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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之狼烟四起全文阅读

作者:绝对力量     抗战之狼烟四起txt下载     抗战之狼烟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抗战之狼烟四起全文阅读

第一章,游子归来(一)

    纷飞阴靡的毛毛细雨,在溏沽码头的天空罩上了一层如丝如絮般的薄雾。

    民国十九年二月的天津卫,还弥留着暮冬的寒意。

    东京-天津的邮轮在航道上懒洋洋地滑行,缓缓地驶进了港口。

    这艘万吨大邮轮刚刚靠岸,还没停稳,那些早就将行礼收拾好的乘客迫不及待地涌上了甲板,年轻一点的男人们挥动着手着的帽子冲着下面使劲叫喊着,稍微靓丽点的女人们则不停地舞动手中的丝巾在蹦跳着大声尖叫。

    码头上,形形色色接船的人们你推我挤地密密麻麻站了一大片,所有的人都有着同一个动作,用力抬头朝船上张望,努力寻找着他们的亲人朋友。

    随着从舷梯上下来的喧嚣拥挤的人流,李若风紧了紧身披的这件做工精致的黑色皮褛的领口,尽量将脸孔掩在衣领中,右手拎着一口棕色的皮箱,低着头行色匆匆地走向码头的关卡通道。

    刚下舷梯没走上几步,一名身着和服戴了副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领着两名身着日本关东军制式军装,身材矮壮结实的少佐军官,从人群中越众而出,这三人时机掐算得恰到好处,正好挡住了李若风的去路。

    “李桑,听说你回国,伊藤正夫特在此恭候大驾。”居中的那位穿着和服的中年人,满面笑容地一边嘴吐日语一边朝李若风鞠了个躬。

    对这三位突来的不速之客,李若风显然并没感到惊讶奇怪,他打量了对方两眼,俯身将行礼箱轻轻放下,望着眼前这位与他年岁相近的黑衣人,淡然笑道:“你们黑龙会的人还真的是阴魂不散。”他的日语显然非常的流利。

    “李桑,正因如此,才更能体现我们大日本帝国求贤若渴的诚意。”伊藤正夫微笑着说道:“像李桑这样的人才,如果不能为我们所用,绝对是帝国的损失。”

    “伊藤阁下,两年前我就对你说过,替你们做事,我没兴趣。”李若风看似随意地游目四处望了望,淡淡地说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此等强人所难之事,我希望阁下以后不要再提了。”

    “李桑,对于您不愿意留在东京执意回国,我感到非常的遗憾,以你的高才,在我们大日本帝国一定能大有作为。”

    “难道我回到国内就不能一展抱负吗?”

    “呵呵,对你们国民政府**无能,我可不敢苟同。”

    “我国政府是否无能,这并非我这一介升斗小民所能操心的,我说了不算,你说了更不算,伊藤阁下,很高兴能在中国看到你,如果没什么其他事,咱们就此别过,如何?”

    “呵呵,我相信我们一定还有会再见,李桑,请!”伊藤正夫再次朝李若风鞠躬为礼,然后侧身让路。

    伊藤正夫此举还真让李若风觉得有点意外,他本以为对方既然明目张胆地动用了日本军方的人物,很可能会撕破脸面对他采取强硬措施。

    李若风深深地看了伊藤正夫一眼,弯腰将皮箱提起,微笑着点了点头,从容信步而行,出了关卡通道,随便叫了辆黄袍人力车,很快便自伊藤正夫的视线中消失。

    “伊藤阁下,既然截住了他,为何如此轻易地放他走?”伊藤正夫身后的一名军官不解地问道。

    “今天我只是想亲眼证实李若风已经回到支那。”伊藤正夫若有深意地答道。

    “伊藤阁下,此人既然不能为帝国所用,何不将他干掉?免得日后构成威胁!”另一名浑身散发着一种职业军人所特有杀气的少佐冷沉地问道。

    “千叶阁下都无法在剑道上取胜的人,你觉得是那么容易就能被你们的人干掉的吗?”伊藤正夫斜着眼扫了这名鹰派军官一眼,冷笑着问道。

    “身手再快,也快不过子弹!”这位少佐不以为然地撇着嘴答道。

    “子弹?小野少佐,只怕他对子弹的了解比你更深更透彻。”伊藤正夫眼含深意地说道:“李若风不仅仅只在早稻田大学深造过,他还是帝国陆军士官学校一名不为人知的军事高材生。”

    小野少佐先是怔了怔,随即狠狠地说道:“那么此人更不能留!他的能力越强,对帝国的危害就越大。”

    “这个厉害关系,我当然清楚,但军部给我们特高课的指令是只要李若风一天没为支那政府效力,我们就要尽可能地不惜一切代价争取他为帝国所用。”伊藤正夫老谋深算地笑道:“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动用帝国安插在支那政府的力量,阻止李若风进入支那政府军队,特别是东北军。”

    三人边说边走出了码头通道,钻进一辆停在马路边上的黑色道奇轿车,朝日租界所在方向驶去。

    一分钟后,停在黑色道奇轿车斜对面马路边的那辆黑色福特轿车徐徐启动。

    这辆福特车并没有跟着前面的道奇车,而是不紧不慢地在街道上行驶着。

    开车的是名穿着一身咖啡色紧身猎装,头上戴了顶鸭舌帽的美女,她一边开车一边像在自言自语:“伊藤正夫从上海跑到天津,难道只为与刚才那人见上一面?他穿着如此隆重,居然还带了两名少佐级别的军官作陪,这种安排,应该是特意来接什么重要人物,但是,刚才的情形,明显是对方并不卖他的帐……”

    “能让伊藤正夫亲自出马的人,肯定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那名戴了幅墨镜生了张马脸的中年男人把玩着手中的照相机,“日本人近来的活动非常猖獗,说不定我们这次钓到了一条大鱼。”

    “也许吧,但愿马军他们不会把人跟丢了。”

    “应该不会,马军这小子别的不行,但在追踪方面绝对是个行家里手。”

    “先回去将照片冲洗出来,我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将刚才与伊藤正夫见面的那个人的底细查清楚。”

    美女司机说完,用力一踩油门,福特车立马提速。

    李若风坐在人力车上刚转过一条街,就发现身后有人跟踪。待他再过了两个街口,这盯梢的已经由一拔人变成了两伙路数不同的人马。

    在李若风看来,身后有尾巴吊着,这才算正常,否则他还真摸不准伊藤正夫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了。

    至于另一拔跟踪他的人是什么来头,他目前还没兴趣知道,天津并不是他此行的目的地,这天津卫到北平城还有老长一段路,他若想将后面的人甩掉,中途多的是机会。

    从天津到北平,最快最舒适的途径是坐火车。

    李若风显然不是那种手头拮据的穷人,他没在普通车厢里与三教九流齐杂的乘客挤在一块,而是选择那种专门供有钱、有身份的贵人服务的不受干扰的卧辅单间。

    只不过,这种所谓的不受干扰也并非绝对,更别说他还是那类被有心人紧盯着的特殊人物。

    果然,火车启动没多久,厢门外传来的敲门声便打破了李若风闭目养神的悠然安宁。

    “对不起,先生,现在查票,例行公事,请配合一下。”

    李若风微微皱了皱眉头,火车刚启动,怎么查票就查到他这儿了来了?显然其中另有内情。

    起身将厢门拉开,外面站着一名列车员与另两名身着黑色中山装留着平头神态冷峻的年轻人。

    李若风将车票递给列车员,列车员像模像样查验这张车票的真假的时候,那两名着黑色中山装的年轻人却不请自入,走进卧辅厢房内四处观察打量。

    “你们应该不是单为查票这么简单吧?”李若风显得很平静,淡然笑道。

    “鄙人马军,中央组织调查科的。”居左的那位生了只鹰钩鼻的年轻人皮笑肉不笑地亮出一本印有青天白日徽标的蓝色证件,“奉上峰之命缉拿共党份子,如有打扰不周之处,还请阁下见谅。”

    “我是否可以理解为我就是你们缉查的对像?”李若风不由感到非常可笑,他现在明白了盯住的另一拔人竟然是国民政府的人。

    “在没有查证核实之前,这节列车上所有的人都有嫌疑。”马军绕着李若风转了两圈,上下打量。

    “用不着兜圈子了,大家都是明眼人,你们从港口码头一直跟着我上火车,不就是想知道我是什么人嘛!”李若风一语道破了对方的企图,略显嘲讽地笑道:“直接去问日本人,你们不敢,所以只好以缉拿共党份子为借口来查我的来历,对不对?”

    李若风的直言不讳显然大出马军所料,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第二章,游子归来(二)

    “呵呵,国民政府能对日本人有如此高的警惕性,我感到很欣慰。”李若风没让马军感到过于难堪,笑道:“伊藤正夫是什么人,我相信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说吧,你们想知道些什么。”

    马军挥手示意同伴与列车员退出去,并将门带关。他单独留下来与李若风打交道。

    “如方便的话,与阁下有关的一切在下都想知道。”马军见李若风已将话挑明了,他也没打算再绕弯子。

    “贪心不小嘛!呵呵。”李若风右手虚引,示意马军坐下,“请坐,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应该是跟踪伊藤正夫从上海一路过来的吧?”

    “没错,伊藤正夫是日本人在华特务机关中的大人物,能让这厮亲自出马的肯定不是简单任务。”马军四平八稳地落座,两眼炯炯有神地盯着李若风,说道:“你在码头跟伊藤正夫见面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我能看得出伊藤正夫对你很尊重,又或者说是忌惮。”

    李若风点头笑道:“你的观察力很强,不错,伊藤正夫的确不敢轻易得罪于我。我叫李若风,24岁,祖籍奉天,民国12年留学日本,在日本呆了七年,今天刚刚踏上我泱泱中华天朝上国的沃土。在日本,不论是黑龙会,还是特高课,他们搜集到了他们所能查到的与我有关的很多资料。我相信国民政府的谍报人员不都是吃干饭的,你们只需通过你们安插在日本的人,就可以知道我的一切。”

    “多谢李先生赐教,告辞!”马军起身抱拳为礼。

    “回去转告你的上司,我是一名中国人,不是你们的敌人,用不着在我身上浪费人力物力。你们还是多花点心思在日本人身上,日本国内已经充分作好了战争的准备,战火很快将在松花江上燃烧。”

    马军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再度向李若风拱手道:“后会有期!”说完,推门而出。

    厢房内,恢复了原有的安宁。

    望着紧关的厢门上嵌镶着的那面镜子里的自己,李若风下意识地用手指触摸着左脸上那道近两寸半长的疤痕。

    时间的年轮虽然慢慢磨掉了这道伤疤上凸起的角质,但却无法让它完完全全和他脸上的肌肤融合消失。

    它破坏了整张脸原有的风神俊逸,但却为李若风整个人增加了一种冷悍漠然的杀气。

    每当看到这道疤痕,李若风的脑海里便情不自禁地浮现起自己童年、少年时代的记忆。

    寻常的大户人家的孩子肯定是一个个都被家里的大人捧在手心里百般呵护,娇生惯养,但李若风就没这么好的命,这并非说李家不是大户人家,而是李若风他们这个家族实在太大,大到他们李家根本就不能与普通大户人家相提并论。

    闯过关东的好汉们,提起盘龙岭李家堡,没有一个会说不知道。

    都说关东地界不太平,但盘龙岭方圆三十里的地面上绝对是家家安居,人人乐业。不论是马贼土匪,还是军阀兵痞,没有一个敢在李家堡的附近打家劫舍谋财害命。就连那横行霸道不可一世的日本关东军、苏俄老毛子也照样严禁部下去盘龙岭胡作非为祸害老百姓。

    李家近几代人丁稀落,到了李若风父亲这一代,兄弟姐妹七个只出了李若风一根传宗接代的独苗。

    按理说,李若风身为李家堡独一无二的小皇帝,应该是积三千宠爱于一人才对,但是,这李家人的思维就是与平常之家不同,用李若风他老爹李承义的原话来讲,就是李家乃以武立家建业,只有把李若风调教成真正的高手,才能最大可能的保住李若风的性命,保证李家的香火不至熄灭。

    于是乎,李若风打从三岁起就开始按受习武筑基,五岁的时候,与另外三百名李家精心挑选出来的同龄孩子一块,实施李家每一代都规定的“十年树人训练计划”。

    李若风成人之后,方明白这种家族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调教训练林家子弟的计划对于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而言,是多么的残酷无情。当年月起积训的三百来号人,到最后活下来的居然不足二百,只有一百九十八个。

    他脸上的这道疤,就是十一岁的时候以一己之力独斗一头成年猛虎被虎爪所伤留下来的。尽管当时他杀死那头凶狠的恶虎,但他奄奄一息满脸血污的情形差点把他的父亲和两位叔伯吓个半死。为了这次受伤,他的母亲差点没跟父亲拼命。

    其实像这样的伤疤,李若风的身上大大小小总共有三十九条。这三十九条伤疤,可以说是真实的见证了他当年经历的各种磨炼是多么的可怕。

    从父亲叔伯的嘴里,李若风知道这种家族的规定,是李家老祖宗传下来的,据说,李家老祖宗曾经是雍正皇帝“血滴子”组织的创始人之一,雍正登基后,李家老祖宗非常明智的选择急流隐退,遁世隐居,逃过了被清洗灭口的杀身大祸。

    经过近二百年的不断发展完善,这种源自于大清朝最恐怖的密谍杀手组织“血滴子”的“十年树人训练营”业已成为一个专属于李家堡的秘密准军事化训练科目。

    也正是这种集冷兵器武技训练与热兵器军事训练于一体的“李氏训练营”,使得李家堡近两百年累积的家业财富得到了最有效的保障和发展。

    套用现在的话来讲,“李氏训练营”其实就是一个专门培养训练“多功能恐怖份子”的超级恐怖组织。

    只不过“李氏恐怖份子”历来从不参与地方势力的扩充或党争,他们只是基于一种单纯的自我保护意识。

    盘龙岭所处的地理位置相当偏远,不是什么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因此近二百年来,李家堡并没引起持政者的关注,不论是当年的大清朝,还是后来的北洋政府,现在的国民政府,都没人对这个地处深山老林的家族势力有什么特别印像。

    然而,让李家想不到的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李家堡居然引起了日本人的注意。

    从日俄战争时期开始,李氏兄弟就分析判断出日本人早晚会将侵略的魔爪伸向整个东北三省,基于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李氏兄弟不再坚持独守一方乐土的避世安居家规,将李家所属的那张秘密情报网有针对性的罩向了遍布东三省境内的日本人。

    随着与日本移民自垦村里的日本浪人,黑龙会的杀手之间的冲突越演越激烈,李家堡逐渐进入了日本关东军司令部的视线中。

    李若风就是在这个前提下,秉承父亲的教诲,本着知己知彼的古训至理,带着从训练营里挑了六名手下,前往日本本土,对日本人的文化、经济、军事进行全面的探求学习。

    当然,李若风之所以会遵从家族的一切安排,还有一个自属于他个人的秘密,那就是,他原本不属于这个时代,确切地讲,是他的灵魂不属于这个时代。

    他自己也弄不清是什么原因让他居然带着前世近三十年的的记忆重生在盘龙岭李家堡,成为李家最小的少爷。也正因为他有着成人的思维和意志,才使得他通过了家族所有最严酷的训练,并脱颖而出成为他们这一代的佼佼者,也正因为前世的他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兼伪军迷,既然来到这个让中华民族陷入水生火热的苦难时代,才使得他需要重新对大和民族这个畸型的民族进行更深入透切的了解。

    于是,他这一去,便在日本呆了整整七年。

    七年中,他的足迹几乎踏遍了日本四岛的各个角落,对日本的经济、军事越了解,他心中越发明白中国与日本的差距有多大,也更加坚定了他求知的渴望。

    帝国陆军学院三年,东京早稻田大学四年,不仅让李若风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日本通,而且还通过这两所学府图书馆里的藏书,使他对英国、美国、法国和德国的经济文化有了系统的了解,除了精通日语,他还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和德语。

    留学日本的中国人有很多,但像李若风这样的有心人却不多。中国留学生在日本的地位可以说是非常低,不过这其中并不包括像李若风这样从小便接受过地狱式武技训练的强者。

    相反,李若风这三个字在日本的武士界里非常有名!

    他曾经先后挑战过日本最负盛名的江户三大道场,镜心明智流和神道无念流的传人分别在李氏无极刀下败北,唯有北辰一刀流的当代宗主千叶精藏与他握手言和。

    这三战,由于日本人考虑政治影响,将消息进行了严格封锁,因此在日本的中国留学生并不知情,但对于日本军政当局高层来说,却有着极其巨大的震撼。

    好在李若风当时扮演的并不是一名对日本有着深深仇视的“热血愤青”,其言行举止都没有什么过激之处,相反,他凭借这些年所学成的深厚的日本文化底蕴,有礼有节,不仅没与江户三大道场生怨结仇,反而获得了北辰一刀流、镜心明智流、神道无念流三大剑道流派中那些真正的武士们的友谊,结交了很多朋友。

    不然的话,如果激起了三大剑道流派的公愤,被他们群起而攻之,他自问身手再高明也难安然逃离日本本土。

    当日本军政高层事后查出李若风曾经在帝**事学院深造过,目前在东京早稻田大学进修这份情报后,当即发出指令,命特高课的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李若风收买拉拢,使之为帝国效力,在军部没有明确下达格杀令之前,任何人不得对他有过激行为。

    在日本的七年,李若风并非什么念想也没留下,那里有他的朋友,更有让他无法忘怀的恋人。然而,随着整个日本国内军国主义势力的极度膨胀,战争机器高速运转,加上他对日本经济、军事等各种信息的收集分析,他知道中日之间的战争已成无法阻挡的必然之势,界时两个民族为了各自的尊严和利益必然形同水火,所以,他只能将近两年那些美好的记忆深藏于心底,否则,第一个饶不了他的就是自己的父亲。

    国内北伐战争暴发后,李若风安排了四个手下回国,民国十七年皇姑屯事件发生后,他把另外留着他身边的兄弟也送回了国。现在,他回来了!

