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步步谋仙TXT下载步步谋仙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步步谋仙全文阅读

作者:幽幽南山     步步谋仙txt下载     步步谋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六章 琼萝

    那大粽子此刻坐在秦无涯肩头,一只手摆弄着那根白色丝带,一只手在秦无涯的长发中胡乱拨着,像是在寻找什么,又似是在给他打理头发。萧原望着秦无涯脸上的无奈和苦笑神色,便立即否定了这两种可能性。

    果然,不过片刻,那青色大粽子,便欢呼雀跃地说,“成了,成了。我们开始吧。”

    萧原目瞪口呆地看着秦无涯原本整齐的一泻长发,片刻间竟是被他弄得杂乱无比。那发丝顶端却是被他随意拨弄成,一个圆坑,远远看上去就像鸟窝一般。

    那大青色粽子,嘴里嘟囔着,“这样便应了相由心生了”,然后勾住秦无涯脖子的两只粉嫩小脚轻轻一荡,却是把整个身子荡到了秦无涯身前,两只灵动的眼珠紧紧盯着秦无涯,左手一动,却是没等秦无涯有任何反应,便把那面罩给摘了下来。

    萧原望着那不过一伸一拉的动作,隐隐间觉得那快如闪电的撕扯,竟是有一股龙虎气象。

    那大粽子却是异常不满意秦无涯脸上的表情,一只柔嫩的小手在秦无涯脸上扭扭捏捏,力图在秦无涯那张脸上扯上一丝表情。

    只是,如此捏了半晌,除却秦无涯脸上苦笑神色又多了几分外,却并无别的收获。那幼童耸拉着脑袋,显然颇为失望。

    那依旧风姿绰约,悠闲地在那株高愈数十丈的杜衡树冠上散步的东隅,突然浅浅笑了下,萧原看着那笑容却是呆了许久,隐约觉得那笑容竟是如此像是自己的一个故人脸上的笑容。本是因他装束引起的反感,因这笑容竟散了大半,竟是有点期待接下来这两人会做什么。

    他索性找了路旁散落的一块巨石,缓缓坐了下来,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三人。他那原本清冷散淡的性子,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多了一些看热闹的八卦之心。

    这样想着,却觉一股热流从灵台深处涌起,慢慢冲淡了刚才突然涌起的刚猛之力。那股热流却是似与他心脏相连,涌起之时,他心房中的心脏砰然跳跃了一下。他只觉一股奇怪的感觉从心底升起,却一时知晓不得。

    他却不知神魔鬼怪与人最大的区别,却在于,人总是有心跳的,心总是有温度的。

    他如此这般胡思乱想了许久,却见那女子樱桃小嘴一张,口中猛然向着秦无涯吐出一个东西,那东西却是去势极快,还不等秦无涯有所反应,就不偏不倚地击在了他额头之上。萧原定睛去看时,却是一个桃核。

    东隅淡淡笑了笑,“萝儿,你可知腹下三尺之处是什么穴道?”她话语刚落,秦无涯大惊失色,身形急剧后退,迅即在身前和腹下结了数道结界。

    那被唤做萝儿的却是顿时欢欣雀跃起来,也不见有什么动作,双脚勾住秦无涯身躯,头顶朝下,双手手掌变幻,缓缓顺着秦无涯的身躯落了下去。直到头顶落到秦无涯腹下位置。

    那幼童却是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两只柔嫩的小手呈抱拳状,置于胸前,两手食指却是缓缓伸了开来,食指指尖相贴。萧原只觉一股蓬勃的净化之气,从那幼童身上缓缓散出,在他周身三尺之内形成了一个散发着白色光芒的巨大光罩。那光罩却是散发出一股肃穆之气,隐隐有股济世渡人的庄严气息。

    一阵阵?窣之声从四周树林里响起,片刻之内这方圆数十里内的鸟虫走兽竟都聚集到那幼童身侧,缓缓住了步伐,匍匐在地。在那白色光罩笼罩下,身躯都舒展开来,似是颇为享受那白色光芒。

    秦无涯面上却是显出一股颓败神色,只听空气中传来一道道清脆的碎裂声,秦无涯身前凝成的那几道结界还未触到那白色光罩,就轰然破裂开来。

    然后只见那幼童两手食指轻轻在半空中挥了挥,空气中凝聚的云涡,却是突然凝出了几滴水珠,那几滴水珠飘飘洒洒,虽是去势极缓。但是在秦无涯快如闪电的层层防御中,那几滴水珠,却是从他双掌结成的缝隙中穿透而过,直击向秦无涯腹下三尺之处的位置。

    看着秦无涯强忍的欲哭无泪的表情,萧原在惊呆于这幼童如此神通的法力的同时,也知道了这幼童却是点了修道之人的哭穴。

    当世之时,修道中**多修的却是一颗清净不为外物所动的淡然之心,因此修到极处,虽然亦有种种喜怒哀乐的情绪,但是诸身穴道却是都聚于腹下。

    因各人修行不同,这穴道位置却也是不同,那女子却能准确看出秦无涯哭穴位置所在,想来对灵力探查一术尤为警觉。萧原想到这里,却是又抬头望了一眼那“高高在上”的女子,那女子却也正向他望来。

    两人目光相接间,那女子白皙耳垂上的两只赤练蛇耳坠却是随风飘扬起来,散发出夺目的红色光芒。

    那光芒所散发的灵力却是介于妖冶与清正之间,倒是和萧原灵台深处那莫名灵气中的一道隐隐有几分相似。萧原心下讶异,对这女子的身份却是越发感到好奇。

    东隅显然也是一愣,目光呆呆地望了那赤练蛇耳坠一眼,继而又向萧原望去。她目光如炬,似是要看透萧原,探查他体内的灵力。但是甫一接触到萧原身体,一股澎湃的力道,却猛然将她融汇在双眸中的灵力给反弹了回来。

    她微微错愕,轻轻舒了口气,转向秦无涯望去。

    秦无涯此刻却是被那萝儿给折腾了个够呛,他本是坚毅的脸上此刻却是流了数道清泪,本是丰神俊秀,雍容尔雅的神色也被一种无奈苦楚所代替。

    萝儿却是不知又从哪里弄来一条白色丝带,系在秦无涯额头之上。萝儿将本是更乱的头发弄得更是一团乱糟糟,扯了一个嘶哑的嗓子也不知在嚎啕什么,一步一步走在前面。还不时回头提醒秦无涯要哭出声来,方能发泄悲痛之意。

    萧原只觉这一切如此滑稽,却是有一种淡淡的舒服的感觉在里面。他索性闭了双目,听着耳边的嘈杂之声断断续续传入耳中,竟是模模糊糊间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再睁开眼时,那杜衡之上的树木中却没了东隅的影子。不远处的山路旁的巨石边,斜依着的秦无涯一股疲惫神色,但是眉目,脸庞中的那股忧郁却是少了几分。

    萧原心下突然涌出一种奇怪的感觉,难不成这一大一小两魔头早就知道,大哭一场方能解他心底郁积愁绪。

    如此沉思间,却觉身后衣襟一动,转头去看时却见那幼童却是缩在自己身后,一汪如水眼光凝视着自己。

    萧原见那幼童拉扯自己的手臂之上却是多了几丝黑气,面目之上也多了几分痛楚之色,只两只手指轻轻拉扯着自己的衣襟,似是颇为忌惮萧原。

    萧原虽不知刚才自己迷糊的片刻时间内,这幼童发生了什么,但是心下却起了一丝疼惜之心。

    他缓缓抓了那幼童双手,轻轻将那幼童拉扯到自己身边。待那幼童落座于自己身旁的巨石上,他这才将那幼童的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给散了开来,又从山涧旁的潺潺溪水中掬了一捧清水,用淡淡灵力凝聚其中,用手指沾了些许水珠于那幼童的乱糟糟的头发上,细细修理起来。那幼童起初脸上还是一股忌惮的神色,如此片刻之后见萧原眉目温和,手指轻柔,却也是面容平静下来,任萧原将自己头发打理整齐。

    萧原见那幼童眼睛眨啊眨,被他打理过的面容更显稚嫩可爱,心下顿时生出一分喜爱之心,轻轻揉了揉那幼童的额头,轻声问道,“你叫什么?”

    那幼童却是恢复了古灵精怪的本色,手臂之上的黑色煞气也缓缓褪去,在那巨石之上跳跃起来,昂首挺胸一派老气横秋的神态说道,“东隅姐姐唤我萝儿,清影伯伯却说我本叫琼萝。”那幼童来回在那巨石上踱着步子,似是颇为喜动的性子,然后不等萧原有所反应,竟是纵身翻跃,将萧原面上黑巾给扯了下来。

    萧原哭笑不得,终于明白秦无涯那一肚子的苦水了。他心中听到那幼童所说句话时,却是一动。

    他突然记起在幼时所读的那本《拾遗志》中的一句话,“九万年前,鬼族叛乱,玄女镇之。其后万余年间,神魔陨落,天道倾之,世间动荡。魑魅魍魉遍地行走,妖怪横生,世间一片炼狱。又过万余年,却通灵造就一道一佛,却是圣婴琼萝,佛子阐提。”

    他只觉原本朦胧的一片混沌间亮起了一道亮光,突然咧嘴笑了笑,然后转头看到一脸愕然神色的东隅,手中拿着一瓶丹药立在他身前三尺之处。

第一百零七章 清影

    萧原斜眼瞅了瞅那一脸愕然神色,呆立在自己身前的东隅,鼻翼微张,一股清新芳香的气味,却是轻飘飘从她手中的那瓷瓶中传入他鼻孔之中。

    那气味却是再熟悉不过,正是他那日见梅长苏时,梅长苏送给他的“药王鼎”所炼的药草的味道。

    那本《佰草集》他却是时时带在身边,一有空暇便细细研读,因此对于各种药草的属性,灵性,配制之方和有何功用,他却是都已经烂熟于心。

    这清新气味,却是一味叫做“清心丹”的丹药所散发的气味,这清心丹对于普通修道之人来说,不过能起到些清心宁气的功效,但是据说对于被神魔之力反噬的人,却是有恢复灵台清明的巨大功效。

    萧原心下讶异,淡淡望向身旁那欢欣雀跃,犹自跳跃不止的琼萝,对这幼童的身世之谜却是又多了几分好奇。

    此时却是一轮落日已挂在西方天际,更远处的地方似是刚有一场秋雨下过,云霁初开,晚霞透过厚重的云层,将云层的边缝染得金碧辉煌,倒有几分像那琼萝方才施法术时的庄穆神色。

    众人都望着这景色有些痴醉,许久却是萧原先迈了步子,大步向山顶走去。琼萝微微一滞,望了望身后的东隅和秦无涯,一脚踏在半空中,脚步未落却是另外一只脚又跟了上来。不见周身有任何灵力波动,琼萝几步间便已踏到了萧原肩头之上,缓缓蹲了下来,又蹲成了大粽子的形状。

    萧原轻轻揉了揉琼萝的额头,轻笑了一声,却是踏着夕阳的余晖,又大步走了上去。

    萧原和秦无涯却是先到了后山那处禁地所在,去见了清影。在那悬崖绝壁之上,琼萝从萧原肩头滑了下来,双手抱住萧原的右腿,作出一副可怜兮兮得模样,泪珠在眼眶里打滚,嘟囔道,“大哥哥,我们去别处玩吧,清影伯伯见了我,又会骂萝儿的。萝儿一不高兴,就会惹祸,一惹祸就被清影伯伯骂。萝儿真的很不高兴呢。”

    萧原无奈地耸了耸肩,竟是不自觉地蹲下身来,捏了捏琼萝的脸颊,温和说道,“那萝儿以后就找个喜欢的事情专心做下来不就好了?”

    琼萝肉嘟嘟的粉嫩脸庞上闪过一丝思考的神色,抱住萧原大腿的双手却是缓缓松了开来,在一块巨石上坐了下来,双手托腮,竟真是作出一副考虑到底什么才是自己喜欢的事情的样子。

    秦无涯却是无比讶异地望了萧原和琼萝一眼,然后不待灵力凝聚,竟是大步纵跃向对面的那处禁止,看他样子似是终于为摆脱这小魔头,舒了一口气。

    然后还不等他这口气舒完,琼萝却是淡淡地说了句,“无涯哥哥,你忘了解禁止了。你要是再不停下来,你就撞到绝壁啦。”

    坠在最后的东隅,望着那依旧一副认真思考神态的琼萝和犹自在半空中手忙脚乱,默念法诀解那禁止的秦无涯,却是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萧原摇了摇头,终究不解如何一度沉稳的秦无涯师兄,为何在这琼萝和东隅面前竟是如此失了方寸。

    秦无涯若是知道萧原的不解,定会心底腹诽道,“你倒是来试试这小魔头和大魔头十年的折磨。”

    在秦无涯手忙脚乱的凝聚灵力的笼罩下,那绝壁之上的洞口终于在秦无涯撞上绝壁之前缓缓打了开来。

    三人沿着那幽暗的隧道,缓缓往前行去。这洞穴之内却是出奇地比之前更加清净了许多,连带着洞穴内的光线似乎也黯淡了许多。

    三人各怀心思,沉默不语,终在那处狭小的洞穴之内找到了清影。

    他却是长身立在那绝壁上的洞口之前,身前的石桌上却是铺了一张宣纸,他手中执笔,偶尔抬起头来眺望一下远方,便低头在那张宣纸上绘就着什么。

    他那一袭黑衣更显得他身影清冷萧瑟。待走到身前,萧原才发现他正在画着一幅画。

    宣纸之上却是绘就着半渠芙蕖,那半渠芙蕖却是从生在一簇云朵之中,却也是莲叶摇摆,栩栩如生。唯有莲叶之上,那朵花瓣却是还未画就。此刻见三人来到身前,却是掷了手中的笔,抬头望向三人。

    萧原却是一惊,今日的清影,竟是褪下了面纱。和他平时一袭黑衣,黑巾蒙面给人一种神秘之感和几丝清冷感觉不同,清影却是长了一张特别清秀的脸庞。

    脸颊虽是清癯,但是眉目之间却是尽是温和之色,此外嘴角边竟是含了几丝微微的笑意。他此时抬起头来,望见三人脸上的惊讶呆萌神色,却是微微一笑,柔和说道,“我倒是有数百年不以这面目示人了。”

    然后环顾四周,微微错愕道,“琼萝呢?”秦无涯微微一愣,才缓缓说道,“萧师弟刚才不过随便说了句,让好好想想个喜欢的事情专心做下来,然后那小魔头就在那悬崖边思考呢。”

    清影却并没注意秦无涯口中对琼萝的称谓,只是略带错愕神色柔和地说到,“这倒也在情喇中,有些东西,即使三生三世,也斩不断的。”

    他缓缓望向萧原,意味深长地说道,“琼萝难得碰见一个忌惮又依赖的人,你以后倒是要多照看他下。”萧原望着清影广袖流云,衣诀翩翩,只觉那股清冷萧瑟的感觉中又携带着几分释怀放松,似是早知某日将要来临,虽是未来之前百战强撑,如今到来,却多了一分心静放松。

    清影见萧原微微点了点头,这才转而向着三人说道,“你们都坐下来吧,难得今日都有缘聚在一起,我就给你们煮一壶茶吧。”

    他见三人还呆立在原地,望四周环顾了一下,哑然失笑道,“我倒是忘了,这石洞之内,近百年来却常常是我一人在这,因此石椅倒是少备了些。”萧原见他唇角勾起一丝笑意,却觉那笑容中,竟是有那么多的孤寂和清冷。

    清影却是双手猛然撩起那黑衣下摆,缓缓说道,“再过几日却是试剑大会,难得今日偷得浮生半日闲,不妨我们一起做几个石椅。然后我再给你们煮茶,如何?”

