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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河边草     将血txt下载     将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三卷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五百一十五章开端

    大秦成武八年六月末,这一年的大考如期举行。

    秦人科举之制,已经算是很完善了。

    不过因为种种原因,和后周南唐还存在着很大的差异。

    本来三年一次的大考,因疆域,朝政,人事等等原因,显得有些混乱,尤其是景兴末年到成武一朝的一段时间内,并无法保证能定期举行。

    而且,恩科开的很是频繁,这对大秦的读书人来说,利弊皆有,不用赘述。

    这种混乱表现出来,最明显的一点就是春闱和秋闱,两个对读书人最重要的晋身大考,多在夏秋之交举行,日期上并不能做到名副其实。

    像今年春闱,便延期到了夏末,和官员入京述职的日子差不多重合在了一起

    这让今年的长安城非常的热闹,不过却也忙坏了各个属衙。

    但好在今年没闹出成武五年那次大考那样的风波,一切按部就班,井然有序,安安静静的,大考便结束了。

    之后张榜于皇城之下,上榜者欢呼雀跃,落第者失魂落魄,却没多少人有所异议。

    这一次上榜的士子,来自天南海北,再没弄的一家独大,士子们就算心有微词,也无法再像成武五年那般闹起来了。

    分蛋糕的好处就在于,大家多少都能得点甜头,就算有所不公,却也做到了起码的平衡

    接下来就是殿试。

    大秦的殿试没那么复杂,差不多流于过场,甚至有些时候,皇帝陛下都不会亲自到场,会选派宗室主之即可。

    当然,这和大秦地处四塞,兵戈之事不止有着莫大的关系,这里不去说它。

    殿试很简单,礼仪上也很简陋,这一点自殿试成为常制之后。在大秦从来没有变过。

    皇帝陛下出考题,进士们做文章。进呈御览,若无重大事故,皇帝陛下其实也只是粗粗看一看,随即便会定下等次,其实是事先已经定好,不用皇帝陛下费心。

    这其实相当于皇帝陛下接见一次新晋官员,让这些官场新人们感受一下皇家威严。算是一种皇家恩赐,因为这些春风得意的进士们,很可能在之后的十几二年间,沉于下僚,再无面见天颜的机会了。

    殿试,并非在金銮大殿上举行,而是在挨着中书的文瑞殿中。

    这一天吉时,等候多时的进士们排着队唱名入内。

    数十人,差不多用了多半个时辰。再加上一大早就已经入宫等候,进士们各个脸青唇白,吃了些苦头。

    不过。对于读书人而言,这将是他们前半生当中。最辉煌的一刻,也许,同样也是他们大多数人一生中最辉煌的一刻了。

    所以,就算筋酸骨软,神思摇摇,也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

    进了大殿,威严肃穆之气,扑面而来,一个个读书人。按照之前被仔细告知并练习多日的礼仪,顺次叩拜于阶下。然后被领着,坐到殿中自己的席位上,聚集精神,准备应试

    这个时候,什么风骨,浩然之气等等,都不太管用,这些官场新人在此时此刻,能不为气势所慑者,寥寥无几。

    往年,这些进士当中,必定掺杂有高官子弟,世家儿郎,他们的表现会正常一些。

    但今科嘛,真正底气十足的世家子,不见一个,即便有那么一两个出身不低的,这一科也不会被取中。

    不算是一水的寒门子,其实也差不了多少了。

    所以,能维持正常仪态者,都属难能,多数都如牵线木偶,脑中一片空白的走完了程序,至于什么君前失仪,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不过也没人苛责,殿中大臣不少,都沉默的看着,顺便制造着对这些乍登天门的士子们来说有如窒息般的气氛。

    赵石孤零零的站在御阶之下,颇为无聊的瞅着这出戏码演下去,在他眼中,这些宽袍大袖的读书人,都是一个个倒霉蛋,说是生不逢时,都是轻了,他们赶上的这个时机,真的是糟透了。

    多年苦读,一朝付诸流水,也不知过后这里面有几个人还能正常的走出去。

    枢密院就来了他一位,嗯,可以说,武臣就来了他这么一位,所以看上去很是孤单。

    不过,赵石心情其实还算不错,因为他来了,所以文臣们只能在他对面,挤做一团,看着有些好笑。

    殿上的大臣不少,同门下平章事周仿和赵石遥遥相对,两位参知政事次之,下面就是六部除了兵部外皆有来人。

    异乎寻常的隆重,也代表着会有异乎寻常的大事发生,只不过这些陆续入殿的读书人还懵然不知罢了。

    闭殿随着太监尖细而又有穿透力的嗓音,文瑞殿大门缓缓关闭,再次敞开的时候,也就意味着,这次朝廷开科取士的结束了。

    赐座。

    谢陛下。

    大臣们纷纷落座,殿试正式开始。

    考官出列,请陛下赐下考题。

    高踞于上的皇帝陛下摆了摆手,立即便有宫人捧着匣子来到拾阶而下。

    考官验示皇封完好,这才小心的打开匣子,取出早在多日之前,便封于其内的文卷。

    接下来,就该是考官宣示于众人了。

    但当考官的目光,落在文卷之上的时候,只要看着他的人,都能发觉,这位先是愣了愣,接着脸色便迅速苍白了下来。

    他无助而又茫然的抬头看了周遭一眼,显然整个人都懵了。

    赵石有趣的看着这一幕,他立马已经将这位考官归类到了倒霉蛋一列,这样的人,今后将没有任何前程可言了。

    这样的官场倾轧,赵石见的已经太多太多,要说这人只是无意间卷入其中,他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不过,这注定只是个小插曲,不会太过引人关注。

    殿试考题,终于从这位倒霉蛋嘴里念了出来

    文瑞殿大门缓缓打开,迎入明媚的阳光。

    失魂落魄的进士们,鱼贯走出殿门,突然间,于人惊呼了一声,接着便是一阵混乱。

    有人摔倒在殿门之前。

    不过混乱很快平息了下来

    大秦成武八年的大考,结束了。

    消息传播的很快,也引起了一片哗然。

    今科殿试的考题很特殊,付汝一县之地,以何治之?

    这边是今科殿试唯一的考题,对于进士们来说,这无疑是一道陌生到不能再陌生的题目。

    其实,这样的题目,别说是他们,即便是交给全天下的士子们,多数也要抓瞎。

    没有署理过县政,这个题目根本无法作答,你念过再多的书也没用,子曰诗云中,或许提到过一些,但你真要按照这些写下去,准备歪的不能再歪。

    这个题目很大,给你留足了想象的空间,却又处处陷阱,能在这个上面洋洋洒洒,侃侃而谈者,又来参加什么科考呢?

    进士们随都可以说是满腹才学,但答是那叫一个艰难,勉强为之之下,只能用乱七八糟来形容了。

    皇帝览之,理所当然的大怒。

    诘问之下,问的考生们一个个面红耳赤,语不成声。

    这还不算完,接下来,皇帝陛下宽容的给予了考生们又一次机会,若为府中辅官,可有一二良策,惠之于民?

    这次,皇帝陛下没让考生们一一作答,而是寻来了早已定好的等次,只问头甲三人。

    结果可想而知,硬着头皮作答的三人,除了轻徭薄赋,与民休息这样的罗圈话之外,再无任何出人意料的答案。

    皇帝陛下大为不满,怒火更盛,但还是强自压住,让同门下平章事周仿出题再考。

    周仿的出身不用多说了,于是拿出了大秦律,随口道了几个府县内常见的案子,让考生判之。

    实际上,周仿算是非常的厚道了,他们知道皇帝陛下要做什么,中书这里也已经做好了准备,但临到了来,还是动了恻隐之心,想给这些读书人留下几分余地。

    在他看来,读书人若不读秦律,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要能说得通,做到有据可循,也许这一科上来的读书人,之后的处境不会那么凄惨。

    事实上,他想的确实不错,这些读书人或多或少的都读过秦律。

    但也只止于此罢了,不管什么时代的律法,都是千头万绪,用不到的时候,没有人会刻意去通读这个东西,在突然被问及的时候能确切的知道,在秦律中有这么一条,已经算是不错不错的了。

    读书人们会去背诵论语,春秋,也不会去仔细诵读秦律,因为那除了偶尔能炫耀一下之外,对科举没多大用处。

    哪怕他们中间有人当过幕僚,也一定会对秦律有一定的认识,可惜,以科举为目标的他们,从来不会轻易出幕,一旦入幕,身上便也有了污点,为谋求正途出身的士子所不齿

    这就是读书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读书人。

第十三卷 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三百八十七章 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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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没等到潼关,后面追上来一位。▲∴

    “下官见过晋国公。”

    每次都是这一套,你烦不烦啊,看着自己这位表哥一本正经的行下官之礼,赵石连吐槽的心思都死了。

    和他一样有点不高兴的是两位小妾,见了夫君的表哥,这两位也只敷衍的见了见礼,就都躲了开去。

    不过张世杰现在确实不怎么招人待见,他这官位越来越显不假,但已经难脱御史官儿的窠臼。

    和军中虞候的性质类似,权力相当不小,但在同僚这里,却怎么混都是形单影只,被人像躲瘟疫一样躲着。

    张世杰呢,这人除了当年屡第不仕,多少留下点心理阴影之外,其实很懂为官之道的一个人。

    在大理寺和都察院,都有着铁面无私之称,却又是皇帝近臣,晋国公党羽,可见,这个铁面无私也是有限度的,若非深谙为官之道之人,也不可能左右逢源之下,还能有着这样一个名声。

    不过张世杰的眼光实在不成,给自家表妹寻了个夫婿,却是许节那样脑后有反骨的家伙,交了四五好友,如今却只有他自己青云直上,其余几个都沉于下僚,想扶都扶不起来的那种。。。。。。。。

    他赏识的官员门下也很有几个,但接二连三,在文官和武臣们的碰撞之中。折戟沉沙。纷纷被撵出了京师。其中一部分,还是他自己亲手办的。

    其实张世杰也早已开始怀疑自家的眼光,不过无奈的是,学识才干都可以锻炼而来,但识人之能,却好像是人的一种天赋,怎么练也白搭。

    就像他当年寄居于表弟府中,却深觉这个表弟鹰视狼顾。心中不安,毅然离府一样,人家现在可是晋国公,荣华之显,不让任何古之良将,名声遍传诸国,远闻异邦。

    从这里就能看的出来,他这眼光真的不成,就像表弟赵石那手大字一样,都属于先天不足之列。

    总的来说。张世杰是个外方内圆的人,有些文人的酸腐气。但不重,眼光差不假,但大事上绝对不糊涂,其实,古之名臣,得享盛名之人,大多如此。

    张世杰还算不上名臣,但已经算是具备了名臣的品质,恰当的人,在恰当的位子上,又有着恰当的际遇,其实这就是名臣的由来。

    虽说与这位表兄每次见面,都要弄这么一出,赵石早就烦了,但赵石也没跟张世杰太过客气,拉着他就开始喝酒。

    这是一处驿站,离潼关其实算得上是近在咫尺了,赵石来到这里,先见的就是明远司的眼线。

    因太子出行,声势不小,明远司整个动了起来,尤其是他们的触角,在两个多月间,开始往河中河东急速推进,河洛这边,都在赵石示意之下,差不多处于停滞的状态了。

    这事没什么道理可言,太子出行,一旦有了差错,明远司将首当其冲,赵石也将难辞其咎,所以必须做好准备,反而他自己这边已经确定下来的河洛之行,不得不给太子一行让路。。。。。。。