    “呜——”

    汽笛的长鸣打断了李若风的思絮。

    他抬手用力揉了揉双颊,跟着再用力甩了甩头,像是要将脑袋里的某些东西通通甩掉。

    从上衣内袋中摸出一只纯金外壳精细加工而成的怀表,打开看了看再合上。

    火车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应该是进站了。

    林若风凑近车窗朝外看了看,随着列车徐徐移动,他看到站台上居然整齐的站立着一排全副武装的士兵从他眼前一个一个朝后晃过。

    待火车停稳,他所在的这节车厢停靠的位置正好距出站口只隔了两节车厢。

    出站口的走道上停着两辆黑色的福特轿车。通道的两旁赫然还有两排全副武装的士兵在持枪警戒。

第三章,四通商社

    中原大地上各方军阀混战连年,老百姓对于军队的出现早已司空见惯,不以为怪。

    这个时代的中**队,可以说是全世界最具特色的军队,因为军队不是属于国家建设国防,而是那些地方诸侯们的私人财产。

    有国无防,每念至此,李若风便会痛心疾首,同时也为国内的军人感到由衷的悲哀。

    从笔直地挺立于站台上那两列士兵所装备的清一色美制“汤姆森”冲锋枪来看,李若风判断这些正规军人不像是野战部队,而是某个军方大员的警备部队。

    看这架势,很可能有某位权高位重的大人物与李若风同乘一列火车。

    果然,其他车厢上的乘客都被站台上的士兵拦住暂时不得下车。唯有李若风前面的那节车厢,先是下来了一名中校军官,这名军官与站台上迎面走来的另一位少校军官交谈了几句,再四处观察了一番,然后返回那节车厢车门处。

    这时才有一位拄着文明杖身穿暗红色绸缎长衫马褂身宽体胖的秃顶老头从车上慢吞吞地抬步下来,面无表情地左顾右盼像是摆足了谱似的,忽然脸色一转,堆满了笑容,像是扶娘亲一样从车上挽着一位打扮得风情万种美女下来,大摇大摆地朝出站口走去。

    直到那两辆福特轿车驶出车站,站台上的士兵们方在一声号令下,排着整齐的队形,小跑着迅速离站。

    李若风隔着车窗望着这些士兵消失之处,苦笑着摇了摇头,从行李架上拿起他那口棕色皮箱,拉开厢门,准备下车。

    车厢的走道上这时已有三三两两的乘客一边低声议论着一边朝车门处慢慢移动。

    让李若风觉得意外但并不感到奇怪的是,在车门处他看到了马军及其同伴。

    “呵呵,二位像是专门在此等我?”李若风显得很友好地与这两位国民政府的特务微笑着招呼道。

    “上有所命,我们这些底下当差的哪敢不从,还望李先生多多理解包涵。”马军涎皮赖脸笑容可鞠地跟李若风套近乎,“您要去什么地,办什么事,尽管忙您的,权当我们是空气,不存在。”

    伸手不打笑脸人,马军摆出这手无赖招,李若风一时半会还真拿他没办法。

    “马先生对北平城里可熟悉?”李若风转了个念头,问道。

    “不算很熟,但我们有专门的地理鬼。您是要找人还是找地方?”马军侧身礼让李若风先下车,再紧随其后,在站台上边走边问。

    “四通商社,知不知道怎么走?”李若风不紧不慢的边走边道。

    “知道,当然知道,像四通商社这么有名的地方,哪能不知道。”马军落后李若风一个身位,笑呵呵地道:“四通商社的大掌柜李承啸,那可是北平的大名人,李先生,您跟李大掌柜……”

    “那是我四叔。”李若风淡然笑道:“不过,我从没来过北平,也很多年没见过我四叔了,既然你的上司让你盯紧我,不介意帮我带带路吧?”

    “不介意,不介意,荣幸之至。”马军一点也没有中统特务惯有的嚣张,相反,还有点巴结阿谀的味道。

    能在中统任职的人,而且还是从上海一路跟着日本情报机关的重要人物到天津的人,当然不会是什么酒囊饭袋。像马军这类人,眼睛贼精,知道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对李若风这号连日本特高课中的大人物都毕恭毕敬的人,马军再笨也知道这是个大有来头的人物。

    要知道,这个时代在中国大陆境内的日本人,那可是横着走的主,民国的蒋大总统对日本人都礼让三分,更别说他们这号中统系统中的小角色。

    在马军的热心招呼下,一行三人分乘三辆人力黄袍车,马军在前带路,李若风在中间跟着,马军的那名同伴负责押后,很快便淹没在车站街道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注意到,离他们这个车队约摸三十米左右,另有一辆黄袍车在若即若离地跟着。

    暮春的北平,依稀还带点寒意,尽管征战连年,北平的主人也数度易主,却依然不能影响它的繁华。

    位于宣武门附近的四通商社,大门坐南朝北,高二层,朱漆大门下的三级台阶两边各有一对石狮子,颇有一番气派。

    门前那占地约一亩的停车场上,拉着各色货物流车马从边上的侧门进进出出络绎不绝。大敞四开的门廊下人来人往,显得生意兴隆热闹非凡。

    到了地头后,马军及其同伴并没过多了跟李若风纠缠,但显然俩人也没打算就此离去,而是跟李若风打了个招呼后径自到商社对面胡同口的一个茶馆里叫了壶茶点解几个小吃坐在那边吃边聊四处观望。

    李若风显然并不在乎这俩中统特务的举动,拎着行李箱在商社门前稍稍驻足,四下打量了一番便朝商社内走去。

    门廊内柜台前一张八仙桌旁坐着两名短打装扮,黑衣黑裤的壮汉,哥俩翘着二郞腿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嗑着瓜子,看似在闲聊,实际两双精光闪闪的眼睛时不时地机警地扫视着社内来来往往客商。

    入目泰然而入的李若风,这两个壮汉不约而同腾然而起,眼内满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激动神态,急步抢出同时喊道:

    “少爷!”

    李若风打量着眼前这两个慓悍的大汉,微笑着颔首为意,“彪子,四虎,你们两个家伙看来小日子过得蛮滋润嘛!”

    居左的光头大汉抢步来到李若风跟前,正欲抬手接过李若风手中的行李,没成想被同伴后发先制抢先一步双手把行李箱接到手中,而他显然不甘落后,两只大手不分先后同时也把行李箱用力抓住。

    “四虎,你他妈的别跟老子抢!”光头大汉瞪着一双牛眼朝同伴吼道。

    “嘿嘿,彪子,老子就跟你争,咋地?”留着寸头的黑脸大个子不甘示弱地笑道。

    看着这两个当年一块集训且最终坚持活下来的儿时伙伴,李若风没来由于心头一暖。

    “得了得了,你们两个家伙还是当年那副德行,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像当年那俩傻小子一样互不服输,彪子,我四叔在不在?”李若风笑着示意彪子让一步。

    彪子狠狠地瞪眼四虎一样,然后把行李箱交给四虎,赶紧答道:“大掌柜现在不在,今儿个市政厅有个饭局,大掌柜去应酬了,小的这就让人去通知大掌柜。”

    “我既然回来了,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李若风摇头笑道,“还傻站在这干嘛,影响人家做生意,赶紧带路给我弄间房,我这一路上又是坐船又是火车的,得好好泡个澡。”

    “行嘞!少爷,小的这就给您找人准备去。”彪子说完急匆匆地朝内地走去。

    四虎这时不经意地朝外扫了一眼,忽然一皱眉,压低声音道:“少爷,外面好像有尾巴。要不要……”

    “暂时没必要,你找人盯着点就行了。”李若风摆手为意,“有国民政府的,也有小日本的,我现在还不想跟他们翻脸。”

    尽管商社中有不少人看到这一幕,但显然,除了彪子和四虎,包括柜台内的伙计,都没人知道李若风究竟是什么来头。不过,伙计们明显都看出平时天不怕地不怕死彪子和四虎对李若风那种发自内心的敬意,他们当然不甘怡慢。

    这不,一路行来,伙计们都跟着彪子和四虎门称喟,一个个都点头躬身朝李若风行李示敬。

    四通商社不仅临街铺面相当有规模,而且整个占地面积也非常大,四进的院落连带后面的花园,估摸着超过十亩地。

    在三进院的左侧,有个青石板铺地而成的演武场,边上刀枪棍棒石担石锁等器具一应俱全,十多名赤着胳膊的大汉正热火朝天的相互对练着。

    彪子这会儿站在场边,也不知他之前所说的安排是否安排好了。

    场中的大汉似乎对龙行虎步的李若风视若未见,反过来对跟在李若风身后的四虎一个个口称“虎哥”恭敬有加。

    “一群笨蛋!”彪子朝众人骂道:“还不都过来见过少爷!”

    “见过少爷,少爷好!”虽然大伙都不知这个从未见过的三少爷是什么来头,但既然彪子哥发了话,他们哪敢不遵。

    李若风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仔细地打量了这十六名身高都超过一米八,体重最轻都估计得有一百六七十斤的大个子。

第四章,冰山一角

    “都打过枪没?”李若风的目光最终停留在彪子身上。

    “打过,少爷。”彪子答道:“自民国十七年八月份开始,大老爷发了话,李家堡所属全都有针对性地加强了枪械的训练,像这帮小子,每人每天都要完成三十发枪弹的训练量。盒子炮、毛瑟8步枪、捷克造轻机枪、马克沁重机枪、掷弹筒、迫击炮,都一个个玩得比较溜。”

    李若风不置可否地轻轻点了点头,望着使劲搓着手,欲言又止的彪子淡然笑道:“你小子那点心思我还能不知道,来吧,你跟四虎一块上,让我看看这么多年你们有没有长进。”

    彪子显然是想借自己和四虎,来替少爷立威。不过,表面上看起来,这家伙是面带喜色,跃跃欲试。

    作为跟彪子一起搭档了差不多十五年的四虎,二人早就成了默契。是以他也不多话,小心将少爷的行李箱轻轻放好,挽着袖口走向场中。

    场中众人先是看了看彪子和四虎,然后都面显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望着李若风,四散退到场边,三两成群地低声交头接耳。

    四虎和彪子,一前一后,将李若风夹在中间。

    李若风负手而立,点头示意让彪子和四虎抢先手。

    “少爷,您小心了!”彪子沉喝一声,作势欲扑。

    但是,他的声势,完全是假像,目的是吸引李若风的注意力,真正的攻击,来自李若风右后侧的四虎!

    四虎以摔交常用的一个熊抱之式,迅速无比地朝李若风冲了过来。

    彪子当然不会闲着观战,他在李若风与四虎双方身体眼看着就要接触的那一瞬间,纵身而起,一记飞腿,踹向李若风的后脑!

    “你小子够狠啊!”李若风笑道,但见他不闪不避,右手灵蛇般从一个极为怪异的角度的挥出,奇准绝伦地在彪子那只大脚接触到他脑袋之前,扣住了彪子的足踝节部位,身形微偏,顺势一抡,彪子那至少超过一百六十斤的身体,像根稻草似的被扔出近四米远!

    左手在右手攻出的同时,有如一只铁锤般砸在紧抱着李若风腰部的四虎的右肩关节上。四虎的那条粗壮的右胳臂,顿时失去活动能力,抱着李若风腰股的熊抱立马被瓦解。

    四虎眦牙裂嘴地的闷哼声还没来得及发出来,李若风的右手已经落实在他的左肩头,有如一只铁钳般抓实,跟着一个大背摔,将四虎摔飞在地上。

    整个过程从双方接触到彪子、四虎双双倒在地上,最多只有人们眨巴眨巴两次眼睛的时间!

    本来在等着看热闹,满脸幸灾乐祸神情的那十六条大汉,这时全变成了另一种相同的表情:眼睛瞪得像牛眼,嘴巴张大能塞进拳头!

    李若风像个没事人似的,理了理被四虎抱皱的黑皮猎装,笑吟吟地望着场边的大个子们,问道:“你们当中,有没有哪个想上来试试?”

    众人先是下意思的点头,但马上全都将脑袋摇得像拔浪豉。

    看着还躺在地上发愣的四虎和彪子,李若风笑道:“都起来吧,你俩这些年虽然有点长进,但显然还不够看,看来,这次回来得对你们这批人进行一次特训。”

    四虎揉着腰爬了起来,一脸苦相地答道:“少爷,当年我跟彪子联手,最少也能在您手底下撑上几个回合吧,怎么您现在变得如此厉害了啊?”

    “是啊,少爷,您刚才那是啥功法,这么厉害!?”彪子这会儿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不断地揉动着右脚的踝骨关节。

    “实战技能!这是我这些年在日本琢磨出来的。”李若风满脸正色地答道:“我们李家以前的那一套,虽然有用,但如果真用到战场上,就显得花俏有余,而狠捷不足。战技,也称一招致敌必杀机,一切讲究实用,不出手则已,出手非死即残!你们现在练的,对付一般的搏击,也许有点用,但用于战场撕杀,就不够看了。”

    “少爷,照您这么一说,我们这么些年忌不是白瞎了啊!”彪子满脸失望之色。

    “话也不能这么说。”李若风道:“你们现在已经具备了非常好的基础功底,只需要稍加训练,完全可以让你们的战斗力进入一种新领域。”

    “少爷,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训练?”四虎一双虎眼中满是期盼神情。

    “这事得等我四叔回来后才能确定,不过,时间肯定不会拖得太久。”李若风若有所思地答道:“留给我们准备的时间不多了。”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李若风一直都在思考如何尽可能地让自己融入这个时代,如何尽可能地把苦难道中华民族在这次世界大战中把损失降到最低。

    他非常清楚,以当前中国的国情和现有的工业体系,在战争初期,根本不是日本人的对手。

    近十年军阀混战,早把中国的国力耗尽,一个不能统一的中国,一个内耗不断的中国,怎么可能会是蓄谋以久,工业体系完善发达的日本的对手。

    虽然他知道这场战争最终将以中国的胜利而结束,但是,中国根本就没有得到战胜国应有的利益,近四千万条中国人的生命,换来的却是同盟国给出的不对等不公证条约,这一切,他渴望能因他的加入而有所改善,可是,谈何容易啊!

    值得庆幸的是,他投了个好胎,虽说李家堡的实力,根比国内现有的割据的一方军阀不在一个层面,不过,好在李家上下一心,很早就认识到日本人和俄国人的真正面目,使得他不会在即将到来了全面战争中孤军奋斗。

    李家里当代家主,也是他在这个时代的父亲,绝对是个保守封建的精明人物,包括他的六个叔伯,也没有一个省油的灯。正因为身处这种环境,李若风才不敢显山落水,把他知道的历史说出来,他唯有通过留日的机会,用时间和学识的沉淀来为将来作出的种种预测判断作为掩饰。

    要知道,他将来了做了很多事,都是基于战略层的安排,一个没统率过军队,没进过军校,没打过大仗,没系统的学习惯军事谋略的人,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合格的军事家。

    到目前为止,他的这番心血还算有所收获,家族对于他留日深造后提出的种种建议,都基本采纳。

    当初为了这些建议,李若风也算是大费心血,既不敢用书信息形式,更不敢通过电报,只能用家族安置在日本国内的生意网,让李家的心腹手下带回国的。

    舒适地躺在有采暖设施的浴房中那宽大家楠木澡盆里,李若风回想起自己这么多年的苦心安排,不得不对自己个人能力相比国家机器太过于渺小而摇头叹息。

    彪子和四虎那一批人,虽说可以成为他最忠实的心腹班底,但他们当中却没有一个具备跟他一起出谋划策的大智慧,他们可以是他尖锐的利刃,但却不是合格的参谋智囊。有太多的事情,他只能闷在肚里,甚至只能让它们永远烂在肚里,而无法与人分享。这种长年累月身在异乡为异客的孤独无助感觉,如果不是他打小炼就出来的钢铁意志,委实能让一个正常人精神分裂。

    也许是太累,也许是终回故土的一种下意识放松,李若风不知不觉中居然睡着了,甚至连四虎进来为他加热换水的举动也没有惊醒。

    与此同时,位于东交民巷的日本驻北平大使馆中。

    密室中装饰奢华的榻榻米上,伊藤正夫和一名身宽体胖留着仁丹胡年约四十左右的中年人相对跪坐,正仔细听着榻下另一名穿着打扮完全像个天桥混混的年轻人的汇报。

    半个小时后,中年日本人挥手示意那名混混退下。

    室中陷入短暂的沉寂,良久,伊藤正夫一脸轻松地笑道:“武田君,看来我这次不作任何掩饰的行动,已经成功引起支那特工对李若风的关注了。”

    看完手中那厚厚一叠满是日文所写的资料,武田信义闭目沉思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按军部提供的这份资料,这个李若风很不简单!”

    “是的,武田君,军部对这个人非常重视,他们的观点,李若风比当年的蒋方震、蔡锷、张孝维更加优秀!”伊藤正夫说道:“表面上看,此人似乎非常向往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文化和生活习惯,但是,却对帝国的多次招揽断然回绝,凭心而论,我有点看不透这个人。”

    “为什么不阻止他回支那?!”武田信义鹰目中杀机闪烁地问道。

    “千叶阁下亲自带着道场弟子将李若风送上船。”伊藤正夫苦笑着说道。

    “关东军本部正在谋划占领整个满州,如果在这个关键时候,有李若风这等人物在满州跟大日本帝国为敌,这将给帝**人带来非常大的阻力和损失!”武田信义断然说道:“既然此人不能为帝国所用,我们必须尽快将他除掉!我们绝不能让这种对帝国利益造成威胁的可怕因素存在!”

    “在帝国本土,武田君,你觉得谁敢挑衅千叶阁下的权威?而且,关东军的本庄繁阁下有过交待,他希望能在李若风回到满州后见次面,在此之前,关东军任何人都不得对李若风轻举妄动。”

    “可以让黑龙会的人下手!”

    “武田田君,要对付像李若风这样的高手,除了动用军队,其他手段很难取他性命!”伊藤正夫摇头叹道:“因为在此之前,黑龙会的高手先后进行了五次行动,每一次都是损兵折将。”

    “伊藤君的意思是……”

    伊藤正夫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封,递向武田信义。

    武田信义接过来,见信封并没封口,于是将里面的信纸取出细看。

    “哟西!这个办法非常高明。伊藤君,我这边一定全力配合!”

第五章 国内局势

    李若风一觉醒来,发现天都黑了,再问彪子和四虎,才知道他四叔早就回来了,酒菜都准备好了,就等他上桌。

    用力揉了揉脸颊,李若风从行李箱中换了套黑色的学生装,由彪子和四虎领着向四叔起居所在的第四进内院走去。

    身材福态却不显肥胖的四叔李承啸,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年近五旬的半百老头,良好的保养使得他更像是个中年学者,丝毫没有寻常商人身上的市侩气息。

    李若风记得最近一次见到四叔,还是四年前四叔到长崎港办事,特意转到东京去看望他这个老李家的独根苗。也正是那一次,李若风第一次知道父亲已经替他选好了一房媳妇,等他学业有成回国后就结婚,好早日为老李家的后代开花结枝。

    叔侄俩再度相逢,自是免不了一番磋叹寒暄问长问短。

    酒足饭饱后,叔侄俩进入书房闭门长谈。

    “四叔,我这次之所以没直接回奉天,而是跑到您这来,就是不想刚回国就成亲,您老人家应该知道,自皇姑屯事件暴发后,整个东北马上将面临倭寇的全面入侵,国将破,小侄哪有心思再顾儿女情长。”

    “风儿,这打不打仗,自有东北军和国民政府操心,这么些年,你让家里做的种种安排,我们做长辈的也算是言听计从,其他的事我们可以听你的,但成亲一事,你必须听从你父亲的安排,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要按你四叔我的意思,四年前就应该把你小子抓回来,说不定现在你媳妇娃都替你生好几个了。你这么多年在海外漂泊,这学本事是没啥错,但再怎么学本事,咱老李家传宗接待的大事也不能耽误啊!”李承啸语重心长地轻轻拍着李若风的手背说道。

    李若风心中那叫一个郁闷,他其实也知道他所处的这个封建氏族大家庭,婚姻大事肯定由不得他自己作主,这次回国先到北平,也是想从四叔嘴里探探口风。

    “四叔,这事真没得商量?”

