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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楼主大大     永历大帝txt下载     永历大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夜袭

    浪潮汹涌般狠狠的拍打在沙滩上,随后又静静的退回了海面,嗡嗡的潮声在海天之际回响,仿佛密集的战鼓在夜空中嘶叫。

    海岸线的不远处,巨大的舰首切割下层层的波浪,银碎的浪花飞舞着拍散在灰黑色的楠木上,躲在乌云中的那轮皎洁偷偷的露出半张脸,洒下点点洁白的月色,星空下,数艘大型的武装海船也显露了身形,众星拱月一般将战舰环绕成一个巨大的花朵,而那怒放的花芯就是一艘威风凛凛航行在月光下的西洋战舰。

    作为盗首的旗舰,西洋战舰拥有三桅五帆的动力,排水量达到了恐怖的一千吨,舰船的两侧是六十门威风凛凛的佛朗机炮,分上下两层整齐的排列。

    黑水蛟站在甲板上,威风凛凛的下达着每一个命令,在整个缅甸海域,黑水蛟凭着这艘强大的西洋战舰占尽了风头,这是他从马六甲的佛朗机人手里抢来的,说来也是运气,这艘巨大的战舰在南洋海域遭受了强大的风暴,整个战舰遭到了严重的损坏,在碧波滔天的大海中勉强航行了三天,风暴过后,正巧被黑水蛟的海盗船撞见,在经过几次试探性的攻击之后,缺乏补给和淡水的弗朗机人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自此,这条巨大的西洋战舰成为了黑水蛟的战利品。

    黑水蛟是个心狠手辣的人,战舰中的一百三十名士兵和九十多名水手毫无例外的被他砍下了脑袋,数百具无头的尸体被抛下了大海喂了鲨鱼。

    这次偶然的事件让马六甲的佛朗机当局十分恼火,他们发誓要血债血偿,并且下许出了五万枚银币的悬赏。黑水蛟也不是傻子,但凡海路混过饭的都如泥鳅一般,哪里会去和拥有强大舰队的佛朗机人硬碰,此处不留爷,难道还怕没有留爷处吗?

    就这样,他杨帆远航,穿过马六甲,一直游戈到缅甸海域才稳住了脚根,在西洋战舰的威势下迅速的成为缅南海域的新一带海上巨无霸。

    不过海上混饭吃的讲究井水不犯河水,大家求的是财,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吞并其他海盗的,整个缅南海域便出现了六大水寨并存的局面,平时大家各自为战,遇到大点子时才联合起来,落地分赃之后扬长而去。

    舰队开始驶入近海,再往前海水太浅,舰船容易搁浅,黑水蛟装模作样的拿起西洋镜仔细的看了看远处的陆地,威风凛凛的用手一招:“舰船不能再进了,弟兄快抛锚放登陆艇下去,除了老弱留守之外一齐随我上岸。”

    “大当家的有令,抛锚!放船!大家抄了家伙一齐上岸。”有水手大声的吆喝着传令。

    很快,几十名水手一起将桅杆的帆布拉了下来,舰尾处,有水手搅起了铁锚的转盘,只听嘎吱一声,随着传身一阵颤抖,漂浮在水面的庞然大物猛的顿住,稳固的漂浮在海面上。

    “娘的,西洋人的船就是好啊。”黑水蛟得意的大笑两声,扛着厚背长刀指挥着部属下小舟上岸。

    黑夜中的海面漂浮着一层细散的薄雾,无数的小船悄无声息的从薄雾中划了出来,划桨轻轻的拨动着水面,小船上显露出一个个面目狰狞的面孔,他们穿着肮脏潮湿的水手褂,手中的武器五花八门,眼眸中露出了野兽捕食时的光芒。

    到达近岸,无数的海盗纷纷下了水,他们赤着脚丫淌在水里悄悄的向前移动,终于一个接一个的上了岸。

    海盗共有九百余人,有的拿着叉子,有的拿着厚重的背刀,还有一些拿着新式的佛朗机前膛火枪,拿火枪的都是黑水蛟的部下,这些火枪全是在抢夺战舰时的战利品。在简单的修整之后,五个海盗头目聚在了一起。

    当先说话的是黑水蛟,他的实力最强:“独眼这杂种怎的还没有来?不是说好了子时一起动手的吗?”

    “哼哼!这家伙不会还在城里喝花酒吧,你们臭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说话的是水寡妇,她原本是江浙一带的富户闺秀,被水盗劫到了海上,往后便成了海盗们的发泄工具,可谁知这个女人厉害的很,几下挑拨之下,居然让整条船发生了内讧,一场血战之后水寡妇操着刀带着几个平日里和她亲近的水手将船里的几个头目一一砍了,从此以后她带领盗船在江浙沿海疯狂打劫,不到三年便有了七条船三百余人的规模,最后官府追捕的紧,这才扬帆到了缅甸,至此以后,虽说她是个女人,但是海盗们对他十分敬重。

    “寡妇,别瞎说,现在是办正事的时候,要不,咱们不等独眼了,直接杀进去便是。”另一只海盗头目沙通天道。

    其余两名盗首纷纷附和沙通天的意见,既然是独眼失信,大家便干脆把他撇开,自己去干,还能多分点赃物呢。

    黑水蛟阴沉着脸摇了摇头道:“不成,这次点子太大,这里又不是海上,没有独眼在前带路我们就少了几分把握,大家再等等看。”

    黑水蛟这样说其实另外还打着算盘,他和独眼是拜了把子的兄弟,虽然这种关系并不稳固,但是至少等于给自己多了一份保险,否则另外四个寨主见财起意,说不定联手把自己干掉了也不一定,多了独眼至少多了个牵制。

    在水上,拥有了西洋战舰的黑水蛟是大爷,但是一旦上岸,可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九龙岛五位当家的可都在吗?”远处的小山丘上有人对着沙滩上喊。声音并不算大,但在这寂静的夜里,却能清晰的传入海盗们的耳里。

    “莫非是独眼来了?”黑水蛟心里一喜,连忙叫人点亮火把,道:“我是黑水蛟,独眼你这个狗娘养的怎的现在才来?”

    山丘上那人小跑了过来,及到黑水蛟等寨主的身前笑嘻嘻的行了个礼,油嘴滑舌道:“小人是刘二,见过五位当家的。”

    “怎么回事?独眼呢?”黑水蛟脸色沉了下去,厉声道。

    刘二又是嘻嘻一笑,道:“我们当家的夜里出城被守门的兵丁拦住了,原本这不是什么大事,顺手塞一些银子也就过去了,可谁知大当家的出来时喝了些酒,诸位当家的是知道我们当家的喝了酒之后天王老子都是不怕的,所以便和守门的兵丁冲突起来,后来土瓦城的衙门出来拿人,被逮走了。

    他咂了咂嘴,不顾对面五位水寨头目吃人的目光,继续道:“还好小人机灵,还念着今夜的大事,便偷偷溜了过来报信,诸位当家的,今夜且作罢了吧,大家先回岛中去,等我们大当家的从牢里头出来,再约定行动,如何?”

    “狗屁,操他娘的独眼,老子辛辛苦苦领了这多么弟兄来打食,你们说回岛就回岛?”沙通天狰狞的抓过刘二的衣襟,手中的重刀一把架在刘二的脖子上,大声骂道。

    “小的说…说的是实情,今夜叨唠了诸位当家的,到时我们大当家的出来定然会给大家赔罪,沙爷,我只是个给人跑腿的小角,您何必要为难我?”刘二吓的都要哭了出来,锋利的刀尖陷入了他的肉里,只要沙通天再加把劲,他这条命就算报销了。

    “沙老弟,问清楚了再杀不迟!”水寡妇妖媚的拨开沙通天的手,不经意的在沙通天的屁股上轻轻拧了一下,沙通天顿时眉开眼笑:“寡妇说的对,老子问清楚了再宰你。”

    “刘二,你说你是独眼的手下,可有什么证据?”水寡妇一个女人家能够在水盗中如鱼得水并不是全凭运气,心思比起其他的大老粗来说缜密了许多。

    “对,你来说说看,拿不出来咱们现在就杀你祭旗。”黑水蛟也跟着附和,他握刀柄的手已经曝露出青黑色的青筋,随时都要发作。

    刘二把衣襟猛的撕开,露出了袒露的胸脯,一条水蛇绣纹盘绕在胸脯上,他指了指绣纹道:“各位当家的请看,这是咱们做水上营生的标志。”

    大家看他胸脯的水蛇绣纹陈旧,显然不是新绣的纹身,若是个良民,谁会去刺这种纹身,各自对望了一眼,显然都已相信了刘二的话。

    “老子不管,这一趟来了,就没有空手回去的道理,咱们趁着点子没有发觉一起杀进去,到时我们五寨平分,独眼就让他在牢里吃西北风吧。”沙通天扬了扬刀道。

    各寨主都开始打起了小算盘,黑水蛟是不愿意冒然冲入的,毕竟他拥有西洋战舰,能够专门寻找大商船,每年抢来的金银也有几万两,比其他寨主要富裕了许多,根本没有必要为此冒险。

    可是其他寨主家小业小,难得遇见这样的大点子如何肯放过,大家都交换了眼神,倒是水寡妇有了主意,她嘻嘻一笑,对刘二道:“我来问你,你知道点子的财货藏在哪吗?还有他们防守的部署如何?”

    刘二扰扰头道:“小的随大当家的一起打探,倒是知道一些,只是……”

    沙通天眼眸一亮,一把扯住刘二道:“少罗嗦,既然知道便有你带路,少不得你的好处,快走。”

第十七章: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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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意隐蔽,谁若是冒出了头,别怪本指挥使翻脸不认人,皇上的规矩诸位是知道的,这一次关系我们的生死存亡,谁也不许大意。”沐剑铭心情激荡的按住腰间的剑柄,身后跟着几名百户、总旗在谷口仔细的检查每一处地形。

    在他的身后离谷口三百米的土丘的背面,三百名神机营士兵匍匐在地上,身上铺上了干草,隐匿在黑暗中。

    谷口宽为三十丈,(约等于五十米。)四周都是杂草丛林,若远远的埋伏在两边倒也很难让人发现,沐剑铭最担心的是海盗们进入山谷之后,神机营是否能够堵住海盗的疯狂进攻,这一个月来铁匠们总共打造了七十余把钢弩,已经全部装备给了神机营的战士,这些人经过苦练之后基本的三段击队列倒也熟练,唯一担心的就是他们的射击精度,这一点只能慢慢的来,毕竟时间紧迫,若想个个都炼成神射手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

    “诸位请看,以钢弩的射击速度,我们可以将拥有钢弩的士兵分为两列,每列间隔半丈(差不多0。8米),再在每名弩手中间填充一名近战的士兵,以此反复射击,若有零散的敌人冲入,可立即将弩手退出谷口,以近战士兵填补抵挡,诸位以为如何?”沐剑铭非常认真的指着谷口道。

    “全凭指挥使大人做主。”百户、总旗们纷纷点头,如此阵型用以防守再适合不过,谁也没有意见。

    “那么诸位各自隐蔽约束部下,听我号令再一齐杀出。”沐剑铭将手一挥,原本还聚集在谷口的十几名军官各自分散,隐入了黑夜。

    半时辰之后,海盗们在刘二的带领下进了村子,他们脚下裹着一层厚厚的棉布,每走一步静悄悄的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静静的,水盗们汇聚成一条长蛇蜿蜒的穿过村子。

    “诸位当家的,这村子只不过是他们的掩人耳目的工具,一入夜他们便躲入村后的山谷休息,所有的宝物也藏匿在山谷中。这些天我一直在听大当家的唠叨,说这些明人中有一名是前明朝的永历帝,他身上的珠宝不下十箱,市值至少有一百万两,有了这些钱,咱们缅南水寨的弟兄们岂不是个个凌罗绸缎,婆娘们不是个个都要穿金戴银,对了,就是这里。大当家们快看,前方就是谷口了。”刘二压低着声音,在几个当家的面前说着,突然用手指了指前方开阔的谷口,略带些惊喜的道。

    价值百万的珠宝,黑水蛟原没想到一个并不起眼的村庄竟有如此多的财富,前明的永历帝更是价值不菲,拿了他的人头,便可去满人那换来炙手可热的官爵财富,黑水蛟一阵心动,他加快了步子,俯着身子观测着谷口。

    谷口静悄悄的,一个巡逻的人影也没有瞧见,整个村落更是犹如死灰一般,没有任何动静。黑水蛟悄悄从后背拔出背刀,正要发令攻击。突然,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露。

    实在太诡异了,黑水蛟的经验预知到了危险,就算是最平常的富户为了他千百两银子的家常也会请几个护院前来看家,把守住院子的通道,而这里财富巨百万,听刘二说还有两千名明军,如此多的财富和两千名正规的战士却不在谷口设置任何警戒,这说明什么?

    “戳他娘的,有诈!”黑水蛟心里想着,他横过脸,冷笑着瞪了一眼身侧的刘二,后者被他的戾气所慑,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

    “八成就是这个刘二反水了。”黑水蛟狠狠的吐了口浓痰,背刀扬起,打算砍了这个内鬼再说。不料刘二早有所觉,放开声音大吼道:“弟兄们,当家的说了,谷内有白银三百万两,只要冲进入弟兄们吃香喝辣也花不完这些钱,抢啊!”

    一声厉吼撕破了夜空的宁静,海盗们憋的坏了,听得有人下令,啊的一声纷纷亮出了各式的武器,在一片怒吼声中蜂拥的向前冲刺。

    “杀呀,杀进去大家就发财了,每人娶十个老婆,住三进三出的宅子,一顿吃三斤的肉,喝不完的米酒。”刘二一下子闪入汹涌的水盗中,继续在那高叫着推波助澜。

    九百名盗贼势不可挡的在推挤中冲入谷口,就连在前方的几个寨主也被人流裹挟,不得不向前冲刺。

    “不要冲,前方有诈。”黑水蛟无力的声音迅速的被喊杀声掩盖,所有人都狂热起来,每个人的眼眸中都闪动着杀机,冲进去,前面就是数不清的财富。海盗们的热血沸腾了,疯子一般冲进了山谷。

    “完了!”黑水蛟全身冰凉,他机械的在汹涌的人潮中裹挟着前进,他甚至不敢回头,他比谁都清楚,一旦回过头去,那些完全失去了约束的部属会将他撞倒,接着会有无数脚印踩踏在他的身后,最后被自己人踩成肉酱。

    “戳他娘的,退也是死,老子跟他们拼了。”黑水蛟豪气顿生,犹如懵懂的海盗一般抛下一切杂念,大吼着高高的扬起了背刀。

    “杀呀,杀他娘的明狗子!”

    夜空下的人影汇聚成一道锋利的长刀,插入山谷!

    “杀啊!杀啊!”

