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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水叶子     唐朝公务员txt下载     唐朝公务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兔子急了要咬人〈上〉

    “什么良籍贱籍的我倒是不在乎,只要人心好,知道孝顺就成”,也不怪唐缺心粗,实在是以往的经历中没感受过女子之间这种拐弯抹角的斗争方式,“不过要说牛郎织女,他们倒是比我们这些凡人过得好”。

    “噢,你这话倒是说的古怪”。

    “夫人你想啊,牛郎织女也不是一次都不能相聚,不还有一年一次的鹊桥会嘛,他们在天上是长生不死的,虽说一年只有一次,其实却等于永不分开。再想想我们这些凡人,即便能找到合心意的,又能在一起厮守多少日子?人总有要死的那天。这样想想,王母娘娘本是想惩戒他们,结果反倒是成全了他们,就算一年只能见一次又怎样?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只要是真正有情,一次相见倒比无情人十年的日日厮守更令人心醉”。

    随着唐缺的侃侃而言,兰草儿再次落到他身上的目光已然真是痴了,毒寡妇脸上的浅笑也再难保持住。

    但是不等她开口说话,就听外面二门处猛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就见门房王老三慌慌张张的绕过照壁向书房跑了过来。

    “王老三,你好大的胆子,谁准你进二门的?”。

    “夫……夫人恕罪,实在是唐账房家出了急事,我赶着来报信……”。

    “什么?”,闻言,原本松散坐着的唐缺猛然绷紧了身子,“快说,我家出了什么事?”。

    这时节王老三也没废话,“我刚从河边回来,好像是你爹跟村东陈家在水田里打起来了”。

    “什么好像,到底是不是”,唐缺口中问着,人已起身开始往外走。

    “我……我也没见过你爹呀,只是听看热闹的人说唐家跟陈家打起来了,又说赶紧去找唐成,我约莫着就是你”。

    “老三,多谢了!”,话音未落,唐缺就已快步跑了出去,身后传来兰草儿焦急的声音,“唐成,你当心些”。

    唐缺一边儿急跑,一边儿暗骂自己太大意,刚听王老三说到家人是在河边水田里跟陈家打架,他心里就已经知道事情的缘由了。

    起因就在于那亩水田,在山南东道这样“七山二水一分田”的山区里,水田数量是非常少的,正因为少所以就显得尤为特别和珍贵,水田不仅产量稳定,最重要的是能产米。在这个以麦子为主要农作物的山区,谁家要是在河滩上有一亩产米的水田,简直能让人眼红死。就连山里媳妇嫁出来,娘家夸耀闺女嫁的好时最得意的一句话也是“啥好不好,孬不孬的,总归是个能吃米的人家儿”。

    这也就是当初唐张氏为什么宁愿卖自己也不愿卖那一亩水田的原因所在,有这亩水田在,即便家里破落成这样,也依旧在媒婆面前说得起话,“咱好歹也是能吃米的人家,双龙河上下七八条村子都算上,这样的人家儿也不过只有四家而已”。

    从金州大尖山源而出的双龙河两岸都是高峰峭壁,只是到了本村上游时水势才平缓些,由此也就淤出了一块儿肥的流油的河滩水田,总共不过十二亩多,分属四家,其中刘里正与毒寡妇各有五亩合成一个整数,至于另外的两亩多分属唐家和村东陈家。

    唐家这一亩水田一边靠着刘里正,一边邻着陈家,早在唐成病重的时候刘里正及陈家都曾几度生了心思想买这亩水田,但都被唐缺家拒绝了,他们宁愿卖房,卖牛,卖坡地,乃至卖人也不愿卖水田,这水田卖了容易置起来难哪!这可不有钱就能买到的。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在这个村子里,人们的心中产米的水田就是那块壁,依唐家连着两代男丁不兴的形势,其实这块水田守的真是艰难,前些日子唐缺知道这些情况的时候就有些想法,只是后来累的臭死,加上这段时间忙着课业和做账挣钱,就把这茬儿给忘了,没想到今天真真儿的就出了事。

    伏天里唐缺脚上穿的是一双七耳草履,也就是草鞋,因为时间穿的久了就显得宽松,眼下快跑起来很是不方便,这不,左边脚上的鞋子又掉了。

    “去你妈的!”唐缺正是急的冒烟的时候,那儿还有心思捡鞋再穿,索性将右脚上的草鞋也给踢飞了,赤着双脚一阵风似的向河边跑去。

    远远的就看见自家水田边的田埂上黑鸦鸦一片围满了人,唐缺见到这个后,悬着的心稍微松活了一点,这至少说明事情还没完,也说明家人的人身安全上该没什么大问题。

    唐缺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路不路的了,跳下路边水田一路前奔,等他带着一身泥水扒开人群看去时,眼前的景象直让他满心的急躁都变成了怒火。

    下边自家的那亩水田已经成了烂泥塘,压伏的稻子东一块儿西一块儿的,水田西边角儿上,满身泥浆子的唐张氏爬在已经晕过去的男人身上死死将他护住,在他身边,一个同样满身泥水的四五十岁女人正一把薅住唐张氏的头要把她给拽起来,在她身边还有两个十七八岁的壮实后生一个扯腿一个拉胳膊的在帮忙。

    隔着唐张氏两人,另一边儿站着的正是陈家当家男人,一脸青紫的他由最小的三儿子扶着,不断伸脚去踢唐张氏身下的老唐。边角儿地一边的田埂上,几个本村老人正在说合劝架,只是却没有一个人下田里真个动手拉的。

    唐缺一眼扫清楚水田里的形势后,心里的滋味实难表述,不过后世里他好歹也“混”过一段时间,知道像这种情况下莽撞冲上去只是个白给,当下咬紧吱吱作响的牙齿又退了回去。

    这时候的农村里读书的人少之又少,真遇到这样关涉田地的事情讲理就是个屁,农村人比谁都现实,认的是人多,宗族势力大。归根结底一句话就是认的是拳头。正因为如此,农村里才会常常出现两族械斗的事儿。当然也不是说不讲理,但如果前面讲不通就会开打,打完之后接着再讲,准保一讲一个准儿。

    但是农村里也不是每家都是大宗族,总有小门小姓的小户,要是这样,在家里没有强力亲戚可为外援的情况下,一般而言就只有两个法子,一是老老实实低调做人,自己老实的同时再混个好人缘儿;至于另一个法子就是家里出横人儿,出那种敢跟人玩命儿,也真能玩命儿的愣人,要是占住这一条的话,也能凭着凶名护住一家人。要是这两条都不沾的话,那就有的是受气吃亏的时候。

    唐家是村中老姓,在唐成爷爷辈的时候也是兄弟多达七人,个个膀大腰圆。当时的唐家在附近几条村都声名远播,无人敢惹,这亩水田就是那时置下的。可惜的是到下一代时却男丁不旺,兄弟七房竟然只留下唐成他爹这么一条男根。好在当时老一辈威名尚在,加之老唐家嫁出去的女儿多,儿女亲家就多,好歹也是一大助力,正是凭借于此保住了唐成家近二十年的平稳。

    这时候男子的平均寿命不过四十六岁,随着时间流逝,唐家老一辈死的死,老的老,儿女亲家也慢慢淡了下来。从宗族里能借到的力量就越来越小,这也全靠了唐张氏两口子低调做人,见谁都一脸笑的保住了平安,但今天这个法子也行不通了,这水田实在太让人眼红了。

    人群里有见到唐缺的,正准备侧身闪避让他过去,转眼间见他哧溜一下又缩了回去,愣过之后不免要暗骂一句唐家生了个怂包,看着眼前一边倒的形势,再想想唐家老一辈的威风,难免要生出许多感触来。

    只是不等他感概完,就见刚才缩回去的唐缺又从西北角的人群后冲了出来,的确是冲,他跑的飞快,手上还攥着一把长把儿铁锨。

第十七章 兔子急了就咬人〈下〉

    旁观看热闹的村人都只注意着前边,此时见唐家小子手持长锨气势汹汹的冲出来,人群里不约而同“呀”的一声惊呼。

    陈家三个儿子,如今又是全家齐上阵的以多打少,正面上去打肯定没戏,至于报官处置?开玩笑吧!所以从他看清形势的那刻起就打定了偷袭的主意。

    围观惊呼未完,唐缺就已冲到,二话没有,先举起长把儿锨狠狠敲在了正帮着老娘拉唐张氏的那两个陈家儿子腿上,“啊”的两声惨叫压着围观的惊呼尾音而起,这两个刚才还闹腾的挺欢实的陈家儿子立时就倒在了水里。

    唐缺突袭得手后反脚就将陈家婆子重重踹翻到田里,随即又举着长把儿锨向另一边的陈当家和他的小儿子逼过去。

    陈唐两家今天因为给田里放水的冲突翻起当年擅移界石的旧账,老唐脾性再好也架不住陈家这样欺负,何况这块田是他家唯一剩下的田产了。

    兔子急了真咬人,何况是个人,打架就是这么起来的。家里养着三个儿子的陈当家开始的时候还真没想到好脾气的老唐会动手,敢动手。所以在厮打之初很是吃了些亏,脸上一片青紫,弄的颜色很不好看。直到他几个儿子闻讯赶来后,场面才出现了一边倒的情况。到了这一步本没必要再打,但这陈当家不该就此又动起了花花心思,想趁着这次动手索性将唐家打服,然后收拾局面的时候趁机把这亩水田给强买过来。反正这家子人单势薄,还怕他翻上天去不成。再说了,他老陈家三个儿子都渐渐长成了,借着这么个机会正好在村里立威,让那些不开眼的都瞧瞧,老陈家可不是好惹的。

    从儿子来后,陈当家就稳占了上风,唐缺突然冲出突袭而使局面逆转实在是大出陈当家预料,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铁锨扫过来的时候才愣过神儿来。

    陈家三小子毕竟年轻反应快,一闪身躲过去了,结果这一锨就敲在陈当家腿上,他也跟前两个儿子一样,二话没说的惨叫着滚倒在水田里。

    陈家小儿子明白手无寸铁的肯定干不过拿长锨的,所以闪过之后当即也冲到一边去抄家伙,但等他拎着锨跑回来时,却是没法再动手了。

    那唐家小子好毒的心思,突袭得手占了上风后竟是连他爹娘都不看一眼,就这样手提着长锨儿站在他爹旁边,那柄因长年使用而铁光闪闪的长锨口子就对着他爹的脑袋。

    “给老子老实点儿”,唐缺一脚将陈当家不老实的手踢开,就这样拎着锨把儿冷冷看着陈小三。

    陈小三尽管眼中冒火也不敢擅动,直到看到唐张氏两人后才眼神儿一亮,“想威胁老子,你也有亲娘亲老子在”。

    他的脚刚动一步,唐缺手中的铁锨也顺势哧溜滑了下去,锨口正贴着陈当家的脖子,“想以命换命?来呀!”,唐缺全不像陈小三那样跟个情的公牛一样狂躁,他就是冷,眼神冷,表情冷,说话的声音更冷。

    后世里唐缺好歹也算混过些时候,其间也观摩甚至亲身参与了几次干仗,实在是有经验的。他知道这种情况下以少干多最重要的就是气势,疯狂的豁出命的气势,不管你是不是真能下得去狠手儿,能不能不要命,最起码要让别人相信你是已经准备好了豁出命去干,否则下场会更惨。越是不怕挨打才能少挨打,越是不要命才能保住命。

    同样,在这样的场合里,叫嚣暴跳是吓不住人的,反倒是越冷越静越让人怕。所以从刚才他惦着铁锨冲出来的那一刻起,他就在忠实的按这些经验行事。

    从拿铁锨打人再到毫不犹豫的把锨口压上陈当家脖子,以至于现在的说话,唐缺完美的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现在不说陈小三,就连醒过神儿来的唐张氏都相信儿子起了杀心,她一边号啕一边不住劝着唐缺,她可就这么一个儿子,要真杀了人可怎么得了。

    唐缺也真个心狠,眼见老唐早已是一动不动,他不仅没问一句,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唐张氏的话也只当没听见,就这样用冰冷的狼一般的眼神儿盯着陈小三,嘴角甚至还带着一抹嘲讽的冷笑,似是在讥笑陈小三的胆小。

    前面还只是赤手空拳的打,村民们尽可以看的轻松,现在事态演变到这一步可就要命了。太平年月万一真出了人命案,唐家不说,就是他们这些身为见证的邻里也别想安生,差役往来问情况,县衙拘提到堂配合审案,到那时候可就不仅仅是劳身,更要破财了。

    前面村人们都被事态的突然变化给惊住了,随着唐缺手中的铁锨哧溜滑下去,围观的村人们也随着倒吸了一口冷气,再到唐缺狼一样的说出要以命换命,反应过来的村人们可就炸窝了。旁边几个原本在劝架的人脸色都变了。

    “唐成,你可是老唐家独根儿子,千万别乱来。”

    “唐成,有话好好说嘛,手可千万稳住了……”。

    这边厢不停的劝着,那边就有人飞奔着去催迟迟未到的刘里正。

    任旁边人怎么劝,唐缺也不回话也不松手,只是紧盯着陈小三。刚才还霸蛮蛮的陈家婆子滴答着一声水号啕大哭,倒是跟正同样哭着的唐张氏凑到了一块儿。

    又是哭,又是劝,又是喊,整个场面闹腾无比,与唐缺冷冷的沉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前面迟迟没到的刘里正这回到的却快,这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一见到这样的场面后眉毛就紧紧攒成了一团,片刻后猛然一瞪眼道:“陈小三,你长本事了,拿着铁锨想弄啥!放下”。

    且不说满村人都知道刘里正跟县衙门里关系好,就他这身份也代表着官府,任是一脸不服的陈小三还想说什么,在刘里正又一声吼后,只能不甘的丢了手中的铁锨。

    吼完陈小三,刘里正脸上就变成了一脸笑,和颜悦色的对唐缺道:“唐家侄儿,都是一村一里的有啥事都好说,你……”。

    在村人们诧异的目光中,刚才还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的唐缺不等刘里正说完,就扔了铁锨退到父母身边,“这不正等刘叔来说理嘛”。

    刘里正没来之前一切都是私斗,负责管理方圆五十里的刘里正一到,就意味着官府介入,这时候就算陈家恨的牙齿咬爆,在这么多人面前也绝对不敢再动手。

    唐缺这出人意料的举动除让村人诧异之外,也让刘里正眼神一缩。

    唐家这小子,不是个善茬儿啊!