    “没得商量!”李承啸笑骂道:“你个臭小子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秀儿那丫头可是要人品有人品,要长相有长相,你也不想想,有我们几个叔伯还有你父母亲自把关,替你选的媳妇儿会差吗?”

    “唉,看来我这回是在劫难逃了!”李若风一脸苦相,没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再浪费口舌,“对了,四叔,大伯这两年在美国的情况如何?”

    “那还用说,咱老李家的子弟到哪儿不能打出一片天地来。”李承啸面带得色地笑道:“当年跟你一起出来的那批子弟,你大伯带走了六十个,刚开始人生地疏吃了点小亏,但后来跟致公堂洪门的人接上头后,事情就顺多了。按照上回在东京你让我带回来的计划,已经把老李家世代经营积累下来的那点家业都带到美国变成了钢铁公司、机械公司、远洋运输公司和军火制造公司。目前在国内的,基本都是不动产。风儿,对你当年的推断,四叔就两个字,佩服!你四叔经商这么多年,还真没想过挣钱能那样挣,简直跟抢差不多,而且还抢得心安理得。”

    “这一步走棋走好,我就放心多了。将来咱们李家移民过去,也有了安身立命之本。”

    “风儿,日本人真会把整个东北都占了?”

    “受全球性的经济风暴的影响,日本国内这两年经济状况越来越差,已经到了必须通过发动战争来缓和的临界点。咱们国家相对小日本而言,就好像一个守着金山的小孩,却有一个贪婪成性张牙舞爪靠掠夺起家的恶邻。放着这么一块大肥肉在嘴边,换成你我,谁不会想咬上一口。小日本不止会图谋东北三省,他们更想占领整个中国整个亚洲整个世界。”

    “哼!他们也得有那个胃口,这蛇吞像的故事老子还真不相信。”

    “四叔,您还真别不信,当年满清十万铁骑,还不是把整个大明朝给吞了?”李若风苦笑着说道:“咱们当前的国民政府,比当年明祟宗治下的大明朝,只会更差,而现在的日本人的国力和实力,可比满清那十万铁骑强多了。”

    “唉!说的也对,自打孙大炮弄了个革命党把大清朝给毁了,这中原大地上战火就没消停过,这北伐刚打完,蒋大总统估摸着又得跟冯系、阎系和桂系军阀战成一团了。”

    “四叔,行啊!还真没看出来,您老人家对国内的局势把握得还蛮准呢!”李若风打趣地笑道。

    “臭小子,跟你四叔贫是不!”李承啸轻轻拍了拍李若风的脑袋,“你四叔闯荡江湖近半甲子,过的桥比你小子的路还多,不过话说回来,你四叔我这些年对时局的把握,也得益于你小子这些年捎回家的一份又一份计划章程,这人啊,站得高了,自然也就看得远了。”

    “四叔,您的判断一点也没错,根据我在日本对国内局势的分析,蒋系中央军跟冯系的西北军,阎系的晋绥军,还有李德邻白祟禧的桂军肯定会有一场恶战,来决定这当今天下究竟姓谁。”

    “风儿,你说,如果他们这真打起来,以咱老李家现在的实力,有没有可能也参合进去,打块地盘下来?”李承啸一本正经地问道。

    李若风深深地望着李承啸,不答反问:“四叔,咱们家现在有多少人枪?”

    “当兵的都是吃粮拿饷,真要起事,以咱们李家现有的财力,最起码也养得起十万兵马。而我们最大优势,就是你大伯可从美国源源不断地为我们提供枪炮弹药。”李承啸想也没想答道,看来老人家野心不小,老早就在心中合计了。

    “在哪扯旗?以什么名义招兵?东三省不用考虑!”

    “这些年我跟冯大帅有过接触,没少帮他助粮助饷,如果找个机会跟他亮出你大伯这块底牌,我有把握冯大帅会愿意跟我们结盟,西北自古民风剽悍,西北军战斗力很强,只是装备太差,而我们却正好可以帮他弥补这块不足之处。一旦跟冯大帅结盟,我们就有了立足的政治资本。而西北军当前所控制的地盘,任取一省,咱们老李家都可光宗耀祖,福荫后世。”

    经李承啸这一提及,李若风心思电转,脑子里开始盘算个中得失。

    根据自己前世对中原大战的了解,冯玉祥、阎百川、李德邻的军事集团将于今年三月的下旬开始集结,并于四月初展开布署。

    以西北军当前近二十六万人马的兵力,如果没有阎百川后来的出卖,西北军应该不至于落到最终被蒋中正打散收编的下场。

    这场民国建国以来投入兵力最多的混战,虽然是蒋中正的中央军笑到最后,但如果单纯从军事实力的角度来看,若是现在插手进去,也未尝没有一搏的机会。

    但是,军事是服务于政治的,若是帮助西北军战胜了中央军,让冯玉祥上位,凭冯玉祥亲共的政治力场,再加上他白痴一般的政治天赋,老天爷!那接下来的历史全他妈的乱套了。

    冲动是魔鬼啊!冷静冷静,一定要他妈的冷静!

    李若风在心底不住地进行自我催眠。李承啸的这个提议,简直太诱人了。

    肯定不能让历史转向,不然,他掌握的那点先机将变得一文不值。不过,跟老冯搭上线,再跟孙连仲、吉鸿昌、傅作义、庞炳勋、宋哲元所部套上交情,进而影响他们的部队,提升他们的战斗力,这对将来的全面抗战,貌似也不错啊!

    但如此以来,四叔所期望的属于李家的地盘就没戏了,这不符合老李家的利益。

    这淌混水,不好参合啊!

    当然,还有一个更大的原因使他不敢下决心,就是李若风从来没想过要参合国内的混战,不然的话,他完全可以在北伐开始之前从日本跑回来混进黄浦系。

    以他日本陆士的履历,混个黄浦三四期根本不是问题。但问题是,子弹可不长眼,他可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在北伐那连番血战中不会光荣掉。要知道,当时的北伐革命军人,可是个个身先士卒,冲锋在第一线。若是不明不白地死在军阀混战中,那他可就亏大发太不值当了。

    思索再三,李若风拿定主义,望着李承啸问道:“四叔,跟冯大帅结盟,一旦他像去年一年败给蒋大总统,咱们的下场会怎样?”

    李承啸以问作答:“西北军、晋绥军、桂军联合起来,怎么可能打不过中央军?”

    李若风淡然笑道:“您老根据什么可以确定这三系同盟牢实可靠?连石友三、韩复渠、马鸿奎这等西北军嫡系,都有可能背叛冯大帅,谁又能保证阎百川、李德邻不会出卖冯大帅?所谓的同盟,都是基于利益,在足够多的利益面前,一切的协议不过是张随时都可撕毁的废纸而已。”

    “你的意思是说,蒋大总裁有可能对他们各个击破?”

    “蒋中正和阎百川,都是那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翻脸比翻书还要快的典型政客,而政客,只为图得益,而从不知什么叫道义和情面。冯大帅已经被阎百川坑过一次,而他本人也坑过李德邻一遭,但他为了拉蒋中正下马,居然还敢跟阎百川、李德邻再次结盟,与虎谋皮,依他急于反盘找蒋中正报仇的心态来分析,正所谓欲速则不达,西北军这一回,悬啊!”李若风叹然答道。

    李承啸右手轻抬捋了捋唇边修剪得整整齐齐的八字胡,闭目沉思了一会儿,方睁眼点头道:“有道理,风儿,看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四叔,既然您跟西北军有过交往,我的建议是可以继续,甚至可以适当地加大投入,但得把握一个原则,可以结交,但不可结盟。”

    李承啸若有所悟地深深点了点头,话题一转,问道:“风儿,听四虎呈报,你好像被日本人和国民政府的人盯上了?”

    “嗯!最近两年日本人多次想拉拢我为他们做事,因此被他们一直盯着,这次回国也是费了些周折。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估计肯定会给我制造点麻烦。至于中统的人,短期内他们还不会有什么举动,等我回到盘龙岭,不管是日本人还是国民政府的,他们想掌握我的行踪,只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不过,为安全起见,最好是将尾巴尽早斩断,防范于未然。”

    “不,四叔,目前我还不想打草惊蛇。”

    “家里知道你回国的消息不?”

    “这次回来我没有通知任何人,您也别先知会家里,既然我父亲已经为我定了一门亲事,做儿子的也只能随他老人家所愿,想想这么多年没能在爹妈跟前略尽孝道,我还有什么理由推拒不从。”

    “呵呵,你明白就好,明白就好,要不这样,反正过两天有批货要出关,四叔这次就跟你一块回盘龙岭,你的亲事,那可是咱们老李家的大事,得大大操办才行。”

    李若风默然颔首,他现在也想通了,如果能借这个机会让家族里的人都聚在一块,也便于为接下来的准备作次系统的梳理,毕竟这么多年有很多事都是他在幕后遥控操作,有许多细节方面的问题他也不是很清楚,是有必要进行一次整合了。

第六章 未雨先筹

    三天之后,一支由二十多辆驮满货物车马和十六骑护卫队组成的商队热热闹闹地驶出四通商社的大院,经永定门出城,不快不慢地朝山海关方向开进。

    类似这样的商队,每天从四海商社出发的不下十余路,整条大街的人们早都习以为常了,因此也没必得什么新鲜。

    像李承啸这等老江湖,要想帮李若风摆脱盯梢的尾巴,有的时办法。当然,一个重要的因素,就是中统现在还没能确定李若风的身份,因此中统北平分部也没有花大量的人力和精力来盯着李若风。

    连身为地头蛇的中统特务都没法盯住李若风,日本人的眼线那就更差一点了。

    出了山海关,李若风便带着彪子和四虎脱离商队,快马加鞭,直奔奉天城。

    这个时节的关外,虽称不上寒风凛冽,但刮在脸上,也不太好受。

    李若风一行三人,都戴着狗皮帽,面部围着只露出双眼的狐皮围脖,穿着熊皮夹袄,脚蹬鹿皮长靴,宽宽的黄牛皮武装带上,每人都插着两把蓝闪闪的盒子炮。

    三人此等装扮,长年跑关东的人一看就知道,胡子!

    出了关,便脱离了日本人和中统的视线,李若风不再急着赶路,因为就算是过了奉天,离盘龙岭起码还有三天的路程。

    此时的奉天,是已明码通电归附国民政府的东北军的大本营,少帅张学良的老窝也筑在城里。

    离城三里地左右,李若风勒住了疾驰的坐骑,半眯着眼深深地注视着这座东北最繁华经济和工业都发达要塞重镇。

    “少爷,进城还是绕城而行?”彪子解开围脖,摘下鞍旁的酒囊,仰头猛喝了一口,边以袖拭着嘴角的酒渍,边虎声虎气地问道。

    “我听说严铁和许达四年前就混进了当时的安**,他俩的情况你们知不知道?”李若风扭头问身边的四虎。

    “呵呵,这两小子还算有出息,二人现在都是一营之长了。”四虎笑道:“他们在东北军第七旅,部队都在北大营里驻扎。”

    “哦?”李若风有点意外的问道:“能确定是王以哲的那个第七旅?”

    “错不了,少爷。”彪子接口答道:“今年年关的时候我跟四虎还去他们的营部呆了两天,严铁在61团1营任少校营长,许达则是621团2营少校营长。有些训练用的枪弹,还是走这俩小子的路子弄到手的。”

    “第七旅,北大营,呵呵!无心插柳啊!很好,非常好!”李若风兴致大发,“走,去北大营看看。”

    北大营在奉天城北三里左右,李若风三人三骑绕城而过。

    作为东北军最精锐的部队第七旅驻扎地,这座庞大的军营却看不出任何森严戒备气息。营房门口的岗亭处,两个哨兵在抽烟聊天,不时有军官士兵进出,也没见执勤的哨兵拦阻询问。

    李若风没有过去,而是让彪子下马上前联络通报。

    非常巧的是,这两个当班长哨兵正好是61团1营的士兵,一听是营长的兄弟来了,赶紧摇电话向营部通报。

    没多久,一名身装蓝色东北军制式军装领少校军衔,高大魁武的年轻军官,左手拎着武装带,一路骂骂咧咧地从营房内朝军营大门走了过来。

    “严铁你个狗日的,老子特意过来看你,你小子还不快点滚过来。”彪子隔着老远就冲着那名少校军官嚷道。

    “哈哈!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你彪子哥。”严铁这时闻声认出了彪子,赶紧加快步迎了过来。

    二人相互用拳头擂了擂对方的胸口,然后大笑着拥抱在一起。

    彪子趁机在严铁耳边低声说了句。

    “真的?!”严铁闻言一惊,然后顺着彪子所指定方向凝目相望。

    相隔一百米左右,李若风和四虎这会儿也掀开了围脖,并骑而立,四虎正朝着严铁所在方位指指点点。

    严铁迅速地整理了一下军装,将武装带系好,然后撒开大步向李若风跑了过来。

    见严铁跑了过来,李若风也没摆大少爷的架子,抬脚下马,缓步迎了过去。

    相隔三米左右,严铁双腿并立,抬头挺胸举手敬礼,大声道:“严铁见过少爷,少爷好!”

    李若风颔首为意,微笑着走了过去,帮严铁理了理领口,并将风纪扣扣上,再替他正了正军帽,然后拍着严铁壮实的胳膊,笑道:“不错,不错,有点军人的模样。”

    “全靠少爷栽培!”严铁大声答道。

    “别别别,这话可不能在这乱说,要是被你的长官听到了,你就麻烦了。”李若风一本正经地说道。

    “在少爷面前,严铁眼里只有少爷,没有什么长官!”严铁嗓门不降反而提高了。

    “行了行了,都是从小一起摸爬滚打出来的兄弟,你小子就别跟我见外了。”李若风笑道:“许达在不在,如果在的话,去把他也叫出来,今儿个咱们兄弟几个好好喝几杯。”

    “少爷,我们就去把小达子叫出来见您。”严铁扭头就跑,但没跑出三步,像是又想起什么,于是停步转身向李若风敬了个礼,这才重新起步用战场上冲锋似的速度朝营房内跑去。

    李若风看着眼前这座戒备稀松的军营,心中一动,于是让四虎牵着马跟在他身后,慢慢向军营大门走了过去。

    岗亭的哨兵老远就看到和听到了他们营长大人刚才的表现,见到李若风一行三人走了过来,根本就不敢阻拦。

    不过李若风也没为难这两个小兵,而是相距哨位三米左右驻足不前,然后主动热心地跟这两个哨兵拉起了家常。

    把这两名穷苦人家出身的小兵感动得就差眼泪直流。

    大概聊了十多分钟后,严铁领着一位身材略显削瘦,浑身精干气质的青年少校军官从军营内跑了出来。

    于是,严铁之前见少爷的那一幕基本又重演一次。

    和这些儿时一起苦练出头成才的伙伴们聚在一块,李若风感动心头踏实多了。

    “严铁,许达,我想去你们的营区看看,方便不?”李若风试探性地提出要求。

    “当然行啊!少爷,你是去我们营还是严铁的一营?”许达毫不犹豫地满口答道。

    看来,这北大营的官兵真的驻的是太平防啊!如此松懈的防备,难怪当年日军敢只用一个大队八百来号人就对整个北大营发动攻击。

    这第七旅只怕上至王以哲,下到普通士兵,脑子里压根就没有一座军营应有的严格意识。

    在严铁和许达的陪同下,李若风仔细地观察着这支东北军最精锐的部队士兵和基层军官的训练方式和战术素质。

    虽说只是视察了61团和621团的两个营,正所谓窥一斑而知全豹,东北军第七旅的官兵整体素质与史料中记载的还是比较吻合。如果训练得当,完全可以成为一支真正的劲旅。

    可惜,一支这么潜力的部队,偏生碰上了王以哲这号将领,简直是一只羊当一群狮子的统率,结果是狮子全变成羊了。

    想想明年的那个计划,李若风觉得有必要好好跟严铁和许达聊聊。

    严铁和许达两人争了半天,最后由李若风拍板,去奉天城里的馆子太费事,就到61团1营的营部聚餐。

    第七旅官兵的待遇,是整个东北军最好的。这也养成了第七旅的军官们相互攀比讲究的不良风气。

    严铁一发话,一营的事务长哪敢怠慢,很快就弄了桌丰盛的全野味大餐摆上了营部的餐桌。

    在李若风的交待下,严铁没让局外人参合,而且还安排了勤务兵在营部门外站岗,严禁不相干的人打扰。

    李若风没跟严铁他们扯太多的题外话,三杯过后,马上便切入主题:

    “严铁,许达,你俩能在四年的时间里,成为东北军第七旅的校官,我非常满意,没丢咱盘龙岭李家堡的脸。相信你们也知道,我这些年一直都在日本,而且在日本的陆士呆了三年,可以说,对日本整个国家我有着旁人无法可及的深入了解。最迟在明年九月中旬,日本人就会发动针对整个东北三省的侵略战争,一旦战争爆发,你们所处的北大营将成为日本人首选目标。”

    严铁和许达互望一眼,没有插话,既然少爷这么讲,肯定自有他的道理。更何况,在他们的心目中,从小就养成了对少爷作出的任何指示,无条件遵从的意识。

    “这种局势,国民政府也或多或少有所察觉,但是,这帮内斗内行,外斗外行家伙是靠不住的,更别指望张少帅。他明明知道张大帅是日本人暗算的,却连杀父之仇都不敢报,难道还指望他会替东三省三千万父老乡亲的生命财产考虑?严铁,许达,我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

    “请少爷吩咐!”严铁和许达同时起立应道。

    “先坐下。”李若风目光炯炯地望着他们说道:“从现在开始,抓紧一切时间想尽一切办法把你们的部队训练好,别的部队怎么样咱们管不着,但最起码,你们必须把自己手里的兵练强练好,你们得对自己手下的兵负责!所有的训练,都要以小日本的关东军作为假想敌有针对性地重新制订作训大纲。这方面,我到时会帮你们想办法,你们的任务,就是带好自己的部队,抓紧手里的兵权!”

    “嗯!”严铁许达重重点头为意。

    “有什么疑问没有?”

