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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生水起(小说520)全文阅读

作者:城市公子     风生水起(小说520)txt下载     风生水起(小说520)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十

    我正要张嘴,嘴巴犹如不是自己,失却了控制,费足力气才勉勉强强开口:“我,怎么了……”

    小丫头先是瞄瞄我,再瞄瞄老赵。

    记忆似乎觉醒了,记起了不愿回忆的事情,我不信!我颤颤悠悠地抬起双手,沾满了鲜血,散发浓烈的气味。

    我噗通跪在地上,双手撑在地上,苦苦回想,是的!我发了疯,想弄死小丫头,老赵来阻止我,结果被我活活弄死。是的,我被蓝色的烟雾感染之后,变得和杨老头一样疯狂残忍,现在的我还是和方才一样吗?

    我徐徐靠近小丫头,她抖地越来越厉害,却一动也不敢动,当我当手搭在她肩上时候,小丫头终于哇地大哭起来:“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

    “我不会的!我回来了,不再是刚才那个杀人狂的我了!”

    小丫头见我许久不动手,收住了眼泪,仍然是十分害怕,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吗?”

    我点点头,转过身,返回方才那块石头边,蓝色的内部已经退化成黑色,露出多空蜂窝状的结构。我大着胆子摸了一下,没有意外,就抡起枪托砸下一块。手中掂量掂量,很轻,只有同体积其他石头的四分之一重量,什么类型我吃不大准,估计是什么石灰岩的一种吧。

    小丫头终于确认我,贴近来低低地说道:“让我看看!”

    我把石块扔到小丫头手里,她翻来覆去地检查,下定结论:“这是一种古代类似于珊瑚虫生物死后遗骸的化石!百万多年前,达里诺尔湖多范围比现今更大,约莫数万平方公里左右,这座平顶山火山也有一半浸在水里。湖水里面生活了一种腔肠类的小虫子,生长时吸收碳酸气和钙质形成自己的石灰质外壳,由于它们是群居在一起的,一代代积累下来就变成礁岩。日后达里诺尔湖水退却,百万年之后就变成了化石。”

    我自知才学远远不及科班出身的小丫头,虚心请教,问道:“那你说,这些化石里面冒出来的蓝色烟雾,那是什么?”

    小丫头脸上露出踌躇的神色,过了片刻摇摇头,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景象。倘若说是小虫子的化石,那么老早应该凝结在一起了。假设是小虫子存活在现在,那更不可能,哪种生物能够历经百万年不死呢?”

    我脑中恍惚又浮现那些水中的情景,猛然间灵光一闪,对小丫头说道:“你说,世界上有没有鬼?”

    小丫头毫不犹豫地摇摇头:“没有!”

    我再问道:“那你看到地那个忽然消失的蒙古小孩,又是怎么回事?”

    小丫头脸色徒然大变,支支吾吾说不出!

    我说道:“这个地方有古怪,你看到过蒙古小孩鬼,我看到过鬼子军官鬼,我和玟琳更被鬼迷过。所以,我想这里是个特别容易产生鬼的地方!既然人有鬼,那么动物们也有鬼,只要是活着的东西都有鬼魂……”

    小丫头毕竟不是笨人,一点即通:“你是说,那些蓝色的烟雾,是小虫子的鬼魂们?”

    我点点头,说道:“方才我被迷住的时候,就迷迷糊糊看到它们生前的景象。不知什么缘故,死后就留下了灵魂。”

    小丫头低着脑袋,陷入沉思状态,过了许久才说道:“我以前看过一篇报道,说苏联科学家发现,把物质无限分下去,从分子到原子到质子,一直下去到几乎不可分,存在一种介乎于物质与能量中间状态的东西,暂且称为浮游子,它既表现物质特征又表现能量特征。浮游子排列构成物质,物质构成生命,由于浮游子的排列具有一定的记忆力,有人认为,鬼魂就是浮游子呈现中间状态时候的一种片段式排列。”

    我听得糊里糊涂,一挥手说道:“甭管什么浮游生物,反正那种蓝色的虫子灵魂很可怕,一旦被附身了,轻则如我一样,暂时性发狂,重则和杨老头一样,变成怪物!”

    小丫头点点头说道:“这种蓝色的恶魔,蒙古人叫它‘祸厣墀疴谫’,我们不妨取个新名字,就叫‘幽浮游灵’!”

    我一听就觉得好名字,是幽灵,又带有浮游生物的称呼。

    小丫头细细推测道:“凡是被幽浮游灵沾上的,都有不死之身和近乎魔鬼的恐怖战斗力!很久以前成吉思汗也染上了这种东西,变得非常可怕,他统一了整个蒙古,疯狂地向外到处侵略,克城必屠,几乎杀掉了半个世界近一亿多人!死后人们虽然景仰他,但是更多的是畏惧他,所以把他的陵墓建造如镇邪大阵一般。后来蒙古人被明太祖赶回老家了,于是跑来借助祖先的力量,却发觉根本无法控制这股魔鬼的力量,不得不封印起来。后来日本人不知从何听到了消息,战败前狗急跳墙,也过来寻找扭转战局的关键,最后却也失败!”

    我不住点头,小丫头说的合情合理,以前倒是小觑这女人了,其实她很聪明,因为处在才华横溢的王玟琳身边,一时无法显现出来,到了此刻,终于发挥本色!

    她顿了顿,又慢慢说道:“因为腔肠类生物本身就是一种低等生物,没有智慧,表现的只有动物消灭异类的无穷原始**,我想,要是真的如你说,是虫子灵魂附身的话,人就陷入疯狂,变得特别残暴嗜杀。但是……不知何种缘故,你居然能够恢复神智?”

    我一怔,然后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我能克制虫子灵魂的原始冲动,而不是象杨老头一样发疯,是不是我的神经特别坚韧呢?”

    小丫头说道:“我又想到,以前的成吉思汗大概也能够克制一部分冲动吧,不然光有战斗力而没有智力的家伙,只是一个无敌的战士,却不是无敌的统帅,根本无法征服半个世界。个中,一定有我们疏漏的关键!”

    疏漏的关键!我猛然一震,失声叫道:“我明白了,我们漏掉了什么要紧之处!”

    辞去了工作,正准备寻找新的,有公司已经电话打来了。

二十一

    小丫头眼睛努力瞪得大大,急切地问道:“你想到了,到底是什么关键?”

    我说道:“难道你忘了,在人皮刺青图案上,那个喇嘛是用什么法器战胜幽浮游灵吗?”

    “九转经轮!”

    我叹气地摇摇头,说道:“只是可惜,那个法器遗留在地面上,我们此刻根本无法上去拿来,消灭杨老头身上的幽浮游灵!”

    小丫头一摆手,失魂一样口中不住喃喃“九转经轮”,不时又冒出“钟型岩洞”、“声音”等几个词汇,滴溜溜转着身子,片刻平静下来,面颊露出微笑,稍微捋了一下头发,说道:‘我知道怎么样才能战胜杨老头——不需要九转经轮!”

    我大喜,问道:“如何?”

    小丫头神秘地卖了一下关子:“你且说说看,成吉思汗的陵墓,有何特征?”

    我尴尬地搔搔脑袋说道:“好妹妹,你晓得我是个大老粗,念书又不多,考我就免掉了吧!”

    小丫头啐了一口:“你这人啊,平常小丫头小丫头的乱叫,临到关头,便假惺惺地称哥哥了。”

    不过此刻实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小丫头假以颜色,顿时严肃地说道:“九转经轮以不断旋转发出声音战胜了幽浮游灵,而成吉思汗的陵墓之上却有一个钟型岩洞,传音效果良好,很显然,幽浮游灵只能以某种音波频率控制。聪明的古人老早就发现了,所以特意修建了这个钟型结构的岩洞,万一成吉思汗的幽浮游灵苏醒,正好镇压之!仔细一想,原来我一直在奇怪幽冥鬼塔到底有什么用场,这时候才想到,根本不是通往陵墓的入口,而是一根巨大的撞针。一旦在某处敲击幽冥鬼塔,全金属结构的塔身好像一根巨大的琴弦,发出响声,引起钟型岩洞的共鸣,这样就可以镇压幽浮游灵!”

    原来这样!我摩拳擦掌,恨得咬牙切齿,杨老头!我终于有机会找你为我的女人报仇了!

    我拎起老赵的步枪,检查了一下子弹,对小丫头说道:“等下我们一起冲出去,我会拖住杨老头的。你不用管我,只管逃出去。我会敲响鬼塔,打倒杨老头!”

    小丫头吃惊地叹道:“你!”

    说说是容易,真实做起来,当真九死一生。

    小丫头见我意志果决,便叹气说道:“好吧!”

    老赵的尸身不便于带走,我和小丫头就一起把他埋在碎石地下,心中默默念叨:“老赵啊老赵!我和你往日无怨,今日无仇,失手杀了你也非我之心,你不必怪罪我!现在我还得把小丫头完完整整领出去,等日后我见了马克思,再向你赔罪吧!”

    我向老赵坟墓鞠一个躬,拉着小丫头头也不回地冲到裂缝出口,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四下侦察,杨老头在哪里呢?我正暗自迷惑中,忽然头顶哈哈一声狂笑,他竟然一直攀在裂缝之上,等待我们自投罗网!

    杨老头脑袋被烧焦,眼球牙齿尽外露,身上衣服破破烂烂,浑身鲜血,当真如鬼魅一般。他居高临下纵身一跃,我猝然不及被扑到,步枪顿时丢得远远!

    我大骇,拼尽全身力气与之搏斗。不对,之前即使加上步枪和小丫头的协助,我也只能与其勉强打个平手,那快如闪电的动作我根本无法应付。然而在了此时,那挥拳慢得好像打太极,我看得清清楚楚。是了,我也受过幽浮游灵的感染,也获得了这种可怕的力量,却没有失去神智而已。

    顿时我信心大增,大打出手,拳脚相加,打得不亦乐乎。而且我受过一整套完整的职业杀人技巧训练,出手又准又狠,不仅如此,我在体型上也比瘦小的杨老头占优势,一时间我竟然压制住了杨老头。

    其实我心中还不能放下小丫头,借着眼角余光,瞟见小丫头远远地逃进出口,心中稍微宽慰,这个女孩毕竟是把握大局的人。哪知这么一疏忽,杨老头脱开我的纠缠,飞奔小丫头那边!

    我心中大急,撒开腿也追上去,到了幽冥鬼塔那边,杨老头倏然停住,原来他的目标不是小丫头,却在此处有何阴谋?

    杨老头哈哈大笑,冷不防从死人堆里面掏出一个包裹,徒然扔过来,掉在地上嗤嗤冒着火花,我脸色大变。以引信燃烧速度,我是无论如何也赶不到出口那里,半途就会被因爆炸而塌方的岩石砸死。思虑间,杨老头已经逃往出口,他比我近,自然可以脱身!

    我灵机一动,捡起炸药包就扔到幽冥鬼塔里头,方向外迈开两步,轰得巨大的冲击波几乎把我掀翻。借着冲击波的推力,我前脚追上杨老头,一把抓住杨老头,我一定要拖他到小丫头逃出成功!