    三人都是微微一愣,彼此对望了一眼,这才都缓缓点了点头,算是应诺。

    清影却是长笑一声,显是兴致极高,萧原心底的那份不安之情却是又浓了几分。

    清影却是望向东隅,微微笑道,“这天地万物的灵气,倒是都瞒不过你的那双鼻子,你就去寻一块灵气厚重的仙石来吧。”

    东隅聚起一丝灵气于脚下,脚步微动,瞬间从那绝壁上的洞口,踏空而去。却是身姿飘逸,凌波微步,那宽松道袍从背后看去,被山涧中的风鼓起来,在雾凇之中飘扬不定,倒是有几分风姿万端。

    清影却是见怪不怪,只是淡淡说了句,“她这性子倒是半点都不像苏师兄。”萧原心中一动,心中默默念道,“苏穆,苏东隅”,却是不知怎地脑海中竟闪过“玄元城”那巨大柳树下,那破烂卦摊前,那苍苍老者。

    他这样想着,却见清影从石洞洞壁上的一处石窟中,缓缓取出一个石箱。那石箱上蒙了许多灰尘,显是已经许久都未动过。清影却是小心翼翼地将那石箱放置在那石桌上,轻轻拭去那石箱上的灰尘,凝视了许久,方才缓缓打开。

    一股耀眼却不失柔和的光芒,从那石箱中冲天而出,萧原举目望去,却见那石箱之内青色光罩笼罩之下,却是放着一凿一揪一铲一锤,在那青色光罩中,虽是散发着些许仙气,却都是木柄铁头,都是凡间样式。

    清影随手一挥,那光罩淡淡散去,露出那些材质样式和凡间并无二样的工具来。

    清影衣诀翻动,双掌之间凝了一丝灵力,将那四样工具缓缓移到半空之中。

    一手执了那锤于手中,目光从那四样工具上缓缓扫过,面带回忆神色地说道,“这些东西,却是有近三百年未用过了,今日难得有用上它们的用场。却是物是人非,如今想来,修道数百年以来,虽是修为日进,心静愈定,却是再也回不到那个时候的那种心态了”。

    加上这次统共算来,其实萧原不过见过这处处对自己上心的清影五次。

    一是冰火谷中初见时那眉目间满是惊讶和温柔神色;一是初入门时玄元殿中那样淡然清冷处置暗影的突发状况;一是那日遭受不明外敌入侵在玄元殿中见他欲言又止;一是那日随他进入这处禁止他声色俱厉,却是强忍悲痛。今日,却恰恰是第五次。

    那四次见面有的只不过是人群一瞥,即使上次单独相见却其实并没有交谈多少,在萧原心中,清影是那么一个不愿把自己给别人看的人。或许清冷的性子占了几分原因,但是萧原更相信那是近百年的执掌暗影造就的性格。

    萧原如此想着,却听耳边传来清影淡淡的话语声,“无涯,你随我也有百年的时光了吧。这三百年来,我却只得了你一个弟子,是以过往时日,确实对你严厉了些。不过这百年来,你修行日进,一颗道心却也修得坚定异常,也总算没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却是清影对秦无涯在话语,却听清影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又缓缓说道,“只是你心中的苦,为师看了数十年,却终究是想不出解你这心障的办法。但是,也幸亏你日后修道时日还久,这些障业却也需要你慢慢去破。”

第一百零八章兵与贼

    清影说到这里,却是话语一顿,柔和目光淡淡望向萧原,凝视许久,似是有万般话语要说。但是话到嘴边,却只是莫名其妙地说了句,“路还很长,即使有时候不见光亮,也要时刻记着自己走着的路才好。”

    他说完这句话,却是再不言语,只一双熠熠眸子望向洞口外的滚滚白云,浓浓雾凇,许久才轻笑了一声,“东隅却是来了,如此我们便开始吧。”

    他话语未落,东隅却是双手各举着一块巨石,踏空缓缓而来。她双手一举,却是轻飘飘地将那两块巨石,扔到了三人中间。

    随着一声轰然巨响,那两块巨石落在地面之上,击起漫天尘土。透过厚重的尘土,萧原隐隐约约看到,那两块巨石却是浑然一体的上好玉石,纹喇间却是有些淡淡血迹和些许鳞片。

    清影柔和的声音,却是透过尘埃,传到萧原耳中:“这龙血石却是最能清心宁气,做一把椅子,却未免有点暴殄天物吧。”

    他接着摇了摇头,待尘埃散去,却又失笑道,“不过,既然东隅觅得这两块好石材,却也不能将它随意搁置。如此,我们便开始吧。”

    其实,说是一起做这石椅,真正精于雕刻的也不过清影一人。萧原幼时倒是也偶尔喜欢雕刻一些小东西,但是时日既久,却未免有些生疏,但是做个帮手倒还是绰绰有余。

    倒是秦无涯和东隅,既帮不上忙也不敢乱动那玉石以免破坏了整体,百无聊赖之下,却只好执了那凿,在地面上画了一个类似棋盘的东西,又用那些边角料似是做了棋子,就这般玩了起来。

    两人像是这样无聊过很多次,那棋子下手却是极快,萧原看了一会只觉得眼花缭乱。

    不过,稍微看了一会,萧原却也大体明白了这不过是类似“兵与贼”的游戏。双方各选一角色,然后在棋盘上的任何角落都可随意落子,若是己方棋子被对方包围吃掉便算输了。

    唯一不同的是,兵方却有五个极为隐秘的棋子,却是事先在背面都刻了一个淡淡的暗字,可随意置放在棋盘的任何角落,若是兵方还有棋子未完全被吃完,这五个棋子却是可以随意吃掉临近对方棋子。

    只是一旦吃掉对方棋子,若是附近一格还有对方棋子,便算暴露,失去了隐蔽身份。若是五子全部暴露,便只能力敌。

    这一局却是秦无涯为兵,东隅为贼。

    东隅落子虽是不经思考,快如闪电,但每一子却落得不合常理但却有奇兵之效。眼见棋局过半,东隅棋子却是从四面已渐渐有相连合围之势。照此下去,怕是再落几子,秦无涯便要弃子落败。

    萧原心中一动,却知秦无涯至少还有三个“暗”子未落。萧原微微一笑,在焦急思考的秦无涯耳边低语了一会。秦无涯先是微愕,然后一番思索之后,却是会心一笑。他手拈棋落,却也是极为迅捷,却是先后落了三子。

    “咦”却是清影低声发出了一声惊讶声,他面上神色却突然变的有些许阴沉,许久之后才缓缓回复过来。而那棋盘之上多的兵方三子,却是一子落在东隅上方左右两片棋子的后方,另外两子却是落在了那上方左右两片棋子之间的仅余的几格空处。

    东隅待要落子,清影却是走过来,衣袖一挥,将那些棋盘棋子都卷了去,淡淡对着东隅说道,“却是你输了”。

    然后也并不解释,又轻斥道,“找你们来却本是为了帮我的忙,你们倒好,自己躲在一边玩,倒让我这个老人家一个人在一旁劳累。是不是几十年不去晨诵,倒忘了这孝悌怎么说了。”

    他口中虽是这样说道,却是挽了东隅的臂弯,把她拉到石桌前,让她做了下来。然后回头对着萧原和秦无涯说道,“你们把那两把石椅搬过来吧”。众人这才看到,那原本两块巨石搁置的地方,却是放置着两把石椅。

    那两把石椅,经清影手中雕刻,却是一副朴实无华之外却又多了几分精细雅致。那石椅椅背之上却是一片血红之色,想来当是那龙血。

    两人将那石椅搬到那石桌旁,四人围坐一处,清影掌心凝出一团灵力,瞬间凝成一个法阵,那法阵上生出一团火焰,虽是在猎猎狂风卷动中,依然熊熊燃烧。萧原突然觉得这一切,很温馨,灵台内的灵力此时却是懒散地一动不动,萧原只觉得这种感觉真的很舒服。

    清影长袖翻转,却是又如当日一般,从那万丈深涧中掬了一壶清水,然后淡然从容地放入一些茶叶,便这般煮起茶来。空间和时间,都在炉火的跳跃中,仿佛是停止了一般。

    许多年以后,当萧原独自坐在九重天的那九千九百九十九阶天阶上的时候,他才明白,原来有时候,沉默其实就是在告别。

    四人这般也不知饮了多久的茶,洞外一轮落日却是已经渐渐落下,暮云四合,清影却是先起身,将那石杯倒转过来,扣在石桌上,算是结束了这难得的一聚。萧原和东隅便起身告辞,知清影定有话对秦无涯说。

    涉及暗影,便是亲近如东隅,也是不能说的,这点两人却是都知道。清影也不挽留,只是望着萧原渐渐远去的背影,口中低声说道,“狠辣果决,壮士断腕,无涯,你可瞧出他刚才教你落子的后着”。

    秦无涯在脑海中将刚才棋局的走势,又推演了一遍,却是惊出一身冷汗。

    秦无涯沉默许久,方才黯然说道,“弟子不才,倒是不及萧师弟万分之一聪慧”。清影微微摆了摆手,“这倒和才智无关。你性子虽较之初修道时淡然许多,但却心软性善,断断是不会想到这一着的。”

    他慨然长叹一声,“顾师兄,梅师兄,楚材兄,难道我们这数十年的努力,终究还是没能阻止这些事情发生吗?”

    默立一旁的秦无涯突然心中一动,面上流露出一股震惊神色,“师傅,你是说萧师弟就是当年顾师伯从仙迹中带出的那孩子,难道她身上的禁止已破?”

    清影微微点了点头,却淡淡说道,“禁止倒是未必已破,只是他性子里却潜移默化地受到了那原始灵力的影响。”

    他面色一肃,双目直视秦无涯,凝重说道,“无涯,以后却是要你独自面对一切,这天道究竟如何,却是也要你一肩而担的。”

    秦无涯闻听此言,却是蓦然失色,整个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语带颤音地说道,“师尊,你真的决定要这般做了吗?”清影见他顷刻间泪流满面,微斥道,“刚说了你道心坚定,你便如此小女儿姿态,倒是让为师如何放心将暗影托付于你”。

    他轻轻拍了拍秦无涯的臂膀,语气转为柔和,缓缓说道,“修道数百年,才知长生仙界不过虚名而已。可笑我枉自活了数百年,却是让“蜉蝣”教我什么才是大道。

    无涯,你要切记,万不可因物悲喜动了道心,这一世的轮回我虽不知会往哪个方向发展。但是,你一定不要因为自己的道心动荡,而葬送了暗影中那些兄弟的性命。”

    他此刻所说虽是前言不搭后语,秦无涯却是了然于胸,一一都记在心中,微微点了点头。清影长袖一震,慨然而笑,“来,来,来,为师却是久不和你下这“影斩”。倒要看看你是否有进步?”

    他掌中缓缓凝聚出一股灵力于半空之中,手指划动,瞬间在半空中用灵力绘就了一副棋盘,大袖一挥,卷了数十枚石子于手中,就那么坦然坐到了地上。

    萧原和东隅出了洞穴,两人一路无语,来到洞口之时,却见琼萝欢欣雀跃地边跳跃着,边嘴里嘟囔着什么。

    眼角瞥到两人身影,却是凌空踏步而来,拽住萧原的衣襟,嘟囔道,“大哥哥,你们怎么去这么久,萝儿好饿啊!”接着却是转眸一笑,痴痴笑道,“不过萝儿也想出想做的事情了”。

    萧原一愣,不顾东隅那能杀死人的妒忌眼神,俯下身去,问道,“却是什么?”

    琼萝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笑道,“我听东隅姐姐说,人间有好多好吃的,萝儿就想,既然萝儿这肚子这么容易饿,不妨就专心做一个吃,那个词叫什么来着?”

    琼螺抓耳挠腮,做出一个冥思状,许久才笑道,“对了,是吃货,我记得清微伯伯倒是这样说折丹呢”。

    萧原听他说完,只觉哭笑不得,然后又听琼萝说道,“大哥哥,你灵台中那只小鼎,以后能给萝儿做饭用吗?”

    萧原望着琼萝水汪汪的眼睛和极为认真的神情,大感讶异的同时,也多了几分对秦无涯的惺惺相惜。东隅却是双臂交叉在胸前,斜倚在一块巨石上,一副看好戏的幸灾乐祸的神情。

第一百零九章 试剑大会

    萧原大感头痛,看琼萝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神态,便也先允了。心中却暗自盘算道,要去哪里寻一分菜谱,方能让这小魔头以后少惹些是非。这般想着,千说万哄之下,却是东隅带了琼萝先独自去了。

    萧原从那日离了梅长苏的药庐,前几日却是在清影那里学习阵法,也不过两日前才刚刚出去寻秦无涯。

    这数日之内,却是没有见到梅长苏,现下他阵法却是都记在心中,清影也允他这几日自行修行即可。现下得了空,萧原心下有些疑惑,便决定去寻梅长苏。此时却是落日西落,一轮红日映得天际如血染一般,萧原不自觉地望向冰火谷,那处方向的天空似是比别处更红了些,暮色之下似乎风卷云涌,似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般。

    萧原只觉得心底的那丝不详的预感又多了一些,也不知怎么,随着试剑大会的临近,这几日他心底的不安却是越来越强烈。他心底暗自想道,难道这玄门齐聚的盛会,真的暗藏什么玄机吗?他这般心中胡思乱想着,再回过神来时,却是已到了梅长苏后山的药庐。门扉虚掩,田垄上的药草之间也杂生了许多杂草,想来梅长苏怕是已有数日不曾回这药庐了。

    萧原本想转身而去,却见药庐之中却是散发出淡淡的青色光芒,他心下一动,推开竹门,破了结界,大步而入。药庐之中桌椅药柜之上,却都是蒙了些许灰尘,看来梅长苏果真有十数日不曾回来过。他心下失望,便在那药鼎之前坐了下去,药鼎内却是还弥漫着阵阵药香,只是鼎下的那团三味真火,却是弱了许多,隐隐有熄灭的趋势。

    萧原微微叹了一声,却是手掌翻动,瞬间结了一个法阵,引体内灵力注入三味真火中。那三味真火火势猛然大了几分,发出扑哧声响,只是那团三味真火的火焰的焰心,却是颜色又深了些,远远看去倒像是紫黑色。然后,萧原只觉眼前光芒一闪,一本竹卷却是在淡青色光罩的笼罩下,缓缓从那三味真火中,轻轻地飘了出来。

    却是本字迹都有些淡了的古卷,那古卷扉页上却只写了两个字,“玄清”。字迹飘逸洒脱却不失沉稳有序。古井内却只有寥寥数页,且并无多少文字,只是随意画了一些图。第一张图却是画了七把仙剑,随后几张却是绘了人体的筋脉,且用红点标记了一些筋脉穴位,上上下下共有七张之多,每一张所标记却都不相同。最后几张图,却是绘了几幅山水图,并无色墨之彩,乍一看去竟像是一副标记地理位置的地图。

    最后却是含糊不清地写了一段话,“清宁不才,历一百年方悟玄元心法,实乃出于蜀山剑意。又过百年,方悟剑意乃人心,所出不过情而。如今三百年,自知将历大劫,才堪堪悟得,本门祖师所创七大阵法,散而为之阵法,凝而为之剑道。然七把仙剑如今失落者多,只凭一剑恐难聚其力。若后辈弟子能寻得七剑,本门千年之前盛势可期。现下,天道崩乱,凡我玄元门弟子,务必以寻得七剑,铁肩胆道为己任。然,月圆则盈亏,世俗之人处事如此,吾辈修道亦如是。恐,七剑易聚,一…”

    笔迹到此却是蓦然中断,下方的片片竹简上却是有些许干透了的血迹。萧原心下愕然,这卷古卷竟是顾守真所留,想来当时颇是仓促,又像是遇到什么事情,身受重伤,写到此处,却是不能再继续下去。萧原被心中的疑虑搅得混乱不堪,那些血迹映入他眼眸之中,一些纷乱画面从他脑海中闪过,却模糊不可见。他头疼愈裂,心下烦躁到极致,这般心情急剧起伏下,却突然体内一股灵力猛然从灵台中涌了出来,直向全身筋脉和穴道冲去。一股磅礴强悍的力道,把全身各个筋脉给充盈起来,且不断输入,似是有撑破筋脉的趋势。

    萧原大惊,强按下心来,心下默念了几遍“清净咒”,待心绪稍微缓和后,他这才缓缓探查起体内灵力的状况来。此时诸个筋脉中,灵力虽是不再奔涌冲撞,但是原本涌进去的灵力,却是滞留在筋脉之中,任萧原如何运转都纹丝不动,竟是又脱离了萧原的控制。萧原大感无奈,却又无计可施,百无聊赖之下只好随意翻阅那本古书。

    那古书不过寥寥数页,不过片刻萧原便又从头到尾看了个遍。如此过了许久,萧原只觉烦闷不堪,一股困意却是涌了上来,他双眼朦胧间,瞥到那七张图上的红点,突然心中一动,眉头微皱,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嘴里嘟囔着什么,手指却是在半空中,不断挪动,似是在画着什么。寂静的空气中,只听他一直小声嘟囔着一句话,“散而为之阵法,凝而为之剑道”,如此念了许多遍,悬在半空中的手也画了许多遍。