    喊杀声从低转高,最后又由强转弱。令所有海盗纳闷的是,他们冲入山谷已整整几炷香的时间,所料不及的是整个山谷实在太开阔了,他们疯狂的冲刺了半个时辰,也没有看到尽头,别说财宝,就连个人影也瞧不见。

    “快看,前面有火光。”冲刺在最前的海盗眼尖,遥指着远方惊喜的道。

    水盗们抖擞精神,挥舞着武器向亮光处冲去。

    山谷内的一块空地处,几十个燃烧着桐油的火把围成一圈,十几个披散着头发的头颅被人为的堆积成金字塔型,散发着莫名的腐臭。

    水盗们将这人头堆积而成的小金字塔围的水泄不通,却没有人敢贸然靠近,他们叽叽喳喳的相互议论着,原先的那一腔热血被浇了一盆冰冷的海水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刘二那畜生呢,他在哪里?”黑水蛟扬着刀,趁着部众们冷静下来的功夫,开始秋后算账。

    水盗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没有人回答。

    海盗们并不笨,就算是猪脑子也知道这反水的畜生早就趁乱跑了。

    “咱们上当了?戳他娘的,这是什么鬼地方。”沙通天鲁莽的用长刀劈向那一堆头颅,堆叠起来的金字塔一哄而散,滚的到处都是。

    “不好,这不是独眼吗?”沙通天捡起滚在他脚下的头颅目瞪口呆的道。

    “弟兄们,快撤回谷口,戳他娘的,中计了。”黑水蛟扬了扬手,拨开围聚在四周的盗众骂骂咧咧的下着命令。

    海盗不是山贼,纵使如何勇悍,在陆地上也形不成有效的战斗力,如果是他们偷袭这一伙前明的遗民或许还能成功,但是一旦被对方发觉将计就计反而给他们设下圈套,面对拥有两千正规明兵的海盗不异于砧板上的半肥瘦。

    逃,逃出谷口,逃到西洋战舰上去,只有那里才是最安全的,黑水蛟的勇气立即被消磨的干干净净。

    “黑水蛟,老娘原本还当你是什么英雄好汉,想不到现在竟是这般的熊样,明狗子八成已在谷口处设了埋伏,我们贸贸然的跑回去岂不是让弟兄们去送死?”水寡妇突然从盗众中走了出来,插着腰与黑水蛟对峙,阻住黑水蛟的退路。

    入谷之前水寡妇同样也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了,只是当时刘二搞鬼,水盗们已失去了理智。她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就在刚才大家乱哄哄议论的功夫,她便立在一旁仔细的推敲着细节。

    敌人既然已经将你引入了绝境,如何还会轻易放你走脱?为今之计只有约束好部下,有效率的进攻守卫在谷口明军,逃出去的希望就大了几分。

    似黑水蛟一般抬腿就跑,乱哄哄的去冲击谷口的明军跟送死没有任何区别。

    “寡妇说的对,越是到了这个时候越不能慌,谁要是想做孬种不顾兄弟们的死活,老子第一个活劈了他。”沙通天凶恶的扬起刀,恶狠狠的瞪了黑水蛟一眼。

    “那你们说怎么办?”黑水蛟心里乱哄哄的失去了主张,他并不胆小,在海上,他长风破浪,横纵七海,可是一到陆地,反而怂了。

    “大家都不许慌,各自聚在当家的周围坐地歇息。”

    水寡妇下了第一道命令,大家贸然的冲入了山谷,近半个时辰都没有停歇,体力上就透支的干干净净,若是再马不停蹄的跑回谷口,别说打仗,就是敌人原地不动让你拿刀去砍也没了力气。所以,不管怎么样,先回复了体力再说。

第十八章:猫和老鼠

    海盗们揣揣不安的就地坐下,原本还在议论纷纷的他们安静下来,就在不久以前他们还毫无顾忌,扬帆于海面肆意的打劫商旅,那个时候他们意气风发,高扬着武器呼啸着将船主踢翻在地,一箱一箱的将商船上的货物从舱底搬出,毫不犹豫的砍死任何敢于抵抗他们的水手,有的时候他们一个念头就可以决定一船人的生死,因为在海上他们是狼。

    海盗们不知道,在后世有一句脍炙人口的话——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轰隆隆!轰隆隆!”地面微微颤动起来,轰鸣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四十多匹快马承载着牛皮铠甲驾着马刀的骑士呼啸而来,在他们身后无数的人影整齐的小跑着渐渐露出了身形。

    “吾等奉旨剿贼,愿降者放下武器,抵抗者杀无赦!”百丈之外,中气十足的骑士们大吼一声,将马刀高高的扬起,月光下,刀锋微微散发着淡黄色的锋芒。

    “是明狗子。”短暂的震惊之后,水盗们弹跳反射般的站起拾捡起武器,他们张惶的四处看着周围的同伴,试图从中获得一些勇气。

    “谁都不许逃,一旦有人逃散,大家就会被狗一样让明狗子将我们逐个歼灭,弟兄们,抄家伙和他们拼了。”水寡妇娇叱一声,手上的细剑穿透入一名想逃跑的水盗喉咙,海盗们不禁为之一摄,纷纷放弃了逃走的念头。

    “快!用火铳射马。”黑水蛟稳住了心神,命令属下的火枪手。

    可是已经晚了,现在是黑夜,明军又突然的出现,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四十名骑士便如一把尖刀一般撞入海盗们的队伍。凭着强大的冲撞力,骑士们排成一条长蛇,犹如梳子一般将海盗们的队形深深的犁开了十几道口子。

    锋利的马刀在月光下划过一道道完美的弧线,失去了勇气的海盗们未来得及招架,便听得一阵阵同伴发出的惨叫声,刀锋划过喉头的刹那所喷发的液体犹如那恐怖的马刀一般在空中喷射出一道半弧。

    一颗人头赏银一两,这是永历帝的许诺,足够一个士兵三个月的饷银。

    骑士们冷酷的扬起了嘴角,一次冲撞,他们每人至少赚到了三两银子,强烈的冲撞之后,失去了爆发力的战马随时都有可能被海盗围殴的风险,他们策马扬鞭,收起马刀,趁着海盗们还未反应补救,已朝着一个空缺处绝尘而去,在黑暗中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听得马蹄的嘀哒声愈行愈远。

    “吾等奉旨讨贼,愿降者放下武器,抵抗者杀无赦!”又一个催命的声音在十丈外传来,惊惶不安的海盗们发现,不远处,一支整齐的步兵踏着方步出现在不远处,刀枪如林、号令如一,数十名旗手高高扬起了黑底红日黄月的日月旗,最前方的将领未等海盗们反应过来,长刀前指,整齐的队伍犹如开闸的洪水,激流一般狂冲而来。

    “他娘的,明狗子人数太多,弟兄们跑吧。”这一次叫喊的是沙通天,他虽然莽撞,却知道双方的对比实在太过悬殊,殊死抵抗只不过送死而已。

    话音刚落,海盗们犹如惊弓之鸟一般,在首领的带领下各自逃散,撤退在身后明兵的压力下迅速的转化为溃逃。

    “嘀哒、嘀哒……”马蹄声又从远处传来,数十名骑兵犹如锋利的箭矢一般从黑暗中折返回来。

    “他娘的,这群明狗子真会挑时候。”海盗们心惊胆寒的想着,脚下的步子更加快了,在黑暗中相互挤撞着,只恨爹妈少给了两条腿。

    明军冲杀了整整三、四里路,沿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海盗们只听得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停止追击,所有人等就地歇息,埋锅造饭!”

    海盗们如蒙大赦,回头一望,果然见明军们止住了追击,聚拢在一起。而那队骑兵组成的催命鬼似乎也对他们失去了兴趣,掉转了马头,急驰而去。

    又跑了一段,海盗们才各自停住了步子各自休息,他们哆嗦着汇聚成一团,以图在人多处寻找安全感。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

    在激情和恐惧中奔波了一夜,许多海盗发现他们的肚子已经咕咕叫了起来,一开始还不觉得,只是刚才溃逃时听得身后的将军喊埋锅造饭时才越来越发现饥饿难忍,肚腹空空如野。

    “不成了,没有粮食,弟兄们绝对涯不过几天,为今之计,只有趁着弟兄们还有几分力气,冲到谷口去,和明军杀个鱼死网破,能逃出一个是一个。”沙通天急得跳脚。

    “黑水蛟,你怎么看?”水寡妇无奈的点点头,转眸去问黑水蛟。

    “还能怎样?这样坐以待毙下去,总归不是办法。”黑水蛟脸上阴晴不定。

    “好,就这样办。”

    天已微微放亮,升腾起来的雾气在谷口轻轻的弥漫,犹如怏怏升起的轻纱,给沉重的谷口带了一丝梦幻般的色彩。

    “第一列预备!”沐剑铭紧紧的盯着百丈之外越聚越多的海盗,镇定的握住剑柄。

    四十名弓弩手整齐的从队列中跨出啊三步,抬弩半跪,眯着眼瞄向远处。

    “注意掌握好射击纲要,不要慌,弩箭发射之后不用管是否射中目标,立即腾开位置让给后队的兄弟,装弩要快,不可拖延,左手手肘拖住弩底,按动机括的手指要稳,不要紧张,更不要害怕,他们只不过是一群被我们围困的溃贼。”沐剑铭喋喋不休的讲着射击的要领,眼看远处的海盗们已摆好了攻击的阵势,猛的拔出长剑,剑身在半空将浓雾撕开一个口子:“将士们,建功立业只在今日,吾等久食君禄,今日便是报君之时,众军听令,吾等誓守谷口,谁敢后退一步,杀无赦!”

    “听我号令,第一列,预备!”

    海盗们已经发起了攻击,他们高舞着武器,疯狂的向谷口冲来,他们是溃军,同意也是穷寇,就算是一条狗,急了也会跳墙的。

    一百丈、九十丈、八十丈……

    沐剑铭眯着眼不断的默算着被拉近的距离,他并不急于发起攻击,虽然弓弩的射程为八十丈,但是就神机营现在的射击精度而言八十丈的距离实在太远,杀伤力也降低了许多。

    沐剑铭的手心已捏满了汗液,终于,他竭斯底里的爆发了:“射击!第二列准备!”

    四十支弩箭撕破了浓雾,飞速的激射而出,冲在最前的十几名海盗惨叫着倒在地上。

    “不用管成果,第一列迅速退回队列装弹,第二列上前,预备!”沐剑铭大声的呵斥着,迅速的将指向天际的长剑向下一扬:“射击!”

    “第一列上前,预备,射击!第二列准备!”

    “第二列……”

    一轮轮箭雨犹如开闸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弩手们机械一般的反复做着同样的动作,没有丝毫的疲惫。

    海盗们损伤甚重,根本未等接近,便被越来越密集的弩箭射了回来,他们的火枪只有四十丈的射程,对钢弩们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就在海盗们泄气的那一刻,身后又传来了一阵喊杀声,大地如昨夜一般的颤抖,嘀哒的蹄响比之昨夜更加恐怖。

    “他娘的,那一队骑兵又来了。”有人在大声的咒骂,更多人安静下来,他们在想念几天前的快乐日子,迎风破浪、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在想念寨中的妻儿。

    四十名骑兵在远处一字排开,耀武扬威般勒住了马缰,一名骑兵越众而出,中气十足的对着海盗们大喊:“吾等大明天兵在此,尔等愿死愿降?”他旁若无人一般的勒马向前小跑几步,一个纵跃跳下马背,从怀中掏出火石、染香,用火石将染香点燃之后,插入土中。

    “本千户等你们一炷香的时间,你们可要听好咯,过期不侯。”

    海盗们面面相觑,浑然忘了这个胆大的千户居然大咧咧的走入了火枪的射程,只要有一人反应过来,立即可以让他命丧当场。

    没有人动手,事实胜于雄辩,海盗们虽然大字不识,虽然暴戾凶残,但是绝对不是傻子,只有傻子才会在这个时候负隅顽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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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海盗的战争情节比较少,比较粗糙,实在是这些海盗太弱,根本不够打,写多了没劲,嘿嘿。

第十久章:丰厚的战利品

    “居然是荷兰的五帆战舰!捡到宝了吗?”朱骏站在波涛汹涌的海边,望着停泊在远处的巨型战舰,忍不住掐了掐自己的面皮,他实在不敢相信,连海盗都有西方战舰作为打劫的工具,这似乎也太不可思议了些。

    “陛下,这是佛朗机战舰,是马六甲的佛朗机人制造的,他们正好在海上遇到了风暴,被黑水蛟给劫了,为此佛朗机人悬赏了五万银洋要他的人头呢。”刘二嬉皮笑脸的站在朱骏身后解释。

    朱骏想起来了,早在十六世纪时,葡萄牙人便率舰队远征亚洲,攻占马六甲,之后,在二十年前被荷兰人击败,荷兰吞并马六甲,并且趁机东进占领了台湾。

    朱骏记得,正是这个时候,也就是一六六一年,郑成功以南明王朝招讨大将军的名义,率两万五千名将士及数百艘战舰,由金门进军台湾,最终在一六六二年收复台湾全境。

    整个南明体系中,至今仍在抵抗清军的只有两支队伍,一支是活跃在云南和缅甸边界的李定国所部,另一支为据守台湾,最后出走海外收复台湾的郑成功所部。

    李定国善陆战,纵是只有两万军马,在没有任何人员补充的情况下仍然在缅北坚持抵抗,直到两年之后被吴三桂消灭。

    郑成功的水师纵横七海,拥有战舰百艘,在福建沿海频频侵扰清军,最后击破荷兰殖民者收复台湾全境。

    对于这两个在历史中声名赫赫的将领,朱骏却只能报之苦笑,李定国在缅北,显然没有什么前途,他的作用只是帮自己坚守两年,使自己能够有两年的喘息时间而已,两年之后,自己所面对的将是强大的满清八旗和吴三桂的关宁铁骑。

    朱骏曾仔细的分析过抗击满清的可能,第一,这里是缅甸,山路崎岖,不适合大规模的骑兵作战,因此八旗和关宁铁骑的优势将会降低不少,而且因为道路缘故,清军的粮草运送不便,最多只能供应五万左右的军队入缅作战,因此自己占着地利。

    二来缅南临水,非常适合战舰活动,自己如果在两年之内组建一支海军,频频对清军骚扰,也能对清军造成一些伤害,毕竟清军的水师就算想要压制自己,也必须得从东南沿海出兵,而那里,则是郑成功水军的天下,清军那几条破船恐怕还没有出海,就被郑成功的水师打成木板了。

    因此,如果自己能够在两年之内建立一支万人以上的精兵,再配上五千张强悍的钢弩,并不是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朱骏所要考虑的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顺治皇帝想要置于自己死地的决心有多大,如果一旦自己被顺治皇帝认为是一个潜在的威胁,那么满清很有可能以倾国之力入缅,到了那个时候就不是五万人那么简单了,十万、二十万、甚至五十万都有可能。

    这是一个成本问题,就比如投资,所得到的报酬越大,投入的金钱就越多,而这种投资所带来的风险也是巨大的,如果所获得的报酬并不大,那么顺治皇帝根本就没有贸然发动倾国之力攻打缅南的必要,有这个精力,倒不如把对海的郑成功干掉更实在一些。毕竟台湾与大陆虽然隔着一条海峡,可朱骏也隔着千万座高山呢,百年之后满清乾隆皇帝征讨缅甸,出动大军近百万,整整花了十五年时间,主将换了一拨又一拨,也不过是让缅人觉得再打下去很受伤便提出议和,双方就此罢兵而已。

    以现在满清的国力,根本就发动不了一场旷日持久并且人数众多的战役,否则不用朱骏去抵抗,中原活不下去的百姓早就反了天了,你满人再厉害又能怎样?老子没有饭吃,早晚要饿死,倒不如和你他娘的拼了。

    所以对于满人的虎视眈眈,朱骏倒并不十分害怕,只要平时自己做人低调,让满清将更大的注意力去对付台湾和准戈尔丹好了。他现在真正忧虑的倒是郑成功,明年之后郑家将割据台湾自立为王,到时候自己该怎样面对这个打着大明旗号的藩王呢?

    郑成功是民族英雄不错,却也绝对不是个傻子,家大业大的他凭什么听一个远在天边、犹如丧家之犬的落难皇帝的话?历史上,郑成功一直都没有对永历帝的身份表示过确认,退守台湾之后他打出来的是隆武皇帝的旗号来反清复明。因此,朱骏依靠郑成功来打江山的念头犹如井底捞月般的不现实。

    (台湾反清复明打的是被清军俘虏被杀N多年的隆武皇帝,也就是永历帝的前任,他们的意思是说要找到隆武的儿子来继承皇位,但是那个时候隆武的儿子基本上应该死光了,就算没死光去哪里找?所以很有理由是郑家方面只是打着隆武的名义不鸟永历,这样就避免了被远在缅甸的永历指挥的尴尬。)

    一切都只能靠自己,招募遗民、打造钢弩、建立水师,这一切都必须在两年之内完成,否则一切都是扯淡,实在不行就逃难去吕宋,那里四面都是大海,满清能奈我何?

    “陛下,您在想什么?”刘二见朱骏脸上阴晴不定,任由潮水浸湿了短靴也惘然不顾,低声唤道。

    “唔,啊?”朱骏回过神来,他镇定心神,指了指远处的战舰和大船:“那些战船全部被我们控制住了吗?是否有人走脱?”

