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同人小说迷心记TXT下载迷心记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迷心记全文阅读

作者:当木当泽     迷心记txt下载     迷心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19章 荒野村郊起游兴

    车子缓缓而行,眼见触目绿油油的一片望不到头,淮东淮南一带,近几年稻米产量很高。此时皆抽了穗,有些开了花,一片清香。锦泰自昌隆朝起,重视水利,朝廷围湖垦田,清阳湖东西两隅,大片田野。一些山丘之地,也有木棉,茶叶。放眼而去,清郁满眼,让人满心舒畅。

    庞信按着连花的指向,过了这片稻田并一个庄子。听连花说,这里是陈家庄,这一带的好田,全是陈家庄的。庄主在平州也有好几个当铺,是平州的豪绅。关于这个,之前云曦已经有耳闻。过了陈家庄,再行一阵,便是淮河与清阳湖东南隅连通之地。这里人称东湾子,四周开始起伏不定,有丘陵小山,田地也是开的东一块西一块,盆凹之地有不少塘围,想是这里便是连家庄一带。这里虽然没有大片良田,但景致好的很,所谓的湾子是一条弯弯曲曲的沟渠,一侧是山包,另一侧平缓之地有田,山包上也有田,间隔着有一户户的人家。地也越难走,马车行的极慢。

    “小的家快到了,这下头有小的家里的塘,有这么大的青鱼。一会让朋子掏一条给大爷吃酒。”连花一边比划着一边说,“小的一会去田里摸田螺,我娘炒的可香呢!”连花忽然又弯了眼,笑眯眯的说:“今天晚上平州就封城了,不如大爷别回了。住小的家里吧?便宜的很。”

    绯心瞪眼看着她,这小丫头做买卖的心思真不是一般二般。给他们弄到这么个穷山沟里,如今连客栈的买卖都想揽上了。

    “这边上的棚子都干什么使的?”云曦瞅着什么都新鲜,一时间指着一丛丛的小草棚问,“也有人家在这里住?”

    “看塘用的,有淘气的孩子讨厌。没事来摸鱼,通塘眼,把鱼都放到他们家里去。所以现在都弄这个!”连花说着,一时**离了座,往这边凑。

    “你也干过吧?”云曦轻笑着打趣。

    “小的才不做这事。”连花一脸正义凛然,“陈家庄的把着好地,田里养螃蟹,拒河口放苗出大鱼。又拦在我们庄外头,收鱼的都不来这里。就这样还不甘心呢,都是他们弄的。这丛山过去就是清阳湖东角沟子,风景可好了。北方可瞧不着这些的。”

    绯心听了不语,陈家庄占据良田,鱼蟹之类的定也比这里要强百倍。这里虽然看着有山有水,明秀非常。但瞧房子已经知道,比刚才那庄子穷了不知有多少。

    一时间,河湾里有了人迹,眼见有个女子脚踩一个乌红盆,手执长蒿,极是巧妙的在弯曲的细窄里钻来钻去。河里生了密密的野生菱角,她不时揪起整株来,翻出红菱丢进盆里。一会的工夫,盆里已经覆了一层。

    她头上顶个荷叶当帽,一把乌油油的甩在身后,纤巧身姿看起来也极是英爽。一时间看到岸上的车,眼见小女孩凑过来也看到了,突然一钻身探出头去喊:“金子姐,看到我娘了没?”

    被称作金子地女子扬着头。挥了把手:“没见大娘来。花儿。又进城了?”

    “是咧。揽大生意了!”绯心瞧不见她地脸。但听她地声音颇是得意。一手还拍着雕花地车窗向人家显摆。“跟她说声。我带弟弟晚些回。”

    “知道了!”那女子说着。人已经随水远去了。

    云曦一脸惊奇地瞅着那景儿。一时突然说:“你说带我摸鱼。这河可荡不起船来。”这根本就是河沟。而且窄地很。到处水生植物。哪里能撑起船。再说。看这里地样子。也不像有人趁地起船地。

    “再往前就能荡起船地。”连花脸通红。怕云曦说她诳人。一时间声音也没那么坚定。偷眼看云曦。:“真能荡地起地。”

    “这个怎么玩儿?”云曦瞧着那人远远地荡走了。一时也心痒。“船我坐腻了。你教我如何摆弄这盆儿如何?”

    “好好。我家有大盆儿,两个人都能托的起!”连花一听,马上来了劲头,又开始吹。扬着声说,“赶车的大爷,停吧,到了。”

    绯心刚一下车,扑面的清香倒是让她神清气爽。眼前河沟蜿蜒,于葱绿之间渐隐渐没。对面青山,身侧片片鱼塘,远处丘包处散落着几处民居。梗间不时有戴着斗笠挽着裤管的村民,瞅见有车马,皆是远远的瞅着,并不近前。直至见了连花,这才垂下头各自忙碌,想是她这般拉买卖也不是头一遭。

    “这块是我家的塘,一会大爷要钓要摸都可以,得着了都是您的。”连花下了车,连鞋也脱了,别在腰上,赤着脚把他们往塘边引,让他们瞅里头的鱼:“您看,有鱼的,大鱼,不诳人!”

    连朋跟着窜下来,比连花矮了一个头,两下把裤子撸上去。一副只消云曦说摸就跳下去的样子!

    鱼塘不是很大,十几丈方圆的,边上搭了个小草棚子,上头挑了一盏破灯笼。塘边还挽了一条极小的舟。一会的工夫,汪成海深一脚浅一脚的过来,看着四周低声说:“公子,这车放哪啊?

    “往里引引,就停在塘边上吧?”云曦指着那小棚子,“连花,你把这棚租给我如何?晚上我连塘都帮你看了。”

    “哪?这怎么敢?”连花看着那小棚,伸手向前指,“我家就在前头的。有空屋子,比这里好!这里晚上蛙声可大了,睡不着。”

    绯心一看这里,脸先绿了一半。那棚子小不说,连门都没有,打个破草席。而且黑乎乎的,不知道沾了多少污上去,先不说脏不脏。光虫子就顶受不住,加上一近了村野,温度也比在城里低,一晚上过去,人先要死一半!

    “爷,在这里耍耍罢了,晚上还是回去吧?有通行符,断不能连有令都不让入吧?”绯心憋了许久,拉着他的衣襟低声说。

    云曦回头一笑,拉着绯心向连花道:“你先也弄个大盆教我怎么划,棚子你交给我不用管。丢了我管赔!”说着,给汪成海一个眼色,自己拉着绯心往河边走,“我们先四处逛逛,不远去!”

    绯心让云曦拉着,这里枝草连密,她裙长袖宽,勾勾拉拉的很不便利。连花一扬头,连朋马上窜过来带路,很有眼力价的在前头把草踩平。庞信令手下帮着汪成海弄车马,自己远远的跟上。眼见这里田地庄户不分,农户错落,不时有人往来。见了他们,一时也都友善的笑笑,越走道越窄,有的把塘挖的只与河沟一径之隔,根本车也没法往这里来。

    xxxxxxxxxxxxxxxxxxxxxx

    推荐行烟烟的新书,《吾皇万岁万万岁》书号请大家多多支持。以下是简介:

    这是一部帝王的彪悍成长史,也是一部奸佞的另类求爱史。

    孟大人。

    朝中上下人人畏恶的孟大人。

    当年因成为个能入翰林院的女进士而闻名全天下的——孟大人。

    希意谀上的孟大人,苛酷阴狠的孟大人,无人肯娶的孟大人……她在龙座下不动声色地望了那人这么多年,终得他侧身转头,回望向她。

    金色殿柱上凤舞龙腾,他的声音略显孤冷:“可曾害怕过后世史官会如何写你?”

    她这才挪开目光,低头,微微笑曰:“惟恐上不得流芳千古,臣何惧遗臭万年……愿只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书男主为欢喜的独生子小寡,某烟绝对是亲奶奶。

    男主万能刀枪不入,女主淡定心黑手黑,无n男争一女亦无n女抢一男……简介貌似很纠结,其实不过是篇古代高干文,而且是绝对甜蜜治愈系。

第020章 红碧相映戏菱丛

    他们行了一阵,眼前横出一条河来,与之前的河沟相汇。对面是一大片的山包围着,见有不少人家。说是河,其实也谈不上,便是稍宽深些罢了。左右看去也不见桥,估计最深也难过腰去。绯心近前的时候,正有一个男人准备上岸,竟是光着腚的,衫裤并鞋都顶在头上。绯心一见,吓得七荤八素,喉间低呼间人整个往云曦后头缩。

    云曦开始也微是一怔,那男人一时抬头,瞅见连朋,再一看,还有好几个生人往这边看。也有些不好意思,忙着拿衫裤挡着,微侧了身往草深的地方挪。嘴里叫着:“哎呀臭朋子,死啦到银子里去咧,带人来这!”

    连朋跳着脚嚷:“又光腚,我都不光腚你光,吓到贵客奶奶,家姐打死你!”

    云曦突然回了头看绯心,见她一脸惊恐的样子,再是忍不住唇间荡出笑意来。他毕竟有极好的修养,不愿意当着面儿嘲笑人,所以那抺笑直至对着绯心才展开来。一时抚着她的眉眼低语:“入乡随俗罢,是咱们吓着了他!”

    一会那男人出来,撒了腿就跑,脸涨得通红。绯心低头再不敢看半分,心里乱跳难休,更有些耻意难耐。其实她没瞧见什么,只见一团肉色便忙错开眼,但生是吓到她。但云曦的开解让她心里稍平,的确,是他们吓到了他。这里人贫苦些,总怕糟踏了衣衫,所以蹚渡总是如此。

    一会的工夫,连花顶着个大盆,跑着奔来,一并来的还有一个妇人。三十四五岁的年纪,穿着粗布的衣衫,头以一条青花布带系住,腰间系了条围裙,一边走着一边把手不停的往围裙上蹭着。生的很是娇小,五官也算清秀。远远的见了他们已经咧着嘴,满脸的笑容:“大爷和奶奶好!”她的声音微微的哑,有着浓浓的南方腔,“这里很好玩,后头还有田,回来摸螺来吃。晚了住在这里呗,有大屋,豁亮干净的。”

    “打扰了,我们不过是贪看这里的风光。刚才已经和连花说了,就住你家看塘的棚子。”云曦微微笑着还礼,虽然连花没介绍,但一见这架势,八成是她娘亲。

    那妇人见了他,眼一亮。抿着嘴笑:“大爷生的好俊。”

    绯心见她言语无礼,一时微蹙眉头。那妇人一见绯心的表情,忙补充了一句:“奶奶生的也好俊的人儿。”

    绯心无语,云曦却笑了:“内人面皮薄,见笑了。”

    妇人笑着摆手,指了指连花的盆:“这东西不是随便可撑得的,大爷一会小心些。”说着又叫连朋,“一会仔细看着些,别只顾着玩。”

    绯心一瞅这东西。一个盆一会扔在河沟里。瞧人家撑得自在。但哪里就随便可以玩得地。一直拉着云曦地衣摆。想劝他。但见他兴致高昂。而且边上庞信根本一句话也不说。弄得她也不知如何劝起。

    xxxxxxxxxxxxxxx

    这条七拐八绕地河沟边上此时站满了人。嘻嘻哈哈挤挤攘攘。简直比看大戏还热闹。不对。这帮人简直都入了戏。跟着演戏地人同喜同悲。一时吆喝一时叹气。一时还叫叫嚷嚷地提醒。而演戏地人……正是云曦和绯心!

    云曦已经满头大汗了。袖子撸到肘弯上。赤脚挽着裤腿站在盆里。七摇八晃扭着腰。手里地长杆子左右乱点。舞得简直像是戏台上耍大刀地。一会左挥一时右顶。晃得极是吓人。绯心坐在盆里。坐在这种盆里已经够丢人地了。更可怕地是岸上还站满了旁观者。绯心觉得这根本就是一场浩劫。这已经不是奇耻大辱可以形容地了。

    开始只是三三两两有路过地觉得新鲜。后来就开始呼朋唤友凑过来看。一时间男男女女。挤得满满当当。连花撑了一个小乌盆在前边指导。连朋整个都浸在水里。就露个小脑袋在他们后头当保护并推盆儿地。其实种盆儿禁不得两人。但连花是一心只想让客户满意。生是让弟弟在后头托推着让动。

    不仅是他们。汪成海都成泥猴了。滚得满身都是泥。在后头拖拖拉拉。罪魁祸就是他!开始没那么多人看地。后来他非下来帮忙。结果没一会让沟里地草缠了脚。开始呼天抢地地哀嚎。直道有水鬼拖他!吓得绯心三魂七魄散个无数。引得来了一帮人围观。哄笑得云曦恨不得一杆子敲死他!

    人就是这样,当你突破了最后的底限,也就有些无所畏惧了。绯心开始的时候,真是觉得痛不欲生,不仅面如火灼,根本就是撕心裂肺。她哪里这样让人指点围观过,别说什么面子里子了,根本就是让她彻底崩溃!

    但是,当这种心理的堤防被彻底摧毁,当人们开始由看热闹变成热心的指点,当云曦有了细小的进步,人们都高低不齐的呼着:“好咧好咧。”的时候,绯心也开始专注在这场游戏里,因为她已经没有什么面子好保留,也用不着再有任何矜持。

    她也慢慢放开手脚,尽量不再死死扒着一边给他制造障碍,当她舒展了身体,并且配合盆的移动而慢慢摇摆的时候,云曦也渐渐掌握了窍门。

    所以,当她按照连朋的指示,成功的捞到一丛碧绿,用力把它们拽上来,并成功的从根里翻找出红通通的菱角的时候。她竟有种喜悦填了满心,她迫不及待的将它们揪下来,顾不得满手的泥水,大声叫着:“有了有了,找到了一个!”

    岸上的人都应和着:“有了有了!”,云曦抺了满头的汗,低眼看绯心眼中的狂喜,真的就是狂喜。便是答应让她同随南来,她也没有这般明显的狂喜溢在眼里!

    说实在的,刚才他被人连番哄笑,连他都有点急了。都不知这帮村民在看什么,有这么可笑吗?连花不是时常带外地人来这里玩,这场景他们该见多才是。偏围过来瞧他们,害得他白白的更紧张起来。

    有一度绯心整个人都窝在盆里,像是随时都会抽过去一样,面色惨白的吓人。但她缓过来了,他知道,她不是被逼到尽头无可奈何,这和以前不一样。她是冲过去了!虽然过程于她可言,可能是一场浩劫,但她的意志承受住了最大的考验。这于别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对她而言,就是最大的考验,比面临生死关还要重大!

    所以这一霎那,她有着惊人的美艳。她那被拘禁二十年的天真烂漫,在这一霎那,破茧成蝶!

    xxxxxxxxxxxxx

    最近很多Jm们打赏,真的非常感谢大家,呃,假么三势的话我就不说了。木头在此拜谢了啊~,最近也收到了长评,在此感谢弱弱归来和我一看评就灰常鸡冻的说~分析的很好很好,剖的很透,有时我写东西比较晦涩,所以有时当看到Jm们挖至根深的时候就特别开心。抱抱大家~这篇文经历了不少,对我也是一个考验。再次感谢大家,非常感谢,我特别感动,真的真的~

    ps:长评有赏啊,Jm们没事凑个热闹,捧个人场嘛!-

第021章 怀情对诗青山笑

    云曦和绯心此时都窝在大盆里,停在水沟的角落里,盆里堆满了菱角,两人就在里面剥着吃。衣服早滚得不成样子,又是汗又是泥的裹了一身。其实最后他们也没划出多远去,这种盆禁不得两人,一般都是身灵轻巧的女人用来采菱的,若不是连朋在后推着,早沉了。但云曦玩的不亦乐乎,而绯心也从体会到了收获的快乐。

    绯心剥开红红的壳,吃里面的果肉。她是头一次这样丑态百出的吃东西,也是头一次完全忽略众人眼光,如此放肆情怀。或者这该感谢这些村民,他们很真诚,看你可笑就会放肆哄笑,但没有任何的恶意,你不用怀疑个中的动机。如果不是他们在这里围观,绯心或者会把此事当成一生最不愿意回忆的过往,因为她一直在出丑。

    云曦垂眼看她吃东西的样子,她从未表现过对食物如此的珍爱,眼神都有些虔诚了。因这些红菱是他们千辛万苦弄来的,得来的格外不易。这一径虽划的不远,但极是疲累,所以腹中也格外的饥饿。

    给你们这个。”连花窜跳着过来,手里捧着两个荷叶帽,眉花眼笑的献宝。她当了云曦的指导老师之后,一时混得熟了,也不大爷***叫了。她就踏着泥水过来,手里的荷叶带着清新的气息,“戴着可凉快。”

    云曦伸手接过来,随手往绯心头上扣了一顶,轻叹着:“这里好的很!”