    许达沉吟了片刻,问道:“少爷,关东军不足三万兵力,而东北军有三十万人马,这还不算关内那几百万军队,日本人难道就没算过这比帐?”

    “因为他们算准了国民政府不敢反抗!只要一开战,全体东北军都将接到不准抵抗,撤退到关内的命令。”李若风一脸无奈地答道。

    “少爷,到时候我们怎么做?”严铁咬着牙问道。

    “到时候我会安排人跟你们联系,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兵练好!”

    “是!少爷,我们绝不会给您丢脸!”严铁和许达再度同时站起表态。

第七章 偶然之得

    北大营之行,使得李若风原本沉重的心事轻松了一丝。

    当年跟他一起通过“李氏训练营”的那批班底,除了少部分留守李家堡,其余众人这些年都先后按照他的布署分散在国内外各司其责。

    彪子,四虎,严铁,许达,也是这个布局中的一份子。

    整个布局的核心,并没有安排在国内,因为李若风很清楚国内的经济、工业、军事和政治情况,根本就不符合他整个计划的方针。

    李若风绝对不认为,一个没有得到统一的中国,可以实现清末那些所谓的实业家高喊的实业救国,工业救国。

    他也从没天真的认为,一个国家的经济工业体系,能够在三到五年之内就可以完成。

    因此,从一开始,就把目光盯在国外。

    以老李家传承近二百年岁月的保守封建思想,三民主义也好,**也罢,说这些那等于对牛弹琴,他们很守旧,也很实在,一切的努力,都只为保住老李家的根基。因此,李若风根本不敢跟父辈们谈什么实业兴邦抗战救国民族大义,只能以覆巢之下无完卵老李家百年根基绝不能在他们这一代毁于战火从而对不起列祖列宗的道理,来说服家族早作安排。

    如果没有他留日进修的这七年,李若风根本不敢想像该用什么手段才能说服家里那些老顽固。即算如此,家族爷爷辈的几个长老怎么说也不答应让家族搬迁。他们理由很简单,当年的日俄战争乱吧,老李家的根基也没见让这些洋鬼子动摇。

    不过,好在自民国十七年震惊中外的“皇姑屯事件”被李若风准确预测发生后,老李家的老顽固们的反对声音终于消失。毕竟跟威震东北的张大帅比起来,他们李家堡算个屁,日本人连张大帅都敢算计,如果真要动李家堡,结局可想而知。

    有了他在日本七年留学深造的经历,将来不论他有何惊世瞩目的举动,都能顺理成章的解释得通,而不会让人感到反常为“妖”。

    像类似严铁和许达这样的棋子,李若风在国内当然不只一颗。在比真实战场更重要的情报战线上,李若风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

    在李若风的前世,作为一个伪军迷,除了长年累月泡军事论坛翻阅兵器知识,他最感兴趣的是跟苏联的克格勃,以色列的摩萨德,英国的军情五局,美国的中央情报局等情报机构有关的资料。他历来的论调是:情报是决定一切战役的最重要因素。

    而这一世的李家堡,本身就是前清臭名昭著的特务组织“血滴子”演变过来的。李家堡的历代先辈们,也许称不上是合格的军人战士,但他们每一代都绝对称得上优秀的情报和刺杀专家。

    近二百年历史沉淀,加上李若风导入的现代军情机构的体系和训练标准,这使得李家堡的情报组织更加完善,渗透工作更加精确。

    以前的李家堡自保有余,进取不足,但在李若风潜移默化的影响下,李家的门人子弟已经逐渐走出了盘龙岭所属的一亩三分地,眼界和见识也变得越来越与当前的国内国际形势接轨。尽管这些变化因为格于那条该死的祖训,在李若风看来还极不尽人意,但对整个李家堡长达二百多年历史有着深刻了解的李若风,心里清楚父辈们能做到这一步,已是非常不容易了。

    多年的隐忍,薄积而厚发,近二十三年的坚持,所有的一切,就为了他深藏于心底的那个信念,一个说出来在这个时代谁也不会相信的计划。

    现在,这个庞大的计划,终于可以进入启动倒计时。

    有太长的时间没有感受到这白山黑水黑土地带来的亲切,李若风没有接受四虎提出的到奉天车站坐火车到齐齐哈尔的提议,他现在非常享受这种纵马奔弛于林海雪原之间的放纵。

    虽然时隔近半年,但这一路上依然随处可见中东铁路事件引发的战火带来的灾难。

    战争,是当权者政治利益的搏亦,但最终受害的,却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贫民百姓。东北政府战后重建工作虽说也在尽力而为,但国民政府下拨的那一点点大洋,实在是杯水车薪。

    如果把战火比作天灾,那横行于黑土地上的土匪流冠,就成了雪上加霜的**了。

    本土的胡子,来自蒙古大草原的马匪,从苏联境内逃窜过来的白俄残部,再加上日本关东军有意纵容的武士浪人,没有保护伞的升斗小民们过的日子那叫一个苦啊!

    李若风历来信奉自救者天助之的定理,对于那些一个个眼神麻木痴呆拖家带口的所谓难民,对这些面临家破人亡也不知道激起血性起来抗战的可怜虫,他从来都不会浪费他的感情,因为他一直认为可怜者必有其可恨之处。

    因此这一路北上途中尽管遇到了太多的凄惨场景,他顶多只是冷眼旁观飞弛而过。

    到傍晚时分,李若风三人三骑已经远离奉天差不多六十余里地。

    “少爷,前面再过十里左右,有个靠山屯,今晚是不是就在那打尖过夜?”彪子一边驾驭着坐下乌黑的的顿河健马在黑土夯实的大道奔行着,一边稍显喘息地问李若风。

    “行,你看着办,驾!”李若风用力拌动缰绳,一马当先。

    这条通往齐齐哈尔的主干道上,可能是夜幕将降,商旅行人逐渐稀落,毕竟在这关东响马肆虐的关外,真没几个有胆子赶夜路的。

    大约距彪子所说的那个靠山屯还有五六里地,忽然对面传来一阵凌乱的枪响,随即杂乱的马蹄奔腾声在寂静的旷野中越来越近。

    “唷!”李若风一勒马缰,坐下俊马人立而起,随即四蹄落地,在原地踏着碎步。

    听枪声,李若风可断定多数是日式三八大盖的枪响,在日本陆士的那三年,这种性能还算过得去的日军制式步枪,他可没少玩。

    他这一驻马,后面的彪子和四虎反应也极为敏捷,二人左右一分,超前李若风约摸三个马身位,坐骑勒住了,两人所配的盒子炮也已操在手中且枪机已打开。

    这并不是彪子和四虎的骑术不精,而是他们长久训练养成的一种临战站位,他们必须将不可知的危险挡在前面。

    “少爷,是回避还是……”四虎扭头回道。

    “将路让开,看看再说。”李若风策马转到路边的一棵白杨树旁,凝目朝蹄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李若风三人所在的位置,前方两百米左右,是一个弯道,因此看不到前方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过一会儿,借着还不算太蒙胧的夜色,依稀看到一骑枣色健马喷着响鼻飞快地从弯道拐过,朝李若风他们这边冲了过来。

    也不知这匹健马上的骑者是死是活,整个人趴在马背上,任由马儿狂奔着。

    马儿经过李若风所立位置时,马背上的那名骑者忽然掉了下来,摔在地上滚了好几滚,躺在路边不再有动静。

    那匹健马在主人掉下来后,没再继续前冲,而是停了下来,踏着小步来到主人身边,低下头不住地拱动着地下那名身材瘦弱的伤者。

    地上的伤者看装束就是个猎户,虽然陷入昏迷,但手中依然紧紧地握着一杆半旧的老套筒,从他脸上略显的稚气可看出来年纪顶多十四五岁。

    “还没断气,四虎,过去看看还有没有救。”李若风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一丝怜悯,“彪子注意戒备。”

    四虎闻声翻身落马,快步抢至那少年猎户身边,伸食中二指在少年猎户地颈部探了探,然后撕开满是血渍的皮袄仔细地检查少年肩部的伤口。

    “是贯穿伤,子弹透背而出,如果及时将血止住,应该还有救。”四虎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拨开瓶塞,往伤口撒下一种白色的粉状药物。

    这会儿,后面的追骑业已拐过弯道,朝这边快速接近。

    “那小兔崽子在那边!”这队由六人六骑组成的追骑中有人兴奋地大声嚷嚷。

    相隔十米左右,追骑中为首的一名满脸黑络腮胡子的大汉右手举起,示意身后的同伴停了下来。

    这大胡子似乎有点眼光,看出李若风这三人三骑不是什么善碴,特别是对举着双枪戒备的彪子多看了一眼。

    “黑虎寨砸窑,前面的朋友如果不想架梁的话,还望行个方便。”

    李若风没理对方,而是用一种询问的目光望向彪子。

    彪子移马靠近李若风,接耳低声说道:“少爷,黑虎寨在这方原百里地也算是一号有点恶名的绺子,因为靠山是关东军,一般的绺子都不敢跟他们抢地盘,就连东北军剿匪也从没来没剿过他们。”

    李若风闻言目光一寒,此地离奉天不足百里,有这么一股被日本人收卖的土匪存在,将来绝对是个隐患。

    “哪尼?”李若风忽然用日语说道:“你确定他们是关东军支持的土匪?”

    彪子先是没反应过来,四虎显然明白了李若风的意图,用流利的日语接口说道:“嗨!少爷,这条路我们经常走,而且跟这条路上分布的土匪势力基本都打过交道。”

    四虎和彪子他们这一期的训练营,受李若风的影响,从集训的第三年开始,便把日语和俄语当成都必修训练项目,为此,当初他要求父亲专门请了精通日语和俄语的先生来训练营上文化课。

    “巴嘎!”李若风继续用日语说道:“大日本皇军在满州的声誉,全是被你们这帮土匪败坏的。”一边说着,一过朝对面那被这突发事件怔住的六名土匪走了过去。

    大胡子土匪和同伴显然被这一轮日语给侃昏了头,哪还敢举枪瞄着面前面大日本皇军,赶紧都把枪放下,一个个骑在马上不住地点头哈腰嘴里不断地“嗨嗨”着,也不知他们是真听得懂还是不懂装懂。

    “全部干掉!”李若风突然发出指令,声未落,他坐在马上用一种让人难道置信的拨枪速度拨出双枪,“啪啪啪……”搂头就射。

    他这一动手,四虎和彪子哪敢怠慢,迅速举枪射击。

    三个人六把盒子炮,对面却是毫无防备的六个土匪,结局可想而知。

    基本上每个土匪的脑袋上都挨打两枪,全部当场毙命一头栽在地上成了糊涂鬼。

    也许是被空中弥漫的血腥和硝烟的气息刺激,也有可能是被这一连串口枪声惊动,那名受伤心少年猎户这时已经醒转过来。

    虽然没弄明白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潜在的意识得这名少年猎手挣扎着从地上坐起,双手紧握着手中的猎枪,平端而起,随时准备开枪拼命。哪怕是肩头的伤口因为他这个动作而传来撕裂般若巨痛,却丝毫没能影响他眼中的警觉和战斗意志。

第八章 无心插柳

    “哟!你个小鬼头,我们少爷替你将追兵全部干掉,你难道还算恩将仇报啊!”四虎打趣地望着少年猎手笑骂道。

    “少爷,这孩子不错。”彪子则是被这少年猎手身处绝境却临危不惧的强烈斗志和意志感到佩服。

    “嗯!是颗好苗子。”李若风眼中满是赞许之色地望着面前这个少年猎手点头笑道。

    少年猎手这才看清楚追他们六名黑虎寨的土匪已经全都染着脑浆和鲜血横尸当场。

    就见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蹒跚着一步步移到那名大胡子土匪的尸体前,举枪对着尸体连续开枪只到将弹仓里的子弹打光发出撞针空击的脆响。

    少年猎手把枪紧紧握在胸前,对着靠山屯所在的方向跪下,突然后出一声撒心裂肺地嚎啕:“爹!娘!姐!狗蛋终于替你们报仇了!报仇了!”

    四虎见状,打算上前安抚一下这个坚强的孩子。

    李若风摇头示意别动,让这孩子好好的发泄一下。

    狗蛋并没哭太久,他用脏兮兮地衣袖在脸上拭了拭,爬起来走到李若风的跟前,跪下连磕三个响头,“谢谢恩公救命之恩!狗蛋一生一世给恩公做牛做马以报恩公司大恩大德。”

    李若风见状,赶紧从马上翻身落地,将狗蛋扶了起来,关怀地问道:“不是我救你,是你自己的血性和意志救了你自己。狗蛋,家里还有什么人?”

    “没了,全被这狗日的刘黑七杀了。”

    在狗蛋的哭诉中,李若风才弄明白前面的靠山屯发生的**是怎么回事。

    狗蛋家是靠山屯的猎户,一年前,狗蛋他爹带着他进山打猎,在山中呆了三天三晚,满载而归回到屯里才发生,屯子里全被土匪给祸害了。他娘和姐姐死得极惨,被土匪轮暴后还没留全尸。

    狗蛋他爹经过明查暗访,查出是黑虎寨的三当家刘黑七带人干的,盛怒之下瞒着狗蛋找上黑虎寨去报仇。结果仇没报得了,杀了几个小喽罗后被人多势众的刘黑七活活砍死。

    狗蛋后来得知父亲也被刘黑七杀害后,发誓报仇。但他很聪明,没被仇恨冲错头脑,他知道单枪匹马上黑虎寨找刘黑七报仇,那简直是自投罗网找死。他一边靠打猎为生一边远远的盯着黑虎寨的动静。

    前天,得知黑虎寨又打算洗劫靠山屯的消息后,狗蛋便埋伏在屯子里,准备伺机干掉刘黑七为亲人报仇雪恨。

    也不知是刘黑七命大,还是狗蛋命苦,以狗蛋的枪法,在五十米的距离瞄准刘黑七应该是的把握一枪毙命的,但老天不长眼,狗蛋开枪的时候,刘黑七刚好崴了一下脚,结果那一枪只把刘黑七身后的一个土匪给干掉。

    发现有人打黑枪后,刘黑七马上命人对狗蛋展开攻击,狗蛋在杀了五个刘黑七手下的喽啰后受伤突围。

    原本以为逃生无望,报仇也无望的狗蛋气急攻心,冲击靠山屯村口没多远便陷入昏迷状态,如果不是他骑的那匹枣红马是他从小养大十分通人性,只怕难得坚持跑出这么远才落马。

    按李若风平常的行事风格,他一般情况是不会插手管闲事的,他是被狗蛋落马倒地昏迷后扔紧握手中枪的那种情形所打动,不然的话,是不会发生干掉刘黑七这一幕的。

    “狗蛋,现在靠山屯还有多少黑虎寨的土匪?”李若风看来是打算一举端掉黑虎寨,消除这股对一年后将要发生的奉天事变有可能产生的变数。

    “刘黑七这次只带二十四个喽罗下山,之前我干掉了五个,刚才恩公又杀了六个,现在顶多还剩十三个喽罗在屯子里祸害屯子里的乡亲。”狗蛋掰着手指头算道。

    “狗蛋,敢不敢跟我一起去端了黑虎寨?”李若风笑呵呵地问道。

    狗蛋想也没多想便答道:“反正我这条命是恩救的,有什么不敢的,恩公敢去,我就敢去!”

    “有出息!四虎,你替狗蛋把伤口再处理一下,彪子,去把地上的Q支D药收集,把这六匹好马也收拢,咱们今晚就在黑虎寨过夜!”李若风兴致勃勃地笑道,似是根本没把黑虎寨当回事。

    彪子像上对这打扫战场的活熟门熟路,他除了把土匪留下的Q支D药收集了,而且把土匪身上值钱的玩意全都一扫而空。

    要说打劫还真是个来钱相当快的活,一番清点下来,计有八成新的盒子炮一把,弹匣四个,子弹六十发;全新的三八式步枪五支,子弹一百八十余发,三零式刺刀五把;东洋战马六匹;大洋二百四十一块,金戒指八个,小黄鱼三根,烟土八两,外加金牙三颗。

    望着一旁正在清点和配置武器的彪子和李若风,狗蛋低声地对正帮他包扎伤口的四虎低声说道:“大哥,黑虎寨可是有二百多人枪,还有小钢炮和机关枪,你能不能劝劝你家少爷别去冒险,我死没关系,反正大仇已报,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救命恩人往虎口里闹。”

    “呵呵,狗蛋,怎么,对我家少爷没信心?”四虎不以为然地笑道。

    “黑虎寨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如果就咱们四人去,只怕……”狗蛋脸上的表情明显对李若风作出的决定缺乏信心。

    “放心吧,小鬼头,只要我家少爷想打,黑虎寨就算人再多也白瞎。”四虎用白布把狗蛋肩部的伤口包紧系好,再替他将熊皮夹袄扣上,轻轻在他脑袋上抚了抚,笑道:“你看我家少爷像是那种不要命的人吗?呵呵,今天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叫高手。”

    狗蛋没再吭声,默默地点了点头。

    “狗蛋,过来。”李若风招呼了一声,“把你手中那把老套筒换了,这小日本的三八大盖,可比你手中的老筒套好使唤多了。”

    “不换,这枪是我爹用三张虎皮给我换来的,我要留着。”狗蛋下意识地将怀中的老套筒紧了紧,得还是依言走了过去。

    “等会儿咱们可是要去攻打黑虎寨,你枪里应该没子弹了吧?”李若风抚着狗蛋的头笑着问道。

    “我可以把它背着,保证不会影响我打枪。”狗蛋将手里没有子弹的老套筒背挂在背后,然后接过彪子递过来的一把崭新的三八大盖和一个牛皮子弹盒。

    狗蛋将子弹盒塞进怀里,拉了拉枪栓,试了式板机,接着又检查标尺,然后反复举枪瞄准,看了架式,比一般当兵的都熟练老到得多。

    “要不要试两枪?”李若风同样也操了把三八大盖摆弄着。

    “不用,我爹以前用的也是这种枪,我还用它打过一头野猪,不过没有这把新,子弹还是留着打土匪。”狗蛋一边熟练地往弹仓里压子弹,一边答道。

    “好!呆会儿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枪法,走,上马,咱们先把屯子里的那十几个土匪给收拾了!”李若风单手拎着长枪,飞身上马。

    狗蛋不知从哪抽出一把猎刀,走到刘黑七的尸体前,一刀将脑袋剁了下来,再从尸体上剥下外衣把这颗血肉模糊的人头包上,跑到他自己的枣红马边将包着人头的包裹在鞍边挂上,抱着马脸亲热了一下,随即动作十分俐落地翻上马背。

    四虎也挑了支三八大盖,余下两支就全让彪子背着,一行四人十马,飞快地朝靠山屯奔去。

第九章 谋定方动

    靠山屯紧邻着这条通往铁岭黑龙江的主干道,三面环山,前后百余里就这么一屯子,南来北往的商旅行人经常有人在屯子里歇脚打尖,相比一些偏远点小镇,这个屯子人气更显热闹一些。