    “回皇上,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多亏了锦衣卫的弟兄们英勇,大家乔装成海盗之后划着舢舨登了船,留守船上的尽是一些老弱,那条最大的西洋战舰,也不过是十几名锦衣卫兄弟便轻松的将他们解决了。”刘二呵呵的笑着回答。

    “很好,刘二,这一次你立了大功,今后可有什么打算。”朱骏和善的拍拍刘二的肩膀。他对这个家伙还算赏识的,不但精通航海,为自己带来如此重要的情报,接着又诓骗海盗到了山谷,最后又马不停蹄的返身带着百来名锦衣卫乔装成海盗抢夺了七八艘海船战舰,这一次能够全歼海盗,刘二可算是功不可没了。

    “皇上,海盗最恨的就是奸细,小的虽然是为了自保,但毕竟是出卖了自己的兄弟,从此以后在这海面上再也混不到饭了。皇上若是不嫌弃,刘二愿为皇上卖命。”刘二收敛笑容,撩起袍子郑重的跪在沙滩上。

    “好,好,你起来吧,朕还有要借重你的地方,这海盗嘛,恐怕你还要继续当下去。”朱骏作势要拉刘二起来。

    “啊?”刘二惊叫一声,连忙道:“皇上,刘二若是再回海面,被海盗们知道,定然是死无葬身之地了啊,求皇上发发慈悲,小人愿为皇上当牛做马,绝不敢懈怠。”

    朱骏轻轻一笑,道:“谁敢杀你?从此以后你便是缅南水域最大的海盗头子。”

    “做大当家的?”刘二心里一震,抬眸直勾勾的仰望着朱骏。

    “正是,从今以后,这些船朕全交给你来打理。”

    “可是我们没有水手啊,其余的船倒也好说,那艘西洋战舰只有熟练的水手才可操作,小的实在无能为力啊。”

    “水手是现成的,走,朕带你去看一出好戏。”朱骏牙缝中挤出一丝冷笑。

    此次的战果十分丰硕,六寨主共出动了一千名海盗,其中有九百名精壮的海盗上岸,共杀死三百余人,俘获近六百。而留守在海盗船上的老弱也被百名锦衣卫拿住。

    朱骏的损失几乎为零,在绝对的优势条件下,除了几十名轻伤和战死三名之外,几乎可以用大获全胜来形容。

    现在,六百余名俘虏被统统的赶到了谷内的空地上,在他们的四周,布满了精神抖擞的神勇营士兵,谷口处,则是神机营戒备防守,海盗们吓得心脾俱裂,哪里还有反抗的念头,个个耸拉着头,被喝令跪在地上。

    一个小型的临时校台被架了起来,几十名身着飞鱼服,腰挎锦春刀的锦衣卫一字排开,将校台团团护住。

    片刻之后,随着一声炮响,在百名神勇营士兵的护卫下,朱骏坐着精致的马车徐徐而来。

    “吾皇万岁!万万岁!”数以千计的军将官员纷纷拜倒。颂扬声中朱骏缓缓从马车中钻了出来,踏着方步,气定神闲的左右顾盼之后,沉着脸登上校台,坐在早已准备好的太师椅上。

    “平身罢。”此时正是午时,天空的太阳带着炙热高高的挂在正空,朱骏不由得叫苦不迭,自己座在高处,四周更是没有遮挡庇荫的地方,建造校台的工匠又仓促的很,竟没有考虑到上面加一华盖,不过现在是立威的时候,只能将就将就。

    想到立威时,朱骏的脸不由得沉了下去,他所面对的,都是一些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能否彻底收服,一切都要看自己的手段了。

第十九章:我为刀殂 人为鱼肉

    “哪个是黑水蛟?”朱骏眯着眼,冷峻的扫视校台下黑压压的水盗。

    海盗们面面相觑,听朱骏的口气,显然是来意不善,他们心里不禁嘀咕起来,不是说降者不杀吗?怎的突然变卦起来了?

    校台下,几名锦衣卫已从海盗中拉出一个人来,重重的煽了几巴掌,锦春刀架住他的脖子喝问道:“狗东西,哪个是黑水蛟?”

    “我…我…不知道。”那海盗畏惧的回望了一眼身后黑压压的盗众,结结巴巴的答道。

    话音刚落,架在那海盗喉头的刀锋已轻轻一划,刀光一闪,那海盗的头颅已血淋淋的落在了锦衣卫的手上,整个杀人的手法干净利落,片刻之后,便有几名士兵,用白布将那尸身和血淋淋的头颅包裹的严严实实,运往不远处的大坑中掩埋。

    海盗们往远处一看,只瞧见远处早已挖出一片数十丈的大坑,足够掩埋数百具尸身,心里不禁胆寒个个面如土色,犹如待宰的羔羊一般瘫在地上。

    锦衣卫们又如法炮制,从盗丛中拉出一名海盗来,继续问道:“黑水蛟是谁,你说不说?”

    “说,我说!”那海盗想起刚才的那具尸体,不由得脸色发白,连忙指向海盗丛中一个黑脸大汉道:“他就是黑水蛟。”

    “很好,你叫什么名字?”锦衣卫咧开嘴,对着那海盗笑道。

    “水面上混饭吃的弟兄都叫我章鱼。”章鱼感觉腿肚子不听使唤的打着颤,对面的这群凶神恶煞杀人时都是笑眯眯的,自己被他们逮出来八成是活不成了,章鱼咽了口吐沫,又将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跪在身后的一干弟兄,心里更是后悔不迭,都怪自己刚才口无遮拦,被这些恶煞一吓,就将当家的供了出来,就算这些恶煞们饶了自己性命,这些海上的兄弟还会放过自己吗?

    “很好,来啊,把那黑水蛟也一并拿下。”锦衣卫对着章鱼一个微笑,随后几名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将黑水蛟从人群中拖了出来,将二人一并带到校台下,喝令二人跪下。

    “皇上,匪首黑水蛟,匪众章鱼带到。”

    朱骏冷笑一声,道:“先将匪首黑水蛟斩了。”

    “遵旨!”还未等黑水蛟反应求饶,站在他身后的锦衣卫已手起刀落,长刀一闪,黑水蛟闷哼一声已身首异处,身后早有人拿着白袋以极快的速度将黑水蛟的尸身一套,直接拖走。

    “皇帝爷爷,饶命啊。”章鱼只感觉到后脊发凉,接着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一彪血从黑水蛟的颈脖处喷射出来,连忙哭喊着求饶。

    “朕不打算杀你,你求饶什么?”朱骏对待章鱼倒是和颜悦色,他继续道:“这一次你供出匪首立了大功,朕很高兴,从此以后,朕敕你为水师百户长,掌管海船一条。”

    “啊?”所有的海盗都忍不住诧异起来,刚才还是万念俱焚的他们突然明白,原来这个皇帝并非是赶尽杀绝,只是诛除盗首而已。

    听话的孩子给糖吃,不听话的孩子吃耳光,这种小把戏对小屁孩有效,对海盗们同样也有效果。

    朱骏又开口问:“盗首沙通天是谁?”

    海盗们又是面面相觑,这一次不再是慌张,而是犹豫,出卖兄弟是海盗的大忌,可是小命似乎更加重要一些,片刻之后,在众人鄙视的目光中,一个海盗已站了出来,指着跪在不远处的沙通天道:“他就是潭水寨的当家沙通天。”

    仍旧是那一套把戏,沙通天斩首,那名指认的海盗敕封为百户。

    朱骏要的不是精通海战的人才,他所要的只是实实在在的控制这批战船和海盗而已。所以,原先的匪首必须除掉,以消减他们对海盗的影响,所有的新首领必须是这些出卖了匪首的海盗充任,这些人出卖自己的兄弟,已经犯了海盗们的忌讳,在海盗中声名狼藉,要想活命唯一的办法只能依附自己这棵大树,所以,对于朱骏来说,这些背叛了匪首的海盗反而是最忠心的,从某种意义来说,他们已经和朱骏的命运联为一体,一荣共荣、一损俱损。

    接下来是指认其他几名匪首,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不得不承认,贪生怕死的人到哪里都可以一把一把的抓住。

    待匪首清理干净之后,从而也选出了五名出卖匪首的海盗委于百户之职,朱骏见火候差不多了,指了指校台下的众匪道:“从今以后,朕欲建立水师,以刘二为水师指挥使,其余五名百户辅助,同时招募水手、水兵,诸位仍回各自船上,各司其职,每月领取饷银一两,绝不拖欠,若有人不从,杀无赦。”

    水盗们听朱骏这样说,不由得松了口气,想来这小命算是保住了,至于什么狗屁水师到时候再说吧,等老子登上了船,天高海阔管你什么皇帝天子岂会怕你?

    于是,水盗们纷纷打楫作恭连连称是,向朱骏保证效忠。

    朱骏冷笑一声,海盗的保证跟放屁没什么区别,自己如何会轻易的相信他们,待大家安静下来,他才继续道:“既然如此,水师指挥使刘二何在?”

    “属下在。”刘二一脸兴奋的到校台下给朱骏行礼,平白捡了个大官做,对于刘二这种原本是海盗中掌舵的小人物来说不是天大的喜事是什么?

    朱骏朗声道:“你带着五名百户,与张有德将军一起带领军士去九龙岛将诸位水师弟兄们的家眷一起接回来,他们将来都是你们的兄弟姐妹,不要为难他们。至于匪首的家眷嘛……”朱骏目光一凛,狠声道:“大明以仁立国,朕却不能行妇人之仁,须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些人就不必带回来了。”

    海盗们不由听得心惊胆寒,把他们的家眷接到这里,无异于成为了朱骏的人质,只要海盗们想要反叛,那么非得全家死光光不可,这狗娘养的狠啊,有了人质在手,别说当牛做马,就是为他挡刀挡箭也得硬着头皮去,戳他娘的,不去就得全家死光光啊,可怜了我那大脚老婆,还有那只有三岁大的娃。

    朱骏却一脸得意,杀死了海盗的首领,提拔海盗中的叛徒让他们卖命的为自己管理海盗,再将海盗的家眷带回岸上做人质,三管齐下,他不怕有人敢反水。对付这些亡命之徒,自己只能用这种方式暂时收拢他们,将来再对他们进行严格的训练,给予他们家眷稳定的生活,按时发放饷银,赏罚分明之后,就不怕他们不对自己死心踏地了。

    什么是王霸之气?就是老子掌握了你一家老小的性命。老子有粮食供养你。老子高兴时你可以飞黄腾达,升官发财。老子生气时,你就得全家死光光。

    有了这些,他们就会怕你,就会敬你,他们会变着法的巴结取悦你,甘心为你鞍前马后,为你出生入死。

    若是你想用所谓的兄弟情义来收服这些亡命之徒,很不幸,或许他们明天就会反水。因为在大多数人眼里,所谓的义气比起身家性命来说简直就一钱不值,更何况还要搭上全家的性命。

    “属下尊旨!”刘二已明白了朱骏的用意,带着那五名出卖首领的海盗和张有德一起,率领三百名士兵呼喝着去了。

    朱骏肃然的站起身子,一步步的登下校台,拂袖在海盗面前沉着脸在海盗们面前踱了几步,道:“海盗有海盗的规矩,朕自然也有朕的规矩,诸位既然愿意投我大明水师,从今往后,一些规矩必须遵守,朕向来赏罚有度,若是有人犯了朕的规矩,自然决不轻饶,若是大家表现良好,赏赐自然是不会少的,话不多说,三个月内,你们全部就地在山谷整编训练,谁若是敢敷衍了事,到时可别怪朕不客气。”

    朱骏一通训诫,海盗们伸长了脖子认真倾听,大家都明白了,这个恶煞可不是好忽悠的,现在一家老小掌握在他的手里,要是真惹着了他,说不定会将自己的一家老小拿来杀鸡吓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听清楚了吗?”朱骏大吼。

    “小的们明白!”海盗们扯起嗓子高声喊。

    “听清楚了什么?”

    “小的们向皇帝爷爷效忠,再也不敢违逆……”

    “小的们给皇帝当牛做马,决不敢有怨言……”

    海盗们短暂的沉默之后,乱七八糟的回答。

第二十章:勃起

    “皇上,此次运来家眷一千一百三十四户,共三千五百余人,缴获寨中的金银细软折合白银六万三千两,其中匪黑水蛟所藏匿金银最多,只他一家就搜出三万九千两白银。”沐天波的低声奏报道。

    房屋内,朱骏撑开纸窗,屏息凝视着窗外的景色,在他的身后,则是新任的内阁辅沐天波和内阁大学士杨嗣德各占屋内一角,听候朱骏的裁决。

    自永历朝内阁辅丁楚魁战死广西,永历帝仓惶出逃缅甸以来一直没有再增设内阁,此次大胜海盗之后,大臣们大受鼓舞,纷纷上奏要求重设内阁,朱骏自然同意,沐天波人望甚众,再加上能力也比之其余人要强,所以充任内阁辅。而杨嗣德原本是户部主事,论资排辈是轮不到他上位的,只是这一次剿灭海盗时立下大功,朱骏便将他提拔上来,充任内阁大学士,从此,新始朝的第一个内阁就此组建。

    “那些匪的家眷是怎样安排的?”朱骏关了纸窗,侧过头问。

    杨嗣德皱眉道:“那刘二做的似乎太过了,他们将匪的家属留在岛上,又在岛上肆意放火,将所有带不走的物品家什全部烧毁,那几户匪的家眷既没有衣物可以避寒,又没有粮食果腹,想来不是冻死就是饿死了。”

    沐天波斜视了杨嗣德一眼,心道这个新任内阁大学士毕竟太年轻又缺乏历练了,当真是把国事当作过家家一般,斩草除根是历代君王的手段,他倒好,倒同情起盗贼的家眷来了。

    朱骏尴尬的笑了笑,刘二的行动是他暗自嘱咐过的,斩草除根也是他的主意。

    “此事就不必再议了,那些海盗的家眷该如何安排?”

    “皇上,臣以为我们虽然钱粮充足,但现下普通百姓已过了一万二千余人,士卒更是有两千之众,若是再不为这些百姓找一些生财的法子,完全由我们来供养下去,难免会坐吃山空啊。”沐天波上前道。

    朱骏点头,在他眼里,杨嗣德似乎还太嫩了一些,很多事还需要好好历练历练,沐天波则是老成谋国,所提出来的意见个个切中要害,有他做这个内阁辅,自己也轻松了不少。

    “朕打算将所有的妇人组织起来,在村西种植一片桑林,再由人养蚕抽丝,建立织坊制成丝绸如何?”朱骏道。

    “这倒是一个法子。但缅甸终究是化外之地。所产地丝绸比之江南定会逊色不少。将来皇上拿什么和他们竞争?”沐天波点了点头。显然是赞同朱骏地主张。于是又提出一个难题。

    “这些朕自有主意。沐辅放心。半年之后。朕要让南洋所有地富户只能买我们地绸缎。”朱骏想起了那一批还在谷内整训地海盗。自信地笑道。

    “既然妇人们能去纺丝。那些男人应该做些什么?”

    “可将男人分为三组。一组照料谷中地神稻。二组专司建造。三组学习各种炼铁炼钢地技巧。锻造武器。以来可以装备我们。二来也可以通过海船到各国贩卖。”朱骏沉吟了会道。

    村中地闲散男人共有四千余名。分五百余人将来专门照顾新品种地粮食是绰绰有余地。而另外再分五百人专门制造工事。建立房屋对于朱骏也是十分必要。村里地防御实在太弱。且木质地房屋不太牢固。朱骏打算好好地研究一下水泥。再推广应用到工事、房屋、道路上去。这五百人地工程队必不可少。其余地三千余人暂时只能编入匠户中学习木匠、铁匠、石匠地技巧。人数虽然多了一些。但是闲着也是闲着。总得给他们找点事做。将来有了其他地事可以从这些匠户中将他们调离出来。

    “对了!”朱骏突然想起来了:“立即在百姓中征募五百名水兵。这一次我们缴获了一艘西洋战舰、五艘大船。收编地海盗却只有六百余人。显然人手太少了一些。可以让一些水性较好地百姓编入水师。过几天将他们拉到山谷里和海盗们一起训练。”

    “臣等马上就去办。”两个内阁学士显然也认识到水师的不足,单那艘巨大的西洋战舰至少需要一百名水手,五百名水兵,其他的大船也要一、二百人才能挥最大的战斗力,因此,现在当务之急的倒是将水师完完全全的建立起来,否则所谓的海运贸易都是空谈。

    这时,一个小太监跌跌撞撞的进来,慌张的给朱骏行了跪礼道:“皇上,大事不好了,缅人阿泰将军带着缅兵来了。”

    朱骏忍不住挑了挑眉,问道:“他们为什么来?”