    但是背后先是一阵嗡嗡的响声,越来越响,俨然是一百架歼七同时打开发动机,在我耳边震撼!我随着音波浑身发抖,无力地松开杨老头,捂住耳朵,向后探望。

    我把炸药包扔到幽冥鬼塔里面,无意中敲响了丧钟!那幽冥鬼塔是一根巨大的琴弦,把声音传到顶端,扩大无数倍,向四面发散,撞击到钟型岩洞里面,终于引起共振,产生可怕的音波。

    那杨老头跳舞一样地浑身抽筋,原本口鼻耳器官处冒出鲜血,血如泉涌,慢慢跪倒地上。我也只觉得浑身越来越无力,依靠强大精神意志支撑着往出口走去。寥寥数十米,我便无法,腿脚一软,正要弯倒时候,一双纤弱倒小手搀住我,搀着我往出口去。

    小丫头把我拖到巴特尔休养的那边,我无力地躺下,五官鲜血淋淋,强大地音波把我震得七孔流血。小丫头撕下衣服的一角为我擦拭血痕,我说道:“谢谢!”

    “你救了我好几次,难得我救你一回呢!”

    小丫头露出顽皮的笑靥。

    晚上放出本部结尾。

二十二 尾声

    我躺在地上休养了半个多小时,力气渐渐回复,吩咐小丫头照看好巴特尔,然后自己转身来到把王玟琳压倒的巨石下,轻轻抚摸她的面颊。她面色平静,合着眼睛,长长的头发散开披在地上,似乎不是离开了我,而只是睡着了一般。

    背后响起了一串清晰的脚步,我叹气道:“我不是叫你照顾巴特尔吗?”

    小丫头说道:“他已经清醒过来,说让我过来看看你,怕你太伤心了!”

    她无措地搓搓手,低声说道:“对不起,你和玟琳姐这么好,却因为我的缘故,生生分离!”

    我摇摇头,说道:“不怪你,人是讲究一个缘份的,我和玟琳毕竟有缘无分。”

    “那么……”小丫头嗫嚅,“我和你……”

    我听小丫头支支吾吾,猛然间天摇地动,顿时脸色大变,难道杨老头没有死透,又拿炸药包来攻击我们?片刻我醒悟,脆弱的火山口终于承受不住数次爆炸的猛烈冲击,即将爆发!

    “快走!”

    我冲着小丫头大喊,后者惊慌失措,瞟了我一眼,旋即跑开。

    我抚摸着王玟琳的脸庞,凑上前低低说了一句:“对不起,我先走了,以后我们还会在一起的!”

    我扯下她的一段头发,塞进口袋里,转身就追向小丫头。我知道,玟琳一定会要我这样做的,活着永远比死更好!

    巴特尔身受重伤,行动不变,我把他扛在肩上,与小丫头一起循着进时留下的荧光轨迹逃跑。幽浮游灵在我体内的影响还存在,即使背负着一条百多斤重的大汉也是健步如飞,小丫头竟然有些跟不上。我们一起冲出洞穴,外头已经夕阳斜下,王二正担忧地四下里踱步,见到我大喜:“老猪,你终于出来了!咦,其他人呢?”

    我一挥手:“先不要管!火山爆发了!”

    留守的几个人脸色一起变掉,慌慌张张地就夹着我们跑到营地里,幸好王二这家伙会开车,众人窜上一辆卡车,把能丢的东西统统扔掉,飞速赶时间逃离。王二开车状若疯狂,车上颠颠簸簸,不过半小时就冲出砧子山一公里开外,只听背后轰隆一声震天价地巨吼,我回转头,砧子山喷出冲天火焰,仿佛一颗原子弹爆炸的瞬间,浓烟滚滚,乱石飞溅,灼热的岩浆勃勃溢出,顿时把砧子山化作一团火海。夜幕之下,甚为壮观。却在同时,有无数半透明状的人形纷纷扬扬飘上天空,被这片奇异土地上拘禁的灵魂终于获得自由!

    然而我痴,呆呆凝视着火山的绮丽,直到一只小手擦拭我的眼眸,我才觉察我哭过了。

    “谢谢!”

    再见了,我的爱人!

二十三

    我焦急地在教职工宿舍外踱步,不时借着白水房间门缝里透出的昏暗灯光打量手表。

    “……三、二、一,到!”

    我迅即挺立,大踏步来到白水房间门前,手指轻轻一碰,竟然没有锁门,应是白水预备等待我,于是毫不犹豫地推门进去,大声叫道:“白……”

    然而我却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一幕,剩下半个“水”字,硬生生吞进肚子里去。白水正裸着上半身,下面只着一条白色短裤,前面是一盆水,手中拿着毛巾,惊慌失措地转过半个身子,用毛巾遮住胸部,狠狠盯着我。我先是一呆,眼睛不由自主地凑上去上去。

    白水个子高挑,腰肢纤细若蜂,甚是好看。她是东北人,皮肤犹如新雪一样的白皙。自从脱离了以前风餐露宿的艰苦野外考古生活,这几个月安定下来,身子丰腴了不少,渐渐褪去少女的青涩,长为成熟的女人。

    但白水性情激烈,那容得我这般色咪咪地盯着她的身体看,当即一手抱胸,另一手端起水盆,毫不客气扔过来,大骂道:“流氓!你滚!”

    我叫这女子的白嫩的娇躯迷住,以前部队里训练的反应不知道丢哪里了,顿时叫女人的洗澡水淋了个浑身湿透,那毛巾、肥皂等家么雨点般地飞过来,打地我落荒而逃,狼狈不堪地跑开教职工宿舍,好惨!借几本书都会有这般下场!

    自从内蒙古原始遗迹考古队全军覆没之后,我们退回巴特尔的蒙古包,在里面白吃白喝,一直熬到政府救援队过来。由于事情太过于玄奇,文革教训在先,我们不约而同选择相似的借口——忽遇火山爆发不幸遇难。

    考古队解散之后,白水结束实习,返回母校北京大学留校任教。王二这二流子又四处溜达了,我无依无靠,天下之大,竟不知何处安身。白水出于对我与玟琳心存内疚,主动叫上我,一起来到北京。正好学校里面的一个锅炉工师傅退休了,在她的介绍下由我顶替。

    干锅炉工这活,每日不过铲几把煤,以我的体力而言,何足道哉!闲时我穿戴整齐,偷偷溜到大学生们上课的教室里旁听,听了不少课,终于还是选中自己的老本行地质和考古方面。白水为了补偿我,渐渐取代玟琳来照顾我,平时多有来往,见到我好学,又没有图书馆的借书证,便约定时间叫我来取书,哪知便遇到这般尴尬的局面。我懊悔的想,唉!以后大学里面也混不下去喽!

    我回到简陋的斗室,同事一个老锅炉工见到我满脸颓气,大笑道:“我说过,凭你这小学没有毕业的儍大兵,有资格去和人家堂堂大学生搞对象吗?看看,如今这下场……”

    我勃然大怒,要不是看老家伙年纪一大把,老早就加以老拳。

    老家伙姓舒,自吹是旗人,而且是红顶子的。我时常耻笑他:“还旗个屁,一句满语不会说,一个满字也不识,有你这般旗人吗?”

    舒老头这时就会老脸一红,讷讷走开。

    我蒙头大睡,第二天五点起来,按我的习惯,必定是绕学校跑步一圈,想不到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倾盆大雨,只得在锅炉房练蛙跳一千下,保证身体时刻处于紧绷状态,不至于松弛。到了下午,干完活正在斗室里休息,忽然舒老头喊叫道:“老猪,有人来看你!”

    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心中暗暗纳闷,我又没有什么亲人朋友在北京,是谁呢?

    却见白水拎着一把**的雨伞进来,左手捧着一捆书,右半边衣服**的,像是为了保住书不至于淋湿。我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白水便虎着脸说道:“昨天就饶你,想必也是无心之故。你怎么来的这么早呢?”

    我说道:“不早啊,正好八点整,一秒不差。”

    白水愕然,说道:“我以为以国人散漫的个性,必定还会拖拖拉拉半个小时,哪知你哪么精准。”

    我哭笑不得,我当过兵的,又打过仗。这时间可是一分一毫都不许差,否则就是怠误战机,枪毙的大事!

    白水把书丢给我,斗室里没有凳子,就坐在床沿。我把毛巾取来,供她擦拭头发。以前白水还想为我收拾房间,满打满算,以为我们男人定是邋邋遢遢。方进入我的斗室则大吃一惊,里面整理地干干净净,物件虽少,各有位置,那床上的被褥,更是叠得方方正正,状若豆腐块。我当兵近五六年,习惯哪是这么容易改变的。从此白水便断绝了念头,只叫我好好看书:

    “你这人啊,年纪也不小了,除了力气大,刨土和放炸药包以外,也得学点本事,不然将来一事无成怎么办?以后是知识大爆炸的时代!玟琳姐不在了,我代替她来看管你!”

    明明白水年纪比我小,却老是喜欢摆出一副大姐的模样,刻意在模仿玟琳。想到玟琳,我心中黯然,倘若她真的还在,我们此刻就卿卿我我的在一起了。

    白水和我又叽叽咕咕聊了半天,蜚短流长,见雨水渐止,便向我告辞:“我先走了,还有课得去上。有空我亲自会来看你。但你绝对不许再来找我,知道吗?”

    我哭笑不得,这便是后遗症。

    白水从床沿站起,小蛮腰一扭,薄薄衬衫飞起来。秋老虎厉害,白水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挨雨淋之后湿湿贴在身上,清晰可见,甚至文胸上的纹路都一清二楚。我不敢再盯下去,惟恐她发觉。

    “等等!……”

    我徒然叫道。

    “嗯?”

    白水转身,歪着脑袋奇怪地看着我。

    我伸出手臂,颤颤悠悠指着她的背脊下靠近臀部一块。在蘸水的白衬衫下非常明显,上面有一只血红色的手掌印。

    “这是什么?”

    小院子:那那个“我”以后不就是超人了

    回复:本书不会有无敌、种马、YY等庸俗情节。

二十四

    白水脸色顿时大变,顾不得女儿家的羞耻,当即掀起衬衫,那手掌印鲜红若血,掌纹清晰可见,在雪白的背脊肌肤上,妖艳地闪烁。

    白水又气又羞:“哪个无聊之徒的恶作剧!”

    她素知我为人一本正经,倒是不会怀疑到我头上来。

    我知趣地打来水和肥皂,白水恼火之极,直接在我的斗室里面却清洗,却怎么擦拭都不会退色,渐渐地发现,这不是染料,而是犹如胎记一般的痕迹。

    白水颓然丢下肥皂,转过头来,额头汗水涔涔,沾湿了头发,贴在脑门上,惊惶看着我询问:“你,你是什么时候看到的?”

    “就在刚才——你转身的时候。怪了昨天我还明明看到你身上很白,一点瑕疵也没有。怎么在今天就忽然长了一只血掌印,邪门!”

    我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能摸摸看吗?”

    白水稍一犹豫,然后点点头,撩起衬衫。我探手过去,细细摸索,感觉不像是人类女子细腻柔和的肌肤,就像一层软皮革,触觉极为不舒服。我拿自己的手和血手印比划一下,手掌纤小,手指纤长,似乎是女人的掌印。

    突然门外舒老头进来,叫道:“老猪……”

    白水自己掀起衣服,我正在里面探索,在外人看来,行为极其暧昧,那舒老头哈大嘴巴,惊讶地说不出话来。白水脸皮顿时红得象烧热的煤炭,急急忙忙跑出去。

    舒老头这时才合上下巴,嘿嘿淫笑:“小老弟,看来你本事不小,居然弄到了一个大学生。不过胆子未免忒大了,大白天就干着调调。啊哈哈!”

    我懒得理睬这猥琐老头,想到以白水好面子的个性,教人瞧见这般不好意思的一幕,定是好几天都不敢再见我。正无奈地叹气,忽眼角余光瞥到白水落下的雨伞搁在床沿,拎了起来,犹豫是否寻机送过去,半晌我咬咬牙:“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就爽快干脆,哪婆婆妈妈的!”