    在第三十三遍的时候,萧原眉毛一挑,却是猛然跳了起来,嘴里低声说道,“果真是妙不可言。”他这猛然一跃,却是又带动了他体内筋脉中充盈的灵力,那灵力又开始动荡起来,直搅得萧原如翻江倒海般难受。但是,萧原嘴角凝起的那丝笑意,却是并未消散,似是已经胸有成数,知晓了化解之法。他盘腿而坐,屏气凝神,任体内灵力运转周身,右手中指和食指并拢,其余三指紧扣,迅速在自己全身的七个穴道上点了下去。然后并手曲指,却是以指为剑,将那日林中林海所舞剑法全都施展了开来。

    那七个穴道连在一起,却绘成了一个勺子形状。与此同时,他体内奔腾如滔滔江水的灵力,在冲到这七处穴道位置的时候,宛如被分流的江水般,从不同位置分流出去。体内筋脉剩余的未被分流的灵力,却是渐渐缓慢下来,慢慢归于萧原控制之下。萧原隐隐感觉到,体内那残余灵力虽是少了许多,但是灵力强度却是丝毫不弱。似是自己刚才所点的七个穴道,不过是在一杯清水中放了一个满是细小洞孔的网子,过滤掉了杂质,却并不减其清澈。

    萧原心下大喜,得了这般**,他却不必天天为体内灵力混乱动荡而时时忧愁。况且,他心下隐隐觉得,这几张图所载不会仅仅如此,那七把仙剑和那莫名“玄清”,定是和这几张图也千丝万缕的关系。至于妙用通天在何处,他现下却并不知晓。只是,体内筋脉那股残余灵力,却是从生出万千剑意,这一点他却是极为明白的。他只觉得此刻要是给他一把剑,纵使是一座万丈高山,他也能一剑斩断。

    剑透胸臆,心中有剑,若是顾守真在此,定会讶异这少年竟如此聪慧,在无剑情况下,竟是以指为剑,将这玄清阵法凝而为剑道,而且竟是将一腔灵气凝为剑意。但是,也定会哑然失笑,萧原竟会有如此想法。须知剑道到了一定的境界,却是手中有剑不如心中有剑。这些道理虽是修习剑道到了一定的境界后都知道的道理,但是萧原现在却不自知。

    他只觉胸中剑意盎然,满腔剑意喷薄欲出,便以指为剑,撤掉周身外的灵气,根据脑海中那日对林海剑法的回忆,一招一式演练了出来。演练完毕,却是汗流浃背,但是胸中却是畅通了几分。他缓缓站起身来,将那卷古籍重新塞回,那三味真火中,那古籍在三味真火火势的蔓延下被包裹了起来,却并没有被焚烧的迹象。想来那古卷上当是涂了一种防火材料。如此,这古籍却是刻意隐蔽在此,以防被人发现。只是这里乃是通玄山,所防又是何人呢?这卷古籍,梅长苏是不是又得以领会了呢?这万般思绪涌上他心头,他心底的那种不安和不详预感却是又长了几分。

    这般沉思间,却是不自觉地走到前山和后山之间的那处悬崖绝壁。雾霭缭绕间,只见青青翠竹间却是长身而立了一人。那人身形颀长,肩头之上却是蹲着一只通身雪白的狐狸,此时闻听到脚步声,转回头来望向萧原。

    刀削斧凿的线条,尖锐的下巴,嘴角边常挂着的笑容,还有那双紧紧眯着,却是琉璃着五彩光芒的双眼,远远看去,竟象是一只温和的狐狸。萧原突然想起初见枯木时,他给自己的感觉。如今,岁月如梭,这只温和的狐狸,竟是也变得孤寂清冷了许多。

    萧原踱步到枯木身侧,随他眼光向远处望去,只见山门到主殿的那处巨大的广场上,九鼎之间却是摆了数个大的擂台。

    那玄元主殿前台阶上方半空中,却是悬浮着七把仙剑,那七把仙剑虽是石材制成,但是却散发出无匹剑意。这场试剑大会,终是要来了。

第一百一十章 山河社稷图

    八月十五,中州,通玄山。

    萧原站在前山那处万丈悬崖绝壁上,眼神淡淡地望向山门方向。今日他却穿了一袭白衣,清冷俊秀的神色在这一身着装的映衬下,却多了几分高洁淡雅之意。和他并立在一起的枯木却是依旧是一袭碧绿色道袍,那把古朴仙剑随意地斜挂在后背上,两只眼睛在淡淡阳光的照耀下,微微眯着,竟是一副难得惫懒的神色。

    数道紫色光芒从那巨大的白玉石制成的山门下,疾驰而过,广场上原本聚集沸腾的人群,突然寂静了下来,不自觉地抬头去望。萧原微微一怔,淡淡望去,却见几个一袭紫衣的人脚踩仙剑,在玄元门主殿的广场上缓缓落了下来。斜倚在一株枯树主干上的枯木,微一抬眼,淡淡说道,“这紫芒山庄在宋紫芒的带领下,竟是越发不简单了。”

    他背上那把古朴仙剑,突然猛然一动,发出嗡嗡声响,似是要飞驰而去。与此同时,那群紫衣人中,却是有一人转头抬眼望来。虽是隔了百丈之遥,那双眸子中发出的熠熠光彩,仍是清晰可见。枯木微微一愣,扬了扬手,算打过招呼。那人微微一笑,转过身去,跟随着人群,向玄元殿主殿而去。枯木低声自语道,“想不到三十年中,紫芒山庄却是也出了如此人物。”他微微摇了摇头,望向萧原,见他一脸沉思状,微愣道,“怎么了?”

    萧原目光望着那刚才转回头望向枯木的那人的背影,一脸疑惑神色的说道,“那人身上灵力气息竟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随后摇了摇头,低语道,“或许是我感觉错了。”枯木微微一笑,淡淡说道,“是不是故人,试剑大会中自有机会了解。现下,我先把这试剑大会的一些东西说与你听吧。”

    这试剑大会却是分为初赛和正赛。凡是参加试剑大会的玉清境界之下的参赛者,需先参加初试。初试却是以一副山水社稷图所化的景象为参赛场地,参赛者需凭借自身修为和心志,来破掉在山水社稷图中所遇到的种种障业,在规定时间内到达终点灵剑山者,方有资格参加正赛。正赛却是以抽签对决方式,两两相角逐,直到最后胜出。

    说起这山水社稷图,却是上古仙家法宝。五百年前,为玄道四大门派,“玄元门”,“菩提寺”,“清心宗”,“慈航斋”所发现。据说当时发现这山水社稷图的四大门派的高手,初见这山水社稷图时,只觉这图中所绘山水景色所附无上灵力太多,竟也是一时恍惚,差点都动了道心。后来这四大玄道的掌门,亲自而出,动用无上**方才一时压制住了这山水社稷图的灵力。四大掌门商议决定,为防这山河社稷图落入不肖之徒手中,于是将这山河社稷图分作四分,每派掌管一份。

    其后五百年间,这山河社稷图上的灵力虽是渐渐消散许多,但是所绘的山水景色却是能借灵力牵引,化作实物。而且,虽然那灵力虽说是消散许多,也不过是和它刚现世时所比。它现下所附灵力和仙气,怕是普天之下,却是一时之内也找不到第二件。四大门派分管了这山河社稷图以后,每一份因为被割得支离破碎,灵力和仙气却是全无。

    三百年前,四大掌门齐聚商议,为了不让这仙家法宝,蒙尘落没,每隔三十年,让这山河社稷图重新聚于一体,然后用灵力牵引,让这山河社稷图上的山水河川,作为后辈修道弟子,历练修心的一大助力。

    六十年以后,四大门派中的一个掌门,却是提出,既然如此不妨索性每隔三十年,仿照俗世的比武擂台大赛也办一次试剑大会。如此,不仅能考察和发掘玄门正道中的年轻翘楚,而且还能让各个门派互相催促,不至于让玄门势力日微。

    这每隔三十年一次的试剑大会,却是因了这山河社稷图而生。如今这试剑大会却是已历三百年之久,这山河社稷图作为这历练和稳固道心之境,却也是做了三百多年。三百多年中,无数道心坚定之人,自这山河社稷图中走出,道心和修为却是更加坚固。但是也有许多人,却是因在这山河社稷图中,坠了心魔,结了业障,竟是修为一滞不前。

    世间造化如此,惟历练之后方知因因果果,成怎样的果,却是由怎样的因而得。这却是题外之话,暂表过不提。话说,萧原听枯木娓娓道来这一切始终,不自觉沉浸其中,却是从生了万般感慨,心下对那神秘至极的山河社稷图也有了几分好奇之心。本是一颗清冷淡然的心,此时也起了几分跃跃欲试之心。

    这般心思百转间,却听一声声清脆震耳的钟声,从玄元殿门口所立的那口巨大的铜钟上传来。枯木从那株枯树的主干上,缓缓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萧原的肩膀,嘴角扯起一丝笑意,淡淡说道,“修道之路,只有经历过这试剑大会后,你方才知道怎么去走。如此,你便去吧。我在正赛等着你。”说完,却是衣袖一拂,转身向后山祖师祠堂的方向而去,竟是对这三十年才得一次的试剑大会,提不起一丝兴趣。

    萧原微微摇了摇头,暗自平复了下心绪,目光眺向万丈之外的那处小小村落。村落与通玄山主峰之间,却是被无数岩石山木所阻隔,他眼前突然闪现出那日郭肃从这万丈悬崖上的那无惧一跃。时日虽久,那山中林木之间和巨石之上,跳跃的身影,却依旧清晰如在眼前。那日一诺,果真会到来吗?

    他这般想着,却听耳边陆续传来了三长三短的铜钟之声,萧原知是已到了最后集结的时间,于是再不犹疑,向着前方的万丈虚空,缓缓踏出了一步。风声如呼啸般,在耳旁响起,萧原撤去浑身灵力,任猎猎狂风充盈起衣袖衣襟,微微闭上双目,缓缓张开双臂,随风向缓缓向下落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山河社稷图(下)

    玄元殿前的那处广场上却是人声鼎沸,有人惴惴不安,有人暗自紧张,有人梦想一战成名,有人想会不会因这试剑大会结了仙缘。

    这广场上的数万人各怀心思,目光炯炯地注视着玄元殿前那台阶之上空着的四把椅子,却是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身后的萧原。

    萧原这般往下坠了不知多久,只觉耳边所有的声音渐渐都消散无形,只听到自己的一颗心跳的怦然之声。他灵台之中,一片澄净空明,原来世界也会如此这般安宁,这般舒心。

    从那铜钟上传来的铜钟声,终于缓缓在这通玄山山顶之上,渐渐散去。日光打在玄元殿第一殿的檐角上,从琉璃瓦的瓦楞间缓缓流淌下来,落在第一殿门前,扯出斑驳模糊的影子。

    广场上原本鼎沸的声音,突然宁静下来,然后只听到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从那第一殿的殿宇种传出来。众人屏息凝神,都缓缓向那门口望去。

    殿阁门口先是闪出一片白色的衣角,然后一个身形极为妙曼的女子,轻蒙面纱,一袭白衣,缓缓从第一殿的殿阁中走了出来。

    她身形虽是极为妙曼,但是举手投足间,却是步伐异常坚定从容。她脸上虽蒙着面纱,但是眉目之间依稀,可以看出这必定是个绝代风华的女子。众人微微一愣,然后广场之上,却是片刻间起了一片细细碎语之声。

    那白衣女子清冷眼光从那广场上的诸多修道之人上扫过,众人只觉那目光锐利之外却是多了几丝寒意。那白衣女子嘴角边扯起一丝轻蔑笑意,目光流转间,却是不经意间瞥到身形犹自在下落的萧原。萧原此刻却是身躯完全舒展开来,竟也是在半空中转了个身,面部朝上,背对地面,双眼微闭,似是在冥想,又似是在入睡般。那白衣女子,那两道弯弯细眉微微蹙起,嘴角上的那丝轻蔑的笑意,却是化为一股凝住在脸上的愕然神色。

    她微微摇了摇头,心底自责道,自己什么时候道心变得这般为外物左右了。她脸上神色瞬间又转为清冷,轻轻咳嗽了几声,对着广场上的那些聚集的玄门修道弟子说道,“掌门和诸位三派掌门还有要事相商,因此特托了我,将这山河社稷图聚于一体。”她话语清冷,配着她身上一袭白衣,让人不自觉地想到那万丈雪山之上的皑皑白雪。

    她边说着,边从怀中取了四张纸张,手掌聚起一丝灵力,将那四张纸张凝理在半空之中。然后淡淡说道,“还请菩提寺,清心宗和慈航斋的师兄师姐,破了属于本门的禁止。”

    两男一女,从广场前排的人群中,缓缓走到那台阶之上。衣袖翻滚,手掌错动间,数道散发着不同光芒的光柱,冲上那纸张。随着一声轰然巨响,那本是悬浮在半空中的四分纸张,瞬间结合起来,并蓦然变大了数十倍。一副巨大的江河社稷图,散发着无穷无尽的灵力,出现在众人面前。

    通玄山山门的一处草丛中,只听一个声音低低说道,“这女子修为怕是已达太清混沌后期。那几个人的修为怕是也在太清玄元。没想到三十年出宗,这玄门中竟是出了如此多的造化之才。此番我们要是想不动神色得到那件东西并全身而退,怕是有一定难度。”

    他见久久未有人回应,才转头望去,却见旁边一**流口水,另外一人竟已睡去,唯有一人却两眼有光地盯着前方,面上神色却是欢欣异常,他随那人目光向前望去,却只望到那人群后面那一袭白衣的一个清冷背影。

    他微微一笑,转头再看时,却见身旁那人一袭青衣在淡淡阳光照耀下,越发显得她笑颜如花。

    通玄山,后山。祖师祠堂。枯木执了一笤,缓缓扫着祖师祠堂通向竹林精舍的青石板上的落叶。这本是林海惯常做的事情,只是这几日,林海奉了掌门之命,下山去了。因此这打扫杂事,枯木便自觉地接了过来。他耳廓一动,却听到有轻微声响从祖师祠堂中传了出来,他心下凛然,此刻本门弟子都聚于前山,难道是有外敌来犯?