    事情到了这一步打是打不起来了,下面就该进入由刘里正主导的调解程序里了,看热闹的村人帮着将两边受伤的人各自送回家后各自散去。

    老唐脸上身上都有伤,但都算不上太重,毕竟陈家也没胆子闹出人命,唐缺开始去时,他正因为挨打加憋气晕了过去,所以才没什么动静儿。抬回家没一会儿就醒过来了。

    见老唐醒了过来,跟着一起到的刘里正出了口长气儿后脸色立刻就变了,“唐栓儿,你生的好儿子,胆子大的敢杀人了,他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他这边一说,旁边泪水一直就没干过的唐张氏又给吓哭了起来。

    唐缺见状,上前一步挡在了刘里正与二老中间,“这都是我的事儿,跟我爹娘没关系,再说我爹现在也没精神头儿说话,刘叔有什么要教诲的,咱们到里屋说”,口中说话,他手上已拉着刘里正往自己房中走去。

第十八章 唐栓生了个能儿子〈上〉

    “今天虽说是陈家事情做的太绝亏理在先,但我也确实有些年少莽撞了”,唐缺进房之后也没让坐,直接开口就说,“回来的路上我也寻思过,不管是因为今天的放水还是以前陈家私移界石,其实事情的根子还在那亩水田上,我爹现在急等着汤药钱,家里也没产业了,所以就寻思着把这亩水田卖掉,想来想去还就觉得卖给刘叔你最合适,不知刘叔能不能帮我家救这个急?”。

    “陈家亏理在先,你是年少莽撞,听听这话儿说的”,心下寻思着的刘里正面沉如水,但等唐缺说出要把水田卖给他之后,他那黑沉沉的脸色终究还是变了。前些时候为什么来找唐家买水田,刚才他又为什么迟迟不到,不都是为了水田嘛!

    他刘里正如今虽然身份不一样了,但毕竟是村里长大的农人,对待水田的态度与想法跟其他村人没什么两样,他平日里常喜欢想的就是把那十几亩水田都弄到自己手上传给子孙,要是能完成这个愿望,他刘里正这辈子就算值了。

    没种过地的人永远不知道土地对农人的诱惑,尤其是在农业社会的唐朝,又是像水田这样的土地,“唐家侄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当你刘叔是落井下石的小人……”。

    “我分明是请刘叔你帮忙,怎么就扯到这儿了”,唐缺的经历决定了他不会有什么土地情结,其实早在以前明白这件事的时候他就有心思把水田给卖掉,一方面固然是有少为它惹事的打算;另一方面更重要的就是因为本地水田的稀缺,所以它的价值也被大大的高估了,一亩水田的价钱能买五亩坡地,不算产米产面这样的出产种类差别,单从粮食产量上说,五亩坡地的出产是一亩水田的三倍半,算清这笔帐后,那亩水田还真不如卖了换成坡地划算,尤其是像自己家如今的状况就更是如此。

    当然,他选在这个时间点上说这事也不纯粹是为粮食账,今天的事儿要想了结的圆满,就不能不促刘里正出力。一亩水田能换来这般一石二鸟的效果,他又何乐而不为?

    唐缺见刘里正迟疑着不说话,想了想后才寻思过来他到底在琢磨什么,当下也不等他再绕,“刘叔若是信不过我,我这就请村学严老学谕过来立死契文书?”。

    所谓死契就是一次性卖断,今后就是有钱了也不能再赎回的买卖契约。刘里正等的就是这句,唐缺一说完,他脸上的迟疑之色也就自然消散,“贤侄若是这样说的话,你刘叔还真不能不帮你,只是这水田毕竟不同于一般田产,你爹那儿……”。

    “我爹伤成这样,身为独子的自该担起家事的责任。再说早在前年我就满了十五,现在立下的契约就是到衙门里也作数的”。

    这件事情一敲定,两人之间的气氛就非常的融洽了,刘里正眉眼间带着一抹难以尽掩的笑意,言词温厚,俨然就是唐缺的亲叔叔。

    “像这样为放水和田产扯皮打架的事儿那个村每年都得有几件,只要没死人都算不了啥,今天这事也别放在心上”,刘里正一脸的不以为然,“倒是这个汤药钱不好撕掳清白,虽说挑事儿的是陈家,但刚才我都看了,你爹虽然有伤,但当时晕过去主要还是让气给顶的。反倒是陈家伤的更多更重,毕竟人家使的是拳脚,你动的可是铁锨。好嘛,陈家一门四个男丁,除了陈老三,个个儿腿都肿的跟吹了气儿一样。不打别的地方专瞅着腿,人人都说你是急疯了心,要依我看哪,你是早算计好的吧?这不眼瞅着就是要开镰收麦的双抢时候了,就是正常人都得忙疯喽,他陈家四个壮劳力一下就被你废了三,这得有多大损失?”。

    对于刘里正的说法,唐缺也只是笑笑却没多说什么,这话要怎么说?怎么说都不合适。“那水田里的稻子怎么算?刘叔你也看了,今年的收成铁定是泡汤了。眼瞅着那水田就该归刘叔你了,你也不忍心这最后一季还让我家落个空吧?还有一条就是以后怎么办,经过这次事儿,我唐家跟他陈家是算结了大仇了,他家一门三个壮犊子,我家可就独苗一根,等陈家伤好了要是再闹事怎么办?这个刘叔你也得有个章程”。

    “他敢?好我的大侄儿啊,你就别拿话挤兑刘叔我了,就你今天这出戏演出来,陈家就是想再挑事儿也得掂量掂量,你说这至于嘛。今天为什么打?他陈吝皮不就是想图你家那亩水田,如今水田都没了,他犯得上单为置气就来惹你这个二杆子混人?”,刘里正站着说的累了,也不等唐缺让就自己在床边坐了下来,“至于那亩水田的损失,你也别找陈家了,这不是火上浇油嘛!当然,你家现在境遇不好,也不能受了委屈。哎,为了一村的安定,老叔我吃点亏就包赔了,谁让我当了这倒血霉的里正!”。

    摇头叹了叹气,刘里正舔了舔嘴唇后道:“这事就这么办,你家今年佃我的十五亩坡地租子减半,只收两成五,这总行了吧”。

    唐缺笑看着刘里正在那儿演戏,直等他演完后才悠悠道:“农村里百姓私斗是没啥,但他陈家竟敢私自移动田亩之间的界石!这可是《大唐律》里面明令记载的重罪。刘叔,这我没记错吧?”,在任何一个农业社会里,土地都是最重要的生产资料,关涉到百姓生计,社会稳定,所以每一个王朝关乎土地的法令都极其严格。像陈家干的私移田地界石的事儿的确是重罪。

    “当然,既然是刘叔你在处理此事,就为了刘叔你的面子我家也不会再闹这事儿,所以陈家究竟会不会担上这个罪名儿就全在刘叔你了!捏着这条,我想他陈家该不会再那么心疼水田了吧!那可是一亩七分地呀,一年得产多少米?”。

    刘里正那老滑头之所以答应包赔损失,图谋的就是陈家那一亩七分水田,他当然也知道陈家舍不得,所以就准备了软硬两手儿,软的嘛就是做出一副站在陈家一边的样子,说唐家提了汤药补偿被他给硬顶了回去;至于硬的这一手用重罪恐吓,已经被唐缺给说破了。

    刘里正多年来在村里占尽好处,其中多半靠的就是农民不懂法,往往是得了便宜还能卖上乖,但今天这招却是碰了壁。

    “唐栓个老实疙瘩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能儿子来!”,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遮遮掩掩的就没意思了,站起来的刘里正颇有气势的一挥手道:“算球了,那两分半我也不要了,你家的租子今年全抹平。不为别的,就当我来看望受伤的唐兄弟了”。

    唐缺原本想着能再降下一成租子就不错了,倒没想到刘里正的气魄也不小,不过转念想想也就释然了,他刘家不说水田和城里的一处香烛铺子,单是坡地就有四百多亩,还真不在乎他家这点儿租子。

    不过人家在不在乎是一回事,唐缺这边却不能不领情,“那就多谢刘叔了,改日等你心想事成的时候,定当备上一份厚礼前去道贺”。

    “什么贺礼,还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花我自己的粮食给你唐家长脸面,你小子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走了,这还得到陈家磨嘴皮子”,刘里正说笑着就往外走,刚掀开门帘子就看见唐张氏扶着一脸瘀伤的男人站在门口处,“唐兄弟,你这是……”。

第十九章 唐栓生了个能儿子〈下〉

    见唐栓不说话,刘里正知道他肯定是听到了卖水田的事儿,脸上就有些涩涩的,不过他毕竟是方圆几十里有名的场面人,这点子尴尬瞬间就消失了,“唐兄弟,你我从小一起在双龙河边滚泥巴长大,这么多年我一直觉得你不如我,到今天才知道你老弟有一样倒是比我强的多了,你生了个好儿子啊!就你这个儿子,不说顶门立户,就是将来光宗耀祖也是大有指望。跟这个比起来,其它的还算个甚?好福气,好福气呀!”,拍了拍唐栓的肩膀后,刘里正感叹着出门去了。

    走到门口,刘里正又扭头说了一句,“唐兄弟你放心养伤,陈家我管保他们不敢再来你门儿上惹事儿”。

    他这一走,屋里就只剩下了一家三口,一时间三人都没说话。

    率先打破沉默的还是唐缺,“爹,娘,那地……”。

    “地卖了就卖了,十五亩坡地一年的租子又值得上一亩坡地了,等于我儿你用一亩水田换了六亩坡地回来,你爹没糊涂,这个账究竟值不值我还算得清。更别说你还用这亩水田了了今天的大事,也结交下了刘里正”,唐栓一开口,原本绷在眼睛里的泪花子当即大滴大滴的滚落下来,连带着身边的唐张氏也是如此,“地算什么,只要人成器,早晚还能置起来,你卖水田爹不生气,爹高兴啊,高兴我儿子终于长大了,能支撑起这个门户了。只要能看到这,就是你把那水田白送出去爹也高兴,高兴啊!”。

    唐栓一边说,一边流泪,刚才里边说的一切他都听的清清楚楚,他是真高兴啊。他这辈子活的谨慎,走到那儿都是公认的老好人,就连他自己都知道村里有不少人笑他活的窝囊,他这么窝囊的活着到底图个啥,不就是图个一家平安,图唐家唯一的这根独苗将来能有出息,今天他算是看到了,亲眼看到了,跟儿子正式长大**能顶门立户比起来,那亩水田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经过今天这事后,唐栓自己也明白那亩水田是个招灾的根由,以他家现在的情况实在是留不得了。

    唐缺穿越过来也有四个多月了,唐栓从没有一次说过这么多话,而且还是感情这么外露的话。更多的时候他在唐缺眼中就是一个典型的古代农民形象,最大的特点就是两个,先是言词短,甚至说的上是少言寡语;再一个就是令人叹为观止的吃苦精神,看到他,唐缺才真正明白为什么后世看到的文学作品里都喜欢把农民比作老黄牛。

    唐栓是节俭的,若按后世的衡量标准他简直就是吝啬,吝啬到自己连一个蒸馍都不肯吃,赶上农闲的时候家里做顿稠饭都能让他黑一天的脸。但就是这么个吝啬人遇到儿子的事时,不仅毫不犹豫的卖房卖地,甚至只为了看到儿子的成长连最宝贝的水田都可以不在乎。

    这个反差是巨大的,唐缺就是从这巨大的反差中感受到了一种足能震撼心灵的温暖亲情,而这也正是他在后世里苦求不得的。唐栓虽然很穷,人也没什么大本事,甚至说活的有点窝囊,但他的的确确称得上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父亲,就凭这一点他就足以获得唐缺所有的尊敬。

    曾经,唐缺也总结过穿越以来的种种收获,但直到这刻,他才真正明白,他最大的收获不是能亲身经历这个伟大的王朝盛世,也不是吃苦后对人生的感悟,而是这个穷的要连自己房子都没有的家,是这对最卑微却又最伟大的父母。

    至于到底是唐成还是唐缺,这重要嘛!反正如今的他就是唐成,而唐成也就是唐缺,他们就是唐栓与唐张氏的唯一的独生儿子。

    经过今天的事,唐缺在不经意之间,在自己甚至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解除了一个埋藏在心底很深很深处的心结。

    “咱们家有了六亩坡地,今年的地租也不用交了,这都是大好事啊,咱们该高兴才是,不能哭!”,唐缺强按下心里酸乎乎的暖流,用有些变调的声音安慰着唐张氏两人,后来为了调节气氛,他更刻意大声道:“娘,中午多打几个鸡蛋,咱们摊鸡蛋油饼子吃”。

    唐张氏一边撩起衣角擦眼泪,一边大声应道:“摊!我这就去拿鸡蛋,让你们爷俩儿吃个饱”。

    这是一栋被人废弃了三四年的土房子,但因为有着汩汩涌动不绝的亲情,这所破旧的房子远比后世里那栋双教授楼更温情,更温暖。

    四面墙围着的是房子,只有房子里充满了感情,那才叫“家”!