    当然,这样一来,无疑对他河洛之行有着些影响,都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打探河洛那边的情形,还是明远司最顺手,官面文章,不看也罢。

    但事情总有先后,太子毕竟是太子,而且还是代天巡狩,赵石这边只能将自己放在后面了。

    不过到了这处驿站,他还真得了个新鲜的消息,后周使臣已经到了洛阳,如今怕是正在来潼关的路上。

    消息刚好到了这儿,还没来得及送出去,至于后周使臣的来意,不用问也清楚,对于其他事情,现在来问明远司的密谍,他们也不知道。

    如果没有太子那边,很可能会有更多有价值的消息传回来,但现在不成了,后周那边有着怎样的变故,朝野内外情势如何,明远司如今显然有心无力,根本无法顾及。

    唯一让人欣慰的是可能就是,明远司的探报,比朝廷急报还要快上一些,显然赵飞燕没少下了功夫。

    赵石对这个消息也没怎么上心,后周使臣来意如何,跟他的河洛之行没多大的关系,也许在半路上会遇到这些使臣,但决定权并不在他的手里。

    也许张培贤在此事上的发言权,都要比他强上许多。

    到是明远司,在他看来,已经稍稍走上的正轨,这将是一个集谍报,反间为一体的机构,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还有着更多的职责和权力加诸在它的身上,谁知道呢。

    当然,这事也只是他在心里想想,因为国武监完全可以教授一批生员出来,进入明远司任职,成为更加职业的谍探。

    抛去这些彷如灵光一闪的心思不提,与张世杰喝了几杯,赵石就发觉,张世杰有些神思不属。

    这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什么难猜的,不过还是前程的问题罢了。

    掌都察院事,大理寺少卿一露面,赵石身边一下就冷清了下来,时常在他身边转悠一下的羽林卫偏将立马不见了踪影,即便是赵石身边的亲卫,也都各寻值守,不愿呆在晋国公身边儿了。

    驿站上下,在听闻了这位大人来历之后,顿时作鸟兽散,驿丞骑上马,美其名曰,去后面队伍那里看看行程,其实就如避难般躲了出去。

    还是赵石发话,他的身边儿才留下来三位,两男一女,除了胡烈之外,其他两个正是吴小妹和赵葵。

    说是畏惧也好,说是厌恶也罢,反正大理寺积威所致,顿时闲人退避,起到了鬼神僻易的效果。

    要问大理寺和都察院有这个威风吗?实话告诉你,有的,凡是大秦的官吏将士,皆在其监察之列,谁也逃不掉,无论都察院还是大理寺,都是只要进去,就要脱上三层皮的衙门,而张世杰如今,正是两处衙门的主事之人中的一位,而且还是权责极大的一位。。。。。。。

    赵石看出来张世杰心中有事,但他没言声,只是不住劝酒。

    这几年,晋国公府和张府的交情开始渐入佳境,许节之事造成的裂痕,在快速修复当中,可以说,两家的联系,比外人看来,还要紧密的多。

    至于原因嘛,可就多了,不需过多的赘述,血脉加上官场纠葛,两家的关系根本不以他们的各人意志为转移,表面上的撇清和现实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见赵石根本没有先开口的意思,张世杰也是无声一叹,这位表弟可是越来越沉得住气了。

    “出京之前,为兄去了一趟柳府,柳家人。。。。。。。。嗯,很不错。”

    说到这儿,张世杰有些讪讪,甚至于,很不错几个说的分外的心虚,这不但是愧疚之心在作祟,也是他对自己眼光有了深刻的怀疑的结果。

    赵石点了点头,“是挺不错的。”

    张世杰定了定神,他从这位表弟脸上找不出什么喜怒来,不过这个疙瘩却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只是不要让表弟以为自己在为其他什么示好才好。

    “为兄看妹夫过于悠闲了些,不如。。。。。。。。。”

    不等他说完,赵石摆了摆手,终于笑了起来,笑容中更带了些促狭的味道,“大哥,还是算了吧,有你我在,他还是悠闲些的好,不是我说啊,大哥要真有了简拔之意,我可要好好看住这个妹夫了,别哪天遭了无妄之灾什么的。。。。。。。。”

    一句玩笑,就让大理寺少卿大人呛住了,一口酒憋在喉咙里,咳嗦的面红耳赤,仪态全无。

    侍立在不远处的胡烈露出八颗牙齿,无声的笑了起来,大帅这位兄长,自己官运亨通不假,那是将霉运都送给了旁人,沾上边儿的,除了大帅外,好像没几个不倒霉的,其气运好像正和大理寺之类的职位相合。

    其他两人就有些不明所以了,当然,以他们的身份地位,也没明白的必要。

    张世杰气息稍平,擦了擦脸,点了点赵石,哭笑不得的道:“好,好。。。。。。。。表妹能有个好归宿就行,我就不多此一举了。”

    赵石笑了笑,心说,就你那眼光,不好也不成啊,要是再弄出幺蛾子来,老子拆了你的府邸,将你扔回巩义去示众。

    不过玩笑开过,气氛也就缓和了下来。

    几句话之后,张世杰说起了正事,跟太子出行没多大关联的正事。

    “为兄听说。。。。。。种将军有意整肃军纪。。。。。。不知你。。。。。。”

    赵石扬了扬眉头,他明白,张世杰说的自然不会是什么整肃军纪之事,说的是将来,涉及到的也是朝政。

    要知道,种遂将来要做的事情,不但是在挖吏部墙角,御史台,大理寺那边也要受到波及。

    也就是他们两人相谈,才会说的如此直接,不然的话,话风都不会露出一点半点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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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卷 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三百九十一章 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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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阳,中原大地上最古老的城市之一,与古都长安相比,也是饱经战火离乱,却同样有着深厚的历史沉淀,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散发着沧桑古老的味道,文明在这里绽放毁灭,循环不休,从未断绝。~

    不过现在,洛阳在大秦治下,还只能算是一个军事重镇,承担不起其他的作用。

    这里大军环绕,军营密布,让这座古城显得庄重而又肃杀。

    大秦成武七年四月,晋国公,冠军大将军,枢密副使,河洛巡访使赵石一行,终于到达洛阳。

    以大将军张培贤,河洛布政使韩聪为首的河洛文武,迎于十里之外。

    两位大将军相见,按照朝廷礼仪,做足了样子,两位大将军在众人簇拥之下,这才回转洛阳。

    河洛布政使韩聪,出身资历官职都是不凡,但与这两位大秦上将相比,却要差上不止一层了。

    而河洛作为征伐后周的起点,与河东,河中,西北等边地一样,武臣为主,文臣为辅,在这里,大将军张培贤的一句话,要比布政使衙门的文书还要好使的多。

    一行人声势不小,但层次分明,没有半点混乱。

    军兵护卫于外,核心处便是两位大将军的仪仗,河洛文武随行于后,河洛布政使韩聪虽与两位大将军同行。却落后一些。看上去更像陪客。

    实际上。河洛布政使韩聪已经卸任,只等过上几日,彭为年到了河洛,两人交接之后,韩聪就可以启程回京述职了。

    对于两位两个大将军要说什么,要做什么,有着怎样的心思,韩聪都不会太过关心。他人虽然还在河洛,但他的注意力,却已经去到了长安户部任上。

    不说韩聪如何,只说赵石,张培贤两人。

    两个人也算是老熟人了,同为大秦上将,恩怨也很难说的清楚。

    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景兴年间魏王李玄道率军东出,那会儿赵石是鹰扬将军,张培贤官职已贵为潼关指挥副使,两人在军中无论威望还是官职兵权。差的可不是一丁半点。

    到秦军第二次东征,两人都有了变化。赵石因灭蜀之功,已然顺利的迈过了大将军的那道门槛,张培贤呢,也更进了一步,稳稳压在赵石头上,掌握了数十万大军的兵权。

    那会儿两人也都算得上是春风得意,因新老之间隐隐的排斥作祟,赵石差不多算是被逼着去了河中,张培贤则率军征战河洛。

    之后赵石一发不可收拾,率部横扫河中,无人敢试其锋芒,最终,更是不顾朝廷之意,与金人战于太原,终是受了挫折。

    张培贤这边儿也不好过,和后周名将孟珙纠缠,铩羽而归,用江善之计,退后了潼关,第二年,后周临阵换将,一杯毒酒毒死了孟珙,张培贤率军大进,这才破了洛阳。

    说起来,那会儿两人算是较着劲儿呢,两人攻伐不利,也有不能同心协力的缘由在里面,很多人都能看的出来,只是朝野内外,谁都不敢明说罢了。

    在这个时候,两人的差距就显出来了,赵石根基不稳,行事也偏于急躁了些,虽一直带着一顶皇帝近臣的帽子,但远不如张培贤得景兴皇帝信重。

    所以,两个大将军回京,虽都有战功在身,待遇却完全不同。

    赵石遭景帝疑忌,张培贤却被倚为柱石。

    之后形势急转直下,最终酿成了长安之变,张培贤名声好,威望高不假,但却没赵石果决,论起心狠手辣来和胆子来,也差的更远。

    长安之变,张大将军差点成了赵大将军的阶下囚,景帝驾崩,新皇登基。

    大将军王佩掉了脑袋,身死族灭,显赫百余年的长安王氏轰然倒地,长安在刀枪之下,瑟瑟发抖。

    一场妥协下来,张大将军劫后余生,快马加鞭跑回了河洛,赵大将军一跃而起,成了大秦军权最盛的一位。

    这会儿,张大将军也算是颓势难挽,只能乖乖呆在河洛,老老实实经营自家的地盘了。。。。。。。。

    而到了现在,他更是比不了了,太原,大同,草原诸部,西夏,吐蕃,女真人,契丹人,乃蛮人,鞑靼人,蒙古人,党项羌人,吐蕃人,在赵大将军兵锋之下,尽皆俯首。

    此等功业之下,霍骠骑又算得了什么呢?

