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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五章:保江山还是保祖坟

    檄文一出,令旨一下,南洋水师大小两百条战舰迅速出港,他们的目的是寻找朝鲜水师,并且将其一举歼灭,以掩护接下来的大规模登陆作战,刘二近来被国公的爵位冲昏了头,干什么都有劲,浑身都是杀意,因此这一次兵锋所指,舰队并没有过于小心谨慎,一艘艘战舰在波涛翻滚的大海中鼓足了风帆前进.

    告病的大院君李显也被朝鲜国王拉上了架,他是三道水师统御使,朝鲜水师的最高统帅,他不出战谁出战?李显无奈,只好匆匆上任,调令全国水师釜山集合,六十余艘龟船与四十艘艨艟舰是整个朝鲜水师所有兵力,之所以选择釜山,是因为这里靠近日本,而且在不远处的巨济岛星罗密布着许多暗礁,如果能够将明军的大战舰引到那里,那么凭借灵活小巧的龟船和艨艟舰,朝鲜水师并不是没有胜利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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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鲜的使者与灵元天皇几乎是同时抵达了他们的目的地,盛京乃是满洲为入关时的都城,入关之后,盛京改为留都。陆续设户、礼、兵、刑、工五部,各部设侍郎,置内大臣为总管,留守盛京。明军突袭朝鲜的消息让盛京的满人们措手不及,明军不是在云贵川等地吗?怎么突然出现在日本,而且还准备实施发动对朝鲜的战争?这一连窜的问号没有人来解答,但是有一个问题很明确,明军的讨伐檄文没有问题,朝鲜作为辽东屏障,一定要保住,否则整个辽东老家将陷入战火,太祖太宗的皇陵也将不保,这已不是纯属的军事问题了,而是非常严重的政治问题。

    问题又来了,就在一年前,鳌拜出征西南,孝庄太后与康熙皇帝已经调辽东各军入关卫戍京畿了,盛京将军带着大军远在千里之外,如今的盛京城能够作战的兵力最多不过五千人。

    内大臣哈木拉苏急得团团转,朝鲜人或许自信他们的水师能够击败大明水师,可是他不信啊,西南战报可是由邸报形式传遍了各府各衙的,对于明军的厉害,哈木拉苏通过邸报已然知悉,可他也不能告诉朝鲜人明军很强大,你们要小心谨慎,这样的结果很有可能导致朝鲜人毫不犹豫的向南明臣服,藩国的德行谁不知道,哪个实力强就跟着谁走,谈交情是没用的。

    这可怎么办呢?若是不能派出援军入朝作战,那么朝鲜很有可能在南明与日本的联合之下陷落,一旦如此,一马平川没有任何防守兵力的辽东也就完蛋了。

    哈木拉苏下定了决心,打,一定要打下去!盛京还有四万旗人,可以征发五千人作战,再加上五千的八旗兵,可以先派去朝鲜,其余辽东各城兵力更是微弱,实在抽掉不出,只能向朝廷求援了,京畿的重兵抵达朝鲜至少需要两个月的时间,朝鲜必须坚持两个月。

    ……………………

    辽东的急报传到了京城,整个北京城一下子乱成了一锅粥,如果说明军攻占了西南六省倒没有什么,可是辽东若失,满人们的老巢可就没了,在京里的满人哪一个没有亲属在关外的?而且太祖和太宗的陵寝也在那里,一旦失陷,对于满人来说绝对是一场灭顶之灾。

    京城各部院大臣,亲王郡王贝勒贝子公侯伯子男只要有点权利和封爵的府邸的门槛都被踏断了,到处都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过来打听,有的请求回辽东作战,有的希望能把关外的亲戚接到京里,还有的浑浑噩噩,哆嗦着嘴皮子不知该说些什么。

    最惨的便是索尼,宅前围满了正黄旗的旗人还有老姓的一些亲戚,自鳌拜出京之后,索尼可谓是如日中天,京城里唯一的辅政大臣,皇帝的许多事都是和他商量着办的,因此,大家自然要来问问情况,打探消息,好做出应对的准备。

    “主子,您可得说句准话啊,奴才一家还在关外呢,朝廷到底会不会发兵,若是不发兵,奴才也还赶紧的把一家老小接进京里来。”

    “中堂啊,您如今富贵了,咱也不讨您的赏,只求您去皇上跟前问一问,咱在吉林的那块地能不能补回来,我一家老小都指着那个庄子过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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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尼也正上着火呢,现在京城的满人都叫嚷着要发兵朝鲜,索尼也是这个意见,可孝庄却迟迟下不了决心,原因很简单,十几万京畿精锐开去了长江一线,由鳌拜统管辖制。如今守卫京畿的,就是那些关外的十五万兵马,若是在平时,朝廷当然会果断的发京畿之兵前往朝鲜决战,可问题是,远在南洋的明军居然利用水师控制了日本,又裹挟着日本进攻朝鲜,这说明什么?说明明军既然可以远涉重洋到日本到朝鲜去,那么有没有可能利用水师直抵天津渤海,进而直取北京城?

    辽东要保,难道北京城不要保了吗?辽东有祖宗的皇陵,有许多的满人家眷,还有连绵千里的皇庄,可是北京城里却有太皇太后和皇上啊,还有十几万旗人和大片的江山,一旦北京有失,就等于整个大清国也完了,这绝对不是开玩笑的,所以,孝庄宁愿舍弃辽东,也不愿意冒险将关外的精锐调回去让北京的防务出一丁点疏漏。

    如今满清的精锐主要集中在长江以及京畿一线,长江的防务是为了抵挡明军北伐,京畿的防务是为了保护满人的心脏,哪里还有多余的部队守卫辽东,关外的蒙古王爷们倒是有些兵,可惜西蒙古的准噶尔部勾结俄罗斯人在蒙古草原肆意攻取其它部族扩充实力,蒙古王爷们哪敢派兵远征,说不定部落的勇士前脚刚走,准噶尔的战刀就杀过来了,因此,面对现今的局势,孝庄只能举棋不定,丢车保帅这一招谁都玩过,可问题是到底是江南做这个车,还是辽东做这个车。

    孝庄太后不发话,索尼只能继续等下去,他年纪大了,经不起这样的折腾,面对这么多同样急匆匆的前来打探消息的旗人亲戚,他只能选择闭门谢客。

    可是拖下去也不是回事啊,总得下个决心才是,索尼对于孝庄的犹豫略显不满,女人终究还是女人啊,真正的碰到大事,哪能这样犹犹豫豫的呢?时间越往后,朝廷所能选择的面就越狭窄,最后不知会错失多少翻盘的良机。

    其实索尼想岔了,孝庄并非在拖,而是在等,等的是鳌拜的表态,辽东不能不守,京畿更是重中之重,唯一的办法就是抽调长江一线的精锐北上驰援,可是鳌拜不是其他人,不是一张圣旨一道命令就能让他乖乖听话的,唯一的办法就是等,我孝庄不急,倒要看看你鳌拜急不急。

    外朝内廷的迟疑不决让京城内的人心更加惶惶起来,一些近亲的亲王贝勒也是四处问计,打听关外的任何消息,又要去面觐皇上,请求发兵入朝,康熙每次都是好言抚慰,却并未许下承诺,辽东可是老祖宗们的根哪,南明都打到了朝鲜,太后和皇上怎么能无动于衷了,不满的情绪逐渐蔓延开来。

    此刻的孝庄却镇定的在慈宁宫的塌上盘着腿吃着**,浑然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模样,她越来越显得苍老了,自从那场病之后,满头精心保养的黑发如今已夹杂了不少银白色的发梢。

    坐在她对面的,是年轻的康熙,如今的康熙愈渐成熟了不少,眉宇之间也显得稳重了,虽然只有十四岁,却没有同龄人的稚气,他微微欠了欠身,还是忍不住开口道:“皇祖母,如今京城人心惶惶,若是朝廷再不作为,恐怕……”

    “别慌!”孝庄的声音很大,揉了揉腿,道:“京畿的兵马绝不能派出去,宁可让明人挖了太祖的陵墓也不成,这事容不得商量,一旦京城有失,那才是咱们满人的大难。”

    孝庄的音量降低了一些,语气间多了一份慈和:“玄烨,治国要懂得取舍,哪件重要,哪件不重要要分的清楚,辽东的祖宗固然重要,可是咱们关内的几十万活人就不重要吗?明军战舰能开赴日本国,难道就不能开赴山东、直隶、天津?一旦我们将大军调去了辽东,京城怎么办?关内怎么办?”

    康熙点了点头:“皇祖母的意思没有错的,京城比辽东重要,辽东比江南重要,儿臣只怕鳌拜不愿意带着京城五大营回来,若果真失了辽东,儿臣当真是没脸见天下人了。”

    孝庄撇了撇嘴:“我们若是催促他移师辽东,他八成是不会回来的,但是若皇帝不召他回师,他非回来不可,你等着瞧吧。”

    孝庄又低低的叹了一句:“一旦十万精锐调去了辽东,那些个绿营虽然号称三十万众,却多半是乌合之众,疏于操练,又要守着七八省的防线,恐怕江南或是淮南总有哪里会给明军钻了空子,那里是大清的钱粮米仓,但有差错,强弱难免逆转,玄烨,你一定要支持下去,满人的命运全部寄托在你的身上。”

    康熙坐直了身子,郑重的点了点头。

第二百四十五章:调虎离山

    灵元天皇先是乘船抵达了广西北部湾,这里已经兴建了大型的港口,由于广西开发区就设在附近,因此来往的商贸十分发达,开始时灵元天皇还害怕自己身份引起人的怀疑,但到了码头,才知道原来这里到处都是异国的商人,操着各色的口音,灵元天皇一行人倒显得更像汉人一些。

    进了商港,接着便是入北海城,北海城原本并不大,但是由于商贸的发展,边上又紧临开发区,吸引了不少商旅和入城寻找工作的乡民。灵元天皇一行人问明了路线,雇上了一辆马车先抵达了广西的边境城镇,再往北走便是湖南了,因为地处边境,道路早已被封闭,灵元天皇和几个近臣只能购买了些干粮,翻山越岭,不知受了多少苦才沿着山路抵达了湖南。

    等一行人到达江西时,鳌拜已收到了辽东的战报,一下子原本磨刀霍霍打算一举在西南与明军会战的他泼了一盆冷水,长江江南一线众军云集,三十万绿营经过紧急的操练也提升了不少的战斗力,正在这个节骨眼的功夫,辽东居然出了乱子,鳌拜是又急又躁,翘首以盼着更多的信息,这个时候,门子来报,说有几个自称日本天皇和大臣的倭人求见。

    鳌拜心烦意乱的给了门子一个耳刮子:“瞎了眼吗?什么人都来通报,让他们滚。”

    那门子被打的气都不敢提一下,撩着袍子委屈的道:“主子,他们说带来了南明的军情。”

    鳌拜目光一凛,挥挥手:“叫他们到宣武堂候着。”

    “喳!”

    鳌拜眼眸中精光闪露,喃喃的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片刻之后,这才正了正顶戴,在几个戈什哈的护卫下出了后堂,拐过了几条长廊,折过一个月洞,径直进了宣武堂,看到几个衣着褴褛的人正坐在方凳上等候,见他进来连忙站起来,鳌拜不理会他们,直接跨到主位上的梨木太师椅上一屁股坐下,凌厉的眸子朝着来人扫了一眼,喝问道:“说,明军既然南洋,为什么又突然在朝鲜出现?”

    这一句问的极不客气,灵元天皇一行人极为尴尬,左大臣现出一脸的怒意,倒是灵元天皇镇定住了,朝欲发作的左大臣使了个眼色,对鳌拜述说了一番明军水师自南洋抵琉球,又在琉球勾结上幕府将军,逼迫自己退位,欲图裹挟自己前往海都的事,接着又为鳌拜分析起来,明军水师远道开赴日本,不但逼迫天皇退位,还帮助幕府镇压叛乱,种种迹象表明,明军所为的正是扶持幕府,对朝鲜开战,进而跨过鸭绿江攻取满人的龙兴之地辽东。

    鳌拜不动声色的听着,辽东的战报是昨日传到的,鳌拜为了避免动摇军心,并没有宣告出去,这个倭人所说的显然不似作伪,而且分析起来透彻清晰,又讲了些明军的水师战舰,与一些情况完全吻合,其身份显然不用怀疑的,于是脸色缓和了一些,对这一行人反倒不知该如何处置了。

    “将军,殿下在日本国的声望极高,此次被迫退位,在本国引发了极大的反抗,若是将军能够让我们前往朝鲜战场,必能起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奇效。”内政大臣开口恳求,天皇的机会在朝鲜,只要能够得到清军的护送,在朝鲜战场必能使得一批兵卫反戈,这样一来,这些反戈的兵卫便可为天皇所用,而且也能为满人立下战功,只要朝鲜的战争中得到胜利,天皇完全可以凭借着效忠而来的日本兵卫以及满清军的帮助进抵日本,号召国内大名倒幕。

    鳌拜略略点了点头:“此时容后再议,诸位先到驿馆安歇吧。”鳌拜所心急的并非是朝鲜的战争,而是朝廷的态度,关外大军如今全部卫戍在京畿,整个辽东根本派发不出一兵一卒作战,按常理,孝庄太后应当下旨令自己抽调精锐北上才是,为何独独没有看到懿旨?

    对于孝庄的厉害鳌拜算是领教了,如今的鳌拜再也不是曾经一手遮天的议政大臣,鳌党也因为鳌拜常年驻留外省而树倒猴散,因此,孝庄的反常举动反而让鳌拜生出警惕,难道孝庄当真坐视辽东不管不顾了?还是孝庄另有奇兵?这些似乎都不可能,满蒙精锐主要驻扎在江南,京畿以及蒙古三地,蒙古多年来饱受准噶尔和俄罗斯人的牵制不可能有所作为,京畿虽然重兵云集,可那里实在过于重要,不可能再抽调的出兵力北上,唯一的可能就是江南的八旗,也就是现在鳌拜手里的五大营精锐。

    “主子,您在想些什么?”现今鳌拜的第一智囊克萨哈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宣武堂。

    鳌拜抬眸,对于这个足智多谋的奴才他倒是客气的,朝着克萨哈点了点头:“坐吧,这几日你替本大人去了湘潭巡视绿营,昨日有一份辽东的战报还未给你看。”鳌拜指尖敲打着梨木椅的扶干,将战报的内容一一道出,又将方才几个倭人的话也一并说了,最后才讲出了自己的疑虑,不知孝庄玩的是什么心眼。

    克萨哈沉眉踟蹰了片刻,纵是他平时装出一副笃定淡然的模样今日也不禁纵容,辽东若失,满清的根基可就动摇了,新始帝果然够狠,一边在西南备战,另一边居然从满清的腹背捅上了一刀。

    鳌拜急问:“孝庄那个老婆子到底是什么意思,辽东不可能不救,也不可能不从江南抽调五大营北上,为何现在还没有懿旨?”

    克萨哈笑着取出一把湘潭购来的折扇,故作风雅的摇着扇柄,道:“主子,若是孝庄太后发来了懿旨,主子会领军去救辽东吗?”

    鳌拜神色一呆,若是孝庄发来了懿旨,他就算去救,恐怕也要拖延些时刻,不为别的,只因为他拖的越久,辽东的战事越是紧急,他鳌拜才能凸显出重要来,只有这样,他鳌拜的利益才能最大化。

    “你的意思是说,孝庄之所以在京城久拖,反而是催促本官从速发兵救援?”

    克萨哈道:“孝庄此人不容小觑,她的每一步都饱含着机锋,依奴才看,多半是如此了。”

    鳌拜哈哈一笑,气定神闲的靠在椅背上:“既是如此,那就耗着吧,等到那娘们着了慌,我再出马。”

    克萨哈连忙摇头:“如今孝庄已设下此局,主子宜立即向朝廷请缨发兵辽东,否则反而不妙。”

    “哦?”鳌拜糊涂了:“孝庄催促本大人尚不能去,为什么她不催促反而要主动请缨了?”

    克萨哈目光一闪,带着佩服的语气道:“这就是孝庄高明的地方,她不催促主子,就是要让主子主动请缨,如今京城的满人已是油锅里的蚂蚁,个个翘首以盼等待着朝廷出兵的旨意,若是主子自动请缨,那么满人会怎么看主子?前些日子主子从湖南退到江西,声望骤跌,此时若是能够主动出兵辽东并且击退来犯朝鲜之敌,这就是天大的功劳,不知会有多少满人感念您的恩情。孝庄之所以不发懿旨,便是要给主子这个甜头,这样一来,孝庄无了辽东之忧,主子也为自己赚足了声望。”

    鳌拜颌首点头,是这个道理,孝庄越是不发懿旨,自己应当主动请缨才是,只有这样,满人们才知道他鳌拜是他们的保护神,他鳌拜时时刻刻的顾念着辽东。若是等到孝庄发出懿旨再出兵,那么就未免落于下乘了,就算凯旋而归,满人们赞的也是孝庄老佛爷刚正果断,有识人之明,他鳌拜不过是一条功狗而已。

    “好,立即让五大营做好准备,还要召集绿营各将训话,你也不要闲着,给我写上一份请战折子,要声情并茂一些。”鳌拜大喜道。

    “喳!”克萨哈眨着小眼睛,也是一脸的喜庆,孝庄的这个动作,也预示着愿意和鳌拜和解了,他原本还担心跟着鳌拜一条道走到黑最后被太后和皇帝办了呢,如今少了后顾之忧,主子也得了声望,孝庄也有了可战之兵,简直就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

    朝鲜外海,连翩的风帆在波涛中上下起伏,各种传达命令的号角声阵阵响起,两百艘大小战舰错落有致各司其职,南洋水师主舰定远号的船舱内,舱壁的壁火左右摇曳,将舱内照得一片昏暗,刘二与几个将佐还有几名随行的日本向导盯着正中长桌上的地图,舱内一片沉默。

    “再往前航行便是巨济岛,算是正式进入朝鲜海域了,本将曾听说朝鲜水师虽然船小,战力却颇为厉害,此次吾等奉皇命前来征剿朝鲜水师,诸位说说看,朝鲜水师主力在哪里?”刘二首先发言,目视着海图痴痴的不动。

    几个将佐沉眉不语,南北镇抚司倒是提供了一些朝鲜的情报,只是一直以来朝鲜都不是南北镇抚司关注的目标,因此所得情报量十分少,在没有足够的情报时,他们不敢做出判断。

第二百四十六章:朝鲜战争

    倒是一个日本向导发言了,这些都是会汉话和朝鲜话的向导,对朝鲜的情况十分了解,他指了指海图上的巨济岛道:“将军,巨济岛附近布满了暗礁,不适合大明的战舰航行,却十分适合朝鲜的龟船灵活作战,这里既是朝鲜全罗道门户,更是朝鲜国海上屏障,不出所料的话,朝鲜水师应当在巨济岛附近等待着天朝的舰队。”

    刘二颌首点头,日本向导的分析并没有错,如果换作他是朝鲜水师的统领,同样也会做出这样的抉择。

    其它的将佐眉头沉的更深了,巨济岛布满了暗礁,大型战舰是极易触礁的,这对于大明水师来说极其不利,但是朝鲜水师不得不一网打尽,否则就算舰队绕过巨济岛,后面载满了日本兵卫和水师陆战队的东洋水师营也不敢贸然深入朝鲜半岛登陆,毕竟后方有一颗钉子,换作是谁都会心虚,不敢全力在朝鲜半岛决战。

    “总兵大人,是否派出艨艟舰和一些中小船舰前去试探一下?”一名千户官问。

    “不可。”日本向导皱眉摇头,此人倒是恪尽职守,说起对朝鲜作战时总是跃跃欲试的样子,朝鲜与日本乃是世仇,两岛之间不知发生过多少次战争,双方的渔民也时而爆发冲突,家家都有血债,人人都有恶仇:“朝鲜水师的龟船十分厉害,而且他们对巨济岛的水域十分清楚,若只是派出中小战船和艨艟舰恐怕难免为他们所乘。”

    几个明军将佐深以为然,大明水师优势在于强横无匹的大型炮舰,而朝鲜水师的优势是灵活的龟船,以自己的劣势去对人家的优势,再加上地形的因素,就算侥幸得胜,也将遭受巨大的损失。

    “若是这样,总不能绕过去吧?”有个游击发起了牢骚,南洋水师纵横多年,还从未碰过如此棘手的海战。

    刘二终于打定了主意,敲了敲地图道:“朝鲜水师龟缩子巨济岛,我们就将它们引出来。本将不信他们不出来,传我的命令,转舵偏西航行,绕过巨济岛,前往这里!”刘二手指指的是朝鲜海图的仁川方向。

    仁川地处朝鲜西海岸中断,距离朝鲜王都汉京不过百里之遥,一日一夜就可赶到,刘二的目标表面上是仁川,再通过仁川进抵汉京,真正的目的还是希望勾引朝鲜水师出海决战,刘二可不信朝鲜水师在王城面临危险的情况下还敢龟缩于巨济,真若如此,不需要他刘二去收拾,面临威吓却不能等到水师勤王的朝鲜国王一纸诏令下去,就足够朝鲜水师那些大小将佐全部人头落地了。

    舰队开始转舵向西北行驶,刘二率着一干将佐走出船舱,顺着船舷观望伏波万里的海面,绕过巨济岛之后便是进入北洋,东侧便是朝鲜半岛,那里才是真正的用武之地。

    巨济岛口,一百余艘各式朝鲜战船停泊在毫无人烟的外岛,朝鲜水师大部分是平底中小战船,因此并不惧怕在近海游戈,沙滩上,一片片临时的营帐搭建了起来,大院君李显带着几个水师节度使正在探查营盘,明军的水师即将到来,水师的人员还有一小段时间可以在陆地休息,养足了精神之后,再在这片暗礁丛生的岛屿附近决战。

    按照李显的思路,明军能够在相隔万里的大洋抵达日本,那么他们的战舰应当大多数是大型的尖底战船,这种战船威力强大,所向披靡,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能在近海航行,否则尖底的船身一旦触碰到海底的礁石,极容易有翻船的危险,以己之长,克彼之短,李显毫不犹豫的率领朝鲜水师抵达巨济岛布防,等候与明军决战。

    海天处出现了一条船影,李显用手搭在额头上遮蔽了当头的烈日,眯着眼看着远处,渐渐的,一艘小型海船出现在他的眼帘,这是朝鲜水师的哨船,定然是因为发现了明军的动向这才回来禀告的,李显精神一震,心里道:“莫非明军已经抵达岛外了?”