    ……………………………………

    当天下午唐缺没去毒寡妇庄子,除了晚上去了一趟刘里正家办理地契事宜外,其它时间都留在家里。

    陪唐栓说说话,帮唐张氏烧烧火,翻看《昭明文选》,练习书法,他的这个下午和晚上过的很充实,也很快乐。这是一种他在后世的家里从不曾经历过的,平淡、持久却又温暖人心的快乐。总之,处在这样的气氛中唐缺感觉很幸福,偶尔一闪念之间,他还会想到后世里一句流传很广的话——幸福其实可以很简单。

    不过从第二天早晨睁眼起床开始,唐缺就又开始了那种忙忙碌碌的生活,在路上记诵经典,上午在毒寡妇庄子里帮着做账,中午回家吃饭。

    不过今天中午他吃完饭后却没有如以往那般小睡片刻,而是直接去了毒寡妇庄上,算算自从接下这个差事以来,他耽误的时间可不算少,第一次到村学报到,其间两次检查,再加上昨天整个下午,毒寡妇的确是什么都没说,但越是这样唐缺反倒越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人家的事情也急,而且开的还是“高薪”。

    唐缺到毒寡妇庄子时,门房王老三正在打盹,见他进来很有些奇怪,“今天晌午怎么来这么早?”,唐缺应下这个差事的时间也不算短了,王老三是知道他有午休习惯的。

    因着昨天的事情,唐缺对王老三很感激,“是啊,上午的账目做的有些凌乱,正好趁着李夫人中午休息的时候赶赶。三哥,昨天的事情多谢了!”。

    唐缺这声“三哥”喊得王老三全身舒坦,像他们这种大山里来的庄客历来是被村子里的人小瞧的,两年了,何曾有人这么客气过,“账房先儿客气了,都是应该的”。

    唐缺跟王老三又说了几句话后,向里直往二进院落走去,毒寡妇下过严令,庄子里任何人未经她允许不得擅进二进院落,当然,庄汉们自己也不愿离她太近。所以目前能在这个小院子里自由进出的男人就只有他唐缺一个。

    若按以往的经验,唐缺知道毒寡妇现在正在午睡,所以进门的时候手脚就放的极轻,推开二进院门轻手轻脚的往里走,在路过毒寡妇住在的西厢房时,唐缺突然听到一阵非常古怪的声音。

    怎么说呢,这是一种很*,很容易让人热血沸腾的声音,简而言之就是——*。

    偶尔听了几声,唐缺还当是自己听错了,毒寡妇怎么会有男人?说句不好听的,就她那专克男人的名头,这时代除了自己之外还真没男人敢爬上她身子,尽管她那副身子的确是妖娆异常。

    微微摇了摇头,唐缺笑着继续往前走,刚没走两步,那声音却又从紧紧闭着的雕花木窗里传了出来,与此同时,还有另外一个声音也隐隐传来,而这个声音竟然……也是个女人。

第二十章 羔羊不再沉默

    震撼,绝对的震撼,唐缺脚下的步子越的轻了,食指轻轻在雕花木窗的竹纹纸上点出一个小洞,入眼处就是一张黄花梨长榻,长榻上水绿桃红的锦被乱作一团,两具粉嫩肥美的白光光身子赤条条纠结在一起,声声悠长婉转的呻吟正从下面的毒寡妇口中断续流出。

    尽管见到这一幕时唐缺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真见到上面那人不经意偏头间露出的真容时,他心里还是有些怪怪的别扭,“兰姐儿!”。

    门窗紧闭就使得屋里的光线有些朦胧,朦胧的光线更将兰姐儿两人身上的雪白肤光衬的肉光致致,就算远在窗外,唐缺也依稀闻到一股浓浓的*滑浪气息。

    许是“磨镜子”的姿势实在太累,唐缺刚点开窗纸不久,上面的兰姐就一个侧身向里面翻了过去,将毒寡妇的全身及自己丰隆滑腻的上半身尽数暴露在唐缺眼前。

    这毒寡妇倒有一副好身材!

    兰姐儿胜在丰满和皮肤白皙柔嫩,正是典型的唐朝美女。而毒寡妇身子的长处却在身材上,她的整个身形非常合比例,高腰长腿,尤其是那双长腿,从股间直到脚踝的整个腿形流畅精致,笔直的毫无半点赘肉,这样的腿形再配上她那张早就以美色出名的脸………诱惑啊,*裸的诱惑!

    当颤巍巍丰胸全然裸露的兰姐儿伸手从背后掏出一支浅黄色的“角先生”向毒寡妇胯间探去时,唐缺再也看不下去了,他轻轻退后两步离了窗户,尽量让胸口憋着的那股气悠长无声的吐出后,就准备转身离开。

    “嗯……用劲……啊……再快些……兰草,你究竟是没吃饭,还是依旧在想着那个唐成”,就这一句把唐缺给留了下来,没能尽兴的毒寡妇说话时有一股浓浓的愠怒,“别忘了你的身份,本朝人分为官,良,贱三等,一入贱籍,就是脱了籍也终究是被人低看,除非是娶不到媳妇的光棍,要不有谁愿意讨个注定要被人取笑的老婆,哼!你仔细瞅瞅唐成,他可是连老婆都讨不到的人?你以为他这个良家子就愿意将来的儿子被人指指点点?就算他愿意,也得唐张氏两口子答应才行”。

    “别说……别说了……”,随之而起的是便是一阵抽噎,兰姐儿想必是把头埋在厚厚的被子上,这就使她的抽泣声更因低沉而显得压抑。

    “傻丫头,我早跟你说过,牛郎织女儿那就是个笑话儿,女人活的苦呢,古往今来有几个女人能在婚事上称心如意的?”,消散了言语中的*春情后,毒寡妇隐隐传来的语声中有着不尽的落寞与悲凉,“唐成是好,长相俊,性子好,人又孝顺,温文知礼的一点都不像个农人,又是个知书识字能念诗做账的本事人,这样的人让你见了迷了也不奇怪。但就因为他好,所以才离你远,他越好离你就越远。兰草儿,人哪,要惜福知命,你若真欢喜他,这些日子就多看看,我也不再拘你了,多看看,就给以后多留下些念想儿,这两个月你就当自己在做春梦,账做完了,他走了,梦,也就该醒了”。

    随着毒寡妇苍凉的话语,兰姐儿抽噎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竟至于演变成号啕大哭,这哭声里有说不尽的无助与挠心挠肺的绝望,只让外边的听着的唐缺也满心不是个滋味儿。

    少女梦破时的哭声足以使铁人心动,更何况同为伤心人的毒寡妇,沉默片刻后,她再起的劝说声中已带上了丝丝颤音,“傻丫头!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孬男人你看不上,但好男人都是给别人预备下的,要是时命更不济的,连个孬男人都守不住”,说到这里时,毒寡妇终于也忍不住的哭出声来,“好男人够不着就不够,孬男人守不住就不要了,咱两个女人守着一起也是过,不就是裤裆里的那一嘟噜东西嘛,离了男人咱也有!”。

    这么彪悍的话从一个女人嘴里咬牙切齿的说出来,真让唐缺听的汗颜无比,但片刻之后,他心底就涌出一抹浓浓的酸楚来,毒寡妇这话初听可笑,却实在不能深想,因为话语背后的东西实在是太苦,也太涩。

    “我不要这个……我要的是唐成,我喜欢看见他,我喜欢看见他笑,看见他背诗,看见他做账,我喜欢他走了之后自己想他时心里酸溜溜的滋味儿,但一想到他接着还会再来,我就高兴,干什么都有劲……”,兰姐儿的话近似于痴人的梦呓了,但说着说着她的语调突然激昂起来,“夫人,你也是欢喜他的对吗?那你就嫁给他,然后把我带上做通房丫头,我不要名份,只要能见着他,一辈子做贱籍丫头也心甘情愿”。

    兰草儿极度绝望中爆出来的话不仅震住了毒寡妇,外边的唐缺也没能幸免。

    一波三折,这事情越来越诡异,也越来越热闹了呀!

    “兰草,你什么痴!”。

    对于兰姐儿来说,这就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以她现下的心态又岂会轻易放弃,毒寡妇的厉喝声丝毫没能堵住她的嘴,“我是丫头,但我不傻!自从唐成来后,你一天的笑容比过去一年都多。昨个儿下午他没来,是谁一连打碎了三只茶盏?就是刚才,我在你上边时,你嘴里叫着的名字到底是谁?”。

    “大胆贱婢,住口!”,毒寡妇已经是恼羞成怒了。

    “我就说,就说,昨天晚上又是谁坐在书房唐成的凳子上呆,是谁呆的时候嘴里面还在念叨‘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夫人,唐成这么好,你也是欢喜他的对不对?你也是不甘心的……”,兰草越来越快的说话声被一记响亮的耳光给打断了,听到这里,心里百味杂陈的唐缺已无法再听,转身悄步出了二进院子。

    唐缺在院外站了良久后,这才放重步子推门重新进去,“吱呀”的推门声打破了小院夏日午后的寂静。

    在书房中等了近一柱香功夫后,才见兰姐儿端着一盆井水进来,只不过与往日不同的是今天的她始终低垂着头,刻意不让唐缺看她的脸面。

    “兰姐儿,怎么?不愿意帮我擦水迹了?”,唐缺等沉默无语的兰姐儿转到身前时,伸手点着她的下颌挑起了一直低垂着的头,她那柔嫩腻白的脸上果然有五根红红的指头印儿,“这是怎么了?”。

    相识以来,虽然这些日子相处的时间多,但唐缺从没有过这么亲昵的动作,说话时也从没有过这般的温情,竟让兰姐儿一时呆住了,好久之后她才反应过来,“我……我刚才做错了事,夫人罚我”,口中低声说着话,她那双大大圆圆的毛毛眼中已是凝雾成珠,泪光乱转。

    “傻丫头!”,这声音在兰姐儿听来直如春风般和煦轻柔,下一刻,仍旧*着上身的唐缺已伸手将她拥入了怀中,唐缺觉得自己想说点什么,也该说点什么,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拥住这个女人,边用手轻抚着她的黑,边柔声喃喃道:“傻丫头,你真是个傻丫头……”。

    感受着真实的怀抱,耳听着唐缺的喃喃低语,不敢相信的兰姐先是愣的整个身子都僵住了,随后才醒悟过来似的任整个丰满滑腻的身子慢慢软下来,直到瘫做一团泥挂在男人身上,嘴唇翕张之间似乎要说些什么,却终究也是没说出来,只是眼眶中乱转的眼泪如散了线的豆子一样滚下来。

    如果这是一个春梦的话,那就不要说话惊醒了它!如果这是一个春梦的话,那就让它梦的更久些,再久些……

第二十一章 总算挣到点儿钱

    这天中午,毒寡妇来到书房的时间比往日都晚,整个下午做账时,她虽然极力掩饰着,但神情间已经没有了前两天的自然,不仅报账时经常出错,而且还时不时的就愣神呆,有好几次说着话时整个人就那样愣呆呆的看着唐缺,双眼中透出的信息异常复杂,莫可琢磨。

    因着唐缺的出现,因着兰草中午那番话的刺激,这个早已心如槁木的妇人再次勃了深藏在骨子中的春情,或许,她的春情从来就不曾消失过,只是压抑的太深,也太狠,一朝爆出来后,必将如烈火燎原般焚尽一切。

    对于眼前这种特殊的情况,暧昧的形势,唐缺只能故作不知,日日面对着这样一对漂亮丰满的主仆,若说他不动心那是假的,但眼下真要做出什么来也不可能。

    归根结底还是一句话,形势比人强,以他目前这般的情况,又那儿能生的出那样的心思?后世里有一句话其实说的很经典:男人的肾功能与钱包的饱满度成正比,一个钱包瘪瘪的男人很难主动去勾搭一个漂亮的有钱女人,尤其是像唐缺这样自尊心甚强的男人就更是如此。

    这个中午生的事似乎就这样云淡风轻的过去了,其中真正的滋味与影响只有当事的三个人才明白与清楚。

    ……………………………………

    “于斯之时,天下大悦,向风而听,随流而化。卉然兴道而迁义,刑错而不用。德隆于三皇,而功羡于五帝”。

    村学中严老夫子书房,严老夫子手指《文选》中司马相如的《上林赋》摇头而诵,侃侃而谈,唐缺站在书桌一侧捧书凝神而听。

    借助于那本《说文解字》,唐缺单独完成了《文选》中“诗”卷的学习,毕竟《诗经》、《楚辞》及其他许多诗歌名篇都是他后世里曾经学习过的,且诗的体制更为简单,有了字典的帮助后也更容易自学掌握。但一旦进入“赋”卷之后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自学的方法不是不可行,但实在是太花费时间,所以唐缺就选了目前的方式,每天清晨到村学花费一些时间听老师讲解,在明了句读,正音正字之后,再自行抽时间来学习,如此以来进度就快的多了。

    哎!要是可以的话,唐缺真不愿学赋,毕竟在各种文学体制中,“赋”的成就与价值远远算不上高。无奈这是唐朝,赋的地位极高,不仅是在士林中,便是朝廷科举取士,“赋”也属必考科目,若想以学习作为进身之阶,“赋”的学习是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的。

    《子虚赋》与《上林赋》既是司马相如的代表作,也是汉赋中最优秀、影响最深远的典范作品。这两篇赋的创作前后相去十年,但内容相连,一贯而下,实可作完整的一篇来读。诵完整个铺陈华丽的《上林赋》,严老夫子如吃着什么美味后意犹未尽般咂了咂嘴,“此赋的句读及音义你可都记下了?”。

    听唐缺称是,严老夫子点点头“恩,‘不务明君臣之义,正诸侯之礼,徒事争于游戏之乐,苑囿之大,欲以奢侈相胜,荒淫相越,此不可以扬名誉,而适足以贬君自损也’学习此赋,需得明了这一节才能真是的懂了”,说话之间,严老夫子已是收书掩卷,今日的功课讲解便到此结束。

    “以天下之兴衰寄于一人之好恶,只要是人就没有不好华丽冶游的,归根结底这还是体制问题,纵然再华丽的劝谏文字只怕也没什么作用……”,还不等唐缺搬出那句“绝对的权利等于绝对的*”就被严老夫子一句批了回来,“谬论!正因为人君有好奢之欲,所以圣人设言以教之,设百官以佐之谏之,似你这般说来,那朝廷百官之设岂非虚妄?”。

    听严老夫子张口圣人,闭口圣人,唐缺识趣儿的闭上了嘴,刚刚兴起的一点儿讨论问题的兴趣就此烟消云散,时隔千余年,教育背景,人生观和世界观都不相同,这样的讨论注定了只能是牛头不对马嘴的结果。偏生这时候的师徒关系远比后世来的僵化,也根本没有预留多少可自由讨论的空间。

    “唐成,你能说出这番话来,证明这些日子读书还是用了功的,但读书之余切记不可陷入道家‘遁世无为’之流弊,且不论如今正临圣朝,便是处身于桀纣之世,我辈读书人也当极挺风骨,不负圣人之教,‘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君子之仕,取其义也!’”,严老夫子端起旁边的茶水润了润嗓子后,以无比肃穆的态度向唐缺几乎是一字一顿道:“唐成你需记住,我辈读书人一生所求不过修、齐、治、平四字,修身齐家也就罢了,若真有机缘登上仕宦之途,则切不可碌碌无为,身负如此重任,则士不可不弘毅呀!”。

    既然讨论不成,唐成也就不讨论,严老夫子所说,他但只点头答应而已。

    讲完正课,唐缺又将昨日所写毛笔字交上给严老夫子批阅,经过这些日子接连不辍的练习,他好歹能中规中矩的写出一些字来,虽然样子依旧丑陋不堪,但好歹能认出写的是啥了。

    看完三页毛笔字练习,圈了四个红圈儿,严老夫子收笔后见唐缺并不曾请辞,微微一愣道:“还有什么事?”。

    “弟子倒是有些事情想请老师帮忙”,唐缺边顺手拿起茶瓯替严老夫子倒水,边将他在毒寡妇庄上帮着做账的事情说了一遍,接着顺势把自己的请求说了出来。

    他是请严老夫子帮他遮掩此事的,虽说唐张氏两人从不去村学,而毒寡妇庄子又几乎是与世隔绝,但毕竟都在一个村子里,时间长了难免有露馅儿的时候,这件事说不得要请严老夫子居中帮忙遮掩一二了。