    他心中一紧,暗运灵力,淡淡灵气缠绕到他手中的那笤上,他缓缓向前走去,然后身形急转,那把笤上光芒暴涨,带起霍霍声响,却是瞬间将那笤当作仙剑给击了出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业障

    佛家相传,人身死之后唯魂魄不灭,方历经轮回,转世投胎方得始终。轮回之中,须经七苦,却是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修道之人却称之为业障,唯破众生相,方得大道生。

    却说,方三十年才得一次的试剑大会,却是在玄道四大掌门的缺席下,草草开场,却是三百年来唯一一次。萧原落在人群后排,眼见那四分纸张瞬间聚成一整副踞,那踞随风飘散在半空中,却是瞬间变大了数倍。

    饶是萧原与那第一殿的殿阁隔了数丈之远,却是仍能清晰地看到那山河社稷图上的景色,那山河社稷图上中间,却是浓墨重笔地绘了一条从左到右蜿蜒无尽的河流,那河流不知是因笔墨所绘的缘故还是其他,其中竟是弥漫着蒸蒸翻滚黑气。

    萧原眉头微蹙,心中隐隐掠起一丝不详预感,片刻之后方才摇了摇头,转目向另外的景色看去。那大河两岸却是绘了许多山林草木,丘陵山隘,中间又有蜿蜒小径,亭台楼阁,却端得是一副山河社稷图。

    这般细细琢磨间,却突然觉得那踞上一股充沛灵气猛然跃出,直冲向自己的灵海。他灵海之内灵力动荡,只觉一阵恍惚,眼前迷离起来,纷纷杂杂的景象从脑海之中闪过,一颗道心却是差点动荡起来。正在这时,他灵台中的那株并蒂六莲,却是在充沛灵力凝聚的灵海中,散发出淡淡的光芒,一股清正之气猛然涌了上来,将他灵海之中那动荡的灵气,竟是给完全压制了下去,然后倏忽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心下稍定,只觉那股清正之气却是来得莫名,去得也甚是匆匆,却与数日前那莫名的煞气一般,似是并不是生于灵海,而像是本就存于体内般。

    他这般胡思乱想间,却觉周围气氛变得有些怪异起来,待转头去看时,却见那巨大的广场上那数千修道之人,却是有多半目光迷离,神态恍惚起来。然后,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方才这山河社稷图所散发灵力,却是这初试的第一关。唯有能破这山河社稷图灵力所化幻境者,方能入图。”却是那站在第一殿殿阁门口的白衣女子,缓缓说来。片刻之后,那从山河社稷图上散发的无上灵力和淡淡光芒,缓缓消散,那数百精神恍惚的人,这才缓缓回过神来,脸上都露出羞赧神色。

    自有玄元门的人将方才那些人引出了广场,萧原转头四顾,场中剩余数百人却是服装各异,不过却有四色衣服人数最众。占据东南一角的却是一众身着黄色袈裟的人,袈裟衣襟右侧边缘上却是绘着一株淡淡的菩提树,应是菩提寺众僧无疑。西北一角却是一众一袭青色道袍的修道之人,每人却是都手执了一把仙剑,应是枯木口中所说的清心宗诸人。东北一角却是一众薄纱蒙面,一袭白衣,身形妙曼的一众女子,手中虽无任何法器,但是周身散发的无上灵力,却是不容小觑,当是慈航斋中的人。西南一角却是玄元门中的诸人,萧原一一扫过,发现大多数面孔却并不相识,突然一个满带笑容的秀美脸庞映入萧原眼眸之中。

    那秀美脸庞上秀气的眉目之间,却是含了几丝英气,腰畔之间那道白绫随风上下飘扬不定,散发出淡淡的白色光芒。却是数日不见的洛诗音。萧原微微笑了笑,突然眼前几道紫色光芒闪过,然后几条身影缓缓立于广场之中,却正是那紫芒山庄的人。立在最前方的一人,突然转回头来,定定地看了萧原一眼。

    萧原只觉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从心底生出,体内灵力竟似是要蓬勃欲出。那人却是微微一笑,缓缓转过头去。萧原心中讶异无比,那人分明是方才回头望向枯木之人,枯木方才分明还诧异其灵力之高怕是已达太清,此刻又怎得又在玉清之下,来参加这试剑大会的初试。他心下一动,脑海中却是掠过一个非常惊人的想法,难道此人灵力之高竟是已臻可随心所欲控制体内灵力充沛和修为高低的境界?

    他这般想着,越发觉得那紫衣人深不可测,心下也是起了一丝警惕之心。正在这时,却听那白衣女子朗声说道,“如此,便请诸位道友入这山河社稷图,愿诸位能顺利通过初试。只是,还有一句话,却是四大掌门要我说与诸位听。这山河社稷图中,诸位所历,却是能清清楚楚地映到,这枚玄天昊镜之上。因此,这山河社稷图中一行,诸位只可凭自己修为和道心而过。若是有哪位道友,失了道心,”她话语到此却是一顿,并没有再接着说下去,场中诸人却都是明白了她话语中的意思。若是实了道心,为求胜而设计他人,便是自绝于,修道之路。

    她话语刚落,那山河社稷图,却又是迎风一张,又大了数倍,缓缓将广场上的诸人覆盖于其中。萧原只觉眼前一亮,一束巨大的光柱从半空之中,急射而下,然后不待他有所反应,他只觉身躯一轻,却是瞬间消失在了原地。无数道巨大的光柱急射而下,立在广场上的数百身影,也都在光柱的笼罩下,向半空中的那幅山河社稷图,缓缓升去。远远看去,这数百人宛如数百颗星子般,散落到浩瀚夜空的各个地方去。

    那白衣女子目光淡淡地望向那山河社稷图,眉头微皱,薄纱之下,那张看不真切的脸上似是流露出一股不忍神色。一阵轻微的争吵声,却是从身后的第一殿中淡淡传来。她微微一愣,却是先吩咐玄元门弟子,将剩余的修道之人带去后殿休息。那些玄元门弟子虽是也并不清楚,这白衣女子的身份,但方才见她从第一殿中出来,又拿了山河社稷图的一片,想来是门中哪位师叔师伯的弟子,而且身份也定是不低,因此自领了诸位道友前去后殿休息了。片刻之内本是人声鼎沸的广场上,竟是一个人都没有了,唯余秋风瑟瑟,和那山河社稷图上散落的无数点点光芒。那白衣女子将手中的那枚铜镜,置于那山河社稷图之下,然后却是又回到了第一殿殿前的台阶上,远远眺望着远方群山白云,目光之间多了几分沧桑和犹疑神色。

    通玄山,后山,祖师祠堂。

    枯木这一击,虽是并没用上全部灵力,但是却是刺的自以为来敌必经之路。但是他方一刺出,便觉这一击竟是落空了。祖师祠堂中的那人似是已料到,他必定会从哪个方向击来。他心下一惊,却是撤了手中那笤,周身灵力暴涨,瞬间急退了数丈。在未搞清楚来敌身份之前,他不会轻易用上全部灵力和剑意,这一向是他的原则。

    然后他只觉眼浅一亮,一个素衣绿裙,明眸皓齿的妙龄少女却是缓缓从祖师祠堂里走了出来,那女子嘴角边却是带了几丝笑意,整个人显得空灵跳脱,唯双眸之中星光点点,似是也含了几分看透这天下世事的沧桑之感。枯木微微一愣,待要开口询问,从那妙龄少女身后却是走出一个身穿灰色道袍的老者。

    枯木抬头望去,却是脸色大变,失声称呼道,“苏师伯,你……”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业障(二)

    有时候我们看不透,不是因为我们看不开,是因为执念太深。

    通玄山,第一殿。

    殿阁门口的那块匾幅上的三个大字,在淡淡日光的照耀下,更加透露出一股龙腾虎跃,睥睨天下的气势。虽是高挑的檐牙,将大半的日光都倾泻到了殿阁门口的汉白玉台阶上,但是立在殿阁门口的石蕤仍是能感觉到那日光的温暖。她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身躯又向殿阁门口挪了几分,倒像是有几分害怕这淡淡的日光般。

    蕤,有时候她想到自己名字中的这个字,就会觉得这个天道是多么的造化弄人。她本来也可以像这个字一般,沐浴着日光而茂盛地生长。可笑的是三十年前那次被修道之人认为的神迹,于她来说却如梦魇般,竟使她身体不能沾上半点阳光。

    她这般想着,越发觉得身上那件冰蚕衣竟是越来越让自己透不过气来,她目光锐利如剑透过那冰蚕衣,剜向本是应该如颈部处一般冰肌玉骨的肌肤。那纤细手臂上,却是呈现一种暗黄色,像是涂上了一整块泥土。有几处地方,却是生了几道裂纹,斑驳陆离,似是要脱落一般。她有点厌恶地,看了一眼那几处裂纹,却是瞬间恢复了冰冷不带半点感情的神色。

    她动作熟练地从怀中取出,一只精致瓷瓶,从中倒出些许暗黄色粉末,掌心凝聚出一丝灵力。那灵力在她掌心之中急转,不多时便凝成一团小小的漩涡状,那暗黄色粉末随灵力旋转,渐渐凝结在一起。待那暗黄色粉末凝成一整片,她这才手掌一动,那掌心灵力却是轻飘飘地将那团暗黄色物体,携带到她手臂之上那几处裂缝之处,慢慢粘合了那几处裂缝。她动作熟练至极,那团暗黄色物体受灵力灼烧,发出淡淡难闻气味,但是她却连眉头都未眨一下,显然是这般动作,她已经做过无数次。

    她灵指虚空一弹,轻轻将那衣袖之上的暗黄色物体的残留物,给拂掉。突然耳廓一动,有轻微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也不见她有任何动作,周身猛然爆发出强烈的绿色光芒,脚步微微错动,却是瞬间移动到殿阁门口,将第一殿的殿阁门口,堵了个严严实实。俏目如冰山上的冰凌般,向着殿阁的拐角处望去。

    檐下的日光一暗,然后一个厚重如山岳的影子,缓缓拉扯到石蕤的眼眸中。那影子却是模糊不堪,分不清何处是身躯,何处是四肢,就那么裹乱成一团,似是重重地砸到了那里。石蕤眉头微皱,周身光芒猛然又暴涨了三寸,那光芒却是凌厉无比,连从檐牙上倾泻来的一束束日光,碰到这光芒形成的光照,也是猛然一颤,被弹了出去。

    那拐角处的那团影子却是一滞,似是也颇为忌惮这暴烈无匹的光芒,然后过了许久,那团影子却是渐渐稀薄起来。然后从拐角处走出一个身穿碧绿道袍的老者。那老者面色苍白,左侧衣袖空空荡荡,双目之中却是光芒流离,却是玄元门七大真人中的清言真人。

    石蕤却是丝毫没有放松懈怠的意思,周身灵力形成的光罩又向前催了几分,目光冷冷望向清言,冷冷说道,“掌门正和另外三大门派的掌门在殿中议事,任何人都不得入内打扰。”她语气冷淡,似是丝毫不把这个玄元门七大真人之一的清言放在眼内。清言却是淡淡一笑,丝毫不在乎她语气里的冰冷漠然,只踱步到那汉白玉台阶前,微微仰了仰头,任日光打在自己的脸颊上。

    “说起来,我们还是有些地方相似的,只不过我比你更看开些而已。”清言并不转身,突兀说道。石蕤微微一怔,只盯着他左侧空荡荡的衣袖,突然想起这人三十年来虽是和师尊走得最近,但是却永远看不透他。正如此刻虽然他全身都笼罩在日光之下,但他周身仍是弥漫着一层淡淡的薄雾,使人看不真切。

    她此刻心中千回百转,却听殿阁内传来一道厚重低沉的声音,“是清言师弟吗?”清言淡淡应了一声,然后又听到那道声音说道,“快进来吧。”还不待石蕤撤掉浑身灵力,清言却是缓缓转过身来,微微一笑,几步就迈到了那光罩外侧。然后只见他缓缓拢起衣袖,右手食指轻轻点向了那光罩。他动作虽看似缓慢,但是周围时空似是也停滞了般,因此石蕤竟是没有看清楚他刚才的动作。随着一阵清脆的碎裂声,那散发着暴烈无匹灵力凝聚的光罩,却是瞬间碎裂开来。石蕤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呆立当场。

    清言却并不停顿,又缓缓放下拢起的衣袖,缓缓向着第一殿的殿阁门口大步而去。和石蕤擦身而过时,他脸上的那股笑意似是又深了几分,而且那笑容之中似是多了几分狠辣之色。石蕤只听他淡淡说道,“其实,我是和你一样,都恨这个天道的。”他话语凝聚如线,似是只对石蕤而说。待石蕤回过神来,再转身去望时,只见到那模糊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殿阁内的那片黑暗中。

    萧原只觉眼前一暗,身体却是在极速地向着无尽虚空而升去,那种感觉倒是和施展一寸光阴心法时的感觉差不多,像是穿透了时空的界限,进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待他睁开眼时,首先映入眼眸的却是如水月夜。周围怪石嶙峋,左侧不远处却是一面高大千仞的巨大的光滑石壁。那石壁下侧三人高处,却是从上到下龙飞凤舞地写了四个大字,“轮回洞府”。那四个字却是红色字体,每一个都有半人高大小,在清冷月光照耀下显得突兀,怪异异常。

    萧原目光凝视着那四个大字,突然觉得那四个字似是活过来般,直直地向着自己砸了下来。他猛然一惊,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再看去时,只觉其中凝聚出一种通天彻地的鬼神之力,似是那四个字也看透了无数轮回,凝聚了太多岁月的怨灵和魂魄。萧原猛然摇了摇头,将这些可笑的杂念,全部都甩出脑海,这才细细打量起四周来。

    这处当是山河社稷图中无疑。萧原回过神来,心下先做了如此的判断。他右侧三丈之处传来震天动地的波Lang之声,他转头去望,不禁大吃一惊。却见一条宽约数十丈的巨大的黑色河流,奔涌不息,不时翻卷起高大数丈的巨大的黑色Lang花,向着岸边的嶙峋怪石猛然击打过来。有几朵Lang花打在嶙峋怪石之上,水花飞溅,有些许溅到萧原脸颊之上。萧原面色微变,那Lang花之中除了浓重的腥臭味外,竟是还夹杂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他目光凝聚,直望向那条波涛汹涌的河流,心中的惊疑不定又多了几分。他环目四顾,他现下所在位置却是十分怪异。他左侧便是那诡异的“轮回洞府”,右侧便是看来诡异丝毫不亚于这“轮回洞府”的黑色河流。前方和后方却是厚重的夜色,竟是没有半点亮光,似是用夜色堆积起来的两堵墙壁般,把前方和后方的路都给堵住了。

    当萧原往前方和后方的夜色中,都走过一遍,然后流露出一股颓然神色的时候,萧原突然有点佩服起自己的直觉来,然后嘴角又挂上了一丝淡淡的苦笑。那前方和后方的夜色中,果然设下了很厉害的禁止,当萧原刚刚触碰到那夜色,便被猛然给弹了回来。现在摆在萧原眼前的路只有两条,要么是横渡右侧那波涛汹涌的黑色巨大的河流,要么是进入左侧那诡异的轮回洞府。

    “吼”一声震天彻地的怒吼声,凭空响起,如滚滚惊雷般打断了萧原的思绪。萧原不自觉地转头去看,却见那巨大的黑色河流中突然涌出无数黑色Lang花,那Lang花翻滚着扑向岸边,一排连着一排,竟是生生不息。那无数黑色Lang花下,河水被猛然排向两侧,似是有什么东西在急速前进,硬生生将这河水给砸了开来。

    萧原被那拍到岸边的河水的巨大的冲力往后冲了几尺,眼看又一排巨Lang直直砸了下来,他脚步错动,本待凝聚灵力避过这一排巨Lang,却觉脚下一硬,似是碰到了什么东西。他不自觉地低头去看,在河水褪去的冲蚀的千疮百孔的岸边的一块碎石的一角上,却是空荡荡地挂着一块巨大的尸骨。

    萧原只觉胃部如翻江倒海般,那块尸骨却是一大半的臂膀,骨头外侧却是还零散挂着几片青色道袍的碎片,尸骨断裂处血肉模糊,血肉边缘留下了巨大的牙齿的齿印。萧原安下心来,心中暗自想道,这不知名的清心宗的师兄,竟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地被撕咬成了两半。他这般心思转动间,那排巨大的Lang花却是猛然落了下来,直浇了他一身。

    和身上湿漉漉的冰冷感觉相比,他心中惊骇不定的感觉,却更让他不安。他心中一动,一块玉珏从他怀中轻飘飘地飘了出来,落在他掌心之中。他缓缓凝起体内灵力,那玉珏在灵力笼罩下,光芒四射,霍然变做一根闪烁着青白紫三色光芒的长棍。萧原手执长棍,心下这才安定了几分,他缓缓往后又向后退了几步。正在这时,刚才那还未消散的怒吼声,又在他耳边如惊雷般落了下来。

    然后,借着夜空中那轮皓月发出的皎洁月光,一双巨大的眼眸从那滚滚河流之中蹿了出来。那双眸子中,却是散发着幽绿色光芒,如两个巨大的灯笼般,悬挂在数百丈高的半空中,那月色似是也失了颜色。萧原震骇无比,缓缓向那双巨大的眸子周围看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角龙

    通玄山,前山,第一殿。

    偌大的殿阁中却只摆了五张椅子,显得空空荡荡。殿阁之中,却是并未开窗,并未燃烛,因此显得阴暗了许多。

    但是依旧能清晰地看到,殿阁深处的正中位置,却是端坐着四道身影,殿阁之中一片宁静,清言缓步走向那四道身影,他苍白面色上虽仍是挂着浅浅笑意,但他心中滋味却是百味杂陈。

    三百年前,他也还是一个对大道悟性颇深的少年,就是光论悟性,怕是一向被赞天资聪颖的顾守真也是有所不及;只是一百年前那场变故却给他道心造成了难以抹灭的影响;三十年前,他才做出那件事。如今,他突然觉得有些释然,这个天道终究只是某些人的天道。我清言要创造一个属于我的天道。他心中这般想着,却是缓缓走到那四条身影之前,面带笑意,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坐在左手上坐的当然是身为东道主的玄元一门的掌门,清虚真人。今日的清虚真人却是将一头散发给束了起来,发丝尾端用一小块青色丝带给束了起来,清癯的面庞之上倒是多了几丝含着笑意的兴致。清言微微瞥过,只觉得一阵好笑,心中倒生出几丝同情怜悯起来。