    哨船船体轻盈,支着一支风帆,下面还有七八个摇橹的壮汉,在风力和人力的作用下,迅速的向海岸靠近。

    “大院君,不好啦。”哨船冲上了沙滩,一名哨长急匆匆的跳下船,向着李显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的狂奔,沙滩上留下一派脚印。

    李显眉头一皱,不详的预感冒了出来,连忙问:“怎么回事?”

    哨长喘了口气,锤锤胸口:“明军转向了,他们往西北方向开去了,明军的船很大,最大的船有八十丈长,两舷布满了火炮,几百艘船,遮的海平线都看不到尽头。”

    李显倒吸了口凉气,这里是一览无余的沙滩,许多士兵围拢过来,听了哨长的描述,都不由得战战兢兢,八十丈长的船,他们可没见过,朝鲜水师最大的龟船的船身不过七八丈长而已。这要是真的打起来,明舰只需拦腰撞来,不必碰撞,单引发的水浪都足够让朝鲜的艨艟小战船掀翻了。

    “混蛋!”李显踹了哨长心窝一脚,这个混蛋简直就是在动摇军心:“他们往西北去做什么?”

    哨长在沙滩打了个趔趄,捂着心窝龇牙咧嘴,半晌才期期艾艾的道:“小人也不知道,小人已经命另外一艘哨船尾随了。”

    李显狂躁的背着手带着几个水师节度使往大帐里走,西北方向乃是全州道,再往上一些,就是王城汉京了,假若这支庞大的水师在汉京附近登陆,接着向汉京进发,那么对于他李显来说是一场极大的灾难。

    “大院君,我们是不是去追击大明水师?”一名水师节度使似乎也想到了这一层,一旦明军的目标是直奔汉京,龟缩在巨济岛上的朝鲜水师若是不采取任何行动的话,大王定然会降下罪来,这可是万死之罪。

    “再等一等,或许是大明水师想引蛇出洞,诱惑我们离开巨济出海决战。”李显摇了摇头,一旦出海,朝鲜水师没有任何优势可言,他心里还存了些侥幸。

    就在李显犹豫不决的时候,南洋水师已乘风而进,在两日之后出现在仁川港,七十艘大型炮舰毫不犹豫的对港口进行了狂轰滥炸,其他的艨艟舰则对港口停泊的大小渔船商船发起攻击,只半日功夫,整个仁川便陷入了一片火海,凄厉的哭喊声响彻云霄。

    随后,南洋水师陆战队开始乘着小船登陆,迅速的控制了这个毗邻汉京百里不到的重要港口。

    消息传到汉京,朝天王廷一下子变成了鸡飞狗跳的菜市场,有坚决抗击的,有请降避战的,有埋怨满清的援军迟迟不达的,自然也少不得有人弹劾大院君李显避战的了。

    朝鲜大王李棩吓得面如土色,面对殿下各色各样的官员在奔走呼叫,在怒容弹劾,在须臾推诿,哆嗦着嘴说不出话来,那些几日之前还大言明军不堪一击的官员一下子消失的一干二净,个个都成了缩头乌龟。

    “大王,大院君李显带水师在巨济岛迎敌,为什么明军的水师出现在了仁川?李显的水师为什么龟缩不出,不敢拦截?李显身负大王重托,委派三道水师统御使之职,却不思报效君恩,反倒惧敌避战,难道想图谋不轨吗?”凤林君李朝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倒打一耙,当时他是支持驱逐明使的,若是此刻大王追究他的责任,他也吃不消,因此最好的办法就是转移矛盾,把屎盆子扣到李显头上,以造成驱逐明使没有错,错只错在强大的朝鲜水师在李显手里居然不敢出战,眼睁睁的看着大明水师绕过巨济岛突袭仁川威胁汉京。

    李棩也不知如何是好,只知道明军就在百里之外,只需一日一夜的功夫便可陈兵汉京城下,到了那时,李朝三百年的江山可就毁于一旦了。

    李朝见大王李棩无动于衷,眼眸闪过一丝狠毒,整个朝鲜王廷共有两派,一派是以他凤林君为首的少论派,他们的对手正是老论派的重要支柱大院君李显,此时难道不是除掉李显的大好时机?李朝沉默了片刻,又拱手道:“大王啊,李显坐拥精锐之师,与大明水师未战一合,便放纵敌军突入朝鲜腹地,如此居心险恶,莫非是与明军有什么勾结,明使入汉京时,大院君便在王廷大力提议与大明结好,明使走时,他还亲自到城外去挽留,难道这不是大院君与明人勾结的铁证么?大王纵使圣德仁武,饱受百姓爱戴,也不得不防小人悖逆啊。”

    这一句话可算是击中了李棩的要害,任何君王都是不允许有人谋逆的,这种事就算是万一的可能,也一定要扼杀在摇篮中,李棩微微一顿,骤然想起当时明使进汉京时李显苦口婆心的劝说向大明遣使纳贡之事,明使去离汉京时,李显偏偏在这个时候‘病倒’请辞,如今他领着水师去迎击大明水师,却一直龟缩在巨济岛放任明军北上,不得不让人生疑了。

    李棩的迟疑让李朝精神一震,痛打落水狗的时候到了:“大王,臣听说日本国德川幕府勾结大明,迫使日本天皇下诏退位,如今灵元天皇已被明军扣押往都城监视,大院君之举,是欲行德川幕府之事乎?”

    李棩脸色一变,忙道:“若果真如此,凤林君以为该如何处置?”

    李显脸上抹过一丝恶毒的狞笑,随即又转瞬不见:“大院君就算没有谋反之心,也有贻误战机置君王于不顾的大罪,如今明军就在百里之内,大王若要让各道勤王之师尽数赶到,应当立即抓捕大院君全家老小当街斩首示众,并且派出得力的大臣前去巨济岛抓捕李显,收回兵权。如此,各道的郡守节度使长官才知道大王诏令并非儿戏,定然努力齐聚汉京城下保护大王。”

    李棩茫然失措的点了点头,接而又摆手道:“大院君平日并无过错,若是随意杀他的家眷,恐怕……”

    “大王,当断则断,不断则反受其乱啊。”李朝一副殚精竭力的模样伏拜道。

    此事涉及到了王权和宗庙,对于这种莫须有的罪名,李棩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此事交由你去办。”

    “大王,不可啊。”这一次站出来的是领议政金道昌,是王廷里出了名的老论派:“如今天朝王师已进抵京畿道,况且我朝三百年来,服事大明,其情其义,固不暇言。而大明神宗皇帝再造之恩,自开辟以来,亦未闻于载籍者。(万历三大征的朝鲜之役,帮助朝鲜抵御了丰田秀吉的侵略。)宣祖大王所谓义则君臣,恩犹父子,实是真诚痛切语也。如今大明复起,此刻正是朝鲜国迷途知返,从事大明的良机。大王怎能轻信凤林君之言舍近求远,恩将仇报,而去为满清做飞鹰走狗?大院君李显一向忠心耿耿,更不会做出悖逆之事出来,臣愿用人头担保。”

    李棩默然不语,当年满清入侵朝鲜,逼迫朝鲜为其藩属,李棩便被送往盛京为质,对满清既有仇恨,更多的却是畏惧,老论派一直坚持以大明为正朔,他李棩又何尝不想,毕竟给大明做了三百年的藩属,大明对朝鲜也是不错,如今反而要去侍奉那个连朝鲜国都嗤之为蛮夷的满清实在是情非得已,纵是如此,李棩心底仍然还是坚信满清八旗的无敌可怕,为了保住王权,也只能如此了。

    “哼!大清的援军迟早要到,如今朝鲜已与大明开战,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金大人却在此妖言惑众,难道你便是大明和大院君的内应吗?大明给了你什么好处?”凤林君李显恼羞成怒的瞪了金道昌一眼。

    “好啦,凤林君,你下去吧。”李棩摆了摆手,让凤林君退下。

    凤林君出了昌德宫,领了诏令,立即点齐了一干心腹直奔大院君的府邸,将府邸内的男女老幼一并锁拿拖去斩首示众,这事大王是准许了的,虽然后来给金道昌搅了局,可毕竟大王没有反口,只要除去了李显,他李朝在王廷就是一手遮天,如此大好的机会,他怎能错过。

    ………………………………………………………………

    巨济岛上的李显不断的等待着哨船传来的消息,当听到明军攻占下仁川时,吓得差点一口痰气没有提上来,仁川可是京畿道的港口城市啊,距离汉京极近,明军若是乘势进攻汉京,不管成败,他的责任总是跑不过的,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也没有所谓的战略了,李显立即下令,水师全部出海北上前往仁川,心里则是默默祝祷明军千万莫要去攻汉京,否则他背不起这个黑锅。

    百艘龟船、艨艟舰迅速的做出了反应,沿着海岸线朝西北行航,艨艟舰和龟船都是近海战船,特别是龟船,由于没有风帆,只能依靠船内的壮汉摇橹行驶,因此船速极慢,走了两天才过了全罗道的沿海,进入忠清道的海域。

    终于,李显终于放下了心,因为他看到了,看到了数百艘大小不一的战舰在忠清道北部海域排成了一线,无数的日月旗在海风下猎猎作响。

    南洋水师在攻占了仁川之后,并没有做出任何打进汉京的动作,而是在短暂的休息之后迅速的在这里摆开了阵型,只等救援而来的朝鲜水师上钩。

    李显松了一口气,只要明军不是攻打汉京事情就还有挽回的余地,可是一个新的问题又出啊先了,现在拦在他眼前的,是一支无比强悍的舰队,无数的大舰露出了森森的炮口,甲板上到处都是手持火铳沿着船舷的明兵。

    跑是跑不了的,龟船嘛,顾名思义,当然跑的和乌龟差不多,得到了全身的护甲,同样也就牺牲了航速,至于那些艨艟舰,恐怕也跑不过明军的大舰。既然如此,那么开打吧。

    李显站在一艘艨艟舰的船头,不断的盯着排成长蛇飞速逼近的明舰,试图找到大明水师的破绽,可是他很快失望了,双方的实力太过悬殊,若是据守在布满暗瞧的巨济岛水域李显还自问可以有一拼之力,可是在这一览无余的深海区,这种打法舰只就是送死。

    “轰轰轰轰………”靠近的明军大型战舰开炮了,无数的火光从漆黑的船身闪耀,接着一枚枚铁球如冰雹一般砸入朝鲜舰群,一艘艨艟舰被砸中,船身开始倾斜。

    “还击!”李显发出了一句很无奈的命令,确实很无奈,朝鲜水师以小船为主,火炮根本没有几门,而且大多都是百年前李舜臣时期的火炮,如今已锈迹斑斑,十有八九是哑炮,还未等装填上火药,明军又一波火炮如雨点一般炸了过来,百艘战舰侧着船舷,巨大的船身上下三排炮口,也足以让朝鲜水兵胆寒了。

    一枚火炮击中了一艘龟船,龟船样式扁平,背部用硬木和铁皮包裹,稳定性极好,护甲也相当结实,饶是如此,也被炮弹在背部炸出一个窟窿,船身向下一沉,海水迅速的倒灌入窟窿里,坚硬的护甲立即变成了棺材,只听得龟船里的人在凄厉呼救,船身进水而不停的往下沉没。

    紧接着一艘艨艟舰不顾队形开始掉头逃窜,李显气的差点栽进了海里,这样打下去只有送死一途,近海战船碰到百艘巨型战舰虽说不敌,可是若是能够有组织的后撤到附近岛屿进入浅水还是很有可能的,可是一旦有舰船溃逃,那么整支舰队都别想有任何生路。

    很快,更多的明军战舰冲了过来,炮火更加密集,原本波涛起伏的海面变成了罗刹地狱,到处都是起火的艨艟舰和沉底的龟船,更多的战船开始加入了溃逃的行列,朝鲜水师百年来托庇李舜臣的福荫,对付海盗和倭寇可以,却是第一次与如此大规模的巨型战舰作战,其结果可想而知。

    明军的艨艟舰开始出动,它们在大舰的掩护下迅速的插入朝鲜水师凌乱的阵型,接着便是利用火铳进行射击………

    “大院君,怎么办?全罗道水师节度使的坐船已经逃了。”一名水手惊慌失措的跑上甲板,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李显,只希望李显说出撤退的命令。

    “混蛋!”炮火越来越密集,无数的火炮炸入艨艟主舰附近的海水,引得李显的坐船左右摇摆,仿佛失去了控制:“不许撤退!”

    李显竭斯底里的大吼,水师就是他的政治生命,一旦水师完蛋,他也就完蛋了。

    刘二站在数丈高的定远号甲板上,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朝鲜水师不过如此,他折过身,对于这种一面倒的战局并没有多大的兴趣,这里风浪大,还是回船舱安歇的好,他指了指一个传令兵:“传令下去,全舰出击,不可放逃一艘贼舰。”

    ……………………………………………………

    几日后,一举歼灭了朝鲜水师的南洋水师营又回到了仁川,等待着满载日本兵的东洋水师前来,四千朝鲜水兵成了俘虏,大院君李显也被押到了一座断臂残骸的官邸,这里是南洋水师的临时驻地。

    刘二打量了李显一眼,嘴角微微发出一丝笑意,对于这个朝鲜统御使,他还是颇有兴趣的,能够扬长避短,选择在暗礁密布的巨济岛与大明水师作战,若不是因为朝鲜水师致命的软肋,刘二还真拿他李显没有办法。

    “你就是李显?”刘二眯着眼,在被绑缚的李显四周饶有兴趣的背手走动:“愿降吗?若是举降,本将或许可以给你一条生路。”

    李显哼了一句,不做回答,如今到了这个份上还有什么好说的。

    刘二坐回主位上的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笑道:“你倒是不怕死的很哪,良鸟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这句话你没有听过吗?”

    李显嘴角抽搐,摇了摇头道:“在下乃是朝鲜宗室,但求一死,否则如何报答大王对在下的恩义,将军,给在下一个痛快吧,在下心服口服。”

    刘二冷冷一笑,挑眉道:“君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视臣为草芥,臣视君为仇寇.这是我送给你的一举忠言,来啊,把那人带上来。”

    刘二前两年在夜校读了不少的书,如今说起话来咬文嚼字,很是斯文,虽然有些时候词不达意,总是让人偷笑,今日这句话却说对了。

    片刻功夫,一个朝鲜人被押了进来,第一眼看到李显时已是泪流满面:“大院君……”

    李显转头一看,这人正是他府上的家人:“金九,怎么了?”

    “大院君,大王下诏斩杀了大院君所有的家眷……”

    “李志呢?他在哪里?”李志是李显唯一的儿子,此时不过七岁。

    “也死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血债

    新始年八月十五,此时正是朱骏穿越后的第五个中秋佳节,为此,远在日本的朱骏还特意让海商提早运来了一批月饼分发给水师的将士,只是此次过节只在惊涛骇浪的大海,东洋水师早在三天前就已载满了五万日军和五百中山军启程,随行的还有德川纲吉以及中山王尚质,名副其实的东亚联合国军。

    东洋舰队抵达仁川,与南洋水师会合,此时的仁川可谓是大军云集,四万的大明两洋舰队,以及五万日军,总共十万人,而朝鲜军并没有对仁川的明军发起攻击,而是紧缩战线,将所有的京畿以及赶到汉京勤王的各道兵马布防于汉京四周,显然他们意识到了明军的厉害,宁愿被动挨打也不愿出击了。

    朱骏登上仁川口岸,心里豪气万千,想不到四百年后的那场在今日重演,只是双方的阵营移转了而已。

    “皇上,末将迎驾来迟,还望皇上恕罪!”刘二站在码头上,见着主舰的舢板搭上了码头,朱骏沿着舢板登岸,连忙单膝跪下,双手作恭行起军礼。

    朱骏穿着金色弁服,头戴通天冠,腰间还悬着一柄三尺宝剑,走在最先,身后是笑呵呵的的床纲吉和中山王尚质,刘国轩由于要指挥舰队停泊,因此还停在船上。

    “快起来吧,刘国公,朕是不爱这些虚礼的。”朱骏笑呵呵的故意把国公两个字拉的老长,伸出一双手去扶刘二。

    刘二听到国公二字,又想起自己下越岛的封地,喜笑颜开,连忙起来道:“皇上銮驾来了仁川,这仗就好打了,朝鲜人听到天朝皇帝兴师问罪,定然晃晃如丧家之犬了。”

    朱骏闻言一笑:“你这个马屁实在粗劣,平时多看看书去,朕送给你的书都读了吗?”

    刘二连忙道:“读了的,读了的。”朱骏突然侧过头看到了刘二身后的一个朝鲜装扮的中年,问:“刘国公,这人是谁?”

    刘二道:“末将差点忘了,此人便是朝鲜国的水师统御使,世袭大院君李显,如今他已弃暗投明,愿为皇上效犬马之劳。”

    李显也从刘二的后背站了出来,几天的功夫,在战败和得知全家遭难的双重打击下,他已显得苍老了不少:“皇帝陛下在上,下臣有礼。”

    朱骏点了点头,回顾德川纲吉问:“大院君是什么爵位?”

    日本与朝鲜恩怨积蓄千年,自然对朝鲜知之甚多,德川纲吉在朱骏身边可谓是一个朝鲜通了,德川纲吉道:“相当于我日本国的大名,只是朝鲜国只有宗室才能有藩地。”

    朱骏点点头,看来这李显在朝鲜的身份还不低,简直就是天生做傀儡的材料。

    刘二见皇上对李显有兴趣,于是一边准备好车辇,一边拥簇着朱骏讲起李显的身世,最后讲到李显全家被朝鲜王斩杀时,朱骏看到沉默的李显眼眸中透出浓重的杀意,朱骏也是一阵唏嘘,忠心耿耿的给君王卖命,想不到落到这样的下场,这种事在中国历史中发生的也不是少数,实在可怕的很。

    “李爱卿放心,朕定然会给你一个手刃仇人的机会,节哀吧。”朱骏抚慰了一句,接着登上马车,在一行藩王将佐护卫的拥簇下入城而去。

    明军在一日的修整之后,终于展开了攻势,由日本武士兵卫组成的先头部队迅速的对汉京的防线展开了攻击,不管在任何时期,朝鲜与日本的战争都处于劣势,原因无它,只因为日本人作战勇猛,只要上了战场,讲究的是不死不休,而朝鲜人显然没有这样的觉悟,在日本人前仆后继的疯狂攻势面前开始溃退,两天的功夫,汉京防线便出现了一道口子,紧随其后的明军与日军迅速的扩大战果,不断的逼迫朝鲜军收缩防线,终于,朝鲜人退无可退,在他们身后,就是他们的王都汉京。

    决战的时候到了,明军,日军,朝鲜汉京卫戍部队,朝鲜义兵足足二十万人在京畿道方圆百里的土地上展开了血战,一夜之过后,护城河化为了血池,城郭外的沃野尸骨累累,受伤而得不到救治的伤病躺在死尸之间哀嚎不断,在明日联军的强横攻势下,散乱的朝鲜义军根本不是对手,从退却到溃逃,最后再被日军疯狂的追杀,血流百里不散。

    德川纲吉的表现可谓是勇猛的很,嗜血的日本武士兵卫在鏖战时还算规矩,当朝鲜义兵退却时,日军的阵型就乱了套,无数疯狂吼叫的日本武士兵卫迅速的冲出本阵,开始了不死不休的追杀,所表现出来的气势让朝鲜义兵们更多的加入溃逃的行列。

    一场会战下来,城外勤王的五万朝鲜义兵被杀的一干二净,日军损失较大,足有九千人的死伤,一直中规中矩依靠连发火铳列队扫荡的明军伤亡最少,只有百来人的伤亡,最郁闷的便是中山军,尚质急于过一把统帅的瘾,看到朝鲜义兵推套之后立即引着五百中山军追击,谁知被朝鲜义兵反咬了一口,死伤了近一半人,要不是日军随后杀来,恐怕尚质这条命也要交代在这里。

    德川纲吉很是兴奋,虽然所部伤亡惨重,可是这场胜仗实在太值得了,日本人讲究的是武运长存,谁符合武士道的标准就佩服谁,如今征服朝鲜第一役就打了如此大的胜仗,回国之后,就不必担心有大名图谋不轨了。

    与之相反的是相隔不远的汉京城,如今已乱成了一锅粥,大王李棩吓的一病不起,许多官员早已收拾好了细软财务,随时准备逃亡,倒是凤林君李朝显得镇定了不少,如今明军围城,所要的不过是臣服而已,以达到利用朝鲜地势威逼满清辽东的目的,既然如此,这就好办了。

    李朝也是朝鲜宗室,论起来比起李显更加近了一些,他是领议政,把握着王廷的朝政,就算是卫戍汉京的兵马统御使也是他的同党,他还有许多事可以做。

    当天夜里,李朝叫来几个心腹商议了一夜,第二日,便进宫求见大王李棩,李棩如今重症在身,并不愿见他,但如今形势紧迫,也只能强打精神让他进来。

    李朝前脚刚进景福宫,一队京畿的卫戍已将整个王宫围了个水泄不通,宣称是兵危战险,王廷的守卫不能保护大王,因此在这里保护。

    “大王。”李朝进殿之后,对着卧榻上的李棩行礼,李棩并没有感觉到危险,病泱泱的在宫人伺候下吃了汤药,擦干净唇边的药渣:“凤林君,城外的明军如何了?满人的援军还没有到吗?”