    “好吧?”连花笑眯眯的说,随手把一个大莲蓬放进盆里,“剥了吃吧。”她耸耸小尖鼻子,“我一直说这里好的,但他们都说诳人,不愿意来玩儿的。”

    “为什么?”绯心拿着菱角,顶着荷叶帽转脸看连花,样子十分有趣。

    “这里背僻,又近了山坳。没有好水景!”连花脸红了红,“他们都爱去湖里,爱去河里游大船。当时哥说这里不能撑船的时候,我以为哥也要走的。村里人不是要笑话你们,是他们没见过人来了还划木盆玩儿的。其实这里好玩儿的,我们也有大鱼的。一尺多长的也有,不诳你们。”

    绯心看着她的表情,清阳湖广,隔数省而分。有美景无数,谁还在意这山围之内小小沟隅。陈家庄盘山围内大量平坦之地,据良田湖塘。将这连家庄赶在这等深处,便是连花巧舌如簧,时时拉来外乡游客,估计见了这里也不愿意久留。好说话的,给几个子便走。不好说话的,怕还是要她赔钱。难怪会有好多人来看他们撑盆子,大声的给他们指点。是真心希望他们可以从中得到些许快乐,给这里带些生机!

    “这里很好,好玩儿呢!”绯心将手里的剥开的菱角递给她。绯心抬眼看着四周,青山蒙蒙,绿水浮波,稻田芬芳,塘蛙清鸣。一时间触景情生:“青山作栏水成垄,稻花好似芳丛。田梗是小桥环拱,塘中鱼游舞,蛙鸣乐歌浓……”

    云曦笑眼微微,她随口作了一阙《临江仙》,引得他也颇有兴致。不由张口续了下半:“绿萍红菱水里生,浮波戏弄清风。乌盆荷帽相陪奉,并连花连朋,何景与此同?”

    绯心听了抿唇一笑。一时红粉绯绯。格外动人。云曦眼光烁亮。面带温情。连花别地没听明白。只听他提“连花连朋”。一时也笑歪了嘴:“哥。你们在作诗吗?好听呢。我爹都说这东西没用。其实听着真好!”

    “读书还是有用地。”云曦回眼看她。“整日家山野里。纵是逍遥。难免狭了心思眼界。让你兄弟多念念书。来日也可出了这里。多见世面!”

    “是了。”绯心听了点头。也说着。“连花虽是女子。也该识些字。懂些道理。将来嫁了人。也好持家。”她一时心动。言语不由地有些不束。话一出口。自己先有些面红。

    连花听了羞。脸涨红了三分。突然站起身。觑着云曦。憋了半晌说:“将来。我也嫁个能让我睡懒觉。肯带我各处玩地!”说着。扭着腰甩着手一下跑开了。

    绯心腾地一下烧红了一张脸。半晌也不知该说什么话。云曦笑出了声。一把勾过她:“倦红香懒赖天早。芳菲阵里梦逍遥。浮生难得偷闲醉。坐看青山炊烟渺。”

    绯心面红如血。他见她头戴荷叶帽,面上绯红一片一时间起了性,伸手抚着她地脸道:“荷罩绯心面。触目红红翠翠。”

    她一怔,因这情这景,因她今日也格外放肆情怀不拘礼数。竟令她也有了肝胆,拉着他的袖子,不甘示弱的对了一句:“菱落云曦身,满眼蝶蝶鹣鹣。”

    他登时笑,看着自己,一身叶屑泥点,真如落了一身彩斑蝶一样。绯心话脱口而出,言毕却腾然间觉得太过放肆。但未及她再想话回还,一片阴影罩下,他的眸子在她眼前瞬间放大,而他的唇已经带着柔软温润,还有他的胶着气息,霎时让她脑中神飞,顿时变成一片空白!

    xxxxxxxxxxxxx

    晚上的时候,他们去了连花家里吃饭。此时连花的父亲也回来了,原来这连家庄里的男人,有大半都在陈家庄帮工,从而换些米粮。这山坳里可开垦的田实在太少,便是挖塘养鱼这里也比不过陈家庄。就拿连花家说,屋后头有块稻田,但很小,打出的粮食还上缴,余下的也只够家里吃。其它生活用品就需要再想别的法子,所以在屋前近河沟的地方,还要开一块渔塘,饶是如此,另要兼做些其它的营生。诸如卖卖凉席扇子之类的。租不起摊铺子,只得小孩子抱着跑到城里去叫卖,连带还要躲着点地方上的集令。

    此时逢盛夏时节,所连花有时也瞧着有面生的游客,也会上去搭搭讪,若有些好瞧个景的,有时也能随着她一道往这里来。姐弟两充当丫头小厮,也算是为家里添些油盐。

    今天因着连花招揽来大客户,一家子都忙得四脚扬天。连朋跑到自家塘里摸了几条青鱼上来,尺长的没有,但也不算小。连花在后头稻田里摸田螺,这稻田里生的螺名叫福寿螺,名字好听,个头也大,最是坏庄稼的。所以他们常在田里摸,既护了田又满足口腹。

    这东西在大内断是上不得台面的,便是普通有点钱人家里,也不屑这东西。所以绯心和云曦就压根没见过,别说是他们。就是汪成海常福,也是没见过的。

    庞信以前跟着父亲征战,对庄农之事也并不陌生。一时也就跟他们介绍介绍,虽不是什么好的,便是田里的吃个新鲜罢了。

    绯心瞧着这东西圆壳坚硬,炒一大盘出来,拿签子勾出肉来倒像是一小团牛筋儿似的,掂起一块闻了闻,觉得土腥子味倒是很重。也不敢多吃,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小口便放下了。见那一家子倒是大块朵颐一片狼籍,一会的工夫桌上剥了一大堆。此时也怪了,她也不觉得瞅着别扭,只是瞧着他们的样子甚是有趣儿。

    鱼很新鲜,因没什么佐料,便是清蒸出来,也是一团的鲜香,另有一大盆菱角汤。如此也算是他们家最丰盛的一餐了,平日里,这鱼是断不能自己吃的,定是要养肥些拿去卖钱。如今因着他们来了,连花连朋跟着享了福,腮帮子都是鼓鼓,两眼都瞪的滚圆。一副视餐桌如战场的模样。

    云曦因着和绯心晌午吃了一肚子菱角,一时也不饿,他也是看的多动的少。不过是略尝一尝便罢。汪成海和常福虽说在宫里是奴才,但平日也是锦衣玉食惯了的,哪里瞧的上这些。不过是陪着主子图个乐罢了,倒是庞信和他两个手下不讲究,一顿下去好几大碗。最后添饭的时候,绯心都瞅见了,连花娘的脸直抽抽,让绯心偷偷抿嘴笑。

第022章 心通金缕意幽兰

    吃罢了饭,连花便开始怂甬着云曦往山上去,说上了山顶可以瞧见清阳湖。连花的父亲瞧出这一行必不是普通人,穿着打扮可以改,行为举止实是难掩风彩。加上从这几个随从的样子可以瞧的出来,这几个还真不是一般的奴才,所以沉声止住连花的话。云曦与他闲聊了几句,见绯心实是不惯在这屋里呆,便带着她出来往塘边走。其实绯心这会子倒不是嫌脏,主要她一向不惯与陌生男子同处一室。便是屋里有不少人,她也觉得别扭。

    山里不像城镇,一至晚上万家灯火。连家庄穷,村民怕耗油,若没什么事都不点灯。一时出来,黑麻麻的一片,除了后头连花家这里有亮光,并山上隐隐见点星火,余的竟是一团漆黑。连朋举了个灯笼来送他们,一会的工夫,四周已经聚了好些小虫。蛙叫得格外响,咕咕呱呱的一团嘈乱。

    晌午那会他们玩过了乌盆子,连花还特地往山涧那里背了清水回来,煮了让他们洗澡。连花知道,有钱人不兴洗冷水的,估计也嫌河水脏。

    趁着他们窝在盆子里剥菱角的时候,她带了兄弟去背水。些举着实让云曦很是感叹,连花虽小,山野里打滚的。但实是机灵的可人疼爱,十分的懂得讨好人。眼瞧着她,竟浑然觉得是一个缩小的绯心!想想也觉得可笑,这两人差的可谓天遥地远,但单从那会识人辨色来说,却又有几分相类!

    虽说水煮过,但这里人不兴用澡桶。这里没人舍得费柴草煮水洗澡,不过是河里打滚罢了。汪成海有妙招,把来时带的隔水包袱皮弄来,兜了一大兜子挂在屋后头,上头捅几个洞让他们这样冲洗。云曦觉得连花背水不易,便把这些水煮热全让绯心用了。自己带着连朋跑到河涧那边去,跟这里的男人一样,赤条精光的洗凉水澡。

    连朋将他们送到那看塘的棚附近,隐隐见透了一缝的光。一时间生奇,那棚子搭的随意,若是里面点灯,该是光透乱摇才对。哪里只透出一条缝这般的齐整?但他生性比连花腼腆许多,也不敢随便说话。一时把灯笼往云曦手里一塞:“睡,睡罢。我回了。”说着,低头就要跑。云曦一把拉住他:“给你这个,别告诉你姐姐。”说着,把一个东西塞给他,顺手揉揉他的头。连朋借着昏光瞅着,摸索了一阵,声音有点抖了:“真的,真的给我么?”

    “回去记得跟你爹说,让你念书。到时再碰着,我请你!”云曦的声音微沉,态度却完全不像和一个孩子调侃。俨然面前站着的,也是一个男子汉!

    谢谢大爷!”连朋深躬一下,掉头跑了。

    云曦拉着绯心进了棚子,一进去绯心吓了一跳。小小棚居,里外天壤。常福刚才提前出来点灯,此时见了他们,没说什么,施了礼便出去了。除他们外,其余人都住在连家,马车也弄到连家屋后头院子里去了。但这里,汪成海和常福已经提前打理过,把棚子里整个用布围住,生是在棚内又搭了一个棚。地上铺着毯,有垫子,并还焚了一炉香艾,驱散蚊虫。有一个他们带的琉璃灯球,是上下两个半碗状琉璃盖,里面是烛。取最净透的琉璃面,雕出许多切面,便是一支烛已经满棚生辉。

    绯心盯着这个一时哽咽,怪道他不肯住在屋里。他是为她打算!她是断无法与他们住在一起的,脏其实是其次,重要在于她所受拘礼限制。当时她瞧这小棚实在不堪,虽然隔了距离,但太小太破烂,四处是泥。但经过他这般归整,里面生如小小暖阁一般,半尘不沾染。

    “你肯为了我去坐那盆子,自然也要替你着想。”他伸手抚她的颈,触手斑块连连。她今天饱受虫苦,白日里他已经现,隔着衣服生能给她咬得一块块的。她何止是坐了那乌盆,她生是拿自己的小命在陪他游戏乡里。胸怀是可以开郁而展,但身娇肉贵不是朝夕得成,更不是不在意就能钢筋铁骨!

    他抱住她:“明儿就回去。可以一时纵情已经足够。我们也该归正途才是!”

    “紫貂雀裘碧丝绦。玉阕丹陛鹤翔瑶。蓝袍赤带困熊虎。龙翔凤展镶金牢。”他突然轻声说。“就算是镶金牢。也是我们应在地地方!”

    龙翔凤展镶金牢!他和她地体会。完全地一样。唯有那里。是他们地归属。他们可以一时青山绿水。旷情怡性。但他们终究不属于这里。他有这种觉悟。她也同样有。这是他地命运。也是他职责所在。更是他一心要达到地巅峰。唯有如此。各归其位。他才能更好地掌持他地江山!所以。纵是镶金牢。龙依旧成翔!

    她抬眼看他。深吸了一口气。唇边微笑:“偶而放纵田园。笑望山水也是极好地。以前是妾太狭隘。若非村野一笑。还难破此蒙障。谢谢!”

    他微倚低向她。声音如梦如歌:“谢什么?”

    “乌盆撑地好。”她突然拐了个弯。让他微咧了嘴。伸手在她腰间:“你越诡滑了!”他气若兰馨。手指却恰一用力。正掐在她腰眼上。绯心一时不防。哎哟一声整个人便要缩起来。他一把勾过她来。将她摁在地上。在她腰间一阵揉掐。引得她气喘吁吁。身体乱扭。手舞足蹈。一边挣扎一边尖叫连连。

    他根本就是无时无刻的挑战她的极限,如今竟然逼得她披头散,挣扎乱叫,挤着眼睛笑叫的喘不过气,口里断续喊着:啊啊啊啊!”此时夜静,除了蛙呱噪之外,便听这棚里声传二里半,远远的都飘到连花那边去!

    xxxxxxxxxxx

    绯心衣衫半褪,趴在云曦腿上,由着他给她抺薄荷凉膏。常福早知道这一趟他家主子要受难,各种药膏准备了不少。此时她后背大片的肿块,有些地方都有些泛青紫。这里蚊虫凶狠,隔着衣服都能给她叮得如此。

    “方才吃饭的时候,妾听着那连家男主人倒也谈吐不俗,加上他工笔颇是有些风彩神韵。倒是可惜了。”绯心见他半晌不语,有心想引他说话,转转他的注意力。

    “可惜什么?养个儿子到**岁上下,大字不识一个。”云曦轻哼了一声。

    “妾是见爷方才跟他言语,倒有几分欣赏之意。妾是想,不如……”绯心话刚说一半,忽然又觉得有些管的多了,忙生生的噤住。

    “我是看他丹青了得,言谈不俗,的确有几分惜赏。但他愤世嫉俗,又十分偏拗,实是不喜欢。不管自家多不得志,总该不误子女,那连家小子虽不善言语,却很是聪敏精细的孩子。晌午洗澡的时候,瞧见我的悬匕,见套上撰着字,便红了脸央我教他几个,说学会了也好帮姐姐算帐。一个常帮着兜买卖的孩子,那金鞘银缕却不如上面的字吸引他。偏他父亲学了一肚子文章,只知怨怪时不予他,却不肯教自家孩子!”云曦低声说着,抚了抚她的长,“我知你是见他读过书,想哄他出个贴儿。待我整治平州的时候,不怕那帮混人活泥。但他用不得,他老婆都比他有肝胆!”

    “爷把那小刀送连朋了?”绯心听了,忽然说着。

    “江都买的,不碍事。”云曦笑笑,“你在园里静养的时候,我出去逛了,东城那边有个锵奉馆,做的很精致。而且很是守律,头一回我没带符令,死活不卖给我。”

    绯心愣了半晌,忽然噗哧一笑。云曦知她笑什么,故意又捅她的腰眼让她说话。她浑身一颤,说着:“知道爷不是白逛的,有机会就要四处考验考验。妾不是嘲笑,是赞您呢!”

    云曦捏着她的腰,一时垂头低语:“你能不能把这心思往别处使使?”两人正在调侃,忽然远远的听到一声马嘶声,如此夜里,又在这荒乡僻地,这种声音格外分明!一时间云曦微凝一眼,伸手撩上绯心的衣服,将她抱到一边坐着,自己站起身来!

第023章 暮夜星火蕴风雷

    云曦躬身出了小棚,后头庞信等人业已经出来。云曦眼向着一侧,见灯火通明,窄泞道上竟拉出长长一条火线般。眼瞅处,已经有一匹高头大马踏蹄而至,已经有一个人翻身而下,几步向这边而来。云曦上下扫了一眼,见那人四十上下,一身灰袍,长绾齐,面如刀裁。眉眼微弯,**几分略僵的笑意,扯出微哑的嗓音:“这几位,可是今日出城来游的客人?”

    “你又是谁?”庞信略向前一步,微凝了眼开口。

    “大爷莫要见怪,小人是陈家庄的陈寿。”那人福了一揖,“得知几位来这里玩赏,我家大爷吩咐小人接几位往庄上一叙。”

    “这话说的没意思,我们爱往哪里去便往哪里去。官府都不限人游玩,干什么去你家庄上叙?”庞信冷笑。

    “大爷莫怪,许大爷外地来的不知。这里哪有什么好玩,村野刁钻,我家大爷是这里的保长,怕贵客上当添气,凭的让人觉得平州人性野不堪。”那人讪笑着说。

    云曦突然一笑,让庞信都有点怔了。云曦微抚了眉:“这话是说到重点了!”他看着那人一脸的狐疑,“便是我们上了当,值当自己晦气。关平州何事?怕是早知道我们来了这里,偏等天黑透了才过来,果然性野不堪!”

    “大爷这话怎么说?”那人听得愣了一愣,脸微微有些变色,仍僵着开口,“大爷来了便是客,实是白日使唤不开,小人可是一得了闲便来相请。这连家庄上的人都诡诈的很,惯是会诳人来这里骗钱。若没小人来,怕是大爷明天得让这一庄子人诳下走脱不得,小人实是……”

    “你扯屁!”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尖骂,连花披散着头跑出来,手里拿了一个捣衣杵,指着他骂,“你们才诳人,大爷玩的好好的,你们凭什么来抢?”连朋此时也窜出来,手里抄着一个盆,在边上一个劲的点头。连花娘忙着跟过来,想把孩子往屋里拽,面上犹有惧色。但拖了两下没得手,一时只得讪讪的过来打圆场:“莫听小孩子的话,我们不过是想……”

    云曦不待她说完已经开口:“回你们家主子,今日晚了,明日再来接罢。这里三面环山,一处细谷,怕我跑了不成?”

    “大爷实是说笑,这里不堪住宿,大爷还是跟小人去的好。”他说着,竟上前来欲拉人。此时后面已经围上来几个,皆是高大身材,满脸彪悍。庞信岂容他动手,伸臂一横:“公子说的话你没听到么?想生抢不成?”

    云曦动也不动,睨着眼轻笑:“这身皮倒装的不赖,只是下回诳人,记得再周全些。明日不消你请,平州见吧!”

    这话一出。那人一下变了脸色。眼凝着云曦半晌。声音沉了几分:“大爷此话何意?”