    于是我飞快地赶到白水寝室,呼喊一番,无人应答,再询问旁边的邻居,说道也是不曾发现白水回归。我暗暗纳闷,拖着雨伞转回。此刻天色渐渐黯下来,未名湖畔一个长挑的女子身影徘徊,看身形似乎就是白水,我高兴地一面迎上前一面打招呼:“白水……”

    我笑容蓦地僵住,看到白水脸色惨白惨白如抹上了一层白垩,目光呆滞,口中含含糊糊,念叨着什么词句,像个提线木偶一样,摇摇晃晃走向湖中,渐渐地湖水淹没了鞋子、裤管,也是毫无知觉往深处前行。

    不好!白水要寻死!

    我丢下雨伞,慌忙冲到湖里,拦腰抱住白水。虽白水不住挣扎,哪敌得过一个大兵的力气,便叫我扛在肩上架回来,然后平放在湖岸的椅子上,连连敲打了她几十个耳光,大声呼喊:“林白水,林白水!快回来,快回来!”

    白水倏地打了个激灵,猛然张开惊恐的眼睛,失声问道:“我怎么了?”

    我松了口气,无力地坐在椅子上,说道:“我看你好像丢魂了。”

    白水用手捂住额头,支起半身,慢慢说道:“我不知道我怎么了,只是刚才从你那边离开之后,就变得迷迷糊糊,什么都不记得,醒来时候就在你身边……我出了什么事情?”

    我面色凝重,说道:“我怕,你是中了冤鬼的诅咒,要你拿作替死鬼!”

    白水张惶不已。

    我继续说道:“在我小时候,淮南一个农村里,一个年轻寡妇和下放的知青通奸,事情败露后寡妇受不了侮辱,投河自尽,捞起来的时候死人都开始发胀,就草草葬在乱坟岗上。有一天,一位大娘路过乱坟岗之后,身上显出两道血指印,晚上忽然发疯,口中胡说八道,似乎就是那个寡妇的语气。后来趁人不备,竟然上吊自杀了!村里的老人说,这是寡妇要下地狱,就找个替死鬼投胎。”

    白水纤瘦的双肩颤动不已,可以依稀看到她浑身颤栗,张惶惊恐,平时那作风大大咧咧的清爽女孩子消失地无影无踪,猛然抱住我,哭哭啼啼:“我怕我怕!我不要作替死鬼!”

    我一怔,只好想哄小孩一样安慰,心中暗暗奇怪,我见过的小丫头在成吉思汗陵墓中冒险时,英姿飒爽,纵然一时遭到挫折,也不至于如此孤立无援的畏惧。我轻轻拍拍她的背脊,说道:“好好,不怕,不怕,有我在。”

    白水低声抽泣:“我知道你在心里笑我,笑我胆小,可是我真的怕死了。以前在那座山里面我遇鬼又遇幽灵,我再也不想碰到这些牛鬼蛇神!”

    我嘎噔一下,原来白水便是在那里留下阴影,我便正色说道,努力让她有信心:“白水,不要紧张,事情总有解决之道。你安静下来,仔细想想,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

    白水渐渐地镇定下来,凝神思虑,慢慢回忆:“好像就是从今天下午开始,刚在下雨的时候,我正好闲着,顺便把书送给你。走到未名湖边的,隐隐感到背后有人跟着,我回头看却没有任何人。于是心中害怕,加快脚步跑到你这边。”

    “虽说是下雨,大白天的就有冤鬼跑出来,邪门啊!再说,再说,听说北京大学以前是一个皇家园林吧,福贵之气很重,照理不会存有冤鬼幽魂,莫非发生了什么奇怪的重大事情!”

    猛然,我一震,和白水不约而同地喊出一个名字:

    “老舍!”

二十五

    我念书不多,除了课本和语录,其他读过的书屈指可数,老舍的作品没有碰过,但听说他的名气很大。当日白水初带我游览校园,途经未名湖畔,就指点该处乃老舍跳湖自杀之所。那时还叹息不已,为何不像巴金茅盾一般挺过来,所以记得清清楚楚。当一想到溺死鬼寻替身,脑子不加思索地就弹出老舍字样!(注:历史上老舍是在太平湖自杀身亡,本文为了小说情节的需要,移到了北大未名湖,读者请勿误会。)

    白水簌簌打了个寒颤,眼光移往未名湖,此刻天色转暗,湖水远处一团漆黑,弥漫着一股未知世界的黑暗恐惧气息。她努力睁大眼睛,似乎就能穿透历史的屏障看到:一九六六年八月二十三日夜,文革的炸药包已经绽放它最初的可怕威力,老舍待在自己的房间里面一根又一根地抽烟,烟蒂堆满了整个烟灰缸,不少都落到木桌上,烧出一个个小洞。作为一个文人,他无法忍受这种压抑的气氛,毅然决然地步入湖水深处,杀身成仁!

    稍微思虑一番,我心中却又暗暗纳闷起来。大人物归天后,鬼神有灵,气魄也当大地紧,譬如关帝作了武圣,尉迟和秦叔宝成为门神,顶不济当,好歹也是城隍一类的,如老舍之身份,死后起码也升入文曲星级别,哪会这么小气,居然寻自己的学生作替死鬼。

    白水转身面对我,脸有惧色,说道:“恒淮大哥,我们回去吧!”

    我点点头,说道:“我送你。”

    两人踱步于北大幽静的校园内,不少路灯损坏,因官僚主义发作,尚且来不及修,有的地方黑咕隆咚一团,不免为这个前皇家园林添了一笔不详之色。我送白水到了寝室,她打开电灯,为我泡了一杯水,随意聊了几句,看天色不早,我不便再呆下去,站起身告辞:“我先走了,若是有什么事情,来叫我即可,或者告诉舒老头也一样。他会转告的。”

    我站起的时候白水还坐在床沿,满脸惧色,待我转身到了门口,她忽然扑过来,紧紧抱住我的后腰,哀求说道:“你不要走,我真是害怕的要命……”

    我低下头,女子的脸上有种悲凉的哀怨,无限留念的遗憾,刹那间不由得与玟琳过世前的表情重叠起来。

    我不是傻子,怎能不懂白水的心思呢?

    于是电灯按灭的时候,激情霎时迸发出来。我大吃一惊,白水明明还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处子,放得很开,后来渐渐觉得她有种自暴自弃,或者说满足临死前愿望一样的做法。

    我素知其好面子,纵然心中喜欢,也不敢表现出来,甚至会故意装出凶巴巴的模样惹对方生气,这样也是为了多接触一会儿。我多次救过她之后,其实心中暗暗有了感觉。加上玟琳因她过世之后,更有一种以身相许的味道。只是她为人不如玟琳大方,显得有些小气,迟迟不敢表示,我则是长期陷于玟琳的怀念中,对她更多视而不见,直到此刻才发觉!

    激情过后,白水又惊又累,已经睡熟,象一只章鱼一样紧紧缠住我,不肯放开。她个子本来就高,再加上我一个,狭小的床铺越发拥挤。我心中正在思虑,究竟该怎么才能帮助白水。到北京城里寻几个道士和尚作法事?一来文革刚过去不久,哪有那么容易找到,再说,学校肯放进来吗?那么只能我自己想办法了,我又不知……

    忽然心念一动,北大图书馆不是号称中国最大,藏书最多,说不定就藏有这些破邪除魔的书籍,估计文革时候可能会丢掉一些,现在应该陆续要回来了吧!

    主意已定,我便抓紧时间休息,然后挨到凌晨四点醒转,费尽心思不至于吵醒又能脱开白水。万一早上被她同事看到,这破鞋和流氓的黑锅,我们是背定了!

    我摸黑在她房间里搜罗一番,偷走白水的图书馆借阅证,先回家梳洗吃早饭。八点一到就跑到图书馆,那门卫向我要借阅证,我拿出来飞快晃晃,又塞进去。上面贴的可是白水的照片啊!门卫见我衣装整洁,看年纪以为是学生,倒也不细究。

    我在偌大的图书馆里面四处找寻,心想这些封建迷信的书籍,能保留下来的定然放在古籍部,果真找到一些,拿出一看,顿时傻眼,又是文言文又是繁体字!我硬着头皮看,囫囵吞枣看了不少,中午时分去吃饭,路经档案馆,心念一动,那老舍有什么留下呢?

    于是下午冒充工作人员偷偷溜进去,哪知不晓得档案保存方式,看着别人,费了半天才学会,摸出老舍的档案。当年老舍去世之后,有三人自称亲捞了老舍的尸体,分别是片警郝希如、朱军和修理厂工人白鹤群。怪哉,死一个人,怎么有三个人号称捞出他的尸体呢?

    我看时候也不早了,一整天都不搭理白水,一定着急的要命了,于是我先赶到白水的寝室,哪知门开着,人却不在。她的邻居说道:“你是不是那个和白水搞对象的?”

    我难得老脸一红,随后心底一沉,那人说道:“白水发了很厉害的高烧,送进校医院了。她虽然很瘦,但身子一向很健康的啊!”

    我转而去了校医院,打听到白水的病房,正由她的同事照料,见到我纷纷说叫白水对象来照顾。我无奈地摇摇头,白水实在是个不擅长把东西藏在心里的女子啊!一发烧说胡话,嘴里喊的都是我名字。虽然地位悬殊,幸好当年鼓励大学生和工农子弟兵结合,我这个前工兵和现锅炉工,不至于受到歧视。

    白水得了很严重的感冒,病情暂时控制下来,须得住院观察几天。现在没有什么人生病,病房里面只有我们两人。我没钱买床位,只能趴在她病床的床沿休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感到背后冷嗖嗖的凉意,徒然张开眼睛,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今夜月明,皎洁的月色之下,晨间白水换下的衣服,直挺挺地悬浮半空之中,月光穿透薄薄的衬衫,衣服内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仿佛是一个透明人穿上了她的衣物,一步步缓缓走出去。

    鬼附衣!

    今天终于离职了

二十六

    传说鬼没有实体,若是显身,必须附着在某样物件上,沾满生人灵气的衣物最为理想。这恶鬼想要作甚?如今想来,白水这场大病来得也是莫名其妙。她虽然身材瘦弱,可是体格健康,纵然在内蒙古草原那般恶劣的环境下,风餐露宿,亦是同我这受过特殊训练的士兵一样坚持下来。

    鬼附衣浮在半空,慢慢移向房门,空空如也的袖口鼓荡空气,吱啊一声打开门锁,穿过房门。我悄悄跟在后面,惟恐教它发觉。

    深更半夜,校医院的走廊静悄悄,十五瓦的灯泡放出昏暗的光线,照射一件衣服浮在半空,感觉尤为妖异。鬼附衣移到大门口,外面值班室医生视线叫窗户遮住,只瞧见一个白色的衬衫,站起来喝道:“什么人,半夜……”

    我只听到噗通一声,可怜的医生,怕是吓昏过去了。谁看到这样一种鬼魅的状况能不害怕?纵然是我,不过壮大胆子,面前跟随,其实双脚直在打哆嗦。

    鬼附衣飘荡在北大幽静的校园里面,幸亏此刻正值夜半,几乎没有什么人在外徘徊,否则看到一件浮在半空的衣服,后面又偷偷摸摸尾随着一个男人,这番景象实在离奇!

    鬼附衣渐行渐远,竟来到了未名湖畔,我心头一紧,果真是老舍的冤魂在作怪,只是这般折腾白水做啥,干脆迷地她跳河上吊,岂不更加简单?