    “满人恐怕不会来了,城外的明军正在准备攻城。”李朝一五一十的回答。

    李棩干咳了几句,显得极为痛苦,勉强在宫人的搀扶下靠在了床头,偏着身子道:“三十年前,我们做大明的藩臣,满人来打我们,现如今,我们做满人的藩臣,大明又来打我们,凤林君,难道就没有保存宗庙的办法吗?”

    “有的!”李朝自信满满的说。

    李棩道:“快说,是什么办法。”

    李朝冷冷一笑,盯着李棩的睡榻道:“明军所求者,只不过是朝鲜的战略地理和天朝上国的威严而已,只要朝鲜国向大明称臣,再为明军进取辽东做好准备,想来大明皇帝就不会再怪责朝鲜国了。”

    李棩精神显得焕发了不少,接着又疑虑道:“本王不理会明使,还抵挡了王师,大明皇帝会原谅本王吗?”

    李朝呵呵一笑,如沐春风的摇了摇头:“不会,大王要想保全宗庙,恐怕就不能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了,臣倒有个好的建议。”

    李朝开始慢慢的靠近床榻,温文儒雅的缓缓道:“大明皇帝所恨的并非是朝鲜国,更非是李姓宗室,而是大王您呢,大王若是愿意献上人头,大明皇帝定然赦免朝鲜国的罪行,另择贤良宗室继承社稷,就如日本国一样,大王是天皇,臣就勉强做一回德川纲吉吧。”言尽与此,李朝已经挪到了榻边,从袖口抖落处一枚湛蓝的匕首直刺下去,只听到一声闷哼,李朝已收了匕首,匕锋处还滴着鲜血。

    几个在一旁伺候的宫娥大声的尖叫起来,李朝恶狠狠的大喝:“叫什么,要想活命就闭嘴。”

    宫娥们缩到了墙角,捂着嘴惊恐的看着这个平日里总是如沐春风的凤林君,呜呜的低泣。几个王宫的守卫进来,看了看床榻上已死的大王,还有床边冷笑的李朝,一下子懵了起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大王归天了,本君的兵马就在宫外,本君献上大王的人头,整个汉京城都可以免受厄运,你们若是识相,就跟着本君吧,有赏赐的。”李朝收起匕首,向前走了几步,见几个卫士仍然楞立着不动,朝着一名卫士道:“金大城,你能进宫还是本君替你举荐的,难道你也不听话吗?”

    那个叫金大城的侍卫定了定神,忙道:“大王重症归天了,请凤林君主事。”

    ……………………

    拂晓,明军开始乘着大雾准备攻城,两百门火炮在汉京城下一字排开,准备冲锋的日军饱食了一顿,做好了准备。朱骏站在一座山丘上,用单筒望远镜观望着汉京城,身后分别是尚质刘国轩刘二等人,这一次攻城主要动用的是日本的武士兵卫,因此德川纲吉在前方整队。

    山丘下是一队旗家鲜明的侍卫,李显站在山丘一侧,眼睛直视着远处隐隐约约的城郭,心底不知是爱是恨,大明皇帝赦免了他的罪行,并且保留了朝鲜水师的编制,唯一不同的是,这支水师改名为北洋水师,五千名水手全部保留,南洋,东洋水师则各自抽调了十艘大型战舰和几十艘中小战舰补充进来,他李显也成为了北洋水师的副总兵,总兵由一名东洋水师叫杨让的副总兵升任,一番改组之后,北洋水师倒是颇有规模,总兵数有一万五千人,二十艘大型战舰,中小战舰数以百计,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一营新兵和船厂建造的大舰会补充进来,他李显从原先的大院君摇身一变,成了大明的将领。

    李显显然很满意这样的安排,至少他还有报仇雪恨的机会,他要以胜利者的姿态进入景福宫,去践踏那个血海深仇的大王,他曾经效忠于他,如今却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站在李显身畔的就是新任的北洋水师总兵杨让,杨让与刘国轩一样,都是金厦水师的旧部,投效大明之后先是成为一支中性战船的百户船长,之后屡建奇功积功升任千户舰长,掌管着一艘巨型战舰,最后又成为东洋水师的副总兵,如今一跃又成了北洋水师总兵,整个大明水师只有三个,他便占了一个位置。朱骏看重杨让的是他为人谨慎,也习熟水战,最重要的是杨让的忠诚,当年攻取爪哇岛时,荷兰人在海岸的炮塔射出炮弹,是杨让所率的战船冲在最前,被火炮击中,船身倾斜仍不脱离战场,单只这一点,朱骏就放心将北洋水师交在他的手上。

    “炮营准备好了吗?”山丘上的朱骏有些不耐烦了,北国的早晨天气冷的可怕,虽然是秋天,也让穿了裘袍的朱骏瑟瑟作冷。

    “末将是否去催促一下?”刘国轩故意站在朱骏的左首,冷风向北吹来,正好为皇上挡风,这山丘上的风着实冷的紧,刘国轩感觉耳朵冻的不听使唤了,偏偏他穿的是一身皮甲,风沿着缝隙灌进去让整个身子都是冷冰冰的。

    “不必了,这么冷的天,炮营的将士校准起来也会慢一些,刘爱卿,你的脸怎么了?”朱骏侧过头去,看到刘国轩的一张脸十分僵硬,通红通红的。随即朱骏醒悟过来,现在吹的是北风,刘国轩故意站在他的左边也就是正南方向,风全部往他身上灌了,朱骏不由得有些感动:“刘爱卿回营歇息吧,今日攻城主要是日军和炮营的事,不需你站着吃风督阵。”

    刘国轩固执的摇了摇头,岔开话题道:“皇上,日军残暴凶狠,战场之上总以杀人为乐事,尝以屠戮朝鲜村庄取头冒功,皇上何必要用他们为先锋,一旦城破,恐怕汉京城的良民也要遭殃。”

    朱骏摇头不语,这一次裹挟日军出征就不止是军事问题了,更多是政治方面的考量,一来日军为先锋能够避免明军伤亡,好钢用在刀刃上,明军可是朱骏准备用在辽东战场的,其次便是制衡问题,这一手是朱骏向英国人学的,既要保持优势,那么就不断的挑拨各国之间的仇恨,日本与朝鲜原本就是世仇,这一次朱骏让日本在朝鲜玩个痛快,最好玩到两国永远没有修好的可能,只有这样,两国为了压制对方,就必须更加依靠大明,否则一旦大明选择支持谁,绝对是另外一国的灭顶之灾,当年英国人玩的大国外交基本上就是这样,只不过后来玩过火了一些,养出了一个德国出来而已,不过大明倒不担心有这个问题,只要大明一直保持稳定和开放政策,这两个小国如何蹦达也不怕跳出手掌心。

    “刘爱卿,有些事朕不能挑明了说,以后或许你会明白的。”

    这时,一个小校过来通报:“皇上,炮营已填装好了火药,校准完毕,请皇上令下。”

    朱骏打起精神:“让德川纲吉做好准备,炮营开火!”

    “遵命!”小校转过身正要去传令,这时,拿着望远镜探查城郭动向的哨兵大叫:“城门开了,有人走出来,报,皇上,汉京城的城门打开了。”

    朱骏连忙拿起手上刚放下的单筒镜对着眼了望起来,汉京城的城门果然洞开,隐隐约约还看到几个人走了出来,还打了旗帜,难道朝鲜军开城迎击?朱骏摇摇头,这实在过于荒诞,汉京的守军绝对没有这个胆量。

    “派出探子近前去看看。”朱骏放下单筒镜,朝着山丘下的传令官奴了奴嘴。

    片刻之后,一名骑士飞马过来,在山丘下勒住马,禀告道:“皇上,汉京城门洞开,朝鲜国凤林君李朝出城请降,尽述朝鲜王罪恶,如今提逆头人头来见。”

    朱骏抖了抖身上厚重的皮裘,笑道:“早知如此,朕何必要大清早站这吹风,来啊,将日军撤下来,由明军为先导,入城!”

    死了?李显不由得呆了呆,新沉了下去,他原本还想报仇雪恨的,更何况杀死他仇敌的是另外一个仇人——李朝。

    明军浩浩荡荡的进入汉京,门洞前是两排以李朝为首的朝鲜乞降官员跪在道旁,朝鲜兵已放下了武器,在营中候命,城内的百姓倒是没有太多的惊讶,在朝鲜民间,一直都是拿大明当作宗主国的,对于当年满人入侵朝鲜时的仇恨十分强烈。

    待明军控制了全城,朱骏在一干人的拥簇下进入景福宫,以李朝为首的官员递上了降书,拜伏在昭德殿下乞罪。

    朱骏一手将降书丢在案上,这种官样的文章之乎者也一大堆,全是中国几千年前玩剩下的东西,千篇一律根本不必细看就知道什么套路。

    接着便是李朝站出来,先是细数了大王的罪过,又自责为虎作伥,随后话锋一转,又说自己虽然被迫随着大王做了一些坏事,可也是迫不得已,其实心里还是满怀了忠心的,希望大明皇帝明察秋毫,不要放过一个坏人,更不要冤枉了自己这个大好人。

    李朝早就打了腹稿,因此说起来口若悬河,时不时还拭拭眼角的泪水,让两侧的明将都忍不住动容,这个时候,一声厉喝自殿侧传来:“李朝奸贼,当时难道不是你提议大王驱逐明使的吗?王师来时,难道又不是你大言决战,等待满人援军的?你这狗贼,撺掇大王杀我全家是不是你?”

    站出来的正是李显,仇人见面,可谓是分外眼红,好在李显还存了一丝冷静,否则早就扑过去厮打了。

    李朝看到李显,不由得吃了一惊,杀光李显全家之后,大王原本是派出了使者接掌李显水师的,谁知走到了半路,听说李显水师在赶往仁川的路上被大明水师全歼,因此李朝以为李显不是成为了阶下囚,就是葬身大海了,进城时也没有注意到他,如今看到实在是吓的不轻。

    “皇帝陛下。”李朝骂完,已泣不成声的拜倒在殿下:“李朝口蜜心腹,实在容不得啊,他先是撺掇大王与天朝对抗,又杀末将全家,如今见王师锐不可挡,又斩杀君王,意图保全性命。请陛下替末将报仇雪恨。”

    “你…你…”就好似一场原本被李朝导演好的戏剧,如今却突然冒出了一个程咬金,李朝一下子懵了,口里吃吃的想要反驳,却一时找不到可辨之词。

    朱骏左右顾盼,见殿内一下子没了声音,所有人都低着头不说话,只有李显还在跪地低泣,正要说话,不妨李朝却道:“皇帝陛下,罪臣对大明的忠贞可昭日月,李显栽赃于罪臣,罪臣无话可说,罪臣冒着身家性命替皇帝陛下诛除了逆王,喜迎陛下入城,想不的是,竟被人栽赃陷害,罪臣不敢自辩,请皇上处置。”

    这句话就有点狗急跳墙的味道了,语气中饱含了威胁之意,他是降臣,而且是立了功的降臣,若是新始帝降罪于他,那显得不厚道了,将来还有谁愿意投降?

    朱骏原本还不来火的,李朝杀的是李显全家,他最多抱着同情的态度处理此事,给李朝一个充军发配也就是了,可李朝的口气倒让他起了火,人品恶劣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如此嚣张,你降不降都不过是多浪费几枚炮弹而已,居然还敢居功来了。

    朱骏冷笑一声,道:“你不自辩便是承认了,既然如此,朕也不和你客套,这样吧,北洋水师副总兵李显。”

    李显脸上一喜,破涕为笑,忙道:“在。”

    “他就交给你了,要杀要剐,随你处置。”

    “遵命。”

第二百四十八章:公主驾到

    平定了朝鲜,便是扶立新王了,朱骏在李氏亲近的宗室子弟中左挑右选,终于选定了一个叫李勤的七岁幼童,反正是傀儡,朱骏旨意一出,立即给李勤发布了金印,新王的登基典礼也十分简陋,只是让朝臣们在景福宫恭贺了一番便算完成,至于朝鲜的领议政则由金道昌胜任,此人原来是右议政,老论派的领袖人物,典型的亲明派。

    新始年九月二十一,由五万日军,三万朝鲜军,以及一万新组建的北洋水师舰队组成的联军水陆并进正式开赴朝鲜北部,德川纲吉为日军统帅,原本任北洋水师副总兵的李显改任朝鲜三道统御使为朝鲜军统帅,而北洋水师总兵杨让坐镇中军为总指挥,他们的任务并非进攻,而是不断的骚扰,并且摆出随时出击的姿态,威迫辽东。

    而朱骏则坐上了南北洋水师的舰船开始返航,东北的局面终于打开,朱骏根本不指望能够在辽东与满清决战,由于满人的清洗政策,早在几十年前辽东的汉人就已经死亡殆尽,现在居留的大多数是满人和蒙古人,民心方面明军处于劣势,失了人和。辽东平原适合骑兵作战,满蒙八旗都是骑兵,又熟悉地形,就算是明军孤军深入抢占了一城一池,也没有足够的粮饷维持,这就失了地利。朱骏所要的不过是利用朝鲜以及日本的军队吸引满清的精锐而已,八旗兵只有这么多,守在辽东的人多了,江南自然也就减少了。

    他必须尽快回去,一场真正的战争将在长江以南展开,那里才是朱骏垂涎三尺的千里沃土,如果说占据辽东会使明军陷入泥潭而无法自拔的话,那么江南便是明军增强实力的绝佳场地,一旦两江等地占据,经济方面自不必说,单说此地充足的人力和肥沃的土地便不是辽东所能比拟的。

    回程的航速很快,沿路没有做任何的停歇,刘二和刘国轩二人也挤在朱骏的主船上,每日与朱骏闲谈些航海的趣事,朱骏怡然自乐,干脆让人刻了一版象棋叫来二人对弈,象棋倒是较为简单的游戏,不过二刘并不会,朱骏粗略一说,二刘都懂了规则,只是两个都是臭棋篓子,虽是不亦乐乎,朱骏和他们对弈起来让了两个车都不济世,朱骏很是恼火的拂袖而去,象棋就是这样,被人虐没意思,虐臭棋篓子更是没有意思,每一次刘国轩挠着头思虑半天,对面的朱骏都为他着急,恨不得他下出一手妙招来。下棋原本是修身养性的事,到了朱骏这里就变成了上火了,还是去看看几个月前的邸报更加实在一些,大不了再多看几遍也好。

    朱骏一退出,刘二和刘国轩倒是很有兴趣的对弈起来,二人是臭棋篓子碰到臭棋篓子,旗鼓相当,很是写意。海上的颠簸原本就很无聊,有时出海巡航或是作战,总是呆在这方圆千米的甲板上足以让人闷死,因此,自从他们发现象棋的乐趣之后便有了些瘾,找不到对手就去找亲兵,不经意间,象棋竟成了水师的官兵的风靡游戏,为此水师还举行了几场象棋比赛,很是热闹。

    当朱骏还在海浪中颠簸的时候,鳌拜所率的五大营精锐已出了山海关抵达辽东,鸭绿江东畔是明日朝鲜三国的联军,足有十万,偶尔会出兵跨江骚扰,却并没有大规模的举动,鳌拜不敢轻敌,并没有采取攻势,而是在盛京至关宁一线组织防线,又组织了一队满人组成的民兵巡逻,此外,辽东的几个蒙古旗也派来了一些勇士过来听用,这样一来,原本就没兴趣越界骚扰的联军也就乐得清闲,在鸭绿江东畔建满了工事,反正就是不走了,我们不走,你鳌拜也别想走,咱们在这里耗着吧。

    鳌拜打了几十年的仗,自然知道明军的意图,可他也没有法子,首先他不能撤离,其次他又不敢贸然发起攻击,并非是他胆小,而是对于明军无可奈何,清军以骑兵见长,在广褒的辽东大地上自然极为有利,可是明军的前面隔着一条江,江上还有北洋水师的百艘小舰和龟船,这还不算,过江之后便是数以百计的工事,有百门的火炮,有连发火铳的铳手,若要强行渡河,既有可能五大营精锐根本消耗不起,这可是满人的命根子啊,如何能够耗费在这里。

    鳌拜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只是巧妇也难无米之炊,鳌拜虽然上火,可也是无可奈何,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辽东的满人对于鳌拜请命而来十分欢迎,许多人提起的心都放了下来,这些关外的满人大多是有着庄子的,锦衣玉食,早年的锐意进取早已磨砺的干干净净的,留下的只是守好祖宗的一亩三分地而已,有了鳌拜等于多了张门神,关外的满人与关内的满人又是相通的,因此鳌拜从前的威赫战绩又给人津津乐道的提起,很是风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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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艘来自英伦的巨大战舰驶向在海都海港,战舰的抵达让海都的近海巡洋的水师吓了一跳,南洋水师随皇上去了北洋,所留下的只有一艘西洋战舰和四五艘中小战舰保护而已,接到警讯之后南洋水师驻海都的舰队立即出动拦截,令人松口气的是,英国人的战舰在发现明军舰队之后并没有做出任何攻击动作,立即停航听从检查,并且与之交涉。

    带队的是一名叫杰森的伯爵,他摘下了悬挂着鹰头标志的三角合帽对着朝着明军的千户舰长致意,随后道出了一句让对方目瞪口呆的事:“舰长先生,我们奉英国国王之命前来护送安妮公主前来海都,并且感谢贵国皇帝陛下赠予公主的礼物,公主殿下十分喜欢,她同意了贵国皇帝陛下的求婚,并且希望在完成婚礼前,能够在海都驻留时日,与贵国皇帝陛下见面。”

    待通译将原文翻译给千户舰长时,舰长不由得呆了呆,这什么跟什么啊,皇上送与夷人公主一份礼物他倒是略有所闻,听说单珠玉饰品就有整整一箱,其他的都是一船的丝绸,茶叶,陶瓷等物,在海都不值什么钱,听阿拉伯来的商人说在欧罗巴大陆,这些东西足以换到同等重量的黄金,可谓是价值连城了。可有一点千户舰长不明白啊:“你英国公主愿意充入宫中做妃倒也罢了,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呆在本国等待迎娶啊,哪有还未过门就过来先看丈夫的,这夷人当真是奇怪,啧啧,瞧他们的样子,当真是狰狞可怕,英国公主定然也是不堪入目,皇上莫非是想学昭君出塞,忍着夷人的不堪而去迎娶他们的公主,以此来同好欧罗巴?哎呀呀,皇上真是仁厚啊,为了我大明的百姓,竟要做出如此的牺牲,啧啧,这样做会不会有些有辱国体了?嗯,应当不会,英国公主是来做妾的,又不是皇上给她做妾,哎呀呀,又不通了,这样一说,又好似皇上占了便宜,这哪跟哪啊。”

    千户舰长的想象力倒是十分丰富,呼啦啦的想了一大堆,又打量了对面的伯爵一眼,还是很礼貌的点了点头,对那伯爵道:“我们的舰船会指引贵国的舰队入港,欢迎贵国舰队访问海都。”千户舰长硬生生的说,好在礼部对这些大老粗们进行过短暂的培训,还会说一些客套之词。

    千户舰长回到了本舰,开始保护着英国战舰驶入另一边的军用码头,上岸之后连忙叫人去知会礼部。礼部的官员们傻了眼,没这规矩啊,这该用什么礼仪迎接啊?大明开国以来还从未有皇上要娶妻纳妃,还要先让两个人见见面的呢,于是又是一番争论,礼部的新老二派立即发生了争论,固执的说于礼不合,不应迎接,开明些的选择用折中的方法希望淡化公主的降临,以英国国使的礼仪接待,闹哄哄的吵了一天,人还在港口呢,他们也不急,掸掸袍子,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咱们明日再辩,嘿嘿,你小子长进了啊,居然连三皇五帝都引用出来了,本大人今夜去查查诗经典故,明日必让你好看。

    礼部那边没有消息,英国人只能在港口暂歇,还在那千户舰长看不过去,找了家干净的客栈让他们住下。

    宜宾客栈,这里后院的高级厢房已被人包下,英国伯爵一行人住了进去,其余的水兵仍在港口附近休息,天空渐渐黯淡下来,英国战舰虽然是晌午抵达,可经过繁琐的停泊登岸之后已到了黄昏,天空中闪耀着万道的霞光,虫鸣声愈来愈盛,让生在异乡的人生出一丝期待,又带有些烦躁。

    一座单独院落的窗格被人轻轻打开,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女子露出了她的脸蛋,细柳黛眉,湛蓝而又微陷的眼眸,鹅蛋的脸光滑腻人,薄唇轻拧,似乎想着什么心事。