    “那个阿泰说昨夜有海盗袭击咱们,所以要入内搜查海盗的踪迹,保护陛下。”

    朱骏冷哼一声,自从阿泰带领两千缅兵保护自己来到土瓦之后一直驻扎在土瓦城里,名称保护,不过是奉了缅王的命令随行监视罢了,这一次海盗袭击的动静这么大,那阿泰若是不来查个究竟如何会甘休?

    难就难在朱骏收编了这些海盗,那阿泰执意要入内来检查,倒不是担心朱骏的安全,定然是害怕朱骏得到海盗之后实力大增反而会威胁到缅王的王权了。

    “慌什么,你去请阿泰将军进来说话,只是村落实在太小,怕照顾不周,其余的缅兵不可放他们入内。另外再通知张有德、沐剑铭二位指挥使带兵到谷口潜伏,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可轻举妄动,听我摔杯为号。”

    形势紧急,朱骏反而镇定下来,他悠悠然的做回榻上,端起一杯香茗,吹开了泛在面上的茶沫,轻轻的饮了一口,对侍立一旁的两位内阁大臣道:“等那阿泰进来,若是他想要动强,你们不要管朕,立即去谷口通报张、沐二指挥使,让他们提兵迅阻挡要进村的缅兵,至于这阿泰,便交由朕来对付。”

    朱骏一边说,一边随意的从蹋下捡起了那把藏匿在背包里的钢弩,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在赌,赌缅王仍然摄于缅北李定国的几万明军不敢轻易动他,就算阿泰要翻脸,大不了直接先把阿泰干了,自己拥有了水师,随时可以杨帆前往九龙岛,日夜骚扰缅南沿海,所以朱骏并不怕他们。

    片刻之后,阴沉着脸的阿泰独自进来,他全身披挂着缅甸特有的藤甲外用铜皮包裹,中间护心镜上雕刻着一只怒目的巨象头,还未行礼,便径直找了个长椅坐下,大咧咧用并不精纯的汉话道:“大明皇帝陛下,下国末将听说昨夜有海贼夜袭你们,你为什么不让我的士兵入村检查?”

    朱骏这一次有了倚仗,大声喝道:“你既知道朕是天朝皇帝,为什么见了朕傲然无礼?”

    阿泰不由得一愣,朱骏不敢翻脸,他更加不敢翻脸,永历毕竟是缅国公认的皇帝,他的使命只是奉了缅王的命令来监视永历,可缅王也没有说过要翻脸吧。这样一来,他的气势反而弱了几分,吱吱唔唔的辨道:“我是缅国的将军,拜的自然是缅王,你是天朝的皇帝,自然有天朝的将军去拜你。”

    “不然,缅王是下国之君,就算是朝见圣上时也须行跪拜之礼,更何况你只是缅王之臣,是陛下臣下的臣下,难道堂堂天下共主当不得你一跪吗?难道阿泰将军自认为比缅王还要高贵?”谋国杨嗣德或许还欠缺火候,但是雄辩确是他这个庶吉士出身的阁臣拿手好戏,他见阿泰无礼早已忿忿不平,于是挺身而出,大声呵斥道。

    朱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缅甸的君臣一直都在规避朱骏的身份问题,甚至缅王为了躲避向这个落难天子跪拜的尴尬,虽然接受了朱骏等人的避难请求,却只是让朱骏在王都城外自生自灭,与朱骏从未谋面,为的只是规避礼节的问题。

    从前的永历帝只想着明哲保身,对这个问题也并不看重,就算是一个小小的汉人通事也不将他放在眼里。可是现在不同了,朱骏非常明白,明年之后,缅王将要被其弟杀死,王莽白将篡夺他的皇位,屈指一算,这个老东西在位的日子已经不多了,现在自己翅膀虽然未硬,但自保的能力自问还是有的,与其让阿泰抓住自己收拢海盗的把柄,倒不如把皇帝的招牌高调的亮出来,跟这个将军扯扯皮,他谅缅王也不会在礼节问题上跟自己翻脸。

    “好个阿泰。”朱骏见杨嗣德站了出来帮衬,便干脆拍起桌子来,大声骂道:“你想欺辱朕吗?大明立国百年,从未愧对过缅国,尔一小小将军,竟对朕苦苦相逼,难道是缅王授意的?好!好一个缅国将军,好一个缅王,既如此,你便带兵进来,将朕等君臣全部屠戮了罢,来啊,大开村门,任由缅兵进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阿泰听得已经面如土色,朱骏连缅王都拉下水了,他哪里还敢执拗,连忙道:“缅王殿下一直对天朝皇帝甚是推崇,这并非是缅王的意思,缅国事大明已历时两百年,如何会做出这等以下犯上的事,带缅兵进村只是缉拿海盗,护卫皇帝的安全,请上国皇上见谅。”

    如果朱骏咬实了阿泰奉了缅王的意思要屠戮自己,那么整个缅国的舆论都会哗然,缅国朝中的大臣支持前明的不少,自然也会不断的弹劾给予缅王压力,缅北的李定国说不定率军南下报仇雪耻,而缅王,更不愿意被世人唾骂为背主弃义。

    既然如此,朱骏如果当真一口咬定了呢?黑锅让谁来背?阿泰就算是猪脑子也清楚,这个冤大头十之**就是自己,这么大的黑锅从天上砸下来,他阿泰还会有命吗?

第二十一章:挑拨

    朱骏这个烫手的山芋果然不是盖的,缅甸方面既不敢翻脸,又要对他处处防备,这才有了阿泰大咧咧的调兵搜查,又被朱骏几句威胁吓的魂不附体。

    阿泰刚刚示弱,朱骏已暴喝而起,怒斥道:“既如此,你为什么不跪?你又为什么要带兵来擅闯朕的村落,缅王已将此地方圆五十里划归朕来处理,你一个小小的缅国将军,是谁借给你的胆量?”

    阿泰踟蹰之后,顾不得擦拭额头的冷汗,规规矩矩的屈膝跪下道:“下将只是为了策应皇上的安全,绝无它意,请上国皇帝明察。”

    朱骏见他跪下示弱,已缓和下来,挥挥手道:“罢了,此事就此作罢,阿泰将军既已坦明了心迹,便回去罢。村落自有我大明将士保护,犯不上让贵国操心。”

    阿泰道:“既如此,下将就先行告退了,但上国皇上毕竟是我们缅国的客人,村内自有上国的天兵庇护,但阿泰也会在村外设置一些防务,以拱卫銮驾。”

    这一下阿泰学聪明了,并不给朱骏脸色,却声明要在村外驻兵,仍然是监视朱骏,却客客气气的说是保卫朱骏安全。

    朱骏苦笑道:“既如此,也只能这样,你出去布防吧。”

    阿泰作了个楫,返身走了。

    “皇上,海盗们在谷内日夜操练,不可能没有一点动静,缅人驻在村外,若是听到什么风声,该如何是好?”沐天波一脸的忧心,朱骏对阿泰恶语相向没什么,可一旦被缅王发现朱骏居心叵测,日夜操练军马就麻烦了,虽说山谷奇大,能够容纳的人数众多,但是长久下去,早晚会被缅人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如此下去,许多要做的事就不能放开手脚了。

    “哼!”朱骏返身坐回榻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实在不行只能将这阿泰除了。”

    “只是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这缅将除了谈何容易,臣倒是有一个法子。”沐天波瞅了一旁的杨嗣德一眼道。

    “缅王之所以派遣阿泰来监视皇上,皆是因为阿泰一直以来深受缅王信任之故,若是我们到缅都散布谣言,说阿泰与皇上交情过密,皇上赠送阿泰白银千两并每日一起通宵畅饮,皇上猜猜,缅王会做什么反应?”沐天波深深的望了朱骏一眼道。

    朱骏还未作答,一边的杨嗣德便已抢言道:“重则杀头抄家,轻则革职查办,不管是哪样,对我们都有利。只是阿泰既受缅王信任,要想挑拨可就难了,沐大人是否另有妙招?”

    沐天波经营云南多年,云南与缅甸接壤,故而对缅甸的局势了如指掌,他自信满满的道:“若是寻常挑拨自然无济于事,但是缅国王子王莽白其志不小,早有不臣之心,这是缅国朝野皆知的事,唯独那缅王还浑浑噩噩不曾察觉。若缅王心腹阿泰失势,缅王无异于自断臂膀,谁得益最大?”

    “沐大人的意思是说,不但是我们要除掉阿泰,那缅王子王莽白亦将它视为眼中钉了。”杨嗣德道。

    朱骏听到王莽白三个字,差点将手上的茶盏摔倒地上,王莽白在篡夺王位之后,诛杀永历帝旧臣,并逮捕永历送往云南吴三桂这个历史朱骏是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潜意识中,朱骏已将王莽白立为自己的敌人。

    只是,沐天波却建议他与王莽白联合,朱骏不由得沉思起来。

    阿泰是缅王设置在朱骏身边的棋子,所以朱骏一定要将他除掉,否则决不能放开手脚,处处受到肘掣。阿泰同样也是缅王的心腹,所以王莽白也想除掉他,扫除这个篡位的障碍。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朱骏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不管对方是敌是友,一旦有着共同的利益时,同样也是可以联合起来的。至于一年之后,他要翻脸就让他翻好了,只有先将阿泰这个障碍清除,自己才能放手大干,积聚反抗的实力。

    “沐爱卿,朕该如何去做?还请见教。”朱骏道。

    沐天波目光一凛,沉声道:“其一,陛下今夜可大宴阿瓦城各方官员,那阿泰也在此列,席中,陛下可赏赐各官员白银百两,唯独那阿泰赏银三千两。”

    “哦?这是何意?”

    “皇上,其余官员赏银一百,而阿泰赏银三千,必会招受一些官员嫉恨,到时不需皇上派人散发谣言,那些官员自会上书缅王此次宴会的经过。”

    朱骏明白了,连连点头道:“沐爱卿继续说下去。”

    “其二,皇上可派一名干臣偷偷入缅都,面见缅国王子王莽白,与之相互呼应,共同发力。”

    朱骏道:“谁可担此大任?”表面上只是派一名臣子去与王莽白联合,其中的凶险不得而知,若是被缅王发现朱骏勾结王莽白,这就算是桶了天大的篓子,所以这人不但要忠心耿耿,更要做事周密,临危不惧。

    “皇上若不弃,臣愿往。”杨嗣德已站了出来。

    朱骏点头同意,杨嗣德去是再适合不过的,前次让他混入海盗中策应,足见他是个胆大心细的人。

    “吩咐下去,朕今夜设宴款待阿瓦城诸位官员及阿泰将军,要用最好的美酒,最丰盛的美食。”

    傍晚,山谷中的传来一阵阵的打斗声,有人痛苦的惨叫,有人怒吼,更有人袒露着赤膊哇哇的怪叫。

    在平地上,数以千计的汉子空手战作一团,一方是身着卫衣的三百神机营士兵,另一方是六百名刚刚受降的海盗,在他们的身畔,则是沐剑铭一脸自负的插着腰,口里不断的叫好。而另一边的新任水师指挥使刘二脸上则是阴晴不定,双眸不断的关注着不远处的战局。

    神机营的人数虽少,体力和技巧却比水师要强了不少,左拳右腿打的不亦乐乎,掌如闪电一般便将水师的人打的犀利哗啦,不过这些水师都是海盗出身,在海中迎风破浪,自有几分常人不及的力气,这时见对方占了上风,一齐发起狠来,凭着人多的优势竟夺回了主动,顷刻之间,便有好几名神机营的士兵被打翻在地。

    一旁的沐剑铭脸色骤变,大喝道:“没用的狗东西,还不快组成五人阵应敌,难道想用双拳来对付四手吗?”

    神机营的士兵听得指挥使教导,纷纷相互靠拢,以五人为一组围成一个个小小的圆圈,背靠着伙伴,每一个方向都有人防卫守护,水师们仍然莽撞的冲撞过去,结果不言自明,原先人多的优势消失殆尽,片刻功夫,便折损了十几人。

    双方直打到日落西山,神机营平时训练的成果出来了,就当水师的海盗们筋疲力尽的时刻,神机营的士兵依然生猛如虎,平日里每天三十里长跑,一上午的队列训练和整整一个下午的打斗训练并不是练纸人的,他们个个脱离了小阵,个个找到对手疯狂的扑上去,一阵拳脚交加之后,竟以极少的代价将两倍于己的敌人打的落花流水。

    沐剑铭哈哈狂笑道:“诸位弟兄,果然是好样的。”他赞了一句士卒,随即转身对刘二道:“刘指挥使,咱们神机营就算不用弓弩一样可将海盗打的屁股尿流,所谓的水师精锐怎的这么不经打了?”

    原来海盗们虽然投诚,但对那日的的夜袭却不以为然,只认为是他们误中了诡计才导致如此大败,对神机营更是不屑,认为他们不过是利用了钢弩之便而已。沐剑铭是个好胜的性子,训练完毕之后,便提议双方赤手空拳打斗,才有了现在的这一幕。

    六百人连三百人的弩手都打不过,这些海盗们算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那刘二亦是感觉脸上无光,方才他还自信满满的随着水师的海盗们说了一些大话,现在倒似如鲠在喉,对沐剑铭道:“我等今日栽在神机营的手下心服口服,只是请教沐指挥使的练兵之法是否犹如今日这般,清晨长跑、上午站列、下午操练?”

    沐剑铭道:“这是当然,当今圣上英明,神机营只是堪堪训练了一月,便有如此效果,若是你们勤加操练,说不定能以六百之众和在下的三百弟兄打了平手。”

    神机营的士兵哈哈大笑,大是得意。

    海盗们听在耳里却大感惊奇,方才神机营的士兵个个神勇,且坚韧持久,号令如一,他们原想这些人或许是明军中的精锐,想不到竟是练出来的。

    刘二抱拳道:“既是如此,神机营的教诲,咱们水师兄弟牢记在心,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一月之后咱们再来赐教。”

    水师的士兵也跟着起哄:“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这梁子咱们一个月后还是要找回来的,诸位洗干净屁股罢。”

    “沐某恭候便是。”沐剑铭争锋相对。

第二十二章:科技的瓶颈

    当夜,新造的竹屋里张灯结彩,酒香四溢,十几名缅国的官员会同阿泰一起分席而坐。永历帝的声明虽然不好,但他好歹是堂堂的前明皇帝,因此邀请这些官员倒也不难,许多官员听到朱骏的邀请便马不停蹄的来了,毕竟这种事实在少有,将来也多了个吹牛的本钱,再说大明皇帝的奢侈是声名远播的,都想来凑凑热闹看个究竟。所以只到傍晚,宾客们便来齐了。

    在数名小宦官的拥簇下,朱骏珊珊来迟,大摇大摆的占据了桌案的主位,目光一扫,双方倒是尴尬起来,按理说朱骏是天朝的皇帝,而他们是下国的臣子,理应要三跪九叩的,但现在朱骏已成了亡国之君,缅官们倒是踟蹰着到底该不该跪拜了。

    这时,阿泰却突然离座,跪倒在地道:“下将阿泰叩见天朝皇帝陛下!”