    “在毒寡妇庄上做账?你会算学?”。

    见严老夫子脸上并没有太过特殊的表情,唐缺暗喜,“倒说不上会,简单的计算倒还能应付”。

    闻言,严老夫子看了看唐缺,沉吟片刻后缓缓点了点头。

    严老夫子答应的这么爽快真是大出唐缺意料之外,决定说这件事的时候,今早来时他可是反复想了许多劝说的话语,如今竟是一句也用不上了。

    严老夫子见唐缺脸色古怪,“怎么了?”。

    “不……不怎么?只是没想到老师答应的如此爽快,毒寡妇在村人口中可是……嘿嘿!”。

    “子不语怪力乱神,像‘克夫’这般的神鬼之说我向来是不信的,何况只要心存正气,便真有神鬼也冲撞不得,你此举乃是有心尽孝,这是人伦之大善,为师理应帮你”,对于眼前这个学生,严老夫子最满意的就是他能恪守孝道,此诚为百善之先,“不过,高李氏毕竟是福薄之人,兼且此人日常在村中搅起许多纷扰,实是妇德有亏,你在她庄中帮忙也就罢了,只切记需得谨守君子之道相处才是”。

    “是,弟子记住了”,唐缺走出村学时心里份外轻松,有严老夫子愿居中帮着遮掩,就不用再害怕二老会现此事了,边走唐缺还感慨读书人还真是不一样,像严老夫子这等真正的儒毕竟跟其他那些只读了几天书的半吊子们不同,连带着看待毒寡妇的角度也就不同。

    当日到了毒寡妇庄子后,唐缺便将前些日子的工钱一并结算了出来,更要求此后的工钱一日一结。晚上,当唐缺将这些日子所得的近两贯工钱放在二老面前时,直将唐张氏两口子唬的一跳,直到唐缺说明这是帮严老夫子做事所得的工钱后,二老犹自不信,又反复追问了良久才转惊为喜。

第二十二章 变化总是太突然

    “严老先生硬是好人,他能这般待阿成,当家儿的,你明个儿也该找个时间好生去村学谢谢人家才是”。

    “是应该”,唐栓闻言重重点了点头,“赶早不赶迟!成他娘,明天一早你去里正娘子那儿买一盒大八件礼盒,咱是得去谢谢人家”。

    “恩,我明早起来就去”,唐张氏一边往撩起的衣襟儿里划拉着钱,一边笑说道:“要说呀,这还得是读书才有出息,一天一百二十文的工钱还兼管着三顿吃食,这得合上多少工价?就算村口儿专门负责上夯板儿的‘夹板李’也拿不到这个工价吧!当家儿的你今个儿还愁着请麦客的吃食工钱,这不,儿子这一下儿就了了你的烦心事儿”。

    “未必阿成就真值得起这个工价!这是人家严老先生照顾咱,咱还不了情,但该念的情份可要记清楚”,先说了唐张氏几句后,唐栓又转过来对唐缺道:“成,单是个师徒名份叫你帮忙也是应该,还不说人家给了这么高的工价,你在那边帮忙该下力就下力,该熬苦就熬苦,万不可存了躲奸耍滑的心思。还有就是念书也要好生念”。

    “爹,我知道,你放心就是”,唐缺帮着把剩下的铜钱都扫到了唐张氏兜起的衣襟儿里,看着满脸喜滋滋的老娘,他心里也是高兴的很,“爹,这两天我见村里已经有人家在开镰了,咱家也得开始了吧?我手头有差事下不了地,你跟娘也别太累着自己,多雇两个麦客来帮忙就是,我这一天工钱尽够的”,说到这里,唐缺又向里间的唐张氏道:“娘,你明个儿顺便割些肉回来,开镰之后可都是苦重活儿,吃差了可不行”。

    “记住了,说起来你爹想吃羊杂汤可有些时候了,明天就买一副回来”,有了这笔钱,唐张氏这些日子的烦心事一扫而空,答应的格外干脆。

    开镰的日子一到,整个村子里就陷入了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满村人连着来揽活儿的麦客们天天顶着星星出山,披着月亮才回,农村人的生活中自有说不尽的辛苦。

    唐缺的生活倒没因开镰收麦生出什么变化,依旧是按部就班在毒寡妇庄上过着类似于后世“上班族”的生活,间或毒寡妇因忙于庄事出去时,他也并不回家,就在书房里继续学习《文选》,练习毛笔字,日子过的倒也平静安乐。

    唐栓在春分日观风望气的预测竟是出奇的精准,今年的确是一个少有的麦子丰收年。开镰之初毒寡妇倒还清闲些,自家地里的收割之事自有信得过的庄客头领管带,这都是用了好些年的老人儿了,不需她费什么心思。倒是麦子收割晚期,各家佃户开始交租子的时候她开始大忙起来,从麦子的成色,干湿,再到亲自过秤入库都是亲力亲为,人也就显得憔悴了许多。

    这是一个乌云蔽日的下晌,憋了几天没下成的雨都攒到了今天,从晌午过后天空就开始阴沉下来,随后乌云越堆越多,越堆越厚,眼瞅着离黄昏还有两三个时辰,整个天际就已经黑沉沉的像是晚上了。

    “遭世罔极兮,乃陨厥身。呜呼哀哉,逢时不祥!鸾鸟伏窜兮,枭鸟翱翔……”,密云不雨,唐缺正在书房内诵读贾谊的名篇《吊屈原赋》时,一脸疲惫之色的毒寡妇轻步走进了书房,进来之后她也没说话,只是寻了个胡凳边坐下来歇脚儿,边静静听着唐缺诵书。

    唐缺向毒寡妇笑着招呼了一下,口中也没停,直到整篇赋文诵读完后,这才放下书起身倒了杯水,“今天送来的租子都收齐了?”,口中说着,他顺手将茶盏递了过去。

    “眼瞅着就要下暴雨了,今天该不会有人来了,兰草在那边瞅着,我来歇歇脚”,毒寡妇接过水一口气喝干后,边捶着腿边闲话道:“瞅这书房里暗沉沉的,你要看书就该点上烛台才是,坏了眼睛可怎么好?”。

    唐缺笑着接过她喝干的茶盏,“这倒不至于”。

    “以前在娘家的时候经常跟我娘一起去寺里听‘俗讲’,台上的僧人们最喜欢讲的除了才子佳人就是古代读书人的事儿,我还记得僧人常讲的有个西汉时候叫倪宽的人,说他在太学读书时因为家里太穷,用度困难,就靠给同学做饭自给,甚至还替别人干农活,僧人说他‘带经而锄,休息则读诵’,后来在汉武帝的时候就当了御史大夫的大官;还有一个‘凿壁借光’读书的后来也当了宰相。最有意思的该是南齐时候的一个人,他也是家里穷,白天干活,夜里读书,为了省灯油钱,遇到有月亮的日子就跟着月光爬到屋顶上看书,后来也做了大官儿”,说到旧日在娘家逛庙会的情景时,毒寡妇脸上难得露出了一丝小儿女的姿态,“看娘家周围那些邻家子弟读书的艰难样子,那些‘俗讲’我原本是不信的,但这段时间见着唐成你之后,倒觉得僧人们说的该是真的了”。

    “这本来就是真的,南齐的那个人叫江泌,是在《南齐书》中有传记的名人,史载其‘随月光握卷升屋’,包括前面的倪宽和匡衡,也都是实有其人的”,见毒寡妇真是渴了,唐缺就又给他倒了一茶盏水,“我倒不是有心要学他们,实在是不读书也没什么事儿,村子太小,想玩儿也找不到去处,反不如读读书打时间的好”。

    唐缺说话间就端着茶盏递了过去,恰在毒寡妇伸手来接时,就听窗户外面蓦然响起一声震天的炸雷声,吃此一惊,毒寡妇刚接到手中的茶盏顿时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外面密云不雨的天气已经闷了好几天,这一声炸雷揭开序幕之后,随即又是一连串“喀喇喇”的爆响,随着雷声而来的还有道道金龙探爪似的闪电,益阴沉的天色中雷电交加,看外边儿乌沉沉的景象浑似天都要塌陷下来一样。

    响第一声雷时,毒寡妇就吓的扔了茶盏,看到喀喇喇的闪电在门外的院子上空炸响,她脸上顿时一片惨白,随着又一串闪电劈下来,全身哆嗦的毒寡妇再也吃不住惊吓的一把抱住了捡起茶盏碎片的唐缺。

    见往日在庄客们面前干脆利落的毒寡妇像小猫一样藏在自己怀里,连头都不敢抬一下,唐缺不禁笑着摇了摇头,没想到这个素来强势的女人竟然会怕打雷,而且还怕到这个程度。

    到了现下这个样子,唐缺倒不好动了,只能扭着身子将手中的茶盏碎片放到一边儿的书桌上,他这边还没放好,就听外边天际里“泼剌剌”又响起了一个连串儿炸雷,跟着炸雷的闪电又急又密,像是在天际里挂出了一片电幕。

    连环炸雷声中,坐在胡凳上的毒寡妇“啊”的一声惊叫,整个人像弹簧一样蹦跳起来,原本搂着腰的双手改攀上了唐缺的脖子,只将一颗梳着扫闹髻的头紧紧埋在了唐缺的肩窝里。

    唐缺本就是拧着身的站不稳,毒寡妇这一猛然扑上来,力量太大之下竟将他扑倒在了地上。

    总算他手疾眼快,借着一边儿的书几搭了把手儿,这才没摔实在地上,不过他刚刚倒地,身上就贴上来一具热乎乎的身子,却是毒寡妇也跟着落了下来。

    二人倒在地上四目相对了片刻后,唐缺正要扶着毒寡妇起来,就见双眼满是恐惧的毒寡妇一愣之后,猛然就又死死抱住了他的头,下一刻,她那点着“嫩吴娇”唇式的双唇就娇艳欲滴的贴了上来。

    吃此突然袭击,唐缺就觉嘴上猛然一香,他这边双手刚要去捧毒寡妇的脸,这女人却跟疯了一样越贴越紧,喉间更隐隐有“呜呜”的声响,那里还推的动?

第二十三章 要命的桃木桩

    趁着唐缺换气的当口,毒寡妇那条丁香舌已顺势钻进了他口中,随后就荡起一片吁吁的粗重喘息,这也就罢了,偏她那只原本紧箍住唐缺脖子的右手也不肯安生,顺着脖子一路往下,其目标所指处赫然正是男人立身的根本。

    毒寡妇压抑了十多年,今天再一经罕见的雷电惊吓,心底又实在是喜欢唐成的,所以这番作起来后简直就跟疯魔一般,这时节的她那里还像个精明强干的女当家,分明就是花痴作的疯女人。

    自金鱼走后,后世里的唐缺本就是个浪迹花丛浪子,这些日子只是因为境遇不佳,所以才没去招惹这对儿美娇娘主仆而已,此时遭人逆袭强推,上下齐来,强忍了片刻后久旷的身子再难忍住,既然推不开也就懒的再推,当下左臂一支,翻身之间已将陷入疯魔般的毒寡妇压在了身下。

    唐缺如此动作,毒寡妇喉间当即哼出一声悠长的呻吟,紧紧咬在一起的唇舌丝毫不分,她那解放出来的双手已顺着唐缺半臂的下摆伸了进去,在这具劲健强壮的身子上一阵乱摸,二人压在一起的身子更是连连耸动不已。

    尽自后世里后来的生活那么浪荡,唐缺也没遇见过毒寡妇这么强悍的女人,他就是个泥人儿现在也得是满腔火气,一任舌头纠缠,唐缺双手微一用力,便将毒寡妇堪堪围住胸膛的宫裙上身给扒了下来,随着一阵儿肉波荡漾,妇人胸前那两团腻白当即弹跳出来。

    双手一攀上这两团跳动不已的白肉,那种难以言说的舒爽手感顿时汹涌而来,与此同时,毒寡妇喉间的呻吟也更为绵腻悠长,不过这娘们实在是狠,鼻息“咻咻”的同时,还含糊哼着鼻音“重点儿,再重点儿!”,在胸前强烈快感的刺激下,她已不再满足于去摸唐缺,竟是在不自觉之间该摸为挠,刹时之间,唐缺就觉胸背上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传来,几乎是本能反应,他的双手已重重捏了下去。

    唇舌分开处,二人几乎是同时出了一声呻吟,只不过唐缺是疼的,毒寡妇却是爽的,被“角先生”抚弄多年,她的身子早已敏感无比,此时甫一接触真正的男人,三两下之间还不曾入巷就已受不得刺激,口中长嘶出声的同时,刚才还在连连**的腰胯猛然一僵,隔着薄薄的夏衫,连唐缺都感受到了她胯间猛然喷出的那几股热流。

    喷完之后,脸上已如三春桃花的毒寡妇再没了刚才的疯狂,整个人软绵绵的化作了一汪春水儿,毕竟是后世里穿越过来的,暗道晦气的唐缺没在这个时候起身离开,反是紧紧的拥住了她,做着对女人“事后”极为重要的抚慰。

    一直过了小半柱香的功夫,毒寡妇才又睁开眼来,一双眼睛里全是荡漾不停的水波,而这漾漾波荡的水波里倒影出的只有一个影子。

    “你……起来!”,这声音那儿像是三十岁的人,分明就是初遭破瓜的处子。

    窗外,又是一声“喀喇喇”的炸响后,豆大的雨点终于下了起来,几乎是瞬时之间,整个天际就像破了的水袋一样,豆大的雨点子拼了命往下浇灌。

    站起身来的唐缺听到毒寡妇一声轻笑,顺着她的眼光看去时,就见到了自己下身处不雅的凸起,原本的一点尴尬被毒寡妇这一笑给扫的干干净净,“笑什么,都是你惹的祸”。

    “那你再坐下就是”,毒寡妇随手提了提胸前宫裙的同时,已压着唐缺的腿示意他在胡凳上坐下,且不等唐缺有过多的反应,这女人顺手一拉一探之间,就已握住了他下身的那团凸起,“啊……”,一个长音未完,随着蹲着的毒寡妇娇艳如花的脸庞往前一凑,唐缺便觉自己的下身钻进了一个极度温热湿滑的所在。

    唐缺看着自己的尘根在毒寡妇的极力张大的樱桃小口中进进出出,极度刺激之中伸手一压,那件刚刚提起的宫裙又被压了下去,随即唐缺的手已是旧地重游,且这回是直接就攀上了两团翘挺白肉的粉红顶峰。

    眼睛,双手,**的三重刺激纠缠叠加,唐缺终于在房外的雨势最盛时喷涌而出,除了毒寡妇嘴角的那几滴之外,大多数皆是喷洒在了那两团挺拔的丰腻白肉上。

    一直到唐缺的身子彻底放松之后,毒寡妇这才起身,顺手掏出腰间的汗巾子在嘴角、胸前揩抹起来,她这番动作自然是又引得胸前一阵儿肉波荡漾,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唐缺也自恢复了后世里的放浪性子,伸手一引便将这小妇人拉到怀中坐下。