    他目光下移,坐在清虚身侧的却是一个面容颇为苍老的僧者。却是当今菩提寺的主持圆觉大师。一袭洗得泛白的淡黄色袈裟,已是有些失了颜色。只是那衣襟边缘的那株菩提却是青翠如初,微微散发着淡淡的白色光芒。他脖颈中却是带了一串紫色珊瑚佛珠,每颗佛珠之上都刻了一个罗汉,清言当然知道那便是佛家至尊法宝,却是上古法器-金刚珠。传说这珠子本是西天如来佛祖所刻,共有一百零八颗,每颗之上绘了一个罗汉。法力修到至高无上者使用这佛珠,每颗佛珠上的罗汉却能凭空而生,散发无穷威力。清言抬头看到那老者目光如炬缓缓的盯着自己,心中却是不自觉地一寒,目光不自觉地向右侧移去。

    右侧上首位置,却是端坐着一个年约四十的妇人。那妇人虽已不具了妙龄少女的明媚可人,但是端庄姿容之外自有一分成熟妩媚。那妇人手中执了一把拂尘,身侧的桌子上却还放了一把散发着淡淡光芒的仙剑,秀眉低垂,似是沉睡冥想一般。清言一愣,这却是他第一次见到这在玄道中素来隐秘的慈航斋斋主,他素来听闻这慈航斋斋主却是佛道双修,驻颜有术,却不成想这少说也有三四百岁的慈航斋斋主竟是如此年轻。他微微一笑,目光缓缓从那拂尘和仙剑上扫过,目光一跳,落到最后一道身影之上。

    那道身影却是未等清言目光从他身上扫过,就缓缓站了起来,语带笑意颇为热情地说道,“想必这就是三十年前,勇闯神迹,携得雷神锤归来的清言真人吧?”他目光淡淡,嘴角上的笑意却是甚浓。只是那微微翘起的眼角和脸上的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态,却让人觉得这人不过是个世俗的地痞无赖一般。清言心中闪过一丝轻蔑,脸上却是堆起笑意,微微颔首,连道,“宋宗主过奖了。”

    两人又唏嘘客气一番,却听坐在左侧上首的清虚淡淡说道,“你们两个就不必客气啦,都请落座吧。”待两人落座后,他眉目一凝,那熠熠双眸中,却是闪过一丝寒意,语气依旧不变,淡淡说道,“清言师弟来得正好,方才我们正在讨论西疆形式。圆觉大师和青岚斋主却是觉得如今虽天道崩坏,但玄道势微,如今万全之计却是要广招门徒,以图后事。我和宋凝兄弟,却觉得,如今却是大展宏图,一举灭掉西疆魔教,然后恢复天道,才是如今我辈玄道中人该做之事。却不知清言师弟如何看待?”

    清言见四道目光霍然落在自己身上,就连那方才分明沉思冥想的青岚,也是猛然张开双眸,眼光霍霍盯向自己。他沉吟一番,清了清嗓子,这才缓缓说道,“清言目光短浅,远不如四位掌门见解独到。不过清言却明白一个简单的道理,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他话语微微一顿,目光扫过那四人脸庞,将四人面上表情全都收入眼底,又淡淡说道,“我们不杀人,别人就不来杀我吗?”

    殿阁中突然一片寂静,殿中五人神色各异,却都是一时间沉默不语。突然,五人围坐的中间位置却是突然亮起一束淡淡的白色光芒,那光芒却是缓缓凝聚成一面光墙,那光墙之上显现出一片景色来。那景色当中,尤为突兀的却是一条巨大的黑色河流,那河流蜿蜒似是没有尽头般。其中黑Lang翻涌,直冲上数十丈上的高空,那黑色河水却是被猛然拍向两岸。本是如水月夜,皎洁月光,在这黑Lang漫天翻滚下,却也显得暗沉无比。却正是那山河社稷图中的景象。

    五人显然是早已见过千百次这般景象,脸上神色依旧如初。但是不过片刻,五人却都是大惊失色,对望一眼,脸上都凝聚出一股凝重神色,一时之间,却又都沉默不语。许久,却是圆觉低声念了一声佛号,沉重说道,“阿弥陀佛,这角龙却是五百年未出世,此番竟是妄入山河社稷图,看样子却是有化为应龙的趋势。这番山河社稷图中的数百位玄门弟子,看来要应更多的劫难啦。”

    清虚不置可否,只是一双眸子紧紧盯着那山河社稷图中,那翻滚咆哮不息的巨大的黑色河流的岸边,那角龙巨大的双眸凝视下,那个看起来显得渺小如蝼蚁般的一条白色的身影。

    山河社稷图,无尽夜空中的那轮皓月渐渐被隐没在了,渐渐凝聚起来的一团团乌云中。风起,云涌,周围的腥臭空气中,渐渐多了一丝潮湿的气息,一场大雨竟似是马上要来了。

    萧原凝起周身灵力,借助手中的三色长棍,才堪堪在身前三尺处凝聚出了一道光墙。按说,他体内糅合了如此众多灵力,并且还修炼过一寸光阴心法,这需要达到玉清主仙才能凝结成的光墙对他来说,却也并不难。只是不知为何,到了这山河社稷图之中,他隐隐觉得自己体内灵力,竟是被削弱了许多,倒是原本体内的那两股莫名灵力,却是有渐渐蓬勃的态势。

    又一朵巨大的黑色Lang花,从数丈高的高空中落了下来,猛然击落在萧原身前三尺处的那光墙之上,那光墙受此一击,越发变得明灭不定。身在光墙后的萧原,脸色却是阴晴不定,心中震骇一时无法消减,他双目凝视着那条巨大的黑色河流上的某一处方向。

    那处方向与周围的阴沉不同,却是发出耀眼的幽绿色光芒,阴沉的夜空被映成一种诡异的绿色。那光芒却是从一双巨大的如灯笼般的双眸中所发出,那双眸子高挂在百丈高的天际之上,似是在俯视众生如蝼蚁般。萧原目光缓缓扫过那双眸之下巨大的身躯,和那身躯之后不断翕合扇动的巨大双翼,缓缓吐了口气,低声说了句,“竟是角龙。”

    他心底心思翻涌,却是瞬间做了一个决定,霍然转身,待要进入那“轮回洞府”。突然从那轰隆的巨Lang声中传出一声声时断时续的求救声,他心下一凛,不自觉地转头去望,却见那波Lang翻滚的巨大黑色河流中,一道淡淡的碧绿色身影,在波Lang起伏中沉沉浮浮,渐渐向那角龙漂流而去。

    萧原暗呼糟糕,心中暗自焦急却不知是哪位师兄竟是如此走霉运,竟是一头要扎进角龙的怀抱,他心底暗自苦笑,也不知拜谁所赐,他竟是对吐槽这件事情越发熟稔起来。他微微摇了摇头,撤去浑身灵力,将一根长棍执于手中,脚步错动,凭借着那巨大的黑色河流被排向两岸的河水的冲击之力,轻飘飘地向那个身影飘去。

    通玄山,前山,第一殿。

    立在殿阁门口的石蕤,终于从刚才的震惊中稍稍恢复过神来。她本以为自己天资卓绝,数十年的艰难苦修,此刻修为就是清虚掌门,想要胜她怕也是要花费一些时间。她从来不曾想过,有谁能如此就轻易破了她的灵力,甚至道心。况且这灵力,还是她唯一能傍身,能让自己稍稍觉得有那么一丝心安的东西。她突然心中生出一丝胆战寒意来,竟是对那道坚挺孤独的背影,多了几分恐惧感。

    突然,那放置在第一殿之前的那玄天朱昊镜,猛然一动,折射出强烈耀眼的白色光芒来。石蕤心下稍感讶异,凝了灵力于一双惠目之上,向着那玄天朱昊镜凝目而去。

    那玄天朱昊镜中,所映出的山河社稷图,此时却是另外一番景象。只见阴沉的天空,堆满了乌云,似是要压下来般,不多时,伴随着轰鸣雷声,一道道闪电却是从那堆乌云中,劈了下来。豆大的雨珠凝聚成线,铺天盖地地向着那蜿蜒无尽头的巨大的黑色河流砸了下来。

    风急,云涌,Lang大,滔天,方才还是月影摇曳的晴好天气,此刻却是霎那间,变作如此恶劣天气。石蕤心中一沉,难道那九重天劫竟是提前到来了?一声怒气冲天的暴吼声,从那玄天朱昊镜中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稍稍放下心中那纷乱的思绪,定睛向那镜中影像看去。

    萧原撤去浑身灵力,本欲乘风而去,但是这条黑色河流上空的风不知什么原因,竟是飘荡不定,裹乱不堪,萧原竟是无从借力。他心下心思暗转,此刻却是不到万不得已万不能动用灵力,且不说这条河流如此汹涌漫长,还不知体内灵力能撑到什么时候,单是那角龙,怕是自己运起体内全部灵力,能不能从那角龙威势之下救出师兄都很难说。他低头去望,只见脚下那黑色河流卷起的黑色巨Lang,却是生生不息,心思一动,缓缓向前踏出了一步。

    萧原凌空一跃,撤去浑身灵力,只是借助手中那三色长棍上所散发的灵力,向着身前的一道巨大的Lang花的Lang尖上踏去。又一排巨Lang冲天而来,萧原足尖轻点,又飘然跃向前方的一朵巨大Lang花的Lang尖上。初时,还脚下不稳,有几次差点栽倒那奔流不息的黑色巨河中,但是不多时,他灵台之内一道灵力却是在他并未运转的情况下,缠绕到他足尖之上。那灵力虽生,却并没消减体内领海的充沛,似是只因那巨Lang而生。风声,Lang声依旧奔乱不息,一时之间,只见那条巨大的黑色河流上,一道淡淡身影,足尖裹着一团碧绿色光芒,在Lang尖之上跳跃而去。

    如此不知行进了多久,那雨势却是越来越大,萧原身上衣服已是全部被打湿淋透,湿漉漉黏在身上,煞是难受。但是那方才还惊呼求救的师兄,此刻却仍是不见踪影,他心下焦急万分,闪身躲过一道巨Lang,举目向前方望去。他目光一跳,脸上却是堆上了,一副苦笑不得的神情。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人心

    在那排天黑色巨Lang的间隙中,一个淡绿色的身影随风漂流,虽是身形有些许摇摆不定,但是每每将要栽倒那黑色河流中时,他却是总能极为准确地能辨认出哪道风向,能使他向前飘去。

    萧原微微错愕,再定睛去看时,却见那道身影却是从半空中落了下来,似是踩着什么东西般,急速向着那条巨大的角龙奔去,而且嘴里还不时惊呼着什么。萧原凝聚一丝灵力于耳边,凝神听去,却听那**呼小叫叫道,“这是角龙啊,我终于见到活的啦。”话语之中,竟似是有几分欢欣雀跃,哪里又有方才还惊慌失措的求救。

    萧原突然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人,但是他环目四顾,这茫茫河面之上除却自己和那条淡绿色身影外,确实是别无他人啊。他暗自摇了摇头,借助又一朵,涌过来的Lang花,足尖轻点,向着那道碧绿色身影又靠近了些许。他这才看清,那条淡绿色身影,脚下所踩的东西是什么。萧原脚下生了一个趔趄,站立不稳,差点就栽倒那巨河之中。萧原哭笑不得地望着,那条淡绿色身影,竟是脚踩着那角龙巨大的身躯,急速向上奔去。

    那条淡绿色身影,似是也察觉到背后动静,转头望来。萧原这才看清,做出这荒唐事情的,却是一个面容极为年轻干净的少年,那少年有着极为白皙的肤色,一头短发显得甚是干净利落,一对修长剑眉之下,却是闪着两只颇为精灵的眼眸。此刻嘴角边带着淡淡笑意,不知是不是,因为又看到个活的修道者而感到高兴。

    萧原只觉自己最近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每次总是不经意间遇到一些奇葩,他心下狠狠下了一个决定,回去一定要随时带本黄历在身上。萧原心下这般开启吐槽模式的同时,那淡绿色身影,却是竟大步向着萧原奔了过来。萧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那道淡绿色身影,却是已来到萧原身前三尺之处,仔细打量了萧原一番,笑嘻嘻说道,“这位兄台,你也是来看这活的角龙的?没想到我折丹今日也能碰上同道中人?”

    “吃货”,不知为什么,当萧原听到折丹这两个字的时候,他脑子里首先映现的竟是当日琼萝对他说的这两个字。萧原瞥了他一眼,冷冷说道,“方才我听到这大河之上有求救声,因此赶来瞧瞧,却不曾想阁下倒是有欣赏这角龙的好兴致。”

    折丹听萧原如此说道,脸上却是染上了几分失望之色,嘟囔道,“你们这些人好没趣,这角龙不世出已有数千年之久,而且我方才观天地风云变色,这角龙似是要马上要化成应龙了,这般惊心动魄的场面,你们却还怪我有兴致。倒是你们这些修道者整天修行,我却不知除了灭掉一个门派外,还有什么别的用处?”他竟是一副慷慨激昂,指点江山的神色,顿时把萧原说得哑口无言。

    折丹见萧原哑口无言,自以为他对自己言论有所折服,却是又喜笑颜开,笑道,“既然道兄认识到自己错了,我却有一样宝贝给道兄看看,道兄看了这宝贝后,我们再去看那角龙迎风而化应龙不迟。”萧原听他在耳边如此聒噪着,微微皱了皱眉头,却见折丹从怀中掏出一本古籍来。

    那古籍却是破烂不堪,卷角处也多有褶皱,连带着扉页上的字迹都是泛黄,折丹却是将那本书当宝贝般,小心翼翼地一页页翻开。萧原目光瞥去,却见那古籍书页之上,每页却都是绘着些许图画,画面却多数都是些上古异兽。当那古籍翻到中间部分时,折丹却是语调激动地说,“快看,最精彩的部分到了。”萧原心下好奇,定睛看去,却见那书页之上虽仍是插图,但是篇幅和内容却是不同。萧原浏览而去,浏览数页后,才恍然明了,这竟是本人间的才子佳人画本。

    萧原抬头望了一眼那满脸笑意的折丹,心里默默地在琼萝给他的吃货评价后,又加了俩字,二货。折丹却是并不知晓萧原此时的想法,还犹自以为萧原的沉默,是和自己一般喜欢,兀自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说着,“可惜这画本不全,后面这故事到底怎么样,我却不知晓。我总是想,我们这些修道人,为什么非要把一颗七窍玲珑的带有温度的心,修成一个冰冷淡然不为外物所动的心呢?空活百年,却不如凡人精彩,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萧原看着他一副心灰意冷颇为懊恼的神色,心中突然一动,有什么东西在他心底猛然暴烈开来,突破一些阻碍,慢慢显现出来。他周身那原本冰冷的气息,突然变的,淡淡温暖起来。一束束黄色的光芒,从他体内,渐渐弥漫而出,在他身体周围形成了一个黄色的光罩。他心中疑惑,许久之后,方才摇了摇头,再抬头看折丹时,嘴角边却带了淡淡的温暖笑意。

    通玄山,后山,祖师祠堂,一个身穿灰色道袍的老者,突然仰头望天,凝视前山某片天空许久,脸上的皱纹有那么片刻竟是舒展起来,他欣慰一笑,喃喃自语,“顾师兄,萧兄弟,你们的努力终是没有白费。”

    通玄山,前山,冰火谷禁地,一袭白衣的梅长苏,衣袂飘飘,神情淡然地立在一处百丈高的绝壁上,本是疲惫的脸色却是突然多了些许舒心,笑意。他目光眺望前山第一殿的方向,目光中却是多了几分释然。

    通玄山,后山,暗影禁地,正从洞穴暗格中取出一个个石盒,摆放在洞穴地面上的清影,突然一愣,怔立在当地。许久,他目光才缓缓向前山的方向望去,两行清泪却是不自觉地,从眼眶中夺目而出。

    通玄山,后山,玲珑阁阁顶,一袭白衣,眼神暗淡的苏三,大口饮着“坠凡尘”。他突然眼光一亮,却是猛然一呛,吐出了口中未咽下的酒。他突然长身而立,大笑道,“好你个顾守真,我苏三终究是败给你啦。呵呵呵,人道,人道,这个天下终究是属于人道的。”他猛然撩起衣襟,大步踏空,向着前山的方向而去。