    阿泰一早吃了朱骏的亏,知道若是不跪拜反而会给朱骏抓住口实,所以条件反射的给朱骏行礼。这一来却让缅官们更加为难起来,有人惊慌失措的望着同僚的反应,有人面带怒色暗怪阿泰有辱国体,有的将欲离席有样学样。

    “平身罢,朕若没有你阿泰将军如何会有今日?阿泰将军见朕时不必行礼了。”朱骏目光如炬,早已察觉到缅官们的异常,笑吟吟的拂袖道。

    阿泰见无人响应,自己倒大剌剌的跪在堂中,实在有失颜面。他面带愠色的站起身,不发一言的返席坐下。

    “诸位缅国干臣,朕自徙来缅南多承诸位照顾,今日朕酒宴一席,聊表朕心,大家干了一杯如何?”朱骏已举起了酒杯,独自畅饮而尽。

    缅官们纷纷举杯,开怀畅饮,只是不愿意与朱骏接对,毕竟这身份问题是在尴尬,涉及的问题极其复杂,只能以笑代言,省得落下把柄。

    阿泰似乎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于是干脆沉默着在席间喝着闷酒。

    朱骏见冷了场,释释然的拍了拍掌,立刻便有十几个小太监各端着封着黄凌的托盘鱼贯而入。

    “诸位,朕来阿瓦时日不久,这点小小意思,务必收下。”朱骏对着领头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们会意,掀开覆在托盘上的黄凌,顿时堂中被白颤颤的银光笼罩,在昏黄的油灯下,显得夺目摄人。

    每个太监所端的托盘上都分毫不差的放着两个大银锭,他们弓着身子,将托盘置放在缅官的案前,唯独阿泰之外,每一个缅官都分得了纹银一百两。

    “请教永历陛下,这是何意?”一名缅官刻意的回避了朱骏的皇帝称号,瞥了一眼案上的白银道。

    朱骏笑道:“小小意思,诸位不必客气。”

    一百两纹银虽说可以抵得上中等户的一年收入,但是对于这些擅长刮地皮的缅官们来说还真是小小意思,想来就算是收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些缅官们早就听说中原皇帝挥金如土,想不到今次赴宴的赏赐竟如此微薄,还真是小小意思,心里都觉得不是滋味,但蚊子大小也是肉,既然他定要送,缅官们也没有不收的道理,于是继续喝酒。

    所有的缅官之中,只有阿泰的案前空无一物。朱骏笑吟吟的将目光放在了阿泰身上,道:“来啊!”

    很快,两名青壮的汉子抬着一箱沉重的铁箱进来,青壮的汉子力道极大,仍然免不了脚步踉跄,显然这箱中极为沉重。

    “这是黄金三百两,朕屡受阿泰将军照顾,今日奉上薄礼不成敬意。”朱骏抬了抬手,青壮汉子已将铁箱搬到了阿泰的案上,一同对着阿泰作了个楫,徐徐退下。

    “这是何意?”阿泰吓了一跳,三百两黄金便是近三千两白银啊,如此一笔巨大的财富朱骏居然就这样拱手相送了。

    一旁的缅官们却突然停止了彼此的交谈,就连捧在手心的酒也突然顿在了半空,缅官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眼眸中露出丝丝疑窦,最后又将目光落在了不知所措的阿泰身上。

    “阿泰将军,若没有你,自然也没有朕的今天,今日借此良辰,些许薄礼请勿推辞,日后还有重谢。”朱骏已站起了身,神色端庄的对阿泰道。

    若没有你,自然也没有朕的今天。这句话阿泰可以理解为朱骏感谢他带兵护卫朱骏从缅都到缅南。但是缅官们也可以理解为阿泰与朱骏似乎进行过某种不为人知的交易,否则整整三千两白银的谢礼,哪会轻易送到阿泰手里。自己才得一百两呢,许多缅官们已愤愤不平起来。

    “上国皇帝陛下,这些礼物实在太重,下将不敢收下。”阿泰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推辞。

    双方客气了一番,朱骏一定要送,但那阿泰却死活不肯,最后阿泰只从中取了黄金一百两这才作罢。一旁的缅官们却越来越觉得可疑,若那阿泰心里没鬼,如何这般客气,再联想起宴会开始时,阿泰大剌剌的给朱骏行三跪九叩的大礼,许多人看阿泰的眼神已变得怪异起来。

    翌日,朱骏起了个大早,他精神奕奕的召集一批铁匠,让他们在村西口建立五十座小高炉,再建立两个铁匠作坊,专司炼钢锻造武器,现在村落里的铁匠人满为患,正规的铁匠虽然只有二三十人,但学徒却有上千人之多,这些高炉正好给了他们用武之地,李铁打、陈三喜各管理一个作坊,每人各领一半的铁匠和学徒。

    朱骏的意思是让两个作坊相互竞争,有了对比才会有竞争的动力,因为朱骏还特地立了个规矩,按理说所有铁匠的月饷只有两两银子,而学徒只有五钱,虽不算多,但也足够勉强养家不至于揭不开锅了。

    他们拿的并不是死工资,朱骏通过产量、质量、创新等三个方面每月对两个作坊来一次评比,优胜的作坊饷银翻倍,若是谁能够对武器的精度、强度等方面做出创新,另外赏银百两甚至千两,大家听到朱骏的奖赏政策,不约而同的激起了心中的雄心,就连一向称兄道弟的陈三喜和李铁打都忍不住挑衅似的打了个对眼,摩拳擦掌的打算一较高下。

    中国古代创造了最先进的文明,同样也创造出最先进的技术,可是,为什么越是往后却反而会落后于西方呢?

    朱骏开始慢慢的思索起这个问题来,只有解决了这个问题,他才能解决掉这个发展科技的根本性问题,否则纵是他如何学贯中西,能够制造多少尖端的机器,恐怕在百年之后,也会化为一场泡影,一堆废铁。

    譬如火器,早在大明开国以来,火器的品目繁多,且杀伤力巨大,因此明朝特别建立了神机营这种全火器制式的军制,可是到了明末,所谓的火器仍然还是没有得到任何改进,逐渐被西方迎头赶上,到了清朝更是不堪,已被西人远远甩在了后头。

    这其中不泛有政策的缘故,但是朱骏却想到了一个根本性的问题。

    祖传秘方!朱骏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名词。

    “对,就是他。”朱骏不禁攥紧了拳头,这代表着某个家族荣耀的四个字虽然不起眼,却正是阻碍科技创新的最大障碍。每一样新技术的问世,研发者不是拿去与人共享,而是以祖传秘方的方式,再设置一些所谓传男不传女,传长不传幼的规矩来使这种新技术成为一种家族的垄断。

    这种方式在没有专利权的时代确实能够让利益变成最大化,却让整个科技的发展停滞甚至倒退起来,一旦遭遇战火或者灾难,掌握这种技术的某一个人来不及传授给自己的子孙就有可能让它成为历史的尘埃。

    而且当某一种技术成为某一个人的专利品时,那么其创新的可能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大多数人所选择的是吃祖宗的老本,使得这种狭隘的技术在几十年甚至百年之后成为古董。

    不管所创造出来的产品多么灿烂,如何引领了时代的风骚,正是由于这种方式使得所有的新技术都摆脱不了淘汰的命运。因为科技是依靠后人在前人的基础上不断创新而成的,西人的工业革命渐渐开启,而在这里,仍然是固步自封,毫无察觉,殊不知两百年后,依靠着新技术的西人将带着他们的新技术远航到世界的各个角落,主宰着所有种族的命运。

    问题就在这里,一个构思渐渐的涌上了朱骏的心头,既然他来到了这里,那么就有责任引领着这个历经了五千年的机器走上正确的道路上去。

第二十三章:防御工事

    成立科学院,将科学院的地位提升到等同于六部的高度,并且收拢一些有技术懂创新的匠户进来,让他们享有一定的虚衔,每月按时发放一定的补助,让他们潜心在科学院中交流和学习,并且每月一段时间让他们进入作坊详细的教导工匠如何改进相关锻造流程,这样下来,那些拥有了所谓祖传秘方的人才有可能趋之若鹜,凭着自己的秘方加入科学院与大家共同分享知识。

    在古代,匠户和商人的地位极低,如果能够通过官位品级和酬劳来吸引他们,恐怕谁也不愿意去依靠所谓的秘方混饭吃,这种方式可能比前者更加富足,但是得不到相应的地位,反而处处被人瞧不起,就连他们的子孙也规定是不能考取功名的,若想改变命运,只有脱离贱籍,三代之后,子孙才能恢复应有的社会地位。

    科学院的制度对于这些人是十分有吸引力的,它不但提供了另一条改变命运的道路,而且朱骏还打算构思相关专利的收费问题,不过这个想法也只能想想罢了,要想成立至少也是一年以后的事,朱骏可以想见,到了那个时候保守官员们将会激起多大的反弹,恐怕就连一直支持自己的沐天波也会跳出来反对自己。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句流传了几千年的名言并不只是挂在口头的空话而已,这是整个士大夫阶层的骄傲,是整个儒家文明的核心,下贱的匠户和商人凭着一点手艺就想获得和悬梁苦读的士子们同样的待遇,那么阻力可想而知。

    朱骏在前世并不是一个离经叛道的人,可是到了这个时代却因为前世的思想成为了主流的背叛者,凭着一己之力去对抗整个世俗的力量显然并非这么容易,越是激烈的改革只会引发更加激烈的反弹而已,朱骏没有那种独斗天下士人的魄力,只能被迫选择另外一种方式——潜移默化。

    抛开杂念,朱骏一门心思的将所有的精力放在了水泥的制造上,水泥在后世的应用十分广泛,朱骏打算先用水泥在村外修建一些工事以应将来的变故。

    水泥的制造工艺十分简单,配料也只有简单的几种,只不过因为这个时代的局限,制作的过程却充满了艰辛。

    朱骏先让人将土瓦城运来的石灰石碾成粉末,在没有机器的时代里,将石头碾成粉末是十分困难且旷日时久的事,好在石灰石并不坚硬,众人合力之下,整整半个上午竟磨出了整整六十来斤粉末,虽然相对于朱骏来说成绩并不理想,但现在只是试制阶段,倒并不强求产量。

    接下来便是用粘土与石灰石相互混合起来,几十个挑夫运来一担担的粘土倒入一个装载着石灰粉的大坑,很快,又有几十人拿着铁铲在坑中上下翻动,让石灰粉与粘土充分的混合在一起,足足忙活了两个时辰,水泥的初步工序总算完成。

    朱骏看天色已晚,便让工匠们先回去歇息,自己却采样了一些混泥土回到茅屋。

    “小桂子,你去弄口锅来到屋外去生起火,记住,火势一定要大,待铁锅红透之后再来叫朕。”朱骏小心翼翼的将混泥土包成一团,放在桌上。

    “皇上,可是又有什么新鲜玩意吗?奴婢这就去办。”小桂子献媚似的嘻嘻笑着道,他一直是永历帝的随身小太监,自从朱骏冒充永历帝之后,他突然发现朱骏的脾气变得极好,对待他这种小太监也不再是胡乱责骂了,原本颤颤惊惊的小桂子也显得开朗起来,有时见朱骏心情好时也会跟着说几句玩笑话。

    “快去快回,朕急着用,对了,你去将沐指挥使也叫来,朕有些事要问他。”朱骏脱下外衣,大剌剌的躺在榻上,闭眼假寐。

    片刻功夫,沐剑铭便急匆匆的来了,他显然是刚从训练中脱身出来,全身披着铠甲,满身都散发着一股臭汗味,礼毕之后,沐剑铭道:“皇上召见末将前来可有什么吩咐,末将这就去办。”

    朱骏微微张眸,侧身翻起床,不由得打量了沐剑铭一眼,只见他原本白净的脸变得黑了不少,颚下也长出一截粗短的胡须,脸上清瘦了许多,自然知道这些天他练兵幸苦之故。

    “为将者就该与士卒们共甘苦,共患难,你做的很好,朕看你并没有偷懒。”朱骏站起身拍了拍沐剑铭厚实的肩膀赞赏了一句。

    沐剑铭脸色微红:“皇上严重了,末将原本并没有这么好的,只是那些海…不,是水师的人三番两次要向神机营挑战,末将怕失了面子,这才勤加操练。”

    朱骏心念一动,既然能将工匠作坊一分为二让他们参与竞争为什么军队不行呢?不过这只是一个想法,具体的方案还未确认,朱骏只笑了笑,道:“朕让你来,是想和你研究研究建筑弩塔的事,朕打算在村外、谷口等要地建筑一批坚固的防御工事,你是神机营的指挥使,自然应该知道弩手处在什么位置能够发挥出最大的战力。”

    沐剑铭道:“皇上可是想建城墙吗?既然想发挥弩手的优势,自然是越高越好,这样能够增加弓弩的射程,也可提升一些弩手的视野,只是城墙若是修建的太高,实在耗费糜多,得不偿失,一切还得皇上做主,末将以为,应该定在三米高便足够了。”

    朱骏点头:“有点道理,你过来。”他一边说,一边走到桌案,直到沐剑铭走近,这才从桌案上拾起一只毛笔,蘸了些墨水之后,摊开一卷纸轴,在纸上画了起来。

    片刻之后,朱骏才长舒了口气,抛下笔指着纸卷道:“你来看看,假若按这样来打造,是否合理?”

    沐剑铭定睛一看,只见纸上画了一条笔直的直线,直线之上各自画着各种凹凸的小台,小台边标明了尺寸,有的高出一米,有的高出两米甚至三米。

    朱骏指着那直线解释道:“这条线便是城墙,高三米。”他又指着纸上的小台道:“在这三米城墙上,再按小台的高度提高一至三米,如此,一些弓弩并不出众的弩手只需站在三米的城墙便可击敌,而一切眼力较好,射击精准的弩手则按他们各自的能力分别放置在三米至一米的高台上,以求增加他们的射程、视野,这样既省了一些费用,又能依靠各自的能力选择适合的位置,大家各司其职,也并不比那些四五米高的城墙防卫要差。”

    沐剑铭若有所思的点头:“皇上说的是,末将这些天便提拔一些精准的弩手强加训练,务必使他们成为守卫在高台上的神射手,这样发挥的效用更大。”

    朱骏见沐剑铭能够明白他的意思,便笑了笑抛开正事与沐剑铭闲聊起来,朱骏毕竟是穿越人士,不管是眼光还是阅历都比所有人要长远,因此显得要成熟了许多。这个年轻的将领年纪与自己相仿,朱骏虽然觉得他还不够沉稳,但是多少还能找到一些共同的话题。

    “你来和朕说一说,那些水师的士兵为什么要频频向你们挑战。”

第二十四章:克伦族

    沐剑铭尴尬的笑道:“那些海盗,不,是水师看不起咱们的训练,末将便把神机营的弟兄们拉出来和他们比一比,三百人对六百人,第一场我们胜了,他们这才服气了一些,发誓要在一月之后重新比过。”

    “一个月后,水师按着朕的方法操练势必会增加不少实力,到时候神机营以三百人对六百,恐怕要玄了,你要加紧操练才是,不如这样,一个月后朕亲自去观摩你们比试,谁若获胜,朕给谁办庆功酒,你不要丢了朕的颜面。”朱骏道。

    “末将遵旨。”沐剑铭抱拳道。

    这时,小桂子匆匆的走了进来,禀道:“皇上,屋外的铁锅烧红了。”

    朱骏点点头,随手拣起桌案上包裹好的混泥土,便出了茅屋。屋外,几个小太监们合伙堆起了个小炉,炉火在小太监的煽动下旺盛异常,火苗直窜的老高,炉上架了一支铁锅,铁锅已被烧的通红。

    朱骏撸起长袖,揭开包裹着混泥土的小包,手轻轻一扬,便将混泥土一股脑的全部倾入铁锅中,只听的窝底吱吱作响,显然混泥土中为数不多的水汽正迅速的蒸发,朱骏亲自抄起一旁的锅铲来回铲动,最后又盖上锅盖。

    “皇上,您这是要做什么山珍海味吗?”紧随在朱骏身后的沐剑铭背脊发凉,这皇上拿着铁锅去煮泥土,难道是拿人去吃的?他心里大叫不妙,早知道话一说完就该陛辞了,何必要瞧这热闹,说不定这盘‘泥菜’刚上了锅皇上就要赐给自己吃呢。

    朱骏仔细的观测着铁锅的变化,闻言不禁楞了楞,随后笑道:“哪里的话,你好好看着,我们的工事是否能建起来,全靠它了。”

    沐剑铭长吐了口气,这才静下心来仔细观察着炉底的火苗。

    又烧了一刻,锅中传来一阵强烈刺鼻的气味,一旁的小桂子捂着鼻子目不转睛的望着锅底,连忙道:“皇上,再不熄火,恐怕这锅底就要烧穿了。”

    朱骏觉得火还不够热,不过他只是先拿铁锅来煅烧制成熟料来看看效果,如果成功,便可以建几个小高炉将混杂着石灰和粘土的生料煅烧。

    “熄火,待冷却后将锅里的熟料拿来朕看看,沐爱卿,你先回去歇息,明日还要赶早训练,其余的人在这照看。”朱骏呼了口气,便回了房屋,到偏厅里歇息,许是这几日太过疲惫,竟悠悠的睡过去了。

    直到第二日醒来,朱骏发现自己身上已被人盖上了一张金丝绣毯。清晨的曙光透过纸窗在屋内撒下一小片淡黄,借着朦胧的光线朱骏望了望四周,只看到小桂子正在不远处匍伏在地上酣睡,显然昨夜见自己睡了不敢打扰,又生怕自己半夜醒来,所以才随自己在这里睡了一夜。

    在穿越之前,他总是觉得太监是一种邪恶的生物,他们教唆皇帝,祸国乱政,阴阳怪气,陷害忠良等等,等到他身临其境,才知道这些也不过是可怜人而已,朱骏对待敌人可以心狠,但是对待这些和自己朝夕相处,处处为自己生活着想的太监却狠不起来,朱骏小心的站起,不愿意去打扰他,在屋内轻轻的踱了几步,套上了外衣,拉开门正要出去转转,身后却传来小桂子的声音。

    “皇上,奴婢该死,奴婢伺候着皇上居然睡着了。”

    朱骏转过身,轻声道:“小桂子,你也醒了?起来吧,今日朕准你一天的假,好好回去歇息罢,朕不用人照顾。”

    他终于知道明朝的皇帝为什么明知太监误国也愿意轻信他们了,在那充满了权术和狡诈的宫廷里,唯有那些太监们与你朝夕相伴,关心你的冷暖,悉心的照料你的生活,从某一种意义来说,太监们才是皇上最亲近的亲人,如果连他们都不能信任,那么做皇帝的还能信任谁呢?