    “苏姗,这里怎么样?你会想念伦敦吗?”红发美女眼波流转的盯着窗外的庭院格局,轻启贝齿,对着厢房内整理床垫的侍女说。

    苏珊才二十一岁,她停下手里的活,嘴角微笑着回答:“这里太炎热了,公主殿下,只要您满意就好。”

    安妮公主轻轻点头,微微理了理额前的红色发丝,关上了窗户,很认真的对苏珊道:“可是我喜欢这里,说实在的,这是我第一次的自由之旅。”

    苏珊皱了皱眉,咕哝道:“是啊,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男人有什么不好,我看奥地利的奥赛尼王储就很不错,人们都说他既英俊又正派,公主殿下,男人并非都是坏东西,您不能赌气来到这里,东方的国王总有娶不完的妻子,而您只是她们中的一员。”

    安妮公主咯咯的笑了起来:“这难道不好吗?他的妻子越多,我就可以离他更远一点,我只想过自己的生活,我的生活中并没有包括男人在内,这将是一个很好的婚姻,我的父亲可以在政治上获得他所要的,并且能够给英格兰带来数不尽的丝绸和瓷器,而我呢,也得到了自由,苏珊,如果你不愿意呆在这里,我可以让伯爵派出船送你回去。”

    苏珊吐了吐舌,不再说话了,心说:“真是个奇怪的公主,难道就因为讨厌男人而准备呆在这里一辈子吗?我敢打赌,她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安妮公主慵懒的伸了伸腰:“在船上颠簸了两个月,真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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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礼部又是一阵激辩,两拨人引经据典,挥斥方遒,好不热闹,最后还是礼部尚书知道这样下去这么回事,干脆做个甩手掌柜,直接呈报到内阁,看内阁如何处理。

    此时沐天波已从云南回了海都,办差的除了沐天波杨嗣德之外,还有三个参赞,倒是有了些闲暇,沐天波看到了奏折,叫来了杨嗣德商议,最后才一锤定音,如论如何还是要尽尽地主之谊,先不要迎接,只将他们安排到万国馆就好,等皇上回来再行处理。

    可是到了第二天,一个让礼部更加恼火的事情发生了,在海都城北的一名自称英国公主的一行人在万福长街上与一群卖艺的江湖人起了争执,公主的仆从还出了手打伤了一人,等到顺天府的番子赶到现场时,整个街角都乱成了一片。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礼部几个老头子痛惜的捶胸顿地,急匆匆的往顺天府衙门去接人,事情弄清楚了,原来街上的艺人表演的是胸口碎大石,一个小姑娘被压在石板上,接着是一个壮汉扬锤去击碎石板,偏偏这个时候被公主一行人看到,以为当街行凶,几个仆人一拥而上,将那扬锤的壮汉打了一顿,这一下就乱成了一锅粥,有看热闹的,有看不过眼去帮忙的,一时间整条街都乱了起来。

    顺天府的番子将一行人抓到衙门,问明了公主的身份之后也不敢处理了,人家可是未来的皇妃,谁敢去审啊,只好偷偷的塞了些银子给那几个卖艺的打发走,另一面去给礼部报信。

    堂堂皇妃的人选居然大摇大摆的上街,这还不算,居然还当街打人,这算什么回事?几个老古董已经捂着胸口打摆子了,怏怏中华上下四千年也没见过这样的事啊,这若是传出去,还有体统吗?不成,得让这些蛮夷知道教化,要让公主殿下知道礼法,要懂规矩。礼部这一次没有争论,几乎是一致通过,紧接着一支由十三名礼仪官员组成的补习队被选拔出来,准备施教了。

    问题又来了,英国公主可是个女子啊,而且很有可能母仪天下成为皇妃的人物,怎么能抛头露面与补习队的男子接触呢?虽然这些人清一色的都是糟老头子,可是也不能犯了规矩。

    有办法了,礼部的人也并非都是书呆子,很快就有人提出了建议,既然男人不能教,就让女眷去吧,老男人不能去,老女人总成了吧,这老女人的选拔也是有学问的,首先要礼部官员的家眷,这点至关重要,原因无它,礼部官员的家眷嘛,耳濡目染自然懂得规矩的,其次便是要熟读《女经》《列女传》的,挑来选去,礼部的闲官们总算是挑中了七个老嬷嬷送了过去。

    一天功夫,礼部又沸腾了,原来人刚刚过去,就给公主赶了回来,蛮人无礼不识教化啊,好心当成了驴肝肺啊,一大帮子糟老头子又是一阵捶胸顿地,不过他们能说什么,人家是公主,又是未来的皇妃,总不能来硬的吧。

    老头子们还有办法,既然不能来硬的,那就玩曲线战略,声东击西嘛,老祖宗玩剩下的东西,搞几个西夷还不是分分钟的事。随后,一向无人问津的杰森伯爵接到了一份又一份的请柬,某年某月某日欢迎阁下光临寒舍,几杯浊酒,一桌粗浅饭菜,万望伯爵大人一定光临,不要嫌弃,不要嫌弃!

    杰森伯爵这次出使的任务是送公主到海都,此外就是尽量与大明维护好友谊,因此,对于这些官员的请柬他是不敢怠慢的,虽然不知道什么六品礼部知事,五品主事,从四品督礼是些什么官,可谁也是不能得罪的,杰森伯爵算是见识到了海都的繁华,既是羡慕又有些心惊胆颤,从当地人的口中,他可是听说大明的舰队足有数百艘大船,其中比西洋战舰不相上下的大战舰占了一半,虽然他没有亲眼所见,对此他却是深信不疑,这座拥有五十万人口的城市只是大明的冰山一角,其财富就足以媲美欧洲最富强的荷兰了,养几支庞大的舰队根本算不了什么。杰森很是兴奋,一旦英国与大明联姻,那么英国在欧洲就成了大明最亲密的盟友,这是许多国家所不能具备的,嗯,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杰森穿上了礼服,十分荣幸的参加了一场场宴会。

    寒舍不寒,浊酒不浊,粗浅的饭菜很精美,主人也十分殷勤,杰森很高兴,只不过每场宴会下来主人的口气都是一成不变的,都是罗嗦一大堆,又是打听英国的风俗,杰森据实回答,换来了主人惋惜的摇头,接着便是你们这样这样不对,应该怎样怎样,否则如何如何,搞得杰森头晕脑胀,酒宴的最后,主人又拉着杰森去偏厅喝茶,斥退了仆从,便十分神秘的打听,贵国公主可有隐疾否?平日里都读些什么书?喜好如何?诸如此类,杰森立即正容回答,我们公主是没的说的,是英国最美丽的淑女,她擅长骑马,还喜欢欣赏音乐,跳舞也很不错,这都是淑女的运动。

    主人一听,脸色剧变,差点没被一口茶水噎死,骑马?果然是蛮夷,大家闺秀如何能去骑马更何况还是堂堂的一国公主,不好,不好!还有音乐和跳舞?这更是耸人听闻了,简直就是生活奢靡,举止放荡,这还了得?

    主人立即开始苦口婆心的劝说,贵国公主乃是金枝玉叶,如何能够如此调教,这样是不行的,以后要改,阁下乃是英国勋贵,听说论起来还是公主的舅父,一定要好好管教,不能骄纵。临走时,主人还会十分客气的送上几本书,都是精心刻印的,还专门请了通译将书里的内容翻译成了英文,什么《女诫》、《内训》、《女论语》、《女范捷录》一本接一本的送,哥们不差书。

    一次两次杰森倒也不以为意,可是每天两顿饭,次次都是这样的套路,收的书都堆了整整一个箱子,那请柬居然还排到了一个月之后,这个请完了那个请,那个请完了又是一个,没完没了,最可怕的是这些人似乎都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都是一身常袍,捋着长须,笑眯眯的劝酒套话,吃完了就去偏厅,接着又是同样的对谈,送同样的书,杰森但真是苦不堪言,一看到酒席就想吐。

    这个时候,朱骏所乘的舰队终于回程抵达了海都,随船回来的只有南洋水师,东洋水师在台湾时就已折道去了琼州,皇帝回京,自然又是一阵忙乱,礼部再也顾不得什么英国使臣了,仓促的准备接驾事宜。

    待朱骏回到皇宫,先是内阁的大学士和参赞回禀了一些琐事,接着杨嗣德突然想起了什么,禀道:“皇上,英吉利人派出了一支使团,随来的还有一名英国公主,说是公主接受了您的求婚,先来海都适应适应,准备完婚。”杨嗣德说到这里时,一脸的古怪表情,不古怪才怪了,英国公主的事早已闹得满城沸沸扬扬,许多邸报的书办不知从哪搞到的消息,居然在邸报里大写特写,听说还十分卖座的很,百姓们最爱凑热闹,七姑舅婆的事都打听的清清楚楚,对于皇室和异国公主自然满是好奇心,对英国公主的评价也是褒贬不一。

第二百四十九章:喜得贵子

    “英国公主?”朱骏闻言木纳的神色一窒,这个消息是在过于意外了些,记得半年之前他出于政治方面的考虑倒是送过一些礼物向英国公主求婚的,只不过他对此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后来他还后悔了一阵子,虽然那一船礼物对于朱骏来说并不值几个钱,可也不能白送出去啊,想不到当年的无心插柳,竟真搞来个皇室联姻出来。

    “是的,皇上,您看该如何处理?”杨嗣德脸上有些发窘,将公主抵达再到礼部争论以及与卖艺人殴斗的事一一向朱骏禀告了。

    朱骏点了点头,殴斗的事倒没什么,两个文化之间的碰撞而已,置之一笑也就过去了,他沉吟了片刻道:“此事先暂且放下,可叫那英国使者觐见,朕先和他谈谈。”

    朱骏可不是白痴,一个英国公主千里迢迢从万里之外赶来绝对不可能是因为他朱骏英俊倜傥,更不可能是他朱骏虎躯连震的结果,这事一定要弄清楚,以免闹出什么后遗症出来。

    杨嗣德点了点头,又道:“皇上催命内阁办下的粮饷和军械已经备齐,正运往北方六省的路上,李定国,李霄,沐剑铭三人也上了请战折子,随时准备分兵三路,开赴江南腹地决战。”

    朱骏压了压手:“北方的战事朕就不管了,沐剑铭李霄二人勇猛有余,只是还尚缺了一些历练,李定国是个全才,有他坐镇朕放心的很,什么决胜千里,运筹帷幄都是骗人的,战机稍纵即逝,朕远在千里之外如何能够顾及的来,你们传朕的命令,让他们随时准备,一旦有机可乘,立即三路进发,不必在乎一城一池的得失,但求歼敌为主。”

    杨嗣德应道:“遵旨。”

    朱骏笑呵呵的转过头慰问了沐天波几句,沐天波从云南回来之后脸色红润了不少,心里有了寄托,都显得年轻了不少,沐天波禀告了些云南的政事,朱骏显然有些乏了,二人才一起告辞出宫。

    第二日清早,便有宫里的小太监出来传旨,让英国伯爵杰森入宫觐见。杰森好不容易消停了两日,勉强养足了精神,也很是兴奋,他对大明皇帝的印象多是听本地的官员百姓口述得出,什么英明神武,仁慈德让啊仿佛圣人一般,如今能够亲眼所见,自然也算是了却了抵达海都这半个月的一桩心愿。

    杰森匆匆的穿戴好礼服,又仔细检视了一遍着装,这才戴好帽子出了厢房,厢房外的小太监还在等候,见他出来,连忙给他引路。

    “舅舅,您去哪?”一个声音从另一边的厢房里传了出来,安妮公主掀开纸窗探出头来,显然也是刚刚睡醒,美眸惺忪的朝着杰森这里看,身上穿着一件宽松丝绸睡袍,伸手伸了个懒腰,将雪白的手臂暴露的一览无余。

    小太监连忙将头别到一边,不敢过分去看,就算去看反正也看不出一点花来。杰森笔挺着腰很是绅士的朝着安妮公主挥了挥帽子:“安妮,你为什么不多睡一会,我要进宫去,觐见大明的皇帝,喏!”杰森朝着小太监努了努嘴:“这位先生已经等候多时了。”

    小太监不知道他们说什么,看到杰森朝自己努嘴,连忙问身边的通译,通译不断用不经意的眼神去偷瞄窗户中探出来的美人起塌图,很是专心注目,因此没有理会他。

    “我也要去,请等一等。”安妮公主显得很是委屈,那个皇帝明明是她未来的丈夫,为什么第一个要见得反而不是她,虽然她来到这里只是为了摆脱男人,宁愿选择这个妻妾众多的皇帝,她的想法很简单,男人的妻子越多,自然对于其中的某个妻子不会过于重视,这样她就有更加充裕的时间享受自己的生活,也不必时刻如小猫一般偎在某个男人的怀里,可是如今那个‘未婚夫’对她的不屑于顾又让她恼怒起来。

    杰森遗憾的摇了摇头:“公主殿下,这恐怕不行,大明与英国一样,是一个规矩森严的国度,皇帝陛下如果没有召见您,是不允许进宫的,好了,我得走了,您可以让苏姗陪您聊聊天。”

    国王之所以选择他送公主过来,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他是公主的舅舅,不过说实在的,杰森对于这个外甥女也很是感冒,这个外甥女有点古怪,没错,是有点古怪,她的思维似乎和大家不一样。

    “走吧!”杰森催促那个通译,让小太监赶快带路,他必须赶快离开。

    杰森出了客栈的前门,此时还是清早,雾气浓厚,不过早有打算工作的市民出了门,街道边摆了很多出售早点的小摊,门前还停了一辆华丽的马车,这显然是宫廷里出来的,装饰的很精美,小太监请杰森上了车,随着车夫喝叫,马车动了起来,最后越来越快,穿过了街道,穿过了越来越熙攘的人群,向着海都城的中心驶去。

    杰森坐在马车的一侧,撩开车帘看着车窗外热闹的街道,心里起伏连翩,等见到了大明的皇帝陛下我该如何说呢?大明与英国之间是否能够达成联盟,英国最好能够得到大明国一些商品的进出口权利,早在两年之前西班牙就获得了瓷器的特许权利,几乎所有的欧洲国家要想购买大明的陶瓷,都必须经过西班牙购买,这中间的差额利润大的惊人,如果英国也能够步西班牙人后尘的话,实在是一件令人期待的事。此外,大明皇帝对荷兰人怎么看,大明是否有兴趣加入到反对荷兰垄断全球贸易的斗争中来,大明能不能派出一支舰队在中亚教训教训荷兰人?

    杰森感觉到脑海中千头万绪的问题,当然最有利的方法是与大明签署一项最为牢固的联盟协议,如果富强的大明愿意在欧洲支持英国,那么英国很有可能在与荷兰人的竞争中扭转乾坤,这对于英国的好处是难以想象的,比如那一船大明赠与安妮公主的瓷器和珠宝,在欧洲的价值就足有百万金币,如此巨大的财富,英国可以建造十艘以上的战舰保护海峡,而这一切只是大明皇帝的一点见面礼而已。

    马车嘎然而止,杰森下了马车,他终于看到了这座皇城的中心,这绝对是他所见到最巍峨的宫殿,他压抑住紧张的心情,跟随着小太监进了一座拱形城门,过了门洞之后,所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开阔的广场,整个广场完全由大理石铺垫,正前方便是一座主殿,两侧则是琉璃屋瓦的侧殿。

    杰森在太监的宣进之后才进入了正殿,此时正是早朝十分,文武百官们分成两列站在正殿的两侧,杰森见大明皇帝仍然与大臣在议事,显然也没有人过多的关注他,只好站在殿尾听候。

    杰森来海都时便粗略的学过一些汉话的,一些常用语还是能听,只是不能说而已,抵达海都之后,每日被人宴请,说的虽然多是套话,可耳朵长了茧子,汉话的听读能力大幅提高,虽不能说,却也能听懂个大概。

    今日朝议论的是北方六省的开发区港口驰道的建设,先是工部尚书出班做了总结,禀告了工程进度,接着是吏部,大理寺报告了所耗钱粮以及监察的情况,杰森听的暗暗乍舌,每一项工程都是百万枚银币的消耗,当真是耸人听闻,这要是放在欧洲,消耗如此多的银币所建的工程一定可以斥之为伟大了,可是放在这里,就如家常便饭一般。

    紧接着便是高高坐上金殿上的大明皇帝开始垂询北方的战争,有户部侍郎站出来道:“皇上早已下旨准备北征事宜,户部不敢怠慢,如今所需的钱粮器械都已准备得当。”

    又有兵部尚书站出来道:“皇上,李定国,沐剑铭,李霄三位总兵已送来了请战折子,只等陛下下发讨战檄文,激励将士北伐。”

    礼部尚书站出班道:“檄文早已撰写,专侯皇上御览。”

    朱骏点了点头,江南大战的事宜他早在去日本之前就下达了旨意,让各部准备,一旦鳌拜被迫前往辽东便立即实施,如今鳌拜已远在万里之外,五大营精锐抽调一空,留下的只是三十万分布在南部,以及长江沿岸各省的三十万绿营而已,根据情报显示,这些绿营虽然被鳌拜操练出了些战力,可毕竟积重难返,再加上南北镇抚司的细作散布各种谣言,整个绿营的厌战情绪蔓延的很快,没有谁愿意傻到为了每月一点只够一人吃饱的饷银去给满清卖命,再加上就算立下了战功,这功劳也多半是满人都统的,一些觉悟高的绿营汉人官兵甚至已悄悄加入了南北镇抚司,只等明军一到,立即反戈举事。

    “传朕的旨意,可立即组织六部官员前往北方犒劳将士,宣读檄文,此次作战,不必在乎一城一池的得失,务求尽歼绿营主力,长江以南的所有省份都是战场,不必拘泥一隅。”朱骏放高音量道

    文武百官精神为之一震,任谁都知道一旦长江以南的领土光复,清明之间相持不下的局势行将逆转,驱逐鞑虏也只是朝夕可待的事,一齐高声道:“遵旨。”

    朱骏很是自信的点了点头,北方六省的明军以达到了十五万,除留守之外,可战之兵足有十万人,清军虽然人多,但是不管从武器还是士气上多不是骁勇的明军对手,自己耗费了这么多心血所浇灌的种子如今已生了根,只待结果。

    “英国使臣杰森到了吗?”朝议算是告一段落,朱骏的眼眸顾盼两侧的文武,想起了方才召英国使臣入宫的事,于是高声道。

    杰森不待身畔的通译反应,连忙站出来脱帽致意道:“大明皇帝陛下,我代表我的国王向您致敬,国王殿下希望我能够转达对他对您的友善,并且感谢您所赠送的厚礼。”

    朱骏颌首点头:“些许礼物,不知公主是否满意,朕听说公主也随贵国的使团抵达了海都?”

    “是的,公主殿下十分喜爱陛下的厚礼,并且愿意接受您的求婚,国王殿下也十分高兴,大明皇室与英国王室的婚姻将是两国友好的基础。”杰森顿了顿,又道“英国十分敬慕大明的富饶强盛,并且十分希望能够成为大明的盟友和贸易伙伴。”

    朱骏觉得这家伙也太直接了,但转念一想,若是礼部的外交官员能够少些花花肠子倒也不错,这群整日不干正事的家伙,朱骏昨日听杨思德说起礼部和公主的事,不自觉的微微扬嘴一笑,不过这种事已形成了数千年,要想改变绝非是一朝一夕的事,养着这些老家伙之乎者也也好。

    “英国既愿献纳公主给皇上为妃,自然没有问题,只是这婚事未成,贵使便提出联盟之事,实在过于草率些。“礼部的官员显然对于这个英国公主很是不满,既没读过女训,又不晓得待字闺中,还带着一群仆从上街闹事,这也罢了,爱好居然是骑马跳舞唱歌,这成何体统,嫔妃虽然不是母仪天下的表率,可好歹也是日夜陪伴皇上的人物,都说红颜祸水,若是一不小心弄进个妲己杨贵妃进去,挑唆皇上不以天下为已任,耽于玩乐,这可要遭,因此礼部的官员一逮着机会便从中作梗,希翼阻扰这件婚事。

    杰森听到通译的翻译之火,双肩一耸,嫁公主不能谈联盟这是哪里的规矩?简直就是搞笑,他只能一脸遗憾的望了那官员一眼,不去理他:“皇帝陛下,英国十分重视与大明的关系,并且希望能够永远的保持下去,并且这是互利式的联盟,并不是英国向皇帝陛下索取回报。”

    朱骏点了点头,英国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若是不能大加利用实在可惜,只是这联盟的方式却有些问题,大明与人联盟,一向都是站在上位者的姿态喝令对方臣服,而并非是平等的互惠互利,假若朱骏同意英国人的联盟请求,就等于是把英国提到了大明同等的高度对待,这对于朝廷里的一些守旧官员来说是绝不容许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个口号可是叫了几千年,就算是在最弱小的南宋,也宁愿付出大量的岁币送去大金,西夏,所要的只不过是一个称臣的名分而已。

    这事不能掉以轻心,严重的打击民族自信啊,朱骏默默想着,随着又是叹气,名利,名利,中国人要名,而西方重利,两种不同的民族性格恰恰相反,原本倒可相安无事的,大不了英国人给大明名,大明赐英国人利而已,可朱骏偏偏是个重利的家伙,每月给人输送岁币的事简直提都别想提,不揩你油就算不错,你还想占我的便宜,休想。

    朱骏也十分清楚,英国人在欧洲的国力逐渐上升,在几年之后就将击败荷兰,并且逐渐取代荷兰的世界贸易垄断地位以及继承荷兰人的殖民地,若要英国人向大明俯首称臣,可能性微乎其微,任何人都有民族自尊心的,更何况是一个国家,就算向大明称臣能够获取一定的好处,可也没有必要俯首帖耳,大不了不陪你玩便是,咱们相隔万里,难道你还能咬我?