    未名湖畔花圃上流连着鬼附衣,倘若从远处观察,似乎是一个穿白色衬衫的高挑女子趁夜色赏花,近看实着一具无头无手无足,悬浮在半空中的鬼物。

    以前我曾经听家乡的老人们说起过,鬼魂因没有实体,所以只要拿走它附身的物件,就不得不驻留在原处,无法离身。老子连横行数百万年的幽浮游灵都轻松干掉,难道怕你这一介小小鬼魂?我咬紧牙关,猫腰蹿出花丛,扑向鬼附衣!

    我飞身掠过,已将白水的衣物抢在怀里,转身倏地眼前景象一变,明明是黑夜,怎地一下子到了白天,我奇怪地四下里张望,周围雾气浓密,原处隐隐约约有个人的影子,于是凑上去,看到百花丛里坐着一个年轻女子,居然穿着满清时代的衣物,手中捧着一只绣花鞋缝纫,我问道:“姑娘?”

    连叫几声,都没有反应,莫不是聋子?我伸手探过去,不料就穿透了她的身子,不禁一怔,这只是幻觉!

    我正在发呆,那女子忽然放下绣花鞋,高兴地站起来,害羞地看着我后面。我立即回头,后边站着一个男人,大吃一惊,猛然后退几步,顿时醒悟,不过幻觉,何必紧张!

    男子个子超出我半个头,相貌英俊,唯一不爽的是一个大男人拖着一条辫子,十足的猪尾巴一般,难看之极。他拉住女人的手便说起绵绵情话来,但见嘴唇蠕动,声音绝无。渐渐地男人动作幅度大起来,争吵什么,神情激动,倏地扔下女人,拂袖而去。

    那女人顿时软倒,掩面流泪。我摇摇头,男女之事,毕竟不能强求。这时,又涌来一帮人,看服饰似乎是看满清电影时常有的太监,不由分说,捂住女人的嘴巴就架起。我正要追上去,忽然脚下一绊,猛然张开眼睛,天光大亮,刺得生疼,耳边有人叫道:“起来,起来!”

    面前正是舒老头,古古怪怪地盯着我看,面有讥色:“昨夜我见你不回来,还以为又去大学生对象那里乱搞,怎么?被赶出来了?”

    我勃然大怒,这乌鸦嘴吐不出好东西来,倒也懒得理会。此刻脑袋里糊里糊涂,昨夜我不是追踪鬼附衣,正拿着了,然后就看到满清的那女子,最终怎么睡到了花圃里?此刻手中抓着白水的衣服,莫非我也叫鬼附衣迷住了?于是瑟瑟打了个寒颤,赶忙在身上四下里查看,幸好!连根毛也没有多!

    我先回到寝室,吃过早饭,干完活之后就去探望白水,在医院里我就听到悄悄流传着一个可怕的故事!医院里有鬼!昨天值班医生就看到一个无头无手的女鬼……

    我哭笑不得,摇摇头。

    白水依旧昏迷不醒,趁人不注意,我偷偷检查了她背后的血手印,只见越发鲜艳,似乎白水的全部生命力都注入里面。我不免更加忧郁,无可奈何地回去,舒老头见我不快,问道:“女人如衣服,何必在意!”

    我突然问道:“你是老北京?”

    舒老头洋洋得意:“不是我吹牛,我可是正宗的正红旗,要是到清朝年间,起码还是个贝子……”

    我懒得听他吹牛,大声喝问:“我问你,既然你在北京呆了这么多年,这北大燕园,可有什么邪门的地方?”

    舒老头一拍大腿,兴奋地说道:“哈,你这可是问对人了,举凡北京城,就属我舒老头最通风水!话说帝王之气历来轮流转,之前长安洛阳,慢慢轮到了燕京城,做了元明清三朝六百多年,终于也渐渐显出衰败之气,单不说天启年间的天灾,到了清朝中叶,邪气开始盛起来。据说燕园,乃是京城邪气之源,乾隆皇帝命最崇信的和珅建宅镇邪。哪知乾隆皇帝一驾崩,继位的嘉庆不知该典故,贪图和珅的银子,硬生生地把和家抄了,从此邪气开始发散,清朝也终于撑不下去了!到了民国年间,那司徒雷登虽是一个洋人,却从小长在中国,精通风水,企图建校以正气压制邪气。特意在未名湖——邪气之源模仿通州燃灯塔,建起了如今未名湖畔的博雅塔!燃灯塔属火德,邪气属于水德,自然镇压住了!不过文革年间正气破坏甚大,我看也渐渐压制不住了!北大怕有萧墙之祸!”

    我点点头,原来如此,问道:“那为什么邪气属于水德呢?”

    舒老头解释道:“我们居住的人间本没有邪气,都是从地下的冥界蔓延上来。土地有绝缘邪气的功能,所以我们要把死人埋在土里。但是水恰好是邪气良好的导体,尤其遇到阴雨天,雨水满布大地,正是邪气最重之时!”

二十七 尾声

    那天也是下雨天,白水又途经未名湖……

    我忽然一震,问舒老头:“你说未名湖乃是邪气之源,那么你可知,若是有人跳湖自杀之后,会不会变成鬼魅,专门候在湖里等待替死鬼?譬如老舍!”

    他猝然不及,失声道:“老舍!”

    一个已故作家,何必大惊小怪。

    他慢慢镇定下来,难得说道:“哦,老舍,我倒是知道一些情况。我以前看到过他!”

    舒老头说道:“老舍本名舒庆春,也是满人,算是我的本家。他父亲是个护军,战死在八国联军入侵的炮火中,他本人便是一个大儒,正气凌人,怎么会死后化为厉鬼呢?”

    我冷笑一声:“我已经明白了!”

    下午,我拎着一块牌子,背了一把铁锹就跑到未名湖边的花圃,先把牌子插在花圃边,上书:修缮当中,请勿打搅!然后毫不客气地蒙头挖土。北大历经文革浩劫,迄今尚未回复元气,人手缺乏,加之官僚主义作风,居然没有对我这个伪花匠的做法提出异议。纵然就是有人敢,我这个干多坑蒙拐骗的家伙自然经验丰富,一瞪眼,理直气壮地叫道:“是校长让我做的,你去找他来!”

    我在花圃里到处打野猫子洞,挖了半天,直到天色昏暗,亦是毫无成果,不免有点泄气,啃了一个馒头后,又抓紧时间趁着日落余辉干活,忽然铁锹碰到咔嚓一下的声响,我心念一动,忙不迭地丢下铁锹,用手小心翼翼地拨出一根骨头,拿在手里细细打量。这骨头发黑发脆,以我的经验而言,正是一根人骨!

    我四下里张望,见没有人,便慌忙拔开土层,把一根根人骨捡起来,仔细数了一遍,确认没有缺失,就丢进事先准备好的编织袋里面,洗干净手。我事先已经打探清楚了,连夜跑去蓟县。这蓟县位于天津北部,距北京大概一百公里左右,我一直折腾到第二天中午才赶到下属的刘村。在乡亲们指点下果然看到一个和家墓,于是把尸骨埋进坟墓里面,烧了一把纸钱,默默祷告:“尘归尘,土归土,你既然不是这个世界上的,我业帮你达成了心愿,你就不要再留念尘世!”

    我转身离开,走了半里地回头看去,北方的平原一览无遗,回头瞻望那和家墓,坟头残余的纸钱青烟袅袅,似乎像在我致谢。我叹了一口气,马不停蹄地赶回北京,白天搭车比晚上容易多了,约莫傍晚时分,我就回到了北大校园,满面疲惫之色,顾不得休息,填了两个包子就来到校医院探视白水,那白水的同事骂道:“你这家伙,居然还是白水的对象,这一整天混到哪里去了,白水都醒转了!”

    我心中早已知晓,但是还很高兴地再次反问:“醒了?”

    未待后者回答,便闯进病房,白水正直起半身由护士喂饭,瞧见了我,面色依旧惨白,嘴唇发紫,神色却好了不少,向我微微点头致意。

    我接过护士的饭碗,说道:“我来吧!”

    护士见我常来,晓得我和白水的关系,倒是没有拒绝,忙自己的去了。我一边喂白水饭,一边和她聊天。

    白水说道:“真像做梦一样啊!昏迷之中,脑袋总是昏昏沉沉的,似乎看到一个穿过去清朝服饰的一对男女相爱,最终分离的惨剧!”

    我说道:“或许是真的吧!”

    白水咦地问道:“这场高烧来的实在突然,我醒来时,已经过了好几天,掀开衣服一看,那血手印居然不见,是不是你弄没的?怎么做,快跟我说说?”

    见我笑而不语,顿时白了我一眼,哼哼哈哈:“不说也罢,你这人,最喜装神弄鬼!”

    其实事情很简单,但是我们都被老舍这个意外的因素混淆了。燕园古时候是和珅的宅子,后来和珅倒台之后,他的儿子丰绅殷德也跟着倒霉,被发配到乌里雅苏台(今蒙古首府乌兰巴托)充军。他的妻子乃是乾隆的女儿,十公主固伦和孝公主,两人感情很好,却面临生离死别,固伦和孝公主要被强行带回宫里去,不从,便跳湖殉情了,然而她的尸体却怎么也捞不上来,为此砍了好几个太监的脑袋。

    其实固伦和孝公主尸体陷入淤泥当中,古时候未名湖远比现在大上好几倍,日后渐渐淤积成为陆地。她心怀丈夫,一直阴魂不散,正如舒老头所说的,水乃是阴间的媒介,那场大雨,雨水渗入泥土,使得她的阴魂附上了白水。

    那天白水挨了一场雨淋,身子不佳,意外叫邪气入侵,终于生病,倒不是固伦和孝公主的鬼魂故意如此!她本想借助白水回到和家安葬之处,但在后者生病后动弹不得,只得附身着衣服回去,终于被我发现。我听舒老头讲解之后,忽然想起看到的书上有类似记载,顿时醒悟,这才马上把尸骨挖出来,送到和家墓地,让她安息。

    至于老舍,则是意外的发现,这件事情对一个人说。

    “舒老头,我觉得,老舍还没有死!”

    舒老头脸色大变,惊恐地说道:“你怎么说?老舍不是在十几年前叫几个人把尸体都捞起来了嘛?”

    我慢慢说道:“根据资料记载,老舍的尸体却是给三个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时间捞起来的,他们的证词互相矛盾,不禁奇怪,但是死人的事实倒是相信了,其实,在里面掩盖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我读书不多,但是当兵时候学过一点兵法。在军事上,常用散发大量错误信息掩饰真实的信息这种手段来误导敌人。三个人的证词虽然都相互矛盾,但都证明老舍死掉,这样恰恰加强了世人认为老舍已经死掉的印象!三个人中,两个是警察,在文革那种混乱的时候,弄一具死尸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加上若当时有人故意包庇,那么老舍的金蝉脱壳之计完全可以实施,或许,老舍如今就像你一样安逸地生活着!你说,是吗?”

    舒老头从最初的惊愕转为佩服,点点头,微笑道:“或许吧!”

    我笑而不语,今后我只需考虑白水的事情即可,头痛的是,我的工资收入远远不如她,我配吗?

    进入三江阁推荐了,感谢大家的!下礼拜持续更新,休息天也更新!

    又,

    [精华]作者你好,看样子你对风水有很大的研究,我也有些兴趣,不知道可否发几本这方面的书看看。天地龙魔lt;72215:32gt;

    在下看了一些风水的书,感觉迷信的成分特别大,所以将在本书中以独特的角度解释。下部《明镜秘史》,大明朝的秘密!