    感慨归感慨,朱骏虽然不愿意冷落了这些太监,也不会让这些太监们干政,在这种弱肉强食的时代,身为亡国之君,只有紧紧的攥住这最后一丝权利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皇上,昨天夜里您让奴婢将煮好的熟料给您看看,奴婢见您睡了不敢打扰。”小桂子巴巴的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从怀中掏出一小个布包,碎步的走向朱骏,将熟料交在朱骏手里。

    朱骏展开布包,仔细的看了看青灰色的粉尘,感觉要比前世的水泥颜色深了一些,可能其中含有了一些杂质,不过具体的效果只有试了才知道,他点了点头,将小布包从新包上塞入了怀里对着小桂子道:“辛苦你了,你去歇息,朕让工匠们去试试效果。”

    经过为期一个来月的建设,村里的木屋、竹屋增加了许多,在沐天波的规划下,倒显得错落有致,穿行在其间,倒别有一番感触。

    沿路上,几个早起的工匠远远的瞧见朱骏的身影,纷纷跪在地上行礼,朱骏也不阻止,让人去召集所有石匠在村口集合。

    这时天已放亮了一些,石匠们三三两两的在村口聚集,许多人仍然睁着一张迷蒙的睡眼,惺忪的给朱骏行礼之后,朱骏扬了扬手上的布包:“大家今日辛苦一些,将这包水泥熟料掺些水,再配入一些砂石进去搅拌,涂抹在砖缝里,如果有效果,便按朕的方法堆建高炉量产,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可去找工部解决。”

    石匠们接过熟料,小心的盛在缸里,借着又挑来一担海砂,这里临海,沙子遍地都是,所以也不用担心材料不够,在朱骏的指导下石匠们将沙子按一定比例倒入缸后,又加上了少量的水,用杵棒在缸里搅动摇匀。

    有人给朱骏搬来了一张椅子,让他坐在椅上观看,朱骏半张着眼在椅上等待着,这时,远处几十个身穿着黑底白纹衣料,头上包着头巾的土人呼喝着走了过来,朱骏留了心思,远远眺望,见他们手上没有携带武器,这才放下心。

    朱骏吩咐好石匠们继续做事,自己带着几名村口的护卫迎上去,土人们有老又少,见朱骏过来,便有一老者拄着杖子出来用生硬的汉话道:“敢问公子,这里是不是收购铁屑?”

    朱骏想起自己曾让沐天波去向四周的土人收购各种原材料的事,于是点头道:“正是,诸位请随我进村去。”

    那老者戒备的摇摇头,与身边的几名大汉用土话叽哩咕噜的说了几句道:“那些没用的铁屑我们部落里有很多,但是你们汉人说能卖钱我们还是不信,你们汉人很狡诈,我们怕上当,所以你们要是想买我们的铁屑,可以带银子到我们的部族去,不准带武器。”

    朱骏不由得晒然一笑,想不到汉人在这些土人心目中的印象如此低,他点了点头,做生意原本就是相互戒备的,等多合作了几趟,就能够彼此信任了。

    “既然如此,那么我便随你们去部族里看看货吧,不过你们大清早的赶来,想来没有用过早饭,不如我让人去拿些清水、稀粥来,就在这村外吃一些再赶路如何?”

    老人显然也是饿了,听到朱骏说稀粥二字时不由得舔了舔干瘪的嘴唇,沉吟半晌后摇摇头道:“不用,你们只要带好银两和我们回部族就好。”

    朱骏侧过身,吩咐一边的护卫道:“你去库房里支些银子来,再带些早饭过来给诸位乡亲们吃,待会随我去看货,这些事不要和沐大人他们说,朕自有主张。”

    那护卫躬身作辑道:“是否多叫上几个兄弟一同护卫,以防不测?再说沐大人吩咐过,皇上是金贵之体,如何能够跟着几个土人随便去,若是除了纰漏,小的就算千刀万剐也难赎其罪了,还请皇上三思。”

    朱骏道:“我们这是去做生意,哪里有这么多危险,你快去快回,若是不放心,可再叫上几个人来,但是别让那些大臣们知道了。”

    护卫无奈,只好怏怏的去了。

    朱骏知道缅甸的民族众多,只是不知道这些是哪个部族,于是便问那老者道:“敢问老人家贵姓,你们的部族离这里有多少路程?”

    “我叫土伦,是黑克仑族的长老,我们的部落离这里并不远,只要翻过远处的那座山便到了。”土伦指了指远处的山峰,神色有些倨傲,显然认为自己的长老地位高贵无比,并不把朱骏放在眼里。

    朱骏遥望着远处的山峰,那里正是紧挨着山谷,为山谷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想到这里,他突然不由得吃了一惊,原本山谷只有一个入口,但是这些土人既然能翻越那座山峰,显然也是能够从山的另一边翻越到山谷里去,自己山谷中的屏障岂不是形同虚设了吗?

第二十五章:翻山越岭

    朱骏暗暗心惊,面上却不露声色,他干笑一声对着那黑克伦族长老道:“长老这般大的年纪,如何能翻过那座高峰,在下虽是个后生,自问有些力气,也绝不敢放出此等狂言,这种玩笑还是不要开的好。”

    土伦瞥着眼对朱骏一脸的轻视:“待会你随我去就是,我土伦活了六十多岁,骗你个小娃娃做什么,你们汉人只知道耍奸耍诈,压低我们族人的土产,扬帆过海到别处去高价贩卖,翻山越岭却不是我们勇敢的黑克伦族勇士的对手。”

    在土瓦城,海商大多数都是汉人,他们在当地收购了土产,便到海外去高价发卖,想不到倒引起了这长老的轻视,这贸易原本就是要承担风险的,既然是做生意,自然是高价买进、低价卖出,这些土人自己没有本事经商,倒怪起别人来了。不过想归想,面子上的客气还是要的,朱骏仍然挂着笑脸,道:“不管是哪里的人都有忠有奸,既有善良之人,更有狡诈之徒。长老敢说克伦族就一定全都是好人吗?”

    土伦脸色微红,吱吱唔唔的道:“我辩不过你们汉人,你们的口舌太厉害,这些铁屑你们到底要不要,如果要的话就快随我们去。”

    朱骏也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和他扯皮,道:“总得让我带一些银两做些准备才是,你们在这等等,等我的伙伴来了,我们一起去。”

    “好吧,那就再等等。”土伦瞪了朱骏一眼,显然仍然有些不爽,只是想到可以用那些无用的铁屑来交换白银换取山寨里的日用所需便忍了下来,他也不客套,与身边的几个族人叽里呱啦的说了几句,十几个人便大剌剌的盘膝坐在路边,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很快,那护卫便带着三四十个士兵来了,在他们手上还拿着一个大瓮,大家一齐向朱骏行了礼才将大瓮分别放置在盘坐在路边的黑克伦族的众人面前。

    朱骏不禁皱了皱眉对那护卫道:“朕只是让你去多叫几个人来,你怎的叫上了这么多?如此大张旗鼓,恐怕村落里早已人人皆知了。”

    那护卫道:“这也是策应皇上的安全,再说小的去张指挥使那只是说皇上需要几个粗壮的军士干些活,并未说要远行。”

    朱骏点点头,另一边的黑克伦人已有人揭开了摆在身前的瓷瓮,一股扑鼻的粥香四溢开来,那黑克伦人抓手想要吃,却被土伦长老叽里呱啦的喝止住,那人一脸遗憾的望了瓷瓮里的米粥一眼,硬生生的将头别过去不再看它。

    “长老既然来了,在下准备了些粗浅的早饭,为什么不吃?”朱骏有些恼怒,他原本见这些土人赶了一夜的山路,好心好意的请他们吃粥,想不到倒换来了他们的白眼,不过他是个持重的人,倒不愿撕破脸,只淡淡的问了一句。

    土伦别过脸去,不敢直视朱骏凛然的眼眸,回应道:“我们并不饿。”

    朱骏见身边的护卫已露出了一脸的不忿,连忙道:“既然你们不吃,便带我们去你们的部落吧,生意要紧。”

    土伦点点头,对着盘地而坐的族人说了几句话,大家一起站起,由几个赤裸着身子的克伦族壮汉领头,沿着小路向前行进。

    行了半个时辰,一行人便到了山脚,前面带路的克伦族人回头对着土伦唧唧呱呱的说了几句,土伦点了点头,转而用汉话对朱骏道:“你们可要小心了,要爬上这山峰虽说有一条小道,但是仍然峻险异常,你们小心一些,若是坏了性命与我们无关。”

    朱骏点点头,抬眸望了望山峰,峰顶竟是穿透了云霄,那山峰上茂密的树林层层叠叠,犹如一片云海一般,心里不由得发起怵来,若是从这里摔下,恐怕非粉身碎骨了。

    “皇上金贵之体,还是暂且回去,小的们去看看货便可。”一旁的护卫悄悄附在朱骏的耳边,低声道。

    朱骏想要点头,却突然瞥见一旁的土伦正一脸轻视的望着自己,不由得激起了他的雄心,这群克伦人能去,自己为什么去不得,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有什么好怕的。

    “不必,朕授命于天,如何会在乎这一些小小的山峦,土伦长老,你让你的族人当先引路,咱们快些赶路。”

    土伦怪异的望了朱骏一眼,转头对着领头的族人吩咐了几句,那族人点了点头,便当先带起路来。

    山脚的坡度并不算陡峭,不过这所谓的山路也确实让朱骏等一干人吃尽了苦头,沿路上的杂草便有一人多高,前方的克伦族人一边走着一边挥舞着长棍不断的打着两边的草丛,以此来惊吓躲在草丛中的虫蛇,两旁巨大的枯树伸展着枝桠,一不留神就会划过朱骏等人的身子,直走了半个时辰,山路愈发陡峭起来,原本只需要用脚走的路渐渐的要用四肢代替,搞的朱骏灰头土脸。

    倒是那些克伦族的族人们倒是走的奇快,犹如行走在平地一般,片刻功夫便将朱骏等人甩在了后头,他们开始还在嘲讽朱骏不会走山路,渐渐到了后来,见朱骏等人虽然手脚笨重,但仍咬牙坚持,不禁去了几分轻视之心,遇见一些陡峭之处也会愿意搭把手。

    就这样连续走了一个时辰,朱骏已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了,一旁的护卫对那土伦道:“我主人需要歇息,大家到这里等一等,待会再走,如何?”

    土伦这次倒没有为难,点了点头:“也难为你们能够坚持这么久,好吧,大家一起陪着你的主人一起休息。”

    众人各自盘膝坐下,那护卫搬来一块光滑的石头扶朱骏歇息,这才在一旁歇息。之后,便有几名护卫从怀中掏出些干粮送到了朱骏面前,这原本是远行必带的食物,有炒米、干牛肉之类的食物。

    朱骏摆了摆手,道:“你们自己吃吧,朕不饿,倒是有些渴。”

    这时有护卫喊:“陛下少待,小的这就去附近寻找清泉。”便兀自带着皮囊去了。

    其余的护卫显然是饿了,各自享受着所带的干食,一旁的克伦族人见护卫们吃的津津有味,都别过头去。

    朱骏心念一动,对那土伦长老道:“若是你们不嫌这食物中被我们汉人下了毒,便一起过来吃吧,我瞧你们也是真的饿了,一路走了这么多路如何吃得消?”

    土伦想要拒绝,喉头不禁鼓动了几下,只觉得唇角的津液忍不住想要滴落出来,于是便叽里呱啦的和族人们商议了一阵子,那些族人们只是点头,土伦才道:“好,不瞒你们说,我们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只等着能够卖你们些铁屑拿银子去换些粮食来,既然你们要请我们吃,那么我们就不客气了,从此以后我们拿你当朋友,做我们部族的客人。”

    一天没有吃饭,走山路还这么快。朱骏大感佩服,他给一边的护卫们使了个眼色,护卫们会意,纷纷拿着多余的干粮送到了土伦脚下。

    土伦呼喝了一句,他的族人们纷纷聚拢在他的四周,各自拿起干粮狼吞虎咽的大吃了起来,犹如风卷残云一般,片刻工夫,便将食物吃的一干二净,土伦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对朱骏客气了很多:“尊贵的朋友,感觉你的慷慨赠与,从今以后你永远都是我们黑克伦族最高贵的客人,”

第二十六章:好兄弟 不讲义气

    待那打水的护卫拿着鼓囊囊的皮囊回来,朱骏一口喝干了一半,一行人才继续上路,越是往上,山路便越发峻险,到了最后竟是要登上一米高的台阶,脚下若是一空,十有八九便要坠入山崖。朱骏望望脚下,竟是看不到山脚,那林海中升腾起来的云雾已遮蔽了视线。好在克伦族人自吃了朱骏等人的干粮之后处处维持,否则非得有人掉下山崖不可。

    朱骏既担心又放下了心事,如果是这条峻险的小路能够进入山谷,那么他完全不用担心。

    终于走到半山腰,地势相对平坦了一些,土伦突然停下,对朱骏道:“朋友,请在这里等一等,我们必须祭奠克伦族的山神才能继续走下去。”

    朱骏隐约知道一些缅甸土人的习俗,也不干涉,自觉的于护卫们退到一边,克伦族人们则双膝跪下,仰望着山峰叽里呱啦的祈祷了几句话,最后一起阿拉贡、阿拉贡的叫唤起来。

    土伦当先站起,对朱骏招招手:“我们可以上路了,我知道你们汉人不信这个,但是在接下来的路途不许有什么杂念,否则会触怒到山神阿拉贡的。”