    其实不用看其他,只看这些年大将军赵石南征北战,却能同时牢牢按死了河洛兵马在这里,一点不得动弹就知道,张大将军啊,还是不用较劲儿了吧。。。。。。。。。

    而张大将军也早没了跟这个年轻人较劲的心思,但要说人倒霉了,喝口凉水都塞牙,总算有了施展拳脚的机会,但一场战事下来,整个河南,尽都成了战场。

    河洛兵马未遭什么重创,但却闹的河南烽火遍地,战事停歇之后,秦军上下,却是焦头烂额,与战败无异。

    这个笑话闹的有些大了,张大将军一声征战无数,从没有像这一刻般懊丧。

    张大将军头一次算是真正低头,修书去了长安,请赵石转圜。

    而他确实也欠了赵石一个人情,朝堂上的消息也瞒不住他,因河南战事一事,着实起了不少纷争。

    最后,确实是赵石力保之下,河南上下才算没有受到朝廷重处,不然的话,他张培贤不定就要戴罪回京,哪里还能如现在般,依旧主持河洛军务?

    不过人情是人情,就像算起来,河洛上下,都要感晋国公力保之情,却不会真的拜倒在晋国公门下一样,身为手握河洛大军兵权的大将军,张培贤却不能因为人情,而至河洛上下利益于不顾。

    这中间的分寸,张大将军拎的非常清楚。

    赵石来河洛的目的,有许多猜测,张培贤这里其实也不知道,赵柱国此来河洛,会施展出怎样的手段,不过他却知道一点,只要能安然渡过这一劫,将赵柱国送出河洛地面,那么河南战事的余波也就平了。

    朝廷上下,变动极大,禁军整编也就在眼前,之后谁还顾得上追究河南战事成败呢?

    而他最希望的,则是赵柱国来河洛,是替朝廷安抚人心的,既然是安抚,就不会做太出格的事情,甚至会有所嘉奖。

    不过,他的希望正在落空,赵石带着河洛巡访使之职来到河洛,并没有颁下圣旨,身份与钦差无异,却没有带来任何恩赏,显然,就算是安抚人心,朝廷的态度也显得分外的强硬。。。。。。

    张培贤思绪连篇,但脸上却不露分毫,笑容就一直没断过。

    先叙了别后之情,再当面谢了赵石于朝堂上为其说话之恩,然后,嗯,就没有然后了,然后都是闲话,又有布政使韩聪在旁边不时插上一句两句,赵石也不时笑着点头,气氛到是显得分外的融洽热络。

    让洛阳文武瞧了,齐齐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也不怪他们紧张,大将军赵石是什么人,这里恐怕没几个不知道,在北边的名声,几可止小儿夜啼,别的不提,之前在皇长子府中,直斥户部尚书李吉之过,之后。。。。。。。李吉立马贬斥去了西北边荒之地,皇长子也丢了太子之位。

    不过这位大将军名声以及行事如何,只说这权势,除了皇帝陛下,整个大秦已没人能比得了了。

    所以,能这么轻言细语的说话,还没摆什么架子,可不是让人松了一口气嘛,在文臣心里,这是好兆头,希望那位新来的顶头上司,也能如此才好。

    而搁在将领们心里,轻松之余,也都暗道,还得是大帅,换了旁人,怕是都要矮了一头,哪能如大帅般,如此轻松写意跟赵魔王言笑无忌,又能平等论交?

    其实,由此也能看的出来,大将军张培贤深得上下之心了。

    不多时,洛阳城高大的身躯,便已越来越真切的展现在赵石视线之内,高大的城楼,厚实的城墙,大秦的旗帜在城头烈烈飞扬,一眼望去,几乎和长安没什么区别。

    “好一座雄城。”赵石赞了一句,这确实是他第一次见到古洛阳的雄姿,没有第一次见到长安城那么心情激越,却也有几分感慨,这就是洛阳,盛产帝王。。。。。。以牡丹而闻名天下的洛阳。

    这个时候,他便感觉出来了,洛阳和长安确实不同,提起长安来,一定会想到大唐盛世,想到璀璨如星的文人墨客以及那些流传千古的故事和诗篇。

    但一提到洛阳,首先想到的便是牡丹花节,这就是区别,非要说一点什么的话,就是这里少了几分帝王之气。。。。。。。

    张培贤闻言,哈哈大笑,扬鞭指着洛阳城,“确实雄壮。。。。。。但在咱们面前,先想到的是,肯定是怎么把它打下来,老夫可是听闻,当年国公入长安时,在景王府一番高论,震惊四座,老夫应该没记错吧?”

    赵石不由失笑,那会儿的一些胡言乱语,没想到还有人记得,“这么说来,应该是英雄所见略同了?”(小说《将血》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第十三卷 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四百一十六章 商议

    readx;结果差点没把周仿的鼻给气歪了,位从千万人当中杀出来的才,没一个争气的。。。。。。。。。

    在他看来很简单的案,以常理,依人情,按秦律,个饱读诗书的“泱泱大才”,判定的结果竟然是个模样,这还不算,结案时给的判词,让周仿很想吐血升,更想问问几位读书人,圣贤书都读到狗肚里去了?有你们这样制造冤假错案的?

    实际上,中书对于皇帝想要改革科举之制,虽有抵触,但总体来说,还是支持居多。

    因为此时中书需要政绩了,而朝廷也确实需要各种各样的人才。

    自大秦按照后周南唐之制,制定了自己的科举制以来,弊端早已渐渐显现。

    那就是从科考晋身而来的人才,用的越来越不顺手,翰林院渐渐臃肿了起来,有名望,有才干的地方官吏,反而见少。

    尤其是景兴年间,随着疆域的扩展,得用之人却是捉襟见肘,连开科举之下,又让地方官吏的素质显得过于良莠不齐。

    这也是一直困扰着大秦君臣的顽疾。

    因为培养一→↗个合格的官吏,过缓慢了,科举上来的读书人,少则五年,多则十多年,才能真正融入到大秦官场之中。

    这个过程不但缓慢,而且痛苦,什么都要,什么都要练,完全无法跟得上大秦领土扩张的速。

    这无疑也限制了大秦的步伐,在景兴末年,这个迹象有所缓解。但到了成武年间。却越发的凸显了出来。

    在科举还没有走进死胡同的今天。大秦的君臣们,开始渐渐思起如今科举制的利弊,并打算为之改变了。

    怎么变,才能合乎大秦的利益,怎么变,才能减少阻力,怎么变,才能让科举制更加完美。

    这个问题藏在大秦君臣的心里面。并没有集思广益,只是定出了大概的方向。

    而这很简单,恢复唐制而已。

    这无疑会减少朝廷的权威,让读书人目光更加开阔,这对朝廷而言,并不算一件好事。

    作为统治者,大秦的君臣都能意识到这一点,因为这也有例可循,后周和南唐虽然日渐衰落,朝争不止。但两国的统治基础,却为牢固。根源上,正是在科举之制上。

    进士科,在唐时之位诸科之一,而今一家独大,弊端是有,而且非常之重,但好处也显而易见,读书人对朝廷的忠心,非是唐时可比。

    什么是教化,其实这就是教化。

    但在大秦诸般军政大事日新月异的今天,科举制的好处,在大秦君臣眼中,便也不再那么有吸引力了。

    无论是成武皇帝陛下,还是以周仿为首的中书重臣,在这件事上虽有分歧,但却都有志一同的认为,改革科举之制势在必行。

    人才这个东西,本来也不是几篇采飞扬的章可以的。。。。。。。。

    周仿失望的退下,没有开口呵责,其实已经算是他这人厚道了,其实在他心里,眼前这些读书种,真的是丢尽了天下读书人的脸面。

    拉出个乡间老农了,可能都比他们有用的多,人家至少在田亩之事上,能精打细算不是?

    就眼前这些人,给他们快田地,没人帮手的话,十有**都得饿死。

    无一用是书生,这句话罕见的在周仿脑海中掠过。

    已经被考的焦糊的进士们,尽都傻眼,几个今科的考官,也都面如土色。

    朝廷大变在即,风雨欲来的感觉,是如此的清晰。

    他们的感觉也确实没错,皇帝陛下的不满,几乎就挂在了脸上,而皇帝陛下最终的评语,也证实了这一点。

    “不知世事,不通庶务,五谷不分,四体不勤。。。。。。。姓何辜,将在尔等治下为生?章做的再好,朕要尔等何用,难道朕之身边,还少了词臣不成?”

    一语之加,这些读书人的前程便也毁的分外彻底了。

    之后,赵石等人,很快也离开了瑞殿。

    不久,满城风雨。

    科举乃国家论才大典,所有大秦的读书人,都盯着呢,它也毫无疑问,乃大秦统治中最基本,也最核心的那个支撑点。

    要想改之,做再多也不嫌过。

    很快,长安之中流言四起,士们在酒楼茶肆中出没,会也多了起来,谈论的都是今科大考的前前后后。

    群议汹汹之势渐起,但焦点之处,还在为今科考中之士鸣不平,还没到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地步。

    朝廷对今科士的处置,也还没下来。

    但风波已在酝酿,世家大族,皆在约束弟,战战兢兢,等待风浪的到来。

    这个时候其实还算,但京军各部,以及长安府衙等,都已严阵以待。

    七月初九,皇帝陛下下诏中书,命令中书众臣,议科举之制。

    最先倒霉的不用问了,正是今科几位考官,官儿不算大,却首当其冲,以渎职之罪罢官夺职,贬为庶民。

    接着,翰林院受到了申饬,国监也被牵及,之后就是各级府县的主官,大多受到朝廷斥责,降级的降级,罚俸的罚俸。

    也就是说,大秦的官儿们,差不多都受到了牵连。

    到了七月末,对西辽的战事正在收尾的时候,这场大秦自鼎革以来,最大的一场变革,终于扩散到了大秦各个角落。

    此时,这场变革再想收手,已经是完全不可能了。

    到了八月间,各地奏疏,如雪片般送入京师,这还要得益于成武七年那场,那些守旧之老臣,纷纷退下去的结果。

    不过大秦中枢还是受到了有史以来,最为沉重的压力。

    一些自诩为正统,受益于科举旧制的各色人等,尤为活跃。

    这些年积累下来的不满,也呈爆发之势,形势并不乐观。。。。。。。

    这样的结果,连皇帝陛下也有些始料未及。

    实际上,还是急了些,虽然经过了数载准备,但此时以周仿等为首的朝廷重臣大多立足未稳,地方上其实也在新旧交替之时。

    若再晚上两年,这场变革会进行的更加顺利。

    七月末,周仿入长安李府,与前同门下平章事李圃密探多时,随后,赵石等枢密院,兵部重臣被招入宫。

    八月间,朝廷招各地有名望之大儒,共商国事。

    谕令下到地方的时候,各地虽然大多已经进入冬季,但群情振奋之下,又觉朝廷终于听到了“民声”的读书人,被招之人纷纷启程入京。

    实际上,从古至今,甚至是后世,当权者已经玩弄了无数次这样的把戏,但是上当的人,还是那么的多。

    当这些满怀幻想的人们正行走在上的时候,朝廷的使者纷纷出现在各地布政使,宣抚使,按察使等地方衙门之中。

    书,私信,密诏等等,不一而足。

    九月间,长安诸贤毕集,读书人以为盛事,来往间,已不避于人,大有挟势以迫朝廷就范之势。

    长安城很热闹,但各属衙渐呈联合之势,军政大权,皆紧紧握在有心之人手中,各地骚动,在各式各样的手段之下,逐渐平息了下来。

    各个地方的声音,也在逐步统一。

    这个时候,鼎革一派,已然胜券在握。

    此时,成武皇帝表现出了自己的宽容和仁慈,将表面功夫做的很好,任由各地贤良出言议政,并没有做出过激的举动。

    不过,这一次的风波,也让成武皇帝陛下真正的成熟了起来,他真正的意识到,所谓民心民意到底若何,这却是很多君王,难以理解的东西。

    头一次操纵民心民意的感觉,让皇帝陛下十分高兴,而通向他心目中的千秋大业的道,好像也头一次如此清晰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大秦成武八年腊月,大雪飘飞之际,中书终于议决,改科举之制,复唐时旧观,荣耀了多年的进士科,就此成为诸多科考科目中的一科,不再独享尊荣。