    云曦眯眼笑道:“你口口声声称是陈家庄地。我却不知。陈家庄何时成了官派地了?如此荒野村地。何以要穿官靴呢?”他话一出口。登时许多双眼都向着那人地鞋看去。

    那人面色一惨。突然笑了一笑:“小人奉命来请。实是不敢无劳而归!大爷。小人先得罪了。”说着。他忽然出手如电。手肘一翻竟成虎牢之势直向云曦胸口擒来。

    云曦知道。不管他说不说那句话。对方都不是好来地。与其不如让他就此现形。日后他也好办事!他根本看也不看。庞信一见对方无礼。再不用拘势。手肘一扛一翻。生生架住他地来势。猛地向后一震。口中呼道:“你好大地狗胆!”

    庞信这边一出手。郭重安以及郑怀立时左右相护。此时云曦微微凝目。见那人身后呼拥而来一帮人。同时远处火点乱摇。一时也料不清有多少人。不过因这里道窄。难以并列开来。他微退了一步。侧脸呼了一声:“常福。你愣什么?”

    小福子此时被云曦一嗓子叫回魂。手心里已经攥出一把冷汗。他在宫廷里也呆了许多年头。虽也是见过场面地。但都是兵不血刃地阴谋。如今在这荒野山村。一时被众相围。也有些腿软虚。但云曦这一嗓子。让他也立时有些醒转。他主子还在那棚子里。那紧临着塘。若一会人拥起来。怕是险地很。所以他忙着趁乱拱钻。猫身一下进去。绯心此时已经面色惨。一见常福。忙着向他扑过来。口里低呼着:“外。外头……”

    小福子尽量让自己平静,此时也顾不得太多:“主子莫怕,奴才在这护着,无事,无事的!”

    外头此时已经哗声四声,穿插着连花的叫骂,又听水声,像是有人被挤进塘里去了。绯心身体乱抖,牙关都控制不住的咯咯作响。果然盯人的时候出了岔子,对方已经察觉,根本就是想漏夜来拿人!

    之前那些细枝末节,串连起来已经召显了平州的弊病――官商勾结!云曦之所以会跟绯心说,你不用担心,我不会以一累十,以此也怀疑乐正一门。正是因为云曦知道,以绯心之慧,早看出端倪。

    平州物价昂贵,那是因为水6两道的往来运道都被地方官府包给当地豪绅,也就是陈家。他们坐地起价,索要高昂运输费,至使物价飞涨。不仅如此,陈家掌控平州十之**的良田,抬高稻种价格,甚至以三成天价赋税向稻农收缴大量米粮。陈家敢这样做,当然是有地方官府的授意。安顺斋的老板明明就是一个官家的奴才,但产业却归在陈家名下。官家的奴才同样可以置产置业,凭着主子富贵,朝廷并不是不许。但他们这样七拐八绕的做,只有一个理由,利用陈家,将大量暗钱可以脱出账去。

    平州一地,处于淮河中游,清阳湖东南岸,外汇淮河支流的三角洲地带。丘陵环盆谷,有天时地利之便。不像江都,淮安等地,若多雨时节便有涝洪忧患。这里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周围有江都,锦都,华城等富庶之地,往来贸易极为繁盛。单从这设路卡一项,平州官府不知道翻出多少银子来。然后将钱套在陈家置办产业,官府文册清清白白,若是云曦大驾前来,他只能看到稻花满眼,街市有条不紊,至于物价,到时经过他们调理,更是半点不差。云曦之所以问连花江都的情况,是他因此也对江都产生怀疑。不过据连花说,江都这几年都是如此,如此真盛假昌立现!

    因为让庞信的人跟踪车驾并客栈老板,以至让他们对云曦的身份产生的怀疑。不过云曦事先掩的好,显然皇上微服提前出来的消息并未走漏,他们估计以为是皇上遣的官员提前来探道,顺便勘察当地情形。所以趁夜将他们堵在这里,连家庄的人一看就是被欺怕了的,根本不敢出来。

    这般一想,再加上外头叮叮当当乱作一团,绯心是越想越怕。通常瞒天过海的人,若是败露了会用两个手段。其一,便是先试图拖对方下水。若是不成,其二便要杀人灭口。他们俨然是这里的土皇帝,皇上大驾在即,他们岂甘心临阵折了脚?反正没表露身份,死在荒村野店,做个意外假像也是不难!她一边想着,一边向看着常福,她是带了贵妃玉册的。但这东西岂是随便亮出来的,再说这里漆黑一片,加上外头这些,若真是一帮亡命之徒,那不是更给皇上添了一层险?

第三卷 唯愿两依偎 共谋亦同悲 第024章 云困绯乱恨无力

    心正在棚里胡思乱想,突然一道影一闪,吓得她紧紧不放。忽听一个稚音起:“奶奶,我带你跑!”

    绯心定晴一看,竟是连朋!他人小身细爬钻进来,也顾不得看这棚里别有洞天,只看着绯心,竟带了满脸豪气:“大爷让我先带你跑!”他刚言毕,忽然听棚外头云曦喊:“别愣着,快些!”

    连朋伸手就来抓绯心,她此时也顾不得太多,硬着头皮跟连朋钻了出来。刚一出来,只见眼前火把摇曳,人挤人搡,早就乱成一团。压根分清哪个是庞信,哪个是汪成海。

    眼花缭乱之间,不时有嘭嘭的声音,有人哀叫有人大呼,周围黑洞洞的塘里更是一阵乱扑,乱踩乱踏。她一出棚,撂开光亮,霎时有人呼叫:“拉住那个女人!”登时绯心只觉眼前人影乱闪,有手向着她便伸。

    绯心吓得尖叫,云曦就在棚附近,一把拽住一个扑近的男人,一拳就砸在他鼻梁骨上,咯的一声响,伴着一声哀叫,那人便滚倒下去。云曦伸手揪住连朋:“男人讲话可要算数!”他说着,眼却看着绯心,见她已经吓得眼神有些散,一时拍她:“无事,别怕!”他的手加了三分力,险把绯心一下拍坐到地上。她抬眼瞅他,刚要开口。他已经搡了她一把,她踉跄着被连朋拽着走。不管有事无事,她也知道,她此时最是拖累人的。便是不走,留在这里也是累赘,半点帮衬不上。她强咬着牙,让连朋拽着左钻右钻,根本不辩方向。只听耳边呼喝尖叫,荡得满谷都是。常福在她身侧替她挡着,跌跌撞撞地随着连朋,猫着腰跑。

    这些人的本意其实并不是要在这里大动干戈,不过是想趁夜将他们请去再作他议。无奈身份露了馅,打头的又因出手被庞信打得死活不知。底下的那帮,平日家就是一伙匪盗浑劣之徒,一时间哪里管得什么筹谋,登时呼拥而至,倚仗人多不管不顾,生要将他们擒于此地!

    庞信自十岁上下便随其父行踏各地,起起伏伏也曾见过不少风浪。他是大内一等一的高手,功夫自然不消说,他两个手下也绝非泛泛。若是在阔广之地,这帮人哪里是对手。只可惜地狭不利,进退皆难。一时间竟让他们冲拥四散,挤在人堆里乱打一通,但倒一片又上来一堆,搂胳膊抱大腿招数用尽,害得他们犹作困兽斗。

    而这连家庄四散各地,山腰山下皆有,但明显被欺得极为胆小,如此动静竟无半人出头。连花早让她娘捂着嘴强往屋里拖,再待去找连朋竟也见人影儿。

    汪成海一直贴着云曦半寸不离,云曦瞧着这帮人无法无天,竟至此肆无忌惮。简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下手也格外狠毒起来。

    汪成海自小陪着云曦一起长大,手底下也颇有些功夫,但他此时不敢脱了皇上去关照贵妃,就算云曦连踹了他好几脚他也不能去。他心里是明白地,从大的方面说,贵妃再重要,重要不过皇上。皇上真要有了闪失,跟着的自然一个活不成。从小的方面说,他一直与云曦寸步不离,不但把云曦生活的方方面面照管的妥妥贴贴,同时也培养了深厚地感情。此时此刻,便是云曦把他跺死在这里,他也要先顾着云曦的周全。

    云曦一边瞅着一边往绯心地方向挪。替她拦挡了人让她能快些脱出身去。此时众人被挤冲地四散。其实他可以拽着绯心往后头河边跑。但是他心里清楚。他才是目标。他一动。定成众矢之地。到时一帮人跟着追来。保不齐绯心出了岔子。

    所以索性拿一把赌。让绯心先往安全地地方去。自己尚在这里拖着。那些人也就直盯着他地方向浑冲。一时间他胸憋气。急火狂飙。

    一时是气。一时又悔。他此时也顾不得细想这个中地滋味。心里只是盼着绯心能快快找个安全藏身之处。别再伤着才好!

    这时不知是哪个地火把甩到棚上。一下将草棚燎了。火起之处。四周通明。云曦一扫。挤挤挨挨全是人头。拥在一团。马嘶乱踏。有地马匹都直接滑到河沟里。

    绯心晚上换地是一条白裙子。此时晃在远处格外显眼。已经有人挣扎着往那里拥。试图拿住女人当人质。常福不知从哪捞着一根杆子。怪腔怪调地喊着扭着身乱挥打。连朋死死揪着绯心地手。他知道绯心跑地慢。但没想到她居然能跑地这么慢!要搁着他自己。早过了河窜山里去了。

    但他既应了人家。一股豪壮之气浑然而生。觉得自己也能为人所托。格外卖力。绯心几乎是生让他拖着。让常福推着走。两脚跟穿了铁鞋一样沉重不堪。并不是她不想跑。而是她自己地身体完全使不上力气。她根本不敢往后瞧。只听得后面有骂声呼喝。抰杂着打斗地声音。一时间她嘴唇都咬出了血

    是凭着一股意志力在跟着连朋奔。到后来,她直根本就已经不是她的了,痛都感觉不到,只觉得心窜跳得凶疯。连朋一直把她拽到河边,径自就踏了下去,说着:“奶奶,再加点劲。过了这山,便是清阳湖了!”

    绯心抬眼见黑黑的一片,山并不高,说是山,只不过是一围子丘包。但凭她,哪里就上的去?又让连朋拖进河里,河水一浸,整个人都要瘫了。她话也说不出,常福在后面推助着她,前头连朋拽。这山包上有些果木,也有开地小块菜地似的。但毕竟买的起果种来栽的少,大部份都是野树。这一侧是谷底,住的人极少地,仅有几户但也是黑灯瞎火不知有人无人。

    连朋知道,此时便是呼喊求助也无用。不是他们心狠,是他们根本不敢管。他过了河,猫着腰扯拽着绯心往林里钻。并不陡,但对绯心来说根本就是难越的险峰。常福也顾不了太多了,索性把绯心背起来,跟着连朋跑。后头声音渐远渐稀,他也不敢看。他不是汪成海,他地主子是绯心,绯心的命就是他地。要是她有事,皇上便是安全了也要拿他出气的。所以此时他恨不得肋生双翅,足踏祥云,简直把吃奶地力气全用上。

    就这般跟着连朋乱钻一阵,渐渐便近了山顶。常福的脚也越乱颤起来,虽然他初入宫时,也当过几年粗使唤。但后来渐渐成了掬慧宫总管,也娇贵起来。就算常听使唤,但平日也是前呼后拥一帮小太监伺候。这山虽不高也不陡,但身上负着一个人,加上刚才凭着心火冲跑出来,此时也开始体力不济。头上山的时候,还能说几句安慰的话,后来便只有咯咯咬牙的份。气喘如牛,在这荒野之地听得格外真。

    “放我下来。”绯心忽然低语,她的声音已经气若游丝,但极是坚定。

    “主子,后头……不,不知何,何时便……常福气都顺不过来,索性把最后几个字咬全了,“湖,湖上,上了船再说。”既外头就是清阳湖的东岸地,总会有摆渡的船,到时先到了那里。这两日京畿营的便来,估计此时也有了。

    他们肯定要沿湖封水,就算没船,沿着岸沿能寻着人也成。

    “这翻上来,还要翻下去。到时一道死在这里!”绯心忽然挣扎起来,口里说着,“连朋,你帮我送个信儿,回来我谢你!”

    常福瞅着近在眼前的顶道,腿哆嗦的厉害。一时哪禁得住绯心在后背挣扎,身子一歪,险跟着绯心一起滚倒。亏的小连朋在边上拉着,这才稳住。

    绯心顾不得许多,从手上褪了个镯子递给常福:“临出来的时候,我让你背了那图。这里是清阳湖东岸,你该知道往哪里寻!不消遇着谁只管叫管事的说话,让他们带人来救大爷!”绯心咬着牙,强撑着那点子意志。说罢,也不及看常福,一拉连朋,从腰间拿出另一件:“你最是懂事的,腿脚快,水性好。你往湖里去,沿着岸往西去。若碰着腰上系蓝带挂牌的,便把这个给他瞧。让他往这里来!”

    常福一看倒抽一口冷气,绯心腰间暗袋里的,正是她不离身**来的玉册附佩!这东西随便给个孩子,还是刚认识的,实在是太冒险了。若是他贪了,拿了跑掉。岂不是……

    连朋摸着手上的东西,抬眼看绯心:“奶奶,大爷真的是官吧?”

    “大爷信你,让你带我跑。就知道你是当的起事的,这东西你万不可随便给人。记住,一定要是身上系蓝带绞飞鹰花样儿的,腰上挂着蓝牌的才给他!”绯心看着他,“你帮我这一回,我记你一辈子的恩情!”

    “我晓得了。奶奶,放心吧!”说着,他小小身影一猫,一下窜出好远去。身如狡兔,灵俊的出奇。

    常福一手没拖住他,回眼看着绯心,抽搐着脸忽然哭了起来:“主子,奴才实是一个废物点心,要主子下这样的赌!”

    “大爷才是最重要的,你且记住这一点。莫要因我拖累了坏事,这里离茶园不远。你没我,自能快几分。到时让他们带人来救,我断是走不了了。便在这里猫着,许他们也难侵来搜,连朋那边只要一得了,此困可解。你再来寻我便是!”绯心说着,挣扎着搡他,“别让我啐你,养你这几年,此时不听话了?”

    常福哭了一起,了脸上的汗水泪水:“那奴才真就去了。主子你藏躲好,万不要有事!”绯心撑着一棵树,无力的点点头。

    说完这几句,她再是一个字也不想说了。锦衣玉食养出来的身子,也只能在镶金牢里。她之所以肯跟着连朋跑这些路,自然不是为了她自己的安全。

第三卷 唯愿两依偎 共谋亦同悲 第025章 云曦狡计困豺狼

    曦这边是打的一踏胡涂,他眼瞅绯心的身影消失在见不着,心下微微是一宽。

    见这般纠缠下去也是办法,连花家的鱼塘是彻底玩完,连带对面河沟都糟踏成泥塘。他正忖度着,忽听着一阵马嘶声,远远的一道影子竟是夜驰窄径而奔,口里喊着:“全都住手!”

    对方听了这声音,简直如闻圣旨,一时间纠拉撕扯的竟全停了手去。此时庞信正被六七个人围着滚在河沟里,一手向着对面的一人狠狠戳去,那人哀嚎一声缩成一团。庞信脱了困,忙着窜上来往云曦身边靠。

    来人到了这一大团的人粥外沿翻身下马,一脚踹出去,直将最近他的一个男人踢翻个跟头,嘴里叫着:“大爷叫你们请人,不是让你们打人!一帮作死不长眼的东西!”说着,一路行来,连踢带跺,简直就是踩着人过来的。见了云曦,长揖到底:“误会误会,不过是要请爷去叙叙,谁知下头闹成这样,实是该死!”

    云曦哼了一声:“误会?怕是要我们死呢!”

    “不敢不敢。”那人身材微有些福,半抬着头,圆圆脸,蓄着山羊胡。头上一块方巾,着长衫,一副文人打扮,“当今大驾至南,哪个不怕死的愿意惹事呢?原是只想请大爷过庄一叙,交个朋友。谁料弄成这样,还请大爷千万赏个薄面,给小人一个将补的机会!这连家庄也实是僻窄,不是个说话地地方,万请大爷移驾,换换衣衫饮盏茶,便是有什么气尽出了可好?”

    庞信此时让一帮乌合弄的施展不开,满腹的怨气,正待张口叫骂。云曦忽然抬脚向前一步:“若真是误会,说清楚也就罢了。只是这里怎么算?”

    庞信吓了一跳,此时云曦态度大变,让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生是噎住要出口的话,眼却向着汪成海飘过去。若论猜云曦的心思,庞信自知是比不过汪成海,所以习惯性地瞧他。但汪成海此时只顾的盯着四周,脚开八字,手上的架子都没放下,根本没功夫理会庞信。

    那人听了,忙陪着笑说:“自是要赔的!”说着,顺手从腰间袋里摸出一张票子,略扬了声音道,“里面的老乡,刚才无礼,实是对不住了!”

    后头的屋里一阵悉索,一会工夫出来两个人,竟是连花地娘,后头跟着连花。云曦一见那男人缩在屋里不见人,微皱了眉头。

    那人讪笑着说:“实是对不住。这塘挺好地糟踏了。”说着。踱了两步。因中间拦着云曦等人。他也过不去。便笑着把钱递向云曦。边上汪成海伸手接了。哼了一声。回身递给连花。口里说着:“别跟他们客气。瞧着够不够!”汪成海也觉出云曦态度变得快。但他何等地敏。马上就顺着主子地态度下去。

    连花就着灯一瞅。吓了一跳。那上头赫然是张一百两地票子!别说是她。便是她娘也没见过这么大地数目。一时间怔愣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心里没有半点喜。倒更是添了惧怕!