    朱骏点头,一行人走了几步,土伦突然伸出手掌道:“等一等。”他走到一块满是蔓藤的山壁前,用手轻轻一拨蔓藤,一个黑森森的洞穴便显露了众人眼前。

    朱骏面露喜色,他原本以为要想翻越这座山峰至少需到达峰顶才成,想不到另有捷径,这个洞穴想必是通往山峰那一头的。

    土伦嘱咐了一句朱骏随着他后头走,便当先钻入了洞中,其余人纷纷鱼贯而入。

    洞内之容有一人宽,四周漆黑的不见五指,朱骏身边的护卫们生怕朱骏有什么闪失,纷纷拥挤到朱骏一旁,让原本空间并不宽裕的洞穴更加拥挤起来。

    又走了片刻,洞壁才逐渐开朗,远处竟能隐隐看到光线,前面的克伦族人加快了步子,朱骏等人也紧随其后,借着朦胧的光线,竟能看到远处草木繁盛,听到虫鸣鸟叫。朱骏暗暗称奇。

    “朋友,这就是山神赐福之地,是我们黑克伦族的圣地。”土伦不无得意的指着前方说,他不经意的瞥了朱骏一眼,见他脸上并未闪出任何贪婪之意,这才继续道:“我们原本是想带你们走远路过了山腰的,但你们既然是我们尊贵的客人,又是我们的朋友,所以才带你们过来,我土伦信任你,只因为你的赐饭之恩,所以请你不要向外人说起这件事。”

    朱骏见这里地貌奇特,显然是在这座山峰的腹部,其中是竟是中空的,峰顶的豁口处撒下一片金黄的阳光,让山腹里的植物得以生长,实在是鬼斧神工之作,若是在这里能够隐藏一支精兵,与村落山谷互为倚角,绝对是进可突袭敌人后队,退可一夫当关的好地形。

    “土伦长老,朱某在此立誓,绝不向外人道哉。”朱骏的誓言中暗藏了机关,他可以不向外人去说,但是自己所带来的护卫有三、四十人,他们可没有立誓。只不过这些土人的实力还未摸透,对自己也算友善,实在不到万不得已时,还是不要翻脸,走一步算一步再说。

    土伦喜道:“我们黑克伦族的朋友从来不会失信的,我也没有看错你,既然如此,咱们击掌为誓。”

    土伦一边说,一边伸出了长满老茧的手掌,朱骏也同时伸出手,啪的一声相击在一起。

    接下来的路平坦了许多,朱骏暗暗留了心机,一路上小心的观测着峰腹内的地形,又悄悄计算了下面积,心里已有了些底,这里虽不似村后的山谷那般有二三十里的方圆,但直径也有个一、二里,足够藏纳一千人了。

    土伦对朱骏的印象越来越好,话头也多了很多,他凑到朱骏身边讲起了黑克伦族的风土起源,朱骏在一旁认真倾听。

    原来黑克伦族是克伦族的一支,克伦族总计有十一个分支,除黑克伦外,还有即克伦、白克伦、勃雷底、孟克伦、色郭克伦、德雷勃瓦、勃姑、勃外、木奈勃瓦、谋勃瓦和波克伦。

    克伦族是缅甸继缅族之后的第二大族,早在两百年前曾在东吁立国,后被掸族征服,历史上多次受到过缅族、掸族、孟族的征讨,克伦族也曾不断进行过反抗,从此一部分克伦族开始退避山林。

    缅王对这一部分不服王化的克伦族十分恼火,曾不断的发动过征剿,克伦族人依靠地势,往往数十个村寨歃血为盟,一寨有难八方支援,因此进展并不算大,当地的官员生怕缅王发怒,每次征剿之后便大肆吹嘘王军如何如何得胜,杀贼数千,血流成河之类,更有些地方的官员声称境内已没有了克伦族,从此再也不需兴兵进剿。欺下瞒上一直是任何王朝官员们的传统,深处王都的缅王哪里能识破,只当是天下歌舞升平,盛世开创,不管是内政还是外事都顺畅的犹如梦境一般,足见是祖宗保佑,上天庇护之故。

    本地的官员既然已欺骗了缅王,自然也不愿意克伦族继续生事,所以对那些出山的克伦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生事造反绝不会为难你。

    说到粮食问题时,朱骏突然问土伦道:“长老,我听说你们已整整一日没有吃上饭了,难道是寨中断了粮吗?”

    土伦叹了口气道:“我们住在深山,开垦不出良田出来,往往是靠天吃饭,若是在往年种出来的粮食虽然不够寨中的人吃,但是村子里的青壮还会出寨去打些猎物勉强混过去,但是今年寨子附近出现了一支野象群,踩坏了几十亩上好的庄稼,啃坏了不少良田,若是一头两头倒也还好,可是那野象群足有数十头之多,我们联合了许多山寨的勇士一起去驱逐,不但没把他们赶走,还激怒了他们,杀伤了我们好几个勇士的性命,村子从此也断了粮食。”

    土伦顿了顿,满脸的沮丧:“原本我们山寨里的规矩是不与汉人们交易货物的,哎,朋友我并不是说你,你虽然是个汉人。这些都是陈年往事,我们克伦族曾被一个汉人骗的很苦。总之若不是村寨断粮,我们是绝不会出山主动去找你们的。”

    土伦最后关于汉人的那一段说的含含糊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朱骏总算明白了个大概,他原先以为大象是温顺的动物,虽然体型庞大但与人无争,倒没想到成了克伦族的祸患,而那个所谓的汉人定然是将克伦族人骗的很苦,才让他们铭记在心,他们一开始对自己不太客气恐怕也是拜这名汉人骗子所赐。

    “现在那些象群还在祸害山寨吗?”

    土伦道:“野象也是记仇的,我们的勇士在驱赶它们时曾杀死了一只小象,所以它们一直盘踞不去,好在我们山寨依山而建,若是大家尽量少出山寨倒不怕它们,只是害苦了寨外的那些庄稼。”

    朱骏从容一笑,道:“其实要驱逐象群也不是没有办法,只不过……”

    朱骏的自信并非是空穴来风,沐家在云南征服土人时就曾不断的击溃过土人的战象,这些沐剑铭为了说明三段击的好处时提过几次,只不过朱骏一直不以为意,现在想来这门绝活倒并不是完全没有用处。

    “只是什么?”土伦犹如被人掐到了脖子一般,脸通红的喘着粗气,拿铁屑去换粮食原本就不是长久之计,象群再闹下去,整个村寨都要跟着遭殃,这一点他比谁都要清楚。

    朱骏心念一动,转而道:“没什么只是的,你们既然拿我当朋友,这点小忙在下如何能袖手旁观,只是我的神机营没有带来,过几日必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如果朱骏趁着这个时候漫天要价,反倒会被土伦瞧不起,最多把这事演化为一次公平的交易罢了。倒不如让黑克伦人欠自己一个人情所获取的利益更大,更何况神机营训练了这么久,拿这些野象来练练兵也是不错,朱骏的小算盘打的啵啵作响。

    “好朋友,若是能驱逐这些野象,你便是我们全体黑克伦族的大恩人,从此以后水里火里若有需要我们帮忙,我们黑克伦绝不皱眉。”土伦已颤抖的用手拍住了朱骏的肩膀,激动的大声道。

    “这是哪里的话,既然你们当我是朋友,这点小忙我如何能不帮,快别说客气的话,你把朱某当成什么人了,若是朱某为了将来能够得到你们的帮助才为你们解困,岂不是猪狗不如吗?”朱骏很有义气的回应。

第二十七章:山地营

    土伦顿住脚,沉默了半晌,突然抽手从身畔的克伦族人背后箭囊处抽出一支木箭拦腰将其折为两断掷于地上道:“我土伦不信汉人,今日信了你,我土伦在此盟誓,若你击退山寨野象,从此以后,土伦的命便是朱兄弟的,土伦的血也是为朱兄弟而流,若违此誓,土伦再不受山神庇佑。”

    被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称为兄弟,朱骏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不过显然土伦的盟誓是出于真诚,也难怪他们从前上了别人的当,只一个小小的帮助便要和人掏心窝子,这样的人,不上别人的当那才怪了。

    朱骏不知道的是,对于这些常年在深山中生活的克伦族人来说,野象的威力犹如后世二战中的钢铁洪流一般,势不可挡,上一次驱逐野象便丢下了十几个族人的性命,除了趁机猎杀了一只小象,根本就不能动弹野象们一丝一毫。若是朱骏能够驱走野象,简直就是山寨的大救星,别说掏心窝子,就是拿他当山神供拜也不在话下。

    一行人走了片刻,前方出现了一个高拱的山涧,土伦指了指出口道:“过了这里,便到了山峰的对面了,只要再走些时候,便可下山,山脚处便是我们的寨子。”

    等走到山涧,已是半山腰上,朱骏远远眺望,前方尽是连绵不绝的崇山,对面的山峰高可入云,在两座山峰之间,一栋栋竹楼隐没在树丛之中。

    “那就是贵寨吗?”朱骏指了指山脚。

    “正是,朱兄弟请随我们来,到了那里,我的族人会好好的款待你的。”土伦脸上带着笑意,抖擞了精神,将头顶黑色的头巾扶正,一张枯手拉住朱骏的衣摆加快了速度。

    下山的路比之上山要快了许多,顷刻间,数十人的队伍便下了山,原来这山寨果然是依山而建,共有前后两门,后门通向山峰,而前门则是一片数里地的平原,前门处有累积着巨石,所以不渝野象来袭,只是那前门外的百来亩庄稼却被野象们践踏的一干二净,整个山寨只有两百来户人家,每户各自住在吊脚楼里,与云南的一些少数民族的风俗倒也相近。

    土伦引着朱骏等人从山寨后门进寨,先是请朱骏到他的吊脚楼里喝茶,克伦族的茶中以甜为主,也不知放了什么甘草,饮到嘴边竟能感觉到浓重的香甜,等咽入口中焦渴尽去,只觉得神清气爽,别有一番滋味。

    很快,村里的一些长者便三三两两的聚集在土伦的吊脚楼里,土伦不断的叽里呱啦的拍着朱骏的肩膀向长者们说了些什么,接着有的长者对着朱骏点点头表示善意,更多的长者阴沉着脸叽里呱啦的反驳几句,最后气啾啾的席地坐到楼中角落,看也不看朱骏一眼。

    朱骏猜测这些人在对待自己的问题上起了争执,索性默不作声,端着盛茶的竹筒在一旁冷眼旁观。

    土伦的脸也渐渐阴沉下来,与几名长老争执了几句,而后略带着一些愧疚的对朱骏用汉话道:“朱兄弟,村里的很多长者们大多数认为你是个骗子,让我不要中了汉人的诡计……”

    朱骏不待土伦说完,已从容的放下竹筒站了起来:“既然如此,那么朱某无话可说,这便告辞了。至于那些铁屑,朱某信得过长老就不必查验了,你以后让人每日背几筐到村子里去,我自然会给你们公道的价钱。你们寨中没有粮食,也可以让他们背几篓粮食回去先救救急,其他的,等你们有了银子自可以去买一些。”

    “朱兄弟请听我说完。”土伦满脸的愧色转而变成了忿忿不平:“朱兄弟愿意帮助我们,土伦也不是个不识好歹的人,这些长者们不相信你,我土伦却相信你,只要我还是山寨的长老,就没有人可以赶你走,你暂且坐下等等。”

    土伦侧回身,又开始跟长者们争论起来,显然这一次他的声音洪亮了许多,正当朱骏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争吵终于结束了,大多数长者的脸色仍然深沉,却保持着沉默。

    土伦对朱骏行了个胸礼:“朱兄弟,长者们已经答应让你试一次,他们对汉人仍有芥蒂,所以才会如此,请你不要放在心上。我相信不久之后,你能让他们刮目相看的。”

    朱骏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么我就去让我的侍从带我的人进山,只是这山路实在崎岖,长老可否让几十个族人随我的侍从一起去。”

    土伦自然应承下来,二人分别嘱咐了族人和侍从,一个让他们随行引路,一个让他们回去送信,便又重新回到吊脚楼里。

    崇山峻岭之中既有别有洞天的洞穴,又有光着脚丫便能翻山越岭的土人,今日,朱骏算是真正见识到了,现在收购铁屑的事对于朱骏来说反而成了次要,缅甸原本就是多山,若能善加利用,别说篡位后的王莽白,就算是满清进剿,又能奈何?

    朱骏对于山地所知甚少,而眼前的这些克伦族人确犹如穿行在大山峻岭中的鬼魅,来去如风。要想训练出一支能够适应山林作战的军队出来,还非得克伦族人帮助不可,这一次若是能帮他们解决野象,再稍加笼络,不怕他们不帮自己这个忙。

    “朱兄弟,我看你眉头紧蹙、心事丛丛的模样似乎有什么为难之事。”土伦已凑了过来,拿着一个盛满了茶水的大竹筒将朱骏面前的竹筒满上。

    朱骏叹了口气道:“土伦大哥,实不相瞒,我虽地位崇高,却有许多人盼着要杀我而后快,就单这缅国恐怕也容不下身,哎,还是不说了……”

    朱骏适当的止住话头,只是不知道村落里的大臣们知道自己叫一个土人做大哥会有什么反应,八成是要撞柱子滔滔大哭了。

    “其实不止是你,我们克伦族岂不是和你的遭遇一样呢?你们汉人说的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哎!你看看我们,要么受缅王的围剿,要么就被野象毁了庄稼,眼下又断了米粮,天下之大,竟没有我们克伦族的藏身之地啊。”土伦也跟着叹气,接着道:“不管怎样,你若是有难处便和老哥哥说,不要客气。”

    好吧,那我就不客气了。朱骏心里这样说,虽然这种方法带有玩弄少数民族感情之嫌,但强敌环伺之下,为了尽快的提升实力朱骏已顾不得这么多了。

    “土伦大哥,朱某想建立一支山地营,以此来保卫外人的威胁,只是空有孔武有力的战士,却无人有穿梭山林的经验,若是土伦大哥方便不妨调拨几个好手来指导指导,朱某不胜感激。”

    “这不是问题。”土伦回答的很干脆:“你能主动帮助我们驱逐野象这已是十分难得了,不管成与不成,都足以见得你是我们克伦族人的好朋友,这点小忙包在我的身上,山寨里的长者们对你有些误会,我会尽量的向他们解释,到时他们也会和我一样,像对待最尊贵的客人一样的对待你。”

    朱骏放下心,拿起竹筒喝了口茶,笑道:“这甜茶很好,生津止渴,比之中原的名茶也不遑多让。”

    “朱兄弟若是喜欢,就多喝一些,我们山寨中别的没有,甜茶还是充足的。”土伦拿着大竹筒又往朱骏的竹筒里将甜茶填满。

    二人彼此又聊了起来,他们是早晨赶得路,正午才到了山寨,朱骏估算着到了半夜沐剑铭的神机营就能赶到,他也乏了,土伦便带他去邻屋和衣歇息。

    直到半夜,山寨外传来一阵嘈杂,朱骏半梦半醒的悠悠坐起,早有一个亲随护卫将他扶住,端来一杯水道:“禀告皇上,沐指挥使带着神机营的弟兄到了。”

    朱骏微微有了些精神,扯了扯褶皱的外衣道:“走,随朕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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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歃血为盟

    朱骏下了吊脚楼,只看到山寨的后门处火光冲天,数百支火把蜿蜒而下,将圆月星辰的光辉的光芒遮掩了一半。

    克伦族的族人们一阵欢呼声从后门爆发而出,沐剑铭拨开人群,张望之后才发现了朱骏位置,他全身束着皮甲,在火光的摇曳下显得英姿勃发。三步作两步的走到朱骏面前,作辑道:“皇上,遵从您的旨意,三百名神机营的兄弟都来了,每人背了二十斤的粮食来。”

    朱骏道:“你让部将们列队,随后在寨后休息,不可与克伦族的族人发生矛盾。”

    “末将遵旨。”沐剑铭抱了抱拳:“皇上,村里的大臣们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说要联名死谏呢。”

    朱骏苦笑一声,摆摆手道:“你去将所带来的粮食分给这些土人,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沐剑铭点点头,返身而去。很快,克伦族人又爆发出一阵喧嚣的欢呼声,他们当中的许多人为了节省米粮,每天最多只能吃一顿清澈见底的稀粥,这时得知有人送来了粮食,不管对方是不是汉人,如何不欢声雷动?