    细节之处的改动,在所难免,但总体而言,从大秦成武八年开始,大秦科举取士,取中的将不再是纯粹的舞弄墨之辈了。

    此次鼎革,也被称之为“成武改制”,也是大秦霸业的一个非常关键的节点,说起成武鼎革来,都绕不过它。

    它确实也掀开了华夏明一个新的篇章,赋予其再重要的历史意义,也不为过,虽然,成武改制的余波,一直贯穿于成武一朝。。。。。。

    成武八年年末,大秦朝堂上下的人们,终于疲惫的准备过上一个。

    就在此时,好消息终于来了,大将军木华黎率大军征伐西辽,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覆灭西辽,契丹人余孽,仓皇西逃。

    大秦的人们,已经习惯了军事上的诸多胜利,但在成武八年年末,刚刚经历了一番惊心动魄的动荡之后,人们憋在心里的郁郁之情,终于被这个消息所点燃,整个大秦,都好像提前过上了年关一般。。。。。。。。。。。。(未完待续。。)

第十三卷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五百一十七章简字

    大秦成武九年正月。∑,

    年关的热乎劲儿还没散去,大秦朝廷正在酝酿封赏前方将士,西辽虽然遥远,大军主力也非大秦将士。

    但这毕竟是灭国之功,而附带的,大秦又多了一个属国,也就是回鹘汗国。

    这样的功绩,封赏乃题中应有之义。

    而借此,也能淡化一下成武八年科举改制带来的诸多混乱。

    但当大秦长安各个衙门纷纷开衙,署理公务的时候,大秦明远司收到了一个令人震撼的消息。

    后周摄政王赵氏,废周帝柴氏,自立为帝,改国号为宋,年号新庆。

    实际上,自成武七年开始,种种迹象已经表明,后周将有内乱,摄政王赵氏总览朝政,安插亲信,不遗余力,居心叵测之处,路人皆知矣。

    后周赵氏,终于走到这一步,没多少人觉得奇怪,后周的政体,本就奇哉怪也,权臣在侧,隔有数代,才至于此,这才是让人比较困惑的地方。

    但大秦没多少准备,因为从成武六年攻周之后,大秦国策已定,罢兵息戈,专注内政,如此已有两载。

    而照现在的情形,这个国策在短时间内,不会改变。

    但此番诱惑力太大了些,有些朝中重臣,即便知道重启战端,对大秦来说,并不算太好的选择,也有些犹疑了起来。

    改朝换代,必有乱生,这必定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对大秦更为有利的是,蒙古人占据辽东。开始连年南下。拖住了河北王李任权。若大秦再次挥兵东进,当年故事,再不会重演了。

    这就是天下大势,变幻的有点太快了。

    消息来到长安,一石激起千层浪,成武皇帝陛下立即招群臣入宫商议。

    但没有谁能像诸葛武侯般,枯坐隆中,便晓天下之势。更不能像他般,一语而定将来数十年间的风云变幻。

    群臣意见不一,却都有着道理,越是如此,越是让皇帝陛下难以下定决心。

    这一次,枢密院的几位主官,也再难保持同进同退的步调。

    反对趁机伐周的人以种燧为首,理由很简单,不管从哪个方面看,河洛大军都没有做好战争的准备。

    而张承等人则以为。机会难得,后周京师开封几乎近在迟尺。只要攻下开封,后周各部军旅,群龙无首之下,很可能演变成闻风而降的局面,如此一举而定乾坤,得失之间,哪里还用犹豫?

    他们的这两种建言,其实也代表了大多数人的意思。

    但朝中大臣们,想的肯定不止如此简单。

    知己知彼的道理,谁都明白。

    若想在之后有所作为,还要看后周这次风波闹的到底有多大。

    赵氏篡位,乃逆臣不假,但与史上那些枭雄之辈大不相同的是,赵氏统摄后周朝政,已逾百年,党羽遍布朝堂内外,又有谁敢以大义之名讨之?

    而且,据传来的消息看,赵氏对以后周废帝为首的柴氏宗亲很是优容,并没有大肆杀戮,这难免留下后患,但却有稳定内外局势的奇效。

    所以,议来议去,最终大秦重臣们一致以为,应该先观后周情势,,再言其他。

    枢密使张承趁机进言,增兵河洛,一旦后周发生内乱,也能立即进兵。

    但这一次,反驳他的是同门下平章事周仿。

    周仿以为,若大秦骤然增兵河洛,很可能便帮了后周赵氏的大忙,大兵压境,军情紧急,反而让后周上下,有了同仇敌忾之念

    大秦君臣委决不下,皇帝陛下终于开口问计于赵石。

    之所以这个时候,皇帝陛下才想起殿内还有一位晋国公赵柱国,不光赵石自己,其他人也是心知肚明。

    因为赵石一旦开口,枢密院以及兵部众人必定再无异议,皆以其马首是瞻。

    即便是其他文臣,也会思量再三,一些人轻易也就不敢开口了。

    这就是晋国公赵石如今在朝堂上的地位,力压群臣,独领。

    所以,不光是现在,之前很多时候,皇帝陛下都不会在众臣议决大事时,多问赵石一句,遇有大事,多数会私下跟赵石商量。

    这不但是帝王尊严所致,也是成武皇帝对大将军赵石的一种信任,一种宽容的体现

    赵石的回答,让许多人松了一口气。

    他没有像很多人想的那般,支持枢密使张承的见解,像往常一样,但有引起战事的可能,就不会做其他建言。

    这次赵石认为,应该先派出使臣去开封,以贺喜新帝登基为名,观看后周朝堂情势,等使臣回转,再做决定不迟。

    一锤定音,再无人提议其他。

    成武皇帝也欣然纳之,接下来议论的便是细节了。

    参知政事李祝年认为,即便出使,也不应以贺喜赵氏登基为名,后周赵氏篡位自居,而大秦以此贺之,不啻于为其正名于天下。

    所以,不如换个名义出使,会恰当许多。

    兵部尚书成峦当即附和,但角度略有不同,他认为,李祝年所言极有道理,因为将来大秦伐周,若以助后周讨伐不臣为由出兵,也许会收奇效。

    兵部侍郎赵布宗不甘人后,趁机自荐,欲要拿下出使后周主使的位置,这无疑是很好的资历,对他今后的宦途有着难言的好处。

    总的来说,这个正月不很太平,当然,从成武皇帝登基以来,太平的时候确实少了些。

    国势蒸蒸日上的大秦,依旧在进行蜕变,后人也必须承认,许多影响深远的国策,都出于成武初年的这一段时间。

    大秦成武九年正月十八,大秦以兵部侍郎赵布宗为正使,鸿胪寺卿李之问为副使,派出使节,出使后周,与后周再议疆界以及互市诸事。

    大秦并未向河洛增兵,但从河洛到河中,再到河东,大秦将士皆已接到朝廷令谕,严阵以待。

    身在草原的大将军木华黎,也在这个春天,回军云外草原,这也意味着,大秦向西域扩张的脚步,整个停了下来。

    回鹘汗国的商人们喜忧参半,喜的是,大秦边关终于向回鹘商人整个开放,通往汉地的商途,从没有这样平坦而又通畅过。

    忧虑的是,更往西的西域诸国越发乱了起来,契丹人残部,又干起了他们祖先的老本行,通过掳掠来壮大自己的力量,整个将西域商道阻断了开来。

    其实,就算没有契丹人作祟,西边强大的花勒子模,也不会允许回鹘商人轻易的通过他们的国界,因为他们和回鹘汗国一样,皆以商业为主。

    而繁华的花勒子模,对于来自东边的侵犯,也向来深恶痛绝,因为他们无论习俗,还是信仰,都和西边诸国更加相近,东边的部族,多数被他们认为是异教徒。

    而没有了西域商道,回鹘汗国的收入也是锐减,让他们更为头疼的是,在和汉人交易中,少了西域的香料,珍物等等商品,面对样式繁多的汉人商品,他们处于绝对的劣势。

    但也曾威震西域的回鹘汗国,此时却没有太多讨价还价的余地了。

    强大的大秦,对于回鹘汗国来说,绝对是一个不可战胜的庞然大物,而大秦的国策,也不会因回鹘汗国的需求而做出任何改变。

    此后,大秦的重心开始转向东方,那里有很多敌人需要战胜,而其意义对于大秦来说,也比称雄西域来的更加紧迫而重要。

    而此时,大秦君臣也很快便将后周的事故稍稍放在了一边儿,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摆在大秦君臣的面前。

    科举改制这样的大事,非是一朝一日之功,也不是朝廷下了令谕,便能立即来个旧貌换新颜的事情。

    从上到下,细节无数,以中书群臣之议,这需要一到两年的时间,才能让下一科大考顺利进行

    这已经是最为保守的估算,革新已经开始,而且有前例依循的情形之下,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

    而这也只是能堪堪保证下一科科考不会延期而已。

    因为朝廷需要适应新的科举制度,大秦各处的读书人,更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而这个过程,会颇为漫长,所以,即便下一科科考能如期进行,也不用指望能选出太过优秀的人才

    需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也让大秦君臣有了无暇旁顾之感。

    这还不算完,大秦成武九年二月,沈鹤晋礼部郎中,这位皇帝宠臣终于真正开始了自己的仕途生涯,有了第一个实职,品级还不低。

    随即,沈鹤上书言事曰,自有史以来,亦有文字,通晓世事,教人道理,无以为重史云,仓颉造字,鬼神惊惧,人之为人,概以此乎?