    汪成海看她们地表情。只道是给少了。翻了眼睛回头就说:“打手能养百十。出手就这么小气地?再拿几张来!”

    连花吓得连连抽气。根本不敢言声。那人地表情却微微地带了点笑。云曦一看便明白**。他当是以为他们借这个讹银两。肯要钱地。便没什么不好打。如今借着因打了架。也有了名目。这钱出地干净。收地也无碍。

    那人笑着应了:“自然是少了。如今走地匆忙。实是现眼。好好地地方毁成这样。自是要细细地统计一个数目才对。这里不是说话地地方。几位请吧?”

    云曦脸上也挂了笑意:“先生如何称呼?可也是姓陈地?”

    “小人不过识得几个字,哪敢枉称先生?”他笑着,“小人姓郑,名东广。如今也可谓是不打不相识,还没请教?”

    “我姓段。”云曦突然说。这姓来的奇怪,庞信都不知他怎么编到这上头去。但汪成海总是明白他地,云曦从来是语出有意,特别在这种情况。

    “段……郑东广沉吟了几分,忽然眼一亮,试探着问,“不知段爷与那七省总巡段光祖段老爷……”

    云曦笑意更深:“你说呢?”汪成海一见这意思有点明白了,这一地如此霸道凶狠,自然是庄上与官府勾结。旁省若有耳闻的,纵管不得,也该奏朝廷,但却无任何弹劾之折至京上。自然是上头护他们!便是央集提管也难知晓这里的事情,难怪云曦说是姓段。云曦故意把话说的模棱两可,不说认识,也不说不认识。凭他猜去!

    “哎哟哟!”郑东广一拍额头,话也说的很圆,“实是太得罪段爷了。快请快请,不知方才可伤着没有?这帮下人没眼色地,真是让小人心里愧死了!”

    “伤倒没伤着,不过是吓着了。”云曦微笑,看一眼庞信犹一副转不过弯的样子。也不管他,抬腿就向前。后头连花想拽,但生是没敢。眼巴巴攥着钱看着他地背影!

    “不是

    人一道吗?唉呀,这可怎么好,定是吓坏了不是。”下看看,一时总觉得人数不对。

    “你倒是仔细,像是出城的时候你在门洞站岗一般。那哪里是夫人,早嫌这里脏不乐意跟着。方才吓一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云曦略扬了眉,步子极缓地跟着郑东广。

    其实若没这个人出来,他也不想再打下去,走不脱白费力气罢了。况且再硬较下去,实在对他们半点好处没有。

    到时惹得狗急跳墙,更是难以收拾。他知道当下的情况,缓着点是最好地方法!既然追过来一个打圆场的,他更是省事的很。怕是这事,不仅陈家庄跟平州太守有份,连同七省总巡也沾连上了。至于旁城别镇的是不是也有些虾兵蟹将此时不得而知。

    他心里是明白的,掌管天下,难保有这些蛀虫硕鼠。作为天子而言,他要地是大方面的平衡和持续性的展。用人当然德才兼备更好,但实际上人都有各种短处缺点,德才兼备的不是没有,而是少。所以关键是使用的方式方法,一些有才却贪婪的人不是不能用。云曦也不是不能容忍,但绝不能放在这种位置。地方官有如一地之父母,关乎百姓民生,贪官只会使民生怨,盘剥百姓血汗,更是动摇国基。而让他更不能容地,是结党钻营,如此连网纵横,不加约束便成大害!

    庞信见云曦神情淡淡,他实是想拦着云曦。在这里尚且如此,若真是跟他们去了,不知道要出什么事。他并不是一个只凭一时豪性便以为万夫莫挡的人,他把云曦的安全放在要。所以他见云曦一直迈步,再是忍不住说:“公子,如今夜深,不好走路。不如就此歇了,明早再行也罢。”照理说,皇上定不会傻到以为服了软就能让他们放松警戒啊!

    云曦看了一眼郑东广,回眼向庞信笑笑。这是他欣赏庞信的地方,庞信虽然不够聪明,但足够忠诚。

    “无妨,你也滚了一身泥。

    找地方休整一下也好,你也四处瞧瞧,回去也好与哥几个玩笑不是?”云曦笑着开口。

    庞信垂头凝目,瞥了一眼回头看着他们的郑东广,轻点了下头:“公子说的是。”

    这边郑怀和郭成安也跟了过来,郑东广让人牵马来。当时有好几匹马都惊得四散乱跳,一时也找不着,还有几匹是远远的遛哒,一直都快踱到田地里吃庄稼。陈寿所带的手下有几个被众人乱踏的滚在泥里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陈寿是被庞信下了狠手的,但算他机敏,趁乱滚在一边,此时让人搀起来,破布一般地歪着头。郑东广也不理他,只顾陪着云曦,一时说这里风土好,一时说些南方吃食。一时又问伤着哪里,一时又骂底下人没心肺扭歪了家里主人的意思。

    云曦只是听着,心里却想着别的事。他为了保证让绯心先能走脱才留下拖耗,其一,当然是为了绯心的安全。其二,是他相信绯心的筹谋。他与绯心有相似的地方,正是因为如此,有时他们行事布划可以不谋而合。

    也正是绯心在大慌之下亦知道当时的情况,她先行是唯一可行的方法。她才会如此跟着连朋,没有做任何无谓挣扎或者哭喊着表示一下同生共死的决心。他们在这方面太像了,了解到什么才是正确的。此时他们根本没时间共谋,只能看彼此地默契了!

    所以他虽是一心二用,也不时的插几句嘴,表示一下自己在认真的倾听。装腔作势这种技俩,他三岁就玩腻了。一时马牵来,他一会嫌道黑,一会嫌马颠,一会说身上疼,一会又喊晕。这个那个的折腾个没够!路没走多远,麻烦却多的很。汪成海可是个以云曦为一切之本地,一见云曦成心整治人,马上陪着演戏,无赖耍了个尽!

    本来就是夜黑道窄,加上刚才一番浑斗,这里已经踏得乱七八糟。那些来时带的灯火早失个七八,一时踩水坑,一时歪泥窝。更走地慢了去了,半天没挪出半里去。

    郑东广一肚子火却不得,脸上的笑抽得肌肉都疼。说实在地,这几个人当下身份不明,也不知是如何处置。但事先却又的地确确的有些行事诡怪!如今又短两个找不着,乌漆麻黑的,这帮子打手也都大伤小伤挂个无数,此时往后头寻实是不现实。但当下情况非常,又不得不小心。上头吩咐务必带回去再论,但陈家庄能动的人都动了,官府的兵因着此时大驾快至,太守是定是不愿意动到这里来。唯得这帮市井混混之流,余下的都是庄户农民,再带来怕更要坏事。不过他也作了安排,有人该来接应,只是此时竟过了一宿也没个动静。

    郑东广只道这帮农民不顶事,心下暗骂不休。亏的这正主儿没跑脱,先带回去再说。大夜晌的他也不乐意再在这里耗着挨虫子叮,只得随着陪笑着一副好言好语的劝。

第三卷 唯愿两依偎 共谋亦同悲 第026章 相援及至情却溃

    般拖拖拉拉的蹭,最后郑东广实在受不了,索性揪了伤的不重的,轮流背着云曦走。云曦一时又嫌脏臭,一万个不愿意,郑东广好话说尽,云曦瞧他面上都快暴了筋,便老大不情愿的同意了。这会的工夫,东方都渐渐翻起鱼肚白。这帮人在郑东广的授意下,将他们三三两两的岔开,特别是对庞信格外关照。

    云曦看着天色,又见眼前田径渐宽,已经可以过车。再看这一帮人一个个都蔫头搭脑半死不活的。也是,谁在泥里滚一晚上,挥一晚上拳头也得累。况且有一大部份都让庞信几人打个半废,拖着病累之体在乡道上跟爬着的度没区别。他突然半扬了声音:“哎呀,这时辰该是差不多了!”

    郑东广是早没心思跟云曦扯闲话了,一脸怔然的刚一抬头。忽然庞信一下打后头窜跳起来,一窜竟起两三丈,一脚直踢在前头一人的后脑勺上!那人连哼都没哼整个人便翻进沟去,泥水四溅。这些人正龟的爬,突然被庞信这一动惊得都是一怔。庞信等人是大内严训出来的精英,经过千锤百炼,突袭猛更是家常便饭。云曦那一句话音未落,庞信已经连踢三人切到他身边。

    几乎在他们突然动手的同时。听得身后哗声大动,竟像整个连家庄的突然有了肝胆,齐齐冲过来一般。惊得一众人齐齐后转,满脸惶惑。

    这边还不待他们瞧清后头是何状况,前方竟是传来急踏之音,伴着甲胄般的哗动声。

    云曦眉间微舒展,很是周全,双管齐下!他表情渐舒,手底下可没半点犹豫,猛的勒身下汉子的颈脖。

    此时对方已经被这种突变惊得呆若木鸡,一时竟没了反应。郑东广刚反应过来,还不待开口。忽然眼见一道黑风般的旋过来,接着寒光一闪,走在最前头地一个霎时被削飞了头颅!那人还往前踱了几步才倒,腔子里的血喷出一片,脑袋飞出丈远。

    这一下吓得这帮人顿时夺命狂呼,队尾反应快的马上就掉头往回跑。但后头已经有一人冲过来,手里拎着个大棒,照头就是一棒子,一下子打得他就跟软面条一样歪摊下来。

    郑东广已经完全吓傻了,如见地狱鬼差一般的喉间咯咯作响。双眼散,身子完全不听使唤。

    左含青滚鞍下马,身后一队骠骑开始抖镣四踏拿人,他将手中沾血地刀弃于地上,空手俯身拜倒。不待他开口,云曦已经转身往回走:“起吧,废话少说。”说着,他急着往后瞧,眼前那挥棒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二十二三岁上下,国字脸,立刀眉,身材颇健,四肢有力。一看就是个练家子出身的。大棒挥得虎虎生风,棒虽粗笨,却挥得十分妙巧,基本上一棒一个。跟在他后头的得有个四五十号,全是短衣打扮的庄户人,拿什么的都有。他一眼便瞅见常福在人堆里,急头白脸地往这边挤,一时轻轻舒了一口气。

    他几步走过去。那挥棒地一见他愣了下。再瞅了瞅他地样子。忽然扔了棒子跪了下来:

    “你姓乐正?”云曦看他满脸惶惧紧张之色。突然问着。

    “是。是地。草民乐正>。”他头贴着地。半点不敢抬眼。“草民是接了公公信报。前来。前来护。护驾!”

    常福此时凑过来。赶紧跪了。一时也不敢多言语。余后村民也都跪趴着满地都是。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人。左含青此时也收拾完余众。领人过来跪倒。口呼万岁。

    “乐正瑛?你不是过了淮安初围地武子吗?不在奉安待着。来这里作什么?”云曦仔细看着他。

    “此时。此时茶园忙。忙碌。草民闲着没。没事。来帮叔叔。帮帮忙。”乐正>平日就是不擅言词地人。此时又见了君。紧张地不行。虽然事先路上。常福教他一大套如何回话地规矩。这会子早让他忘记个七八。

    云曦意味深长的一笑,虽然他此时也是一身污泥破烂不堪,面脏乱狼狈至极。但笑意偏是粹灿,远远郑东广早让摁得趴下。但一至死尽,反倒坦然。这微笑让他瞧见,悔之不迭。金玉难藏,为何偏他就没现!

    云曦看了一眼小福子,轻描淡写的说:“你不伺候主子,跑过来干什么?”

    常福一听他这样问,脸刷一下白惨尽了。云曦一见他这副表情,突然眼凝了下来,一把揪起他:“她人呢?”

    常福吓得腿直抖,乐正瑛怔了一下,突然问:“皇上,贵妃娘娘也在这里么?”

    云曦面上青筋乱暴,咬牙切齿的问:“你个浑帐东西,把她?”

    xxxxxxxxxxxxxxxxxxx

    此时东湾近湖一侧山围已经完全被封,这一带百姓向西外廓移走。京畿营迅在山下平坦之地扎起营帐,然后开始寸扫山围,找寻贵妃的踪迹。虽然做这些都是半分没有耽误,但如此也近了午间。左含青于清晨时分先带了一支骑兵飞赶来,随后有步兵渐到,接着是地方尉营的兵勇。连同车轿也忙忙赶来了江东省监察,淮东江东两省巡令以及先行赶到的文华阁及奉上馆的一些文臣。这些人一至,无不战战兢兢,汗噤语。

    云曦此时坐在营帐之内,汪成海已经伺候他换了衣衫,简单的看了一下身上是否有伤并整理干净。他此时半声不吭,只顾跪着伺候。因云曦一直凝目锁眉,半眼不瞧他一下。他知道云曦这会子是炮筒,谁敢招惹他谁就死的最难看。所以尽量他心如鼓撞,但还是半分没敢表现出来。

    常福交待了经过之后就让左含青给捆起来了,当时他奉了绯心的命令,与连朋分道前往东西两处讨救兵。他拿了绯心地镯子,翻下山去沿河边往东南跑了一阵,便看到当时如图所绘的茶园子。

    这里已经出了平州界,是乐正家的一处茶园。当时乐正>正在这里帮他二叔的忙,乐正瑛虽然是老三家的孩子,后来过给长房。但实际上,他与二房乐正宾最亲。因他幼时尚武,父亲虽是给他找了师傅学习,但练习之地大多在茶园。而茶园一系地种植并土地上的交易买卖,都是乐正宾在打理。那会乐正宽忙于各地买卖,常年不在家。都是乐正宾不时地管顾他,所以至他年长以后,依旧爱与二叔呆着。每至园里忙的时候,他也常帮着顾管顾管。所以他眼瞅有人来闹,一时便提了棒,领着园里地护院出来。

    眼见竟是个太监,一身的土泥,满脸地急惶。举着个镯子话都说不利索。他一见是太监已经有些明白,虽是不太认得东西。但二话不说,纠集了园里的伙计并护院连夜便抄近道翻过来。常福之前上山的时候是跟着连朋,忙忙如丧家之犬,哪里记得清楚。根本已经将在何地置下绯心已经忘记个七八。加上之前绯心跟他说的那番话,让他心里也知道,当下惟得先救下皇上,再纠兵来搜才是最好。总比让他指个瞎路乱逛,耽误了时机更好的多。所以什么也没言语,让茶园几个伙计抬着呼呼的狂跑。他之前已经累个半死,乐正>是见他再难走路,索性让人连扛带背。

    他这趟比连朋要走的路少了许多,加上乐正瑛本是个武夫,园里的全是些翻山涉水的好手。但连朋那边找的是精英铁骑,策马狂飙之下,所以两头差不多时辰到的。与绯心之前所料无二!

    绯心知道连朋是个浪里白条,加上地势熟悉又是个孩子。

    纵是让官兵拿了也会稍宽几分!所以她让连朋往湖里去,沿水岸往西,定会被封湖的官兵拿住。

    京畿先锋营的服饰与地方上不同,绯心再三跟他讲了之后才让他去。他这一去有两个可能,一个是让先锋营的拿住,或者他寻到先锋营的人。这样就万事大吉。二个是他不幸让地方官府帮着出来清道的拿住,如此便只得听天由命。但他是个孩子一身村野打扮,至多是寻到了家里罚钱,不会把一个小孩怎么样。加上她给的是附佩,地方上的兵也见能识得。

    但如此,兵上的支援可能就有失。此事牵涉许多,绯心已经不能相信地方官府。所以让连朋去,虽然有险但是最合适的。至于她之所以敢赌在连朋身上,是因为她相信皇上的眼光!若换作是她,她必更小心,绝不轻易相信,哪怕对方是一个单纯无世故的孩子。但既然皇上信任他,甚至要他先带绯心走。那绯心也就跟着相信!

    如此两头,哪个成了,皇上都多了一分安全。而她们乐正家,也多一分劳!至于她自己,无论跟哪个接着跑下去,都是拖累至极。为了提高成功的概率,放弃自身是最正确的做法!

    云曦此时心里翻江倒海,绯心所想的,他也一样能想到。当日那图他也见了,所以他能猜到来的一伙子百姓是乐正家找来的。绯心兵分两路的策略是对的,但她本末倒置了。她理解了他让她先行的意思,却忽略个中最重要的部份!

    xxxxxxxxxxxx不计字数分割线xxxxxxx

    本月烟烟的《吾皇万岁万万岁请支持她一下!她的文很有古言特色,结构分明,故事也很好看。如果喜欢的话,请粉票支持一下吧!

第三卷 唯愿两依偎 共谋亦同悲 第027章 心牵情系两依依

    菱落云曦身,满眼蝶蝶。”云曦反复想着这句了她这句话的骗,蝶蝶,她根本只知其形,不解其意!她只有忠心不懂情怀,她是个只知筹谋满脑子声名的骗子大骗子!

    他眼前面前人头撺动,不断有脸在他眼前晃来跪去。晃得他心中星火,燎得满心满肝。外头“贵妃,贵妃”的呼喊远远近近,时间一点点过去,他满心火焚,再是半点耐忍不住。豁的一下站起身来,抬腿就往外去,口里叫着:“把连朋叫起来,让他带朕去。把所有兵全都撤回来!”