二十八

    眼前的铜镜,约莫巴掌大小,倾斜搁置于展台上,叫特制的电灯光线照射,熠熠闪烁一层淡黄的妖色,镜面成微凸,人影映到其中,形象扭曲,竟有种飘渺的感觉。转到铜镜背面,有弓形钮,饰以多圈水纹,居中乃是一个太阳形状的花样,甚是精美。一时之间,我竟然看呆了!

    “这位先生,您似乎对它很感兴趣!”

    我点点头,不假思索地开口说道:“嗯,我记得小时候不知道在哪里看到了类似的铜镜……”

    我忽然一怔,猛然抬起头,对面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少见的穿着西装,再听他口音,颇是古怪,不像中国人士,于是疑问道:“你是?”

    那人微微一笑,伸出手自我介绍:“哦,我就是本次文物展的举办人——户川夏也!”

    我当即脸面变色,妈的,谈了半天的家伙居然是个日本鬼子。虽然我家在抗战的时候没人死在鬼子的手里,但是看多了鬼子的暴行,甚至五六十年代鬼子的毒气弹和细菌仍然祸害人间,不免更加恨之入骨。尽管现在是中日关系蜜月时期,我亦是免不了讨厌日本人!

    我明显的鄙夷之色自然让户川尴尬不已,白水读书太多,做事瞻前顾后,怕影响两国关系,旋即打圆场,转移话题:“咦,我看这个铜镜过于光泽,似乎不是百年文物?”

    户川点点头说道:“正是,这不过根据图画仿制出来的赝品。其实,我是朱明皇室后裔,我家的先人乃永历帝后人。满清派遣大汉奸施琅攻占台湾之后,我先人北逃到日本,意图复国,可惜力不逮兮。如今传到了我这一代,希望能为中日两国和平共处做出一份自己的贡献,所以把家传珍宝都展示出来。”

    我哼的一声,单不说几百年过去了,这皇室后裔还有没有意义,且说我是汉王一脉,比他逃到日本混杂了鬼子血统的家伙更加正统。那户川小心翼翼问道:“阁下看到过类似的铜镜,不知是在哪里?”

    我脾气大的紧,一挥手,拉着白水就走,丢下一句话:“没有必要告诉你!”

    我气鼓鼓地走出博物馆,白水哭笑不得,说道:“一个日本人,他又不一定是当年鬼子的后人,何必发那么大的火?”

    我教训道:“当真是妇人之见,哪个鬼子有好心肠?依我看,定是又下了什么毒计,想来谋害我们中国人民。哼哼!”

    白水见我气恼,晓得我向来顽固之极,认准了道理就不肯回头,只得遵从我的意思,说道:“好好,我们去看电影!”

    别人谈对象,趁着礼拜天不是到北海公园划船,就是去电影院看张瑜主演的《庐山恋》。唯独我们两个特殊,居然跑去参观博物馆。其实白水从事考古事业,我深受熏陶,隐隐也是一个半调子专家了。

    于是两手相牵,慢慢踱步在大街上。我们两人中,白水个子高挑,比我要超出大半个头,并肩在一起,女高男矮,够奇怪了!街上无知妇人指指点点,令我心中不快,有时偶然却看到白水偷偷瞄着我,目光里蕴含着女人的幸福喜悦,顿时开怀。也罢,连她也不在乎,我一介大好男儿,怎能介意?

    忽一个穿喇叭裤、戴蛤蟆镜、头长发曲卷的小青年撞过来,白水轻轻一喊,我勃然大怒,揪住喇叭裤的手腕,捏得他直喊疼,叫道:“小子,你作甚?”

    白水劝慰:“我没有撞坏,他也不住道歉,饶了他吧!”

    我哼的一下,松开手,喇叭裤忙不迭地逃开。我叹道:“不说我是个老古板,现在社会风气,就是叫这些受到西方资产阶级自由风潮毒害的青年败坏了,以后迟早惹出大祸!”

    白水倒不介意,她本人就爱赶时髦,只是不至于那么出格了,我看她现在就穿着和《庐山恋》里张瑜一样的衣服,笑笑了之。

    待到了电影院,白水一摸口袋,叫道不好,钱包丢了!我恍然大悟,原来叫那喇叭裤小子给掏走了。今天去博物馆遇到一鬼子,本想到电影院消消火,钱包又被偷,当真一肚子火,怒气冲冲地回北大。白水不住说道:“算了,里面也没有几块钱,就是电影票丢了可惜!”

    回到北大差不多快晚上八点了,我送白水先到教职工楼,在走廊抱了一下就分开,实在不好意思留下来。白水依依不舍地看着我,走进房间,打开电灯,突然一声大叫。

    “什么!”

    我猛然闯进去,狭小的房间被翻地一塌糊涂,书籍、衣物到处乱扔,似乎在找什么。哪个白痴会来北大这些穷老师家里偷钱呢?我心思转动,问道:“你那被偷的钱包里面,有你的地址?”

    白水点点头说道:“我的图书馆借阅证,上面写了。我本以为不重要,补办一张即可!”

    我心中隐隐想到什么,暗叫不好,迅即离开白水房间,叫道:“你等下马上来我的地方!”

    我的住所离白水寝室约莫一里地,我一路狂奔,果真见到里面有个人影。今天礼拜天,舒老头不在。寻常小偷根本不敢过来,好歹我也是北大一霸。自从前几个月,月月逮住若干小偷,一律先暴打一顿,再丢进未名湖淹到半死。手段狠了点,但是至此贼人胆寒,不敢入内。这件事情我受到广大师生一致赞许,校长还特意发了奖状,白水洋洋得意许久。

    我立马破门而入,小偷猝然不及,想不到我速度如此之快。他口中叼着一只小手电,浑身黑衣,脸上也蒙着黑布,呆呆看着我,直到我拳头飞过来,才回应过来,却已被我一拳击中,飞出两三米开外。这当兵的拳头可是很厉害,加上我就做锅炉工的活,日日铲煤,手劲奇大无比。

    那人狼狈不堪地爬起来,居然还能动,怕是受过抗打击训练,见不是我对手,忙不迭地冲出窗外,逃之夭夭。

    我也懒得追上去,这是白水过来,看到我家的一幕,惊奇地说道:“你也遭劫了……”

    我没有吱声,捡起那人丢下的小手电,借助远处的灯光端详,上面清清楚楚地刻着“Panasonic”字样,我不识英文,却认得,这便是满大街都有的松下品牌!

    日本人?

二十九

    小手电做工精细,虽然不过五号电池大小,却能射出不亚于矿工灯的光芒;抗震性超强,纵然重重砸在水泥地上,留下浅浅刮痕而已!虽然现在满大街都是时髦又便宜的日本货,但是如此精工细作的工具绝对价格不菲!会有哪个小偷拿着这么昂贵的手电来偷两个穷人呢?我脑中顿时闪现出那个名叫户川的鬼子身影!他们似乎在找什么!

    铜镜,对,就是铜镜!

    刹那间,我把今天遇到的所有事情一一串联起来!户川听说我曾经见过类似的铜镜,就认为其在我手中,急不可耐地派人来盗取!先偷走了白水的钱包,调查我们的地址。哪知人算不如天算,丢了电影票的我们提前回来,把他的人打个抱头鼠窜。不过我觉得奇怪,为什么铜镜至于那个自称太祖后裔的鬼子这么重要?铜镜而已,明朝的文物并不是很贵重,这点常识我尚且知晓。

    在我沉思中,白水已经默默地开始为我收拾房间。当兵的人退伍之后生活一样很简单,实在没有几样东西,片刻就整理好,倒是不经意翻出很多以前的杂物。我拿起一张当年入伍时村子里的推荐表,突然心神一震,我记起来,我究竟是在哪里看到过铜镜的!就在小时候,帮我取名字的那个前清老秀才家里!

    这老秀才孤苦伶仃一个人,平常常常受到邻居的我家照顾。他是读书人,便叫我念几个字,在他家里,我就看到过那样的铜镜,绝对错不了!

    “白水!”

    “嗯?”

    我讷讷说道:“你看我们年纪都不小了,差不多该结婚了吧!”

    白水张口结舌,想不到我会在这种情形下提出终身大事,顿时脸色一红,扭扭捏捏,嘤咛一声:“听你的,等见见了我爸妈再说!”

    我笑道:“岳父岳母自然需的拜会的,只是我却是一个孤儿,没有什么亲人。又想到很多年没有回老家了,我们结婚之前,回我老家一趟,为家人扫扫墓,拜谢一下乡亲,也算有个交代!”

    白水见我说的恳切,于是点点头。商量好,过几天,等寒假了再回乡。户川那鬼子倒也知趣,被打了一顿之后不敢动弹,许久不闻消息,我就懒得理会。

    过了不久就是寒假,我和白水通过学校买了火车票,再捎上一些北京土产,踏上了回乡之路。一天一夜后在淮南火车站下车,白水满面疲惫,我体恤她,便先休息了一天,落脚招待所。隐隐约约中,军人的本能发挥,我总是觉得有人在跟踪,四下里却没有踪影,高手!

    次日我们赶车几十里地,来到淮南的一个偏僻的小村子——居仁村。村子似乎和几年前一样,没有什么改变,村头的老樟树还是半死不活。入村就有一大群拖着鼻涕的小子围上来,白水急忙发糖。几个认识我的年纪稍大的小子一边啃糖,一边大声呼喊:“老猪叔叔回来了,还带着一个漂亮老婆!”

    村子不大,此刻又是农闲,顿时老老少少都涌出来看热闹,村长亲自来迎接我,拍拍肩膀说道:“朱家的小子,当初我看你觉得不一般,现在发达了,弄了个漂亮老婆,居然还是大学生,有本事!”

    人群中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庞,我大喜叫道:“王二!”

    王二立时上来将我抱住,两人开怀一番之后问起情况来。当初王二离开考古队,便回家老老实实干农活,迄今混的马马虎虎。我介绍白水时,她初遇乡亲仅仅显出未婚女子的羞涩,然而面对王二这个熟人顿时闹个满脸通红!王二不禁竖起手指对我赞道:“老弟啊!你高,实在是高!居然有本事骗了个大学生来作老婆!”

    乡下日子过得极为辛苦,一年到头都在田里劳作,只有正月里几天才可放松。这次遇到我带着对象衣锦还乡的喜事,哪里肯这般容易放过,一帮大老爷么拥着我去敲诈买酒喝。白水近日极易疲惫,我以为长途旅行后遗,村长让他老婆先安排她去休息。男人们坐在村委会礼堂的地铺上,点着电灯,大吃大喝,酒过三巡,村长的舌头也大了,我向他说道:“老村长啊,这次我回乡,是要圆两个心愿!一来我家里人都过去的早,靠着乡里乡亲接济吃百家饭才长大。我也不算有本事,这次带着对象过来请大家欢宴一顿,当作感谢!二来,我也为家人的扫扫墓了,这么多年了,需的我尽尽孝心!”

    村长含含糊糊说道:“做人不忘本,好,好。”

    我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忽然记起来,我家邻居的那个老秀才,他帮我取名字又教我识字,我认他作干爹了。他死了这么多年,还留下什么东西,我替他收拾一下?”

    村长细细思量,说道:“好像是留下了一些破烂玩意,都放在大队仓库里面,几十年没有动过了,要不明天我替你开门找找!”

    我暗暗记下,心里放松了不少,喝到醉醺醺为止。忽然耳际响起叫喊:“走水了,走水了!”

    顿时酒醒,众人也慌忙起来,忙不迭地冲出来,往外一看,却是村西的老仓库方向炎焰张天,喷出几十米高,不少村民都已经拿了水桶打水救火。我心里徒生疑惑,哪有这么巧,我刚得知消息就着火了,又联想到有人跟踪的隐隐感觉,顿时暗叫不好,我一个人人手单薄,此刻也顾不得了,急忙对村长说:“村长,这是有人故意放火!