    今人作文,文以艰深,字以繁美,嗟乎,圣人造字行文,近于此乎?臣以为,文以言志,字以承继,合天道,主人事,教化之大责也

    洋洋洒洒,一篇大文章出炉现世。

    总而言之,就是就八个字,简化字体,通顺行文而已。

第十三卷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五百一十八章卷终

    沈鹤所云并无多少惊世骇俗之处。,

    自古以来,汉字几经演变,到得如今,与古代象形文字已然相去甚远。

    不过简化字体,尤其是所谓的通顺行文,并非那么简单,这可以说是一个繁冗巨大的工程。

    而通顺行文,也过于笼统,属于可大可小的范畴。

    而在这样一个时机,这位皇帝宠臣上书延及此事,真的很难让人相信,这是沈鹤自己的意思。

    此事和科举改制看似无关,但只要往深了想一想,就能明白,两件事其实相辅相成,完全可以并为一处考量。

    皇帝陛下要在文治上下大功夫了,这是许多朝中重臣听闻此事后的第一个想法。

    实际上,这对于文人而言,是一件好事。

    因为自成武皇帝登基以来,用武于天下,战事频密,武功盛极一时。

    而反应在朝堂上,武臣们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足,到了成武七年,终于来到了一个巅峰,京师两大门阀世家,在与武臣们的争斗中,完完全全的败下阵来。

    一直以来,文臣们对武臣的优势,也在此番风波当中,丧失殆尽。

    此消彼长,如今朝中武臣正在进一步谋取尊位,差不多已经涉及到了方方面面,长此以往,自古以来形成的以文制武的局面,将不复存焉。

    好在,当今陛下春秋正盛,不然的话,以大将军赵石为首的武人们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没人能够预料。

    如今。科举改制在先。又有推波助澜之人。虽说前途必定艰难万分,但也显示了皇帝陛下对文事的重视。

    利弊之间,很难说的清清楚楚,但在成武九年初,朝堂上的文臣们是极为振奋的。

    前途未卜,却有大文章可做,做成了,便是流芳千古。不成怎么能不成?有着皇帝陛下一力支持,武人们也不会在此事上作祟,甚至于还会鼎力相助。

    毕竟,从景兴年间开始,大将军赵石等人,便是最为坚定的革新一派

    这样一来,文武同心,皇权鼎盛,再多的艰难险阻,也不足为虑。

    成武九年二月。礼部郎中沈鹤的奏疏被下发中书议决,月末。中书议决,回奏于宫内。

    三月,成武皇帝下旨,晋齐子平,为国子监祭酒,文章阁大学士,与翰林学士沈白等人一道,主持修订大秦文字,文理事。

    由此,也拉开了长达二十余年的文字革新的序幕。

    与此同时,朝廷谕令接二连三到达各路,科举改制也终于从大秦朝堂扩散向了地方。

    此时,成武鼎革,也就此达到了一个,文武两道,在野心勃勃的成武皇帝加力推动之下,齐头并进,席卷大秦属地,其中恢弘壮阔之处,难以细表。

    成武九年五月,出使后周的使节归来,带回来的消息并不算美好,后周上下,虽有动荡,动静却不能说大。

    后周嗯,应该称之为宋了,宋人朝堂内外重臣,大多在静观其变,使节走马观花,却是不能一一探及。

    也就是说,宋人几乎是悄无声息间,便完成了改朝换代。

    这对于大秦来说,不算好,却也不能说坏。

    但攻宋一议,就此作罢,而且,宋人也惧秦人趁机来攻,许诺今后岁币,再加一成,以换秦人息却来犯之心。

    七月,大将军杜山虎终于回京述职。

    段从文,领河中宣抚使之职,率兵镇守河中。

    拖了一年多,大将军杜山虎终于辞去兵权,回到了长安。

    之所以拖了这么长的时日,一来呢,皇帝陛下犹豫不决,二来,京中事故频出,加上去岁大秦有挥兵东向之意,需要杜山虎这样的老将坐镇河中,以窥时机。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杜山虎本人的意愿,借交接军务,安抚各部大军之机,拖延时日。

    不过最终他没有等到最后一丝留任的时机,并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战事,所以,也只能黯然离任回京述职了。

    和大将军张培贤差不多,这样的军中重将,十有八九,都不会轻易抛下兵权,就算他们自己愿意,也要顾忌众多旧部的前程。

    身不由己之处,不是常年累月的领兵之人,根本体会不到。

    不过,相继离任的两位大秦上将,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张培贤其实算是待罪回京,这位大将军不但为成武皇帝陛下所厌,还得罪了晋国公赵石,下场不必赘言,没有被抄家灭族,已经算是朝廷宽仁了,如今已经回去老家,安度晚年,其他什么,就不用想了。

    而大将军杜山虎,却算是正经的有功之臣,虽说回京之后,面临的处境也不能说好,但该得的荣耀,却非是张培贤所能比得了的。

    所以,当杜山虎回京之日,一位枢密副使,一位参知政事带领文武官员,迎于道左,并传下圣谕,杜山虎晋一等侯,金银细软,绫罗绸缎,赏赐若干。

    第二日,杜山虎入宫面圣,皇帝陛下留宴,抚慰有加,翌日,宫中下旨,又荫杜山虎子孙族人三人,可谓荣宠有加。

    不过杜山虎还是不敢轻忽,这些年他一直领兵在外,独揽河中军权,对朝廷诸事向来不怎么上心。

    今日一旦回到长安,不用几天,立即察觉出了不适,这也是很多军中上将难以迈过的一个门槛,多数人也正是栽倒在这样一个门槛上。

    杜山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这道门槛依旧存在,长安中的一切一切,都让他感到陌生甚至可以说是迷茫。

    尤其让他隐隐恐惧的是,回京已有数日,他不但没见到赵石一面,而且,那边也没有只言片语传过来。

    这让他忐忑难安,一直忍耐到诸事稍却,他便拉上南十八一道,去晋国公府拜会。

    来到晋国公府门前,晋国公府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在阳光之下,耀人眼目,大门之前,也有了护卫,虽汗流浃背,而不稍动,彷如雕塑一般。

    在杜山虎记忆当中,这处府邸门前的街道并不算宽敞,但现在,街道对面的民居已然拆了个干净,形成一个宽阔的广场,铺着坚硬的青石,一杆大旗在广场中间飘荡,仰头看一看,正是猛虎武胜军军旗。

    正面乃猛虎下山图,背面上书大将军赵几个大字。

    须发斑白的杜山虎左右打量着,从其中仔细体会着权势日增的味道,但这个时候,这个年纪的他,已经很难提起大丈夫当如是乎之类的雄心壮志了。

    他只是回首,对南十八笑着道:物是人非啊老杜这一辈子,也算没白活,但跟旅率比起来,唉,还是只能瞠乎于后了

    南十八也已是须发皆白,但他向来不重权势,而且,他现在心里热切期盼的东西,跟杜山虎完全不同。

    但洞彻人心的他却能体会到杜山虎心中所想,微微一笑道:将军在外征战几十年,回到这里,满目皆是姹紫嫣红,有所感概也是难免,但十八还要劝将军一句,见到国公,还是谨言慎行的好

    嗯,入府之后,十八也就不能多陪将军了,总要见见妻儿,望将军擅自珍重。

    杜山虎目光一黯,他知道,这位睿智的老人,怕是今后要终老于这座府邸当中了,这轻描淡写,却又饱含深意的几句话,就是最终的临别赠言。

    多谢先生这些年对老杜不离不弃,今后若是有闲,尽可来老杜府中,寻老杜喝酒谈笑唉,他娘的,这京中故人,以后敢来寻老杜喝酒的,不知能有几个?

    南十八笑了笑,不再多言,他已经算是仁至义尽,而他这一生,对不住旁人的事情,从来没做过,临到晚年,也该是享享清福的时候了,其他的,也再不与他相干。

    通报入府,两人终于见到了赵石。

    南十八闲聊几句,便告辞出去,探望自己妻儿,留下了两位相交二十多年,恩怨纠缠的大将军。

    这次相谈,外人无从得知,两位南征北战多年,名声鹊起,有着大功于社稷的大将军到底说了些什么。

    只是当晚,杜山虎喝的酩酊大醉,留宿于晋国公府。

    不久,御史中丞张世杰上书,请立军察院,与都察院并立,查察军中不法事。

    此事经枢密院,中书决议,皇帝陛下明诏颁于邸报,于大秦成武九年,设军察院于御史阁台之下,以刚刚回京的大将军杜山虎为军察院主官,各部军中虞侯,皆归军察院统属云云

    至此,御史台权势大彰,百官皆惧,御史中丞张世杰,一步迈上了人臣权力之巅峰,与同门下平章事周仿,枢密使张承并列,被时人称之为言相。

    大秦的军政鼎革还在延续当中,在成武九年,已经渐渐深入到大秦各个角落。

    在大秦成武初年一系列战争以及朝堂政争过去之后,一场波澜壮阔的鼎革篇章逐渐拉开序幕,并很快席卷大秦上上下下。

    这是一场对后世有着深刻影响的鼎革,并在很多年之后,影响着人们的方方面面,甚至有很多人将大秦成武一朝作为一个重要节点,来划分华夏历史,不过,不管怎么说,成武鼎革之后,一个崭新的汉人帝国终于出现在了大陆东方

    (龙盘虎踞春秋事,卷终。)

第十三卷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五百一十九章长亭(一)

    蹄声得得,长安城西十里之外的官道上,一行十余骑占据了半边官道,收束着马缰,缓步而行。

    骑士们身形彪悍,背插翎羽,腰悬利刃,此时正值初夏时节,但这些骑士却还穿着皮袄,头上戴着厚厚的皮帽,装束样貌皆与汉人大异。

    路上行人纷纷侧目,好奇的打量着这一行人马,但也仅止于此罢了,这些年大秦威名远扬,入贡之异族,往来之商旅数不胜数,对于长安左近的人们来说,这样的异族人已经没太多的神秘可言。

    而这些异族人也确实和其他初到大秦的人差不多,样貌丑陋,身上处处都是风吹日晒的痕迹,而且他们显得过于严肃,努力的仰首挺胸,却并不能掩盖他们的自卑和紧张。

    这就是这些年来,出现在大秦的异族之人给秦人留下的普遍印象了。

    对于见到这支骑队的秦人来说,可能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他们队伍中竖起的那杆大旗还算别致。