    一听这话,边上庞信还不待去传话。底下侍立的有几个文臣一下跪了下来,一叠连声的说:“万万不可,皇上为国家之本基,不可将侍从调下,不可亲自涉险,不可枉自犯难!”锦泰为诗礼大国,遵奉儒家大典。君为臣纲,而忠心是所有臣子最高道德。

    而忠的最高体现,在于为国而奉上,为国基而操持,为万世昌明而不惜荣辱,不畏强权,以国家为最本,不一味奉顺拍抚。文死谏,武死战,一直是臣子最高荣耀。而所谓圣主,也就是可以纳言听谏,不以个人喜恶而移。

    如今锦泰昌盛,昌平帝楚云曦是他们眼中未来的圣主,圣主之下多有名臣,圣主功业名垂千古,名臣因圣主而丹书铁卷。而名臣要便是忠,被这种思想牢牢控制的酸腐,在本朝不在少数。帝国制度,皇上不仅是君主,更是一个国的象征,是国家一切的根本。

    如今云曦要把兵全回撤待命,自己一个人往山上去。这些人哪里肯应,一时间忽拉拉跪下来一片,翅帽颤的云曦一阵犯晕。

    “此时天光白昼,目可及顶。有什么险可涉?朕现在要亲自上去瞧又有什么难可犯?”云曦强忍着低语,实是不愿意在此时作不休。

    “皇上,贵妃天恩福佑,自可遇难成祥,化险为夷。皇上连夜……当中一个刚整襟开口,云曦低喝一声:“别跟朕扯这些,现在朕非上去不可!”说着,抬腿便走。

    “皇上万万不可~皇上请三思~”帐里闹成一片,云曦气得提脚便踹,口里咆哮:“朕平日给你们脸面,便当朕是泥人土性儿任人捏撺。再不闪开,朕今日便摘你们的脑袋!”这话吓得诸臣噤口无语,但最当前的文华阁侍中孙守礼是个老迂腐,他一把就势抱住云曦的腿,泪水流了满脸,颤抖着声音叫:“吾皇圣明,万不可受一时急愤。老臣三代忠良,岂敢惧死?若能让皇上以龙体为重,转还心思。便是杀了老臣才能消气,老臣心甘情愿!”

    云曦垂目,眼中已经暴了血丝。他看着这些人,突然猛地一震腿将他震开,口中喊着:“庞信,你愣着干什么?难不成也要如此?”随之咆哮,“左含青,朕要你有什么用?”

    这两句霎时让一里一外地两人警醒。庞信二话不说。冲上来便将几个人一个大旋兜臂全给压住。也不管孙守礼哇哇大叫捶胸顿足。

    边上几个行务属地亲兵早就跃跃欲试。他们一直是只等皇上差遣。如今一见皇上唤他们上司。马上涌上来。连拘带扣。还有两个护着皇上便出了帐子。

    外头左含青已经出号令。全部退回山围下候命。另已经遣了人把连朋带拎带拖地揪了来。连朋之前已经吓得腿软。小孩子家哪里见过这个。云曦一把扯过他来。随之从外头守着地侍从腰间扯下把刀。口里说着:“你稳稳神。别怕我。”

    连朋被他一拉。眼看着他地样子。见他满脸堆着灼急。眼中闪着惶怕。竟是与一般焦灼男子没什么不同。之前地亲近似是又点滴回来。连朋吸了一口气点头:“我记得在哪。但那里没人了!”

    “你带我再去瞧瞧。”云曦沉声说着。回身看着左含青并出来地庞信:“朕不喊人。一个也别上来。”

    一边说着。一边跟了连朋几步便往上窜去。云曦一肚子火一肚子气。一肚子灼急也一肚子地害怕。他从未如此过。只觉整个人都要燎起来飞灰烟灭。这么矮地山。他不信绯心能跌死。便是跌死跌进湖里了。也要活见人死见尸。

    他跟着连朋左突右晃,钻山过林的往深里走。如今这里已经让乱踏的看不出什么,他一边走一边四处看着,一时见连朋指着前面的一处小缓坡说:“就是这里,昨天晚上奶奶走不动了。便在这里站了说话。”

    云曦一听,忽然点头,让连朋噤声。自己四处乱转,这里是一处小斜坡,已经离民居远了,下头不远是一小块废弃地菜地,可能因地势或者别的什么原因,长满了草成了一个坑般。周遭一些细树,最大的一人来高,他扳着树掠了几步,突然开口叫:“绯心,绯心!”

    他一边掠着一边往下头那个坑地走,这坡他亲自走了一回。他知道绯心是绝不可能一个人攀上顶,所以不存在什么从另一端滑下去滚进湖地可能。

    绯心是深知道自己的份量,对于这种卖力气的工夫,她不肯轻易尝试。更何况当时那个情境!但从这里真是滚下去摔了,也该让树拦住,滚不得多远。况且早该被现了才对,就算是当时摔昏了,此时也过了许久。不该半点动静都没有,除非真是跌死?但这种坡度,跌死的可能性又太低,况且没有什么大石头,都是土泥。

    他纵是内心火灼,也强打着意志分析。他坚持着要自己上来,是因他凭着对她地了解,想到了另一个可能。虽然这可能他一想就狂拱火她是自己藏起来,不肯见人!

    他一时进了草坑边,这里本是开的一块地,所以草长的极茂,但显然刚让兵踩踏过,他也好再看情况。只觉这一带根本没个能躲人的地方,一时心里慌的很。只顾在边上一边拨弄一边喊:“乐正绯心,我知道你没跌死,你也没晕。你再不说话,我让人刨山了!”

    他喊了一会,突然敏感的听到脚下一侧近着坑沿地地方有些许声音,他整个人暗骂了一句,表情抽搐着。抬眼却冲着原地站着的连朋挥手让他先下去,自己扑倒在草坑里,双手乱扒,这块都结成一个大疙瘩,并着泥土。

    他使劲扒着,眼瞅着露出一个小小地洞口,也不知是什么动物弄的,很小。他脸贴着地凑过去,也不管是一脸地泥草,借着光他险没气死过去,但那颗狂跳四处无着落的心此时却又相反般地略定了定。

    绯心就在里头趴着,离他有一臂多点的距离。她整具身子都挤在里头,双臂平平的贴挤在两侧,成个棍样。脑袋与地面快贴实了,此时蹭着下巴半扬着,脸上脏的很,但一双眸子又大又亮,分明是清醒地!

    “你混蛋!”云曦脱口一句粗话,伸手就去掏她,“伤到哪里了?给我出来!”他此时都已经语无伦次了,也不知是什么心情,又是急又是怒,又是恨又是怜。简直五味颠翻,一双眼快崩出火来,伸手也难够到,一边努着劲一边骂:“刚才那么多人寻你,你不言声?你怎么爬进去的?你是不是想死在这里,你是不是想吓死我?”

    绯心一听,眼泪一下子蒙了一眼,哭着:“臣妾衣不蔽体,有伤国体。若是这样让人瞧了,不如死了干净!”

    “你扯屁!”云曦勉强只能揪住她一点脸蛋,但也没法因这个把她拽出来。一急骂了一句连花说的混话,他瞪着她半晌,忽然咬牙切齿:“满脑子进忠进忠,声名声名。我就是让你给骗了,早知你这样,死也不让你去!”

    绯心听着,眼泪更是汹涌:“皇上让臣妾先行,虽未言明,但臣妾也知道何为轻重。身死是小,救驾是大。臣妾不能拖累进程,惟有如此才不负圣上对臣妾的隆恩!”

    “三纲五常,礼孝信义你皆倒背如流。你根本不明白,我为什么让你先行!不明白便不明白,为何还要诳骗我,说什么蝶蝶,你这个大骗子,我饶不了你!你给我滚出来!”云曦越说越难受,觉得一颗心让人揪着痛的要命。

    让她先行,安全为第一,报信为其后。她反着来,不但反着来,如今怕让人瞧见难看,索性也不言声。若非他料着她这毛病自己上来,她定准备这样窝死在里面。最后她落一个为了皇上身死地好名声,又要他情何以堪?

    他自己上来,她肯出声,恐怕也不是因为她自己。是怕他孤身犯险坏了国本,跟那些老头子腐朽一样。两相权衡,国本为大,声名是小。这才肯言语!他越想越心痛,越心痛越心空,越心空越觉得凄凉!但手里却一点也没松了扒,不断的扒土想更前一点抓住她。

    “臣妾卡住了,出不来。”绯心哭着,听了他的话,眼泪更是不绝,“臣妾没有骗皇上,君为臣纲,臣妾断不能只想自己安危。但即便不论君臣,便是夫为妻纲妾也该守持,皇上若是有事,不消抄斩,臣妾自己也想活了!”

    “你说什么?”他抽噎住,瞪着她地眼,一时间手都有些哆嗦,还挣着要捏住她的脸。

    “臣妾衣服都破了,让兵翻救出来,实是没个人样。到时臣妾没脸,皇上也难看。

    臣妾想皇上肯定要上来的,别让人瞧见!”她抽抽噎噎,哭哭啼啼,可怜巴巴。使劲拱了拱,还是一动也动不得,“卡住了,动不了!”

    那句“臣妾想皇上是肯定要上来的”,在她心里,认定了一个人是可以随意地见她的丑像,那便是他啊!同样的,她不是完全没看懂他的心!这话听得让云曦痴狂顿起,差点跟着掉了眼泪,什么话也没这句让他听着开怀与安慰。

    他的手指尖勾摸她的脸:“我自己来地,没人瞧见。我疯了不成,让人看自己的老婆出丑?”

    她想点头,也点不得。只得眨巴着眼,一动眼睛,泪水就淌。从未见她哭成如此,让他地心里揪得更难受:“你再忍忍,我拿刀把这里刨开。”此时,她心里只得他可托付,再不将他只当成高高在上,只能供在神龛里朝拜尊奉的图腾,让他心里格外地情溢满怀。

    他趴跪在地上,用力去刨那个坑,这也不知是什么动物弄出来的,竟是一个长长不算太直地通甬,一直往山体里通去。窄的很,她居然还能退着往里钻这么远。他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一边又由不得的担心她到底伤到哪里。最后刀都让他弄得卷曲,他手里也帮着刨。绯心眼瞅着他满身泥土,手指都挖刨的不见肤色。此时因他半跪,也瞧不见他的表情,但不时听他开口说话。一时是骂她,一时又劝她。语无论次,搞得像个疯汉一样。

    绯心开始是觉得极度丢人,加上拱进来的时候衣服已经破了大半。所以宁死也不愿意出声让人翻救出来。但后来皇上亲自跑上来了,再不出声,惹得皇上有了危险那就有违她忠心之本。所以只得硬了头皮出声。她其实是希望皇上可以自己上来,不要让人看到她的丑态,毕竟她在他面前出惯了丑,都有点皮了。

    但这想法生与她的礼教冲突,让她不敢也不能多想。但一眼见他急头白脸,可谓七情全堆了一脸,又是急又是怕,担心焦灼又是溢了满言。虽说口气恶劣骂骂咧咧,但生让她一颗心碎了半拉,还有半拉扯扯拽拽,好生的疼痛!

    此时心痛的很,身上的疼也感觉不到了,眼泪却怎么也不止不住。自小所教所学,礼孝大德,将她绑得像个人偶。更因进了宫,半分不能有错,时时如履薄冰。时常觉得世人轻狂,不知大家之规。

    时常戏子编那些才子佳人戏谑豪门,便是在船上让皇上带着看了几出,她也不过嗤之以鼻,只觉漏洞百出,半点不落真。却是不知,这当真是有的。眼前,便有一个!

    云曦直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把绯心给弄出来,这当中下头有忍不住的又想上来,让云曦暴跳如雷给轰下去。绯心这一夜一天水米不沾牙,连吓带累又伤痕累累。之前只是凭着一股气性强撑着,待到他来,便开始时时泛迷昏。但因他不时说话,便是他又骂人,她也想强打着精神听着。直到当他将她抱在怀里的时候,她才算是一口气全松懈尽了,整个人再是支持不住,人事不知!

第001章 病里稀依荣归故

    心兜兜转转,只觉得身体一时轻一时重,一时软一时得火烧得不行,时而又冷的不行。一缕神晃来荡去,时醒时昏。醒时也是光圈罗叠,看不清东西。有时觉得有人说话,也听不清楚。

    待她眼能视物,昏昏沉沉的有些清醒的时候,恍忽间见身边凑着许多人,耳边似是听到绣灵的声音:“快,快去报皇上,娘娘睁眼了。”

    她强挣着想开口,却觉声音不听她的般,堵在喉里就是出不来,身子沉的不是一般二般。一会便是一阵脚步纷沓,觉着让人托起来了,一时有人扎她手腕子。她那声音终是忽悠悠的冲出喉,却是一个字:“疼!”

    她这边叫疼,四周却像是一团欢腾似的。听着有人说:“好了好了,知道疼就是见好了。”

    她一时觉得闹,眼皮子泛沉,又睡了过去。

    待她再度醒来的时候,眼前就豁亮多了。不再是大圈小圈的乱晃,一眼便瞅着挂着青纱绣百合的帐幔子,以及床边摆着的雕花紫檀的柜子。竹灵正倚在边上,一见她睁眼,大喜过望的凑过来,轻声道:“娘娘,可觉好些了么?”一边说着,一边扬手忙着让人端茶。

    “本宫……绯心瞧了瞧四周,喉间叹一声,声音极是哑涩,“可是病了许久?”

    “这一下有半个月了。”竹灵说着眼圈儿一红,“娘娘初逢了大险,前一阵连人都不识得了,吓得皇上抱着娘娘直哭!”

    “什么?半个月了?”绯心自己都吓了一跳,没觉睡得多久,怎么的就半个月了?再一听绣灵说皇上,马上心里烫了一片,热呼呼的又有点揪着疼。

    竹灵见她脸红一片。以为她又起了热。忙着打人要传太医来瞧。绯心忙着开口止住:“先不忙。本宫觉得好了许多。”

    “这半个月。皇上衣不解带。药必亲尝。可是瘦下去好些。皇上实是体恤地不是一般二般。便是奴才几个。也瞧着动容!”绣灵虽是了解他们往平州地曲折。但哪里知道绯心此时心里一番变化。忙着向她讲这几日皇上地表现。意思就是让她以后再委婉着点。别再跟以前一样。怄得皇上死去活来。自家也难受地很。

    她一边说着。一边捧了茶伺候绯心漱了。然后端过来燕窝百合。同时打人去禀报。这些日子。一直靠人参吊着。太医早起临走也说了。若是娘娘转醒过来。便是少少进些汤水。也好润润肠胃。

    “这到了哪了?”绯心看着这间屋。高梁雕柱。敞阔通亮。地铺彩砖。陈设华丽。一时间心又跳快了几分。

    “到了淮安了。”云曦地声音扬起。随着这一声。竹灵忙着跪倒。云曦已经转进厢里来了。团龙青白服。彩绣雕花带。自是神彩如常。不过却是有些形削骨立。生瘦了一大圈出去。让绯心见了。喉间心里堵了一团。怔着连礼仪都一时忘记七八。

    眼前他往这边来。这才想着在床上俯身要拜。他一步跨过来。伸手握着她瘦削地肩。两人四目相对。竟是一时无语。这一场。实是一人病痛。两人折磨。

    她本就是体质娇柔,哪堪半分凄苦?一时山野里游戏,其实已经让她受罪一场。加上又狂奔山林,最后生生挤着往那小洞里钻,蹭得皮肉伤了无数。她雪成肌肤花塑骨,平时手里稍重些也要青淤不绝。便是坐车颠快些,身上也要有创。

    如今泥土草坑里挤窝,生是像把上好的罗锦放在老树枯枝上缠蹭。更重要的是,心里的不堪重负,让她一下大病一场,有如山倒。

    最重的时候,睁眼也不知是谁,眼瞳涣得厉害。针扎也不知痛,真跟死了一样。烧得滚烫,嘴唇都是乌紫。他眼见了,竟有种万念俱灰之感,她被针扎无觉,全都痛在他心里。这滋味实是难向人言说。

    两人皆怔了一下,竟又是同时低喟了一声。他看着她噤口地样子,眼里微挂了笑意:“可好些了?”

    “好多了。”绯心看着他,把后半句什么谢皇上恩典的话直接给省了。接着说,“皇上可有伤在哪里么?”