    话说,折丹一番“痛心疾首”自己那本才子佳人画本没有完本之后,却是想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猛然转头去看,然后不等萧原有所反应,一手执了萧原的手臂,就那般大步踏空乘风,迎着那角龙而去。萧原想要挣脱,却觉自己手臂却是被折丹攥地紧紧的,他微微摇了摇头,又想到方才折丹的那番慷慨激昂,只好脸上堆起一副苦笑,任他拉着自己,向那角龙奔去。

    通玄山,前山,第一殿。映在四大掌门和清言眼中的景象,却是被分割成了数部分。清虚轻捋须髯,眼角瞥了那图像中的右上角的画面,微微转了转头,对着圆觉大师,淡淡笑道,“菩提寺不愧为天下佛门领袖”,他话语却是在“佛门”两字上停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说道,“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大师门下弟子,竟是尽数通过了这轮回洞府,这般佛心当真称得上,菩提之心啦。”

    圆觉却只是微微一笑,丝毫不在意清虚语气中的醉翁之意,只是一双枯槁手掌,缓缓转动着脖颈中挂着的那串紫珊瑚佛珠,淡淡笑道,“清虚真人过奖啦,哪有什么菩提之心,就算当年神秀尊者明镜灵台,也会染上尘埃(注一),何况我辈?”清虚真人淡淡说了声,“大师自谦”,然后目光又转到右下方的那格图像中去。

    那格图像中却是一众青色道袍的人,也依次缓缓从一处地方入了那“轮回洞府”。清虚眼角微挑,向斜对面的宋凝看去,见他仍是一副惫懒神态,一副丝毫不以为意的神情,眉头微皱,似是思索什么。许久,他眼光移到左上方一格,却见一众白衣飘飘,身形妙曼的女子,周身泛着青黄两色光芒,疾驰在那黑色河流的上空,竟是要横渡那条诡异的大河而去。清虚一愣,虚按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掌,却是轻微颤抖起来。

    那青岚却是豁然睁开双目,望向清虚,面目表情地说道,“清虚真人,怎地脸色如此苍白,莫是有什么不适?”清虚干笑两声,口中说道,“青岚斋主说笑了,我只是有些担心我门下弟子而已。”心中却直骂果然最毒妇人心。莫不说他们这般法力修到至为高绝者,就是玉清之上的修道者,已是能避百病。她这般说来,虽言辞并不锋利,却满满是讽刺,挖苦。

    更让清虚心中焦急的是,那黑色巨河的另外一侧,却是玄元门一直保存的一角山河社稷图所化。若是让慈航斋的人先独自入了那片景色,自己的全力谋划定会落为一空。他心中焦急万分,面上却仍是淡淡神色,目光跳落到右下方一角,却是玄元门众人方进入轮回洞府的景象。先从那六道轮回中走出的,却是一个身姿颇为飒爽的女子,腰畔间那道白绫,甚是霎眼,赫然是和萧原颇为熟稔的洛诗音。

    除却四幅图像外,四幅图像正中位置,却是还有一副。清虚所怀心事,因此对最后一副图像,也并不上心。目光随意望去,却是大吃一惊,那副图像之中,却是两道淡淡身影,极速向着那角龙冲去。清虚眼角瞥到剩余四人,也是目光都落到那两条身影之上,面带惊愕神色,显然也是颇为惊讶。众人都屏息沉思,殿阁之中,一时却是沉寂无声。许久,却是清心宗的宋凝,首先开了口,“玄元门不愧是玄道之首,连门下修为境界在玉清的弟子,竟是也如此胆色过人。”清虚无声笑了笑,却很快地辨认出,那两道身影,自己却是颇为熟悉,却是清微门下弟子折丹和新入玄元门的萧原。

    清虚心中心思千转,搞不懂这两人究竟要做什么,眼前那图像中的景色画面,却又是一变。只见狂风四起,云滚Lang涌,一道道霹雳闪电,从九天之上,携带着滚滚惊雷,直射而下。

    注一:典故出自神秀所做禅诗,身是菩提树,心为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

第一百一十六章 应龙

    水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再五百年化角龙,千年化应龙.”(注一)。

    萧原和折丹这般在茫茫黑色河流之上疾冲之时,却见眼前闪下无数霹雳闪电,落下滚滚惊雷。萧原心下一凛,顿觉周围空气一紧,像是有什么东西猛然在空气中爆裂开来。折丹却是面上喜色更深,一手执了萧原右臂,一手却是从怀中掏出一抉简,他左手食指在空中疾挥,似是在竹简上方画了些许符篆。果然那竹简之上却是显现出数个莫名的符篆,然后只见那竹简光芒大作,却是瞬间在萧原和折丹周身三尺之处,布下了淡淡的光束。

    萧原只觉身形一轻,漫天的狂风,却是瞬间都充盈到自己脚下,霎时间消失在了原地。就在这时,两人原本站立的地方,却是猛然爆开无数水花,然后一条巨大的尾巴,在空中噼啪爆裂开来,直散射出无数团滚滚火焰。

    通玄山,第一殿的殿阁中,宋凝见到如此景象,先是微微一愣,继而对着清虚笑道,“玄元门,果然是道法博大精深,海纳百川,这茅山道士抓鬼的土遁之术,由贵派高足在这大河之上,施展而来,竟也是如此得心应手。”清虚看着宋凝脸上那副无赖神色,心中只怪自己下结论太早,自己却是忘了还有一句话,叫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且不论第一殿中,四大掌门各怀心事,言辞锋利相对,且说萧原只觉自己身形一轻,似是被一阵狂风给托了起来。再睁开眼时,却觉周围风力更大,如刀割般刮在自己脸颊之上。萧原不自觉地低头去看,却是感到一阵眩晕。自己此刻竟是在那巨大的黑色河流河面百丈高的半空中,那排天巨Lang却是在他脚下翻滚不息,萧原定了定心神,缓缓向四周望去。

    自己此刻所立足的地方却个甚是不平,沟壑纵横的位置所在,左右两方却是立了两根怕有数丈之高的状似柱子的物体,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折丹却是饶有兴致地,坐在这个地方的边缘位置,两腿在半空中晃荡着,看样子却是神情颇为专注地看着脚下发生的什么事情。

    萧原心下好奇,缓缓向着折丹坐着的方向而去,也在他身旁坐了下来。他方一坐下,一股剧烈的震荡突然就从下方猛然传了上来,他坐立不稳,差点栽了下去,幸好折丹手疾眼快,一手抓住了萧原的衣袖,稳住了他的身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阵彻耳的低吼声,在那剧烈震荡之后,在萧原耳边如惊雷般炸响。萧原受此一惊,许久才缓过神来,目光淡淡向着那低吼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萧原这一望,却是瞬间变了颜色。只见一只硕大的状似驴嘴的嘴巴,急速向着自己和折丹所坐立的方向甩来,并不时伴有阵阵彻耳的怒吼声。萧原一惊,待要向后退去时,折丹却又是抓住他的衣袖,嬉皮笑脸地说道,“别紧张,这角龙只不过初见我们,还有些陌生而已。”萧原一愣,那硕大的嘴巴却是已到眼前,萧原这才看清那硕大嘴巴之上却是还有一对方圆数丈的巨铃般的眼睛,嘴巴下颌上面却是丛生着些许如幼童手臂般粗细的长须。

    萧原心中震撼无比,许久才转向折丹,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难道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竟是那角龙的脑袋之上?”折丹展颜一笑,一副非常得意的神色,笑道,“你也佩服我的聪明才智吧,只有这角龙脑袋之上,才是看它变为应龙的绝佳场所所在。”他话语一顿,淡淡看了看那角龙的嘴巴够不到两人位置,又颓然退回去,微微一笑,接着说道,“这角龙脑袋之上虽也是狂风四作,但是有我“风神”在,放心就是,而且在这里少了那排天巨Lang,算是天时吧;这角龙脑袋此刻离它身躯怕也有数百丈之高,如此位置,一切都收在眼底,算是地利吧;难得和兄台你,是同道中人,有此良伴,一睹这化龙奇景,也算人和吧。”

    萧原听他侃侃而谈,打掉他拉住自己衣袖的手,没好气地说道,“我可没这闲情逸致陪你一起看这奇景。”他话语之中,却是又带了淡淡的冰冷语气。萧原素来寡言,且最不喜初见之人过于熟稔,虽然这唤做折丹的少年给他一种莫名的淡淡的温暖的感觉,而且那种感觉似是自己也向往很久。但是他如此自作主张将自己强行拉到一起,却让他微微反感起来。

    萧原缓缓站起身来,丝毫不理会折丹面上的失望神色,四处眺望,想寻一个能从这角龙脑袋上下去的方法。正在这时,一阵噼里啪啦的爆裂声,蓦然在空中响起。折丹面上喜色更甚,一扫失望神色,站了起来,俯身眺望下去。萧原本不想再在此处Lang费时间,但是那噼啪之声却是越来越密集和响亮,而且有无数团火焰也是从下方缓缓升到这百丈高的半空中,聚拢成一个圆形,景色煞是壮观。萧原心下好奇,不自觉地踱步到折丹身前,也探头向下望去。

    通玄山,前山,第一殿。清虚面色尴尬地望着中间一格图像中,那两个衣袖飘飘,立在角龙脑袋上的身影。许久,才轻轻咳嗽了一声,缓缓说道,“这角龙化为应龙,其实本也是自然生灵,吸天地灵气,夺造化而生的自然之事。但是,”,他话语一顿,缓缓从另外四人面上扫过,见他们也都是一副忧虑神色,这才接着说道,“但是,我总觉得今日之事却甚是蹊跷。我们保管这山河社稷图三百年之久,虽说未能研究透彻,但是对于其中万般自然万物的变化,却是还通晓一二的。不知,各位掌门有何看法?”

    坐在他身侧的圆觉,长眉一皱,低声念了一声佛号,沉思许久,才语气沉重地说道,“清虚真人所言极是。这山河社稷图虽是变幻万端,但是这图中景象万物,这三百年却是从未变过。除非,”他目光一亮,众人只觉偌大阴沉黑暗的殿阁中,亮起一片金黄色光亮。

    青岚却是接着说道,“除非有人妄动了这山河社稷图的禁止,除非有人曾用这山河社稷图,将这角龙引入其中。”她话语刚落,殿中四人的目光却是,齐刷刷地望向宋凝。宋凝却是不等众人开口,连连摆手,一副无奈神色道,“你们看我干什么,我要是有能力引这角龙入这山河社稷图,也不至于这百年来,我修为一直停滞在太清大成初期不前吧?”

    青岚却是并不罢休,继续追问道,“但是这通天冥河所在的这份山河社稷图,却是一直由你们清心宗保管,若不是你们动了手脚,又怎么解释?”清虚虚按在椅子扶手的手掌上,此时却是凝了淡淡的一团碧绿色气体,那碧绿色气体之中,却是隐隐有无数光电闪过。清虚淡淡说道,“宋宗主,今日若是不给大家一个交代,怕是很难说得过去吧?”

    宋凝心中一震,这清虚老道三十年前不过是和自己一般修为,此刻他竟能引雷灵入自身灵气,这般境界怕是已到了太清大成最后阶段般。他心中这般想着,嘴上却是不敢怠慢,慌忙解释道,“这山河社稷图确实是由我清心宗一直保管不假,但是,我清心宗也没有一个人有这能力,将这角龙引入啊,再说将这角龙引入,让其化为应龙,于我清心宗又有什么好处?此刻我清心宗弟子不也是尽数在其中吗?”

    一直未曾说话的清言,目光灼灼,仔细打量着殿中四人脸上的神色,许久,意味深长地一笑,“这个世上的事情倒是难说得紧,我却一直听闻宋宗主三十年前因受神迹之力影响,修为一直停滞在太清大成初期阶段。而且这三十年来,却是一直在打听一个地方所在,不知是否确有其事?”

    宋凝脸上神色却是一滞,眼见殿中其余四人都是满含疑惑的目光,望向自己。不由神色一紧,语言含糊道,“我修为不前和这角龙又有何何关系?”清言微微一笑,却是继续追问道,“敢问宋宗主所要寻找的那处所在,可是唤做炼狱塔?”他话语刚落,圆觉大师和青岚却是瞬间变了颜色,嘴里不住念道,“炼狱塔”。

    清虚却是意味深长地望了清言一眼,缓缓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清言缓缓站立起来,左侧那空荡荡地衣袖却是被充盈起来,漂浮在半空中。清言缓缓踱步到宋凝身前,右手虚按在宋凝所坐的椅子的扶手上,双目对视着宋凝,语气咄咄逼人道,“这炼狱塔据说是最后一代魔神擎苍的随身法宝,据说这法器法力通天彻地,而且是擎苍陨落尸骨的封印之地。”清言目光一冷,嘴角边带了一丝嘲讽笑意,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难不成,宋宗主还有瞻仰别人尸骨的癖好?”

    宋凝一张脸涨得如猪肝般通红,怒视着清言,越发觉得这个片刻前还嬉笑晏晏,此刻却是绵里藏刀,句句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深不可测。他脑海中转过千百个念头,待要反驳,却突然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前因

    宋凝本欲待反驳,眼角一挑,却是不经意间扫到清言,空荡荡的左侧衣袖处.他心神巨震,却是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只见在宽大的道袍的遮掩下,清言本是从齐肩处就斩断的手臂,却是伴随着一股翻腾黑气,瞬间从肩膀处长了出来。

    他大惊失色,身子猛然向后倒去,跌跌撞撞地站起来,绕到清虚和圆觉一侧,神色慌张地说道,“是你,是你,你和那人是一伙的。”他言语混乱不清,双眸之中却尽是惊恐神色。

    清言却是缓缓转过身来,淡淡一笑,左侧衣袖依旧是空空荡荡,没有丝毫变化。

    他目光满含怜悯地望着宋凝,语气沉重说道,“我方才话语还未说完,宋宗主,就如此按奈不住了吗?据说这炼狱塔中的擎苍骸骨,有助力修为,造化通天的无上功用,而要打开这炼狱塔,首先便是要先召唤出四方神兽,却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只是,我却不知,宋宗主,什么时候也淬炼成了一副魔体?”

    清言话语刚落,却是身形急动,右手手掌挟着滚滚惊雷声,猛然抓向宋凝衣襟。宋凝心下凛然,却也是灵力布满全身,急遽向后退去。

    宋凝这般向后纵然一跃间,清言却是缓缓收了掌力,似是丝毫没有想拿下宋凝的打算。“砰”,一阵清脆的响声,在空荡荡的大殿中,突兀地传入众人耳中。众人都凝目去看,却是方才宋凝乍起之下,一件物事从他怀中掉落出来。

    空荡荡的阴沉的殿阁中,越发变得阴暗和安静起来,隐隐之间,竟似是有一种颇为诡异的气氛,弥漫在殿阁之中。惟有大殿地面之上,散落的那件事物,在滚滚黑气弥漫之中,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清虚却是眉目一挑,嘴角边流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然后惊愕说道,“却是不知宋宗主,如何从我门内盗取这炼妖壶,盗取这炼妖壶,又有什么目的呢?”