三十

    村长一怔,反问:“什么?”

    我说道:“仓库本来存储粮食,放火设施构建极好,你看哪有这么巧着火!定是有贼人偷了东西放火转移我们注意力!”

    村长当官几十年,毕竟老奸巨猾,一拍大腿叫道:“妈的小兔崽子,恒淮,你叫上村里的几个民兵,带上锄头。这里方圆几十里都是平地,他们跑不了!”

    我叫上几个熟识的青年,随手抄了趁手的家伙,一行人急急忙忙搜索。淮南这个地方一片平原,几十里地内一目了然,加上今夜月光明媚,更是显眼,片刻就搜到两个人影狂奔,他们没敢动用汽车,怕人听到动静。

    我们熟门熟路,很快追上了这两个家伙,一拥而上,五个对一个,哪知有点棘手,好几个青年被打得鼻青脸肿,到底仗着人多势众,锄头、镰刀、斧子、铁锹招呼上去,一下子就擒住了。

    我们回到村子的时候仓库火灾已经扑灭,大家敲锣打鼓来看小偷。穷人平生最恨贼人,要是劫富济贫也罢了,偏偏还要来偷没有什么钱的穷人,于是这两个可怜的家伙先是被打个半死,然后浸到冰冻的河水里,只是想不到他们也硬气,一声不吭。从他们身上搜出一面铜镜,村长细细看了之后就说:“是老秀才的东西,没有错!”

    然后笑嘻嘻地拍拍我肩膀:“恒淮啊,大家乡里乡亲,也不打诳语,你就老老实实告诉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刚问道老秀才的遗物,小偷便过来了?”

    果然瞒不住这老油条,不得不和盘托出,唯独在关键处打了折扣,推说这些都是文物,有文物盗窃分子秘密过来偷盗。为自己按了顶高帽子,说到奉了国家的命令前来保护!

    托国家这个大后台的福气,村长果然不再多说。令人捆住两个贼人,塞到猪圈。外头天寒地冻,贼人挨打又浸水,此刻已经牙齿咯咯作响,早上起来时恐怕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那块头大的眼瞧我们毫不理会即要离开,终于忍不住叫道:“诸君,请拜托!”

    我们都是一怔,听他的口音古怪,像是外国人嚼着舌头说话,不禁疑惑地转回头。躺在地上的小个子明明不行了,挣扎地爬起来,与大块头叽哩咕噜吵起来,一开口说话,众人的脸色顿时变掉。妈的,居然是两个日本鬼子!

    村长全家都死在鬼子的轰炸下,国仇家恨下投了新四军,拿刀砍杀了数个鬼子过,一直遗憾没有多杀几个,当即眼睛红了,用力揪起一个鬼子,大吼道:“小鬼子,你们来这里又放火又偷东西,到底有何阴谋,要是不老老实实交代,当心老子敲掉你的脑袋!”

    虽然我也异常痛恨鬼子,但是这毕竟不是四十年前,慌忙抱住村长,防止他一怒之下弄死了鬼子们。接下来处理这两个鬼子却麻烦了,以我所知,若是直接交到县里面,只怕那些做官的只把鬼子当上宾一样,实在太便宜了他们!

    我叫青年把激动的村长拖下去,眼珠一转,蹲下对大块头鬼子说道:“你也看到了,我们这位老人脾气不好——当然,他以前杀过不少日本人,再多你们两个也没有问题,所以你们老老实实地交代吧!你们跟着我,到底是为了什么?铜镜?”

    眼下的鬼子挨打浸水受冻,远远没有几十年前鬼子那么凶狠硬气,瑟瑟发抖,忙不迭地交代:“我们只是陆上自慰队士官,退伍后被户川先生雇佣,来中国取回一样属于他的东西。此次就要我们跟着你拿到铜镜,我们得到密报,说铜镜在仓库里,于是我们就拿走了。具体什么秘密,我们实在不知晓!”

    我看鬼子满脸恐惧,问不出什么来,摇摇头,现在鬼子的军队不如当年他们的爷爷,脓包之极,好歹两个职业军人,居然叫一帮只受过简单军训的农民干翻。我怕他们冻死,烧了一堆火烘烤,然后派人看守着。一边走回王二家住宿一边寻思,我们里面有内奸。谁呢?在场的十几个人都有嫌疑,村长对鬼子恨之入骨,倒是可以排除,那么剩下还会有谁老是惦记着我?

    头痛,困的要死,明天再说,于是挤在王二的床上。到了第二天,白水见到我神情紧张地问道:“听说捉了两个日本人,是吗?”

    我笑道:“谁要他们要好不好,不送收音机过来,偏偏做贼。”

    白水叹道:“你们这些人啊,怕是又要惹出大祸端。”

    我和白水商量一下,还是直接丢到县里去算了,正当准备拖拉机进城,忽浩浩荡荡开来几辆本田吉普车,下来一人,正是我的老相识——户川。

    户川瞟见我,苦笑一下道:“与阁下交手,我回回处于下风,今次我两个不成器手下不幸落到你手里,我们是否可以开诚布公地商议,把他们换回去?”

    我冷冷说道:“这事由不得我作主,请教村长吧!”

    我带他去见村长,说明原委。村长对日本鬼子恨之入骨,但是好歹是官员,晓得时移事异,如今社会,打死几个鬼子可是犯法的。于是答应户川和解,开出的条件当真漫天要价,反正村子里缺什么就要什么,户川苦着脸答应,终于见到两倒霉的鬼子。一瞅见户川,抱头痛苦,叽哩咕噜不知讲什么,后来白水翻译给我听:“中国人实在太厉害太狠了,我们堂堂自慰队军官竟叫几个农民逮住,以后再也不敢来中国做歹事!”

    我听后洋洋得意。

    放了人之后,户川命令手下先走,自己留在村子里面,显然有事请求。我说道:“户川,你是不是惦记着铜镜?我估摸着铜镜是太祖皇帝的东西,但是如此急不可耐的要他,到底有什么秘密?如果不老实交代,别怪老子不客气!”

    户川犹豫片刻,叹气道:“也罢,反正你也是太祖苗裔,让你知道,也不算什么违反祖训。其实,铜镜里藏着一个太祖皇帝驱逐蒙古鞑子,统一天下的大秘密!”

三十一

    我们一起走进村里的办公室,这边比较僻静,大家各坐一张椅子,我讨厌日本人,故意隔得远远,户川只得屁股靠在椅子上,身子向前延长,活像一只老乌龟伸头。他拿出香烟跑给我,待我示意不抽,自己点了一根,我也懒得计较,为自己泡了一杯茶水。然后户川慢慢说道:“你可知,我最佩服中国历史上哪位人物?”

    我恶狠狠叫道:“管我**事,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户川一怔,预备的台词统统无效化。他开场白极具悬念效果,但我当兵出身,没有这闲心思听书。要是在打仗中,一句命令扯成十句,不用打了,直接抱头进战俘营算了。

    他不免尴尬地笑笑,硬着头皮说下去:“我生平最佩服三人,乃是汉朝高祖刘邦、本朝太祖武皇帝,还有就是我们的先祖大明太祖讳元璋。中国历史漫漫五千年悠久,以布衣之身登大宝者,不外乎他们三人。其中又以太祖得国最为艰辛!”

    户川说的口干舌燥,见我没有意向为他倒茶,只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喝了一口再说道:“太祖草莽出身,当过和尚,做过乞丐,这些也不必避讳了。后太祖投奔红巾军郭部,百战功勋,夺取金陵之刻,当真强敌环绕。那北有纵横欧亚大陆的蒙古铁骑,纵然历经八十多年的安逸,依旧战力惊人;东有张士诚,据江南之富庶,兵精粮足;西有陈友谅,为人狡猾残忍,兵多将广,水战天下第一,又据长江上游之险。他们每个都是心腹大患,每个都可至太祖于死地。然而太祖却一一战胜!这里面,有个惊人的秘密!”

    我不禁被吸引过去,那户川说道:“太祖初定国号大吴,称帝却以大明为国号,你可知,其中有何奥秘?”

    我随口答道:“我听大学教授讲过,大明这一国号源出于明教。明教崇拜光明,认为统治世界的有明暗两种力量,元朝就是黑暗,代表邪恶,自称大明,乃是战胜了元朝。而且根据阴阳五德说法,元朝属于木德,火克木。太祖既然姓朱,就是大红属火,国号也得取火。明,日月之火,当如克制元朝的木德!”

    户川点点头说道:“正是!然而,大明的国号,却还有另外一种说法,这也是太祖皇帝为何战胜强敌的关键!根据我祖上流传下来的说法,传说太祖攻占金陵哪一年……”

    蒙元至正十六年(西元一三五六年),朱元璋率领的红巾军攻打金陵,城外一战,投降的元军不下三万人,如何处置这些元军,则是一个极为头痛的问题。

    “干脆,趁夜里,全部杀了吧!”

    徐达恶狠狠地叫道,他杀人如麻,再多三万无所谓,反而血管里有股膨胀的兴奋。

    在场的不少将领举臂附和。

    “好好,杀尽这些元狗!”

    “手执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

    朱元璋摇摇头,盯着自己靴底湿湿的泥土,呈现紫色的妖异,那是人血染红的!三万降兵,一个处置不好,就会酿成大祸。坑杀固然省事,但是日后与敌作战,对方多了一份恐惧,必然会血战到底,于招降不利。不杀,那么无论粮食还是看守的士卒,都成了问题。他抬起头凝望着他的智囊团刘基,后者原本紧闭的眼睛忽然张开,迸出一句话:“借刀杀人!”

    朱元璋明白他的意思,收伏这些降兵,借城内敌人之手,一一清除,留下的人数,不足为患,尽可为己所用。

    但是,如何收伏呢?连刘基都痛苦地皱着眉头,收伏人心,可不是简单几句话,几锭银子那么方便。如今降兵惶惶不安,随时都可能生兵变!

    忽然天摇地动,轰隆隆巨响不绝,朱元璋立即弹起来,拔刀喊道:“难道元兵大炮袭来?”

    常遇春胆大,拔刀跑出帐外,片刻脸色苍白地回来,结结巴巴说道:“元帅,外面,外面,好大一个坑!”

    朱元璋、众多将领急忙跑出帐外,只见离帐五百多步远的地方,忽然裂开了一个直径百来步的巨坑,约莫十多丈深,坑面平滑,似乎炸药炸开一般。然而若是动用炸药,不下几十万斤。恐怕整个江南也没有这么多!

    “怎么回事?”

    汤和逼问一个在附近的小兵。

    小兵结结巴巴说道:“突然……突然天降巨雷,咔嚓地一下,地上就炸开一个巨坑了!”

    徐达喜道:“这是上天要我们杀胡狗啊!你们看,连坑都替我们挖好了,杀完了,扔到坑里就是了!”

    “胡说!”

    朱元璋一瞪眼,徐达顿时禁口。

    常遇春眼见,瞅见坑底似乎有东西,除下佩刀就奔赴下去,他身形灵活,一跃一跃,片刻落到坑底,只有如五六岁小孩一般大小了。但见他取了物件,急急忙忙冲上来,将手上物件奉到朱元璋面前,原来竟是一个黑色的铁盒!

    朱元璋正要伸开,汤和低沉地喊道:“等等,我来!”

    朱元璋转念一想,大笑道:“这是上天给我的考验,假若我不能通过,这便是我的命!”