    他手指轻抚她的脸:“没有,好的很。”他说着,转身让冯太医进来,这边绣灵支了隔屏,下了帐子。一会冯太医过来,小心的又请了脉,说没什么大碍,只需按方温补便可。

    云曦听了便放了心,又听说刚才还少少吃了些汤水,心里也有些喜欢。瞧她精神尚可,便歪在床边与她闲话。

    绯心这一病半个月,云曦用了三日的工夫处理地平州的事,将平州太守就斩示众,查抄其家,彻查其宗族,涉案者一律严惩。将七省总巡革职

    涉案大小周边官员,全部押赴京城交由宣律院处置。

    但却轻办陈家庄,除了当日那些动武的人做了相应的处理外,将陈家庄的庄主陈恩禄,免死放了流刑,一应贪得家产充公。作为当地豪绅,他固然贪婪,但官在他之上,他也有不得不低头地苦楚。严办官员,轻判平民,这样不但起到震慑的作用,也可以聚揽民心。

    果然此令一下,平州百姓大呼圣明,四处地方官员更加倍小心。云曦指人将陈家庄与连家庄并为一庄,更名为东围庄。

    将查收太守所制之重新分派,撤除所有弊令,集中不得再以管理为由征收额外摊费,往来运输一应照官价收取费用。平州当年免赋,以安民心。来年全部依朝廷之令以十五赋一而缴。对于携助有功的连朋及其全家给于赏赐,特别是连花连朋这一对姐弟,云曦很是喜欢,格外嘱咐连家好生教养,再不可荒废等等。对于那些视而不见,胆怯陈家庄之威不敢施与援手的连家庄民也并无惩罚。

    如此,无人不羡慕连花一家,只叹自己无命无眼,没料定真佛,同时也羞叹任人欺压,人情漠冷不假援手。至于平州新任太守,云曦指相应官员拟了人名再来呈报。

    接着因绯心病重,他无心再久呆,只想了若到了故土,许是能让她好些。便大驾起往淮安来。至七月十二离开平州,水6并行,走了**日,七月二十便到了淮安,入住城南的圣德园!云曦所见芳林,一时感叹,将圣德二字改成南安,并亲自赐匾联不消细说。

    绯心听他说着,也插嘴,只是眼神烁闪。云曦知道她最想知道什么,故意不提。急得她心里油煎一样,他瞧着她的样子十分有趣,也不理会,一边随手抚着她的头一边说:“这几日你身子不好,需要在园子里静养。所以朕决定免除一应繁冗,你也不用再见什么人,也好仔细调养。”

    绯心一听这个急了,挣着要起,他伸手摁住:“这刚醒过来,又起什么?”

    “臣妾再有几日就了。”绯心急着道,使劲找借口,“太后这一路也疲累了,七月双节都在道上过,静在园里怎么好?中秋臣妾是打算在园里设宴地,也好,也好让太后高兴高兴!”

    “那怎么行?此番你这大病一场,没个月余断是出不得门。中秋后朕要往瞿峡祭江河,你在园中休养,回来就要起程返京的。再若添了病痛,回程道路漫漫,哪里支撑的住?”他越笑的诡滑,“朕知道你这次有功,回去必少不得你的好处。”

    “皇上。”绯心瞧着他地眼,一时喃喃道,“臣妾知道错了,这些时日让皇上操心受累了,以后臣妾再不会如此。”

    这话算是说在点子上了,云曦自是了解这话深层的意思。他伸手去搂她,将她抱起来坐在他怀里:“这么病了一场,倒真像是脱胎换骨了。不过别没两三日便打回原形才好!”这半个月,她瘦成一把骨头,原本合适地中衣,此时在她身上肥出一大块来。

    “臣妾定是不会的。”绯心轻声说着,转脸看他,“皇上,臣妾想向皇上讨个恩典。”如今她是因着体弱,言语久了也累,但实是想把这事作实。她太想见见家里人,若是父亲能获圣恩进园觐见,肯定面上也有光彩。父亲苦心这么些年,她身为其女,不能尽孝。若能再帮他长长脸,日后娘亲在家也能抬头挺胸。一时忍不住,所以少了一些套话。

    他听她没那些拘着地套话,听着也舒服,一时笑眯眯的说:“自是知道,都到了这里,哪能不近人情呢?”他摸着她地脸,“前两日你昏着,不过朕已经传诏了乐正寞并他两个兄弟,你爹好的很,红光满面的,比你瞅着还少性呢!”

    她一眨不眨眼的听着,心里越的激动,带着脸红通通一片,连嘴唇都有了血色。就算他打趣她显得比她爹还老,她也一点也没往心里去。他瞅着她的样儿,一时很是有些难耐,不由错开眼接着说:“朕已经封了乐正寞为锦乡侯,你那个兄弟,朕觉得他很不错,提前选出来,由庞信带一阵。到时让他跟着一道回京!”

    绯心眼都瞪直了,万是没想到,父亲居然可以得到一个爵位!就连林孝那样的世家大族也过只是个乡侯,跟她爹现在一样。至于像左含青,官居二品但无爵位,只算人臣不是亲贵。

    有了爵位,就是亲贵,不管这个爵位多低也好,不管封地多穷也好,都是贵族!况且锦乡并不穷,而且离淮安很近。那里有良田数百顷,民生富足的很!有了爵位,有了地,他们不是商人了,他们是亲贵。

第002章 一朝声起拜锦侯

    泰的王侯分封制度并不完全依照古制,总的来说就王爵和侯爵,全部按地域分。王爵分为三等,最高等级为四方王,也就是东临,西宁,南丰,北海。

    这四王最初的爵号起于四大封国,也就是锦泰开国初期的东南西北四片大封地,最初这四王是享有封国,有极大的权力。封国中所有税收供其支配,并可以任免官员,自立兵营储备兵马。

    比四方王低一级是六成王,比如当朝的兴成王就是六个成王之一,有一城之权土。比他们再低的就是郡王,郡王领郡城之地。

    比王爵低的侯爵,最高级别的侯爵是郡侯,然后是县侯和乡侯。乡侯是最低一级的爵位,但绝对也是贵冑一级。

    如今锦泰已经改变了故有的分封制度,因武宗时期的诸王混战,至使后来的帝王深感前车之鉴,所以削减了王侯等贵族的权力。

    王侯同样可以享有封地,但不能任免官员,不得干涉当地行政管理,不得蓄养兵马,不得私铸兵刃。但可以享受封地的财富,除上缴国家一部份外,可以随意支配。同时朝廷每年也要按制给王侯一定量的禄帛赏赐。

    所以同样的爵位,封地的贫富也拉开了诸王的财力等级。比如一个郡王,安阳郡王和北慕郡王的爵位是一样的,但这两个郡王一个富一个穷。安阳是有名的富郡,北慕地处边陲很贫困。这两个郡王明显有财富上的差距,而且一旦封王,如果没有职务在身,必须前往封地,如果到一个非常穷困的地方,又没有职务,其实就跟流放差不多。

    锦泰有制,封王的基本都是宗亲,极少有异姓王出现。有些极有功的名臣良将,也都是死后追封一个王侯爵位。

    像先帝时期的名将叶陨凉,曾只身单刀夜入敌营,铁骑横踏之间取敌将之头颅,勇不可当。曾有诗云:星如火,月似刀,犹见成王英豪。马饰金羁七宝辔,身着碧滕紫蟒袍。追风去,三千里,固守城关笑傲。谁言陨凉安阳子,只可俯身向禾苗。

    这诗说的就是名将叶陨凉,出身寒微,不过是安阳一介农夫之子。但因他战功赫赫,最终封为武成王地事!但实际上,叶陨凉是至死才追封的武成王,他活着的时候,从未穿过成王一级的紫蟒袍。

    不过这足以让他为天下所羡。更令他一生功迹都入书立传。

    至先帝朝开始。爵位渐渐仅成为身份地象征。基本上权限已经一再被削减。但对于异姓非宗亲地家族。封爵对他们而言还是穷极一生要追求地尊宠。将士征战沙场。文官兢业制理地方。不过都是为了四个字功成名就!

    三叔今年得了职。是皇家买办。皇商和商人完全不一样。以前他们也买地建茶园。建了不少。但那些地都是使用权。不是所有权。是要给地主每年交税地。而锦泰地土地。本就不是你有钱就能买地。

    皇上是最大地地主。锦泰都是他地。他把地分给自己地兄弟子侄和亲信。那些人再把地分给自己地子侄和亲信。他们再租卖出去。其实就是卖一个使用权。坐收租税就可以了。在锦泰。有地就等于有钱。没地。买卖做地再好。也是流民商贩。最是轻贱地。

    云曦看着她地表情。绯心此时已经激动地浑身乱战。像打摆子一样。其实他是一步一步来地。封这个爵很是应该。

    其一。绯心身居贵妃之位。给他父亲一个爵位没什么说不过去地。像后宫总爱关注着朝中动向一样。朝上地也不时地观望后宫从而窥探皇上地好恶。他治阮家地时候。一直在提拔贵妃。当时朝中已经有人上表。要给乐正寞加爵。作为皇家脸面。天子地宫人。而且已经是到了贵妃这样一个尊位。娘家太难看也不行。但他当时一直压着。是因绯心又把他给惹火了。治办完阮家之后。她竟要求身后名。更把他气个半死。所以一直压着不议。

    其二,乐正家有功,这次南巡,说是淮南富豪集资。云曦查过,基本上都是乐正家和当地商家出的钱。地方上的豪绅多是挂个空名,由着乐正家还有少量的商人在大把的银子掏出来。

    其三,乐正瑛救驾。这个云曦知道,绯心那是迂腐忠心外加极好声名的性子作祟。当时该由常福去找京畿营的,让连朋带着她先躲起来,这也是云曦的本意!她为了给乐正家添功,不惜把自己当成弃子,将两人全指派出去。当时来的就算不是乐正>,也是乐正家茶园的人,反正算来算去,这一功跑不了。

    云曦虽是恨得咬牙切齿,但他也不想点破,更实在不想

    了。这么些年,她也没求过什么,甚至乐正>参加她都没提半个字。若不是他对她家里地事格外的上心,一时问了下头,他压根都不知道这事。

    如今借着南巡到了这里,他便封了乐正寞。官位不变,就是加了爵位。乐正寞这人资质平平,虽然是个会钻营的,但好在人比较胆小谨慎。又因绯心在宫里,一直点着他不让他生事。他自己本身也是个好面子讲名声的,所以放在哪儿也是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至于乐正>,有一副好身手,比一些武将名门也不差,埋没了可惜。

    加上又是个老实巴交的,交给庞信练几年也是不错。

    “如此你要地,朕都给了你了。你还要讨什么恩典,朕也一并应了便是。”云曦抱着她,低声说,“十五那日不行,南省这边的亲贵都要来拜见。广成王也巴巴地带着王妃也要从奉安过来了,太后跟她是姐妹,早就跟朕说了要留着叙叙。到时少不得事,况且十五团圆,朕想与你一道赏月,若弄一堆人进来,不知道要闹到几时。不如过几日便唤他们进来与你相见。你想见哪个,拟了名单给他们,让他们准备就是。如此,你可能安心休养了?”他话说的随意,就像两口子在叙家常里短。

    她话都说不出来,巴巴地瞅着他。他已经料到她开口想讨的恩典是召见她地家人!她满脑子轰轰作响,乱个无数。她所求的声名,荣耀,一下子全来了。艰难的时候,她总觉得一生不可盼至。而如今,又容易得让她有些难以反应过来!他看着她的眼睛,一时难忍,手不由的往她襟里探去。结果她身体猛的一紧,微蹙了眉头,嘴里忍不住低呼出声。他登时后悔,忙让她顺着躺下去:“你再睡罢,说多了也累的很。况且还没好呢!”

    绯心因一触痛警醒过来,一时间也觉得怪,怎么的胸口疼的很。她一时眼转,他侧身看她,突然觉得好笑:“你伤的又不是地方,当时那样一通蹭,不疼才怪呢!”

    绯心一下明白过来,脸更是添了血色。他更添了玩味,掀着她的领口:“让我瞧瞧,现在好些了没?”

    绯心呓呓呀呀的要缩,让他一膀子搂过来,但没再逗弄她,躺在她身侧:“睡吧,再睡一觉。养养就好了!”说着,他自己已经闭了眼睛,绯心听他说了这么多,实是疲累了,但也正是因为他说了这么多,让她的精神又格外亢奋。一时看着他的五官精琢,气息良顺,神情温和,又有些痴倒!

    接下来几日,绯心一直安心养病。平州那边不时有事逐一而报,这两天臣工忙着把那里的一些余事收一收,因皇上人在南省,地方上哪里敢有半点拖泥带水。太后因平州之事,本极是震怒。一是后怕,二又是担心皇上。照她的意思,刁民胆敢掳劫皇上,全无王法在眼里,如此瞒天之行径断不能轻饶。但皇上已经作此令下,她也不好说什么。索性也就全都不管,只管园中享乐。

    本来她就对绯心在江都的时候跟着皇上出去也不知个侍候,结果弄得皇上拉了肚子。这一回不但不长记性,更变本加厉,险让皇上出了事。更听说皇上不管不顾,亲自跑山里去找她,贵妃真是好大的脸面,皇上顾着她的体面,自家滚得泥里土里没半点天威。实是让太后心里越添了堵。但绯心病着,她也好再说什么。但这一回,绯心病个半死,她不过就打身边的太监问了问,便就由着太医治。反正有皇上当她是宝贝,她这个太后也用不着再锦上添花。

    绯心知道太后心里不痛快,所以稍好些便往太后那里请罪,言语恭顺礼仪周全。太后眼见人家台阶都捧来了,再端着不下不过就是引着皇上不快。就势免了她的见礼,说了些体恤的话便罢了。反正这些日子,南省的亲贵全都过来接驾,有些离的近的,官眷也一道跟来觐见侍奉太后。太后身边压根也不缺人伺候取乐,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如此绯心也省得事,更因如今父亲封了爵,南省这边的亲贵外加地方官府,每日定是往家府里去的不少。绯心越不愿在此时张扬,索性借着身子不好,免了所有命妇的见礼。平日在园中也少逛闭门,行事也越低调起来。

    xxxxxxxxxxxx不计字数分割线xxxxxxxxx

    感谢大家的在评论区的佳评,感谢大家的打赏还有粉红票。真的没有想到粉红票可以上榜的,居然有三十张之多,真的心里非常激动。今天给大家加更,二更在晚上八点奉上,希望大家继续喜欢这个故事!

第003章 意满心温静安养

    草、白芷,配以当归、珍珠粉,混合仙人掌泥,再辅碱,去疤生肌最是有效的。绯心这十来天一直病得神志昏乱。令上上下下皆人仰马翻,一时顾着调理内患,外伤不过都是以大内御用药品敷治。竹灵跟了绯心几年,其实颇也领受一些护肤心得。只不过当时绯心病情来势凶猛,床边聚的人太多,加上她心里实是怕的很,一时也顾不上许多。

    如今绯心转好,外伤其实已经愈了七七八八,绯心平日就对自家妆容肌肤很是仔细在意,这来自于她从小所受妇容之教。女子端庄仪雅是为妇容,这方面她从不肯有半点懒散。眼见伤患渐愈,但身上也留了些记号,特别是手肘,膝头,还有就是胸部。所以竹灵这几日又调了些草药泥糊子,帮绯心敷体。

    绯心趴在一张大躺椅上,一边瞅着窗外的葱郁一边神思乱飞。那天她忙着打了常福和连朋分别去送信,自己实是寸步难行。眼见山下火光点点,时时跳得心里又是怕又是忧。她断是不能让人擒着的,先不说她一个女人,哪能随便让男人拉拉扯扯。就说要的,若是那帮人摁着了她,皇上等人不就等于受了牵制?

    所以当下她便想找个地方先蹲藏一阵。谁料她刚动一下,脚底下就失了根,连摔带滑的向下跌了一段。亏的树长的密,她撞一下顿一下,再欲起又摔。反复几次,人就跌到那个草坑里了。她本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这种山野里哪里走得?但这般摔了,意外倒让她瞧见那个洞,这里草长的又长又密,她恰是一**蹉下去,腰根正抵那空洞。当时天黑的很,她心里又怕到了极点。满山老听着奇奇怪怪的虫声,极度慌乱之下,也顾不得太多。她本是想一头钻进去,但头一进去,一股子臭味一下给她熏出来,加上极黑的,头一进去没了半点光亮,也不知道里头有没有长虫突然窜出来咬。

    后来因她的位置还是高些,眼见有火把忽悠悠地往这边晃。心里极怕让人拿住,便也不再顾及三四,倒着先把双腿送进去,一点点生挤进小洞里。她身形是比较纤细,南方人骨架也小,但到了胸口那里就难进了,她虽不是极端丰满的类型。

    但以她的身架来说也算是不错的,她手肘膝弯用力,加上心里害怕慌张,生是对疼痛没那么敏感。越退越深,直到整个人都缩进去为止。如此,胸口算是遭了难,后来挤进去定下之后,觉胸前后背都是火辣辣的疼。最后云曦把她刨出来的时候,整个衣服都破得不成样子,后背蹭得鲜血淋漓,前胸也没好多少。

    这段遭遇固然是不堪回,绯心此时想起来还是有些后怕。但更多的,是一种拨云见朗月地满足与欣喜。

    她想要的不过就是如此,乐正家脱离商籍,终于完成了由富入贵的过渡,乐正一族打开全新地篇章。这当中的艰难自不必言说,从宣平三年父亲捐官开始,至今宣平十六年八月,历经十三个春秋。乐正一家以乎寻常的艰忍和小心,渐渐达到今天地成就。而成果最明显的阶段,当然是从宣平十二年开始,从她乐正绯心进宫开始。父亲最后的选择没有错,没有选择身份更优于她的嫡女,而是选了她。而她,也没有让父亲失望。她是乐正家推地大功臣,是乐正一门的最大骄傲。

    她只想到这些,便觉得心满意足,身上纵是再疤痕累累也值得。她自然是明白,这些自是因有皇上的支持,而这些,是一切的根本。以前,她也曾经想过,皇上将她从太后手里抢过来,是怀与有太后相同的目的。而看中地,也正是她对声名的极度追求。她也明白皇上对她心存怀,因为她是太后选地人。而她之所以能当上贵妃,也是太后在后护驾。贵妃这个位子是皇上封的,但皇上是遵了太后地意思。但她那时不得不投效他,不仅是因为他是皇帝,而是他拿住她的把柄。

    他在花园里临幸她,若是此事揭穿,太后就算不重罚她,也会将她弃若鄙履。她已经走投无路,不得不转而为他办事。引太后入局,借她自己地手折了她最后羽翼宁华夫人。同时一石二鸟,令风头最劲的林雪清挨了闷棍,直接令其父将所有矛头对准阮家!借雪清要上位的事,将林家彻底拉到皇上身边,除掉了阮家的头目阮丹青。以此事让太后避隐宫中,不再过问后宫之事。大肆整顿后宫,将不肯就范不能规矩的人一一去除,令她们的家族惟有尽心为皇上办事,再不敢借后宫而妄图钻营。同时也是安抚一些中庸之臣,表明当今圣上并非是一个只凭

    会风光其族。不明道理之人。

    桩桩件件。他们配合无间。而同时。她也渐有点迷离。步调很一致。思虑亦相同。但抛开谋算。有些地方她又瞧不懂。后来他眼中流露。让她探得一二。但这一二。却是她不曾接触。不曾想过。甚至都不曾相信地东西。

    也知是为何。似是因离了宫。他流露地越是明显起来。越是明显。她也越是害怕。得到声名地欢喜与莫明地害怕总是交替。让她地心也越迷离。

    凉凉地药泥敷在身上很是舒服。她一边胡乱想着。一边随口问:“这几日怎么不见常福?”绣灵听她问。一边轻轻给她打扇一边回话:“回娘娘。这几日他在马棚那边了。”之前因他把贵妃给扔山里。皇上恼了。打了二十鞭子扔到马棚去受罚。竹灵心里也气。所以绯心不提她也不说。直当没这个人!前儿常福趁着无人。在园里拦住绣灵。淌眼泪地求她在娘娘身边提提他。

    竹灵毕竟跟他处了好几年。一直在掬慧宫里一个里头一个外头地替绯心操持。再见他丧头苦脸地。一时心里也有些软。刚才正寻思着怎么提一句。让贵妃去向皇上讨个情。但一见绯心闭目养神。也不好张嘴。谁料绯心自己想起来问了。索性便也说了。她轻轻摇着扇:“娘娘。常福这不省事地是讨人嫌。活该挨打。不过娘娘统共也就带了几个人。到时跑腿递话儿地也少不了。不如先记下。让他先回来伺候。待回去再整治他。看他还长不长记性了!”