    既然如此,朱骏倒觉得应该先晾晾这个英国使臣再说,至少联盟的事先不能谈,他越急哥们越拖,到时看谁屈服。想到这里,朱骏脸上又挂满了笑容,对杰森道:“此事徐图再议,安妮公主抵临海都,朕在事先竟没有得知,更没有给予相应的招待,是朕的过失,这样吧,公主是个女眷,在外面住起来也不方面,朕的宫里倒是有几间凉殿,明日既让公主殿下先搬进宫来。”

    杰森倒是并不反对,这在欧洲是很正常的事,某个公主到达邻国,一般都是住进该国宫廷的。倒是几个老顽固一脸的怒火,天子好色啊,你看看,这嫔妃之礼尚未举行,更未问过生辰八字,也没有经过礼部的勘合,就往宫里拉了,怎么以前就没看到皇上如此急色呢?不成,此事要劝劝,几个人跃跃欲试,心里打着腹稿,准备出班劝说。谁料到朱骏察言观色惯了,看到几个言官的模样就知道又是一阵罗嗦了,连忙大手一挥:“朕乏了,退朝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说完拂袖匆匆而去..

    几个言官被搞得措手不及,气呼呼的愣在原地,明日再说?明日人都送进宫了,说不定今夜就是洞房花烛,还说个屁。

    朱骏回到后宫,后宫由七个大院落组成,分别是置燕馆,弄竹轩,长明殿,凤兮殿,寒冬阁,水榭阁,陶安居组成,每个院落各有特色,有办公的长明殿,皇后所居的凤兮殿

    避暑的寒冬阁,贵妃所住的置燕馆等等,每个院落都占地百亩,风格特异,却又曲径相同,长廊画笔,金雕玉褛。如今这座后宫的主人只有三个,分别是朱骏与后皇后贵妃三人,因此空置出来的宫殿楼阁极多,朱骏叫来了小桂子,让他收拾出一间院落出来,自己则怡然的往皇后的寝宫里走,皇后乃是后宫之长,既然来了新人,知会一声总是要的,更何况新婚燕尔,朱骏得了闲自然要去妻子那里。

    过了凤兮殿,门口的太监连忙通报:“皇上驾到。”约莫片刻工夫,瞿慈已快步带着几个宫娥出来迎接,朱骏在人多的时候不好与皇后亲近,微微的笑着与皇后一起入殿,瞿慈给朱骏除去了冕服外套,又系下玉带,朱骏的手已握住了瞿慈的细腰,道:“朕出海了几个月,回来之后又忙着处理政事,冷落了你。”

    瞿慈轻轻的偎在朱骏的胸口,低声道:“皇上是天下人的,臣妾如何敢独占?皇上,臣妾有事要和你说。”

    朱骏心想:“我也有事和你说。”道:“什么事?”

    瞿慈脸色微红,轻启贝齿软语道:“臣妾有孕了。”

    朱骏一下子楞了楞,还未反应过来:“什么?”

    瞿慈不说话了,只是将头埋的更深,享受着朱骏身上的体温,很是幸福的箍住朱骏的腰。

    朱骏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大喜过望:“你是说朕有皇子了?”】

    瞿慈抬眸望着朱骏的下巴,扭捏道“或许是公主也不一定。”

    朱骏手有些瑟瑟做抖,努力的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激荡的心情:“生男生女都一样,都是爹妈的心头肉,哈哈,对了,朕方才想说什么?先不管他,你以后要好好安歇,朕让人日夜伺候着,朕只要抽出空每日都来看你,对了,还有,来啊!“朱骏语无伦次的朝着殿外大吼。

    一个宫娥轻步进来,朝着朱骏万福,正要问皇上有何吩咐,朱骏已不耐烦的道:“快去,召内阁,礼部的大臣全部进宫,还有太医院的太医都过来。“

    瞿慈脸色更红,她上个月未来葵水,后来请来太医诊视,这才知道有了喜的,她毕竟还是个少女,因此让那太医暂且不要声扬出去,待皇上从北洋回来再说,想不到朱骏急匆匆的去叫大臣,不由得嗔道:“皇上,叫内阁和礼部的大臣来做什么?“

    朱骏意气风发的哈哈一笑,畅快,在这个世上又要有了一个牵挂了:“自然是草诏告示天下啦,这是朕的大喜事,朕也要让天下的百姓都知道,嗯,要大赦天下的。这礼部的那些糟老头子嘛,这些人平时也没什么用处,整日啰啰嗦嗦,不过今日朕倒要他们做些事,要给朕的儿子和女儿取个好名字,儿子取一个,女儿取一个,不管生男生女,总得要个威风凛凛的名字出来才算妥当。“

    瞿慈心里充满了温馨,皇上能这样看中她和她腹中的孩子,还要大赦天下,她也很是感动,口里却道:“这世上哪有生皇子大赦天下的,说出去让人笑话,臣妾以后没脸见人了。“

    朱骏又是爽朗一笑,手舞足蹈的又不敢过于贴近瞿慈,生怕一不小心又了冲撞,导致流产,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是第一次喜得贵子,对生育方面的知识也不了解,更不知道孩子如今才一个月,如何会有流产一说。

第二百五十章:名字很重要

    朱骏精心的安排瞿慈到寝殿休息,自己叫人搬了个小几子坐在榻侧,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话,只是握住瞿慈略带冰凉的手踟蹰不语。

    瞿慈微微眯着美眸,很是享受的靠在床垫上,手里传来朱骏手掌导来的温度,半晌才道:“皇上,你方才是否有话要说?”

    朱骏点了点头,接着又连忙摇头道:“没有事,你安心歇养,不要分心。”朱骏汗颜不已,安妮公主进宫的事实绝不能提了,不管瞿慈多么豁达,可毕竟还是个女人,表面上不说,心里总是难免会郁闷的,因此,还是过些日子再说。

    瞿慈颌首点头,眼眸一转,似乎看透了朱骏的心思,柔声道:“皇上,公主的事早就在城里传的满城风雨了,她将来迟早要做嫔妃的,若老是住在外头难免会让人说闲话,皇上要想结好西洋国,就不要慢待了人家。”

    朱骏尴尬一笑,原来瞿慈早已知道此事了,也难怪,安妮公主现在被传的沸沸扬扬,整个海都都知道英国的公主,大明国未来的嫔妃抵达了海都,瞿慈就算深居后宫,也不可能一点都听不到风声,自己刻意隐瞒,反而显得做贼心虚了,因此笑道“还是慈儿知朕,朕也为这个公主头疼不已,朕的意思是不妨将她接近宫里来,省得再到外边闹出什么事来,朕也安心不少。”

    瞿慈笑道:“皇上尽管去接进来吧,臣妾让人收拾一个园子出来,臣妾薄德微能,不能协助皇上治国平天下,但是这些家事,总不能让皇上忧心的。”

    对于瞿慈,朱骏心里觉得既有些愧疚又是感动,朱骏重重的点了点头,默然无话。

    这时,有小太监踮脚悄声进来,低声道:“皇上,几个大臣已在寒冬阁等候了。”

    朱骏点点头,皇子诞生,不但是他一个人的家事,还是影响整个帝国的国事,召唤几个大臣入宫,昭告天下才是正理,于是恋恋不舍的松开握着瞿慈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道:“朕去去就回来,你不要动,有什么事吩咐他们去做。”

    瞿慈脸色微红的点了点头,朱骏为她裹好了毯子,南洋的天气炎热,朱骏看到瞿慈的颈上渗出几滴汗珠,这才醒悟不该裹被的,只想着怕她着凉,偏偏忘了不能过热,偏偏瞿慈捂在被子里恍若不觉,可能是怕辜负自己的一番心意,朱骏懊恼的拍了拍额头,暗恨自己也太不会伺候人了,于是又将毛毯撤下,与瞿慈厮摸了片刻,这才从容而出。

    寒冬阁内,沐天波,杨肆德以及各部的几个尚书侍郎交焦急的等待着,这早朝刚刚结束,皇上又突然召见,显然定然是大事,大家都不敢怠慢,连忙匆匆赶来,若是以往,皇上早该在此等候了,想不到这一次却不同,明明是皇上大张旗鼓的招人,可是如今皇上却反倒不急了,现在还没露面。

    杨肆德最是性急,拉来一个小太监问话,那小太监是伺候前殿的,后宫的事自然不甚清楚,只是摇头。几个大臣各自咬着耳朵猜测着发生了什么事,要把内阁和六部九卿的高官全部招来议事,特别是礼部,熙熙攘攘的来了十几个,连五品的主事都来了。

    “依老夫看,皇上是打算正式纳英国公主为妃了,哎,英国公主虽出身高贵,可难免沾染了蛮夷的陋习,老夫担心啊。”礼部尚书拧着眉毛捋着花白的胡须很是伤身。

    “或许是前方传来了战报也不一定,杨大人,你主掌着兵部,最近兵部是否与哦紧急的公文传送御览?”

    杨肆德摇头:“北方战事虽然一触即发,可近来并没有什么重大的公文,若只是如此,皇上应该也不必如此大张旗鼓。”

    大家跟着一起点头,说起来今天还真有几分蹊跷,这么多亲近的大臣都理不出头绪。

    “皇上驾到。”后殿有内侍中气十足的大喊,一身正冠的朱骏已从后殿出来,他刚参加完早朝,衣服还未换呢。

    “吾皇万岁!”几十个大臣纷纷行礼。

    朱骏很是随意的坐在椅上,招呼大家坐下,显得更加平易近人了些,待所有人都一脸疑惑的侧坐下来,朱骏才道:“朕此次急召诸位爱卿前来,是朕的一件私事,朕要听听你们的意见,再昭告天下。”

    朱骏话音刚落,礼部尚书便叹起气来,脸上既是担忧,又略有得色,他的潜台词再说,瞧瞧,被老夫说中了吧,既是皇上的私事,那必是那个藩夷公主的娶嫁之事了,老夫活了这么多年头,吃的盐比你们吃的米还多,这点事还能看不出吗?不过作为尽忠职守的礼部执掌者,老头子还是十分担忧的,齐家才能治国,才能治天下,若是弄了个不知礼仪,只知唱歌跳舞的番邦公主进去,难免会有妲己,杨太妃之祸啊。妲己不就是喜欢唱歌跳舞吗?杨贵妃不是喜爱游乐吗?这番邦公主算是两样都占全了。嗯,这样不好,很不好!老头子心里酝酿着情绪,脑海中满是比干,魏征忠直守正之臣的影子,干还是不干?谏还是不谏?不行,还是要谏的,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更何况是饱食君禄的礼部尚书乎?死便死,将来名扬清史。天下士子尽皆昂首俯望,就算是牢底坐穿拉出去砍头又如何?风光无限啊!老头子很是干瘪的嘴唇一哆嗦,风萧萧兮易水寒,尚书一谏兮美名传,这买卖值,干了!

    “皇上!”老头子终于站了出来,凛然无惧的大喝一声,一来是造声势,二来是给自己壮胆:“微臣以为不可,夷人顽劣,微臣也并非是劝皇上不能纳她为妃,只是时间过于仓促,微臣以为,皇上应该先在宫中择人调教礼法仪度,方可纳为嫔妃。”

    朱骏刚才不过是卖个关子,被这礼部尚书来这么一下,实在是哭笑不得,连忙摆手道:“朕要生皇子也不可吗?”

    “皇子?”所有人一下子呆住了,接着发出一阵欢叫声,礼部尚书挽起长袖,激动的眼泪都要掉出来:“总算有了,总算有了,老天开眼啊,天佑大明啊!”

    朱骏的面色不好看了,这什么意思?总算有了?朕生儿子是天经地义的事,又不是阳痿,还总算。其实也不怪得礼部尚书在前面加了个总算,朱骏年龄已到了二十七,而此时的永历如今已三十有余,从前的永历倒是与哦几个皇子,可惜都夭折了,如今虽然从新纳了后妃,可是一年来都没有动静,大明皇帝中生不出儿子的又多,难免会有人暗自琢磨皇上是不是不行了,许多人面上虽然没有说,但是心底还是焦急不已,毕竟储君乃是国家的重器,更是稳定的根源,一但皇帝无子,国家难免会有陷入内乱的危险。

    “好啦,好啦!”朱骏压压手,让一帮子好像要报孙子一般的老头子安静下来:“朕召请诸位爱卿,所为的正是皇后已有了生孕,海都城内似乎也谣传了一些谣言,朕打算大赦天下,至于那些囚犯,什么人可赦,什么人不可赦,刑部拿出一个条陈出来。”

    “还有,礼部要写出一份骈文出来,声情并茂一些,所有邸报都必须刊载在邸报里。”

    “遵旨!”礼部刑部尚书连忙应承。

    朱骏沉吟了片刻:“朕想要给将来的皇子取个名字,最好拟出一个男儿的,再商量出一个女儿的,集思广益,现在还不急,你们可去商量商量,一些百姓若愿意出谋献策,若是好的,朕也可纳用。”

    朱骏的心里有阴影啊,当年爹妈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朱骏,原本还是不错的,可偏偏又出来了个号称九城的朱骏让他无地自容,如今儿女的名字还是要上上心。

    大家都是笑呵呵的跟着点头,很是起劲,朱骏心里装着后宫里的瞿慈,不愿意再多说下去,便道:“今日先散了吧,明日早朝再议。”

    待料理完政务,朱骏又急匆匆的回去后宫,陪着瞿慈说了会话,这个时候周雪儿也来了,周雪儿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陪着瞿慈说笑,朱骏想起下午英国公主还要进宫,自己多少还得去见上一面,因此便让御膳房早些传膳过来,三人其乐融融的围成一桌用过了膳,这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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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不好意思,因为中秋第一次去见未来岳母,因此更新比较急,特别是那个一个月怀孕的事有点扯,现在改为三个月,请各位读者谅解,这段时间有点忙,不过更新还算稳定,一天6000字,自从写书开始一直都没有断过,以后也不会断。感谢大家的支持,小弟成绩虽然不是很理想,但是能够让想看的朋友一直看下去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所以这本书不可能太监。好了,不说废话,说了这么多废话主要是看行动。

第二百五十一章:州官放火

    大赦天下的诏书正式宣布,最后又被海都城各大邸报转载刊登在头版头条上,对于平静的海都人来说,大赦天下和他们的干系并不大,罪囚毕竟只是少数,反倒是皇后有孕的消息让人欢欣鼓舞,自来百姓们能遇到一个好皇帝是十分值得庆幸的事,若是不小心生活在人命如草芥的乱世,那可就糟了殃,许多人对于明末之乱和满清入关时的痛苦记忆犹新,因此对国家的稳定十分珍惜。

    国家稳定的基石除了君主贤明,不遇灾荒之外,还有许多方面的因素,储君便是最重要的因素之一,新始皇帝大婚之时便给了许多有心人许多的盼头,希望陛下早生皇子,帝国的社稷能够延续,以此来保障现今来之不易的生活,可是左等右等,足足过了一年也不见动静,如今皇上终于要产子了,虽说不知是皇子还是公主,但是有一点就足够让所有人为之振奋,那就是陛下与那个早夭了三个儿子之后再也没有生育的天启皇帝是不同的,将来也不必担心因为子嗣问题而发生内乱了,皇帝生了儿子,百姓们有了寄托,皆大欢喜。、

    接着许多人便开始关注一则豆腐大小的公告了,皇上要给未来的子女取名。这可是轰动一时的奇闻,皇子和公主的姓名居然由百姓倡议,若是能够选中,这将是一件多么光宗耀祖的事啊,一些自负满腹经纶整日无所事事的书生看的眼睛的红了,一时间,茶楼酒肆的文人墨客不再吟诗作对了,反正吟也吟不出一朵花来,许多人开始穷尽心中经纶,不段的组织着各种词汇,以期能够中彩,一举名闻天下。

    一时间,整个海都城内剑拔弩张,每一个书生都是如临大敌,不断的试探着其他人的答案,以期找到灵感夺魁,这场看似简单的取名运动无异于一场全民式的科举,甚至比之科举更加惨烈,因为科举还分一甲二甲,名额虽然有限,但也不少,特别是新始帝开创公务员式科举之后每年录取的名额更多,而这一场争夺战的魁首只有两个,而能够参赛者却不限名额,管你是大学士或是农夫工匠,都可参加,几十上百万人中脱颖出两个啊,这绝对是最为惊心动魄的一场争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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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时,礼部衙门也是人潮汹涌,人人持着名帖争先恐后的拜会亲朋好友,不要奇怪,汉人走后门的习惯已经积蓄了几千年,投机取巧就算是到了几百年后的后世也仍然屡禁不止,更何况还是此时今日,由于献策的人数太多,所有的献策都必须经过礼部的挑选,因此,一些在礼部有些关系的或是对自己没信心的便想着法子往礼部衙堂里钻,反正走这种后门也不怕南北镇抚司的番子查证,这原本就是喜庆的事,想来也没有人追责,反正不管自己的名字如何的烂,皇上最多不过一笑置之也就是了。

    礼部原本是个极冷清的衙门,说的难听的就是养老的场所,如今却成了香饽饽,堂官们既有些兴奋,更多的却是害怕,门口的十几个衙役在门前维持次序,可仍有胆大的人冲了进去,逢人便是大哥大爷的叫,礼部一下子不知多出了多少亲戚。

    “内阁大臣沐天波沐公爷驾到!”铜锣一想,只看到远处街角出现了一队人马,门口的‘亲戚’们不再闹了,纷纷向后退了几步,沐公爷的名声谁没有听过?又有谁敢再他老人家面前放肆,更何况此事原本就有些见不得光。

    人马停定,沐天波从正中一辆马车里钻了出来,自海都的弛道修缮完毕,轿子已渐渐的淡出人们的视野,官员们也逐渐习惯了马车作为代步工具。

    “咳咳……”沐天波不停的咳嗽,脸色似乎不太好,有些发红,他尽量表现出一副威严的模样,扫视四周,周畔的人群给他让出了一条道。

    “是怎么回事?公堂之前沸沸扬扬的,也不怕有人笑话。”沐天波的口气中并没有责难的意思,却让许多人不由得面色发红,扬在手里的名帖分分缩了回去。

    “沐大人,百姓们给皇子和公主取名十分上心,因此纷纷前来请礼部的大人们通融通融,以期能够获得皇上的御览。”有个礼部的衙役满头是汗的提着水火棍过来禀告,又觉得手里的水火棍在沐大人面前过于碍眼,只好将棍子缩到背后。

    “是啊,是啊,皇上看得起小民,小人在家中苦思冥想,总算想出了一个绝好的名字,只望能够上达天听,供皇上择选。”有个书生在人群中应和,其余人纷纷点头,觉得胆气壮了不少,哥们可是大大的良民呢。

    “哦?是这么回事啊。”沐天波的脸色缓和了很多,又是一声咳嗽,走上户部衙门的小阶,大声道:“诸位拳拳报效皇上之心,沐某深为感佩,只是国家有国家的法度,诸位想出奇思妙名大可通往正常渠道投放,在这礼部衙门前闹腾就有些不对了,克己才能复礼嘛,若是人人都是如此,礼部的堂官们岂不是为难的很?好啦,大家都散去,每个街角都已放置了议箱,诸位可以到那里投放。”

    沐天波的话显然还是管用的,人群爆发出一声:“是。”便一哄而散,走的一干二净。

    沐天波进了礼部大堂,堂官连忙过来迎接,笑着道:“沐公爷是许久不来巡视了,请进耳房喝杯清茶,不知是有什么公务要交由礼部去办吗?若是如此,下官这便去料理。”

    沐天波道:“无事,只是随便看看。”便抬腿进了大堂一侧的耳房,堂官也跟着走了进去,叫人准备好了茶水。沐天波吹了口茶沫,抬头问:“礼部尚书王大人今日不值堂吗?”

    堂官忙道:“尚书大人去收取议箱了,恐怕要过些时候才能回来,大人若有急事,下官这就让人去禀告。”

    沐天波摇头道:“不必了,我坐坐便走。”

    堂官心里很是奇怪,这沐公爷是日理万机的人,平日里都因公务抽不开空,今日怎的跑到礼部来坐会了,他实在猜测不出原委,只好道:“大人安坐,若有吩咐下官立即去办。”说完便要回大堂值堂,按新大明律规定,所有当值的堂馆都不许离开衙堂半步,南北镇抚司会随时派人来抽查点卯,若有人出了差错便报交功考科记档,很是影响仕途,因此,堂官不敢在耳房多呆,沐公爷虽然是内阁首辅,可管不了南北镇抚司啊,被这两个衙门记了档,沐公爷也不一定保得住。

    堂官刚刚转身,身后的沐天波已不由得放下茶盏,叫了一声:“回来!”

    堂官只好回转身,不知这个首辅大学士今日到底怎么了,忙道:“大人可有吩咐?”