    这时,那件物事上的滚滚黑气才缓慢消散掉,露出一只四鼎青铜小壶来,确实是那数次显现的炼妖壶。只是壶僧上蜿蜒数道裂纹,虽是被用什么东西黏合住了,但是那壶身内壁的金色光亮,却是也隐隐透露出来。

    圆觉在听到清虚说那句话的时候,就眉头一皱,那双看似浑浊的苍眸中,隐约间闪过一丝光亮,但是当他见到那跌落在大殿中的炼妖壶的面目的时候,却是唇角微微动了动,片刻之后却是阖了眼睑。

    青岚更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上的态度,只是随意地端起桌上的一杯清茶,缓缓啜了起来。清言微微一笑,心中越发佩服起那人的运筹帷幄起来。

    这玄道几千年的世事纷争,恩恩怨怨,果然是愈积愈深,只是差一根点燃的导火索而已。清言目光不经意间瞥向那一副咄咄逼人神态的清虚,心下突然想起,那人当日所说的关于清虚的一段话。

    “清虚此人虽资质稍欠,但隐忍有余。为人虽看似豁达无为,但却是恩怨分明。他之前所有的懦弱,都是为了此后的报复。

    四大玄门中,宋凝看似最无用,但他那个隐世百年的哥哥却是修为和悟性都堪和顾守真相提并论的修为高绝者。只是性子睚眦必报,因此,务必使玄元门和清心宗揭下梁子,这是让这个天道倾塌的开始。”

    清言虽不如那人般,将所有的棋子都看得透彻,但是他并不傻。他当然知道,这个梁子如何结。这个梁子,却是百年前,结下的。

    一百年前,就是以清心宗为首的玄道正门,生擒围攻了玄元门,将清虚羁押,声言若非交出清散子,便要灭掉整个玄元门,并将清虚格杀当场。而当时,顾守真,苏穆和梅长苏,却是因为要收伏妖兽腾蛇,不在玄元门中。

    那种丝毫不顾及同是玄道同修者,一上来就刀剑相交,眼看无数同门在自己眼前魂飞魄散的场景,清言今日想来,也依依历历在目。

    那时,清虚不过是方从诸多修道弟子中举荐出来,继任掌门的第五十个年头。造法修为也并不如后来般突飞猛进,因此那次受制于人,让清虚一直耿耿于怀数百年。

    若是只因如此,也便罢了,关键是那清散子虽说是和清虚师兄弟相称,实则是在门中照拂了清虚百年之久,并是尽力促使清虚继任掌门。

    玄元一门自开派祖师起,便尤为注重灵根悟性,因此在玄元门中,天资聪颖如顾守真,苏穆,梅长苏,清言等九大资质卓绝者,便从一入门便深受师门长辈器重。

    资质平庸如清虚者自是被冷落下来,但幸亏还有清散子这样的人存在。这清散子据说在三百年之前,就因修习玄元道法中的玄清剑阵,而修为突破太清大成最后一层。

    一身无上修为,几可举手投足间开山裂石,化龙乘风而行,他那“万剑归一”更是在修道者中提起来,如雷贯耳。

    但是就是这样修为造化通天的清散子,却端得一副对任何人都温和照顾的好脾气,尤其是对资质平庸者,初修习道法并不顺利者总是倍加关心。

    因此在清虚这辈弟子中,声名和威望都甚卓著。清虚虽资质并不甚好,但那时一颗坚毅不屈之心,却是表现得比同辈其他弟子更加显著,因此受到这清散子师兄的照拂也是比平常人更多一些。

    这般日日夜夜相处了五十年之久,这一向隐忍的清虚竟是对这风姿和气度都举世无双的师兄,生出了一种情愫,只是这种情愫在他看来,却是羞耻不能道与别人说。

    这清散子,虽是修为**,为人气度都算得上修道者中的佼佼者,但是却生就了一副多情种子的心,并狂言道“宁欺九霄殿,不忍美人泪”。

    这般话语在修道者中传了开来,与己无关者自是一笑而过,不过说一句,“清散真人真性情”。但是,事情牵扯到,玄道门派的利益,便自不是一句话所能就呵呵了事的。

    一百年前,清散子,却偏偏就这么巧地卷入了,那么一场和玄道另外几大门派利益相关地桃花事端中。话说,九万年之前,鬼族叛乱,其后,神魔大战,再其后,众神众魔陨落。

    之后又万余年间,连带着和上古诸神诸魔都连带着乱七八糟的关系的青丘之国,也开始受到人世修道门派的围攻。如此千余年间,这青丘九尾狐一族,越发单调零落,到一百余年前,除却一支早已融入妖族免遭灭顶之灾,另外幸存下来的不过寥寥三四人而已。

    这三四人中,尤以青丘女主风采最为绝代风华,并且身怀开启一代魔神擎苍骸骨封印之地,炼狱塔的地图。

    虽则魔道殊途,但是这擎苍据说乃是百万年间来,历代魔神中悟性最为高绝的。据说他几已悟道五卷天书中的最后一卷,并因此创出了一套神魔**都融入其中的**。

    其中一部分散落到世间,便是萧原无意间习得的“一寸光阴心法”。因此,这炼狱塔,却是成为玄门一直想要找到的所在。

    一百年前,这唤做苏妲己的青丘女主,却是不幸落入以清心宗为首的玄道门派的包围中。而这包围的地方恰恰就在,通玄山后山脚下的数百里之外的,一处荒丘之中。

    那日,清散子,却是刚好潜修归来,路遇那一幕。一时之间,被苏妲己的绝代风华所吸引,一时之间,不管不顾,一把仙剑纵横无匹,竟是一人一剑,破开玄道诸人的包围,携着苏妲己扬长而去。

    清心宗不甘如此,于是便号召玄道其余门派,合力围攻了玄元门。一则因为那日玄元门诸位修行高深者都不在门中,一则那时玄元门却是分了诸多力量去牵制魔教势力,因此这场围攻便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

    说是屠杀,并不为过,那群被炼狱塔蒙蔽了双眼和道心的修道者,竟是为了要找到清散子和苏妲己,将同是玄门修道者的玄元门,当作魔教教徒般屠杀了起来。

    那日屠杀杀到最后,已是血染山顶,一轮落日在广场上的血水映射下,显得诡异恐怖异常。已分不清哪是落日余晖,哪是修罗血迹。

第一百一十八章 交手

    清言回想起当日的种种,即使此刻他身份修为已和当日已是,迥然不同.但是那余悸种种,犹自在心底和脑海中,如梦魇般存在,久久挥之不去。什么天道,不过是,弱者被强者屠杀而已。

    秩序和规则,永远都是强者制定的。那个时候,这样的想法,便根深蒂固地在他心中,萌芽成长了起来,直到今日,已不可能再回头。

    那日的事情,已菩提寺出面斡旋,然后玄道众人在,闻听此事归来的清散子和苏妲己身上没有搜索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来,集合众派之力,在通玄山后山的一处破落宫殿中,设下一处禁止,将清散子和苏妲己禁于那处。

    并声言,除非玄元门交出地图,否则不会破除禁止。这般公然在玄元门中,设禁止挑衅的行为,却是在清虚心里种下了一颗,不能原谅的种子。

    之后,玄元九大真人回到山门,本欲前去讨个说法。但是西疆形势越发动荡不安,在顾守真的竭力劝说下,众人方才罢休,全力去观察和部署对西疆动荡的局势。再之后,虽则魔教突然全部隐匿动机,竟是全部偃旗息鼓下来,但是仙迹突显,又将玄元一门卷入其中。直到今日,玄元门也不过方才,从那时动荡之中,慢慢恢复过来。

    今日,恰好是,逢三十年一次的,试剑大会。清言心中转过如此千万般想法的同时,却是隐在大殿暗处角落里的面色之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那笑容嘲樊中,又带了几分期待。

    清脆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玄元门第一殿的殿阁中回荡着,清言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望向一脸惊恐质疑深色的宋凝,心下长舒了一口气,淡淡说道,“宋宗主,既然不能回答这个问题,不如让我替你代劳如何?”他话语刚落,右手手掌却是豁然间,聚拢成爪,猛然间向宋凝抓去。

    电光闪烁间,众人只见两道身影在第一殿的殿阁中,穿梭来去。

    偶有灵力相撞而发出的爆裂声,也因这殿阁中所设的结界而被阻挡。圆觉和青岚虽是面上一副淡然深色,但是心底却是各种心绪翻转。

    清虚却是眉头一皱,一双散发着清冷光辉的眸子,紧紧盯着清言身影。本是虚按在座椅扶手的左手食指,却是不自觉地弯曲起来,在扶手上来回划动着,竟似是也有几分疑惑。

    殿中形势此刻却已是白热化,清言虽是只用一只手掌,却是已渐渐将宋凝周身所散发的灵力给压制到周身三寸之处。清言淡然一笑,右手手掌轻翻,伴随着一声“嘶啦”的撤裂声,瞬间将宋凝的那件青色道袍的左侧衣袖,给扯了下来。然后,清言却是轻轻一掌,按向宋凝胸口,身形缓缓向后飘去。

    圆觉和青岚目光一挑,却都是同时先望向,击出最后一掌的清言。那最后一掌,灵力凝而不散,却是分作数层,每层所凝太极图案却都是大小不一,层层叠叠涌向宋凝而去,竟似是没有止境般。

    这般掌法灵力,若非是已完全熟练操控体内灵力如自身身体者,不能达到。两人目光一碰,这才又缓缓望向宋凝,那已被扯去衣袖的左侧臂膀。

    那处臂膀却是裂纹纵横密布,那无数裂纹之间,滚滚黑气翻滚蒸腾。显是果然如清言所说一般,受了某种邪恶器物的淬炼所致。

    清言这才收回右手手掌,望着一身灵力已被破,气喘吁吁,面色苍白的宋凝说道,“宋宗主未免太过心急了吧,这四方神兽和标示炼狱塔所在的地图都未找到,就这般淬炼魔体,难道就不怕被反噬吗?当年九幽老怪的下场,宋宗主,就不怕重蹈覆辙吗?”

    宋凝此刻却是思绪纷乱,不过他已然明了,今日发生之事显是和数月之前自己所见那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这已经再清楚不过,这是一个针对清心宗和玄元门两大玄道门派的惊天阴谋。

    他微微喘息,让急剧消耗掉的体内灵力,缓缓在领海之内凝聚起来。右手入怀,轻轻探了探贴身的那样东西,如此之后才稍稍定下心来。

    眼前已是根本容不得有半分解释的局面,况且清虚对清心宗积怨近两百年,以他睚眦必报的性子,才不管是否是别人将他引入局中,也必定要将自己斩杀在当场的。

    宋凝轻轻拭去脸颊上的汗水,目光缓缓扫过清言那张满是志在必得神情的脸庞,蓦然断喝一声,青光暴涨,猛然将左侧手臂上的滚滚黑气,给压制了下去。然后,身形急动,左手手掌聚拢成拳,猛然向清言击去。

    清言微微一笑,并不慌乱,只右手手掌缓缓张开,猛然攥住了宋凝势大力沉击来的一拳。宋凝牙关紧咬,右手从怀中取出一件物事,猛然捏碎。

    一片青绿色粉末从半空中,飘飘洒洒地落了下来,有些许落到了宋凝左侧手臂之上。宋凝惨然一笑,右手手掌凝聚出一团青绿色火焰,然后猛然击向了自己左侧手臂。

    伴随着一股震天彻地的爆裂声,宋凝左侧手臂从齐肩处断裂下来,并散发出数百团青绿色火团,隐在浓浓烟涡,向着清言等人袭击而去。清言暗呼糟糕,自己竟是小瞧了这地痞无赖,酒囊饭袋。他竟然比自己提前先找到了青龙护身符箓。清言心下暗叫糟糕的同时,清虚却是目光灼灼,透过那浓浓烟雾,一览无余地看到了宋凝此刻的动作和状态。

    这四方神兽本是护主而生,因此自僧外却也有一层极强的护身灵力,却是被唤做护身符箓。此刻宋凝所用符箓,浓浓烟萎中却是隐隐有龙吟之声,而且那数百团火焰灼热无比,纵横起伏之下,隐隐见到一条巨龙形状,当是青龙护身符箓无疑。

    清虚怒目而视,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眸,散发出金黄色光芒。他心下思绪翻转,双手手掌中凝聚的那两团灵力凝聚而成的光球,也是光芒明灭不定,显然心中在犹豫不决。许久,他微微叹了一口气,身形急转,瞬间消失在原地,穿透那浓浓烟雾和数百团火焰,倏忽落在宋凝身侧,右手撤去灵力,变爪为掌,轻飘飘向宋凝推去。伴随着一阵惨烈的吼叫声,宋凝竟是被这一掌,瞬间击出了第一殿的殿阁之中。

    浓雾散去,火团消失,清言面色阴晴不定地望着,那道背朝自己的孤寂萧瑟身影,突然觉得这个一向隐忍的清虚,竟是多了那么一丝轻松释怀。他微微摇了摇头,缓缓走了上去,轻声道,“掌门”。清虚缓缓俯下身去,将那炼妖壶捡了起来,缓缓收入怀中,这才转向清言,淡淡说道“你去办吧”。清言应声而去,清虚这才踱回自己的位置,缓缓坐了下来,浅浅饮了一口冷茶,脸上那空无神色这才又恢复过来。

    清虚微微一笑,望着殿阁中剩下的圆觉和青岚两人,缓缓说道,“倒是清虚僭越了,这本是玄门中事,清虚这般做法,实属唐突。”圆觉和青岚对视一眼,齐齐道了句,“哪里。”一时之间,殿中三人都沉默不语,殿阁之中突然又变的空落落的宁静。

    身在第一殿殿阁门口的石蕤,眼见一道青色身影从第一殿殿阁中,被击了出来。

    然后又见百丈之外,清心宗宗主,一身血迹地狼狈下山而去,再接着那道让她还心有余悸的背影又缓缓从殿阁中走了出来,淡淡地望了她一眼,便缓步向后山而去。她本是知情之人,自是知晓如今发生了什么,只是那宋凝竟是逃得性命,看来那日诸人竟是低估了他的能耐。

    她这般想着,心中一动,不自觉地向着那玄天朱昊镜望去。

    话说第一殿殿阁之中,风云诡谲多变,顷刻间清心宗宗主宋凝,竟是被打成重伤,拼劲全力也不过捡得一条性命,匆匆离去。而剩下的清心宗修为在玉清以上的诸弟子却是并没有都落得如此好的下场。

    凡是稍有抵抗者立刻被格杀在了当场,没有抵抗的,全部被玄元门弟子给关押了起来。

    身在山河社稷图中的萧原,虽不知外面所发生的事,但是他心下震撼和此刻参与了围剿清心宗弟子的玄元门师兄相比,并不少几分。因为,此刻拜折丹所赐,他现下正立在化为应龙的角龙脑袋之上。

    那角龙此刻却是已到了化为应龙的关键时刻。无数巨大的爆裂声从下方百丈处,依次响起,伴随着这巨大的爆裂声,那角龙巨大的黑色身躯上的鳞片猛然爆裂脱落开来。

    在无数团火焰的灼烧中,一条泛着金色光芒的青色身躯,从半空中击落下来,重重击落在黑色巨流的河面之上,击起一排排滔天巨Lang。

    那角龙身躯之上的巨大双翼,也猛然爆裂开来,从中又丛生出数对双翼,层层叠叠,煞是蔚为壮观。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大败

    中土,通玄山,玄元门,山河社稷图.

    蜿蜒在山河社稷图中的巨大的黑色河流,依旧不断翻涌着滚滚巨Lang。

    黑色河流百丈高的半空中,一条身躯巨大的青色巨龙,盘旋在半空中,数千丈的身躯缓缓舒展开来,身躯之上那数对巨大的黑色双翼,在半空中不住地翕合扇动,卷起阵阵狂风。

    那青色巨龙脑袋之上,却是盘腿端坐着,一个面目模糊看不真切的紫衣人。与那青色巨龙相隔数十丈外的另一侧的半空中,却是长身而立着一道,一袭白衣的白色身影。

    那身影立在滚滚排天巨Lang之上,处于阵阵肆虐狂风中,却是身形异常坚定。他衣袖衣襟在半空中被狂风吹卷时起时落,整个人隐在一团淡淡的薄涡,隐约间竟是和那盘腿端坐在应龙脑袋之上的那紫衣人,神态和气度有几分相似。

    日光淡淡,一束束凝聚在一起的光线,从玄元门第一殿的殿阁上的檐脊上滚落下来,打落在立在第一殿屋檐下的石蕤身上。

    有些许透过她丈许青丝,缓缓流淌下来,落在她露在冰蚕衣外面的手臂之上。道道青烟从她手臂之上生起,然后在那青烟消散之后,她手臂之上露出一大块烧焦的皮肤,她手臂竟是顷刻间被灼烧了一大片。

    一股浓重的烧焦味道,弥漫在周围空气中。但是,她对这一切,丝毫无动于衷,呆立在第一殿殿阁门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丈许外的,广场上的玄天朱昊镜中。

    此刻,那玄天朱昊镜中的景象,又是一变。

    那本是凝立在巨大的黑色河流半空中的白色身影,此刻却是微微一动,顷刻间便大步迈到了那青色巨龙的脑袋上。他步伐从容坚定,丝毫不顾及,漫天遍地而来的无数巨大的火球,从火球缝隙之中从容而过。石蕤心中一震,一股莫名的感觉,从心底深处涌了上来。

    她心下惊疑不定,许久才缓缓摇了摇头,强按下心底的涌动的思绪,又缓缓转动双眸,向那所映在玄天朱昊镜中的山河社稷图的景象看去。一团薄薄雾气却是将那两人身影隐在了其中,远远望去,模糊不清。

    山河社稷图,此刻的萧原,脸颊上额头眉目之间,却是已裂开了一道狭小的裂缝。那裂缝之中,黑气滚滚弥漫,其中泛着幽幽点点星光,除此之外幽黑一片,更显得深邃无比。萧原双目之中却是一片茫然,眼白微微翻转过来,空洞地望着眼前,那面色依旧淡定的一袭紫衣人。

    萧原轻轻将昏睡过去的折丹,放置在那青色巨龙的脑袋之上,手中执了那根三色长棍,一步一步,缓缓向那紫衣人走去。也不知此刻萧原是否意识清醒,那紫衣人周身所笼罩的淡淡雾气,却是渐渐消散掉,露出了他的身形来。只是他头上,却赫然隐在一个紫色帽兜中,因此并看不真切他面目。

    那紫衣人却是缓缓站起身来,迎着萧原走了过来,直走到萧原身前三尺之处时,才停住了步伐。嘴唇翕动,缓缓说道,“不过数月不见,不成想,你魔瞳竟是已开,如此,怕是那日也是指日可待了吧?”