    飘扬的旗帜上,有着精致的金色花边儿,中间绘制着一头白象,骑士们大多背后都有着背旗,很像是大秦军中的传令官儿。

    路人们猜测着,这应该是西边儿哪个部族来大秦入贡的使节才对。

    想到这个,大多数的路人都会报之以自信而又骄傲的微笑,避让于道旁,有见识的人还会告诉身旁人等,后面肯定还有大队人马跟着,要看个稀奇的话。不妨再多等等。

    骑士中,有一人穿着一身白袍,年纪不大,身形高大健硕,高颧深目,带着弯曲的长发编成许多发辫,系着金银饰品,虽说脸上还带着些稚气。但不用故作威严,便有威势流露,显得格外惹眼。

    而这位年轻的贵族其实和周围的骑士差不多,心中多少有些焦虑,不过他和身旁的这些人不同,他所忧虑的是,这次出使大秦。他身上的担子着实不轻。

    汉人帝国的强盛。他已经有所预料,而且,也让他十分仰慕,他也相信,那位拥有着几乎可以与真主相比美的权力和荣耀的皇帝陛下,应该早已知道他们的来意。

    但当离那座传说中的黄金之城越来越近,他还是有了一丝恐惧,当然。真主在上,再强大的异教徒,也不会让真主的信徒畏惧,真主也会给他无穷的勇气,去战胜那些愚蠢而又狂妄的敌人。

    不过,他现在的使命不是让异教徒明白真主的威严,而是去结交一个强大的盟友,这需要耐心和手段。

    真主说过,在强大的朋友面前。应该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敬意,如果必要。甚至可以卑微一些

    年轻的贵族,在为自己找寻着理由。缓解着自己的焦虑和忐忑,实际上,更为可悲的是,作为一位虔诚的穆斯林,他差不多已经失去了继承回鹘汗位的资格,而现在,他还需要借助身旁这一群异教徒的帮助,才能加重自己的筹码。

    到了这里,远远已然可以隐约看到长安城高大的城墙,年轻的贵族对身旁这些佛教徒的忍耐也已到达了极限,放下那些混乱的思绪,年轻的贵族用他那生硬的吐蕃语说道:桑达大人,我想应该到了分手的时候了,感谢您在这一路上的帮助

    他身旁身材粗壮,满身散发着浓重的羊膻味的吐蕃汉子听了,爽朗的笑了起来。

    他毫无顾忌的身手拍了拍年轻贵族的肩膀,王子殿下,不用这么急着离去,在那座大城里,我们也许会遇到难以想象的困难,我们需要互相帮助,而且,这也需要僧主的旨意,您说是吗?

    年轻的回鹘贵族心中涌起无法遏制的怒火,暗自咒骂了一句,该死的异教徒,但得益于长年累月的宫廷教育,脸上还是露出了温和的微笑。

    您说的对,我们的前途确实充满了未知但也许僧主大人并不愿意跟一位真主的信徒交往太多啊。

    吐蕃汉子撇了撇嘴,显然他并不算是一位真正虔诚的佛教徒,对于教派之别也并不那么在意,实际上,他更在意的是,还能再多喝上几天回鹘崽子们酿造的葡萄酿。

    吐蕃汉子没有再说什么,他们口中的僧主是吐蕃白象佛国的大僧官,地位相当于佛国的太子,主持着佛国的政务。

    虽然作为武士的他对佛祖并不那么虔诚,但对于身边这位来自回鹘汗国的,信奉真主,在旅途上大肆浪费清水的王子殿下还是充满了由衷的厌恶。

    民族,信仰,身份大异的他们,永远都不会成为朋友,这一点他知道的很清楚。

    沉默下来的他在想着,据说来到长安城外,应该有人迎接他们,在这里,是不是应该让队伍停下来,汇合在一起,等待那些迎接的人呢?

    这是白象佛国第一次入贡大秦,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而他们唯一的目的,其实也和其他几个佛国一样,都是向这个令人敬畏的宗主献上自己的敬意,期盼得到大秦皇帝陛下的垂青,让白象佛国在吐蕃的地位更加稳固罢了。

    不过不用他下令,一行骑队已经缓缓停了下来,因为,十里长亭到了。

    当然,这些异邦人并不知道何谓十里长亭。

    看着道旁不远处的人群,以及停在道旁的车马,吐蕃武士们不由自主的勒住马缰,茫然四顾。

    这里是我们汉人送行的地方,看这个样子,应该是有人要去远方为官,所以送行的人多了一些。

    一位随行的汉人官吏给吐蕃官吏解释着。

    很快,汉人的礼仪以及他们对异族之人的宽容便表现了出来,有人过来彬彬有礼的打问了几句,道旁的车马便挪了开来。

    不过吐蕃人和前导中的汉人官吏商量了一下,还是停在了此处。

    不过,热闹的十里长亭,还是让回鹘王子兴奋了起来,他还年轻,喜欢看个稀奇,而一路上,虽然经过了许多汉人大城,却没什么机会领略汉地风情。

    不然的话,以他的身份也不会带着贴身卫士,跟一群吐蕃武士混在一起,作为大队人马的前导。

    跟吐蕃武士首领桑达说了两句,这位王子殿下便带着贴身卫士慢慢靠近了人群外围。

    桑达无所谓,只是又请求汉官跟上去,别让这位王子殿下闹出什么事来,而他自己则对属下武士们严加告诫,不允许他们私自离队,接着又派人去后面,让那些懒惰的回鹘贵族们赶紧过来,劝一劝他们的小王子。

    因为他已经得到了汉官的警告,这些聚集在这里的年轻人,都是汉人中的武士,其中很多人身份都很尊贵,不能轻易招惹。

    从这个也能看得出来,深受佛教影响的吐蕃人,表现的更加驯服一些。

    十里长亭周遭的年轻人们,并不很在意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入贡使节队伍,对于他们来说,今天最大的事情,就是要送别一些去西北为官的同窗。

    人还没到齐,正式的仪式还没开始,他们身着青衫,挂着腰刀,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相互谈笑,温文有礼,却又透着一种难言的彪悍之气,肆意挥发着青春年少的热情。

    当这位回鹘小王子殿下靠近人群的时候,他有些后悔,因为侍奉真主的原因,他并没有认真的学习汉话,所以他听不懂这些汉家年轻人在说些什么。

    其实,这也正是他作为王子,却被众多的贵族诟病的一点,与强盛的大秦交往,需要回鹘人去学习汉人的一切,而非一心想去当大食人的神明的徒众。

    换句话说,他并没有尽到一个王子的义务。

    当然,在他那位宫廷教师,一位在宫廷中很有地位,并是虔诚的穆斯林信徒的贵族教导他,不用去管其他人说什么,因为真主会告诉他,前方的道路在哪里。

    世上所有事情的对错,在可兰经中,都能找到相应的答案。

    他一直以来,对这一点也深信不疑。

    对于父汗的厌弃,以及兄弟们以及众多贵族的攻讦,他也能做到有攻有守,最让他得意的是,他现在几乎可以用真主的教导来描绘世间的一切了。

    将教义融入生活,这也正是一位虔诚信徒的标志。

    对于这次出使,他抱有很大的期望,感化异教徒,这在穆斯林教义当中,是最宏大的功绩之一。

    强盛的汉人帝国,众多的人口,不正是真主赐下的考验吗?

    当然,他也清楚,能够争取到这次机会,是因为汗国已经多次派出使节,想要借助汉人的帮助,打通前往西方的道路,却又一次次无功而返。

    当初贵族们口中铺满黄金的商路,现在却让回鹘汗国的处境越来越尴尬。

    物产匮乏的回鹘汗国,如今却只能眼瞅着通畅的丝绸之路,却不能从中得到利益,这让回鹘汗国上下,都很苦恼,因为他们缺少交易的资本。

    所以,在多次失败之后,他才能得到这样的一次机会,带领使节队伍,来到这个汉人国度

第十三卷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五百二十章长亭(二)

    (写了那么多的穆斯林和真主,竟然没违规,哈哈,运气啊,现在写小说真心不容易,违规词太多,还没个公示,你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违规了,幸亏阿草写的是架空,这样的情况只遇到过一次,其他人可倒霉了,时不时就会遇到,传也传不上去,撤也撤不下来,真闹心。)

    终于,人群之中,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拦住了王子殿下,他脸上带着亲切爽朗的笑容,抱了抱拳,在下王罄,请问这位客人,来自何方?我等同窗在这里相叙送别,还请行个方便

    这就是叫你赶紧走,别乱掺和的委婉说法了。

    当然,这也是看在路上听着的一队异邦武士,看上去来历不凡的面子上,不然的话,长安国武监生员在此聚集,闲杂人等自要退避一旁,别说胡人,便是朝廷官佐,品级不够的,也是一般

    小王子殿下自然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好在他还有个护卫在身边,略通汉话,在他旁边做起了通译。

    只是这里非是回鹘汗国,王子殿下以及宫廷卫士的威风都拿不出来罢了。

    王子殿下的风范礼仪到也不缺,听了翻译,便微微躬身,抚胸为礼,我们是回鹘汗国的使节,初次来到这里我们听说,这里正在举行一个庄严的仪式,想要领略一下汉人的风俗礼仪听闻汉人好客,看重礼仪,能否允许我们在这里观看一下呢?

    接着,令王子殿下有些惊异的是,对面这个高大的汉人青年笑了笑,张嘴便用回鹘语答道:原来是远方来的客人,回鹘汗国,呵呵,还真是不近好吧,其实也称不上什么仪式。你们若要旁观,也没什么不可以,只是不要乱说话,可以吗?