    “看你这张脸,嫩的跟桃花儿一样,还有这两颗相思红豆,粉扑扑的,你真有三十岁了?”,唐缺嘴中说着,手里也没闲着,顺着毒寡妇的手拨弄着肉团顶儿上的那两枚红豆儿。

    “你说的可是真的?”,只要是女人就都喜欢听这样的话,尤其是像毒寡妇这样的就更是如此,惊喜的反问了一句后,她才去拨弄唐缺那双捣乱的手,“原看着你性子沉静,又是个读书人,想着该是知礼的君子,谁知道……”。

    唐缺在她胸前的手被拨开之后也不以为意,反手顺着裙裾就钻了进去,毒寡妇的腿果然跟那天中午看到的一样,笔直修长,滑腻腻的手感极好,“守礼也得看人,遇着你这么个妖精跟雌豹子一样的扑上来,我要是还能忍得住,那可不就成了太监?”,他口中调笑着,手上已顺势将毒寡妇的裙裾提了起来,只将妇人那一段修长的粉腿尽数暴露在天光下,“这双腿倒是长的真好”。

    别看毒寡妇前后“克”死了四个男人,但这四个男人却没一个真正近过她的身子,所以虽然是三十岁的人了,其实在男女感情上跟白纸也没什么两样,此番腻在唐缺怀里听着这样夸她身子的羞人话儿,说着说着就又情动的扭来扭去,她这一扭动顿时就让血气方刚的唐缺也跟着起了反应。

    只是真到唐缺要动真格儿的时候,却被娇喘吁吁的毒寡妇给按住了手,“不……不行”。

    这要命的时候来这么一出儿,唐缺如何肯依?只是任他如何使劲,毒寡妇却只是死死攥住腰间的裙带不撒手,几番纠缠下来唐缺真是烦了。

    “不……不是不给你,给你看样儿东西”,见唐缺脸色阴沉下来,毒寡妇浑似被丈夫责骂的小媳妇儿一样满脸的不安,双手解开裙带,就露出了白皙腰身上的一条黄金链子,链子上每隔一指远近的地方就绑着一个小指般长短的木楔子,“链子是锁蛮腰!上面拴着的是……是桃……桃木桩……专镇煞气的,县城里刘仙姑说得戴三年,要是这其间破了戒,那沾我身子的男人就得……就得……”。

    “什么煞气不煞气的,我不信这个”,唐缺本来就不信这个,现在又是心急火燎的时候,伸手就要去拽那锁蛮腰链子,孰知刚才还腻在他怀中任其揉搓的妇人现下却挣扎的厉害,眼见就要挣不脱了,竟然低头一口重重咬在了唐缺的胳膊上。

    这一口咬的可真够狠,糯米似的牙印儿上顿时就起了血丝,妇人也趁着唐缺吃痛松手儿的当口远远逃了开去,逃开之后,她手上整理着身上的衣饰,双眼却半点不眨的紧盯着唐缺,待见到血丝之后,这妇人竟是一脸的紧张,一副想过来又不敢的受气小媳妇模样。

    原本还是一肚子气的唐缺见到妇人这个模样后,反倒是生不起气了。

    这个女人,不仅变化的快,而且这变化也太大了吧!简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惊天大逆转哪!

    将胳膊上的血丝擦了擦,唐缺也没说什么,顾自回到书几后坐下,开始整理起账本来。

    他既如此,倒让妇人愈的为难,她是想过来又似拘着什么,脚步动了几次又都缩了回去,脸上的表情益看着可怜了,到了最后竟就这样啜泣出声儿。

第二十四章 我瞒你什么了?

    “这妇人的心理真是有些问题了!”,唐缺心下寻思着,倒也不忍再见她如此,随手合上面前的账本,“这是你家,想过来就过来吧”。

    “你……你不生我的气了,我不是不给你”,妇人眼圈都没干,一边往唐缺胳膊上的牙印吹气止疼,一边含糊道:“你要真想要,我这就让兰……”。

    “这事就别说了”,唐缺虽是个在男女情事上不禁的,但这话也听着着实别扭,“安心坐下来赶紧做账吧,这几天你忙忙叨叨的,咱这儿可是啥都没干成”。

    “噢……我这还有八个月就好了”,莫名说了一句后,毒寡妇才拿起账本煞有其事的报起账来,唐缺一愣之后才明白她说的该是腰里系着的桃木楔子。

    刚才满身撩拨出的火气没个泄处,唐缺正想着借做账来分散精神,偏巧毒寡妇现在的报账里三番就要错上两次,让他写了又改,改了又写的甚是火大,只是不等他说出什么来,就听毒寡妇又莫名的蹦出来一句,“你是真欢喜我?”。

    看着妇人问这个问题时一脸着急慌忙的样子,放下手中鹅毛笔的唐缺莫名又想到了后世的金鱼,扭头间看着门外细密的雨幕,唐缺心中的郁火无形间慢慢散去,油然浮起的却是一阵儿茫然。

    曾经,在后世那个大学校园中,在那片灼灼其华的桃花树下,金鱼也曾经问过他这个问题,“你喜欢我吗?”,随后,这个问题又升级成了“你爱我吗?”,那时候的唐缺的回答是毫不犹豫的斩钉截铁,但随着金鱼蓦然远去,唐缺慢慢变成了一个虚无主义,找不到人生意义的同时,男女之间的爱情在他的眼中更是变成了彻底的虚幻。

    看不见摸不着的爱情是飘渺的虚幻,唯有*的纠缠才是*裸的真实!

    穿越而回,唐缺这几个月以来改变了很多,但唯有对待感情却是没什么变化,他有的是肉欲,甚至这种*还很强烈,但唯一缺乏的就是男女情事间爱的能力,他会感动,他也会激动,就是没法去爱,甚至一想到这个字眼儿都会条件反射似的恶心。

    唐缺知道,他得的是一种心理疾病,这种病在后世有个很时尚的名字叫作“爱无能”!

    至于喜不喜欢眼前这妇人,当然喜欢!这样的美妇人又有那个正常的男人会不喜欢?

    “喜欢!当然喜欢”。

    唐缺这句是实话,此时正敏感的妇人自然能感受出来,感受到这一点之后,妇人脸上的神采愈的盛放了。

    妇人心定下来之后,口中的错误自然就少了,但做账的度却没因此快起来,往往她正好端端的报着账时,眼神儿就毫不自知的定在了唐缺身上,非要唐缺出言提醒才能醒过神。但这也管不了多少时候,她就又故态复萌,结果个把多时辰过去,做下的账目仅到平日的三分之一。

    夏日里的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也就是个多时辰功夫,一场豪雨就此云收雨住,随后天际更亮出了明晃晃的日头。正在毒寡妇心思不宁的时候,兰姐儿一溜碎步的跑了进来,“夫人,庄右存粮的房子漏雨了,今年新收上来的租粮要赶紧换地方才行……”。

    女人对于自己喜欢的男人有一种可怕的直觉,就不说这直觉,单是毒寡妇的神情就足以让兰姐儿察觉出许多东西,眼神儿在唐缺及夫人身上瞥了一遍后,兰姐正说着的话就猛然一顿,片刻之后,她才又接着道:“这事还得夫人亲去安置才行”。

    毒寡妇感觉到兰姐儿探究的目光,往日里大大方方的她竟有些不敢看自己的贴身丫头了,“恩,我这就去,你去给唐……账房煮盏新茶来”,吩咐完后,毒寡妇就这般微微低着头出了书房,始终没与兰草对眼。

    毒寡妇刚绕过院中照壁,兰姐儿就到了唐缺书案前,“你对夫人做了什么?”,她的言语中不出意外的带着一股浓浓的酸怒。

    见兰姐儿圆溜溜的大毛毛眼紧紧盯着自己,唐缺顺手合了账本,“这青天白日的能干什么?”,虽然刚才的事情很是香艳,但毕竟没个真的*,唐缺这话也不算作伪。再则刚才之事实是毒寡妇作的太突然。兰草这句话要是反着问怕是更合适。

    兰姐儿看了唐缺良久后,这才一歪头出书房煮茶去了,唐缺见她走后,自将账本推到一边,顺手取过《文选》,接着看起司马相如的《长门赋》来。

    这篇《长门赋》实是两汉骚体赋中最具情境的一篇。尤其是月夜无眠的那一段尤为精彩,直让细细看书的唐缺忍不住诵出声来:

    日黄昏而望绝兮,怅独托于空堂。悬明月以自照兮,伹清夜于洞房。援雅琴以变调兮,奏愁思之不可长。案流征以却转兮,声幼妙而复扬……

    唐缺将这一段读完,就见兰姐儿端着一盏新煮的茶水放于他书卷边,也不知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你这读的又是什么?”。

    唐缺伸手接茶的同时,双眼却没离书卷,口中漫应道:“这是《长门赋》,赋写汉武帝时陈皇后被废,幽居长门宫,苦闷抑郁,忧郁凄伤的情景,司马相如不愧为汉赋大家,将妇人失宠后那种卑微屈辱而又梦寐望幸的哀怨心情写的深细入微,感人至深。尤其是这段月夜无眠连用动态摹写,陈皇后弹琴垂泪,深宫徘徊及孤枕难眠的景象都写的细致入微,而这些动作却又无一不是形影相吊,充满凄凉悲伤的孤独寂寞,难怪能令武帝动情。”

    唐缺呷着茶说到这里时,才想起赋中描写的景象倒与毒寡妇颇有几分相似,他心思刚动,已听兰姐儿叹说道:“这陈皇后便是再寂寞,好歹也跟皇帝有过好日子”,兰姐隐约说着的虽是夫人,但语调中却有着抹不去的自伤之情。

    依《大唐律》,男子十五成年,女子十四准嫁,像兰姐儿这般十七八还没嫁人的实在是少之又少,她这番自伤实是其来有自。

    唐缺没料到读一段赋文也能让兰姐儿联想到自身,呷着茶微笑着岔开话题,“咱们纯粹是看书掉眼泪的替古人担忧,说这些没用的干啥,倒是你这两天辛苦了”。

    兰姐没接唐缺的话茬儿,望书房外看了一眼后就转到了唐缺身后,抬起身来给男人捏着肩,“皇后是多高的位分!一旦没了男人也是这般凄惨,女人活的苦,夫人还真是没说错”。

    听她这么说,唐缺自然就想到了那日午后的事情,自然也就想到了那两具肉光致致的身子白嫩嫩纠缠在一起的景象,和两人绝望压抑的哭声。

    唐缺一想到那哭声,刚刚而起的*就此消散下去,抬臂轻轻拍了拍肩头兰姐儿的手,“可惜呀,这不是晚上,眼前也没有烛台”。

    这话说的却暧昧,果然成功的转移了兰姐的心思,“嗯?”。

    “这要是晚上,烛台一盏,又有你这样给我捏着肩,就是一副活生生的添香夜读图,红袖添香夜读书,这可是读书人最美的乐事”。

    “这还不是早晚的事儿!”,兰姐儿见唐缺面露不解之色,捏着肩的手不轻不重的就掐了一把,“我刚去了夫人房里,你还想瞒我”。

    这句话没头没尾的让人不明白,“我瞒你什么了?”。

第二十五章 严老夫子的叹息

    “你和夫人的好事!”,兰姐说着话,人已弯下腰来,不仅是胸前的那两团高耸紧紧抵在了唐缺背上,嘴更是贴上了唐缺的耳轮,“我刚进夫人房中取团茶时看到了她换下的小衣,那小衣……湿……湿的能拧出水来,青天白日的,她回房之前又一直在你这儿……”,说到这里,兰姐话语一顿,唐缺就感到耳轮上猛然一痛,“夫人早就欢喜你,今个儿既然挑破了这层窗户纸,我这贴身丫头早晚还……还不是你的……你的人!”,堪堪到最后几个字时,兰姐儿的声音已是轻若蚊蚁,若非二人贴的实在太近,怕是唐缺自己也听不清楚。

    唐缺从言语里听不出兰姐的情绪,就想回头看看她的神情,谁知他刚一动就被兰姐给伸手按住,竟是不肯让他回头。

    站起身来的兰姐虽然双唇离开了唐缺的耳轮,但紧紧贴着他的上半身却没退后半点儿,双手依旧给唐缺捏着肩,前面还有些轻重不一,慢慢的就又恢复了节奏。

    事情在短短一个下午生了如此变化实在大出唐缺预料之外,家里的唐张氏还为没钱给他娶媳妇愁,这边就出了这样的事情,世事之离奇真是没法儿说。

    心思纷飞的想了许多,却始终也没想清楚什么,唐缺索性懒的再想,身子后靠着闭眼享受兰姐儿的悉心按摩。

    ……………………………………………………

    跟毒寡妇之间关系的变化并没有给唐缺的经济带来更多的变化,且不说他跟这两个女子还没有生实质性的关系,即便是有了这层关系他也没想着要去占拿毒寡妇的钱财。说实话,他后世里生长的家庭虽然算不得大富大贵,但小康却是绰绰有余,乃至后来上班收入也自不低,跟那时的物质丰富比起来,现在虽然穷了,但毒寡妇这么个乡间财主的家财还真没太放到眼里。而且无论是后世还是今生,唐缺都绝没想过要当吃软饭的小白脸儿。

    对于性格坚韧的穿越男唐缺而言,在自己目前身处这种贫困的情况下,仅是想想吃软饭这三个字儿,对他的自尊心似乎都是一种伤害。比之于后世里社会氛围的宽松,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里,一旦他真干出这样的举动来,就不说他自己别想在人前抬起头,家人也必定要跟着被人耻笑。

    即便是抛开男人的自尊心单从现实的角度来说,这样做也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他既如此,毒寡妇也就有顺水推舟之意,这么多年形成的对男人的强势并不是朝夕可变的,瞬间的**过后,年已三十的毒寡妇自然也会想到许多,年龄的差距,还有她头顶上克夫的名声,如果说兰草跟唐缺有难度,那她再嫁入唐家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在没有确定的名份下,毒寡妇不能不为自己的将来考虑,没有丈夫,她唯一可做依仗的就是这份家业了。

    在这样的默契下,双方不约而同的只谈情爱不谈钱,唐缺依旧是做账拿钱的账房,唯一不同的是他每日的工钱被毒寡妇强涨了五十文起来。

    因着毒寡妇腰上那一串桃木桩,两人也没法真个*。夫人尚且如此,兰草自然不敢抢先,所以唐缺随后在庄子里的日子其实跟前些时候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从那天之后,毒寡妇彻底放松了对兰草的拘管,擦水抹身,捏肩揉背,现如今唐缺的这些事情都被兰姐儿给包办了,偶尔的时间里若是兰姐儿有事不方便的话,就由毒寡妇亲身上阵。