    沐天波定了定神,终于还是站起了身,从袖中抽出一份折子,塞到堂官手心,很是尴尬的道:“老夫闲来无事,也想出了一个名字,咳咳,这个,你们看看是否可行吧,若是可行,便报交皇上御览。好啦,沐某公务繁忙,便不再这耽搁了。”、

    等堂官反应过来,沐天波已急速的走了出去,只留下堂馆一脸的目瞪口呆,这算什么回事,堂堂首辅大学士也走后门?以他的地位,就算是当着皇上的面提议也不是什么大事啊,是了,堂官整理了思路,恐怕沐公爷不便到皇上面前去说的,若是皇上采纳了,就等于是让许多人白忙活了一场。若是皇上不采纳,沐公爷的面子上也不好看。可是去议箱里投放又不放心,生怕第一轮就给刷下来,干脆便来走这个后门,也算是公平竞争了。

    堂官暗笑着出了耳房,一个熟悉的人影又出现在了他的眼帘,踏入门槛的不是别人,而是内阁大学士杨嗣德,只见他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左看看右看看,倒像是来巡视衙堂了。

    “今日是怎么了,两个大学士一个一个的来。”堂官心里想着,又去招呼。杨嗣德摆了摆手,只说自己是随便看看,堂馆突然想,杨大人不会是也是和沐公爷一个的心思吧?今日倒是有趣的很。

    果不其然,摆了一会架子的杨嗣德终于鳖了许久,塞了一张纸笺塞到堂官的手里,低声道:“老夫为皇子想了几个名字,咳咳,这个嘛,闲暇时瞎想的,先给你们礼部看看,若是觉得还能堪人入目…………………………”杨嗣德话说到一半,便抬起了腿:“好啦,本大人只是来这里转转,兵部还有些要事需要处理,走啦。”

    杨嗣德身体一转,背着手很是威风的带着几个内阁守卫去了。

    堂官手里捏着两个大人的纸团,手心都捏出了汗来,随后哈哈一笑,自顾自的坐回了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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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加急又码了一章,最近有些赶,先到个歉。

第二百五十二章:公主入宫

    几日下来,礼部便收到各种投稿的姓名多达十万份,接下来便是紧张的遴选工作,什么二蛋、三丫、狗子之类的全部剔除,再便是字中一些忌讳词句的全部丢入废纸桶,剩余下来的六万份仍然太多,礼部上下百名官吏只能夜以继日的继续择选。

    一队豪华装饰的车马在南镇抚司大汉将军们的护卫下抵达了万国公馆,一名礼部官员在太监的陪同下入馆寻找英国公使一行,宣读旨意之后,便是接安妮公主入宫。

    安妮公主被几个宫装侍女扶上马车,杰森伯爵在马车旁陪同,一行人拥簇着马车缓缓向皇宫而行。

    安妮穿着礼部送来的百褶裙,外面是一件披肩,衣服的面料虽好,可在这炎热的南洋,女人却定要穿上裹住全身的衣裙,安妮很是不喜欢,她掀开车帘,纤手支着削尖的下巴,望着车窗外浮过的街景,蹙着眉头抿着薄唇陷入沉思。

    来海都已有近一个月了,从先前的兴奋再到现在的百无聊赖,她现在才知道,这个东方的城市比之伦敦有着更多的束缚,她的每一个举止,都似乎被无数人盯梢着,这里的女人虽然能够自由的出去工作,却必须穿着宽大的衣裙,将全身包裹的犹如尚未揭开的礼盒一般,稍有逾越,便有无数的人跳出来摇头叹气,有无数人出来指责。

    安妮轻轻的叹了口气,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闪动,她有些后悔了,她听说大明皇帝的皇宫是不允许人随意进出的,嫁入宫墙的嫔妃一旦踏入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或许永远都不能踏出一步。

    这是囚禁,安妮知道这个消息时快要哭出来了,路是她选的,现今整个欧洲王室都已经知道了安妮公主将嫁给东方最为富有的皇帝,所有的英国人都在为她默默祝祷,父王殿下既为女儿的离别而黯然伤神,又为她的婚姻而露出欣喜的笑容,她没有了退路,似乎在她点头的那一刻起她就失去了选择的机会,她选择了一场豪赌,赌注是她的希望和自由,很不幸的是,从现在看来,她似乎输了。

    马车穿过长街小巷,驶入广场,经过人潮耸动的孔庙和忠烈祠,最后驰入一座深红而又高大的围墙,又走了片刻,终于在一座月洞前停下,跟随而来的宫装侍女将安妮扶下马车,杰森没有入宫的准许,因此在宫门前便停下了脚步,安妮看着四周金碧辉煌的琉璃,拥簇成团的花朵,远处小桥流水假山奇石堆积起来的园林让她感到从未有过的陌生,舅舅不见了,就连她的侍女也不能跟来,安妮望着四周一个个陌生的脸,她们说着她听不懂的汉语,与哦人给她打着手势,搀扶着她一步步走入阁楼。

    “我要见大明皇帝陛下。”安妮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她要离开,这里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侍女们懵然的摇头,她们听不懂安妮的话。有人惊慌失措的离开,片刻之后,一个年轻的少女跟了过来,她是山谷内书院里的孤儿,主修的课程就是西洋语。

    “公主殿下,奴婢名叫春娥,请问有什么吩咐吗?”春娥的英语显然不是很利索,因为她的老师是一个荷兰俘虏,这个俘虏通晓西洋各国语言,遗憾的是,似乎并不是十分标准。

    安妮蹙着眉毛不满的道:“我是皇帝的未婚妻,我要见他。”

    春娥摇了摇头:“皇上日理万机,恐怕抽不出空来见您,公主殿下先休息吧,奴婢今后便是您的通译。”

    安妮愣愣的抿着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吞回了肚子里,她还能说什么?她没有了选择,而她的丈夫似乎对她也没有一丁点的热情,她原本期盼的不就是如此吗?可是现在她才知道,她的想法实在过于幼稚,现在她恨不得立即让这个未婚夫出现在她的面前,就算是十分不客气的奚落她,至少也能让她驱除一些寂寞。

    安妮嚅了嚅唇,皓齿轻轻一咬,鼓足了勇气直视着春娥:“不,我要见他。”

    春娥察觉到了安妮的异样,点了点头:“殿下,我去通报一声,皇上是否得空过来,奴婢就不敢保证了。”

    安妮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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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骏确实很忙,日理万机并不过分,此时的他仿佛成了一名太医院的太医,每日寻医问药,当归能不能吃,和人参混在一起会不会有副作用,孕妇的饮食该如何料理,又该如何照料,这些问题朱骏每日都在于太医们琢磨,这个时期的医药相当发达,可是做为现代人的朱骏却不敢掉以轻心,他歉疚皇后太多,现在是补偿的时候,更何况这是他的第一个儿女,不管如何,一定不能发生任何差错。

    朱骏与几个太医一起煎好了药,亲自端着药汤喂着瞿慈喝下,周雪儿坐在床畔陪着瞿慈闲聊,语气中既是雀跃,又显得有些沮丧。她的肚子似乎不太争气,现在还没有身孕,为此她的叔父也是十分着急,在宫外到处寻医问药,可仍是没有效用。

    瞿慈是最懂人心思的,见周雪儿语气活泼神色却总是心不在焉,轻轻的捏住周雪儿的手,不作声。朱骏陪着说了几句话,也有些乏了,安嘱瞿慈睡下,给周雪儿一个眼色,二人一前一后的出了殿。

    周雪儿垂着头咬着嘴唇沉默了片刻对朱骏道:“皇上,臣妾没有用,到现在还不能为皇上增添一子一女。”说着说着,周雪儿的眼眶便红了,大婚已有了一年,还未给丈夫添子在这个时代是极为丢脸的事,就是寻找的百姓家,也会遭人非议,更何况是堂堂的皇妃,周雪儿近日显得消沉了不少。

    朱骏环手箍住周雪儿的细腰,笑嘻嘻的道:“这有什么打紧,就算要怪也只怪朕冷落了你,咳咳,那个…那个多了自然也就有了,今夜朕去你那里,好吗?”

    周雪儿嗤笑着点点头,红着脸不说话。

    这个时候,一个内侍碎步过来,禀道:“皇上,西洋国的通译春娥求见,说西洋国公主娘娘要见皇上一面。”

    朱骏这才想起今日是安妮公主进宫之期,自己只顾着瞿慈竟将这事忘了,他看了看周雪儿一眼,周雪儿可没有瞿慈这么好的脾气,脸色有些不高兴,皇上刚刚还答应去我那呢,那个西洋公主莫非是要抢人吗?哼!说不定皇上在那呆的高兴,今夜就留在那了。

    朱骏捏捏周雪儿的脸:“朕去看看,你回去等着。”

    周雪儿道:“臣妾也一同去。”她心里想,皇上与那西洋国公主毕竟没有成婚,当着自己面前总不能作出什么苟且的事出来吧,哼哼,去看看也好,不知会不会比瞿慈姐姐漂亮。

    朱骏无奈的点了点头,随侍的太监叫过了乘撵,一起向安妮所住的园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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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妮打量着对面的未婚夫,虽然是东方人,眉宇之间却有一副欧洲人所没有的秀气,身穿着一件常服,沉着脸,虽显得文弱,却又一副不怒自威的气度。

    朱骏与身后的周雪儿同样打量着对面的安妮,三人犹如中了定身术一般谁都没有开口,场面有些尴尬,朱骏咳嗽一声,他对这个公主还算是满意的,不过毕竟只是政治婚姻,朱骏也并不过多的注意她的外貌,尴尬的咳嗽一声,道:“公主殿下在这里还习惯吗?”

    朱骏说的是英语,这让安妮有些惊奇,不过她要争取自己的权利,因此作出一副显得盛气凌人的样子:“很不好。”

    朱骏呵呵一笑,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就算四周都是花团锦簇,也不可能让人这么容易适应:“既是如此,公主殿下便慢慢的习惯吧,或许有一天你会喜欢这里的。”

    安妮摇了摇头,迟疑了会道:“皇帝陛下,我们还没有结婚是吗?我希望搬回外面去住。”

    周雪儿在一边看着二人交谈,却不知交谈的内容是什么,只是懵然的看着二人的脸色,她放下了心,两个人没有调笑的神情,却有些剑拔弩张。

    朱骏笑吟吟的摇头,出去外面住?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并非是他故意留难,欧洲王室之间找情人,情妇是十分普遍的现象,他可不想戴绿帽子。

    安妮觉得这个皇帝很是可恶,怒不可遏的道:“我讨厌这里,讨厌这里的房子和花园,讨厌这里的侍女和你,皇帝陛下,我要回英国去。”

    朱骏仍然笑吟吟的摇头,回去?这个女人似乎有些蠢,现在还回的去吗?朱骏反而觉得她有些可怜了,于是道:“不若这样吧,朕会让人将你的侍女接进宫来,有人作陪总比一个人的好,公主,你应该了解你的处境,朕与你都是身不由己,这是大明与英国联盟的基础,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能够在这里过的快活一些。”

    安妮一下子岔了气,不说话了,这个皇帝似乎对自己不为所动,而且他绝对不是一个绅士,他似乎并不想讨自己的欢心,一下子,一个念头涌入了她的脑海………………

第二百五十三章:送上门去投降

    厉兵秣马的北方战线终于发生了变化,随着新兵源源不断的自海都送来,改造后的三藩旧部也迅速的调整到了北部,李定国、沐剑铭、李霄三个北方总兵在昆明汇齐,四川、云南、广西、广东、福建、贵州共有新军十五万,除了十万老兵之外,还有三万的送去海都回炉训练的三藩旧部以及两万新兵,若要对三十万绿营发起攻势,还是有很大的胜算,至少三个总兵很有信心。

    三人先是在布政司衙门接了圣旨,接着一齐回到沐剑铭的总兵衙署,开始讨论战局,李定国的意见是集齐优势兵力先主攻陕西,陕西的战略位置对于江南战役来说并不重要,可是李定国认为陕西的王辅臣乃是吴三桂旧将,部众更是以三藩旧部居多,对满清并没有多少忠诚,王辅臣是个小心翼翼的人,李定国曾派出使者前去劝降,虽然没有使其倒戈,可此人却暗中留了一手,对使者极为客气,还特意偷偷的礼送出陕,也没有向清廷汇报此事,由此可见,王辅臣还在迟疑,既不敢投降南明,也在给自己留条后路,不愿得罪南明。李定国的意思很明确,王辅臣既然迟疑不决,那就发动优势兵力在陕西进行一场会战,逼迫这个西北马鹞子改旗易帜,这样一来,南明的力量又添多了一分,相反,满清的力量也随之削弱,一旦陕西到手,王辅臣的大军威胁湖北,河南,山西,尤其是山西最为重要,那里是南明进入北京的必经之路,陕西的陷落将是清廷的又一次巨大震动,更多的兵力将会调往山西等省,届时再集中兵力在江南一线展开会战,这样一来,清军便无力南下支援,甚至还要抽调长江一线的绿营协防山西,以防不测。

    李定国的战略是极为谨慎的,这种声东击西的法子很是稳妥,而沐剑铭与李霄两个年轻气盛的总兵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此次皇上发动的是江南战役,旨在占领两江,湖广等江南各省,因此,还是先占据湖南,再行决战为上。

    沐剑铭和李霄都是急性子,恨不得立即展开决战,哪里愿意拖拖拉拉的先和王辅臣浪费时间。议了片刻,门口的卫兵来报,有人要求见沐剑铭总兵,沐剑铭摇了摇头,此次会议极为重要,哪里愿意有人打扰,挥手道:“本总兵忙的很,叫那人下次再来吧。”

    小校迟疑了片刻道:“总兵大人,此人据说是满清湖南绿营总兵的亲信。”

    三个总兵不由得脸色一变,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刚刚议到进军湖南,便有湖南总兵的人来了,如今江南各省由于八旗的撤防,各省提督也纷纷领着八旗精锐前往辽东,军权就落到了绿营总兵的手里,可问题是,绿营虽然由汉人组成,可是高级军官一律都是满人,这个湖南绿营总兵名叫科哈多,是个正白旗的满人,他叫人来做什么?

    “让他进来吧。”沐剑铭扬了扬手,小校应声而去。

    ,沐剑铭望了李霄一眼,笑道:“这种事还需李叔父出面来问,我和李霄都不出声,看那人有什么话说。”

    李霄点了点头,李定国捋了捋长须,笑了一声,他年纪大,许多事都能想的面面俱到,因此这种事自然是由他来问。

    片刻功夫,一个明人衣饰,带着斗笠的人进来,在云南由于天气炎热,带斗笠遮阳的人极多,因此也没有人怀疑,那人摘下斗笠,立即露出了脑后的长辫,长辫盘在他的后脑勺上,再戴上斗笠,才不致受人怀疑,李定国定睛打量了这人一眼,约莫四十岁光景,满脸的笑容,唇边两撇八字胡,脱下斗笠之后便是顺畅的打了千:“给几位总兵大人请安。”

    李定国道:“你是谁?来云南可有何事?”

    “在下李雄,乃是湖南总兵科哈多旗下的幕僚,此次前来,是有极为机密的事要与沐剑铭总兵商议。”

    李定国与沐剑铭、李霄对望一眼,不动声色的道:“我是李定国,有什么事和我说也是一样。”

    李雄目光一闪,看了看上首的李定国,又看到沐剑铭与李霄都坐在下首,忽而笑道:“既然晋王在此,那么这两位自然是沐剑铭总兵和李霄总兵了,李某有幸一见,实在大慰平身,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让李某来猜猜吧,三位总兵今日突聚昆明,想来是南明已做好了出兵的准备,准备发动攻势了。”

    驻守四川,福建的李定国父子抵达云南,一定是有大事要相商,根本不必猜,自然是出兵的事了,饶是如此,李定国仍然还是佩服这人的机智,不动声色的道:“in莫非是个探子,前来测探我大明的军情?”

    李雄忙道:“王爷不必误会,小人是代科哈多大人前来请降的。”

    “请降?”三个总兵尽皆动容,三藩请降情有可原,可是一个满人总兵未战先降就有点扯淡了,这种事说出去都没有人信。

    李雄倒是镇静的很,徐徐道:“此事确实过于耸人听闻,不过李某既然敢来,想来三位将军定然也希望听听李某的解释是吗?”

    李定国点了点头,李雄这人倒是伶牙俐齿,且听他怎么说。

    李雄润了润喉咙:“三位总兵有所不知,科哈多大人乃是正白旗满人。”李雄顿了顿:“正白旗原本是摄政王多尔衮的下属,当年摄政王健在之时,正白旗可谓是风光得意,可自从摄政王死后,先是顺治皇帝刻意压制,接着又是鳌拜争夺正白旗的庄园田产,如今,连正白旗的苏克萨哈也被流放,科哈多乃是苏克萨哈的内侄血亲,因为在京外任职,并未波及。但心里仍然七上八下,谁知道什么时候给人惦记上?前几年,科哈多家的庄园给人朵了,还打伤了几个家奴,对于此事,科哈多大人一直隐忍,如今大明如日中天,科哈多大人叫小人来问问,若是他愿举湖南一省投降大明,是否可遵贵州总兵赵福例?”

    李定国捋着胡须不做声,理由倒是充分的很,只是满人投降大明实在是从未有过的事,他也不敢胡乱决断。

    李雄见李定国不答,不以为意的继续道:“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否给个准信,小人也好回去禀告科哈多大人。”

    李定国道:“你先在此暂歇两日吧,其他的事稍后再说。”

    李雄点了点头:“这是大事,三位将军是该好好商议,那么李某就先告辞了。”

    待李雄退出之后,李定国问沐剑铭二人道:“你们看看,这人的话有几分可信?”

    沐剑铭道:“这人说的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应该有五分。”

    李霄了点了点头:“父王,依我看,不如把北镇抚司的人叫来问问便知。”

    李定国想了想,道:“是这个道理。”于是叫来一个亲兵,让他去请驻地昆明的南镇抚司千户过来。

    如今南北镇抚司的番子极多,在各省都有分点,沦陷区更是活动频繁,昆明南镇抚司千户原本是天地会的人,如今跟了陈总舵主创建南镇抚司,现在已掌握了云南一省的情报大权,他听到李定国相召,不敢怠慢,心急火燎的感到总兵衙门,禀见之后,找了个位置坐下。

    李定国问他:“湖南绿营总兵科哈多可有他的资料?”

    千户答道:“有的,此人是掌握湖南一省的军政,南北镇抚司都有详尽的资料,王爷若有问题,大可相问,末将不敢有任何欺瞒。”

    接着千户便将科哈多的资料一一说了,科哈多乃是重要刺探的对象,因此不需要查档,千户也记得清清楚楚,李定国三人仔细的听着,不断的将千户送给的信息与李雄的对谈相互印证,李雄并没有说谎,科哈多乃是正白旗人,由于卷入了黄白旗之争,关外的田庄被镶黄旗的一个牛录抢去,还打伤了几个家奴,此人又是苏克萨哈的内侄,苏克萨哈获罪之后,全家被流放宁古塔,一些亲戚也多有波及,科哈多不知是什么缘故躲过了一劫,后来鳌拜都督南方军事,率三万骁骑营驻守湘潭,对这个正白旗的绿营总兵也多有为难,幸运的是,正好南明威胁湖南,鳌拜只好退走江西,这才让科哈多又躲过了一劫,从此人的经历上看,投降南明并非没有可能,毕竟受人压迫,遭人欺负的日子不好过,如果能够叛逃南明,像赵福一样混个侯爵,安安心心的过日子也总比胆战心惊的过日子强。

    沐剑铭脸上露出了喜色:“既然他愿降,我们也没有不纳的道理,一旦湖南光复,那么我们便又省了不少的时间,可对江浙一带发起突袭,此役又多了几分胜算。”

    李定国父子跟着点头,不过李定国仍然不能断定此人是真降还是假降,真降倒好,一旦是假降,那可就不好办了,一步走错,满盘皆输的道理他比谁都懂。

    “这样吧,我们立即给皇上去信,看看皇上是什么意思,此人先在这里留几天,届时再做决断。”李定国沉声拍了拍椅柄,脸色很是为难的道。

第二百五十四章:无间道

    李定国的奏折迅速的传抵到了海都,对于前线的军情,不需要内阁批注,第一时间便被送入了宫廷,朱骏看着这份折子迟疑不决,此事确实关系太大,一旦科哈多的投降是真,那么明军便可迅雷不及掩耳一般迅速进入湖南,并且与科哈多合兵一处,对两浙,湖北,江西发起突袭,三十万绿营组成的一条防线立时洞开一个口子,整个战略形势将发生天翻地覆的逆转。

    可是一旦是假降呢,朱骏喜得贵子的好心情被这突如其来的奏章闹的心神不宁,一旦是假降,后果也同样严重。

    现在的问题不是纳不纳降,而是能否判断对方的诚意。

    扈言和陈永华被召入宫中,两个情报巨头还不知这份奏报的内容,心里很是疑惑,到底是什么事,皇上需要亲自将二人一起召入宫中?