    王子殿下也笑了起来。这是他进入汉地以来,第一次跟年龄大致相仿的汉人面对面交谈,结果很不错,礼仪什么的暂时看不出来,但却让他感觉很友好。

    尤其是在这里。随便碰到一个人,便能熟练的运用回鹘语言,让他有些惊奇。

    因为在他印象中,回鹘人学习汉话,算不得什么,但会说回鹘语的汉人,他真没见到几个。

    当然,他也承认,汉人的语言要深奥一些,优美一些。这些年,回鹘贵族们也争相以能说汉话为荣。

    但信奉真主的他,却觉得,只有古兰经中的祷词,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为优美动听,而又神圣的声音,没有其他语言能比得上。

    感谢您的邀请,请放心,我们不会打扰仪式的进行的。

    王罄看了看这个无知而又无畏的回鹘人,暗自希望这个家伙能做个知趣儿的胡人。聚集在这里的年轻人,脾气和他一样好,而又通晓回鹘语的人,可不多。

    说了两句。自然而然的,王子殿下便跟在了王罄身边,开始不见外的问东问西,也在为这样容易交到一个朋友而暗自高兴。

    当然,让他心中爽快的根本原因还在于,高位者隐瞒身份去结交低下之人的那种隐秘心理而已。

    按照惯常的节奏。很快王子殿下就会提到个人的信仰问题,但他的贴身护卫低声阻止了他,殿下,这些都是汉人中的军人,不要跟他们提起神明,他们信奉的,永远是他们的国王不,皇帝。

    王子殿下郁闷的闭上了嘴,这一路上,他已经受到了太多这样的提醒,他也察觉的到,汉人所信奉的神明很多,但大多不怎么虔诚。

    他将这个归结为汉人人口太多,而无法统一信仰的原因。

    实际上,如果他真的能在这里呆的长久一些,便能明白,儒教,才是汉地传播最为广泛,根系最为牢固的教派,只不过这个教派并没有那么浓厚的神化色彩罢了,这是个地地道道的人文教派。

    就排外性而言,其实并不比基督,伊斯兰这样的教派稍差,只不过没有那么激烈而已

    而他们现在看到的这一群年轻人,却属于汉地的一个新兴教派,他们看上去没有一个明确的信仰,但实际上,他们结合的很牢固,而且非常的排外,又有着详实的理论,已然具备了很多教派的明显特征。

    不过,他们终究在汉地诞生,无可避免的会受到儒家思想的影响,所以,并不会出现什么神明

    很快,王罄便已顾不上身边的两个异族人了,靠近长亭的这段时间里,遇到的年轻人,大多都会抱拳失礼,笑着和他交谈几句。

    用汉人的话来说,这几年,王罄在国武监可以说是交游广阔,如鱼得水。

    为了避免无谓的麻烦,王子殿下在王罄口中,便也成了一位远道而来,想凑个热闹的朋友,这也让王子殿下和他的随从顺利的来到人群的核心位置。

    这里聚集着一群年轻人,也是一群将要远行的人。

    因言语不通,时机不对的缘故,没什么人和王子殿下交谈,这个热闹凑的确实有些无聊。

    不过,没等多长时间,十里长亭左近,陆续赶到这里的国武监生员越来越多,桌案,凉棚,酒菜等物什有条不紊的摆了起来。

    这个时候,气氛反而不如之前热烈,年轻人们不自觉的便让离情别绪充满了自己心间,而常年受到的教导,也让他们身上带着明显的军事化特征。

    声音不再嘈杂,相熟的人也不再聚集于一处,人们自觉的开始排起了队列,严肃庄重的氛围快速的占据了这一片天地。

    王子殿下好奇的左右张望着,而他的贴身护卫,却已经紧张了起来,因为这些年轻人的手纷纷握住了刀柄,几个队列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凉亭正前方。

    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变得面无表情,肃杀之气不自觉的开始凝聚。

    在王子殿下看来,这个仪式有些怪异,让他很不舒服,因为没有狂热的人群,没有祭品,没有呢喃的祷词,无法称之为神圣,却又让人觉得不可亵渎。

    一行人这个时候姗姗来迟,待得看清的时候,却瞬间抓住了王子殿下的目光。

    那是一个少女,虽然她身边跟着十几个青春年少的女子,但王子殿下却一眼看到了她,之后目光就再也离不开了。

    少女一身青衣,腰间带刀,眉毛粗重了些,颧骨高了些,嘴唇厚了些,整体上看去,面容过于硬朗了些,说起来长的也并不算多美丽,光论长相穿着的话,只能说是中上而已。

    但大步而来的少女,所展露出来的风姿气势,却好像受到了上天的眷顾,天生便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再近些,再近些,王子殿下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那个方向,心里不自觉的在念叨着,脚步也开始向前挪动,好像着了魔一般。

    用一见倾心来形容这个时候的王子殿下,一点也不夸张,这位少女只一出现在王子殿下的视线之内,便一下抓住了他的心。

    只是他身边的护卫猛的抓住了他的手,王子殿下愤怒的回头,一瞬间,王子殿下所展现出来的狂暴和冷酷,让他看上去和之前完全不同,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般。

    殿下,不要过去您会扰乱这个仪式的

    暴怒的王子殿下终于稍微恢复了理智,却低声不容置疑的吩咐了一句,去,问问刚才来的那些人,是什么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护卫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他当然明白王子殿下话中所指,这位殿下对美色的垂涎,在宫廷中可是非常有名的。

    但这里可是大秦啊,而且,出现在这里的这些年轻汉人,看上去是那么的危险。

    不过也不用他纠结什么,少女走的很快。

    整体的队列在她到来之后,更加严整,但在她的面前,却像波浪般分开,片刻之后,少女便来到队列正前方。

    这个时候,王子殿下已经意识到,这个少女的身份应该不会太过简单,但这却更让他欣喜,虽然他的女人已经有十几个,但他依旧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妻子。

    少女看上去也就十四五岁年纪,但身量已经不矮,骨架也很大,负手而立,让她的气势更是足了几分。

    她漫不经心的左顾右盼一番,此时,十里长亭周遭,寂静的好像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响动。

    跟在她身边的少女们,也早已融入了队伍,整个世界,好像都在等待着她的到来

    但她却好像早已对这样的场景熟悉万分,连个陶醉的表情都懒得流露,目光逡巡四顾,在靠着亭边的回鹘王子身上停留了一下,微微蹙眉。

    好像有点不满,又好像对王子殿下炙热的目光有点厌恶。

    但很快,她便移开了目光,声音清亮的问道:人都到齐了吗?

第十四卷风云激荡几时休第一千五百二十一章长亭(三)

    (才发现,卷名有了错误,但改不了了,前面几章,应该是第十四卷了。)

    禀报营正,能来的人都已经到了。

    少女听了,欣慰一笑,好,军伍中人,首在齐心那咱们就不废话了。

    少女声音清亮,却有着异样的威严,没有半点雕琢的痕迹,而爽快之处,尤胜于男儿

    今日,有同窗将赴西北偏远之地从军效力,我等送别同窗于此我国武监立监已有二十余载,此中豪杰辈出,威名远扬

    不管异日众位是否出人头地,功成名就,众位又身在何方,却都需记得,我成武十三年肄业之同窗,没让国武监蒙羞,到时希望众位再聚之时,都能说上一句,咱这一生,无愧于心

    铿锵有力的言辞,一下便点燃了年轻人们的热血,虽然,他们几乎都要比少女年长,但同窗四载之后的今日,却都对这位妙龄少女心服口服。

    可以说,正因为有了她,成武十三年肄业之国武监生员与往届大不相同,他们人心凝聚,大多都交情深厚。

    而能将这些来自天南地北的大好男儿整合在一起的人,正是现在慷慨陈词的少女。

    她的名字叫雀,冠军大将军,晋国公,太子少傅,枢密副使赵石长女,成武九年入国武监进学,展现出来的,是堪比其父的才干和勇力。

    她用四年的时光,不光在生员当中建立起无与伦比的声望,而且,给多数国武监教授们的感觉是,可惜,是个女娃儿,不然的话,继承大将军赵石衣钵者。定是其人无疑。

    当然,话说回来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能在长安国武监这样的地方脱颖而出,除了自家的本事之外。其他因素也必不可少。

    身份来历,更多的人脉,以及这些年长安国武监生员的年轻化等等原因,都在其中起着不可忽视的作用。

    若是当年国武监创立之初的时节,就断不会出现雀这样的例子。不管你来历如何,要想让那一群见过血,又都二十好几的秦川汉子,听令于一个小小女子,无异于天方夜谭

    她是谁,她在说什么,她在说什么?

    此时,抓耳挠腮的回鹘小王子,焦急万分,如果说开始的时候。他对这位少女的兴趣还源于异性间的天然吸引力的话,那么这会儿,少女那从容中带着几分豪情的模样,已然将这种吸引力放大到了极致。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子,是真主将这样一个女子带到了他的面前,对此他深信不疑。

    她是这些武士的首领,她在说希望这些武士能够做到最好,就像将军们在给部下演说,在激励他们奋勇向前

    护卫也是抓耳挠腮,他对汉话也是一知半解。听的不太明白,但在主人催促之下,却不得不胡拼乱凑的糊弄王子殿下。

    而这个时候,没人会去管这两个异族人的交头接耳。

    少女大喝一声。将欲远行的诸位同窗,出列。

    话声未落,前面一排十余人,整齐的上前几步,来到少女面前,之前与小王子殿下说话的王罄正在其中

    无疑。这是一场别开生面的送别之礼,没有多少浪漫情怀,也没有显出过多的离情别绪,直到现在,少女将越来越多的慷慨激昂之意,注入其中。

    长桌已然摆好,少女顺手在长桌之上拿起大大的酒碗,满酒。

    淋漓的酒水,反射着阳光,散发出浓重的酒气。

    不多时,聚集在这里的人们,人手便都端上了酒碗,十里长亭,彻底弥漫在了酒香当中

    此时,少女高高端起酒碗,爽朗的笑道:诸位同窗,同饮此杯,此去路途遥遥,前程未卜,还请诸位善自珍重,不过我等之情谊,当天长地久,亘古长存。

    语毕,将酒碗凑到唇边,大口喝下,直到点滴不剩,才亮了亮碗底,顺手将酒碗扔在桌子上,大吼了一声,痛快。

    众人将酒喝干,也起哄一般叫道:痛快。

    一时间,男儿爽朗的笑声,直冲云霄。

    摔碗的环节省去,那样看上去爽快,却会多出几分匪气,这里毕竟不是匪人聚集的山寨

    男儿何不带吴钩,封取关山五十州酒水再是,此时也比不过他们胸中之热血豪情。

    苍天之下,非我故友即我仇寇,四海之间,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说的真好。

    少女抹了抹嘴角,诸位诸位同窗,今日送别,怎可无诗?有谁来首好诗以记我等之情?

    这个时候,年轻人们终于松范了下来,刚刚准备轮流上前敬酒话别,少女一个提议,让刚刚有点喧嚣的场面立马安静了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多数都有点尴尬。

    要说让他们纵马弯弓,那叫个轻易,但让他们作诗?嗯,还是不要献丑了吧?

    说起来,诗词这东西,在场的年轻人中,也有人颇擅此道,但想要切情切景,那真叫难为他们了。

    长安国武监出来的年轻人,在诗词上的造诣,不说也罢。

    少女翻了个白眼,脸上却也闪过一丝狡黠之色,这个时候,才稍微露出了些少女应有的模样。

    她的小心思在场的这些人没一个能猜得到。

    因为她自忖想要出去见识一下大好山河的机会并不大,虽然她在国武监中有着声望,但她出身晋国公府,是大将军赵石的长女。

    就算朝廷再开明,父亲再是宽容,也不会轻易让她到军中厮混才对,能让她入国武监修学,已然算是仁至义尽了,其他的,若无大的变故,看来是想也不用想了。

    所以今日眼瞅着一群相处数载,交情不错的同窗要各赴前程,她心中复杂的滋味儿,谁又能懂得半分?