    屯子里除了常住有百来户人家,还有几家酒馆、旅社和杂货店。人多货多,也难免成为土匪们惦记的肥肉。

    据狗蛋介绍,屯子里的杂货店和旅社都是日本人开的,进屯子里的土匪基本不敢动那两家店,而是专挑那些家里有闺女和小媳妇的原住民祸害。据说有几次的匪祸,还是那两家店的日本商人因跟嘴屯子里的原住民发生口角冲突故意引来报复的。

    在得知这个情况后,李若风心中铲除黑虎寨的念头更加坚定,同时也在考虑是不是有必要把靠山屯里明显是关东军眼线的那两个据点拨掉。

    黑虎寨的土匪们对三当家刘黑七追杀一个小毛孩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而且在靠山屯砸窑也从来没出过什么事,是以连个放风的观察哨都没安排,十几号人三五成群各自找乐子。

    在距屯子口约一百米左右的岔路口,李若风一行四人飞身下马,彪子当尖兵,四人端着枪呈扇形队形散开,机警地借着路边地形为掩护,向屯子里摸去。

    土匪们虽然没在屯子里杀人放火,却也使整个屯子鸡飞狗跳,女人的尖叫在土匪们放肆的笑声里此起彼伏。

    四人分成二人一组,彪子跟四虎一组,李若风则带着狗蛋,分头行动。

    基本没什么悬念,也没遇到激烈抵抗,稀落的枪声没响多久,不到五分钟,就把那些正在祸害女人的土匪全部解决,只有李若风这组留下三个活口便于更进一步摸清楚黑虎寨的情况。

    问口供的活由四虎来负责,在战斗结束后,狗蛋拎着刘黑七的人头去屯子西北角的坟地祭亲人去了。

    整个屯子突然一下子变得死寂般的静,就连原本狂吠的土狗也只是发出申吟似的低咆。

    没人敢出来察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时,李若风出现在靠近屯口的那间铺门紧闭的杂货店的门口。

    杂货店规模不大,屋檐下挂着的那盏发着昏红暗光的气死风灯在北风中摇曳摆荡。

    “呯呯呯!”李若风擂响店门,沉闷的声音在屯子的夜空中飘荡显得格外刺耳,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觉。

    店里先是亮声油灯,随后门栓“嗦嗦”,一个瘦小干巴的须发花白的老头,披着件羊皮大袄出现在店门口。

    “不管你们是哪来的绺子,最好是把盘子探清再来敲门,不然的话,惹上了不该惹的麻烦,可不是什么好事。”瘦小老头那双三角眼里有一丝恶狠狠的凶厉之色一闪而隐,斜瞅着只露出两只眼睛的李若风,牛气哄哄地说道。

    “老子既然敢跟黑虎寨架梁,就没理由空手而回,听说整个屯子里就这个店最肥,老东西,要钱还是要命?”李若风装出凶神恶煞的腔调,瞪着瘦老头儿声说道。

    瘦老头没被李若风唬住,探出小脑袋朝屯子里四处望望,“看来黑虎寨刘黑七带来的这二十多人枪已经被你们黑吃黑收拾了,你就没问问黑虎寨的人,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从来没绺子敢动这个铺子?”

    “听你这老头的意思,黑虎寨的人在存心坑老子?”李若风既然打算探这个老头的底,当然就得继续装下去。

    “哼!明白就好。”瘦老头的腔调那真是比正牌土匪还嚣张。

    李若风装模作样的用一种疑惑地眼神上下打量着瘦老头,“妈的,老子怎么看你个老不死的也不像有来头的大人物,你今儿个如果不能说个一二三来让老子心服口服,老子保证会让你个老不死的东西知道马王爷倒底长有几只眼!”

    “巴嘎亚路!”瘦老头被李若风一通抢白直气得两眼翻白,下意识地用母语发飙:“你这个愚蠢的支那人,大日本帝国皇军的威严也是你们这等下三滥的草寇开罪得起的吗?”

    “日本人?!”李若风像是真被吓住了,失口惊呼。

    “巴嘎!还不快滚!”瘦老头得意妄形地吼道。

    “我操你龟孙子,日本人咋了,老子宰了你个小日本又咋了!”李若风说完,抬手对着瘦老头的胸口连开三枪,边开枪边骂:“你个日本矮挫子竟敢在老子面前摆威风,老子今儿个就给你来个杀光抢光烧光,操!”

    “当家的,真干?”彪子不知何时出现在李若风身边,配合着继续演给屯子里藏在暗处的某些有心人看。

    “宰都宰了,还能假得了,还不给老子动手!”李若风叫嚣首吼道。

    “当家的,您瞧好了!”彪子狞笑着举着枪冲进了杂货店。

    紧接着店内便传来连续不断地盒子炮响,跟着便是一阵“叮当哐啷”翻箱倒柜声音。

    一个小时之后,四人提着将大包小包绑在缴获的马匹背上,呼啸着纵马冲出屯口,消失大茫茫夜色之中。

    没过一会儿,从屯子里那家旅店里鬼鬼崇崇地溜出两个人影,跑到杂货店查探,然后返回旅店。

    没多久,从旅店院子里冲出两人两骑,快马地冲出屯口,在主干道上左右一分,一骑朝李若风一行人马消失的方向追去,一人则向奉天方向奔去。

    距靠山屯东北方向的一个小山窝子里,李若风带着狗蛋正在将从靠山屯搜括来的财物枪械就地掩藏。

    差不多近夜里十点钟时分,四虎和彪子方从山窝子外赶过来跟李若风会合。

    “少爷,果不出您所料,屯子里有人去报信。”四虎一边下马一边说道。

    “都弄干净了吧!”李若风将靠山脚的一个小山洞用土填好,问道。

    “少爷,咱们办事,您尽管放宽心。”彪子接口答道:“一个是去黑虎寨报信,一个是去找关东军报丧,都清理掉了。保证不会留任何尾巴。”

    “根据四虎取得的口供,黑虎寨里竟然有一个小队的鬼子脱了军装在寨子里常驻,有了这个变数,我们原定的计划就不得不更改了。”李若风面色凝重用手中一根小树枝在地下画圈,“鬼子小队的编制一般情况人数在五十人左右,步兵小队辖一个机枪组(二挺轻机枪)、一个掷弹筒组(二个掷弹筒)和二个步枪组。每挺轻机枪编制四人(指挥官、射手、两名携弹药的副射手),每具掷弹筒编制两人。这等火力配置,再加上其它近二百号土匪,看来我之前把黑虎寨想得太简单了。难怪黑虎寨能在这方原百里地面横行猖狂。狗蛋,对不起,除掉黑虎寨得从长计议。”

    “没事,少爷,反正我的仇已经报了,我早就知道黑虎寨难打,没几百号人枪,肯定打不下来。”狗蛋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一边咬着牛肉大饼一边笑呵呵地说道。

    “少爷,我们犯不着强攻,将他们的人引出来逐一干掉不就行了?”彪子不解地问道。

    “我现在没这么多时间在这里耗,四叔只要一回堡里,家里肯定会有一大堆子事等着我回去处理,黑虎寨,呵呵,就让它再多威风一年半载吧!”

    “那少爷您的意思是?”四虎若有所思地问道。

    “连夜赶路,今晚咱们惹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得尽快脱离黑虎寨的势力范围。到铁岭咱们改乘火车。”李若风将手中断枝一扔,作出决定,转头望着狗蛋问道:“狗蛋,你有伤,这连夜赶几百里地,能不能撑得住?”

    “这点小伤,没事,少爷,我的命是您救的,大仇也是您帮着报的,我这条贱命,从今往后就是您的,您到跟哪,我就跟哪。”狗蛋目光坚定地说道。

    “嗯,现在原地休息,先对付着吃掉干粮,反正咱们现在一人可带三匹马,凌晨一点出发,目标铁岭!”

    ※※※※※※※※

    李若风在靠山屯顺手弄出来的这档子事,他可能觉得没什么,但在黑虎寨和关东军司令部,这次的靠山屯事件那就成了“靠山屯惨案”。

    关东军司令部一面下令给黑虎寨要求陷期找出这是哪股胆大包天的绺子居然敢挑衅大日本皇军的天威,一面向奉天的东北军政府提出强烈抗议,并借此机会再度从朝鲜向中国境内增兵。给出的官方理由是,既然中国政府无法保障大日本帝国侨民在满州的人身和财产安全,那么大日本帝国的侨民就由大日本帝国的皇军来实施保护。

    日本人的抗议,把国民政府折腾得够呛。

    蒋大总纺这会儿正忙着对付冯阎李白三大集团,自然是把这个皮球踢给了张少帅。

    张少帅连亲爹被日本人谋杀了也不敢吭气,对关东军这种小规模的增兵更加不敢有异议。他只能交待了几句场面话,然后命令东北军展开新一轮的剿匪行动。

    黑虎寨也因为这次事件,加强了对周边土匪势力的打击和收编,地盘迅速扩张。

    李若风的行踪从北平凭空消失,更加引起了日本特高课的重视。他们似乎从李若风这种不可理解的举动中,嗅到了一丝此人不友好的味道。

    而这时的南京,中央组织部统计调查科情报分析室。

    中统的一干官员正围绕着一份前不久从日本传回来的情报展开讨论。

    与会的特工人员中唯一的那名**女少校,正是跟着伊藤正夫从上海到天津的那名戴顶鸭舌帽的美女司机。

    “这样的一个人才,为什么我们之前从没有关于他的半点资料?”穿着一身笔挺西装打份得完全像个绅士的陈立夫拿着手中的一叠资料,皱着眉头望着底下的一干手下不悦地问道,语气明显地对其部下的工作效率很不满意。

    “主任,关于留日陆士生的档案,我们正在整理,还没有完善。”坐在陈立夫左下手的一名装灰色中山装的中年男子一边用手帕拭着额际的汗渍一边接话答道:“通过国民政府委派出去的留日陆士生我们都建有档案,但经民间其它渠道去日本留学的,没有日本政府的配合,我们很难把档案建全。”

    “叶蓓叶组长,这份情报是你们小组发掘的,报告上说,你在天津曾远远地见过此人一面,对此人,你有何看法?”陈立夫左手手指在红木桌面轻轻敲弹着,望着对面那位着极为合身的将校呢军装的美女少校问道。

    叶蓓深呼吸了下,起立向陈立夫敬了个礼,神态显得很谨慎地说道:“报告主任,当时属下跟徐副组长一起,距离较远,听不清李若风跟伊藤正夫之间的对话,但我们用相机清晰地拍下了他们见面的众多细节。根据属下当时的观察,李若风的表情令人看不出来喜怒,印像最深的感觉就是冷漠。他跟伊藤正夫的交谈时间不长,伊藤正夫的表现,明显是不愿得罪此人。而站在伊藤正夫身后的那两名关东军少佐,其表情则是非常明显的不满和愤慨。综合这些细节,属下个人的观点,李若风为日本人所用的可能性非常小,属下建议尽可能吸纳此人为党国所用。”

    陈立夫挥手示意叶蓓坐下,朝与会众人举起手中的资料,面无表情地说道:“日本陆军大学优秀士官毕业,早稻田大学优秀学士毕业,所学专业涉及军事、医学、机械、化工,更重要的是,他先后挑战日本最著名的三大剑道道场,无一败绩,就连现在被日本人视为武神的千叶精藏,也被他折服。诸位,我想问问,你们知不知道为什么日本人会严格封锁李若风挑战三大道场的消息?你们知不知道这里面蕴藏的政治意义有多么重要?”

    看着这干面面相嘘的部下,陈立夫将手中资料重重往桌面上一摔,语气极严厉地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我要尽快看李若风出现在我的办公室!”

    “是!主任。”与座的中统精英不约而同起立应道。

第十章 狐假虎威

    通往齐齐哈尔的铁路上,一列东支铁路所属的票车,以每小时六十公里的速度,飞快地在东北平原上蜿蜒穿梭运行着。

    这年头能坐火车旅行的人并不多,虽然没能买到包厢票,不过并不拥挤的普通车厢还是能让李若风一行四人坐得舒舒服服。

    从来没坐过火车的狗蛋,一路上因好奇心新鲜感而兴奋过没停,不停地缠着四虎和彪子问这问那。

    所有不便携带的Q支D药以及抢来的财物,在出发前都掩藏在那个小山窝里,至于马匹则在铁岭车站附近的一个马市随便处理了,为此,狗蛋还为他的枣红马伤了好一阵子神。

    李若风依窗而坐,闭门养神,没跟四虎他们三个参呼。

    他心中寻思着,现在日本的特高课,还有国民政府的中统特工,这会儿肯定在满世界找他的行踪。

    那晚跟四叔的谈话,四叔后来虽然有些话没说出来,但李若风依照四叔的性格推测,只怕四叔现在跟西北军关系不简单,甚至有可能他已经练了一支兵,只是不知道四叔练的这支兵规模有多大,属西北军哪个将领管辖,驻地在哪。

    中原大战肯定是以蒋大总统的最终胜利收宫,西北军被分割收编的命运已经注定。按李若风对中原大战各个阶段的战役的了解,如果帮冯大帅出出点子,肯定可以让冯大帅下场没那么惨。但这势必要得罪蒋大总统。在民国,得罪了蒋大总统的日子可不好混,即算没打算去他旗下谋个一官半职,但对这号标准的大神级b,还是敬而远之为妙。

    “四叔啊四叔,您老人家可真替我出了道难题。”李若风心中苦笑不已。

    之所以让李若风感到左右为难,就是他在他潜意思地对收编一部分西北军中的百战老兵还是充满期盼的。能捞到一个编制番号,又不得罪蒋大总统,这才是最佳选择。

    看来这次回家后一定得找四叔问清楚,不然这个心结在肚子里闷久了,非憋出病不可。

    枪杆子里出政权,这是毛老太祖总结出来的至理名言。

    在李若风脑子里的那个大计划中,有很多东西在没有一支强大的军队作武力保障之前,打死他也不会让它们在这个世界提前露面。

    要知道,这个世界可是有很多非常强大的财阀,这些财阀掌控了很多的国家机器,他们远比一般的军阀更加可怕。

    李若风非常的小心,他生怕因为他的某个动作,而导致历史的车轮转向,那么属于他独有的战略大局观将不再具备半点优势。他对自己的那点军事政治天赋可不敢恭违。在没有先知一样的优势前提下,他可不敢认为自己可以跟这个时代那些枭雄政客进行对等搏奕。

    无知者方无畏,但他恰恰相反,他比这个时代的每个人都多知道很多东西。

    他并不甘于在这个时代当一名默默无闻的过客,他非常期待自己能尽自己最大的可能来为这个时代苦难的中国人做点什么。

    要说这个时期国民政府在什么方面的工作投入力度的最大,只有一个:抓捕共党份子。

    列车中途每停靠一个车站,都会有一批便衣侦辑队上来对每一切车厢进行检查。

    这些便衣侦辑队人员良诱不齐,绝大多数都是当地政府收编的一些流氓土匪恶势力份子组成的,这帮家伙无事都可掀起三尺浪,被他们盯上了,基本上不死也得脱层皮。

    不过有彪子和四虎两尊门神般的大汉坐在李若风和狗蛋所在的这个厢座靠近过道的外侧座位上,李若风这一路上还算清净,没遇到不长眼的找麻烦。

    只是,列车没到终点站,会不会碰上比他们还横的谁也不知道。

    长春是这条干线上的一个大站,停的时间长,上下车的乘客非常多,自然也非常杂。

    李若风所在这节车厢,原本空荡荡的,但这到站没多久,空的座位就全坐满了,甚至连中门的过道还站有没抢到座位的乘客。

    先是两个背着三八大盖的关东军宪兵在车厢里巡视一轮,没出什么乱子。但火车并没开,因为国民政府的便衣侦辑队还没办完案。

    这个时代的火车车厢密封性能可不咋样。列车只要开动外面的冷风嗖嗖只往人脖子里钻,特别是到了晚边,气候下降,车厢里面温度更低。因此大多数乘客都戴着皮帽围着围脖,基本上谁也看不着谁的脸蛋长啥样。

    李若风顺着车窗外望了望外面的站台。外面并没戒严,估计待会儿过来的便衣应该也是例行公事。

    前几轮的临检,李若风靠在角落里闭目养神,因此四虎和彪子都替他挡了驾。那些便衣们都是道上混过的,看得出四虎和彪子不是善碴,也就没跟他们作过多纠缠。

    但这轮在长春车站,却出现了一队对本职工作要求十分严格的“真正的党国干部”。

    这队便衣,每人手上都持着一张印有被国民政府通辑的共党份子的画相,对每节车厢上的乘客都进行严格查核。

    带队的是个中年瘦高个,戴着顶黑礼帽,鼻梁上架了副金边眼镜,穿了套黑色的中山装,左胸部位挂着枚青天白地满地红标志的国民党党徽。

    轮到李若风他们四人所在的座位时,早就摸透了这类便衣办事风格的彪子和四虎马上就起身冷眼相对。

    “干嘛?想造反啊!”一名看起来像个大烟鬼的瘦猴型便衣狐假虎威地朝彪子和四彪嚷道。

    “这里没你们要找你的,行个方便,请不要打扰我家少爷。”四彪不不亢不卑地说道。

    “操!你说没有就没有,你他妈的以为你是谁?”大烟鬼便衣反而来劲了,不依不饶地招呼着其他便衣都围了过来,“弟兄们瞧见没,你们说这几个像不像共党嫌疑份子?”

    “你个王八犊子,你他妈的再嘴里不干不净试试?”彪子可没四虎好说话,牛眼一瞪,“别他娘的以为披了身狗皮,就犯贱!信不信老子一巴掌抽死你个大烟鬼!”

    一时间,整个车厢的视线都聚焦过来,刚被这伙狗腿子骚扰过的乘客们纷纷低声议论着,只不过还没人敢跟着起哄。

    “妈的,见过嚣张的,没见过这么横的!”瘦猴便衣的身边一位满脸横肉的大个子便衣当即便把佩枪盒子炮掏出来,指着彪子的脑袋,“全他妈的给老子抓起来,带走!”

    “孙子你吓唬谁呢,操!”彪子毫不示弱,双手一沉再翻,两支同样的盒子炮便操在手中,一把顶在大个子便衣的下巴,一把顶在瘦猴便衣的脑门,“要不要试试谁的枪开得快?”