    这般香艳的日子直到他做完账目离开毒寡妇的庄子后才结束。

    忙碌的日子过的就快,给毒寡妇做完账后,唐缺在课业上也慢慢度过了最郁闷的时期,在《文选》的诗、赋两卷学完之后,严老夫子便指导着他转入了《五经正义》的学习。

    由此,唐缺才算正式迈进明经科的门槛。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句话虽不绝对,但用在唐缺习练毛笔字上倒也合适,经过近半年的潜心练习,他的字虽然还说不上好,但总算能写出一笔让人能认得清楚的小楷,而在不断的诵读及练字过程中,唐缺对繁体字的辨认及书写也日益熟悉,如今只要不是太过生僻的古字,常用的繁体字已经能够信手拈来,毫无阻滞。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山南东道虽然地处秦岭余脉,正是十足十的中国中部地区,但因为山大生寒,是以在这十二月的深冬里同样是一副北国冰封的景象。

    村学内,脚穿布鞋的唐缺刚一拉开严老夫子的书房门,顿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直让他猛然打了个寒噤。

    “老师,我走了”,回头招呼一声后,夹好装书布包的唐缺将搭耳帽戴到了头上,这种顶端尖耸的帽子本属胡服,传入中原后迅即流行起来,因帽子两侧缀有护耳,实是最宜天寒时使用。上好的搭耳帽都是用羊羔子皮缝制而成,唐缺家贫,唐张氏只能寻来狗皮自己依样缝制,虽然说不上好看,但也照样暖和。

    门外正下着今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天地之间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煞是好看,这样的大雪在饱受全球变暖之苦的后世里实在是难得一见。

    身前雪花飘洒,放眼处群山素裹,晶莹剔透,唐缺本是在书房里憋的久了,听严老夫子讲经听的是头昏脑涨,此时乍见如此美景,身上虽打着寒噤,但心胸却为之一阔,反手带上书房门后就向外跑去,因这场好雪激起的童心作之下,他跑步间的路线就很不规则,有意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串歪歪斜斜的脚印,间或还回过头来仔细看看自己的杰作。

    书房内,严老夫子透过微微打开的窗户缝隙看着渐渐远去的唐缺,见到他这般孩子气的动作后,鬓角斑白的老夫子忍不住摸着下颌的长须无声一笑。

    在村学里第一次见唐缺时还是柳浪莺啼的盛夏,转眼间可就到了瑞雪生兆的寒冬,时间过的真是快呀!

    老人对于时间的流逝总是最为敏感,更何况是严老夫子这样最宜伤春悲秋的文人?想及于此,他心下就难免涌上几分时不我与的伤感,只有在想到唐缺的课业时,这份伤感才被冲淡下去。

    教了几十年的书,从县学到州学,经手而过的弟子到底有多少,严老夫子自己都记不清了,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一生中最得意的弟子竟然会是在这个年纪,这么个荒僻的小地方遇到。

    从《兔园册府》到《千字文》,到《文选》的“诗”“赋”两卷,再到眼下开始学习的《论语》,唐缺这个弟子用半年的时间就完成了别的蒙童们需要三年才能完成的课业,这样的进度实在让自小就以聪慧知名的严老夫子也为之惊叹。

    但最让严老夫子满意的却不是聪慧,而是唐缺踏踏实实的勤力,教书几十年,小时聪慧大而不佳的例子严老夫子见的太多了。但在课业上能像唐缺这般用功的却实在不多,书山有路勤为径,对于读书人而言,这才是治学晋身的根本。

    正是这份勤力和聪慧打消了严老夫子对于唐缺开蒙太晚的顾虑,只要他能一直保持着这样的求学态度,又何愁不能追回前面耽误的时光。想起唐缺刚进村学时自己所说的话,严老夫子隐隐觉得当日程式化的训诫极有可能在眼前这个弟子身上得以实现。

    晋时的周处投身东吴二6门下时,年纪该不比唐缺小,最终不也成了一代名臣?

    想到这里,目送唐缺远去的严老夫子脸上由衷的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只是这笑容却没能保持太久,就变成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得贤才而授,这是古代读书人的三大乐趣之一,何况他严老夫子一辈子干的就是教谕的职差。能在退居乡里,老之将至时遇见唐缺这样的学生,这又该是怎样的机缘?可惜呀,唐缺的进境之快竟使师徒间的这段缘法仅仅只能保持半年。自己就不得不想办法把他送走。

第二十六章 走出山村的机会 〈上〉

    作为仅次于进士科的科考第二大门类,明经科对学子的要求绝不仅仅只是诵念,通解五经,它更要求的对经义的理解与掌握。而随着时光的流逝,五经也已不再是单纯的五本书,而早已化身为五种专属专门的学问。

    《五经》自诞生之日就成为读书人必学的典籍,尤其是经过西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正式确立儒家的正统地位之后,五经就成了读书人必须仔细研读的书目。六百多年来,无数人用功于此,早使《五经》成为系统而复杂的科目。

    譬如《春秋》原本,经孔子删定后正文只有一万九千多字,连两万都不到,但到始皇帝统一六国之前,《春秋》就已有了《春秋左氏传》、《春秋公羊传》、《春秋谷梁传》这三个有名的解读本,其中仅仅是《左传》一本就有十三万字之多。

    再譬如《诗经》,在西汉初年时针对本经的理解就已经有了齐、鲁、韩、毛四家诗的分歧,随后一代代的先学在研读过程中又有了许多新的成果;再譬如《尚书》,且不论书本身的诘屈聱牙,单是版本就有《今文尚书》和《古文尚书》之辩,这两种尚书篇目不等,内容也不一样;而以上的举例之中,还不包括五经中奥义最深的《易经》。

    士子学习《五经》,朝廷科试时测试《五经》,要求的不仅仅是对本经的掌握,也包括前人对《五经》研究成果的学习与掌握,总而言之,这绝非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而随着《五经》的传承,对经文的理解与学习自然而然的就有了流派的分野,纵然严老夫子早已对经文本身滚瓜乱熟,但要靠一人之力将诸家学派的精髓都传给唐缺也实在是力不从心,这般系统的学习只能依靠官学里完备的教育体系,甚或再加上将来的外出游学才能做到。

    严老夫子若是强自将唐缺拘于门下,必将影响他的课业及见识。如此以来,唐缺学业有成固然是无望,将来科举高中更是想都别想。

    真正的爱才是惜才,当唐缺开始涉足《五经》的那天起,严老夫子就知道这个弟子必将离他而去才能有所成就,而眼下新任县令即将巡视地方就是将唐缺送出大山最好的机会。

    ……………………………………

    唐缺走出村学大门时,抬脚顺势踢在门右的松树上,松树受此震动,一树好雪瀑布似跌落,由此激起一层弥漫的雪雾。

    饶是唐缺躲的快,也没全数逃过,头上身上尽落满了积雪,还真应了自作自受那句老话。

    唐缺边拍打着身上的积雪边莞尔而笑,童心不老,这句话还真是没错。

    经此一脚之后,唐缺乍见豪雪的兴奋消散,童趣也都尽数收了起来。沉静下来后,他边拍着肩背上的积雪,心里已开始琢磨刚才走时严老夫子的交代。

    新任县令有意趁着年前巡视地方,附近规模最大的村学必定将会成为新县令的驻足之地,而严老夫子有意让自己作为唯一的学子代表陪同接待。

    唐时因生活环境闭塞,许多人穷其一生都没出过百里之地,村子里像唐缺这般十七八岁的少年往往除了身边的事情外其余一概不知。身为穿越人,唐缺自然跟一时代的同龄人不同,严老夫子虽没明说,他也已敏感的意识到此次机会的重要性。

    都是穿越,为什么其他的穿越人混的那么好,而他自己却这么惨?究其根底就因为他的*实在太低,环境制约人,而打破制约的路子就在机遇,眼下这次陪同接待就将是他穿越到唐朝之后迎来的第一次大机遇。

    后世里在电视和网络上看的多了,另外唐缺自己也是在公司里上过班,参与过接待工作的,也明白接待的核心要义就在于“投其所好”四字,而要投其所好必须先得对这位新县令大人知根知底,然后才能有的放矢。

    唐缺心中想到这里时,脚下已转了步子,他先不回家,而是绕过村学沿着厚铺着积雪的山路向毒寡妇庄上走去。

    大雪封山,本就清净的毒寡妇庄上更显寂寥,门房王老三不知从那儿弄到了一瓶浑酒,正偎着火笼就着炒豆吃的起兴,听见脚步声后抬起头,见进来的是唐缺,王老三也没说话,只笑着举了举手中的酒瓶,示意他也进来吃上一盅。及见唐缺摇头拒绝后,王老三也不再邀,又自满满的斟了一盅,仰头之间“吱”的一声喝下肚去,神情间只有说不尽的惬意。

    唐缺笑着向王老三招了招手算是打过招呼后,就直接向二门走去。

    二进院子里,兰草正从小厨房里端着一个红漆托盘往外走,见唐缺推门进来,顿时一脸的眉花眼笑,脚下加快几步走了过来,“你可又是六天没来了,狠心的,就不知道夫人有多想你?”。

    看到兰姐儿言不由衷的样子,唐缺抬手在她双眼流波的脸上捏了一把,“怎么,就只有夫人想我?”。

    “哎呀,你的手怎么跟冰疙瘩一样”,兰姐儿嘴里骂着狠心贼,流波的双眼中不免又添了三分媚意,“赶紧进去吧,天儿这么冷,小菜该凉了”。

    “温酒赏雪,你俩倒是会享受”,唐缺先拈了一块儿肉脯扔进嘴里后,边含糊说话,边顺手接过兰姐儿手中的托盘向毒寡妇住着的西厢走去。

    西厢房的地上盘着火龙,现下烧的正热,唐缺刚推门进去就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屋内长榻上,黑披肩的毒寡妇穿着一袭**轻薄的五幅内裙斜依抱枕在翻着一本小画册,也不知是热还是闷,她那一张俏脸满敷了一层水腻腻的潮红。

    毒寡妇看的太专注,以至于连唐缺进来都不知道,唐缺见状,给兰姐丢了一个眼色后,放下手中托盘就绕到了毒寡妇身后。

    低头瞥了一眼毒寡妇手中的画册,还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却原来她正津津有味看着的乃是一本春宫图,图中一对男女赤身*的纠缠在春床上正行交合之事,画页右上角的留白处竖写着“鱼接鳞”三个小字。

    “你这是从那儿买的,画工也太差了!”,近在咫尺的唐缺乍一开口,毒寡妇“啊”的就是一声惊呼,画册从手中跌落。

    唐缺见她如此,嘴里嘿然一笑道:“不过画工虽差,但这个‘鱼接鳞’的动作倒是有些意思”,他这句话还没说完,惊愣下反应过来的毒寡妇已哧溜一声朝榻里面钻了进去,双手紧攥着被头把一副头脸蒙的紧紧。

    毒寡妇分明是三十岁的人了,平日里支撑家事管理庄务也是脆爽干练,但自从经过夏日里的那个下午后,她每与唐缺有些亲昵的动作时,整个人就好像突变成二八闺阁一样,动不动就脸红羞涩的不堪,反倒是刚刚年满十八的少女兰草要比她自然多了。

    还别说,唐缺真就喜欢看毒寡妇这含羞不禁的模样,那种不堪娇羞的美态是多少胭脂水粉都涂抹不出来的。

    现如今见他如此,唐缺也不再说话,一双冰凉的手已顺着锦被的缝隙插了进去,三两下之间将五幅内裙拨弄开,手已顺势攀上了毒寡妇胸前的那两团丰满。

    兰姐儿原本只是想给唐缺凑趣儿,但见到自家夫人看春宫画被撞破时也是吓了一跳,看向唐缺的眼神儿就有些惴惴不安,青天大白日的躲在屋里看淫画儿,这怎么着也算得上是秽乱内闺,若是有夫妻之名的都能够上休妻的“七出”条目了!唐缺可是个学礼的读书人,他别就此轻看厌烦了自己主仆才好。

    等兰草看到唐缺脸上毫无异色,一双手更在夫人身上翻飞游走时,这才放下心来。紧张过后,再一听到被子中夫人闷闷的腻声呻吟,看着一床锦辈不住变幻形状,她的身子也莫名起热来。

    唐缺心里装着事儿,眼见手下的毒寡妇已被他搓弄成了一团泥,自己也是心中毛躁躁的,也就没再继续揉弄。伸手往下在圆滚滚的**上“啪”的拍出一声脆响,“难不成要在被子里躲一辈子?还不赶紧起来,我有事儿问你”。

第二十七章 走出山村的机会〈下〉

    屋子里这么热,唐缺身上的厚棉袄就穿不住了,由兰姐儿搭手脱下,等唐缺靠着墙在榻侧坐定之后,毒寡妇这才磨磨蹭蹭的从被子里探出头来,脸上犹自带着一层泅泅的桃红。

    “到我这儿来!”,毒寡妇的样子实在诱人,唐缺将毒寡妇拉过来靠着自己的腿躺好,边随手给她的身子盖着锦被,边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那张桃花般的脸。

    躲在屋里看春宫实在太羞人,毒寡妇羞意未褪,又感受到唐缺的溺爱,索性将头一歪就此埋在了男人怀里。

    “村里人都说你有个强力亲戚在县衙,到底是什么亲戚?”。

    “唔!”,在唐缺的爱抚下,毒寡妇就像个小猫咪般柔顺,“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见她如此柔顺,唐缺也就学着后世所看戏文里的模样笑叱道:“为夫问你,还不赶紧答来,若再啰啰嗦嗦的聒噪,休怪家法无情”,口中调侃,他的手作势就要下探。

    听到“为夫”二字,不仅是怀里的毒寡妇,就连一边儿正给唐缺捏着肩的兰姐儿也是全身一震,毒寡妇蛇一般扭动的身子猛然一停,原本紧闭的双眼中乍放出一抹灿烂的华彩,只不过她这细微的举动却没让唐缺看见,依旧将头埋在男人怀中,“本县县尉乃是妾身的四娘舅”。

    在唐缺玩笑着说出“为夫”两字后,毒寡妇也于悄无声息之间将自称由“我”改成了“妾身”。

    唐时官与吏分野极严,县一级政府的设置也远不如后世那么复杂,一县之类在朝廷吏部存档的流内“官”仅只五人而已,职位最高的是县令,总揽全局;其次就是类似于后世副县长的县丞,配合县令管理民政事宜。除这两人之外,县中还设有分管文事的主簿一人,和分管武事的县尉一人,县尉专司捕盗、地方安全及督促税粮,实际干的就是后世公安局长与武装部长的职差。除这四人之外,另一个“官”就是学官,也就是本县官学的学正。