    他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铁盒,里面既没有毒气也没有刀剑飞出去,但是太阳底下明晃晃的反光倒是刺得眼睛生疼,好久才恢复过来,铁盒里面,藏着两面铜镜!

    刘基通古博今,细细钻研着铜镜,忽然跪下,说道:“恭喜元帅!贺喜元帅!”

    朱元璋问道:“有何之喜?”

    刘基笑道:“统一天下霸业关键,此刻就握在元帅的手中!”

    这一夜,朱元璋在降兵中挑选了五百个骁勇健壮之人,带到自己的营房,夜里让他们环榻而寝,他一个人脱甲而睡直至天明。是日,五百降兵竟像是从小就跟随朱元璋,人人争先要为他奉身效命。不日,朱元璋用这五百降兵作为先锋攻打金陵城,果真异常骁勇。其他三万余名降兵见到朱元璋果真以诚相待,也感激不已,纷纷争先效仿,大明的霸业,从此奠基!

    疯了,今天再连载一章!

    有的朋友抱怨小说不好看,像开水,没有味道。只是我的小说讲究循序渐进,**逐步发展,金庸的小说,开头也不好看。要是等不及,不妨过几天,等公子写满了几万字再看吧!^_^

三十二

    我反问:“你的意思……那两面铜镜,竟然具有蛊惑人心的不可思议力量?”

    户川点点头:“完全可以这么认为,至于是否存有其他神奇的功效,却因为我家历代口口相传,几百年来散逸如许,除了一张铜镜图纸,亦是不得而知矣!”

    我冷笑道:“我刚听出一个破绽!你方才说过,太祖百战得国,最为艰辛。倘若真有如此神器,统一天下,就如儿戏一般了,哪会如此吃力!”

    户川叹道:“刚听到这个传说,我的反应和你一样,但是祖父慎之又慎的态度,使得我即使心生疑惑,也要好好探究一番!从图纸铜镜的纹样看,明显具有殷商风格,我于是查遍中国古书,终于发觉,原来铜镜在历史上早已存在!铜镜有两面,名曰日镜和月镜,合起来就是明镜。大明得国,或许其中也有因素。其最早有记录是在殷商,所以也称为殷鉴,至于是不是由更早年代的古人制造,已经不可考证。明镜在历代中国统治者手中辗转流传,秦朝始皇帝那能看透人的镜子,其实就是明镜中的日镜。但是到了南北朝之后,明镜忽然神秘地消失了,一直过了一千多年,直到太祖时代才再次发觉!因此我怀疑是南北朝时代因动荡不安,皇室出了某种目的埋藏了明镜!”

    我说道:“纵然明镜有如此神奇功效,为何大明在遭遇流寇辫虏的时候没有拿出施用呢?大明末代皇帝毅宗,虽然刚愎自用,但是毕竟不是个蠢蛋,生死存亡之际,怎么还不拿来保命保江山!”

    户川说道:“这不得不涉及靖难之役了!当年成祖发兵夺了他侄儿的皇位,攻入南京城的时候,不仅建文帝渺无踪迹,更重要的是明镜亦是消失!成祖大怒,当下拷问宫中掌管内务的宗人府宗人令——也就是秦王朱樉。后秦王说道,只同成祖语。成祖想来帝王家事,不便与外人晓,于是秘密和秦王谈话。出来之后成祖脸色发白,从此不再过问明镜之事。根据辗转下来的说法,虽然明镜的功效极大,但是后遗亦是极重!所以太祖秘密将之封印在某处,而这个秘密的关键,世代由秦王一系掌管!”

    他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我家虽然居住日本久已,但是历来只当客土,有朝一日,终究要返回故土。自从满清覆灭之后,我家就重返故土,开始了漫漫找寻之路。其实满清开国之初,对我朱氏宗室杀戮极重,秦王后裔还有没有都难说。一连找了几十年,终于中日战争全面爆发,因当时我们是日本人,国人不信我们,而我们对日本政府不尊,日人亦不信我们!艰难无比,战争结束后,却不料东西冷战,所以拖到了现在,我们终于发现了秦王后裔!”

    我的心头猛然一跳,原来那个教书的老秀才,竟是秦王后代,同为太祖苗裔。他孑然一身,没有子女,正当忧心忡忡无法把使命传承下去的时候,偶然遇到我们,仔细探听,竟然是汉王后代,那欣喜若狂的心情,我完全可以体会。

    我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你如此苦苦找寻明镜,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户川一怔,慢慢收敛眼神,说道:“皇图霸业,与我们已经无关!但是作为一富家翁,未尝不可!明镜是我们朱家的东西,我们有权力收回!恒淮,与我合作吧!到时中国首富的帽子,怕是你想脱也脱不掉!”

    我当下说道:“好!”

    户川又是一怔,哪知我如此痛快,却也笑道:“爽快!不愧于我太祖苗裔!”

    我们携手走出办公室,一席话谈下来,已经晌午,炊烟袅袅。日本人出了这么多血,一顿饱饭还是要照顾的,村长邀请户川和我一起吃饭,淮南菜系属咸辣油,吃得户川不住喝茶。倒是北方人的白水也皱着眉头,不习惯特色,在我乡亲面前,不好意思削我面子,硬着头皮吃下去,难为她了。

    饭后,那户川急不可耐地问道:“恒淮君,此刻就有一面铜镜掌握在你手中,请暂时交出来给我看看,我们寻找另一面月镜的关键,就落在日镜里面。”

    我将那老秀才遗下的镜子小心翼翼拿出来,交给户川,后者拿着如此珍贵的宝物,手都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细细打量,欣喜地叹道:“四百多年了,我终于达成先祖们的愿望,再次瞧见了明镜!看纹路,这面应该是日镜,但是……”他疑虑地翻看日镜,“月镜的关键从何得知呢?据说两面明镜必须是合二合一,才能施展惊天地的神通魔力。”

    我不由得愣住,原本以为户川就是知道如何破解明镜的谜团,想不到这家伙不过一知半解的白丁。霎时往事悠悠,仿佛回到过去,那老秀才不顾我年幼,谆谆教诲在耳边回荡,我猛然醒悟,失声叫道:“我知道了!”

    户川大喜:“恒淮君,你难道知晓了破解日镜秘密的关键?”

    我冷笑着点点头,在日本人面前我向来没有好脸色:“不过,之前我们还必须去南京太祖陵前拜祭一番,只有在那里,我们才能得到他的启迪!”

    由于关键掌握在我手中,户川事事唯我遵从,有时他居心叵测地讲道:“恒淮君,难道你不怕我将白水女士扣押作人质,逼迫你替我办事?”

    我哈哈大笑:“你我合作事态已成,没有必要动用如此手段。退一万步讲,纵然你绑架了白水,而你呆在我身边,以我之能,取你小命还是易如反掌!”

    户川也笑道:“恒淮君说笑了!”

    我叹道:“户川,可惜你是个日本鬼子,要不然,和你做朋友倒是不错的!”

    户川动容,说道:“怎么,你还不肯放下成见?毕竟我亦是太祖苗裔。”

    我冷笑道:“子曾经曰过,华夏入蛮夷则为蛮夷。纵然太祖苗裔,入日本三四百年,连祖先的姓氏也改了,岂能说中国人氏?我这个人心理藏不住东西,有话就要说出来,要是我在肚子里暗暗腹诽,倒显得我不够大方!”

    户川半晌不说话,一直阴沉着脸,最后长叹一口,因曰:“诚如恒淮君言,我家久居日本,变衣冠甚至遗忘了先祖姓氏,若是去南京孝陵拜祭,定招人耻笑。我不配太祖苗裔啊!”

    我一愣,这日本人老实,不像有些家伙一样死不认帐,这样我也不好意思讥讽,不然反显得我泱泱大国大国人氏小鸡肚肠了。

    今天有事外出,更新迟了。

    在这里说一下,本书是以历史悬疑为主线,辅助风水、盗墓、科幻等内容。并非纯粹的风水盗墓,现在这类书太多了,除了少数几本,大都不行。

    又,格耐森瑙书友提出主角是肃王家系,因肃王最初分为汉王,所以我把他叫做汉王,肃王亦可。

    肃藩王府是明朝分封在西北要道兰州上的一支宗室。其开基始祖第一代肃王朱楧,是明太祖与一个没有名号的妃子郜氏所生的庶十四子。明洪武十一年(公元1378年)封为汉王,二十五年(公元1392年)改封为肃王,第二年就国。初建藩于平凉府,洪武二十八年(公元1395年)就藩甘州,兼管陕西行都司甘州五卫军务。建文元年(公元1399年)又内迁,建藩于兰州(今甘肃兰州市)。永乐十七年(公元1419年)去世,谥为庄,史称肃庄王。

    肃王朱楧后裔,以“瞻禄贡真弼,缙绅识烈忠,曦晖跻当运,凯谏处恒隆”等20字为派语。

    为了和成祖一个儿子的汉王有所区别,下文开始,汉王全部称为肃王。

    谢谢大家的!

三十三

    本篇请注意,一定要看地图,不然无法揭开谜团。没有明孝陵的地形图,我可是对着googleearth寻找,对南京不熟悉,好辛苦才找到!

    趁着无人之处,我招呼白水过来,说道:“白水,我有事必须要外出去一趟南京,不得不暂时和你分别。”

    白水惊恐地问道:“我见你和那日本人说了一通之后就要离开,究竟是什么事体隐瞒着我?你不是最讨厌日本人吗?为什么还要和他们混在一起?”

    我摸摸白水的头发,以前干练大胆的女孩子,怎么越来越像一个小妇人,莫非要结婚的女子都是这般?我叹道:“暗斗不如明斗。倘若我不和日本人直接交手,他们必定在暗地里捣鬼,敌暗我明,吃亏的就是我们。这样还不如索性与他们合作,大家都光明正大,看他们也搞不出花样来,于我方有利!再说,我们也快要结婚了,难道你想我们结婚后还挤在小小的斗室里面,日后有了孩子,怎么办呢?”

    白水低下头,慢慢说道:“好吧,我同你一起去南京,在同学家住上几天,记住,我等着你!”

    我亲亲白水的脸颊,说道:“一定会的!”

    我瞅见四下里无人,把白水拖到村里办公室,白水当然知道我要干什么,面色通红,指着我鼻子骂道:“死鬼……真色!”

    当晚我们准备出发离开淮南,奔赴南京的时候,王二忽然过来拜访我,期期艾艾,婉言地让我也带他过去。我一笑了之,本想拒绝,但是转念一想,与我同行的都是日本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难保暗地里悄悄干些什么勾当,到那时候,我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王二虽然贪生怕死,毕竟是几十年一起长大的乡里乡亲,总比鬼子们可靠。于是和户川说了一些,后者也没有反对,携上王二一起前去。

    于是我们驱车一天一夜,赶到南京。南京过去曾经为东吴、东晋、宋、齐、梁、陈、南唐、明朝、太平天国、民国之首都,但人们习惯称为六朝古都。该城弥漫着一层悲**彩,历代定都南京者,无一不是短命王朝。从堪舆学上来说,长江乃是中国最大最浩荡的水脉,绵延万里,携带地气旺盛,而南京恰位于下游长江和中国三大干龙之一和南方干龙尽头的交汇之处,所谓“襟带长江而为天下都会”,加之该城处于群山环抱中,环绕首尾相衔,龙盘虎踞,当为大一统王朝首都。据说始皇帝灭六国统一天下,听说南京城王霸气十足,于是与阴阳家合谋,开秦淮河泄了龙脉,于是南京依旧出王帝,然而个个都短命无比。

    我安顿完白水,顺便去了一趟南京大学图书馆,之后便携户川同去明孝陵。那时已经下午时分,冬日暖洋洋的阳光洒在身上,当真说不出的舒服。我一边查看借阅来的明孝陵资料副本,一边悠然自得地游赏钟山风景,人生快活就该如此。美妙的风景对户川而言乃是对牛弹琴,他不时以蕴含怒火的眼光瞪着我,打自让他瞧了日镜之后,整个人便陷入一种焦躁的亢奋状态中,因有求于我,不敢发作。哪知我越发不给他面子,慢腾腾地要其陪同从四方城出发,沿石像路、神道一路走到明孝陵跟前,约莫好几公里。户川终于忍耐不住爆发:“恒淮君,既然你能够破解日镜秘密的关键,那么请立即动手,不要在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你我的时间!”