    绯心听了。轻唔了一声。用一贯地慢条斯理地度说:“你打人把他叫回来就是了。”

    “当初是皇上把他扔出去的,娘娘如今再把他弄回来。不是让皇上脸上不好看?依奴才看,还是向皇上讨个情。”竹灵小心的说。当初皇上了火,瞅见常福就来气。一脚把他踹了八丈远,若不是看在他是贵妃的人,估计早一刀剁了。皇上把他调走了,纵是娘娘想放,也得先去求了皇上。娘娘现今病糊涂了,怎么连这个都忘记了?

    绯心轻笑,微睨了眼看竹灵的表情:“你跟了本宫这么些年,早该知道本宫断不会做那越矩无理之事。常福报信救驾,有功无过。况且当日是本宫要他前往,皇上自然是明白的。常福不过是一个奴才,当日那情景,他惟有遵命办事。皇上只是一时恼了,如今事过境迁,都是有惊无险。此时那股气也就消了,依本宫看,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皇上八成是给忘了。何必还要旧事重提,你悄悄把人领回来就是了。”

    竹灵听了,便点点头。眼瞅着药差不多,便轻轻把膜去了,伺候绯心沐浴。此时正是晌午,让绯心寐着,嘱咐帘外的宫女好生伺候着,自己悄悄的出去领人。

    绯心一时也睡不着,打从二十四日那天醒过来。连着七八天她都没出去,一直静养不理杂务。知了拉长了音在外头叫得极响,入了八月,淮安最近雨水少了些,天气很是炎热。这园子是仿着北方建筑,又揉了些南景风情造的。殿阁很是高阔,走北方风格,四平八稳,但角檐设引水线。地上设很多引水渠,利于雨季引水。

    进园的时候,因她病体沉重,云曦直接把她弄到他住的地方。这里也是一样,一早呈了图方便居安府分派,居安府吸取了在江都的经验。原本给绯心定的其实就离皇上不远,两个大院落基本是连着的。但云曦嫌中间隔了道小园景来回走动不方便,还是把她挪到中间来了。

    这几天云曦实是忙碌,七月二十到了之后,他只是见了见地方上的官员。按例封赏了乐正寞以及一些督渠的河工,没往远处去。这几天才开始往周边巡看了看,越往南来,随驾的越多。除了当时一道跟来的朝臣,至江都开始,一些封地在南部各省的亲贵也都来接驾。

    不过这些人云曦也是都带着,有些就直接打回属地去了,但有些便一直随着南来直到淮安。广成王是先帝的堂兄,广成王的父亲当年拥立先帝有功,所以至了其子还是袭成王爵。他的正妃正是当今太后阮星华的大姐,这次圣上南下,他本该也来接驾,而且太后也有心见见亲人。皇上想到他离的远,而且一直身子不好,加上岁数也不小了。很体恤他,要他不必赶来。所以他派了自己的长子一早往淮安接驾,然后自己携同王妃随后。

    前几天广成王到了,皇上便赐宴亲贵并臣工。特恩准成王并成王妃进园来住,方便王妃与太后姐妹团聚。

    xxxxxxxxx

    二更奉上,希望大家喜欢!

第004章 言里生嗔小儿女

    心随便拿了卷书看,一时便觉得帘动挟风,一抬眼,经踱了进来。汪成海隐隐绰绰在帘外不远。

    这两天云曦出入都不设仪,不然惊动得她来回来去的接驾,那就不是静养是折腾了。绯心开始有点不习惯,觉得他这般神出鬼没的,她也没个周全礼仪,如今广成王在这里,风言风语的传出去不好听。但他那脾气绯心也是明白,承了他这个恩典,过了几日便也习惯了。

    她放下书,站起身迎过去,宫人各自忙碌,拿帕子的拿帕子,端茶的端茶。她眼见他都换了衣裳,知道他是不愿意让她劳累。一时心里也十分温暖,他瞅着她今天气色越好了,又觉得她身上**清香,轻笑了:“今儿都有气力泡汤了?”

    绯心把靠垫堆来让他坐下,轻声应着:“臣妾如今也泡不得,只是刚才了点药。”

    云曦瞅着边上一溜嵌桌上,刚竹灵把东西都放在那了。他随意的接过宫女递来的帕子擦手:“这东西真能去印子?前儿甄罗全进了点什么玉芙膏,一会子拿过来给你试试?”

    “臣妾如今也差不多了,这白芷珍珠粉就是有效的,一般小痕迹都去得。”绯心脸微是一红,前几天他抽猛子没到中午就回来了。正撞着她在上药,结果他亲自操刀,连她股沟那长个针别大的~子都现了,把她给羞得死去活来。如今再让人弄什么玉芙膏过来,她可真受不了。

    他现在越古里古怪,没事就拿整她当乐趣,越的对这种猫捉鼠游戏上了瘾。

    云曦瞅着她的表情,忖了一下。忽然站起来一勾她的腰,让她足尖都踮起来了,胸口前倾整具身子都贴过来。不得不抬头瞧他,眼见微垂了头看着她说:“既是这东西真是有效,不知对旧创有没有效果?”

    “旧创?多久以前地?”绯心听他问,一时脱口而出。

    “朕幼时贪玩,膝撞伤过,你没现吗?”云曦盯着她闪烁不定的眼,压低了声音。

    绯心怔了一下。顿觉他眼神此时有点阴晴不定。明明刚才他地表情还很正常。如今他这样一下有点怪怪地。让绯心霎时有些呆。一时堆了一脸地僵笑。随着他地话说:“臣妾自是知道。只是好些年前地旧疤。怕……

    他突然笑了一下。但那笑容让绯心不寒而。这种笑容她以前太熟悉不过。但此时又让她觉得太陌生。两眼里抰了霜。不仅是霜。还有点痛!他以前喜怒无常。让绯心完全摸不到头脑。所以一见帝便傻一半。如今他已经许久没这样过了。现在突然又这副样子。令绯心脸霎时有些惨。

    “乐正绯心。你这个骗子!”他忽然低语。手一下松开来。绯心被他这种冷冷地腔调弄得脑袋轰轰作响。又是一脸地麻木。他轻哼一声:“比起做买卖。朕还真是不如你!别说一本万利了。真是血本无归!”说着。他看也不看她一眼。掉头就走。

    绯心整个人都傻了。一时想不明白他怎么说翻脸翻脸。脑子里轰轰乱震。突然想到他刚说地话上。觉得心口直疼。眼瞅他人已经走到帘边上。不知怎么地。她有种感觉。若是他今天走了。他们之间就真地完蛋了。在那一刹。她竟没想到她们乐正家!

    她脑子一激。脱口就叫:“皇上。皇上。臣妾有话要……”眼见他完全不理。一撩帘子就出去了。汪成海都愣了。也不知怎么地了。如今皇上已经和贵妃如胶似漆了。怎么一下子又回到原点去了?他刚想说话。眼见贵妃小风一阵往这边追。除了那天在东湾子。他可从未见贵妃这般不顾仪态地跑过。

    云曦听着身后有脚步。一时有点怔愣。她以前根本不会追赶他。以前他走就走了。半年不照面她照样安之若素。如今追来。不过是因为怕到手地鸭子飞了罢了。几日前。他曾答应过她。待她好了。许她往家里去几日。

    他什么都应她,但她的回报呢?却是进宫四年有余,近来朝夕相对,连他身上有疤没疤都一无所知!他把楚云曦的情感托付给了一个完全不懂感情地人,他居然傻到希望她来成全!

    他这般一想,脚下又快了几分。她脚步越急,他越是想跑。没错,他竟想撒腿狂奔!说他多也好,不信她也罢,他总是一再的试探,亦或者,他根本不自信。

    他太想要回报,太想见到成果。但越想就越紊乱!他从小就知道,越是渴望得到的东西就越需要加倍的耐心。当失掉耐心也没有得到的时候,就该趁自己还有理智的时候毁掉。没了楚云曦,至少他还是宣平帝。没了乐正绯心,至少还有一个可以为他办事的棋

    妃。不然,当楚云曦的情感放大,而她地贪婪增加,足之后自己还是空虚。只会培养出第二个阮氏,到时楚云曦掌控所有神魂,他该如何杀伐?

    绯心此时眼瞅他走的越快,心里更是慌的很。结果冲过帘子的时候,长长地水晶珠串哗哗的裹缠了来,一下勾缠住她地腿,她一时未觉,步子一迈人“哎”的一声就拍在地上。在青花砖地出啪地一声脆响。

    云曦被这声弄得心跟裂了一样,一时也跟被珠串子勾住一样再迈不动步子。他短促了顿了一下,突然转过头去。眼瞅她整个人都趴在地上,一条腿还半悬着咣荡着。

    他心里七荤八素也知道是什么滋味,跺了一下脚又往回走,嘴里又止不住骂:“你跑什么?”边上宫人忙着七手八脚的搀扶起绯心,云曦见她鼻孔又冒出点血迹。伸出手指一掂她地下巴让她仰起头来,动作很是轻柔但语气却是透了讽:“跑什么跑?贵妃的父亲封侯犹还不足么?”他正说着,忽见绯心一双手竟伸过来,一把揪住他的衣袖。此时她的下巴让他的手指顶得仰头,她只得向上望天。但双手乱捞,一抓住袖子竟不肯再松。脱口而出的不是什么知罪有错之类的话,而是:“臣妾不敢看。”

    边上有宫女扶着她,还有的忙着去找止血的药并棉球,也不明白绯心这话的意思。绯心眼一直盯着天花板,也正是因此,她有了说的勇气。其实刚才他讽刺的话她压根也没听进去,脑里晃的不过是刚才的场景。他突然变脸的原因,在她脑轰乱之间她想明白了。

    他腿上没伤,他不过只是在试探她。试探她的关注,若是搁在以前,她定打死也想不到。但如今不同,当她经历生死,看到他眼中流露的情感,她并不是笨蛋,她当然会想通。只是他转换的太快,而她在这面又实在不足,从她犯怔的时候他已经变了脸。到她顺着接口,他就是寒了心!他不是在试探贵妃,他在试探乐正绯心!这一瞬,她突然觉得,他不是喜怒无常。他其实和她一样,都是情感上的蜗牛。小心的柔软触角,一碰就缩。

    他盯着她的脸一直不语,她半晌听不到他的回应,越急了。努着想低头,但他把她的脸弄得更仰着了。现在不是她不敢看他,换他胆怯了。

    “臣妾不敢看。”她重复,也不管身边是不是站着宫女太监了,“臣妾读女书长大的,书里教‘侍君父,低顺眼眉,目垂而视。笑不露齿,行不抖肩。避躬尊长,即面幼弟亦不可不执礼也!’”

    他不理她,越晾她她就越有点着急,紧紧揪着他的衣袖不撒手:“臣妾以后知道了,皇上就不能饶恕臣妾这一回吗?”这话分明已经带了哀求的意思,她头抬着晕得很。一时宫女们拿了东西来,也不敢往前送。只顾着瞅边上的汪成海,汪成海悄悄看着皇上。感觉他脸色没之前那么难看了,但还是板着的。一时他也听明白几分,好像这回倒不是贵妃泛了傻,是皇上突然起了小性儿。

    这一路随过来,他看的多听的多,之前在宫里他也算是瞧个**。虽说他一个太监,男女之间的微妙也不是很明白。但旁观者清啊,其实皇上越是起这种小性,他也越觉得心里难受。皇上做事有条理,有谋断。宫里美女如云,这一路大臣献媚上奉的也不少。但皇上其实对男女之间的相处微妙也很不会处理,他没经历过,没遇到过。

    偏是对手又是这一位,恨不得论筹谋算计,几个大男人加起来都不见得比得上的贵妃。一边皇上自家心里喜欢,偏是赏别人赏惯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对着才好。一边又老是不放心,时时刻刻揣着试探的心,老怕里头掺了沙子。

    贵妃是个对声名地位上心的,更难测了,论忠心不二,那不用测。皇上能兜揽的人,没一个不是经过层层筛选的。但这男女的小心思可就瞬息万变的多,皇上一测就是一鼻子灰,一测就是一脸土。他是个皇帝啊,时间长了,他乖张诡变起来,自然越喜怒无常。在宫里就是常常对着贵妃急眼,偏就不给她好脸。现在出来了,两好不容易常常在一处,可算是有了进展,偏他又想着要突飞猛进了。得,又是一鼻子灰!

    不过这会汪成海听着这意思,也怪不得贵妃娘娘。娘娘打小就这么过来的,横不能让她一下子性情大变,这也不合常理。不过此时皇上自己心乱如麻,小孩一样的,哪里管这常理不常理,他自己已经无常理可言!

第005章 言拘行束难自放

    成海在心里苦笑,一时摸摸鼻子上前一步,赔着小>上,娘娘这都认了错了,皇上就饶一回罢?看娘娘大病才有了起色,现下又磕了,大热的天,一会子再起了暑湿,又添了虚。”汪成海最是会见缝引针的,眼见皇上面上有缓,娘娘这会提气,一直在说软话。所以凑过来添了一句。

    云曦一时也觉得,刚才突然就起了心要试她,实是有点小心眼作祟。其实就跟当初在宫里,瞧见她一身光彩跑到莱茵宫一样。刚才是见她一说玉芙膏就满脸尴尬,简直就觉得两人亲呢是滔天大罪一样。老是僵着个脸半点不讲意趣,白让他这阵子生拉硬扯。若是以前也罢了,如今病了一场,明明之前说过的。他说她这一病,倒有些脱胎换骨的意思。她还道不会打回原形,这才几日啊?已经原形毕露了!所以他才一时起了性,要试她一回。结果一试就试得他跟吞了个大冰坨子一样。说起来,别说宫外了,以前在宫里,她伺候更衣沐浴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更别说其他了,好么,敢情眼里半点不抰人!

    如今他这么一闹,害得绯心又是一个马趴,磕得生脆的。他其实也心疼,眼见她流了鼻血,又一个劲的说软话。加上他静下来,心里已经有七八分的回转。但那“不敢”让他心里还是别扭,宫外已经这样,回去以后还不跟以前一样?

    所以听了汪成海的话,他顺手向下,把她一挟。接着一手拿过宫女手里捧的药膏棉花,大步就往回走,口里说着:“不敢是吧?朕今天还就不信了,治不了你!”说着,人影已经倏的一闪,转过帘子就往厢里去了。

    xxxxxxxxxxxxxx

    绯心眼瞅着他把帐子都掩了,一时心里乱跳的出奇快。但此时他只顾扳着她的脑袋给她的鼻孔边上了药,她瞄着他地表情,此时动也不动一下。更不敢多说话,只觉那药膏挂了点粉剂,搞得她老想打喷嚏。但此时他的脸正对着她,她少不得生生憋着。一时挤眉耸鼻古怪的很。

    “痒的受不了就打出来,憋死你算了。”他咕哝了一句,瞧着她没什么大碍。把膏瓶子随便一扔,瞅着她:“更衣,你今天给朕瞧清楚了。下回问着你了,再说什么不敢可不能够了!”