    除这五人属于流内有品级的官员外,县衙中的其他人则统称为“吏”,在流外九等中分定等次。

    郧溪县县丞空缺了近两任,如今的主簿大人虽没这个名份,但实际上干的就是县丞的职差。

    毒寡妇的四娘舅既是县尉,就实打实是本县目前的第三人号人物,那要打探新任县令之事找他就再合适不过了。

    “这才乖嘛!”,闻言,唐缺笑着拍了拍毒寡妇的脸,“既然本县县尉大人是你的四娘舅,那这次倒要托你帮个忙”,当下就将事情缘由一并说了出来。

    自打唐缺应募进庄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开口让毒寡妇帮忙,况且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正细细品味着唐缺温情的毒寡妇当即便应承了下来,“妾身这些日子正打算到城里看看桐油铺子里的生意,原想着过两天雪化了再走,既然赶上这事儿,那我明日一早就动身去县上”。

    说完正事,眼见天色近午,唐缺又与毒寡妇调笑着吃了几盅温酒后就没再多留,由兰姐儿送着出了院子。

    送走唐缺,兰姐儿回到厢房边收拾着酒具,边期期道:“夫人,刚才那事儿你实在不该应承”。

    “兰草你今天是怎么了?别忘了这可是唐成让办的事儿”,毒寡妇心情正好,话语里就有了调侃,“你这妮子平日里恨不得心都掏出来给他吃了,今个儿怎么说出这样话来”。

    兰草现在那儿还有调笑的心思,见夫人还不明白,也就停了手中的活计正色道:“夫人,严老夫子为什么要唐成陪同接待?唐成又为什么这么热心?这次若是赶的好了,唐成可就要离开这儿,他这一走……夫人你不想法儿拦着他也就罢了,怎么反还去帮他?”。

    “傻丫头,你这心思我还不明白?”,毒寡妇抱着唐缺刚才用过的靠枕幽幽声道:“可是你只想到了一层,却没想到另一层”。

    “另一层?”

    “是啊!男人若是想走,又岂是能强留的?这是他第一次开口让我办事,我若是直接就推了,他会怎么想?你别看唐成年纪小,却是个心高气傲的,家里穷成那样也不愿在钱财上占我丝毫的便宜。这样的人重的是情份。要是真伤了他的心再想挽回可就难了。”

    “再则说,正是为咱们着想,我才想让他早点走出去,傻丫头你想过没有,这个村子实在太小,唐成父母也都住在这儿,要是一直困守在村子里,虽是拘了唐成,其实也拘了咱们自己,一旦他父母知道儿子跟咱们走的这么近……还是走出去好,外面天大地大,兴许事情就能有了变数”,言至此处,毒寡妇一声长叹道:“你从山里到我庄上也有三年了吧,这个憋死人的村子还没呆够?”。

    且不说毒寡妇主仆的心思,单说唐缺离了庄子便往家赶,他刚走进自家院子,就见一身老羊皮袄的刘里正正从房屋里出来,后面跟着试图挽留的父母。

    “他刘叔,阿成这不回来了?”,跟在男人身后的唐张氏快走几步接过儿子手中的布包,嘴里笑着嗔怪道:“你从学堂里出来后又到那儿去了?害你刘叔等的苦”。

    “刘叔难得来一趟,怎么就要走?走,进屋里说话”,唐缺上前陪着刘里正向堂屋走去,“早知道刘叔要来,我就不到后山看雪景了”。

    听唐缺这么说,刘里正哈哈一笑,“老唐,你这个儿子可是越来越像县学里的读书人了,看雪景?你听听,在我们眼里白乎乎一片的物事在他眼里就成了景儿,要不咋说读书人就是不一样”。

    这话听得唐栓受用,嘴上却道:“他才读了几本书?还不是学人张狂,他刘叔可不敢再夸”。

    山村里清寒,贫家小户的也盘不起火龙,唐栓就循着山里的习俗在堂屋地上挖了个四方形的池子做火塘,里面烧着秋天从山里挖出的树疙瘩取暖,要说这种取暖方式烟熏灰缭的的确不太干净,但它也有一宗好处,就是这样的火容易烤的上身,暖和是足够的,要是再在上面吊一口锅的话,就连做饭都不用另外生火。

    唐缺将刘里正让到火塘边避风的方位坐定,又用火筷子磕掉树疙瘩表面的火炭儿,“呼”的一声,火塘里就又有了一团明火,守着这塘子火,再看看外面一片冰封的雪白,唐缺还没开始烤火,就觉得心里暖和的很,“到底是什么事儿,还值得刘叔你亲自上门来等我”。

    看着火塘里随明火蹦出的火星子,刘里正悄然将**下的小杌子向后挪了挪,免得火星子溅坏了身上新做的羊羔皮老棉袄,“啥事?还能为啥,不就是新任县老爷巡查的事儿,新任县令巡查,这该是多大的事儿!我得了信儿就到村学里找严老夫子商量,他却让我来找你合计”,说到这里,刘里正咂摸咂摸嘴,仔细又将唐缺通身上下的看了一遍儿,“我虽然早就知道你小子心眼灵活有本事,可没想到你竟然能把严老夫子唿扇的这么好。嘿!这老爷子可是左近村子里有名的傲性人儿,平时我们想看他个笑脸都难,你小子,能的很哪!”。

    唐张氏两口子虽然好奇刘里正登门的原因,但刚才等的时候他既然不说,两人也就不好直接问,此时乍一听到这番言语,顿时全身一震,“天爷爷!严老夫子那可是十里八乡最有名的体面人,听说他回乡之前是在金州城里供事儿的,就是州里的使君老爷见了也是客客气气的。前些时候儿子能给他家做事已经是造化了,没想到老夫子如今对儿子这般信任,迎接新任县老爷巡查,这是多大的事儿,他都敢放心交给儿子了?这在以往,可是只有体面人才能参与进去的……”。

    越想越多,越想越深,唐栓两口子对望的眼神里就像沾上了火炭儿,烫的是一触即分,但两口子呼气的声音明显粗重了很多,有些手忙脚乱的唐张氏在拨捋散落的头时,借着灶台后的暗影儿抬手揩抹掉了眼角的湿润。

    谁能想到半年前病的要死的儿子如今有了这样的出息?

第二十八章 好衣服谁不想穿

    “刘叔你也是见过世面的,新任县令巡查何至于就让你如此着慌?”,唐缺并没注意到他这句话后刘里正的脸色变化,刘里正虽然是个场面人,但拘于时代局限眼界见识自然有限,在他眼里一县县令就是个天一般的存在。反倒是唐缺穿越而来,后世里传媒咨询达,别说是县长,市长,就是国家主席也是天天都能见着影儿的,眼前新任县令要来巡查,他虽然出于想改变自身境遇的因素给予了足够的重视,但对于县令本人远远没有时人该有的那种诚惶诚恐的敬畏。就对于上位的心态而言,这实在是每个穿越扎扎实实的硬性优势。

    “新县令要来,咱们好好接待就是,刘叔你是自然要去的,除此之外就是严老夫子,他老人家乃是本地文教及乡中耆老的代表嘛,至于我,不过是跟着跑个腿罢了”,唐缺随手用铁筷子轻轻磕打着火塘里的树疙瘩,“刘叔,以前有县令下来都是怎么接待的?还有就是你想达到什么效果,这都得先说说”。

    刘里正又将**下的小杌子向后拖了一些,“其实像这样的接官都有老套路了,黄土垫道,合村出迎,另外就是吃食的制备,总体来说就是这三大块儿”,虽然刘里正对唐缺话语中随意的语气有些腻味,但唐缺的这份淡然却让他毛躁躁的心迅安定了下来,“叔对这次接官没有别的想头,只让能留县令大人多呆些时候就是烧高香了”。

    唐缺倒是很容易的就明白了刘里正的心思,本来嘛,全县这么多里正,新县令大人去那儿不去那儿,在那儿呆的时间长,那儿呆的时间短,这可都是有着对比的。说起来隔着一千三百年的时空,这其实跟后世里迎接领导视察也没什么两样。

    “要说别的不好办,刘叔你这要求却不难”。

    “此话当真?”,刘里正猛提了三分音量,“要走要留都是县令大人自个儿的主意,你还能安排他不成?你该不是唬我吧”。

    “方圆五十里之内就数刘叔你最大,谁还敢唬你?”,唐缺嘴里答应着,就是不说具体的法子。

    那刘里正也是个灵动人,片刻之后就明白了唐缺的意思,“你小子还给我打花呼哨,放心吧,这次接官应摊的份子钱你家就不用出了,怎么样,还不快说”。

    “那就多谢刘叔了”,唐缺目的达到后就不再卖关子,低声笑道:“刘叔你是老里正,平日里该也是久走县衙的,衙门里的差役总该有相熟的吧?”。

    “有哇,怎么了?”。

    “这不就简单了,趁着县令大人还没动身,刘叔你明天早早的就去县里找着那些相熟的,请他们帮忙牵线找到衙门里管理车马的差役,等县令大人巡查到咱们这儿时,不拘是乘车还是骑马,好歹出点小问题,县令大人可不就留下来了?车轴窒塞,马蹄掉掌都是些常有的事儿,于那些差官们也是无碍的,只要刘叔你诚意到了,差官们断没有拒绝的道理”,说到“诚意”两字时,唐缺特意加重了语气,想必以刘里正的聪明自然能明白其中的真意,反正花的是摊派来的份子钱,又不要自己掏腰包,他有什么不悦意的。

    刘里正再没想到唐缺出的竟然是这么个主意,“这……”。

    “刘叔你听过这句话没有,‘任你官清似水,也难逃吏滑如油’,只要‘诚意’到了,衙门里的差役自然能办的妥妥贴贴,刘叔你就放心去吧。对了,你此去县城,顺带再打听打听新县令的喜好,这样咱们接官时才好有的放矢,至于再具体的,等刘叔你回来后咱们再合计……”。

    唐缺正说话时,就听外面院子里一阵儿踢踏声响,随后就听一个大嗓门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唐家嫂子在不?把你家咸菜缸里的老酸汤水借我两瓢”,声到人到,推门进来的就是村里有名的“婆娘嘴”汪长年。

    汪长年之所以有这么个外号,就因为他的嘴巴实在太碎,上面又没个把门的,不管什么事一让他知道,不到两柱香的功夫必定嚷嚷的满村皆知。

    汪长年端着水瓢嚷嚷着走进来,开始时还没看清人,等认准了坐在唐家火塘边儿的竟然是刘里正后,一副大嗓门顿时就此卡住了壳儿。

    刘里正自矜身份,素日里是最不喜欢串门的,村里谁家能把他迎去都是极有脸面的事情,今天这是怎么了?不年不节的,又没听说唐家有红白喜事,刘里正怎么就到了这破房子里,还跟唐家这不成材的小子坐得这么近?稀罕,真稀罕!

    “刘……刘里正!”,方圆五十里内,对于这些普通村民们而言,他刘里正就是个天,由不得汪长年不恭敬巴结,但顺势起身的刘里正对点头哈腰的汪长年也只是肃着脸的一点头而已。

    “行,就照你说的办,我明天一早就进城。县令大人下来巡查毕竟是个大事,你脑子好使,这两天就好好再琢磨琢磨,争取弄些新花样出来”,刘里正站起身正准备走,看到唐缺身上穿着的老粗麻棉袄后又停住了脚,“对了,你也要置办下一身好衣裳才行,就咱们三人接官,你穿成这样算怎么个事儿?”。

    闻言,正用火筷子拢火的唐缺抬起头来,咪咪笑的看着刘里正,“好衣裳谁不想穿?”。

    唐缺这样的神情只让刘里正又好气又好笑,这小子简直就是个最会占便宜的人精儿,压根儿就不敢给一点梯子,“好了,你也不用叫穷,这身衣裳就从份子钱里出,毕竟也是为接官的公事”,刘里正说完话顺势瞥了依旧弯着腰的汪长年一眼后,这才向唐栓笑笑道:“唐老哥,我走了。阿成置办新衫子的钱随后就送来,嫂子多费心,这是官事,可不敢马虎”。

    直到刘里正远远走出院子后,汪长年弯着的腰才重新站直,他也不再说话,一双三角眼溜溜的在唐缺及唐张氏两口子身上转来转去,刚才听到看到的这一幕都让他一时难以接受,心下既有好奇惊讶,又有艳羡,更多的还有愤怒。

    就唐家这么个不安心种地的二混子居然也能参与迎接县令大人了,竟然还能混上一身不花钱的新衣裳,要知道摊派的份子钱里可还有自己的一份!他唐栓算什么东西,烂好人一个,谁看得起他?在村里要论脸面,自己怎么着也比他强多了吧,凭什么刘里正要称他老哥,却对自己连个笑脸都没有?刘里正啊刘三能,你个卖尻的真是昏了头了。

    打走一脸阴晴不定的汪万年,唐张氏端上了做为午饭的咸菜饼子,搭帮着今年麦子丰收,自家的地租也免了,又有儿子挣下的两个月“高薪”工钱贴补,唐家终于跳出了贱价时无奈卖粮,高价时被迫买粮的恶性循环,日子自然就过的顺溜起来,手有闲钱,房有余粮,在唐缺的强烈要求下,唐栓也只能顺从儿子的改掉了忙时吃干,闲时吃稀的家规。虽然两夫妻也时常叨咕独苗儿子根本不像个农村人,大手大脚的不会过谨细日子,但他们脸上的颜色确乎是一天天的好起来了。

第二十九章 好衣裳谁不想穿〈下〉

    就着稀米汤吃完咸菜饼子,唐缺又陪着父母说了一会儿闲话,就自回房练习毛笔字去了,自从他开始上学以来,家里的日子一天好过一天,如今唐张氏两人对他学习的事情再没了当初的担忧,反倒是倾心倾力的支持。见他进房,外面洗碗的唐张氏都轻手轻脚了许多。

    当日在毒寡妇庄上做完账房活计后,唐缺就回了自己家,这些日子也主要是在家中温习课业,练习毛笔字,依着严老夫子的解经学习《论语》,一下午的时间就这么很快的过去了。

    随后一天半的时间里,唐缺从严老夫子那里回来后就没再出门,直到第三天下午,算算时间毒寡妇也该从县城里回来后,他这才绕山路到了庄上。

    毒寡妇回来也没多久,见唐缺到了,顿时一脸高兴的将他迎进房里,“你的新衣裳带回来了,这可是县城老北街上王婆子亲手做的,要不为等她,我上午就能回来。兰草儿,来帮着换上”。