    四虎这会儿也没犹豫,也把双枪掏出来,看来架式,随时都有可能搂火开战。

    “别别别……,兄弟有……有话好说……”瘦猴便衣明白撞上铁板了,脸都吓白了,结结巴巴地道。

    “这位,你不觉得你是在挑衅国民政府的威信吗?”为首的那位戴礼帽你的特务头子示意挡路的手下们让开,越众而出,一双鹰眼半眯着盯着彪子冷笑着问道。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们抓你们的嫌疑犯,我们坐我们的车,想捏软柿子的话,你们找错了对像。”四虎神情镇定地冷笑着答道。

    “哼!瞧你们这几位,即算不是共党份子,只怕也是无法无天的惯匪!”特务头子显然不甘示弱,“单就你们私藏枪械这一条,就可以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是否私藏枪械并不是阁下说了算。”李若风见此场面,知道不能置身事外,他缓缓地将围脖拉下,露出刀削般冷峻的面目,淡淡地说道:“我这两位手下手中的枪支,都有国民政府登记造册的持枪证。”

    特务头子盯着李若风仔细地看了两眼,挥手示意手下的便衣把枪都收起来,“兄弟贺志标,民国中央组织部统计调查科长春分部二处一大队大队长,不知阁下什么身份,怎么称呼?”

    李若风闻言微一皱眉,同样摆手示意四虎和彪子把枪也收起,不冷不热地接话答道:“在下升斗小民,就不劳贺大队长记挂,贺大队长既然身为国民政府中央组织部统计调查科所属骨干,还望今后在执行公务的时候,多为党国的形像考虑考虑,虽谈不上为立夫先生长脸,但总不能给立夫先生摸黑吧!”

    李若风这番模棱两可的话,还真让贺志标一时半会儿摸不着北。

    说出这番话,李若风也是有所考虑。因为他估计日后肯定少不了要跟中统的人打交道,先扯一下陈立夫的虎皮,把眼前这些碍眼的家伙唬弄过去再说。

    果然,入耳“立夫先生”四个字,这位贺大队长脸色微变,再度深深瞧了李若风一眼,似是若有所悟,于是自以为是地满脸堆笑,说道:“大水冲了龙王庙,误会!误会!阁下跟我们陈主任是……”

    说道陈主任三字,贺志标还冲着南边抱拳拱了拱手。

    “用不了多长时间,贺大队长自然知道我的来历。贺大队长,我们就不妨碍你们继续执行公务了,你的意思呢?”李若风并没打算对中统的人隐瞒行踪,既然四虎和彪子惹出了这出是非,不如干脆借这位贺大队长把他的行踪向中统的人转告。因为他相信要不了多久,中统的人肯定会动用整个系统的力量来查他的踪迹。

    “行行行,多有打搅,如有得罪之处,还望阁下海涵。”贺志标综合李若风刚才的这番回答,以及他两位手下行事的嚣张,心中给眼前这个搞不清来头的气质不凡的年轻人下了个定义:肯定是大人物,还是不要得罪为妙。

    贺志标的这个决定还真的做对了,而且还因这次冲突,让他在中统的功勋榜上立了一小功。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闹了这么一出后,便衣们在车厢里没再多折腾,走了个过场后就下了车,然后示意站台的站长挥灯示意列车开车。

    随着机车头喷出的那种有如腾云驾雾般的蒸汽,列车缓缓启动。

    贺声标望着逐渐加速的火车,脑子里一个劲的回味着刚才跟李若风打交道的情形,越想越不对劲,待他想起连最基本的持枪证都没让对方出示,这才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唬弄了。

    但这年头什么药都好买,就没后悔药。

    看着业已只剩下一点点尾影的列车,贺志标唯有恨恨地跺脚骂了几声,摇头作罢。

第十一章 洞房花烛(一)

    尽管心中早有准备,但李若风还是没料到回到家还没来得及跟一众叔伯姑姑们坐下来举行第一届“盘龙岭李家堡董事局常务董事会议”,就被父母把他逼进了家里早就准备好的成亲喜堂。

    这时候,已是李若风离开北平一周之后了。

    对于即将成为他妻子的那个女人,在李若负的印像里仅止于四年前四叔带到东京的那张照片。

    按四叔的说辞,这个叫林秀儿的女孩,是李若风的父亲李承义拜把子的兄弟林守仁的亲闺女,两家长辈老早就定了娃娃亲。

    说起李承义的这个把兄弟林守仁,李若风还是略有耳闻,可不简单。

    关东地界的胡子响马数百年来从不缺枭雄豪杰,现如今在整个东北绺行,提及铁骑寨,有点名望的绺子无不竖拇指赞一声“真爷们”。林守仁,就是铁骑寨的大当家。

    其实,说穿了就是一帮子够狠够悍的马匪。之所以如此出名,是因为林守仁曾经降服收编了一支近三百人的前白俄哥萨克骑兵流寇。

    这伙哥萨克流寇,是苏联红军取得革命胜利后加大利度追剿前白俄残部从苏联境内流窜到黑龙江地界来的。这帮家伙之前都算得上正规骑部队的军人,进入中国境内后,四处流窜以战养战,不分敌友,就肯一群蝗虫差不多。直到跟了林守仁率领的铁骑寨这股势,才结束了他们的流寇生涯,老老实实地跟着林守仁吃香的喝辣的。

    李家堡是世代老土匪,铁骑寨则是新生代的悍匪,林李两家结亲,不仅仅是李承义和林守仁这两个结拜兄弟想亲上加亲,而且是两家基于长远利益而搭成的战略同盟。

    对李若风和林秀儿而言,在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是老大的旧时代,不论他们两个当事人的想法是怎样,在成亲这件事上,他们是没有发言权的。尤其是李、林两家并非普通人家,两家都是有头有脸拥有相当势力的土匪世家,加上李承义和林守仁在各自家族都是那类一言堂型的家主,是以哪容到他们小字辈作主。

    不过让李若风有点不可思议的是,林守仁是个极重面子的人,李家是如何说服林守仁在新郎官还没回家,就把新娘子提前送到夫家。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出现这种状况对女方来说是很丢份的。

    “唉!生活就像强奸,既然无法反抗,不如闭目享受。”李若风想起后世这句经典,唯有充份地发挥阿Q精神,“妈妈的,老子反正是个大佬爷们,怎么着也吃不了亏,若是林秀儿不对老子的胃口,大不子老子再纳妾,我要是想多弄几房媳妇,估摸着只会把爹妈和几个叔伯乐得找不着北。”

    行完礼被送进洞房的李若风,坐在新房的喜烛前,望着那个披着红盖头,半坐在床边一身大红锦缎细袄,身材婀娜修长的丽影,心中暗自发恨。

    他没像别的新郞官一样,拜完堂不进房,而在外面跟亲朋好友开怀畅饮。不是他没话谈,而是好些话不适合在这个场合跟父辈们聊。他那帮打小一块长大的兄弟,严格来讲,他们都是李家的附庸,是下人身份,这种场面还轮不到他们来跟李若风这位李家大少爷瞎胡闹。

    至于借酒消愁,那不是李若风的风格。

    新房设在李家堡的腹地深处,远离外面喧闹的礼堂。在李若风的坚持下,听房的老妈子都被他赶走了,所以,整个洞房显得格外清静。

    李若风半趴在摆了四碟点心,两个玉质小酒杯,外加一壶用银质小酒壶女儿红的喜桌前,左手轻抚着下巴,食指抚弄着脸上那道浅浅伤疤,右手则拿着那根用来挑喜帕的喜杖轻轻地有节凑地敲着红木桌面。盯着床边那个丽影看了良久,忽然心中一动,想缓和一下洞房的气氛,打趣般笑道:

    “我说,媳妇儿,咱们两家又不是什么书香门第,咱就别来这个礼那个节扭扭捏捏那一套,想来你也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小家碧玉,过来喝两杯,咱俩好好聊聊?”

    床边的丽影闻声,娇躯轻轻一颤,没再动,也没坑声。

    “媳妇儿,现在天色可还早,你不会就急着想行那周公之礼吧?”李若风继续逗道。

    这下有动静了。

    就见新娘子猛地抬手把头盖儿一掀,从床边起了起来,把喜帕盖头往朝上一摔,气极败坏地骂道:“行你个大头鬼!喝就喝,难道姑奶奶怕你啊!”

    说着,新娘子纤腰一扭,迈着大步便朝李若风走了过来,小嘴儿一边走一边嘟囔着:“想上姑奶奶的床,还得看你小子有没有这个本事。”

    她这番举动,看得李若风差点没把下巴给磕掉。

    “姓李的,听我爹讲,你是个大有学问的人,可本姑娘刚才听那说的那些话,不怎么像啊!”新娘子大大咧咧地在李若风对面坐下,自顾自地拿起酒壶倒了杯酒,仰头一口喝光,接着又连干了两杯。

    李若风两眼睁大像灯笼,望着对面这个俏佳人目瞪口呆。

    小姑娘的确长得青春靓丽可人,用现在的话来讲,那真叫是“盘够靓,条也够顺”,借着房内四盏喜烛的红光,再衬以她全身那套合体的红彤彤的礼服,整个人简直像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红灿灿的光彩照人。特别是那对水灵灵的大眼睛,看上去灵动袭人,但却又隐含一丝狡黠和野性。

    “你是林秀儿?”李若风似是被她弄得一时间大脑没转过弯来。他记得照片上的那个女孩看起来可是温婉秀气可人,五官长相倒是跟照片上是同一个人,但这言行举止,可与李若风想像中的差太远了。

    “姑奶奶这么大个活儿摆在你面前,难得假得了。”林秀儿瞪眼望着李若风嗔道,说着将面前的银酒壶往李若风面前一推,“不是说想喝两杯吗,本姑娘喝了,该你了。”

    李若风甩了甩脑袋,努力让自己思维回归正常,深深地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抬手拿起酒壶,一边往自己面前的酒杯倒酒,一边微微笑道:“林姑娘,你很有趣。”说完,举杯一口喝掉,再接着自斟自酌。

    “有趣?你什么意思?”林秀儿捻起一块千层酥,张嘴就吃。

    李若风举着手中的小酒杯,轻轻晃动着,笑道:“就像这女儿红。闻着香醇,入肚烧心。”

    林秀儿眯起两道月牙儿,小嘴一抿显出两个深深的小酒窝,狡黠地笑道:“这话本姑娘爱听,就不知你的酒量够不够大。”

    入耳这一语双关的话,李若风听明白了人家挑衅的味道,他深深地看了林秀儿一眼,笑道:“你可以试试。”

    林秀儿没来由的娇容一红,瞪了李若风一眼,凶巴巴地道:“姓李的,别以为拜了堂,本姑娘就是你的人,我爹答应让我嫁到你们李家,姑奶奶我可没答应!”

    “林大小姐,你现在说这话,不嫌晚了点?早干嘛去了。”李若风笑呵呵地问道:“进了我李家的门,当然就是我们李家的人。有句古话叫什么来着,嗯,你现在嘛,生是我李家的人,死也是我李的鬼,呵呵。”

    “你无赖!”林秀儿气乎乎地叫道。

    “嘘!”李若风伸食指竖在嘴前,故意压低声调道:“小声点,咱们小俩口闹没关系,把你老爹还有我父亲给招惹过来,就不好收场了。”

    林秀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显得有点紧张地朝门窗处望了望,低声对着李若风不肯示弱地说道:“我警告你,不准把刚才的话说给我爹听!”

    “什么话,我怎么不记得了?”李若风装傻充愣地笑道。

    “哼!算你识相。”林秀儿白了李若风一眼,说完又继续吃她的点心。

    那种突现的妩媚韵味,看得李若风心中一荡。

    “我说,媳妇儿,咱俩打人商量如何?”李若风把头朝林秀儿面前稍稍凑了凑。

    “商量什么?”林秀儿似乎心中并不是真的对李若风很反感,是以并没将身体往后躲。

    一阵幽幽的姻脂香,让李若风情不自禁地深深动鼻多嗅了几下。

    “你讨厌!”林秀儿俏脸又红,娇躯往后微微挪了挪,嗔道:“有话快讲,别装出一副下流胚样子。”

    “你怎么知道我是装的?”李若风饶有兴趣地望着她笑道。

    “我就是知道。不过我不告诉你。”林秀儿得意地笑道,说着又捻了块蛋糕往小嘴里放。

    “媳妇儿,你是喜欢吃这些玩意还是真饿了?”李若风看着吃得津津有味地林秀儿笑问。

    “你不饿啊?”林秀儿边吃边道:“从早上喜娘过来给我打扮开始,到现在,我一点东西都没吃呢。”

    “有的是啊。”李若风被她这一说,忽然也觉得肚里空空的,“好像我今儿个被这个礼那个礼折腾了一天,什么也没吃。媳妇儿,要不咱俩偷偷去厨房弄点好吃的?”

    “好啊好啊!”林秀儿连连点头答道。

    李若风说做便做,起身将身上的大红花给解了,把新郞倌的礼帽也摘了扔一边,走到门边听听了外面的动静,然后对林秀儿勾了勾手示意她过来。

    林秀儿显然也是个闲不住的主,想也没多想,小跑着来李若风的身边。

    李若风把门拴取下,轻轻将门打开,探头朝外看了看,然后下意识地拉着林秀儿软柔柔的玉手,就往面窜。

    林秀儿纤长的小手被李若风一握,俏脸没来由地一红,轻轻挣了挣没挣脱,想了想便不再动了,右手轻轻提着绣裙的裙边,任由李若风拉着她,二人借着门廊屋檐下的暗影,朝厨房所在位置,悄悄摸去。

第十二章 洞房花烛(二)

    小俩口新婚之夜去厨房偷东西的经过咱们暂且不表。

    外堂喧嚷的喜庆活动这会儿也基本安静下来,贺客亲朋该散的也散了。

    李家堡内堡深处腹地,家主李承义的书房里。

    两位神彩奕奕的长者正在踞桌而谈,不时传出的笑声,显得气氛格外亲切友好。

    “承义大哥,近几年李家堡的变化真让人感到震惊,家业都扩展到美国去了,看来你四年前跟我说过的那个计划,已经开始实施了。”

    “是啊,守仁,风儿还算给我们老李家长脸,在外面历练了这么些年,也算是成才了。这次他回来,让他先成亲,我就是打算要把李家族长之位传给他,由他来当家作主,我们这代人都老了,思想僵化,跟不上这个世界的变化了。”

    这二位,正是李家堡的当代家主林承义和李若风的泰山老丈人林守仁。

    两位亲家翁显然对这次的婚事操办得很满意,这不,二人酒宴中还没喝好,兴致极高地又在这书房里继续煮酒论事。

    “嗯嗯,大哥,你生了好儿子,我却是捡了个女婿。”林守仁边给李承义斟酒边笑道:“不然的话,咱们这辈子无论怎么干,在当官的眼里还是土豪流寇,上不了台面,上不了台面啊!”

    “贤弟,这位我可不爱听,土豪流寇怎么了,咱们做人顶天立地,上不愧天俯不亏地,下了黄泉咱也不给老祖宗丢脸。”李承义正色说道:“只不过现在的世道不太平,你我就算想关起门在咱们这一亩三分地上当土皇帝,可日本人不让咱们安生啊!如果咱哥俩还是守着以前的想法,一旦日本人打进来,咱们两家的基业,势必都将毁之一旦。你我兄弟现在是被逼着走上了一条从没走过的路。”

    林守仁端杯敬了李承义一杯,道:“大哥,这条路,尽管没走过,但我愿意陪着大哥一起走下去,将来不管结果如何,我决不后悔。小弟的心思,相信承义大哥应该明白,否则的话,我不会把秀儿这么早就送到李家来。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打从你当年告诉我那个计划,我就知道,我这个女婿不得了啊!按老话来讲,他绝对是封疆拜侯的主。”

    李承义将杯中酒一口而尽,叹道:“唉,当年把风儿送到东瀛去吃苦,那时的心思只不过是想多了解日本人的底,以免跟他们对上了,知己不知彼,会吃大亏。哪曾想过风儿这些年还真是开了眼界,长了大本事,凭心而论,他当初说日本人会对付张大帅,我是怎么都不敢相信,张大帅那是什么人物?那可是地地道道的东北王啊!干绺行能干到张大帅这个地步,对他们张家,那绝对是光宗耀祖。谁曾想日本人还真敢下手,小六子这没出息的家伙竟然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张大帅一世枭雄,却养了个没胆的犬子。”

    “大哥,说到光宗耀祖,我想,你们李家和我们林家,这一代只怕都要沾风儿的光了。”林守仁笑眯眯地说道。

    “守仁,以我对风儿的了解,他只怕不会有太多的儿女情长来陪秀儿,到时说不得还需你当岳父的出面帮着风儿说点好话。”

    “放心吧,大哥,秀儿也不是那种只会呆在屋里绣花的大家闺秀,打小她就跟个野小子一样,这么多年也练就了一副好身手,她肯定可以成为风儿的内助,绝不会拖风儿的后腿。不过嘛,风儿今晚的洞房花烛得想办法把这丫头降住才行。”说到后面,林守仁老脸上显出一副意味深长的笑意。

    李承义闻言点了点头,呵呵笑道:“按秀儿的性子,她肯定不会老老实实听任风儿摆布,我估摸着,他们这会儿只怕已经对上阵了,哈哈哈!”

    “秀儿这丫头虽说有点野,但还是识大体明事理,我想,她应该不会让风儿太难堪。”林守仁语气比较肯定说道:“再说了,以风儿的人品和身手,是个女人都会喜欢他,相信我家秀儿也不会例外。”

    “我们老李家到了你大哥我这一辈人丁不旺啊,就盼着秀儿能早点为我们老李家开花散枝。”李承义红润的老脸上满意期盼之色,笑道:“等风儿和秀儿生了孩子,我也就放心了,到时把家里的事都交给风儿,我和你嫂子安安心心去美国,帮他们带孩子。”

    “大哥,移民美国的事,确定了?”林守仁问道。

    “嗯,定了。”李承义点头答道:“国内太乱,我们这帮老朽也帮不了风儿,与其留在国内让风儿心里多一份牵挂,不如早点去美国跟他大伯会合,让他一门心思在国内折腾个够。反正,他大伯这两年在美国也打下了一块地盘,守仁,我看你不如也把你那点家当都交给风儿,带着弟妹一块跟我去美国。咱们兄弟这么多年风风雨雨打打杀杀,也该金盆洗手了。”

    “大哥,小弟这次过来,就是要跟你商量这个事。”林守仁一本正经地说道:“现在的绺行,越来越难混了。把我手底下的那班人马,交给风儿,说真的,我是非常放心也愿撒手。他们跟着我,顶多也就现在这德行,但跟着风儿,说不定他们都有机会出人头地。能为他们谋个好出路,这也是小弟这几年最大的心愿。”

    “守仁,那就这么定了。”李承义起身给林守仁倒了杯酒,道:“估计过不了几天,风儿得跟家里人一起从下来商议大事,到时候你跟风儿好好聊聊,反正前两年他要我帮他弄的那什么训练基地,从你那边也选了好些个老毛子过来,虽说你们翁婿俩有七八年没见过面了,但你这老丈人可是早就在帮他出人出力铺路了,我相信风儿一定会从心底感激的。”

    “大哥,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风儿也算我林家半个儿子。”林守仁诚心实意地说道:“只要能让咱们的后人建基立业,咱们做长辈的就算是豁上这条老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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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洞房花烛(三)

    李若风和林秀儿蹑手蹑脚地潜进厨房,把那些正在厨房里收拾碗筷的老妈子们委实吓坏了,因为这种事情,简直跟她们所认知的人情世理出入太大。这新郞新娘洞房还没完,怎么可以从新房里跑出来呢?