    他语调清冷,带着一股强力忍住的笑意,似是在对萧原而说,又似是在喃喃自语。

    萧原此刻神识却是混乱不堪,丝毫不能察觉自己身体上,所起的变化。只觉灵海之中,原先数次出现的那股莫名魔霸之气,从灵海深处浩浩荡荡涌了上来,虽是隐隐觉得,这股魔霸之气仍是收到了些许羁绊,但是其中的,狂烈杀气却是愈积愈厚,直破灵台而去。

    萧原头痛欲裂,隐隐间听到有人在耳旁低语,那声音竟是那么熟悉,但是又那般让人厌恶恐惧。他心中一动,手中长棍急转,携卷着滚滚黑气,向前方那道模糊的紫色身影,猛然砸去。

    那紫衣人望着以雷霆之势急落而下的长棍,双肩肩头微微一动,以极为迅疾的步伐轻轻向一侧迈出了一步。

    他露在紫衣帽兜外的嘴角微微上扬,左手缓缓从衣袖中抻了出来,然后迎着那极速下落的长棍,缓缓迎了上去。一道轰然巨响响彻在这百丈高空中,那紫衣身影微微一动,嘴角边溢出些许血迹来,但是唇边那丝笑意,依旧弥漫不散。

    他目光缓缓向自己左手方向看去,他左臂衣袖却是被刚才那长棍一击,全部震裂开来,露出他那遒劲有力的手臂来。但是,那手臂上肌肤的颜色,却甚是诡异,竟是一种介于黑白之间的深灰色,而且肌肤之上还有些许莫名的纹理图案,那图案之上远远看去,隐隐有什么类似液体的东西,在缓缓流动。

    那紫衣人丝毫不顾及刚才那长棍一击之威给自己身体造成的影响,只是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左手手中攥着的三色长棍。他左手一震,滚滚黑气从左手手臂之上,急速涌上了左手中的三色长棍上,那长棍受这黑气一震,猛然散发出强烈的光芒,然后极速旋转起来,忽然一抖,将攥住这三色长棍另外一头的萧原给震了开来,萧原受此一震,身形不自觉地向后退去,直退了数步方才缓缓停住。

    那紫衣人手中执了那三色长棍,目光缓缓从萧原身上收回,落到手中那长棍的棍身上。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轻轻抚摸着那长棍,缓缓从长棍一头滑动到另外一头,目光深沉凝视,似是之前早就见过这长棍般。

    果然只见他嘴唇翕动,语调深沉,缓缓说道,“从当年他从东海极渊深处觅得这玄铁,闯上天宫,降伏鬼族,与神族一战算来,却是已有十万年了。他是那般不顾天条律令,方创出魔族盛世,打破那般迂腐神仙所谓的天道。只是,如此我族神兵利器,在你手里竟是不知渊源,况且你这般唯唯诺诺,受尽这俗世之人的蛊惑,竟是忘了他当年的壮志,你不配拥有这神兵。”

    那紫衣人喃喃自语这般说道,也不知那意识和神智都不清醒的萧原,是否听得到,只是一个人目光满含怀念意味地盯着手中的三色长棍,兀自娓娓说道。“这个世上哪有什么天道,若是有天道,这九天之上的神仙在他面前,为什么也是那般脆弱不堪,竟是被他打得魂飞破灭。”

    他目光盯着更高处的阴沉天空,肩膀一抖,语气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左手一震,手中灵力涌到长棍之上,然后缓缓指向萧原。

    “只是,他如此睿智之人,竟是也犯了那般愚人所犯的错误,竟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就为了那么可笑的一诺,他竟然自毁修为,将自己那不死不灭的骸骨封印在炼狱塔之中,并对族人施了族中已禁用万年的禁止,将全部族人都化去修为,打落到这满是刍狗的人间。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那该死的玄女。”他语气变得异常激动起来,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从万余年前,便开始寻你踪迹,却不成想他竟是当时又受了那玄女的蛊惑,将你与天界最后一处神迹封印在了一起,如此竟是也撑了一万年。这一万年中,我日日夜夜都想,食汝肉啖汝血,不过从三十多年前你随那神迹一起出现,我看到这个人间,竟是也有顾守真那般不自量力地蝼蚁,突然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他手中长棍凌空遥遥指着萧原,那长棍上下不住晃动,似是想要挣破这紫衣人的控制。那紫衣人微微一笑,左手轻轻一按,那长棍却是猛然伸长了数丈,轰然将萧原给向后击落了出去。

    他轻蔑笑道,“我打消了直接杀死你的想法,却并不意味着就会如此放过你。我要让你一步步自己走向你不愿走的深渊,让这个人间如顾守真一般的蝼蚁,让他,让那玄女看看,他们想要守护的,只不过是一场虚幻而已。”

    他手中执了那长棍,望着数丈外躺在地上的萧原,突然仰天狂笑起来。

    许久才渐渐止住笑声和因大笑而引起的咳嗽声,转回冰冷语气,淡淡说道,“虽然此刻拜他所施用的禁止所赐,我也不过如凡人修道者般,但是这些人于我来说不过如刍狗蝼蚁般。”

    狂风猎猎吹动他的衣襟,他长身立在那应龙脑袋之上,手中长棍向下指去,用一股俾倪天下的语气说道,“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搅出一番怎样的风波来?”

    他脚步微微一动,瞬间来到萧原身前,身形一动,却是接连踢出两脚来,将萧原和折丹从那应龙的脑袋上给踢了下去,然后微微一笑,收了手中长棍于怀中,轻轻拍了拍那应龙的脑袋一下。

    那应龙巨大的身躯猛然向上疾冲而去,那数对巨大的黑色双翼不住翕动,卷起阵阵狂风。那一人一龙,竟是片刻间消失在了,这山河社稷图中的万丈高空中。

第一百二十章 三眼天犬

    中土,通玄山,玄元门,山河社稷图.

    蜿蜒在山河社稷图中的巨大的黑色河流,依旧不断翻涌着滚滚巨Lang。

    黑色河流百丈高的半空中,一条身躯巨大的青色巨龙,盘旋在半空中,数千丈的身躯缓缓舒展开来,身躯之上那数对巨大的黑色双翼,在半空中不住地翕合扇动,卷起阵阵狂风。

    那青色巨龙脑袋之上,却是盘腿端坐着,一个面目模糊看不真切的紫衣人。与那青色巨龙相隔数十丈外的另一侧的半空中,却是长身而立着一道,一袭白衣的白色身影。

    那身影立在滚滚排天巨Lang之上,处于阵阵肆虐狂风中,却是身形异常坚定。他衣袖衣襟在半空中被狂风吹卷时起时落,整个人隐在一团淡淡的薄涡,隐约间竟是和那盘腿端坐在应龙脑袋之上的那紫衣人,神态和气度有几分相似。

    日光淡淡,一束束凝聚在一起的光线,从玄元门第一殿的殿阁上的檐脊上滚落下来,打落在立在第一殿屋檐下的石蕤身上。

    有些许透过她丈许青丝,缓缓流淌下来,落在她露在冰蚕衣外面的手臂之上。道道青烟从她手臂之上生起,然后在那青烟消散之后,她手臂之上露出一大块烧焦的皮肤,她手臂竟是顷刻间被灼烧了一大片。

    一股浓重的烧焦味道,弥漫在周围空气中。但是,她对这一切,丝毫无动于衷,呆立在第一殿殿阁门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丈许外的,广场上的玄天朱昊镜中。

    此刻,那玄天朱昊镜中的景象,又是一变。

    那本是凝立在巨大的黑色河流半空中的白色身影,此刻却是微微一动,顷刻间便大步迈到了那青色巨龙的脑袋上。他步伐从容坚定,丝毫不顾及,漫天遍地而来的无数巨大的火球,从火球缝隙之中从容而过。石蕤心中一震,一股莫名的感觉,从心底深处涌了上来。

    她心下惊疑不定,许久才缓缓摇了摇头,强按下心底的涌动的思绪,又缓缓转动双眸,向那所映在玄天朱昊镜中的山河社稷图的景象看去。一团薄薄雾气却是将那两人身影隐在了其中,远远望去,模糊不清。

    山河社稷图,此刻的萧原,脸颊上额头眉目之间,却是已裂开了一道狭小的裂缝。那裂缝之中,黑气滚滚弥漫,其中泛着幽幽点点星光,除此之外幽黑一片,更显得深邃无比。萧原双目之中却是一片茫然,眼白微微翻转过来,空洞地望着眼前,那面色依旧淡定的一袭紫衣人。

    萧原轻轻将昏睡过去的折丹,放置在那青色巨龙的脑袋之上,手中执了那根三色长棍,一步一步,缓缓向那紫衣人走去。也不知此刻萧原是否意识清醒,那紫衣人周身所笼罩的淡淡雾气,却是渐渐消散掉,露出了他的身形来。只是他头上,却赫然隐在一个紫色帽兜中,因此并看不真切他面目。

    那紫衣人却是缓缓站起身来,迎着萧原走了过来,直走到萧原身前三尺之处时,才停住了步伐。嘴唇翕动,缓缓说道,“不过数月不见,不成想,你魔瞳竟是已开,如此,怕是那日也是指日可待了吧?”

    他语调清冷,带着一股强力忍住的笑意,似是在对萧原而说,又似是在喃喃自语。

    萧原此刻神识却是混乱不堪,丝毫不能察觉自己身体上,所起的变化。只觉灵海之中,原先数次出现的那股莫名魔霸之气,从灵海深处浩浩荡荡涌了上来,虽是隐隐觉得,这股魔霸之气仍是收到了些许羁绊,但是其中的,狂烈杀气却是愈积愈厚,直破灵台而去。

    萧原头痛欲裂,隐隐间听到有人在耳旁低语,那声音竟是那么熟悉,但是又那般让人厌恶恐惧。他心中一动,手中长棍急转,携卷着滚滚黑气,向前方那道模糊的紫色身影,猛然砸去。

    那紫衣人望着以雷霆之势急落而下的长棍,双肩肩头微微一动,以极为迅疾的步伐轻轻向一侧迈出了一步。

    他露在紫衣帽兜外的嘴角微微上扬,左手缓缓从衣袖中抻了出来,然后迎着那极速下落的长棍,缓缓迎了上去。一道轰然巨响响彻在这百丈高空中,那紫衣身影微微一动,嘴角边溢出些许血迹来,但是唇边那丝笑意,依旧弥漫不散。

    他目光缓缓向自己左手方向看去,他左臂衣袖却是被刚才那长棍一击,全部震裂开来,露出他那遒劲有力的手臂来。但是,那手臂上肌肤的颜色,却甚是诡异,竟是一种介于黑白之间的深灰色,而且肌肤之上还有些许莫名的纹理图案,那图案之上远远看去,隐隐有什么类似液体的东西,在缓缓流动。

    那紫衣人丝毫不顾及刚才那长棍一击之威给自己身体造成的影响,只是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左手手中攥着的三色长棍。他左手一震,滚滚黑气从左手手臂之上,急速涌上了左手中的三色长棍上,那长棍受这黑气一震,猛然散发出强烈的光芒,然后极速旋转起来,忽然一抖,将攥住这三色长棍另外一头的萧原给震了开来,萧原受此一震,身形不自觉地向后退去,直退了数步方才缓缓停住。

    那紫衣人手中执了那三色长棍,目光缓缓从萧原身上收回,落到手中那长棍的棍身上。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轻轻抚摸着那长棍,缓缓从长棍一头滑动到另外一头,目光深沉凝视,似是之前早就见过这长棍般。

    果然只见他嘴唇翕动,语调深沉,缓缓说道,“从当年他从东海极渊深处觅得这玄铁,闯上天宫,降伏鬼族,与神族一战算来,却是已有十万年了。他是那般不顾天条律令,方创出魔族盛世,打破那般迂腐神仙所谓的天道。只是,如此我族神兵利器,在你手里竟是不知渊源,况且你这般唯唯诺诺,受尽这俗世之人的蛊惑,竟是忘了他当年的壮志,你不配拥有这神兵。”

    那紫衣人喃喃自语这般说道,也不知那意识和神智都不清醒的萧原,是否听得到,只是一个人目光满含怀念意味地盯着手中的三色长棍,兀自娓娓说道。“这个世上哪有什么天道,若是有天道,这九天之上的神仙在他面前,为什么也是那般脆弱不堪,竟是被他打得魂飞破灭。”

    他目光盯着更高处的阴沉天空,肩膀一抖,语气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左手一震,手中灵力涌到长棍之上,然后缓缓指向萧原。

    “只是,他如此睿智之人,竟是也犯了那般愚人所犯的错误,竟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就为了那么可笑的一诺,他竟然自毁修为,将自己那不死不灭的骸骨封印在炼狱塔之中,并对族人施了族中已禁用万年的禁止,将全部族人都化去修为,打落到这满是刍狗的人间。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那该死的玄女。”他语气变得异常激动起来,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从万余年前,便开始寻你踪迹,却不成想他竟是当时又受了那玄女的蛊惑,将你与天界最后一处神迹封印在了一起,如此竟是也撑了一万年。这一万年中,我日日夜夜都想,食汝肉啖汝血,不过从三十多年前你随那神迹一起出现,我看到这个人间,竟是也有顾守真那般不自量力地蝼蚁,突然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他手中长棍凌空遥遥指着萧原,那长棍上下不住晃动,似是想要挣破这紫衣人的控制。那紫衣人微微一笑,左手轻轻一按,那长棍却是猛然伸长了数丈,轰然将萧原给向后击落了出去。

    他轻蔑笑道,“我打消了直接杀死你的想法,却并不意味着就会如此放过你。我要让你一步步自己走向你不愿走的深渊,让这个人间如顾守真一般的蝼蚁,让他,让那玄女看看,他们想要守护的,只不过是一场虚幻而已。”

    他手中执了那长棍,望着数丈外躺在地上的萧原,突然仰天狂笑起来。

    许久才渐渐止住笑声和因大笑而引起的咳嗽声,转回冰冷语气,淡淡说道,“虽然此刻拜他所施用的禁止所赐,我也不过如凡人修道者般,但是这些人于我来说不过如刍狗蝼蚁般。”

    狂风猎猎吹动他的衣襟,他长身立在那应龙脑袋之上,手中长棍向下指去,用一股俾倪天下的语气说道,“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搅出一番怎样的风波来?”

    他脚步微微一动,瞬间来到萧原身前,身形一动,却是接连踢出两脚来,将萧原和折丹从那应龙的脑袋上给踢了下去,然后微微一笑,收了手中长棍于怀中,轻轻拍了拍那应龙的脑袋一下。

    那应龙巨大的身躯猛然向上疾冲而去,那数对巨大的黑色双翼不住翕动,卷起阵阵狂风。那一人一龙,竟是片刻间消失在了,这山河社稷图中的万丈高空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9664/ 第一时间欣赏步步谋仙最新章节! 作者:幽幽南山所写的《步步谋仙》为转载作品,步步谋仙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步步谋仙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步步谋仙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步步谋仙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步步谋仙介绍:
天道将倾,玄道领袖玄元门却一再遭受重创,少年萧原,无父无母,意外卷入纷争,探苍梧,入玄元,却又有许多身份隐秘的人有牵涉不...步步谋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步步谋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步步谋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