    土伦面带红光,领着几个长者马不停蹄的分配着粮食,黑色的袍子在夜风下鼓动着,犹如他的心一般,如何也平静不下来,有几个白日里对朱骏冷言冷语的长者已一脸愧疚的过来要土伦用汉话去向朱骏致歉,土伦挥了挥手,大咧咧的回应道:“朱兄弟是我的好兄弟,也是我们黑克伦的好朋友,他是不会这样小气的,你们回去和儿孙们好好饱食一顿,明日醒来,看汉人兄弟们如何驱逐野象,阿布长者,朱兄弟对我们山寨的情谊,将来我们一定要好好的报答,我们黑克伦从来不会做任何对不起朋友的事,更不会让好朋友吃亏。”

    “好,我阿布听长老的,说实话,我已经整整一天没进什么水米了,大人倒没什么事,只可怜了我那还在襁褓里的乖孙子。长老,是不是让村里的妇人拿着甜茶去招待远来的客人?”

    “还是你想的周到,快去吧。”土伦拍拍阿布长者的肩膀。

    很快,山寨上空升起了一股香甜的炊烟,在山寨的后门,皎洁的月光下照耀下,三百名神机营的将士排成五列,在沐剑铭的军令下席地而坐。片刻之后,朱骏抬脚走了过来,他对驱逐野象仍然有些不太放心,生怕沐剑铭的保证中隐藏着吹牛的成分,若是不问个清楚,今夜恐怕要失眠了。

    “吾皇万岁。”许多坐地的将士纷纷从地上站了起来,想要行礼。这一次朱骏对他们宽厚了许多,连忙摆手道:“诸将士赶路辛苦,这礼暂且免了,你们早些歇息。”

    将士们纷纷应诺,谢了恩典,又坐回原地,相互倚靠着休息起来。

    “沐卿家,你随我到山寨走一走。”朱骏回身对沐剑铭道。

    沐剑铭点头,亦步亦趋的跟着朱骏身后,直到远离了军士,朱骏才反过身道:“沐爱卿,明日对付野象你有没有把握?”

    “皇上,末将绝不辱命,这次末将听说您要让神机营进山杀象,特意带了一百名弩手,两百名火枪手来,这些火枪全是剿灭海盗之后收缴来的,其中有一百三十余把是佛朗机人的火枪。”

    “钢弩的射程、穿透都比那火枪好了不知多少,为什么还要带火枪来?”朱骏暗暗奇怪。

    沐剑铭道:“皇上有所不知,野象皮糙肉厚且体型庞大,不管是钢弩或是火枪都不能有效的将其一击毙命,所以猎杀野象还需以威慑为主,火枪发射时响声巨大,又有青烟冒出,野象浑然不知这是何物,定然会落荒而逃,到时我们瞅准时机,万弹齐发之下,莫说是野象,就算是比野象大十倍,末将也有把握把它们打成筛子。”

    朱骏似有所悟的点点头,他见沐剑铭说的头头是道,心里总算是有了底。他也是第一次听说火枪原来有威慑对手的妙用,其实仔细一想倒也十分有理,在这冷兵器时代,别说是野象,就算是当时的人类,能够在万枪齐发之后还能保持原有的士气那才怪了。

    用钢弩远程的击杀敌人,在敌人靠近时再用火枪辅以威慑,这何尝不是个更好的法子。

    “朕明白了,回去之后你去和匠户们打个招呼,听说那个陈三喜的火枪制作的不错,你给他一把佛朗机火枪,让他取长补短,给朕制出一批火枪出来,以后神机营分为两组,一组训练钢弩射击,一组训练火枪的攻法,演练时不妨将他们混合在一起,或许能收到奇效。”

    求强的过程中也可以称作是求变的过程,固步自封者亡,变法图新者强,如果能够在尝试中找出一条新的道路,研究出一套新的战法,所收获到的好处不言自明。自古以来,秦朝的商鞅变法,赵武王的胡服骑射都是强国霸权的基础,朱骏是一个现代人,知道盲目的变法虽然害人,但在摸索中总结出一套新的道路却是求存之道。

    皎洁的月光悬挂在天际,星辰闪耀着亮点点缀着漆黑的天幕,洒落下点点光辉,虽不能光芒四射,照亮苍穹,却仍然是这样的耀眼。

    翌日。

    三百名整装待发的战士开始在山寨的前门汇聚,在他们的四周则聚集满了围观的土人。他们要看看,这些汉人到底凭着什么去驱逐象群的。

    沐剑铭握紧斜插在腰间的剑柄,左右张望,见时辰差不多了,高高的扬起手大吼:“弟兄们,预备出发。”

    “沐指挥使有令,预备出发!”传令兵扯着喉咙大喊。

    咔咔……一阵盔甲的摩擦声过后,战士们挺立的更加笔直。

    沐剑铭踏着方步,军靴将脚下的泥泞踩的嘎吱作响,他横扫四周,对着站的挺拔笔直的军士们道:“本使废话不多说,只一句话奉劝诸位,后退一步者,立斩无赦!”

    “吾等绝不敢有违军令。”战士们回应。

    朱骏携着黑克伦长老土伦缓缓的走来,围观的克伦人纷纷让出了一条过道,他们看到朱骏的眼神变得尊敬热情起来。

    “汉人并不是全部是坏人,正如同我们克伦族也有坏人一样,就比如这些尊贵的客人,他们不辞劳苦为我们驱逐野象,为我们带来了粮食,更为我们带来了粮食,他们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是我们黑克伦最值得倚仗的好朋友。”

    这是黑克伦山寨中的长者们亲口说出的话,长老和长者是黑克伦族的智者,他们的每一句话都不容质疑。

    有人已摆上了香台,几个土人抱着几坛米酒出来,这是山寨中仅剩的一些奢侈品。

    土伦脸色庄重,他扬了扬手,制止了议论纷纷的族人,朗声用克伦语道:“族人们,从前我们被仇恨蒙蔽了眼睛,朱兄弟的大恩大德,不但让土伦铭记在心,更是让我明白汉人并非都是丧尽天良之徒。今日我与朱兄弟在此滴血盟誓,从此结为兄弟,同富贵、共患难,决不相负。今日族中上下人等在此做个见证,如朱兄弟有难,水里火里,我土伦若是皱了眉头,当受千刀万剐之刑,子子孙孙不得好死。”

    土伦不待族人们回过味来,已从香台上捡起匕首割破了手指,将血滴在香案上的盛着半筒水的竹筒里。

    朱骏用汉话也重复了一遍,还未说完,那一边的沐剑铭已吓得下巴都要脱落下来,堂堂大明天子,要和一个土酋称兄道地,这还了得。

    “皇上。”沐剑铭已踏步而出。

    “你不必说了,朕知道你要说什么,朕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不需劝谏了,回去之后,朕自会与沐首辅解释。”朱骏已拦住了沐剑铭的话头。

    这个问题他已经考虑了整整半个夜晚,所谓的天朝大国,大明天子沦落到了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噱头而已,到了这个份上谁还会拿你当一回事,如果还自诩天朝、妄自称尊的话,只会让周围的土人更加嫌恶而已,要想立足,只有放下身段,犹如后世的统一战线一般,拉拢任何可能拉拢的势力,这样才能拉虎皮扯大旗获得最大的利益。

    克伦族是缅国第二大族,拥有七十万人口,而且与缅王一直处于敌对状态,如果能稍加利用,对于朱骏来说犹如猛虎添了翅膀,这方圆千里的缅南,朱骏还怕谁来?

第二十九章:猎象

    “弩手两列、铳手三列,弩手在前,铳手结为后队,自行结阵。”

    “弩手搭弓、铳手装药,第一列弩手准备。”

    “诸军听令,待野象靠近之时,只可射其眼睛、长鼻,射击完毕之后,立即后退,绝不可有丝毫懈怠。”

    阳光穿透过远处的山峰,斜的洒落在山寨前门,三百名战士手持着火铳、钢弩列为五队,各自整装待命,只等一旁沐剑铭高高扬起的手重重挥下。

    他们的身后,是竹篾掺杂着巨石而建的山寨,许多土人心惊胆颤的透过竹篾之间的缝隙,看着寨外那一群旗甲分明、号令如一的队伍,虽然这群人士气如虹,且个个身强体壮,手里拿着莫名其妙的武器,但土人仍然不相信,单凭这一点人就能够驱赶的了野象。

    野象是什么?这就意味着它跺跺脚就能产生千斤的力气,长鼻一卷一颗大腿粗的大树就要连根而起,这是媲美于神的存在,根本不是人力所能猎杀的。

    在山寨的高拱处,朱骏目不转睛的眺望着战局,分散在寨外的野象已经发现了聚集在寨外的敌人,它们自发的合拢在一起,足有二十余头,它们显然已被这群不怕死的人激怒了,高卷着长鼻仰天嘶鸣。

    “朱兄弟,你看我们是否去准备一些伤药?”土伦包着黑头巾,全身换上了庄重的白纹黑底的素袍,在他的胸前,绣着一个山峰的锦绣,这是克伦族长老的象征,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智慧和勇气,可是当他望见远处的象群时不由得有些不安起来。

    朱骏脸色严峻,这一仗关乎着他在克伦人中的威望,此战若胜,自己就成了拯救黑克伦族的英雄,从此以后,在这片连绵不绝的深山中,任何克伦族的山寨都会将自己奉为贵宾,这对于立足在缅南的朱骏来说,绝对是一个非常有利的条件。

    “土伦大哥,你去安排好今夜的宴席吧,待我的战士们凯旋而归,我们要和克伦族的兄弟一起好好庆祝,此战之后,你我两族便亲如兄弟,不分彼此,以后还有什么难处,尽管向我提。”

    “朱兄弟不必再说了,克伦族人已受了你们的大恩,哪里还好意思要你们的好处,从此以后,该是我们克伦族人报答你们的时候,只是我们克伦族人既没有什么值钱的珠玉,又没有世所罕见的奇珍,哎!唯有从深山中挖来的一些铁屑,无偿给予朱兄弟吧。”土伦一脸的惭愧。

    “寨外的粮食已被野象践踏的一干二净,要想重新栽种,定要等来年才成,你把寨中的铁屑给了我,寨子里哪还有东西换银子?没有银子你们吃什么?”

    “这个……”土伦不再说话了。

    朱骏扶住吊脚楼上的扶杆,望着远处一触即发的人象大战,嘴角不易察觉的微微上扬,道:“其实我倒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线道:“我的村子里还有一些多余的粮食,要养活山寨绝对没有问题,只是朱某仇家甚多,就算养的了你们一时,过了些时候我的仇家找上门来,朱某连自保都成问题,恐怕帮不了你们了。”

    土伦急道:“朱兄弟,你的仇家到底是谁?有什么难处,尽可和土伦大哥说。”

    “假如我的敌人就是缅王,你也不害怕吗?”朱骏平静的道。

    土伦手掌用力拍在扶栏上,引得吊脚楼一阵梭梭的往下掉着灰尘:“缅王也是我们克伦族的仇敌,只要朱兄弟一句话,别人管不了,我土伦虽然年纪老迈,也要和他们拼一拼。”

    “这个不急,朱某只是希望贵寨能够借调一些壮士与我的一些部众组建一支山地营,训练山林的战法,等到仇家来寻仇之时也可有个倚仗。不过朱某并不是个会让朋友吃亏的人,山寨中所有人的粮食都由我来解决,那些借调来的勇士朱某也会按时发放饷银。”

    土伦面露为难,沉吟了一会,道:“我虽是山寨中的长老,许多重要的事仍要和村寨中的长者商议之后才能执行,这是个大事,不如这样,今天夜里我就召集寨中的长者一起商量,我虽没有一定的把握,但是定会为朱兄弟据理力争,这件事对于山寨也是好事,有了粮食山寨才能兴旺嘛。”

    朱骏点头表示理解,经过他的观察,长老虽然是克伦族山寨的管理者,但权力并不大,除非得到大多数长者的首肯,才能做出一些大事的决定。

    这时,隆隆的响声从远处响起,聚集起来的象群开始缓缓的向着神机营冲刺起来,他们的速度并不快,但每一次四足碰撞地面所爆发的隆隆声让远在千米之远的朱骏亦不禁为之凛然。

    沐剑铭却没有动,他握剑挺立,望着庞然大物们越来越近的身躯,不由得浑身热血沸腾,

    三百年前,他的祖先沐英率三万精兵入云南,震慑土人,数百头战象在土人的驱赶下正如今日一样冲杀而来,最后铩羽而归,损伤甚重,从此,云南平定三百年,就算偶有战事,亦被世袭国公驱兵震服。

    而今天,沐剑铭将手高高的扬起,浑然不动,他的眼眸望向远处越来越近的象群,下一刻,当他的手狠狠的垂下之时,正是决定胜负的时刻。

    “还有二十丈,第一队弩手准备!”迎着艳阳,沐剑铭的手掌渐渐的开始出现了松动。

    “射!”没有拖泥带水,更没有一丝的犹豫,伸出来的手臂在空中划下半弧,垂了下去。

    嗤嗤……一排整齐的弩箭穿梭而出,激射向前方的目标。

    数十支羽箭狠狠的刺入了冲锋在前的巨象长鼻上,有一支更是精准的射入巨象的眼睛,一时间,鲜血染红了当先巨象的半张面孔,它愤怒的卷起了长鼻,前腿半跪在地,惨叫的嘶吼着。

    砰,受伤巨象的噩运接二连三的来了,在它的身后,一只没有刹住脚的巨象狠狠的踩在它的背脊上,两个庞大的身躯撞成了一团。

    “第二队弩手出列,射!”沐剑铭不会给对手任何一次的机会,三段击的奇妙就在于无间断的打击对手,直到对方崩溃为止,不死不休!

    嗤嗤……连珠般的弩箭飞蝗般的射出,这一次,并没有给巨象带来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第一队弩手出列,射击!”沐剑铭的手臂又高高扬起随后垂落。

    嗤嗤……

    “第二队弩手出列,射击!”

    嗤嗤……

    一番轮射之后,三十余头巨象已有了五头的损伤,它们的脚步开始渐渐散落起来,它们恐惧的发现,对方那些长得瘦小的生物并非不堪一击。

    真正的好戏开场了,沐剑铭的眼眸通红,高声吼道:“变阵,改铳手为前队,弩手居后,第一列铳手出列,准备,射击!”

    这一次不再是破空的羽箭嘶鸣,而是一阵轰轰的爆炸声,五十柄火枪所发出的枪响犹如雷鸣一般,在他们的上空,飘渺的青烟渐渐浮现,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浓重刺鼻的火yao气息。

    受到惊吓的不止是巨象,就连神机营身后看热闹的土人也吓的缩起了脖子,等他们回过味来,偷偷的又伸出脖子时,已发现一部分受惊的巨象开始扭转着笨重的身躯开始逃散。剩下些胆大的巨象虽然没有停止冲锋,显然也露出了怯乏之意。

    “第二列铳手出列,准备。”剩余的象群仍有二十余头,离神机营的队伍越来越近,沐剑铭甚至可以看到每一张巨象的脸和它们弯曲的鼻子。

    三百名战士已有人开始露出了恐惧,谁都知道一旦象群若是冲入队列所面临的后果,眼看着象群越来越快,越来越近,已经有人打起了退堂鼓。

    “嗡……”一道剑光出鞘而起,沐剑铭疯狂的用剑尖指向远处,竭斯底里的大吼:“弟兄们,狭路相逢勇者胜,谁若是敢逃,老子砍了他的人头杀了他的全家,听我号令,第二列铳手射击。”

    “砰砰砰砰……”伴随着一阵青烟,强大的轰鸣声又一刻响起,数十颗铅弹呼啸着将当先的一头巨象前身打的稀烂。

    “不要给它们任何机会,第三队铳手出列,射击,第一列准备,打烂它们,谁要是慢了一步就要害死我们所有人,快射!”

    “砰砰砰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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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历大帝介绍:
永历皇帝,江湖人称‘跑得快’。据说跑功十分了得,曾创下从湖南跑到广东,广东跑到广西,广西跑到云南,云南跑入缅甸的记录,但是这一次,因为历史的机缘巧合,他不跑了!
修兵甲
重生产
开贸易
威慑缅甸
扬威南洋
誓师北上
驱除鞑虏
反清复明永历大帝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永历大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永历大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