    我哼的一声,冷笑道:“你在威胁我?我且问问你,方才游览的孝陵一遍,你且说说看,明孝陵与其他皇家园陵,有何不一致?”

    户川一怔,到底是个聪明人,又对明清历史多有研究,结结巴巴说道:“似乎……太祖陵墓有所不同,对了,他的陵墓,将以前历代皇帝陵前的笔直神道形式改成弯曲的形状,很是意外!恒淮君,请把地形图给我看看吧。”

    明孝陵地形图

    我随手递给他,户川凝视着明孝陵的地形图,说道:“是了,一定是太祖出身布衣,不喜循规蹈矩,所以建造自己的陵墓也是别出心裁,或者让他陵墓前的的孙权墓看大门!

    我摇摇头,拿过地形图,对他说道:“亏你还是研究历史的学者,我问你,神宗皇帝出土时候的姿势是怎么样的?”

    户川猛然醒悟,喜道:“竟是这样!”

    我用圆珠笔草草在明孝陵地形图上从四方城开始,沿着石像路、神道,一直到陵宫,画出一条连接线,组合起来,竟是一个巨大的北斗七星阵!

    明孝陵神道及陵宫、宝城布局航拍图

    户川随口就说道:“太祖曾经写过一首诗:‘天为帐幕地为毯,日月星辰伴我眠,夜间不敢长伸腿,恐把山河一脚穿。’诗歌霸道十足,不过也体现了太祖对天象的崇拜。如果仔细对比明孝陵的地形图,那里面的七个主要建筑,下马坊、大金门、望柱、棂星门、五龙桥、享殿和宝城分别构成了北斗七星的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和摇光!由此可见,太祖深信魂归北斗之说!”

    我不禁摇头,尽信书不如无书,我以为就国人会读书读傻,看来日本人也不例外,太祖把陵墓造成这个形状,就是要指明我们一个事实,哪有掉这么多书袋子!

    户川呆呆地看着我,知道自己搞错了事情,不过这个家伙也有一个优点,有错就改,当下老老实实的请教:“恒淮君,请问太祖陵墓摆成北斗形状,究竟要告诉我们什么?”

    我毫不客气地教训道:“我问你,在天上,北斗七星是用来作什么呢?”

    户川脑子一转,终于开窍:“找北极星用的!”

    “还有呢?”

    “……”

    我摇摇头,只得自己出口:“北斗七星一年四季每天的转向都不一样,通过它的方位,可以推定当时是哪一个月的哪一天!而太祖陵墓的北斗七星阵,虽然布置粗糙,但是大致方位已经确定,通过经纬度计算,完全可以推定是哪个月哪一天了!”

    想想也是,户川虽然受到过正规高等教育,但是这些常识估计不会涉及到,而我们部队,常年累月野外生存,这是活命的宝贵知识啊!

    户川恭恭敬敬地鞠躬说道:“受教了!”

    我凝望远方,那就是揭开月镜之谜的关键了!

三十四

    此刻忽然听到一阵吵吵闹闹的喧哗,我扭转脑袋看过去,一帮打扮颇为入时的青年吵吵闹闹爬上明孝陵陵宫。明孝陵大半毁于满清和太平天国的战争中,文革期间又遭一群无知小将的破四旧,如今残破不堪,因为游人本不多。即使过来的,也多是和我一般寻古探幽,安静地四下里游览。其实他们爬上陵宫顶头我就不悦,好歹是我的祖宗。一直到这些鼠辈,掏出裤裆里的脏东西,对准陵宫就稀里哗啦,我顿时勃然大怒,立时冲将上去,抡起一个小子大骂道:“你们是什么东西,胆敢在此撒野!我只听闻过抗战胜利后,南京市民集体在大汉奸汪精卫的坟头上撒尿!明太祖可是带领我们驱除鞑虏的大英雄啊!”

    其中一个戴着墨镜,明显是头头的青年张嘴对我骂道:“Fuckyou!”

    我一呆,不懂洋文,看看刚赶上来的户川,他一摊手翻译道:“他在骂你,说要操你!”

    我先操你个娘!

    我扑上去,以我这个杀人如麻的职业级杀手而言,对付这帮小流氓易如反掌,毕竟手下留情,打得他们鬼哭狼嚎。尤其那带墨镜的,学了几句洋鬼子的话就大方洋屁,这种人我最瞧不起,于是对他下手重了几分。一帮人统统扔下陵宫,那墨镜爬起来,捂着被打肿的面颊威胁:“你等着!这江山,本是我大清的江山!我正黄旗江上苇绝对不会饶恕你!有种就留下名字!”

    “大明肃王系——朱恒淮!”

    原来是一条满遗狗!我稍许把沉重的心情轻松了一点,要是汉人如此,我一定要打得他们见到祖宗为止!

    眼下的事情让一我最讨厌的日本人瞅见,当真削掉我的面子,我转身对户川苦笑道:“见笑了,国门不幸,出了这等奸佞。”

    户川讪讪说道:“每个国家,都有叛徒。在日本,就有一干人,叫嚣要抱住米国的大腿,一心为米国之为用。国家之耻辱!”

    我们都明智地回避了这个问题,毕竟不是一个国家的人,谈论起来,都有所顾忌。

    我们通过明孝陵的北斗七星大阵寻找北极星点,理论上,从天璇和天枢两星之间连一条直线,再延长五倍的距离,那就是北极星,在这里也就是下马坊和大金门之间的距离延长五倍。我们确定好方位,披荆斩棘地往前走。一边走我一边思虑,听说那些满遗在东北闹得很欢,嚣叫什么先要建立东北满洲自治区,然后再妄图建立伪满洲国。对于满人我并没有特别的恶感,我所敬重的作家老舍和相声大师侯宝林先生,都是满人,我并没有一丝的一毫的讨厌。但是之于溥仪这种满清遗老遗少,就像汪精卫、施琅之流的汉奸一般,是我们打击的敌人!绝对不能手软,日后必定成为心腹大患!果然,我之后几十年里斗争的主要敌人,都是满遗分子!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我们一直走到北极星位,两个人的衣服都被荆棘撕地破破烂烂,我难得几次穿上西装,而且是白水特意为我买的,当真心痛。再看看天,也不早了,太阳缓缓落下,晚霞余光洒在这里,一片血红。四周不过是一些石碑、石雕之类的东西,在钟山风景区,多之如牛毛,是以也没有人来关注,一看那些石碑、石雕都几乎有一半埋在土里了,就知道业已荒废几百年!

    我到处在这些石碑、石雕上东摸摸西瞧瞧,最后来到背面的一个雕塑上。这是一只巨大的玄武驮着一块石碑,石碑倒塌了近三分之一。我只得比划一下,估算出石碑原先的高度,对户川召唤道:“户川,你过来一下,拿着日镜!”

    我小心翼翼地掏出日镜,让户川爬上玄武,高高举着日镜,就在石碑的高度左右,然后望望落下的太阳。哪知户川会错我的意思,大为失望:“恒淮君,既然是日镜,肯定与太阳有关。只可惜今天太阳已经落山了。”

    我摇摇头,说道:“大谬!明孝陵的北斗七星大阵为什么摆成这个位置?我方才不是说过,除了计算北极星位置,另外一个重要的功能就是计算某一天的阳光照射才有用场。今天的太阳就不见得是那个日子!”

    “啊!”

    户川越发失望!

    我笑道:“这个你不必担心了,古人没有强力的灯光,所以只能用太阳光,不过现代科技不同了……”我掏出户川手下人丢在我那里的强力微型手电,后者难堪的一笑,“日头的时候我已经算好,现在只需要用手电模拟阳光即可。夜里正好施用!”

    倏地耳边传来细细碎碎的声响,我以为自己反应过敏,问户川:“你听到什么?”

    “好像是什么在爬?”

    我暂时不在意,吃力地爬到一块石碑上,对准十多米开往的户川打开手电,那明亮的光柱映在日镜上,忽然光芒四下里散开,顿时包围了整个北极星位置。那些石碑、石雕的影子映在南面朱雀停驻的一块石碑上,清晰地照出一片奇怪的纹路。地上也是一片清清楚楚,户川看的明白,惨烈地叫起来:“Orochi!Orochi!(大蛇!)”

    我往地下一盯,顿时头皮发麻!玄武石雕下,竟然爬出一蓝球粗细的大蛇,约莫有十多米长,正寻寻爬上石碑。我在越南的热带雨林中也见过蟒蛇,碗口粗细,三四米长已经是庞然大物了,想不到冬天的南京居然会爬出这么巨大的家伙!

    我手中拿着手电,急中生智,猛然对着大蛇的眼珠,部分蛇对光线敏感,不知道有没有用。只见大蛇稍微停顿,我慌忙对户川说道:“快,快撒尿!蛇怕人尿!”

    户川单手持镜,单手拿出裤裆里的玩意,哗哗洒下去。大蛇猛然受到热水冲击,味道又不好闻,开始退缩。我知道不能延缓多久,对户川叫道:“快动手,我马上来救你!”

    户川激动地浑身发抖,几乎拿捏不住日镜,但见他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单手持镜,从口袋里拿出微型相机,对着那石碑上的纹路猛然一阵拍摄!

    那大蛇又爬上来,我把电筒丢在嘴里,跳下去飞奔过去,抡起一块巨石就砸向大蛇。那大蛇吃痛,猛然转向我,它上爬速度不是很快,但是平地上就如飞一半射过来。

    我正是等这一刻,手中的圆珠笔撰得紧紧,倏然插到迎面飞来的大蛇下颚,挑起来,猛然下划,把它的嘴巴割掉一半!这是我在越南学到的对付蟒蛇的技巧,可能是冬天的寒冷限制了大蛇的动作,我一击成功,迅即打滚跑开。果然大蛇恼怒地把尾巴扫过来!

    我拉起户川转身就跑,弥补的荆棘丛林对我们有利,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甩开了大蛇,我和户川都气喘吁吁,他说道:“萨满咒!”

    “什么?”

    “据说是通古斯人对付敌人的诅咒。”

    我顿时大骂:“我就知道,这些满清狗贼不是好东西。世上以满清最为假惺惺。明亡之后,满清一面惺惺作态,号称要照顾明朝皇室后裔,一边大肆捕杀,毅宗皇帝第四子活到康熙年间,八十多岁的老翁了,满清狗贼还不肯放过,全家凌迟处死!为了防止大明复辟,除了不停破坏明十三陵,在明孝陵居然种下这种东西!”

    然后我对户川微笑道:“拿来。”

    “什么?”

    他装糊涂,但是看着我的笑靥中杀气越来越重,乖乖掏出日镜献上,讪讪道:“开个玩笑罢了,我怎么会忘记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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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9673/ 第一时间欣赏风生水起(小说520)最新章节! 作者:城市公子所写的《风生水起(小说520)》为转载作品,风生水起(小说520)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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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生水起(小说520)介绍:
历史,是时间的女儿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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