    刘里正也是个麻利性子,前天说完后就派人将置办衫子的钱送了过来,硬铮铮的三百文通宝,换算成后世货币也值得九十块钱了,若是再考虑到购买力因素,能当后世九十年代中期的一百二十块人民币。

    但唐张氏拿到这钱却犯了愁,可怜他一个小山村女人,穿衣服从来都是自己缝制,那里知道该怎么置办见官的好衣裳,那样的衣裳必须得去县城才行,为了儿子的体面她倒是不怕跑路,但该买什么样的却实在没底。

    唐缺见她为难,就撇下一百文在家,自己拿了剩下的两百文出门,说是请村学里要上县城的先生代买,其实却是到了毒寡妇庄上,正好她第二天早上要上城,顺便捎一件回来就是,毕竟在买衣服上女人的眼光要更好些,两百文哪!这可是唐缺穿越以来穿的最贵最好的一身儿衣裳。

    唐缺打开毒寡妇递来的竹纹布包袱,入眼处先是一双崭新的*靴,因这种靴一般是用六块皮革缝缀而成,看上去有六条缝,所以又称“六缝靴”,就像眼前这双纯皮制成的靴子自然就贵,一般百姓根本就穿不起。

    *靴下面叠着的是一身全新的内衫小衣,纯白如雪的隐泛丝光,唐缺虽然分不清这材质到底是绸,是绫,还是缎,仅凭手感也知道是好货。内衫小衣下面压着的才是外穿的衫子。式样是团领的儒服,不过内里却镶着一层油光水滑的皮毛,至于外面的颜色也正是唐缺最喜欢的竹纹色。

    唐缺手抚着儒袍内衬的皮毛,眼神儿却是落在毒寡妇身上,“这三样东西那一件都不止二百文,多谢了!”。

    有这句知情识趣儿话,毒寡妇一番苦心就得了回报,“客气啥,还不赶紧换上试试,若有什么差池去改时也来得及”。

    唐缺闻言也不矫情,上榻就开始脱衣服,三两下之间全身就只剩了一条底裤,他这般干脆的露出了一身扎实的肌肉,倒让毒寡妇主仆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她们嘴里虽然轻轻啐着,但双眼却忍不住瞥过来看个不停。

    等唐缺里外换好后,毒寡妇又拿出一个小包裹递过来,“这里面有远游冠一顶,绿松石腰带一围,不过花的却是兰草儿的钱,整整攒了一年半的月例呀,这丫头对你倒是真舍得”。

    相比于这两样物件儿,倒是兰草儿的这份心更难得,唐缺闻言,也不避毒寡妇在身边,反手搂住正为他整理衫子的兰姐儿,嘴上就吻了上去,“多谢了,不为你的东西,就为你这份心!早晚我必定十百倍的还你”。

    “谁要你还!”,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当着毒寡妇的面亲热,饶是平日大方的兰姐儿也被臊的不轻,替唐缺带冠及系带时,勾着的头始终就没抬起来过。

    唐时但凡有点本事的男人谁不是有妻有妾?女子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要有妇德,而妇德的第一条就是“戒妒”,“五刑之属三千,而罪莫大于妒忌,故七出之状,标其焉”,这可是白纸黑字写在《女孝经》中的原文。再加之两人之间又有主仆名份的尊卑,所以毒寡妇并不担心兰草敢与她争宠,是以对唐缺的举动并不在意。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唐缺这具身子本就修长有貌,这番头戴远游冠,身穿竹纹袍,脚踏*靴的收拾出来,一等兰姐儿替他系好杀腰的绿松石腰围,顿时就如同大变活人般换了个模样,俨然成了一个透着些富贵气的儒雅俊逸公子。

    唐缺就着那面半人高的新磨铜镜照了照,对这身新装也很是满意,等他转回榻边时,两女眼中的赞叹之色还未消散。

    “行了,衣裳也试了,现在该说正事了”,见唐缺问话,早有准备的毒寡妇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张县令来的时间不长,四娘舅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妾身怕记性不好给忘掉什么,因就请人录在纸上,你自己看吧”。

    “还是你想的周到,兰姐儿,劳烦你来捏捏腿”,唐缺头枕着毒寡妇的腿躺下去细细看起纸上的记载来。这时节,上边儿自有妇人柔柔的给他抚着鬓角,下边儿兰姐儿揉腿的力度也拿捏的恰到好处,份外舒爽。

    毒寡妇递过来的不过是薄薄的两页纸,唐缺却足足看了两柱香时间才放下,看完后他也没说话,枕着下边肉绵绵的腿开始思忖起来。

    这天下午,唐缺从毒寡妇庄上走时,手上拿的除了装着新衣服的包裹外,还有一副土老财生前为附庸风雅置办下的围棋及几份棋谱。

    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刘里正从县城里回来了,看他满脸含笑的样子,想必唐缺出的坏主意是落实下来了。

    至于打探新县令的喜好,刘里正说出的也没什么新东西,基本跟毒寡妇那张纸上记载的差不多,两人根据新得来的消息一番合计后就开始为接官忙碌起来,只不过刘里正每天忙完后就能睡觉,而唐缺却还要连夜摆弄围棋。

    说起围棋,这还是唐缺在后世里打下的底子,后世里唐缺上小学的时候,他的高知父母还没什么名气,相对就有多点的时间花在他身上,那个时代的城市父母都琢磨着要给孩子从小培养些特长爱好,他的父母也未能免俗,于是有那么一段时间唐缺也跟无数的同龄人一样,放学后在不同的特长班里穿梭,书法,钢琴,甚至连芭蕾都有,直到唐缺自己选择了围棋之后,这种疯狂的穿梭才总算结束。

    这一学就是六年,开始的时候是唐缺的确有兴趣,后来的目的却是希望能借围棋上的好成绩引起越来越忙碌的父母的注意,毕竟最初学棋的日子里都是他们陪着去的,这也是唐缺记忆里关于童年最美好的回忆之一。

    不管是出于兴趣,还是希望引起父母的注意,总之那六年唐缺学的很用心,他本就是天性聪慧,再一用心之后进境就极快,直到把省城少年宫里水平最高的棋师都给惊动了,几度试图引诱刚上初一的唐缺专业学棋,可惜这时候的唐缺已在无数次的失望后渐渐放弃了对围棋的兴趣,对父母朦胧的愤怒甚至使他厌恶起曾经最喜欢的围棋来,最终在练习了六年后彻底罢手不学。这一丢就是近十年。

    唐缺在这十年里连一次棋子都没摸过,此时重新再想捡起来也着实不易。

    每每当唐缺根据隐约的记忆打谱到深夜时,看着摇曳的灯盏,都忍不住在心底抱怨这个张县令为什么偏就好这口儿。

第三十章 只听楼梯响

    虽然这段日子以来小山村的热点已经转移到了新县令身上,但县令大人的巡查事宜却还真应了那句老话——只听楼梯响,不见人下来。先是说三五日就要动身,随后又改成七八日,眼瞅着一天天过去,年前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种种传闻这才消散,任谁都知道县令老爷八成是不可能再来了。

    这样的变化只让刘里正大感丧气,刚刚召集起来的民夫们也只能就地解散,各回各家准备过年。

    新县令巡视之行突然取消,唐缺也难免失望,这些日子以来他都把这次接官视为一次机遇,是他跳出小山村的好机会。本来依他如今的基础,就是自己去县城也能找到一份清闲些的文字工作,但随着对唐朝社会了解越深,他也就越明白,若从长远考虑,这样的事情其实是做不得。

    大唐自定鼎之日,就在《大唐律》中将社会上的一切人分为三个等次,分别是官人、良人与贱人。狭义的官人是指流内官,即归属吏部存档管理的有品级的官员,而广义官人则是指流内、流外一切有官职的人。良人是指具有独立社会地位的编户之民,主要成分是地主与自耕农。至于贱人又分官贱与私贱两类,官贱是指官奴婢,官户及工乐户。至于私贱主要是指属于私人所有的奴婢、部曲及部曲妻子,譬如兰草就属私贱。

    从以上《大唐律》中的规定就可以看出,唐朝虽称开放,但等级界限其实是非常森严的,譬如单举婚姻一例,在《唐律》中就明确规定有“当色为婚”,不得逾越。而在三类人中,最遭人鄙薄,也最没有权利的就是贱人,无论是官贱还是私贱,都是“等同畜产,不同人例”,贱人没有读书参加科举的权利,也没有与其它两类人通婚的权利。一旦落入这个阶层,再想出头可就是千难万难了。

    唐朝以农为本,轻视工商。在《大唐律》中规定的四类不许参加科举的人中,“工商子弟”就赫然在列。唐缺身为佃户倒没什么,但一旦进城到商铺里去谋事做的话,纵然他的身份还是良人,在这个特定的时代也会给他的未来抹上很“不光彩”的一笔,虽然暂时能赚上一些钱财,却基本封死了未来的前程。这样算的话实在是得不偿失。

    所以他若想跳出这个小山村,就必须依循正途,而依循正途最好的方法就是进入官办的县学后再图展。这事说来容易,但要做起来却跟后世挤重点学校一样艰难。整个郧溪县内各里兴办的村学不下数十所,另有私塾若干。而县学却只有一所,作为朝廷建立的官学,县学中的名额是有限的,主要招收的生员也是县城内的士绅家子弟,这些人就占了全部名额的近九成,余下的一成多分散到各个村学,以唐缺家的情况若非有特殊际遇,根本就不可能抢到这极度稀缺的名额。

    而若不能进入县学,就无法进入州学乃至道学,如此以来更无机会获得前往京城礼部参加科举的“乡贡”名额,任你才华滔天,不能参加科举,又如何晋身?

    这半年来家里虽然已不愁吃食,但房子却愈的破旧了,唐缺甚至怀疑这个土房子还能不能坚持到明年除夕,以他如今的情况,倘若仍是困守在这个小山村,想重新置办一栋新房子的话,没有个五七年根本就不可能;加之他是从后世繁华里过来的,这半年在这个小地方呆的也实在憋屈,前面是没本事走,如今他的基本技能已经掌握,不管是为家里考虑还是依着自己的本心,穿越过来已经半年有余的唐缺都迫切的渴望着变化,渴望离开这么个小山村,只有到了更大的地方才会有更多的机会,而机会则意味着改变的可能。对于唐缺曾生活过的后世而言,这是一个人人都明白的道理。

    不管是后世还是现在,唐缺的年龄都不大,寄望很大的事情就这样生了变化,心里难免生出了毛躁,心情不宁定之下,看书及练字就很难再沉下去,为此,严老夫子一改往日的和煦,曾几次对他厉色批评,直指他“修身,养气”的功夫连门都没入。

    虽然唐缺自己也知道心情浮躁不仅于事无补,更是读书人的第一大忌,无奈却难以自我调整。慢慢的他这情绪被毒寡妇知道,妇人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当天下午就套车又去了一趟城里,最后一脸疲色的带回了一个确定的新消息:县令大人年前确实是不会下来了,不过在过完除夕及正月十五的上元节后,他将于“六九”结束后的立春正日开始动身巡查全县。

    对于急待改变处境的唐缺而言,这个消息就是一剂最好的宁神汤药,连续近十日的毛躁就此消散,他又恢复了前面规律的生活,读书、练字,除此之外他也花费了许多心思寻找关乎围棋的典籍和棋谱。

    时间流逝,一过腊月二十之后,新年就一天赶着一天的到了,村学是在腊月二十三号这天正式放的假,要等过了正月十五的上元节后才会重新开学。严老夫子家住邻村,这一放假后就不会天天再来,放假走时就将村学内的书房钥匙留给了唐缺,一来是为照拂房子和房内的那两盆花,再则也算给唐缺一个安静的读书所在,毕竟这里面还放着几百册书,取用非常方便。

    严老夫子的这个安排倒是正合唐缺心意,小山村过年的这点热闹对他没什么吸引力,再说他也疲于应付一拨拨闲来无事四处串门子的村人,索性在腊月二十四帮完唐张氏“打扬尘”后,便日日到严老夫子书房温习课业,累了就打打棋谱换换脑筋。闹中取静,自是别有一番惬意。

    “合门守初夜,燎火到清晨”,除夕夜子时,唐缺陪着父母在院子里的火堆中烧完爆竹后对唐张氏道:“娘,我想去看看社火”。

    唐张氏两口子整个腊月都在念叨儿子如今太安静了,此时听了他这么个要求,那里还有不肯的?不仅点头答应,更说到要是遇有合适的村人结伴,就是到远处的邻村看社火也不要紧,毕竟依着风俗,年轻人在除夕夜就应当守岁而不该睡觉的。

    唐缺从家里出来后并没有去看社火,而是借着浓浓的夜色到了毒寡妇庄上。

    赶上年下,毒寡妇庄子里的庄客们都回山里过年了,偌大一个庄子几乎没了什么人气儿,虽然四处挂着灯笼,但越是如此反倒越衬出庄子的寂寥来,二进院子里,毒寡妇和兰姐枯守着一笼旺旺的炭火相对无言,旁边满满的一桌年菜几乎没动筷子,因时间放的太久,早冰凉的没了热气儿,整个西厢房里那里有半点过年的气氛?

    唐缺的到来直让主仆二人喜出望外,见他进来,兰姐几乎是欢呼着跑上前紧紧抱住了他的胳膊,生怕他就此走了一样,脸上满满的洋溢着小儿女的惊喜。

    说来也还真是奇怪,仅仅就因为多了唐缺一个人,屋里的气氛就生了天翻地覆般的变化,寂寥没了,冷清没了,屋子里猛然洋溢出股股欢快温馨的气息。毒寡妇主动偎坐在唐缺怀中腿上,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喃喃燕语声道:“你来了,这就像个家了!暖暖活活的,真好,真好!”,念叨到后来,她那微闭着的眼角处就沁出了两滴欢喜的晶莹。

    唐缺安抚了毒寡妇片刻后,起身将屋内铁枝合欢树灯架上的灯盏全都点亮,随即又往本就旺旺的火笼里再添上几截粗粗的银炭,一时间整个房内大放光明,银炭荜拨,过年的热闹喜庆气儿愈的浓厚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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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缺的物质生活很优越,唐缺的精神世界很崩溃。 唐缺穿越了! 他穿越到了唐朝,盛唐。 他穿越到了一个贫寒的农村家庭,赤贫。 他为吃饭的口粮发愁,他为摇摇欲坠的房子担忧。 他种地,他做工,他上完大学上小学。 唐缺一步一个脚印的开始了盛唐穿越的生活。唐朝公务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唐朝公务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唐朝公务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