    二人见过礼,案上的朱骏将一份奏折扔到了扈言手里,扈言认真细看了一番,又传递到了陈永华手上,陈永华看完之后,恭敬的将奏折放回朱骏身前的桌案。

    “两位爱卿,你们负责采集情报,对科哈多有多大的了解?”朱骏单刀直入的发问。

    扈言道:“陛下,此人微臣倒有些印象,镇抚司的情报与奏折上昆明南镇抚司的资料倒是一致的。”

    陈永华也点头同意:“满洲八旗之争由来已久,多尔衮以及苏克萨哈这两个正白旗头领的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可谓是重大的转折点,多尔衮死后,原本如日中天的正白旗开始陷入低谷,许多特权被取消,一些田庄和家奴也被各旗贵族瓜分,顺治死后,鳌拜掌权时八旗之争便到达了巅峰,正黄镶黄二旗与正白镶白的积怨由来已久,鳌拜便是镶黄旗的代表,自他大权独揽之后,两白旗的处境更加艰难,高层的白旗贵族无故获罪,中层的白旗贵族被查没的也不在少数,特别是苏克萨哈获罪之后,正白镶白二旗更是处境艰难,这个科哈多是正白旗人,又是苏克萨哈的内侄,若说他愿举降,倒是在情理之中。至于该如何处置,还要请皇上圣裁。”

    朱骏揉了揉太阳穴,投降的理由有了,可也不能证明科哈多是真心归降,一切的选择还在于自己,朱骏迟疑了片刻,对两个特务头子道:“两位爱卿,你们怎么看?”

    扈言一脸难色的道:“微臣以为,此事该有七成的把握,科哈多毕竟是个满人,他若是假降,想来可能性也不是很高,多半是真心归降的。”

    陈永华点了点头:“况且若是科哈多若降,等于是给正白镶白两旗的旗人立下了榜样,就算是他们不愿意归降,难道清廷还会相信两旗的忠诚吗?届时说不定又是一次清廷内部的争端,于我大明的光复大业助益甚大,皇上,微臣以为,这个险冒的值得。”

    朱骏点了点头,陈永华算是说到了重点,科哈多的投降政治利益多与军事利益,一旦科哈多投降,那么原本铁板一块的满人集团将会陷入自疑当中,孝庄和康熙还敢相信他们的八旗子弟吗?

    “既然如此,朕便着令李定国纳降了。”朱骏犹豫了一会,下定了决心,不管如何,这个险值得一冒。

    陈永华和扈言两个人都不答话,这种事他们只是提提建议便可,怂恿就不必了,否则一旦是假降,这个责任他们担不起。

    朱骏看透了他们的心思,趋利避祸是每个人的本性,于是笑道:“你们放心,朕不是那种让人担过的人,此事若成,便有你们的一份功劳,若是假降,便是朕一人的责任。”

    扈言松了口气,连忙道:“吾皇圣明。”陈永华深望了朱骏一眼,心里起伏万千,不管从哪个方面比较,这个大明皇帝都要比郑经要强了不少,比起国姓爷也不遑多让,若是国姓爷没有死的话,金厦水师是否会被他吞并呢?陈永华心里想着,找不到答案。

    罢了,不管如何,国姓爷虽然对陈某恩重如山,可光复大明乃是天下汉人的公义,如今局势如此,能完成天下汉人心愿的只有新始帝一人,既然如此,陈某自当为他鞍前马后,这样做同样也是为了世子,如今郑经承袭了延平郡王的勋位,每月有朝廷供养,虽然失去了一切的权利,可荣华富贵还是有的,陈永华坐镇南镇抚司一天,郑经的性命就能多一重保障。

    朱骏打了个哈欠,这几日为了照料皇后,他可算是殚精竭力了,每日还要例行早朝,处理一些公务,以及会见各省前来述职的官员,实在是疲累的很,后世之人都说皇帝好做,需知这最难做的就是皇帝,他们羡慕的只是昏君而已,而朱骏却不然,自从穿越之后他便犹如上了弦的发条一般,一刻也不敢松懈,开玩笑,外敌环伺,四面楚歌,北面是满清,南洋还要提防荷兰人的报复,周边各国虽然个个表面臣服,可谁知道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一旦松懈下来,随时都有可能被无数条虎狼撕个粉碎。

    扈言,陈永华见状,连忙躬身告退,朱骏甩了甩手,摆驾往皇后宫里去了,孕妇也不能老是呆在屋里,朱骏今日还要陪皇后散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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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明驿馆,李雄的厢房位于东苑,这里原本是吴三桂时期一名参将的宅地,占地极广,东苑更是从前宅地的花园,绿树葱葱,鲜花奔放,一般只有四品以上的高官才能驻留的场所,李雄被安排在这里,足以显示昆明方面对他的重视。

    庭院内,李雄与两个从人正泡着茶盏,几个驿丁被他们打发走了,李雄亲自挽着袖子提壶斟茶,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两个从人看上去很是精壮,满脸的络腮胡子,说起汉话来显得有些绕口。李雄给他们斟了茶,推到他们的近前,二人摇摇头,一个壮汉道:“我们不惯吃你们汉人的茶。”

    李雄点点头,自饮了一杯,咂咂嘴道:“你们既然扮成汉人,就要守汉人的规矩,不要给人看出了破绽。”

    两个壮汉对望一眼,一齐点了点头,二人一齐拿起桌上的茶盏咕哝咕哝的喝下。其中一个抹了抹嘴:“李先生,那姓沐的总兵到底说了什么?他答应了没有?”

    李雄写意的喝着茶:“急什么,这么大的事,那姓沐的也做不得主,至少要等上几日才行。”

    两个壮汉一起点头,对李雄显然很是顺服,其中一个道:“依李先生看,他们会不会中李先生的假降计?”

    李雄道:“事在人为,只要咱们不露出破绽,由不得他们不信,嘿嘿,只要引明军主力到了湖南,你我便是大功一件。”

    两个壮汉眼露精光,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过了片刻之后,李雄又问:“你们在城中逛荡可发现了什么?”

    一个壮汉道:“城中兵卒调度频繁,还有一车车的粮草从连接南方的道路辗转运来,看来明军是要有大动作了。”

    李雄点点头:“和李某料想的一样,你们这几日就不要出去了,老老实实呆在驿馆里。”

    两个壮汉又是点头,李雄放下茶盏,独自走进内院,他走的十分轻快,面上挂着永远是一副笑容,南明方面会上当吗?恐怕会的。他有八成的把握,湖南绿营总兵科哈多的身份千真万确,也有投降的借口,只要南明的探子知道科哈多的身份,多半会上钩。

    上钩就好办了,李雄只是一个小小的总兵幕僚,却似乎手掌着天下的兴亡,这不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吗?乱世出英雄,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展示出他这种人的价值,一旦天下太平,他的命运只不过是苟且在某个角落,默默无闻而已。

    “有趣,越来越有趣了!”李雄的笑容更盛,有趣的还在后头呢,南明和满清都被自己玩弄在鼓掌之中,只要自己翻翻手,成败之势便可立即逆转,李雄心情愉悦的坐在屋内的八仙桌上,亲自研起笔墨,提笔在一张白净的纸上挥墨写了片刻,最后将墨迹未干的纸折好贴身藏在腰间,又推门出去。

    院落外的两个精壮汉子似乎已回去自己厢房里歇息去了,李雄出了园子,门口两个驿丁站在那值哨,显然是监视李雄的,李雄招手让他们过来,两个驿丁相互对望一眼,一起走近。

    李雄从怀中取出那封刚刚写就的信笺折好,交给其中一个驿丁之后:“不许看,直接送到总兵衙署去,交给总兵大人,到时有你的好处。”

    驿丁点了点头,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将信笺收好,匆忙忙的去了。

    李雄看着两个驿丁的背影,嘴角又是一阵笑意,事情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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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回家了,热泪盈眶,以后一定好好码字,保证速度的同时保证质量,不过这场战役该如何打呢?请各位书友提点下,希望能搞个好点的剧情出来。

第二百五十五章:无间道终极版

    由于李雄的到来使得战役往后延迟了三天,李定国不断的看着沙盘发呆,木刻的沙盘乃是南北镇抚司的番子冒着危险深入江南各省探出来的,及其珍贵,沙盘上的山岭水流已完全映入了李定国的脑海,一丝一毫都没有差错。

    李定国心底总是有着一层挥之不去的担忧,他一直认为先进军陕西才是最为稳妥的方案,一旦湖南总兵投降,那么明军势必会取道湖南,率先对江南等省发起攻击,只是湖南总兵真的愿降吗?表面上似乎合情合理,理由十分充分,可越是这样,李定国越是觉得担心。

    问题到底出在哪呢?李定国想不明白,总是觉得哪里有些蹊跷。

    “王爷。”一个亲兵在房外叫了一声。

    负手踱步的李定国定住脚,抬眸道:“进来。”

    亲兵进来给他打了个恭,道:“王爷,驿馆的驿丁送来了一份密信,请王爷拆阅?”

    “哦?是谁的?”李定国一边接过亲兵递过来的信笺拆阅,一边问。

    “李雄。”亲兵答了一句,李定国不说话了,他仔细展开信笺,认真看了起来。

    一切的谜底都有了解释,李定国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果然有问题,科哈多确实是假降,所谓的投降不过是想趁明军入湘之后伏击明军而已,关于这一点李雄在信中写的明明白白,信中明白无误的写着假降的经过,李雄自称自己是个汉人,虽然委身为科哈多的幕僚却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于是便给科哈多献上一计,以诈降的方式骗取明军大胆入湘,科哈多再率精锐故意屈服,之后再临阵倒戈,攻击明军腹背,届时明军方寸一乱,便可会同友军围剿残敌,科哈多听的心动不已,采纳了李雄的意见,并且让他来云南假降。李雄刚到云南,不敢和盘托出全部计策,因此故意先装成一副降使的模样与李定国详谈,为了安全起见,才将这个计划由信笺的方式偷偷交给李定国手里,希望李定国将计就计,故意接纳科哈多投降,率军入湘,在约定的指定地点突然对假降的科哈多所部采取攻击,便可一举而定湖南,俯瞰江南数省。

    “好计!”李定国不由得大声称妙,李雄此人果然厉害,竟设出一盘连环局,先骗取科哈多诈降,届时再临阵倒戈,接着又将这个计划告诉明军,让明军将计就计,趁科哈多诈降之际突然对毫无戒备的科哈多所部发起突袭,科哈多为了取得明军的信任,定然会故意放下武器等待明军的接受,这个时候是个绝佳的机会,只要明军的枪口一转,科哈多就成了瓮中之鳖,只能任人宰杀。

    “来啊,快去把李雄叫来。”李定国看的眉飞色舞,手掌将椅柄拍的嘎吱作响。科哈多投降虽然有理有据,可是他李定国并不相信,可是现在这封信笺就等于是把所有的谜团全部揭开了,真正的始作俑者就是这个李雄,他是个汉人,就算是使出这样的计策帮助明军成功也是理所当然的,而且这也是他的一个进身阶梯,一旦此计成功,明军不费吹灰之力占据了湖南,他便有了天大的功劳,还怕没有足够的封赏和爵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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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定国果然中计了。”李雄心里暗笑,打发走了那个报信的亲兵,一切的一切仍旧还在他的掌握之中,这一次他李雄为大清立下的可是汗马功劳啊。

    须臾间,驿站便给李雄安排好了马车,李雄上了马车,只听得车夫鞭打马背的声音,马车突然一动,接着辗转着向长街驶去。

    到了云南总兵衙署,李雄跳下马车,精神奕奕的走入衙口,门口的几个卫兵并没有阻拦他,只是一个卫兵飞快的先进去报信去了。

    “李先生,请坐。”李定国这一次对李雄客气了不少,就连身畔的沐剑铭和李霄二人亦是挂着一副笑脸相迎。

    李雄撩起了袍子,一屁股坐在早已为他准备好的梨木椅上,翘起了二郎腿很是神气,这才是他应有的待遇,他怡然自得的端起了桌几上的茶盏吹着茶沫,鱼儿上钩,该是收网的时候了,李雄心里得意的想,不知道在半月之后,李定国还会不会对自己这般客气,想必是不会的了,因为那个时候,堂内的三个大明总兵应当都已成了三具冰冷的死尸。

    李定国也跟着坐下,问:“李先生方才信中所言的可是当真?”

    李雄喝了口茶,放下茶盏:“自然是真的,李某是个汉人,如何会给满清做飞鹰走狗,这一次李某略施小计,要的便是助王师光复湘潭。”

    李定国颌首点头,此人的神态和语气都不似作伪,至少李定国可以看出,这人并非是一个愿意给人为奴的人,因此不疑有它,笑道:“若是当真能将计就计,打的科哈多一个措手不及,李先生当记首功。”

    李雄谦虚了几句,肃容道:“王爷打算什么时候出发,李某好派人先回去报个信,就算王爷已答应纳降,让科哈多及早易帜,到时明军兵抵长沙城下,科哈多为了迷惑明军,定然开城迎接我们,那时便是王师北定湖南之日。”

    李定国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便故意问他:“李先生希望什么时候出发?”

    李雄道:“自然是越快越好,须知夜长梦多,若是可行,三日内便可成行。”

    李定国估算了下时间,点了点头:“李先生便留在军中吧,本王也好随时讨教。”这是李定国的保险,李雄的话虽然可信,揭发出了科哈多假降的阴谋,可是还是需小心为上,将李雄带在营里,不怕他耍什么花样。

    李雄不假思索的道:“李某正要随军见识王师的虎威,若能随军北上也是件快事。”

    李定国见李雄回答的这样干脆,又信了他几分,假若他真的有鬼,岂肯愿意随行,否则第一个杀的就是他:“既是这样,那就这样定了,李先生,本王已写好了为你表功的折子,只要大军一到长沙城下,皇上定然是由封赏的。”

    李雄顺水推舟的谢了一句,接着二人便约定了纳降的各种事宜以及时间地点,李雄便告辞而出,前去派人给科哈多报信。

    待李雄回到了驿馆,便立即招来那两个壮汉,紧闭了门窗,道:“李定国那厮上钩了,此人忒狡诈了一些,李某故意密报总兵大人诈降的事,他心里还存着疑心,要李某跟随他一同行军,若不是李某一口答应,稍微露出一丁点迟疑,恐怕就不能回来了。”

    两个壮汉都是拧着眉,一个壮汉问:“李先生,李定国说的是什么时候发兵?”

    李雄道:“三日之内,我瞧应当是第三日,这两日他们还要准备,毕竟不是儿戏,这已是最快的了。”

    “如此说来,十日之后明军便可经过贵州抵达娄底了?”

    “正是。”李雄眼眸中露出精光,娄底乃是贵州通往湖南的必经之路,娄底境内山脉纵横,群峰起伏,矗立大小山峰数百座。西部雪峰山脉从新化西部风车巷蜿蜒入境,斜亘西北,主要支脉有天龙山、桐凤山、奉家山、古台山、凤凰山、大熊山和冷水江境内的祖师岭等;东南部有座落在双峰县的九峰山,是南岳七十二峰之一,为双峰、衡阳两县的天然分界线;西北部是雪峰山余脉,向涟源伸入,西起白竹山,东至洪家大山,透迤起伏,峰峦重叠,最高峰寨子山为涟源与宁乡的天然界山;中部龙山山脉横亘,主要山峰有龙山、石坪山、杨材山、仙女寨等,弯曲连绵40余公里。是个绝佳的伏击之所,明军定然没有防备到在湘潭假降的绿营会在这里设伏,只要几队伏兵一出,将明军截为几段,便是明军的覆没之日。

    其实所谓的投降和假降都只是烟雾弹而已,李雄真正的目的既不是让绿营总兵科哈多假降,也不是让明军突袭绿营清军,而是麻痹明军,让明军自以为清军假降,并且快速进军抵达湘潭一举而歼灭假降的清军,这样一来,仓促出兵且行色匆匆的明军便以为清军的主力在湘潭一带,因此不会有过高的警觉,到时突然杀出几队兵马,就算明军不全军覆没,恐怕也已消耗殆尽了。

    “好啦,话不多说,你们速回长沙向总兵大人汇报,十日之内,科哈多总兵一定要率部赶到娄底埋伏。”李雄催促道。

    一个壮汉道:“李先生,你也在明军军中,若是到时明军发现被围,李先生岂不是危险了?”

    李雄道:“放心,李某自有脱身之法,回去告诉总兵大人,李某深受总兵大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就是粉身碎骨,也要一举为他去除祸患,此外,李某在长沙的家人还请总兵大人着力照顾,假若是有一天李某回不去了,身后之事一切都托付总兵大人了。”

    两个壮汉一齐叹了口气,戴上了斗笠,告辞而出。李雄在屋内叹了口气,起身打开门窗,看着窗外的景色出神。

第二百五十六章:合围

    新始年六年二月初八,汇聚于云南的大军开始启程,迅速穿过贵州向湖南猛扑,由于时间仓促,粮饷运输不及,十万远征军只限定带上了十日的口粮,徒步行军,先是沿着驰道进入贵州,接着扑入湖南边境。

    短暂的歇息之后,李霄为首的一万先锋率先进入娄底,这里群山环伺,到处都是山峰峻岭,行军极为不易,无奈之下,先锋军只能放弃大型的战争器械攀山越岭,沿着蜿蜒的山路穿行。

    此时尚处早春时期,怒放的花卉点缀在群山之中,如云的山峰由于一座座天然形成的屏障格挡在明军的脚下,李霄遥望着四周的地形,皱起了眉头,李雄与科哈多约定的举降时间在十日之后,也就是说先锋军必须在十日内抵达长沙城下,如此短暂的时间,要穿过这样地形再急行到长沙城下实在勉为其难,好在明军在新兵训练时都有徒步越野的科目,就算是分配到了各营,每日清早也需长跑五公里,虽然体力透支的厉害,但军令如山,所有人都在勉力坚持,十日之后赶到长沙也并非没有可能。

    “总兵大人,这里山路连绵,四处都是崇山峻岭,地形险要的很,若是清军在此设下一队伏兵,恐怕要遭了。”一个跟随李霄骑行的参将满是担忧,娄底地形的沙盘他们是看过的,当时不觉得沙盘中的起伏地形有多么恐怖,如今身临其境,才觉得这里是如何的险要。

    这一句话提醒了李霄,李霄皱着眉头勒马停住了步子,一队队大军自他的身边穿行而过,许多人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神情都是一脸的萎顿,若是此时清军在此设下埋伏,恐怕大事不妙了。

    虽说科哈多诈降,李雄的话也十分可信,可是什么事都怕个万一,一旦出了岔子,那可不是好玩的,十万明军精锐一旦葬送,几年来的东征西讨就等于白费了,李霄招了招手,对那参将道:“你速速回去给中军报信,让他们暂且慢行,与我军相隔三十里便可,不要过于靠近,此外,可请沐总兵率一队奇兵殿后,寻找另外一条道路,一旦先锋军与中军陷入埋伏,可立即杀出一条通路救援。”

    参将点了点头,拨马回走而去,李霄驻足观望,越是觉得这里是个死地,由于道路狭小蜿蜒,一万的明军在行军中连绵足有五六里之长,首尾不能呼应,一旦山中有人杀出,便可将明军斩为四五段,到时没有了统一的指挥,失去了联络,那就成了瓮中之鳖了,李霄不敢冒这个险。

    参将的快马飞快的往后飞驰,半个时辰便撞见了紧随其后的中军大队,在沿路兵卒的指引下禀见李定国。

    李定国的中军就在前队,沐剑铭与李雄二人在旁作陪,李雄此人胸口包罗百象,与李定国谈起话来引经据典,很让李定国看重,就连沐剑铭也在一畔听的精彩,李定国自认为李雄是个人才,心里正沉思着举荐他的事,远远看到一名快骑飞马而来,李定国抬眸眺望,认得那人是儿子身畔的将佐,于是驻马等候,待那参将过来下马见了礼,李定国才问:“吴将军,可有先锋军的消息?”

    参将道:“末将正是来禀告李总兵的话的。”参将迟疑的看了李定国身后的李雄一眼,脸色有些为难的闭上了嘴。

    李雄很是知趣的调过马缰道:“在下去那边看看。”说完拨马往另一边走远。

    李定国眼眸中闪过一丝疑窦,参将将李霄的话一一转达,又口若悬河的描述了前方的地形,李定国认真的听,心里也起了疑心,他是久经阵丈的人,对任何事都带有戒心,虽然李雄看上去并没有任何问题,但仍旧还是愿意小心翼翼的行事,点头道:“李总兵顾虑的是,剑铭,你带一队人马另辟新路,中军也要缓步前行,不可操之过急,让李总兵也要小心一些,就算延迟抵达长沙也没有多大的关系。”

    那参将点了点头,翻身上马去了,李定国是这次远征的总兵官,沐剑铭在旁得了将令,也去召集本部。李定国驻马捋着胡须遥望远方,那种疑虑又传了出来,总是觉得哪里似乎不对,可是这几天来毫无任何破绽,他的理不清思绪。

    “王爷,中军为何停滞不前?”看到明军突然改变计划的李雄拍马过来,心底生寒,伏兵的目标便是中军,乘着中军仓促急行的功夫在两处山坳突然发起突袭,他李雄才可趁乱走脱,只要将明军的中军一围,依靠四周的山势困住它,明军所携带的粮草不足,又疲乏不堪,被截为了几段不能遥相呼应,这才是他李雄的计划,若是明军一分为三,一路先锋在前,另一路沐剑铭所部在侧,就算围住了中军,届时前锋后指,沐剑铭又从侧翼驰援,互为犄角,这个袋子就等于是破了几个大洞,起不了任何效果。

    李定国看了李雄一眼,见他脸色如常,只是有些迷惑不解,因此也没有疑心他,解释道:“此地山穷水尽,是兵家必死之地,小心些总是好的,放心吧,前锋正在日夜向前徒步,李总兵必可先到长沙城下,届时一样能将长沙夺过。”

    李雄心里暗暗着急,表面上却不敢露出任何破绽,勉强笑道:“王爷布置的不错,可保万无一失了。”

    李定国摇头道:“也不尽然,咱们先在这暂且一日,待前锋有了消息再赶路吧,将士们旅途劳顿,是该好好歇歇脚了,来啊,命令三军就地扎营,取水埋锅,烧些热水给将士们热热脚。”

    李定国翻身下了马,他已近五十高龄,身体已不如原先那样硬朗了,一脸疲劳的下了几个军令,拉着李雄的衣袖道:“李先生若是有精神,不妨陪本王去对弈一局如何?”

