄。

    除了监视齐三宝,保护锦州军的财产外,李固的另一个任务就是保护那些妇孺,免得他们被主力离开后的辎重营兵祸害。余下的九百多俘虏被分做了两半,一半随同主力东进登州,一半留在后面。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赤手空拳且毫胆色的俘虏们早被锦州军的暴.行吓掉了魂,根本没有人敢逃脱,又或是反抗,只是如同温顺的绵羊一般默默跟在队伍当中。

    幸好,被挑做用于明日、后日宰杀的俘虏已经被选出,他们被用一条条长索捆在一起,负责押运他们的却不是锦州军,而是他们的同伴。

    担任押运“粮草”的俘虏们表现得格外卖力,对同伴的鞭打和恶骂一点也不下于锦州军士卒,甚至还有过之。乍一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俘虏也是锦州军呢。

    这些充当“帮凶”的俘虏之所以如此卖力,只因如果跑掉一个,他们当中的一人便要替补进去,成为明日锅中的大肉。另外,锦州军也对他们许诺说,困难是一时的,眼下正在东进,沿途定可补充粮草,到时,他们就可避免被杀。

    跑掉一个,自己就有可能被杀,老老实实听命,或许过两天就不用吃人了,心中有了希望和侥幸,俘虏们反过来替锦州军卖命对付同伴,便是理所当然的了。

    同伴的肉,他们也吃了,现在吐出来可迟了。说一千道一万,还是盼着官兵一路顺利,能够得到粮食补给,如此,自己这条小命或许真的能保住。

    要是逃跑,谁敢保证自己一定能跑得掉呢?反抗是说得不用说,要是自家能打,有这反抗的胆子,这些官军又怎么会进得了平度城呢。

    要怪,只能怪自己命太背。踏踏实实听话,看好这些要死之人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两天后真的会补充到粮草吗?要是还是一所获呢?

    施大勇自己都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只是随口一说,天知道前面有没有粮食等着自己。

    一张白纸上画了块好大的饼!

    这恍若半空中的大饼,虚幻的很,看都看不到,只能想一想,偏偏那些绝境中的俘虏对此深信不疑,他们真的以为官兵一定可以在东进的路上获得粮草补给。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去回想他们之前对这登莱之地做了些什么。

    也许,绝境中的人,有时真的需要一点心理安慰。

    对俘虏的命令下达之后,大勇在离开前亲眼看到那些没有被挑作用来宰杀的俘虏表现出了令人匪夷所思的一面,他们疯狂的毒打那些待宰同伴,回过头来,却又胆小如鼠,那样子恨不得给锦州军当一辈子的牲畜才好。那巴结讨好的样子,大勇看着都呕心得很。

    后世有一个奇怪的心理病症,叫什么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又称为人质情结,指的是被绑架的人质对于绑架者产生某种情感,甚至反过来帮助绑架者的一种情结。

    现在看来,那些俘虏似乎就是得了这个斯德哥尔魔综合症,他们就是人质,而锦州军就是绑架者,挥舞着屠刀的绑架者!

    提前一日宰杀俘虏省下来的粮食足够妇孺们食用一段时间,昨天夜里军营中飘出来的肉香味,这些妇孺们定是闻到的,但是她们所在的军帐中却是一点声音也没有,也没有孩子吵着她们的母亲要肉吃。

    生在乱世,就要有乱世的觉悟。官兵在煮什么,那些妇人们或许已经知道,但她们没有对锦州军感到恐惧,她们反而在庆幸被杀的不是自己。

    如果不是这些官兵,她们或许早就死了,要么被摧残至死,要么就是活活饿死。现在,她们却能勉强填饱肚子,不用为明日生计操心。

    能活下来,还有什么好奢望的?还有什么好埋怨的?

    当第二天的太阳刚刚升起,营中就送来了食物时,妇孺们在这一刻真心的感激锦州军和那位姓施的将军锦州军给她们的不是人肉,而是面饼。

    望着那些面色怪异,甚至有些羞愧的官兵,妇人们的鼻子有点酸。

    宁可自己去做禽兽之事,却将宝贵的食物留给她们这些用的妇孺,这是支什么样的军队呢?

    王师,天子之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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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狼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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