    好在李若风反应快,连连“嘘”声示意让厨娘们不要大惊小怪。

    “大娘大婶,还有吃的没?可把我们饿坏了。”李若风离家七年,对李家堡的人事变动和安排自然不是很楚,眼前的厨娘老妈子,他一个都不认识。

    不过,虽然他不认识,但这些厨娘老妈子们怎么可能会认不出少爷和少奶奶。

    她们赶紧把手里面活计停下来,纷纷低声问道:

    “少爷少奶奶,您二位都想吃点啥?”

    “熊掌燕窝蒸笼里还有热着的,少爷少奶奶要不要先吃点暖暖胃?”

    “还有几味点心也是热的,少爷少奶奶要不要吃?”

    “……”

    老妈子们你一言我一句的,一时之间把李若风弄得头大不已。

    “停停停!先打住。”李若风双手举起连连虚按,然后扭头问林秀儿,“媳妇儿,你说咱们弄点啥吃的?”

    林秀儿微微皱着那两道浑若天成没经过任何修饰的柳叶弯眉,稍稍思理了会儿,便道:“熊掌燕窝弄一份,莲子八宝羹也弄一份,然后再炒几个下酒菜,暖两壶酒,另外再蒸几个白面馒头。”

    瀑布汗!李若风心里狂念叨,“媳妇儿,整这么多,能吃得完?”

    “你不是也没吃吗,这么点哪算多,对了,姓……当家的,咱们是在这吃,还是让人端屋里吃?”

    “姓李的”三个字差点脱口而去,林秀儿好在脑子够活,知道不能在这些下人面前抹李若风大少爷的面子,这才改了口称当家的。

    “在这吃不是个事儿,让她们弄好送屋里去。”李若风明白不能在厨房里呆太久,要是被长辈们知道了肯定免不是一通说叨。

    “嗯!”林秀儿于是开始行使李家少奶奶的取权,对着老妈子们吩咐道:“先把熊掌燕窝八宝羹端上来,我跟少爷先带走,余下的你们赶紧准备,尽快送到少爷的房里来。”

    “是,少奶奶。”老妈子们赶是应是,散开忙乎起来。

    东西准备好,老妈子们当然不会让少爷少奶奶亲自端,于是,新郞新娘手拉着手,打道回房。

    回到洞房,待送吃的那老妈子退下,林秀儿方低声朝李若风嗔道:“摸够了没,还不放手。”

    李若风闻言这才明白敢情自己不知何时握着林秀儿那只手感极好的纤纤玉手,竟然一直都没舍得放开。

    忍不住又轻轻捏了捏掌中的纤指,李若风有点尴尬地松手,然后顾左旁它指着桌上那道清蒸熊掌,转移话题,“呵呵,这熊掌做得不错,又香又滑,一看就知道好吃。”

    “姓李的,你什么意思?”林秀儿当场就发飚了,“你居然敢把姑奶奶奶手说成熊掌?你今儿个如果不说清楚,老娘我跟你没完。”

    李若风一听,就知道自己刚说错话了,其实他本意并非如此,只是这个时候说熊掌,难免不让林秀儿多想。

    “这个……这个……秀儿,你误会了……”李若风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如何解释。

    “得了便宜还卖乖,没见过了么欺负人的。”林秀才像是有点借题发挥,不依不饶平盯着李若风继续表示她的不满,“燕窝也香,八宝羹也色香味俱全,你怎么就便便提熊掌,哼!我看你就是存心的。”

    “天地良心,我绝非此意。”李若风苦笑着说道:“秀儿,算我说错话,对不起,行了吧?”

    “哼哼!姑奶奶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跟你计较。”林秀儿抢过那碗温热血燕窝,边喝边道。

    李若风没赶搭话,坐下来拿起切肉用户牛耳尖刀,将整只香酥滑溜冰熊掌整齐地分成六块。然后用刀尖叉着送了两块到林秀儿面前面空盘子里。

    也没管这油腻腻的高脂肪食物适不适合女孩吃,李若风自己自顾自地埋头大吃起来。

    没过多久,厨房把其它几个炒菜、面点,以及暖好的女儿红送了过来。

    洞房花烛,金榜题名,此乃人生大登科。

    李若风从来没想过他们新婚之夜,居然是跟他的新娘两个在呆在新房里闷头大吃大喝。

    前世的他,大学毕业分配到电信公司搞通讯,单位效益还不错,也交过几个女朋友,但却没有一个跟他谈婚论嫁。好像个那个时代在深圳打拼的年轻男女,凑合到一块主要目前是慰藉彼此那颗身处异乡的孤寂心。至于男女间的那点事,多数也是为了解决各自的生理需要。

    年少轻狂时期的雄心壮志,早被经济萧条造成的竞争激烈的工作压力磨光了。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这种男人的梦想,也唯有通过那些网络小说去YY一把。

    对前世最后的记忆,他模糊的记得那一天是200年7月22日。为了那天千年难遇的日全食,他特意向公司请了假,还准备了价格不菲光学镜片和数码相机。

    哪曾想过,那一天,居然成了他在二十一世纪的永恒末日。

    好在他前世是个孤儿,并无什么牵挂。

    对于这种无法理解和用科学论点来解释的灵魂穿越、重生,他没花太多的心思去琢磨为什么。让他重点关注的是,怎么好好在这个苦难的旧中国活下去,如何用他的先天优势来保护他在这个时代的亲人。

    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模样。小时候上学时看到有父母们陪伴着的同学们,他会格外羡慕,多么希望自己也能有父母的陪伴,体会父母的关爱。

    因此当他重生在这个时代,特别珍惜家人的亲情。

    同时,他更希望能为这个时代的中华民族做点什么。

    因为他知道,原本第二次世界大战,可以成为中华民族掘起的一次机遇,但是,以美国为首的国际势力生生把属于中华民族的机会给抹杀了。

    对于国家,他还是有着深厚感情的。

    他有幸托孤在一个条件较好的孤儿院,也有幸遇到一位慈爱热心的好院长。在院长的那些善良的社会义工及慈善人士的关怀下,他渡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

    长大了,国家提供的各种政策和社会爱心捐助让他顺利地读完中学和大学。

    上大学的时候,学校也因他孤儿的身份,给他减免了很多学杂费用。可以说,如果没有国家政策和社会爱心,他根本就无法活下去,更无法在社会立足。

    尽管这些援助是他通过自己的努力争取到的,可他依然心存对国家的敬爱。

    也正是这种经历,让他形成了自救者天助之的人生哲学观。

    他很明白什么叫自尊、自强、自立、自助。因为他见过太多的同伴和同学因为没能读懂这八个字,而最终成为了社会寄生虫,有些甚至成了社会的败类人渣。

    他非常清楚一个安定和谐的国家社会环境,对于他们这类孤儿,是多么的重要。

    他也曾经立志一定要为国家做点什么,奈何个人天赋和能力实在有限,唯有把这种宏愿意深深地埋藏进心底。

    能回到民国时代的中国,他觉得这是老天对他的一种眷顾,是上苍给他一个回报国家和人民的机会。所以,他从五岁开始就着手谋划,他知道自己所有的计划,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自己得保护好自己,不能让任何人察觉他有一个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逆天的灵魂。

    长久以来,他如履薄冰,对每一个细节都谨小慎微。

    拿他跟林秀儿成亲这件事来讲,尽管他的本意很不满这种父母包办的婚姻,但他的父母肯定不会害他,只会为他好。而且,林家的势力,对他整个计划可以提供极大的帮助。

    所以,他只能选择服从。哪怕那所谓的爱情再神圣,但在面对他的整个计划的时候,只要不利他整个计划的实施,他都可以放弃。

第十四章 洞房花烛(完)

    “喂!姓李的,你愣在那在想琢磨些啥?”林秀儿满嘴酒气地冲陷入沉思地李若风嚷道:“你可不要胡思乱想,姑奶奶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林秀儿自以为是的嚷嚷,把李若风从遥远的思絮中拉回到现实。

    李若风瞧了瞧一片狼迹的桌面,酒菜都被他俩吃得差不多了,他手中还拿着一个被吭掉一大半的白面馒头。

    从林秀儿略显醉意的神情上看,酒,只怕他没喝多少,多半都被林秀儿这“野蛮新娘”喝掉了。

    看着眼前这个醉态可拘,更显妩媚娇艳的新娘子,李若风心中没来由的一痛。

    要知道,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林秀儿也是个身不由己的可怜人。想到她要把她珍惜多年的女儿身,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交给一个从来没见过面,更谈不上了解的陌生男人,李若风心中的那点不情愿,很快消失干净。

    “秀儿,别喝了。”李若风一把抢过又打算自斟自酌的林秀儿手中的酒壶,目光中涌现一丝难得的怜惜,“能跟我说说你的事吗?”

    “干什么?”林秀儿秀眉一扬,“让我喝醉了,你不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秀儿,我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聊聊。”李若风深情地望着她那双略显泪光的美眸缓缓说道。

    “就会装好人,你们男人还不都那个心思,只会惦记着女人的身子。”林秀儿有点自嘲意味的笑道:“你爹妈可是盼着早点抱上孙子呢。”

    “难道说,我在你心目中,就是那种只会用下半身想事的主?”李若风苦笑着问道。

    “下半身想事的主?呵呵,你这话儿说得有点意思。”林秀儿忽然将娇躯坐正,脸上的醉态一扫而光,紧紧地盯着李若风问道:“你敢说,你对我的身子不感兴趣?”

    “秀儿,你这么问,也太小瞧我了吧?”李若风一双浓眉向上一挑,“只要你不情愿,咱们即算脱光了躺一个被窝里,我也敢保证不动你一分一毫。”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林秀儿玉面生霞,嗔道:“人家的手被你握了那么长时间,怎么算?”

    “这个……这个是意外,纯属意外。我保证当时没有半点不良心思。”李若风摸了摸脑袋讪笑着道:“再说,你现在可是我正儿板经明媒正娶拜过堂进了洞房的媳妇,咱们拉拉手,应该不犯天条吧?”

    “就会狡辩。”林秀儿下意识地白了李若风一眼,娇声道:“难怪我爹被你说得团团转。”

    “不是吧,秀儿,这哪跟哪啊?我起码有七八年没见过守仁叔了,我把你爹说得团团转这从何说起?”

    “不是你还有谁啊!”林秀儿嗔道:“这些年,我爹在我面前不知说了多少你的好话,说你文治武功天下少有,还说你将来肯定会裂土封候,甚至封王拜相都有可能。说你是当今天下绝无仅有的少年俊杰,连那张少帅拍马都赶不上。还说,只要我嫁入你们李家,将来我们林家一定会耀祖光宗,不会世世代代都当胡子马匪了。”

    “呵呵,秀儿,你爹这话,我完全同意!”李若风装出一副天下舍我其谁的样子,傲然笑道:“而且你爹还有一点没说出来,那就是,这个世界将由我来主宰!”

    “也不害臊!”林秀儿低声嘟哝了一句。

    “大丈夫岂能妄自菲薄!”李若风豪气凌云地笑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生逢在这个乱世,正所谓英雄造时势,时势造英雄。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尽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彩,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娇,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这当景,他身上突然散发的万丈豪情,那神彩飞扬的气度,让林秀儿一眼间看得都有点痴了。

    李若风偷眼一瞧林秀儿的模样,心中不由暗叹,还是毛老太祖牛啊,只要把他老人家的诗词文章抄上那么一两句,保证这个时代的美女娇娃英雄好汉无不手到擒来。

    心念所至,思维转动。

    毛老太祖这个时候只怕还在井冈山根据地领导农民起义。这个时候的**人干革命那真叫一个苦。现在是130年,太祖还需要经过五年的奋斗,才能上位,界时得想办法跟太祖取得联系,最低限度,一定要让太祖领导的那支英雄的红军在长征路上少经历些波折,多保留一些革命的种子。

    想想自己的第一个五年计划,李若风不由得暗骂了自己一声,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准备,时不待我,哪还有多余的时间在家里儿女情长,浪费光阴。

    “秀儿,媳妇儿。”李若风故意用手在林秀儿眼前晃了晃,“咋了?不会这样人被我迷住了吧?”

    林秀儿闻言低声啐了口,跺着小脚红着脸嗔道:“你讨厌,不理你了。”

    李若风摇了摇头,叹然说道:“时候不早了,你先休息,洗洗睡觉。我呆会儿要写点东西,就不碍着你了,你一个人睡床上,也塌实。”

    “不行,我要盯着你,等你睡着了,我才真塌实。”林秀儿故意跟他抬杠。

    “那你随意。”李若风显出去雷厉风行的办事作风,也没管要秀儿愿不愿意,将桌上残留的酒菜收拾了一下,然后再床头柜顶,把他自己的行李箱取下,从中拿出纸笔,稍微沉思想会儿,埋头疾书。

    这么一来,还真让林秀儿傻眼了,她一会儿站起,又一会儿坐下,再一会儿又站起走到床边坐下,刚解开一个扭扣,又觉得不对劲,便重新系好,又从床边走过来在李若风的对面坐下来,然后趴在桌上,用手托着下马,怔怔地望着低头狂写的李若风发愣出神。

    晨鸡鸣唱。

    当朝阳的第一缕霞光顺着窗隙射进来,李若风这才将手中的派克金笔停下,把笔帽套上扭紧,往那厚厚一叠满是繁体小楷费了一个通宵的下阶段工作计划上一搁,两臂平伸,深深的伸了个懒腰,方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这会儿,他才发现,林秀儿不知何时趴在桌边睡着了。

    走过去轻轻推了推,对方没醒。

    李若风皱眉思量了一下,将她横搂抱起,向床边走去。

    也不知林秀儿是真睡还是装睡,反正直到他把她放平躺在床上,拉开被子替她盖上,也没见她醒过来。

    李若风把桌上的工作计划从头检查了一遍,在有些地方略作修改,完了才整理收起,放到床头柜的抽屉中收好,临走还看了躺在被子里的林秀才一眼,方推门而出,在院子里扩胸伸腿弯腰做起了晨练。

    让李若风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出门,林秀儿马上便从被子里爬了出来,然后把他收到抽屉里的计划书翻出来,重新缩进被窝里,一个人躲在那悄悄细看。

    《快速反应部队第一阶段编制和训练纲要》

    《军事情报系统第一阶段整合计划》

    《经济信息情报系统组建的必要性》

    《对日作战第一阶段的战略布署》

    《预备役训练营扩建方案》

    《论国内合纵连横的战略方针》

    能被李承义挑选成为儿媳,林秀儿当然不会那类仅供观赏的花瓶之流。作为林守仁义爱女,她也从小就接受过西式教育,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新时代女性。

    不过,尽管之前她听说过一些关系李若风的传闻,但她显然没想过李若风要干的竟然是军国大事。

    这些资料,她们些能看明白,但是些却是一知半解。

    她半躺在疲窝里,背依着床头曲膝坐着,仔细地看着李若风昨夜的通宵大作,不时地皱眉深思。

    她看得是那么的投入,以至于李若风从外面进来,靠在床边双手抱肘,笑容莞尔地注视着她都没发现。

    见她翻完最后一篇《论国内合纵连横的战略方针》,李若风轻咳一声,,吓得林秀儿差点没惊声尖叫。

    李若风装出一副森冷表情,冷冷的看着她,沉声问道:“看完了?能看明白吗?你知道偷看国家军事机密完全可以按间谍罪论处吗?”

    “你干嘛?无声无息像个鬼。”林秀儿表情看起来有点发虚。

    “哼!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李若风面无表情继续吓唬道。

    “什么间谍,你休想拿大帽子压我,你当着我面写的东西,我为什么不能看?再说了,我是你媳妇,你写的东西然当然有权审阅。”

    “这么说,你现在承认是我媳妇?”

    “摸也让你摸了,抱也让你抱了,难道你想赖账啊!”林秀儿显然还没弄明白李若风凶狠的样子是真是假,因为她知道她刚才看的那些东西,绝对可以称得上军事机密,所以心里还真有点虚。

    李若风在她身边坐下,抬手挑起她俏丽的下巴,注视着她的眼睛,冷沉地问道:“知道这些文件的重要性吗?”

    林秀儿怯怯地点了点头。

    “那么,从现在起,我正式任命你,林秀儿,李若风的媳妇,成为我的第一任机要秘书,以后我所有的文件都归你整理和保管,此命令即时生效。”说到后来,李若风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到这时,林秀才方明白过来,敢情李若风刚才是的吓唬她。

    于是她忍不住扑进他怀里,用小拳头不住地擂着他的胸部,泪眼汪汪地道:“你坏,坏死了,就会欺负人家。”

    李若风探臂将她搂着怀疑,抚着她的秀发,低头轻嗅着那淡淡淡幽香,笑道:“好了,秀儿,别闹了,你也不想想,如果我拿你当外人,这么重要的文件,怎么可能随手乱放。”

    林秀儿埋头在他怀里,不住地低泣着,“你就是坏,就会吓唬人家,就知道欺负人家。”

    “跟你开玩笑呢,行了,是我不对,我道歉,秀儿,虽然咱俩之前从末谋面,彼此之间互不了解,但既然你进了我们李家的门,而且还拜了堂行了礼,不管怎么样,父母的安排,我们当儿女的都得听,我不会要求你马上就接受我,我会给你时间,让你来慢慢了解我,让我彼此都来了解对方,是不是可以托附终身,好吗?”

    “嗯!那你不准再欺负我。”

    “姑奶奶,你不拿脸色给我瞧,我就阿弥佗佛烧高香了。”

    “你什么意思啊,我有你说的这么凶吗?”

    “不凶不凶,我家秀儿最乖了。”

    “算你识相,若风哥,能跟我说说你以前的事吗?”

    “行啊?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给你听。”

    “说说你在日本的事吧,我听说,日本女人不可是东西了,你在日本有没有被她们勾引过?”