    绯心的脸跟个苦瓜一样,嘟囓着嘴坐在床边,天光白日的又更衣!

    她这话没说出来,但云曦瞧着她的表情就猜个**,一时咧着嘴说:“不乐意是吧?大白天难看嘛,不合礼矩嘛!我还就告诉你了,你不乐意你别回家!那个什么乐正一二三四五,通通给我滚到锦乡住去!”

    绯心嘴都张开了,他居然能说这种无赖话!君无戏言,以前他再怎么胡来,至少说的话说一是一,绝没有什么反口的事。所以她当时追上去,半点都没想他会因为生气不让她回家。

    也许她日后得罪了他。他会迁怒整治乐正家。但肯定不是这会子出尔反尔。但现在。他根本就是拿这个威胁人呢嘛!

    而且他又开始“我我我”了。绯心苦着一张脸。张着嘴瞅着他一副很狂地样子。突然有种想咬他一口地冲动。连她自己都吓一跳。也不知是不是真让他给带坏了。

    “臣妾想求个恩典。”绯心憋了半晌。低声说。

    “没恩典。”他想都不想就拒绝。眼见她让他噎得没话。一时又说:“更衣。”

    绯心咬了咬牙。突然侧着身看他:“臣妾想求个恩典!”

    “你来了劲了?”云曦看她那样儿。咬牙。

    “皇上就算要教,也该循循善诱,臣妾要恩典。”泥人也有三分土性,绯心眼瞅此关不过她以后难办,但这关犹胜从前,不是她咬牙就能糊弄过去地。所以一时眼睛躲躲闪闪,但嘴上死不松口。她不笨,跟他犟下去,基本就是让他折腾一起。但显现他今天想换个方式折腾她,所以绯心壮了胆。

    “循循善诱你都能扯出来,这阵子何止循循善诱?你要了恩典,今儿不把利息还了,明儿就让乐正家全滚蛋!”他也开始混不讲理了。

    “谢皇上恩典。”绯心直接把前后的话全忽略,气得他翻白眼。接着她伸手就从袖里掏了个手绢,半拱了身子向着他,“皇上委曲一下,臣妾先向皇上领罪了。”说着,就凑过来往他脸上兜。

    他吓了一跳,本能的伸手去握她:“你干什么?”

    “蒙皇上的眼。”绯心说完,他差点没喷出来。都开始结巴了:“你,你蒙我眼,干什么?”

    “要不然臣妾不敢。”她的话

    来了,一副可怜巴巴地样子,“臣妾自幼秉承家训矩违礼……

    “行行行,打住吧。蒙吧蒙吧!”云曦的表情有点扭曲,竟是带了点凄哀地味道。却让她这会搞得神魂倒,绯心慢慢凑过去,贴近的时候他的手不由自主的开始缠她。绯心就是怕他这种勾魂眼神,古里古怪的撩人,搞得她心里乱的没边。所以一咬牙,也不管他地手怎么摸,一狠把他的眼睛给蒙上了。

    她还叠了两层,两边角一系。云曦一下满眼黑,他很不习惯这种黑暗,一时揪住她地腰:“现在恩典给了,快更衣。你可瞧仔细了,一会我问你,答不上来就让他们滚蛋!”

    绯心听着他满嘴威胁,滚蛋滚蛋不绝于耳。一时忙不迭的应着,一边应着一边去扳他地手:“皇上,臣妾给您更衣。”

    “更衣你扳我的手干什么?手又没碍着你。”说着,他一把搂过她,就势往床上一躺,她整个人都扑倒在他身上。

    他能感觉她地手哆嗦的厉害,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有点遗憾。但这样实际上就放大了其它的感官,他的身体与她的贴近已经生了变化,如今她压着他,他感觉就更明显。整个人开始微微紧。

    绯心脸都紫了,云曦现在不仅是挑战她的极限了。根本就是让她突破极限,如今他瞧不见稍好些,但他的手就不老实,把她捏来揉去的。加上她能感觉到他的变化,一时心跳得疯,她那两眼鼓了一万次勇气才敢去看他,他感觉她手抖了半天也没解开几个扣子,又急:“你磨蹭什么呢?快点,不然今天别下床了!”

    她听着他混话一串串,实是面红耳赤。但实是胆怯面皮薄,他低声指导:“别傻趴着,平时我怎么做的,照学!”

    她都快哭了,撑着他的胸口慢慢起身,刚想到他身侧,他一把摁住她的腰:“坐在这里就好,快点更衣,你真笨!”

    绯心真想把他的嘴也堵上,但又不敢,盯了半晌,突然咬了咬牙,揪着他的领口学他,猛的一吸气往两边一扯!但衣服没破,绯心手直疼,更重要的是云曦觉得领口一紧,勒得他直叫:“你撕不动,瞎拽什么?笨蛋笨蛋!”

    绯心委曲的跟什么似的,他说的学他。他平日就撕衣服么!她就这样一路让他叫着笨蛋开始她奉旨查验圣体!

    汪成海在帘外伺候,人都听傻了,一会听皇上喊“哎哟,你摸哪?”然后下面就没声,估计是贵妃在极小声的应对。

    一会又听皇上喊“啊,笨蛋笨蛋,不对不对!”接着又静,过一会又听皇上喊“痒痒,绯心,你再折腾我试试?”……始声音还是透着清冽,后来就成了低哑,再后来就伴着点微荡撩人的呻吟。身边几个太监都已经憋忍不住笑了,让他一眼瞪回去,远远的轰走。

    他自己倚着一面墙,一时也憋不住胸口微震了两下。皇上打从四五岁上就没这样过了,这会子倒更像个孩子了。

    过一会就静了,再过一会又听皇上哑着嗓叫:“好了,坐上来。”这会子听贵妃声音隐隐约约,也不知说了什么,但也是听不真。

    接着便听皇上吼:“你那不是坐上来,不对!我要解帕子了。”一时又听贵妃叨叨了两句,声音微扬起来了,像是说“别解”之类的。

    过了一小会,皇上又吼了:“笨蛋,不对。你往哪坐呀?哎哟……往哪跑?你还敢给我跑!反了你了!”接着便听贵妃小声“哎哟”两下,又静了半晌,这会子两人像是较劲一样都是闷闷的一些余声出来。一会听皇上咬着牙喘着低哑:“快一点快一点……哟,你这个大笨蛋!我死在你手里了!”

    汪成海再是忍不住捂着嘴退着几步,听不下去了!天色已经转了昏,汪成海悄悄出去打人往花厅另一侧的澡间里准备齐全。一时冯太医也带着人过来照例请脉,一时什么茶点房的也过来,当中绣灵还带了常福回来了,常福一见汪成海,有点怕怕的。

    汪成海瞅他一眼,知道是贵妃想起这碴来了。这事其实皇上早忘记了,后来还是他忖着贵妃这边短人使唤。便去求了个情,皇上听了便说:“什么时候绯心想起来了,自然就把他叫回来了,不必管了。”所以汪成海见了他也不在意,只顾隔着帘瞅着里头,一时也没个动静,便也不言语,只是打冯太医先在偏厅里歇了。

第006章 唏嘘叹情摆心棋

    灵一瞅这劲头,心里就明白。悄悄的往汪成海身边说:“刚回来的时候听外头说,我家主子又犯了天威了?”她刚听外头小宫女悄悄的告诉她,还说贵妃又摔了,磕得鼻子都冒血。她心里一咯登,便少不得过来打听,找谁也不如直接找这一位仔细。索性便过来问了,汪成海抖抖拂尘,笑笑:“放心吧,无事的。这不就好了么?”

    竹灵陪着笑笑:“日后也少不得公公多帮衬着些。”

    “咱家自是晓得,灵掌宫不必多心便是。”说着,汪成海冲帘里努了努嘴。绣灵明白,便忙着打人准备绯心一会要的东西。汪成海自是顾得住他的主子,但绯心的一些东西还是竹灵更妥当。

    其实两人这会没睡,窝在帐子里,绯心让他验收成果呢。这一起折腾,险没把绯心小命要了去,其实云曦也没好多少。但不管怎么样吧,反正绯心是把他身上的一些记号都记住了。他身上是有些旧创的印子,不过并不多。

    最大的一块在他后腰上,臀骨上方一点的位置。而且已经时间久远,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来。小腿上的确也有一块,但不是在膝上。而是在迎面骨上,如此他动这气情有可原。这块伤痕虽然不大,但比较明显。

    然后就是肩上那被她咬过两回的地方,那里显然是他没召太医瞧,自己也不怎么当回事。留了淡淡的印,倒是臂上月前让她咬的那块没了痕迹。许是那回她咬的不是太狠,毕竟肩上那两回,她都喝得晕头转向,下起口来也没轻重。

    据他说,腿上腰后的伤都是小时练骑射的时候摔地,大内良药名医无数,这么些年过去还有伤痕,可见当时摔的多狠了。复想他的伤痕,绯心有种通犀之感,可想而知他的艰难。

    “朕冲龄继位,年稚齿便知金鸾处处凶险。朕没有童年,但却从未因此觉得缺憾。”他伸手搂过她来,“若朕没有这种觉悟,贪恋孩童天真,定是活不到今日。”

    绯心不语,静静听他说。他轻抚她的:“人有时在哪里并非是自己决定的,与其怨怪嗟叹,倒不如审时度势自己筹谋的好,只时有时我也难免唏嘘罢了。”

    绯心看着他。忽然轻声说:“臣妾明白。”

    “明白?”他反问。轻笑。“我看你胡涂地很!”

    绯心静了一会。低声说:“其实臣妾不敢与皇上相论。只是皇上刚才所说地。臣妾地确深有体会。”

    “我知道。你曾写过。此生惟愿枝头老。不向东君乞微怜。”他看着她。觉得她身体微是一抖。不由地勒紧她。“我并未怪你。倒是你那一诗。突然让我明白了。其实你本就是如此地。”

    “臣妾当时无知。实是大言不惭。东君之下。又焉何不求?”绯心怔了一会。轻语。“臣妾如今所有。皆皇上所赐。臣妾若无所求。又何需……”

    “何需什么?”他微凑近来。垂眼看她。“何需如此出丑吗?”

    “不是。”她听着他的声音,急忙说道,“臣妾若无所求,就不会为声名所累。拘礼成枷,死气沉沉。”她觉得心跳得急,一时有些语噎,但终是继续说,“若是那样,或者皇上还觉得有些意趣!”

    “若是那样,我便不会接近你。”他看着她,伸手去抚她的眉眼。他几乎都能听到她的心跳,与他似是跳在一处。

    “若是那样,天真烂漫自然随意固然美好。但一入宫帏便成弱点,到时我若再近你些,你又能抵挡多少?朕可以替你挡,但挡不住所有。毁了你也伤了我,与其如此,不如早早远了去!”他又开始两个自谓同时用,但她此时,却心眼透亮地。

    他时而用“朕”,时而用“我”。那是因为,“朕”与“我”虽是一体,但其心有别。他也是人,有感情,有着最单纯的爱恶。并不是因为筹谋,而是乎于心。

    但他终是皇帝,皇帝的宠爱是双刃剑,在得到皇帝宠爱同时也就得到更多人地憎恨。若她乐正绯心,是一个软弱不堪,任人鱼肉的无知少女,那么他楚云曦自内心的情感,只会成为伤害她的利刃。

    皇帝可以替她挡,但挡不住无数妒地心。她若不能自保,又如何与他厮守?他坐在金銮之上,受百官朝拜,万民仰奉。但他的情感,却不能随意的释放。作为皇帝,宠爱也可以是武器。但皇帝之下的楚云曦,又该如何保存他的一点真心?或者有一日,他终大权独权,乾纲独断,再不需受任何朝臣左右。到了那时,他就不需要再有任何的忌惮。但之前呢?有谁能陪他到那一天?

    他一直要地回报,其实就是这份

    只是她一直不懂,所以他才喜怒无常。其实在连家,她已经明白了。只不过,她拘礼难放,引得他多疑忐忑。这又该怪哪一个?她本是这样长大,很难一时变改。但也无法怪他,他自小生于阴谋重重地权争中心,周围全是如狼似虎的亲人。如狼似虎地亲人呐!至亲尚且如此,他又如何不多?

    若非是他及时让她转换阵营,就算她八面灵珑,怕也要倒在去年林雪清失子的计中计里。从那时,他要地其实就是这个回报!她是值得他托付的。她至少比德妃稳,比灵嫔慧,比华美人敛。

    更重要的是,他们心有灵犀。她可以看懂他的心思,他也能明白她的所求。那么,当他坐在朝堂上,她至少可以把楚云曦的这份心,好好的保护起来。

    但她也怕啊,情感在人心之中,个中的脆弱多变谁也难测。其实他说的也没错,她是个买卖人,懂得如何交易。他是锦泰的皇帝,坐拥江山,拥美无数。若有朝一日她再无可图之处,她该是如何的下场?

    “你怎么不说话了?”他看着她闪烁的眸子,手指在临摩她的五官,“你不信朕?还是不信我?”

    这话含概两个意思,是不信朕的驭臣之术无有成效,还是不信他的心中之思出自于真!她微抬眼,还不待开口。他忽然贴过来,唇快抵上她的鼻尖:“你跟我下盘棋。”

    “现在?”绯心一怔,一时脑子有些昏。

    “对,现在。下一盘,无子棋!”他说着,吻上她的鼻尖,“此时说什么也没用,惟得一赌而定输赢。看是你有奇招能定我的心?还是我终能让你,心服口服!”

    她昏而无语,他借势向她的唇而去:“还要。”他咕哝着两个字,舌尖开始纠缠她。她被他压得窒息,微皱着眉低语:“头疼。”

    他笑,换气的间歇摸她的脸:“你招出的不慢呐。”她身体滚烫的,眼睛雾蒙蒙:“真的头疼,鼻子也疼。”

    “你不是骗我吧?”他看着她的表情,一时伸手摁在她的额上,盯着她的鼻子看。

    “不是,真的疼。”她重复,她真的是有些头疼,只不过是……稍微的夸张了一点点而已。

    宫中的生活何其无聊,不斗岂不是错负光阴?况且这对手,还是他!

    xxxxxxxxxxxxxxxxx

    八月初十,绯心用罢了早膳,然后往太后那里请了安。领皇上口喻,准怀贵妃乐正绯心前往安城西交巷乐正府探看,这回不叫归省,只是临视。

    因锦泰朝例,妃嫔便是特准归家省亲,也需要另盖园府以备接驾。避免府上人丁混杂,有失国体。而且如今绯心已经至了淮安城南的南安园,其实等于就是归省了。新封的锦乡侯领淮安司马乐正寞也特许入园觐见,但因皇上是七月底的时候赐宴亲贵,当时乐正寞以侯爵之位得以入席亲贵一列。不过那日绯心因着身体不好,也没机会得见。

    云曦当时想着另找日子让她让自行赐宴一回,但后又一想,这都到了家门口了,还不如索性就让她回去。闭起门来一家团圆一天也自在,总比这入园来好。

    太后当时一听云曦想放绯心回娘家去住一宿,觉得这事实不合礼数,那一家子男男女女的兄弟子侄又多,地方也小,到时传出去不像话。但她是个过来人,如今眼见这两位打的火热,云曦眼中含情便是当着人前也不愿意再遮掩。她又岂会在这会扫他的兴?索性他说什么是什么,也再过问。

    因初十以后,园里基本上要开始为中秋准备,整个淮安现在有如京城,放眼过去亲贵大员比比皆是。而中秋之后,十七开始云曦就要斋戒,不沾荤腥不近女色,然后就要起大驾往瞿峡去祭江河。

    而从初一开始,绯心已经渐渐理事,一来不想惹人闲话,再则是临了节庆,两府随行人员不断开始准备一些过节的东西,安排一些场面。这种杂事太后不愿意理,绯心病的时候太后勉强照管了几日,如今也不好一再烦着她。加上太后也许了她回家里去,绯心心里买这个情,就早早的去理事,让太后自在。所以绯心的行程也排的特别满,一直排到初十才得闲。

    因这次是皇上特别恩准,所以绯心也不想太过张扬引得外头臣工亲贵诸多非议。她便不设仪驾。午间的时候,只是领了常福竹灵等一共四五个平时常用的奴才,乘一驾青蓬小车,由庞信的属下郭重安并她的兄弟乐正>护着,打侧门出了往家里去。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9701/ 第一时间欣赏迷心记最新章节! 作者:当木当泽所写的《迷心记》为转载作品,迷心记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迷心记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迷心记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迷心记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迷心记介绍:
白话版简介:
她以先朝贤妃为终级目标,熟读经礼孝义,以女诫为心中神典。力争成为天下女性典范!这是她一生最高梦想,谁也别拦着她。就算那人是皇帝,也照样不行。
混乱版简介:
如何能在岗位竞争如此激烈的后宫之中谋得一席之地,如何在漫长的宫妃职业生涯里平安度过直至光荣退休呢?又该如何应付复杂的人际关系,在不被波及的同时又能为自己谋福利?如何得到上司的欣赏?如何得到属下的拥护?当面对空降部队或者有后台的同事的时候,又该如何与之相处呢?
我是简介废柴,大家随便看看吧。谢谢水印mm做的封面,我很喜欢工笔画。迷心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迷心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迷心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