    李雄一时无计可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连忙应着:“李某敢不从命,王爷妙手,只望王爷能够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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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峰脉连绵的山涧内,一队穿着号衣,吃着鸟铳的清兵隐伏期间,在一座小溪的上游,科哈多的大帐矗立一边,其余的清兵则是围着大帐随地盘腿坐下,他们已在这里等了一天,在林中穿梭的探子已回来禀告,明军的先锋军已过了前方的飞虎涧。

    飞虎涧位于双峰山和癞子岭中间,两面都是高可入云的山峰,中间只有一条小路通过,科哈多的伏兵便在这两座山峰左近,李霄的先锋军自这里路过,科哈多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而是迅速的收回了斥候命令三军潜伏,他的目标乃是明军的中军,而不是一支先锋,只要将明军的中军围住,明军就再也折腾不下去了。

    科哈多的嗓子都要冒出来了,这几日的际遇实在太过刺激,原本他只是个默默无名的镶白旗总兵,在湖南或许还是个人物,可一到京城就成了小鱼小虾,这也是他有着苏克萨哈的亲属关系而没有被清洗的最大原因,一直以来,他都生活在许多的阴影之中,既想保住自己的饭碗,又害怕获罪,终于,一个机会来了,他认识了李雄,并且招揽了他,就在湖南面临明军三面包围的情况下,李雄提出了一个几乎无懈可击的计划,只要这个计划顺利施展,他科哈多就成了满人的大英雄,大清的绝世悍将,咸鱼翻身的时候到了。

    科哈多提早的赶到了埋伏地点,他所点调的绿营士兵只有一万人,相对于十万明军来说简直不值一提,可是这些全是精锐中的精锐,而且也十分可靠,这里山势陡峭,只要清军死命把守住各个路口,明军纵使有百万人也不能重出重围,更何况他们的粮草不继,只要饿上他们几天便可大功告成,科哈多已向各省绿营报信,他相信,只要突然对明军的中军发起突袭,并且分割包围他们,坚持住几天,各省的援军将源源不断的前来,而明军也因缺衣少食而士气消弭。

    科哈多紧张到了极点,也得意到了极点,这个计划实在天衣无缝,表面上看,他派出李雄出去不过是投降而已,这个时候明军当然会有所怀疑,并且踟蹰不定,接着李雄又故意宣称这是诈降,明军恍然大悟,以为自己揭开了谜底,那么将计就计,赶往长沙对诈降的科哈多给予致命一击是理所当然的,他们怎么也不可能会想到,其实投降是假,诈降也是假,真正的目的只是迷惑他们,骗取他们以为清军的主力就在长沙城下,让他们急速前往长沙,其实在这半道之上,早已有了一队奇兵等待着他们。

    科哈多坐在帅账的首位,其他将佐分别列席左右,脸上都是莫名的兴奋,科哈多扫视四周,开腔道:“明军的先锋已经过去,那么中军恐怕离这里也不远了,诸位要约束军士,绝不可轻易脱队,更不是随意生火,只要明军的中军主力一到,便听本总兵的号令,一鼓作气,拿下这不世之功。”

    “喳!”几个将佐回答的很是响亮。

第二百五十七章:谜底揭开

    “总兵大人。”一个佐领站出来道:“如今那李雄还在明军手里,此人会不会为了身家性命,将埋伏之策和盘托出?若是明军有了防备,这一次的计划恐怕就要落空了。”

    科哈多摇摇头,含笑道:“他的一家老小在我们手里,不怕他不就范,不管如何,只要明军中军一到,我们立即动手,不能出任何差错。”

    几个将佐纷纷点头,湖南绿营只有四万,若是真刀实枪的动手,他们根本没有任何胜算,如今康熙皇帝早已颁布了旨意,不战自溃者抄家灭族,他们是万万不敢退的,与其如此,倒不如拼一拼,这一仗打好了功劳是少不了的。

    这时,出去探查的探子回来了,在帐门口候着,科哈多让他进来,问:“明军的中军在哪个方向,还有多久才能抵达飞虎涧?”

    探子打千道:“大人,自明军的先锋军过去之后,再没有人通过,卑职也是奇怪,便冒险沿着山路往贵州方向走了十几路,仍然没有看到任何明军,倒是有几个明军的斥候在打探,好在卑职是一副樵夫打扮,明军的斥候倒没有生疑,卑职估计,明军的中军应当是在三十里外歇营。”

    “三十里外?还在歇营?”科哈多心里打了个突,难道明军有了防备,识破了伏兵?不可能的,他心里安慰自己,如此精巧的方案,明军怎么可能识破,李雄也不会说,他又三个儿子,一个女儿,这些都是他的命根子,一定是因为明军的主帅感觉到了什么。

    几个将佐脸色变得惨白,他们胜利的最大希望就在于突袭,一旦被明军察觉,那么他们所面临的只有两个命运,或战败身死,或逃亡被抄家灭族,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科哈多握紧腰间佩刀,大声道:“诸位不必惊慌,我们依计行事。”

    将佐们点了点头,脸上的自信减少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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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的李霄所率的一万先锋已过了飞虎涧,李定国的中军足有七万人仍然安营歇养,另外一边的沐剑铭率两万人翻山越岭择路在一侧呼应,待第二日天色微亮,吃饱睡足的中军士兵们被呼号声惊醒,开始掩埋篝火,收拾营帐继续前行,李定国心里安定了不少,反之李雄的眉宇之间深了一层忧虑,他原本以为所有事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谁知明军的将帅一个比一个狡猾,明知道前方的长沙城里有人诈降,这里不可能有伏兵在侧,仍然小心翼翼,李雄最大的失误主要还是在时间上,他放言约定了长沙城的守将科哈多将在半个月之内诈降,主要是因为按通常的行军速度,要想从贵州赶到长沙若是急行军的话正好是半个月,也就是说,除非李定国想拖延时间,否则只能催促三军急行,这样就不可能如此慢慢腾腾将兵马分为三部了。

    另外一个因素还在于明军统帅的自信,按常理长沙城里有四万绿营,李定国若想对这些开城诈降的清军就必须集合兵力抵达长沙城下,可李定国倒是自信满满,让一万的先锋军就敢先去了。

    知己却不能知彼啊,李雄肠子都要悔青了,他哪里知道明兵个个都经过长跑训练,每日急行军不但速度比之那些绿营快上不少,耐力也十分惊人,平常的徒步行军一日最多也不过五十里,可明军楞是翻山越岭能走六七十里,这还不算,明军的主帅可谓是艺高人胆大,一万人便敢去长沙城下对开城纳降的四万绿营长途奔袭,他李雄是如何也想不到的。

    李雄虽然心里忐忑不安,可是在李定国面前却不敢表露出一丝半点,他所寄望的,只是希望运气了。

    李定国让李雄陪在身侧,经过一夜的歇息,李定国的精神焕发了不少,骑着快马带着李雄和几十个亲兵快跑了一段距离,将身后蜿蜒的大军抛在后头,时不时和李雄说几句关于战局的估计,李雄笑着旁听,却总觉得李定国的话有些刺耳,虽是如此,他也只能不断点头,强颜说妙,这种感觉,实在是难受的很。

    前方的斥候回来了,李定国询问了路径,斥候道:“前方再走二十里便是飞虎涧了,那里两面都是峭壁,中间的小径只可一人通过,有些地方甚至连马也过不了,地势极为险要,小人问了几个山里的土人,他们说过了飞虎涧便可抵达娄底城,那里驻扎的兵马并不多,李总兵绕过城池,城内的清兵也不敢追击。”

    李定国点了点头,道:“好,过了飞虎涧,我们便占了娄底,以娄底为基地,征集粮饷。”李定国哈哈笑了一声,突然眉头一皱:“这里四周都是大山,沿路所过之处也没有看到任何村寨,如何会有土人出没?他们是汉人吗?”

    斥候道:“看装束应当是汉人的樵夫,而且汉话也顺畅的很,应当是汉人无疑。”

    李定国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一些:“是汉人就更蹊跷了,寻常汉人的山寨如何能够在这里生存下去,既然他们是出来打柴的樵夫,可为什么要深入如此深山来打柴?这岂不是得不偿失吗?他们可说了什么?”

    斥候也起了疑心,越来越觉得李定国说的有道理,连忙肃容回忆道:“小人想起来了,他们见到小人时脸上竟没有一点害怕和惊异的表情,似乎早料到我们回到这里来似的,若是寻常的樵夫,看到他们的装束,要嘛害怕,要嘛便是一脸的惊诧,毕竟小的身上拿着武器,又是军人,他们是清人辖下的樵夫,见到我们的装束若是不害怕便是奇了。”

    “还有。”斥候补充道:“那几个樵夫说的不是土话,在长江以南,各地的方言都有不同,甚至每个郡县的土话都略有不同,可是那几个樵夫说的竟是官话,若是寻常的樵夫,如何会懂官话?小人当时急着回来禀报,一时也没觉得什么不妥,如今王爷这样一说,小人便想起来了。”

    李定国沉思片刻,又问:“那几个樵夫都在什么地方出没?”

    “就在飞虎涧方圆十里左右。”斥候道。

    这个时候,一边的李雄已是脸色苍白,他原本还有些侥幸的心理,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千算万算,自己竟算漏到了几个假扮樵夫的清兵身上。

    李定国已起了疑心,眼眸瞥向李雄,见他脸色虽是强自镇定,可眼眸飘忽不定,似乎害怕了些什么。李定国先对那斥候道:“传令下去,让所有将佐到前方山坳处议事,大军暂时停止前进,多派出斥候进山打探,若是还能碰到这样的樵夫,就抓几个回来。”

    李定国说完,一脸淡然的转向李雄,深望了李雄一眼道:“本王明白了,李先生高明的很哪。”

    几个樵夫摆明了是清军的斥候,而这一次行动虽然不算是十分秘密,可也算是仓促出发,清兵的斥候是哪里来的?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飞虎涧附近,这些显然不是娄底城里的守军派出来的斥候,因为他们说的并非是官话,此外,李霄的部队刚刚从娄底城下绕过,娄底城内的府县衙台飞马派人去长沙报信都来不及,哪里还可能派出斥候到这里来,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清兵早就知道明军的出兵时间和行军路线,在飞虎涧附近设下了埋伏,并且派出斥候,等待明军的中军一到,便从两涧的山中杀出。那么又是谁走漏了这些消息呢?知道这个信息的人绝对不会超过几个,而李雄是最为可疑的,他明明说清军全在长沙城里,等待开城假降,那么这里的清兵是从哪里来的?从开始到现在,李定国都被李雄蒙在鼓里,如今谜题揭开,这才觉得此事的可怕,这个计划实在太过完美了,环环相扣,不能以常理思度,就连李定国都被李雄骗过,几乎就要将大军拉到清军的埋伏圈里任人宰割。

    可是,谁又会想到这个完美的计划最后的破绽却是几个假樵夫呢,不但李定国没有想到,李雄更是一脸的懊悔,这个时候的李雄反而镇定下来,他的嘴角仍然挂着笑容,道:“王爷心细如发,李某佩服之至,李某这几日陪着王爷走了一路,对王爷更是敬仰有加,只是你我各位其主,李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请王爷动手吧,李某引颈受戮。”

    李雄闭上了眼,不再说话,说再多也没用。

    李定国叹了口气,扬了扬手,几个亲兵过去将李雄的双手反剪,接着望着李定国,听候他的发落。

    “本王终究是看错了人,原本以为你是汉人,至少不会给满人为奴,竟不成想……来啊,先将他暂行看押。”李定国又叹了口气,喃喃念了一句:“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李雄嘴巴蠕动了一下,似乎想要辩驳什么,可是终究还是咬住了唇,将话吞回了肚子,任由几个亲兵找来了绳索,将他绑缚成肉粽一般,推搡而去。

第二百五十八章:放火烧山

    科哈多埋伏的地点位于双峰山的半山腰,这里树木繁茂,伏兵隐匿其中,根本不必害怕被人发现,科哈多严令伏兵不许生火,这几日吃的都是炒米之类的干粮,也不许人大声喧哗,科哈多自以为此地安全无虞,便在这里继续驻扎,等待明军主力在飞虎涧通过。

    可是时间等的越久,科哈多就越焦急起来,整整一天了,明军的先锋已过了娄底向湘潭挺进,可是中军仍然没有抵达这里,实在过于反常,可是他不敢动,一动之下这里的伏兵不但暴露无遗,就算是明军不追击,正面决战,凭四万湖南绿营兵也不是明军的对手,所以只能等,不管结果如何,一定要等下去。

    事实上科哈多的一万伏兵所带的粮草也不多,毕竟这里不能生火,因此所吃的都是干粮,每人只带了五六天的口粮,原本的计划是将明军割为几段围在这连绵起伏的深山之处之后,后面的绿营援军自然源源而来,不但有湖南的绿营,甚至江西,湖北,浙江,江苏等地的绿营也在日夜兼程赶来,粮草随时都可以调派,可是明军的中军仿佛消失了一般,再也找寻不到任何的踪迹。

    “报,总兵大人。”一个急匆匆装扮成樵夫的斥候飞快入帐禀告:“不好了,几个扮成樵夫刺探的兄弟给明军的斥候带走了。”

    “什么?”科哈多脸色一窒,他原本不敢派出斥候的,怕露出马脚,可是明军总不见来,这才派出了一队扮成樵夫的斥候出去刺探,这原本就是极为大胆的行为,若是被明军看破,后果不堪设想,科哈多从椅案上一下子站了起来,目视着打千的斥候:“明军发现了你们?”

    斥候摇摇头:“似乎没有,明军说要征用几个民夫,正好撞见李七几个,便要他们跟着去,李七等人不敢放肆,便对那几个明军斥候说让小的回来给家里报信,其他人跟着明军走了。”

    科哈多松了口气,看来明军还未发觉,照这样一算,明军可能离飞虎涧也不远了,哎,早知道不应该让这些人乔装成樵夫,谁知道明军还要拉丁啊,到时几个斥候到了明军营中,随时都有被发现的危险,不过科哈多也并未起疑,毕竟军队拉下壮丁是十分普遍的事,就算是他在这深山老林遇见了樵夫出没,也会拉几个去指指路径,做些杂物。

    科哈多扬扬手:“你下去吧。”

    斥候应了一声,出去了。

    继续等吧,科哈多心里有种不祥的预兆挥之不去,可他已没有了退路,只能静下心来继续等待,只望老天保佑明军在山涧中出现。

    ………………………………………………………………………………………………

    十里之外,李定国席地坐在空地上,七八个将佐将他围城了一圈,李定国的脸色一沉,对身边的一名黑面游击问:“张将军,那几个探子审问过了吗?”

    黑面游击道:“审问出来了。”他招招手,几个亲兵抬了沙盘来,黑面游击指了指双峰山的位置:“清军就埋伏在这半山腰上,足有一万人,主帅便是那个科哈多。”

    旁边的将佐一下子打起了精神,李定国道:“千真万确?”

    黑面游击大大咧咧的道:“王爷放心,属下将那几个清兵的斥候分隔审问的,他们的回答都是一致,应当没有差错。”

    “好!”李定国握了握拳:“既然他们来了,也就别想回去了,张将军,你负责放火,李参将,你率本部封锁下山的小径,把守各个山脚要道,其余的人散落山脚候命,出来一个打一个,谁都不能走脱。”

    “遵命!”七八个将佐一齐领了命令,站起身,拍拍衣甲上的灰尘,各自准备去了。

    ………………………………………………………………………………………………

    夜半,皎洁的弯月悬挂半空,山风习习,在双峰山的半山腰上,清兵们或倚着树杆,或躺在杂草中打着酣,远处此起彼伏的响起虫鸣鸟叫声,给树林带来了一丝生气,科哈多的中军大帐只点了一盏昏暗的油灯,火光摇拽着勉强照耀着科哈多的脸,科哈多真是越等越没信心了,至今为止,明军的踪影犹如消失一般,可恨的是他不敢再派出斥候出去打探,只能困在这里,等待着明军上钩,问题是,明军会上钩吗?科哈多忧心的就是这个,原本他还是自信满满的,可是如今的形势让他越来越放心不下了。

    再等三天,如果明军还没有出现,那么只能回防长沙了,科哈多暗暗叹了口气,不能击溃明军,但是长沙一定要保住,他在京城里没有依靠,在满人中也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一旦长沙有失,这个黑锅就得他一个人背起来。

    这个时候,一股烧焦的糊味传入了科哈多的鼻孔,科哈多脸色一沉,对着帐外的卫兵吼:“大胆,是谁在生火,不是严令不许生火吗?”

    一个亲兵连忙进帐道:“大人,没有人生火啊,也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味道。”

    科哈多疑惑的又嗅了嗅,糊味越来越浓了,大怒的拔出腰刀,要去帐外巡视。这个时候,帐外传来一阵惊恐的叫声:“不好啦,山下起火啦,山下起火啦。”

    科哈多又惊又疑,连忙出去查看,才出帐门,便看到山脚的斜坡下火光冲天,这里地处西南,夜晚的湿气很重,若不是有意为之,是不可能放出如此大火的,由于树木中带着湿气,山脚火焰虽然面积大,可是并不猛烈,只是由于没有充分燃烧的原因造成了极大的浓烟。

    帐外已经乱了起来,许多被惊醒的清兵第一个反应就是四处乱跑,浓烟越来越浓,许多人开始支撑不住了,满人军官喝止不住。

    “轰轰………………”火炮的声音响起,只不过并没有炮弹落下来,山下的火炮是不可能打到山腰的,可是这种声响却引起了更大的恐慌,绿营兵们这才知道,明军就在山脚,所谓的伏击不但没有效果,反而被人给围了。

    “都不许乱!”科哈多感到事态严重起来,连忙喝令士兵不要乱动,可是哪里喝止的住,大半夜的根本没有任何的组织,在这种情况下就是满人最精锐的八旗恐怕也不可能维持骄傲的士气。

    很快,四面的山脚都开始起了火焰,浓烟滚滚向山腰腾起,黑夜中人影憧憧谁也分不清是谁,科哈多跺了跺脚,只能高举起腰刀大吼:“随本总兵向山下突围。”

    这个声音起了很大的效果,盲从的士兵听到突围立即便循着科哈多的声音聚集,这是他们唯一的生路,现在的火势还只是在山脚蔓延,一旦烧到了半山腰,这里所有人都别想幸免于难。

    山脚下一队队明军截住了下山的要道,在山脚铲出了一片空地,让火势不能向外蔓延,只能往山上烧,一排排漆黑的铳口正对着各处下山的方向整装待命。

    半山传来了喊杀声,显然是清兵打算突围了,接着喊杀声越来越近,似乎千军万马自山上冲来,明兵们则是看着眼前的火焰不断的向山坡上燃烧,脸上显得平静如常。

    “杀!”惊恐中的清兵大喊着借此来排除内心的恐惧,当先一队人影从下山的小径狂奔下来,在浓烟中呛的眼睛还未睁开,便迎来了一排铳声。

    “砰砰砰砰………………”当先的几个人倒下呻吟,身后的清兵预感到了危险,又纷纷往后退。

    “山上的汉人兄弟听着,大家都是汉人,李总兵有令,只要愿意缴械投降者,可免死,若有人提武器下山的,定杀不饶!”几个大嗓门的传令兵在山下策反:“只杀满人,只要是汉人,都可丢下武器下山,李总兵保证你们的安全。”

    山上的清兵呼啦啦的有人丢下了武器,接着是满人军官在喝令绿营兵抵抗,到了这个时候,眼看着连命都没有了,谁还愿意陪满人一起死,许多绿营兵哪里还会听令,撒腿便往山下跑,山坡上的刀枪剑戟、旗甲号衣仍的到处都是。

    山风吹过,火光开始大面积蔓延起来,一些踟蹰不决的绿营兵也有样学样,抛下了武器,脱下号衣往山脚下冲,还好,山下的明军看到他们狼狈的冲出并没有开火,等他们不断的咳嗽不断的流着被浓烟熏出来的眼泪到了山脚,立即便有明兵将他们押走,倒是显得有条不紊,很有次序。

    山上的满人官爷们则是疯狂了,他们开始提刀砍杀那些往山下跑的逃兵,不过逃兵实在太多,而且偶尔还会遇见有人抵抗,他们便发现了一切都是徒劳,几十个满人军官紧紧的围在科哈多四周,一脸的沉痛,这些可都是他们练出来的精兵啊,谁知道说跑就跑,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汉人有句话说的果然没有错‘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套在满人身上也十分合适。

    “总兵大人,我们该怎么办?”山腰上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几十个满人军官,火势已经快要蔓延到半山了,他们都感觉到了火焰传来的热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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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历皇帝,江湖人称‘跑得快’。据说跑功十分了得,曾创下从湖南跑到广东,广东跑到广西,广西跑到云南,云南跑入缅甸的记录,但是这一次,因为历史的机缘巧合,他不跑了!
修兵甲
重生产
开贸易
威慑缅甸
扬威南洋
誓师北上
驱除鞑虏
反清复明永历大帝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永历大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永历大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