    “没有,绝对没有,我堂堂正的中国爷们,怎么可能看得上日本妞。”

    “回答得这么快,肯定没说真话。”

    “真的,在日本的时候,我要学军事,学政治,学经济,还要学医学,机械,化工,冶金,等等乱七八糟一大堆学科,忙都忙死了,哪有时间去跟日本妞瞎扯,你说是不。”

    “若风哥,那你肯定是有大学问。”

    “那是当然,不然怎么可能配得上咱们的秀儿。”

    “油嘴滑舌,若风哥……嘤咛……你……你手往哪放,刚才说了不欺负人家,你……别……”

    “秀儿,对不起,刚刚哥有点情不自禁,你身上的香味太诱人了。好,哥不乱动了。”

    “若风哥,那是秀儿的身上的香好闻还是日本妞的好闻?”

    “当然是秀儿……我又没闻过日本妞,怎么知道,不过,肯定没秀儿香。”

    “滑头,就知道欺负人家……你又来了……别……别碰那……”

    “秀儿,让哥摸摸,让哥亲亲……”

    林秀儿没再挣扎,听任李若风紧紧抱着,然后滚到床内。

    这时,四虎哼着小调从外面朝李若风的房间所在处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咦?少爷的房门怎么没关,难道他这么早就起来了?”四虎一边自语着一边闯进了来。

    “少爷……”四虎下面的话还没说出来,他看到床上正搂在一团不住滚动的人影,吓得赶紧跑了出去,边跑边道:“少爷您继续,我什么也没看到,你现在替你守在外面,保证不会有人打扰。”

    “四虎你个死虎,你来得还真是时候。”李若风从意乱情迷当中清醒过来,忍不住含着林秀儿的樱桃小嘴又亲了会儿,还打算继续深入,被林秀儿用力推开。

    “有人来了,羞死人了。”林秀儿娇喘吁吁地把李若风从床上推了下来,道:“坏家伙,还说不欺负人家。还不赶紧出去。”

    李若风站在床边理了理衣裤,走到桌边,气急败坏地朝外面吼道:“四虎,你给老子滚进来。”

    四虎闻声来到房前,站在门边就是不敢进来,涎着脸笑道:“少爷,时候不早了,老爷太太在等着喝新媳妇茶呢。”

    李若风看了看还在整理衣裳的林秀儿,于是扭头出门,来了四虎面前,用力在他头上敲了个响崩,笑骂道:“老子的好事全被你小子搅了,真是我爹让你来叫我的?”

    “千真万确。”四虎赶紧答道:“您新婚大喜,如果不是老爷的吩咐,谁敢过来打扰您,是不?”

    “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回话,说我跟秀儿呆会儿就过来。”

    “是,少爷。少爷,记着把嘴边的胭脂擦干净啊!”四虎说着不待李若风反应过来,撒腿就跑。

    “你个混小子。”李若风朝四虎的背影笑骂了声,抬手用手背在嘴角用力拭了拭,看到手背上艳艳的几溜红色,不由得心中一荡。

第十五章 家族会议

    虽说被四虎无意中坏了他的好事,不过李若风的心情还是极佳。尽管洞房花烛夜有名无实,但他怎么着也尝了点甜头。

    人逢喜事精神爽,有了好心情,自然办事效率高。

    新媳妇茶喝过,李若风便提议召开“李家堡董事局第一次常务董事会议”。

    李家堡所属主事者,除了李若风的大伯李承龙人在美国没能赶回来,其他几位叔伯姑姑包括岳父林守仁全部列席。

    让“董事们”感到意外的,林秀儿也列席了本次会议,她是以李若风机要秘书的身份,与会作对会议纪要作记录。

    会议地点,设在李家堡内堡议事堂,除了与会者,没有任何不相干的人参与。为了此次会议,李家堡最精锐的三十六名内卫在议事堂安排了严密要警位布署,没有族长的召唤,任何接近议事堂人,李承义授权内卫可以当场格杀勿论。

    这队内卫是只对族长李承义直接负责,就连四虎和彪子等人都无缘进选。他们这批人是从上一批的“十年树人计划”训练出来的强者中挑选出来的,除了人人都有一身过硬的本领,而且都多次参加过李家堡对外的撕杀作战,有着丰富的实战经验。

    会议开始,首先是由李若风对这几年来学业向长辈们作陈述汇报。

    “父亲,岳父,二伯,四叔,五叔,大姑,小姑,不孝儿若风,由衷地感谢诸位长辈对我的厚爱。没有您们的支持,我是不可能有机会东渡日本,对现代化的军事、经济和科技知识进行全面系统的培训学习。

    虽然身在异国他乡,不能随时听聆您们的教诲,但我时时刻刻都在鞭策自己,不敢有丝毫地懈怠放松,因为我非常清楚,如果我不能学有所成,虚渡光阴,辜负了您们对我的期望,我不仅会成为李家的罪人,更会成为我们整个国家和民族的罪人。

    历时七年总算学有小成,现在,我回来了。在此,我可以非常负责地告诉各位长辈,日本人,经过长久以来的阴谋准备,战争机器已经开始运转,最迟到明年十月,他们就会发动蓄谋以久的‘满洲攻略’,到时候,我们家族在东北的基业势必遭到倭寇的侵袭。留给我们准备的时间已经不多,为了保卫家园,捍卫我们的民族尊严,在此,我恳请我亲爱的父辈宗亲,请您们同意,让整个家族,提前进入战争状态!谢谢大家。”

    李若风说完,朝在座的诸位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回到那个紧挨着他的父亲,李家当代的族长李承义下首的那个座位入坐。

    “对风儿的提议,大家有何意见?”李承义炯然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座的众人。

    “我代表长老堂,同意风儿的提议。”二伯李承孝率先表态。

    “小鬼子没什么可怕的,我同意。”五叔李承忠咧嘴笑道。

    “我本人,同时也代表老大一家,支持风儿。”四叔李承啸颔首接过话题。

    “打仗是你们男人的事,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大姑李凤英望着李若风笑道。

    “就是就是,六姐的话没错,我们妇道人家负责做好后方的工作。”小姑李凤致笑吟吟的说道。

    轮到林守仁了,他先是赞许地看了李若风一眼,然后起身毅然说道:“铁骑寨一千五百六十八号人马,就是秀儿这次出嫁的最后一笔嫁妆!”

    林秀儿听到这话,俏脸一红,赶紧低下头继续做她的记录。

    李若风先是看了身边的林秀儿一眼,然后起身朝林守仁鞠了一躬,诚然说道:“谢岳父大人厚爱。”

    林守仁哈哈大笑,道:“风儿,跟你老丈人有什么客气的,把秀儿交给你,你老丈人我很放心。”

    李承义轻咳了一声,示意大伙先静一静,然后说道:“那就这么定了,老四,咱们家对外事务都是你在负责,打从四年前开始按风儿的计划实施,你把这些年的经营状况跟大家伙说说。”

    李承啸看来早有准备,根本不用看什么资料,起身先跟林守仁客气地打了个招呼,随即侃侃而谈:

    “咱们李家,历代都格守祖训,紧守盘龙岭这片基业,多年来可谓是守成有余,进取不足,这种情况,自风儿东渡日本留学之后,方开始有所改善。是风儿,改变了我们这些老古董们的观念,提出了让我们整个家族发展壮大的新思维。居安思危,在这个新的指导方针下,我们将原来集中固守在黑龙江一省的各个分支和机构,开始向关内和全国各大主要城市,以及德国、美国、日本、英国、苏联等国家渗透。

    目前,我们李家的四通商社,分社已遍及长春、奉天、北平、天津、张家口、兰州、西宁、迪化、太原、西安、济南、安庆、武汉、上海、南京、广州、南宁、昆明、成都等四十三个国内主要大中型城市。所经营的纺织品、药材、机械设备、军火物资、日常用品等二十八个品种,每年可以为家族带来近四百万大洋的利润。到目前为止,风儿提出的变革计划,已经给我们整个家族创造近两千万大洋的巨大利益,在此,需要申明的是,这只是指我们在国内的产业,不是括国外。

    正是因为有了经济支撑,我们的情报机构,得到了大力发展。屹止今天,我们家族已经拥有一张以四百三十九名家族子弟为核心,三千七百五十八名外围人员的情报网,我可以负责任的说,国内任何势力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情报人员的关注之下。

    另外,加上林当家刚刚承诺的人马,我们已经拥有了一支人数近五千人枪的武装力量,当然,这支力量,包括我们关内关外两大训练营的人马在内。我相信,有了这支武装力量,我们可以对任何侵犯我们家族利益的地方势力,进行严厉的打击。三哥,我要讲的就这些,完了。”

    说完,李承啸面带得色地坐下。

    显然,林守仁被李承啸刚刚的介绍,给震住了,他嘴里正喃喃自语着:“我的乖乖,没想到啊没想……”

    “四叔,我想请问,您刚才说的那五千人枪,不包括您跟西北军的交易吧?”李若风微笑着望着李承啸问道。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这精明小子。”李承啸老谋深算地笑着答道:“自打在北平跟你说过西北军的事后,你虽然当时没问,但四叔推断你肯定有所猜测。不错,自民国二十七年开始,我跟冯大帅有过私下协商,我们李家用五十万大洋,在察哈尔买了一个地方保安团的编制,目前那个保安团已经收编六千左右的原西北军老兵。这事,你父亲也知道。”

    “嗯,这事老四跟进商量过,我也同意了。”李承义接过话题说道:“这是北阀战争暂停后,你四叔跟我商量定下来的。老四,如果我没记错了话,这个保安团应该是由孙震为首带了二十四名家族子弟在负责吧?”

    “是的,大哥,整个保安团上到旅部,下到连排级军官,都由我们的担任。”李承啸点头答道。

    “爹,您不会把孙震他们几个都安插在西北军吧?”李若风一听父亲提到孙震,有点意外地问道。

    孙震是随李若风一同赴日留学的那六名随从之前,在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学完毕业后,李若风在国内北伐革命暴发后,便安排孙震及另外三名随从回国,而且特意写了封信给他父亲,让父亲想办法把这四人安插进北伐的国民革命军中去。

    李承义答道:“既然是带兵,当然得让知兵的人去带,孙震他们跟你在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学校三年,我觉得他们是最佳的人选。再说话,当时冯玉祥的军队,也是响应北伐的国民革命军。不过,基于别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想法,我只把孙震和庄宇派到保安团,至于赵镇杰和周刚还是按你的建议,让他们去广州了。风儿,你可能不知道,也亏得为父没把他们都送到广州去,不然,你的计算全白搭了。”

    “怎么,爹,您的意思是……”李若风心头一紧。

    “赵镇杰和周刚不知怎么都被分到国民革命军第四军任上尉中尉,赵镇杰死在武昌战役,周刚死于郑州战场。”李承啸代替李承义答道。

    李若风闻言心中大痛,忍不住握拳在自己的大腿上重重砸了一拳,黯然说道:“可惜,可惜,是我害了他们,是我害了他们……”

    “这是他们的命,风儿你也不用太自责,这上了战场,子弹炮弹可不长眼。你也是想为他们谋个好出身,是他们俩福薄啊!”李承义安慰道。

    “风儿,这次怎么没见徐正良和唐湘军跟你一块回国?”李承啸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问道:“难道你打算把他们留在日本?”

    “没,我两年前就让他们回国了,不过,我没让他们回家族,而是让他们去江西加入**的部队。”李若风摇头答道。

    “糊涂啊糊涂,风儿,你怎么能让他们去当红匪?”李承啸似是痛心疾首地连连拍着座椅的扶手顿足说道。

    “风儿,你这个安排,是否有失妥当?”李承义也皱眉问道。

    “爹,四叔,如果您二老相信孩儿,请别问孩儿为什么,好吗?”李若风双手紧握成拳,喃喃说道。

    是的,他现在也不敢相信自己这个决定到底对不对。要知道,过几年红军将面临**五次大围剿,战斗比北伐时期战斗更惨烈。特别是红军人后勤被给比北伐时期的国民革命军差远了。赵镇杰和周刚已牺牲在北伐战场上,徐正良和唐湘军是否能在红军今后连番大战里保住性命,恐怕只有老天爷才知道。

    但是,不管怎样,这着棋必须先布,因为只有他知道,**才是最后的赢家。

    现在他唯有为徐正良和唐湘军多多祈福,别太早的死于国内战争当中。

    “红匪就红匪,没什么大不了的。”林守仁见气氛不对,赶紧出声和稀泥,无所谓地笑道:“咱们在座的,有哪一位在国民政府眼中不是匪啊!”

    “行了行了,既然风儿如此安排,自有他的道理。最起码,到现在为止,我还没见过风儿所有提出来的计划出什么乱子。”五叔李承忠也出言替李若风说话。

    “五哥说得对,我可是听人家**是苏联支持的政党和部队,现在的苏联红军,那可比当年的老毛子强太多了,**有苏联红军支持,估摸着也差不到哪里去。我相信风儿肯定有他的理由。”小姑李凤致是李若风的坚定支持者。

    “嗯,人是风儿的,他怎么安排怎么算。”李承义也想明白了,点头说道:“风儿,你是不是对那个保安团有其他的想法?”

    李若风沉吟了一会儿,道:“保安团既然是孙震和庄宇在领军,那他们的日常训练我基本可以放心,就是不知道这地部队的装备怎样。我相信,冯玉祥肯定不会给这个保安团提供军饷和装备。”

    李承啸将翘着的二郞腿换了换,接口答道:“风儿说的没错,保安团的军饷和装备都得我们自己想办法。按照孙震的建议,这支部队现在最低层的士兵,月饷都为五个大洋,日常伙食方面基本上能保证每天都有肉,馒头管够。因此,全旅官兵人人训练都很刻苦,部队的士气和军心根本不是一般的部队可以比的。装备方面,我通过在上海的一家德国洋行,弄了整整个一德国陆军师的装备,而且是按德国陆军的标准配置的,只是重炮数量略微不及。”

    “四叔,这样一支劲旅,如果蒋冯开战,冯玉祥下令让部队投入战场,您作何打算?”李若风面色凝重地问道。

    李承啸沉默了一会儿,答道:“保安团日常的训练,我对孙震他们有过交待,那就是保密。再说,部队的驻地也是一个不怎么重要的小县城,且又不是西北军的正式编制,只是地方保安团,在西北军的将领心目中,也就是一些民团,只不过人数多点。因此并没引起西北军将领的重视。如果冯大帅真下令让保安团开赴战场,我只有一个办法,拖!以保安团训练不行装备差没有战斗力等借口想办法敷衍。”

    “嗯,以现在的局势,冯玉祥只怕还没那多的精力去注意一个地方保安团。不过,四叔,我们也应该早作打算。”李若风轻轻点头说道:“四叔,您尽快给孙震去电,让他们那批德式装备都收起来,平时训练尽可能用一些国内的老旧枪炮。对了,四叔,刚才您说咱家在关内还有个训练营,是不是指的就是这个保安团的驻地?”

    “也可以这么讲。”李承啸答道:“保安团驻地在康保县,虽然那边环境较差,但却不建训练营的好地方,训练营建在内蒙境内乌兰察布附近的大沙漠中,训练营日常驻防由孙震安排人,但后勤补给则由四通商社负责。”

    “让四叔费心了。”李若风诚然说道:“四叔,接下来的日子,可能还得麻烦您多操持。”

    “呵呵,风儿,咱们李家这些年来的变化,四叔欣慰啊,虽说操劳了一点,但四叔乐意,开心。冲着四叔这把年纪还能动,你有什么好提议,尽管说,四叔一定尽力为之。”李承啸欣然接口道。

    “四叔,四通商社这些年主要是从事商品货物的流通买卖,咱们自己还没办厂生产吧?”李若风微笑着问道。

    李承啸深深地看了李若风一眼,说道:“不错,主要是以倒买倒卖各地的货物为主。有些商界同仁也曾提出建议,让我参与一些实业办厂,但考虑到一来对这些技术方面的玩意不懂,二来咱也没这方面的经验,是以一直没拿定主意。风儿,你既然这么问,是不是打算在办实业方面有所投入?”

    李若风脸上显出一种莫测高深地淡淡笑意,答非所问地说道:“以咱们国内的情况,若说要搞什么实业救国,那简直是痴心妄想。当然,我也没那高尚的情操。没有完善的工业体系,咱们国家的经济永远都得受制于洋人。也正是基于这个因素,所以外国列强们才加强封锁对咱们国家的技术输出,他们希望中国永远都是他们商品的倾销地。而这点,也是我们国内许多实业工厂生产制造出来的商品,没法跟国外倾销进来的商品进行竞争的核心所在。

    搞那些没有核心技术优势,没竞争力的工业实业,我半点兴趣都缺乏。不过,我这些年在日本,也没白呆,经过多方探索,总算是折腾出了几个国外没有的玩意出来。这些个玩意,从技术方面而言,可以说,至少领先国外先进技术五年以上。”

    “都是些什么玩意,哪方面的?”李承啸两眼发亮,兴致极浓地问道。

    “有医药方面的,也有电器方面的。”李若风神秘兮兮地答道:“四叔,这些东西现在我跟您说了,您也不懂,这样,您如果有门路,赶明儿想办法收购一家制药厂和医院,另外服装厂和机械制造厂也收购一两家。等您们这些方面的专家学者弄回来了,我再跟您细说。”

    “你个臭小子,这不是承心吊你四叔的胃口啊!”李承啸笑骂道:“行,我知道你小子从不做没把握的事,你刚说的这几个厂子,等我回到关内就着手,三哥,你应该没意件吧?”

    “生意上的事,你和风儿拿主意就行了。”李承义挥手答道。

    “爹,岳父,您二老有没有办法跟马占山拉上关系?”李若风话题一转,望着父亲和泰山老丈人问道。

    “马占山?这事儿问你岳父,他肯定有办法。”李承义笑呵呵地答道。

    林守仁点头答道:“我虽然没跟马占山打过交道,但近两年他安排人来找过我几次,想收编我手下那点人马,承诺给一个骑兵团的编制,驻地就在嫩江。不过,因为你没回来,所以我也就一直没给回复,拖着。”

    “太好了!岳父,答应他,咱就要这个骑兵团的编制。”李若风兴奋地将右手一挥,说道:“有了这个骑兵团,我就可以明目张胆大张旗鼓练兵了!”

    “风儿,你大可自己去找马占山,这事你完全可以自己作主。”林守仁笑眯眯地望着坐在李若风边上林秀儿说道:“我刚刚不是说过了,你岳父手下的那点人马,已经是秀儿的嫁妆了。”

    “风儿谢岳父大人成全。”李若风再次朝林守仁躬身为礼。

    “风儿,依小姑看,你还不如谢你家秀儿呢。”李凤致在一旁打趣着笑道。

    “是啊,风儿,你这个媳妇娶得好啊,你瞧,昨天刚入的洞房,秀儿今儿个就知道帮着你做事了。”大姑李凤英也拿话逗低着头连脖子都红了的林秀儿。

    见到林秀儿小儿女的羞态,在场众人无不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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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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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之狼烟四起介绍:
穿越到民国的主角,卧薪藏胆二十四年,于1930年初开始在中国渐露头角,故事从主角踏入国门的那一刻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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