    稍稍难为了这些家伙一下,少女心情顿时舒畅了一些。

    在人情练达上,出身晋国公府的她,自然没有任何问题。

    不用这些家伙讨饶,或者勉强拿出些入不得方家法眼的东西来,少女已经故意撇了撇嘴,做蔑视状,随后便朝不远处招了招手。

    立即便有人端着十个木匣来到近前,将木匣整齐的摆放在桌子上。

    少女负手而立,拍了拍木匣,笑道:看你们一个个都是空手而来,不像样子,本营正也只好勉为其难,代大伙给几位同窗准备好了送行礼。

    众人都笑,实际上,送行礼大家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准备,大多都已提前送到了而已,但营正如此大气,将礼物摆放在大家面前。

    一想到是出自晋国公府的物什,大家却都有些期待。

    少女摆了摆手,队伍中的女子嘻嘻哈哈的跑了上来,依次打开木匣。

    众人看去,木匣里放的东西虽然黑黝黝的,不很起眼,但年轻人们还是一眼看出,这是战甲无疑。

    此乃特制之内甲,上好的牛皮,鞣制而成,看看有多软,这手艺也不用多说了,穿在身上,不但保暖,而且轻便。

    不说外面还可套上皮甲,就说这内甲之中,衬以细丝,十步之外,劲弩难伤,刀剑斩在上面,连内甲外皮都难以割裂,除非你故意送死,让人大力砍上十几二十刀,嗯,那也就怨不得旁人了。

    解说的这位,也是个花季少女,口齿伶俐,若是生于几百年之后,说不定就是个干推销的好料子。

    围过来的人不多,都在国武监中有着品级,看向这内甲的目光,慢慢都带了炙热。

    这是真正的好东西,穿上之后,不啻于多了几条性命,对于军人来说,珍贵之极。

    解说的还在继续,这内甲的好处大家都明白,也是咱们国武监所产,但都是给军中上将准备,也就是咱们营正

    她还想着夸一夸自家营正,但旁边的少女已经推了她一把,这内甲能拿到手,确实费了她不少功夫,但再说下去,可就有些不合适了。

    不过,她已经非常细心,这些内甲穿在低级武官身上,着实不合适,但穿在里面,不让外人晓得的话,也就成了。

    这里同窗十六人将要远行,怎么只有十副铠甲有人这个时候意识到了不对。

    少女微微摇头,肃容道:我等军旅之人,当讲一个争字,临阵之时,我当争先,两军交战,我当争功,需人担当大任之时,我亦当仁不让,所以啊,这好东西,自然要争上一争,只希望诸位同窗不要因此伤了情谊。

    众人一静,接着便有人拍手附和,营正说的是,只是不知,如何一个争法?

    这一下,气氛终于热闹了起来,年轻人嘛,最喜欢这样的游戏,本来有人也有着礼让之心,在众人鼓动之下,也是尽去

第十四卷风云激荡几时休第一千五百二十二章长亭(四)

    我王罄年岁居长,在弓箭之术上小有成就,也还做了一年弓箭教头,大家说,这送行礼是不是该有咱一份儿?

    王罄脸皮向来厚实,先就来了个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当然,他也是知道,众人相争,再看这些家伙热血沸腾的模样,说不定就要有人提议较量一番,为免伤了和气,先来点文的,给大家降降火气,还能落点实惠,何乐而不为呢。

    众人哄笑,少女也翻了翻眼皮,道了一句,王兄到是会取巧

    不过还是顺手塞过一个木匣,算是承认了他的说辞。

    王罄得意的笑,不过心里也在腹诽,你这丫头,这些年王兄王兄叫的到是谙熟,要真论起辈分来,咱可长着你一辈儿呢。

    想到这里,心中不免又有些黯然。

    他那义妹自从入了晋国公府,可再没见过几次,如今将欲远行,再回长安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当初一时兴起,陪着义妹来到长安,他可从没想过,之后会有这么一番际遇。

    如今几年过去,却有物是人非之感。

    恩怨分明的义妹成了晋国公妾室,一门皆荣,连他这个义兄也没少沾了光。

    而他呢,年仅而立,也得了官身,连带着,西蜀的家里人也不再做那驼帮买卖了,妻儿也接到了长安,可以说是一步登天,和中了状元差不多。

    不过。和晋国公府的这点渊源,他从来没跟外人说起过而他自请去西北边塞任职,其实也有着这方面的原因在里面。

    而这里面的种种考量以及复杂的滋味,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

    他这里得了头彩,年轻人们的兴致越发高昂了起来。

    而赵南雀准备的也极为周到,虽然挑起了众人争强好胜之心,但到底不会在送行之时,弄的众人动上拳脚。

    之后又拿出了六把好刀。在笑闹之中,给这次别开生面的送行画上了一个句号。

    最终,在依依惜别之后,十六位国武监生员结伴西行。

    随着众人散去,十里长亭,渐渐冷清了下来。

    让回鹘王子殿下欣喜的是,少女并未就此离去。而是和几位同伴漫步走上了十里亭。

    几个女孩聚在一起。有的人总会第一个想到叽叽喳喳的场面。

    但事实上,能在此时聚于一处的几个少女,却都不是多话之人,想要留下来的人很多,但只要一瞅这几位的架势,就都自觉的散去了。

    之前的慷慨炽烈,到了此时,已然烟消云散。只是其中一个颇为多愁善感的女孩,眼眶还有些红罢了

    很快,外面的一地狼藉就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同时也有仆妇进来,在亭中石桌上摆上了茶点,但其中一位只是蹙眉摆了摆手,便立马换成了酒菜,其他几人无可无不可的好像都无所谓。

    气氛感觉有些沉闷,但和方才比起来。悄然间,十里长亭。已然带上了雍容之气。

    其中一位率先举起酒杯,来。我提议,为了长安女子中,有南雀妹妹这样的女中巾帼,干一杯。

    几个女孩儿纷纷一笑,各有风姿之外,却都隐隐带着贵气。

    赵南雀这个时候也内敛了下来,笑道:不用夸了,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多饮两杯才是正经。

    几个女孩都是大点其头,她们的身份都不简单,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因由,能入国武监进学,但这也差不多是她们家中给予她们最大的自由了。

    之后再要相聚,怕是也只能过府探望了。

    几个女孩儿饮着酒,离情别绪渐渐浓了起来。

    这不单单是送别西去的同窗,也是她们之间的送别宴。

    终于有人叹息了一声,喃喃道:以后咱们再要聚的这么齐,可就难了。

    黯然神伤者,唯别而已矣

    几个女孩儿都是心知肚明,她们的年纪已经不算小,之后虽大多不会离开长安,但陆续嫁人却在所难免。

    女人再是刚强,也不可能真如男儿一般,可以任意相交往来,现在没有夫家还好些,等嫁了人,天知道还能不能像现在这般自由自在

    几个女孩儿一下沉默了下来,即便是赵南雀,都微微蹙起了眉头。

    这个时候,长亭之外,有了动静

    官道上,旌旗招展,车马渐多,入贡使节的大队人马已经来到。

    人喊马嘶的声音,传到十里长亭这里,让几个女孩儿都有些不堪其扰了起来。

    而亭外,也传来叽叽咕咕的声音。

    王子殿下被拦在了凉亭之外,任他指手画脚的分说,守在凉亭外的仆妇,护卫都是听而不闻。

    几个女孩儿都有些恼怒的瞅了过来,本来心情就不太好,这个时候再有闲人打扰,就更增了几分厌烦。

    赵南雀最干脆,今天时机好像不太对,大家兴致也不高,这样不好,不如改日我给你们送请柬,来府中一聚,你们意下如何?

    几个女孩儿都是点头,她们都去过晋国公府,那里最让她们羡慕的,肯定不是有多奢华,也不是府中花园精致有多好,而是晋国公府中的规矩要宽松的多。

    只是这样的机会并不多,她们的父祖皆都身份显赫,而正因为这样,难免便有所顾忌,不论她们私交如何,进一次晋国公府,都不那么容易。

    而对于赵南雀来说,也不例外

    好,那我们就等着南雀妹妹来函相邀。

    几个女孩儿都很爽利,毕竟她们在国武监中受过教导,立马纷纷起身,最后对饮一杯,便出了长亭。

    来到长亭阶下,瞅见恋栈不去的回鹘王子,其中两位告辞了一声,立即加快了离去的步子。

    她们都在待嫁之年,上门提亲的人不要太多,这样的异邦之人,是她们最忌惮的一群人。

    如今附于大秦的异族可不少,他们最喜欢的就是跟大秦联姻。

    若自家落在他们眼中,其人又有了求凰之意,对她们来说,前途可就不太美妙了

    剩下的几位不太担心这个,驻足瞧了瞧,立马便有一个圆脸少女噗嗤笑了出声,小妹,人家可是瞧上你了呢。

    秦川女子的泼辣在这个时候便显了出来,搁在东边南边两国,身份尊贵的女子断不会将这等调笑之言挂在嘴边。

    而这一声小妹,也不是没有出处,这位是正经的皇家公主,跟晋国公府沾着亲呢。

    赵南雀挑了挑眉头,无奈的看着几位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好友。

    但她表现出来的还是大气,笑着略微提高声音道:番邦之人,不识礼数,到了长安,也还不知收敛,若是身份平常也就罢了,若乃使节,之后恐有灭族之祸。

    之后瞅也不瞅两个异族人,当先便行。

    几个少女笑笑跟上,在她们看来,这只是个小插曲,谁想娶晋国公最宠爱的长女,别说异邦之人了,满长安寻摸,现在也找不出几个像样的人选来。

    而以她们的身份,也断不会自降身份,亲自去跟个胡人计较。

    王子殿下此时眼睛已经黏在了少女身上,其他什么都顾不得了,少女表现的越是冷淡高傲,越是让他心痒难耐。

    不过,当他举步想要跟上,并高声引起少女注意,以求对方停下来交谈的时候,他的护卫扯了他一下。

    但这回,王子殿下大怒之下,甩手就给了护卫一个耳光,根本没容他说话。

    声音很清脆,但却没让几个少女停留哪怕一瞬,甚至于连回头看一看的人都没有。

    而这不等于没有引起任何后果,周遭的护卫仆妇,此时都在以几个少女为中心聚拢,也就是回鹘小王子这样没经过太多磨砺,身份又有些仗持的人,才会视而不见,还选择动手动脚,换个人来,总会意识到,情形有些不对。

    一个耳光,虽然扇在回鹘护卫脸上,但随后回鹘小王子的脖子上,立马出现了一只大手,狠狠卡住了他的脖颈,让他的脸迅速涨红了起来。

    一个大汉满脸的不耐烦,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挥拳照着他的肚子就是一下。

    当大汉松开手的时候,王子殿下如同面条般软到在地,鼻涕眼泪齐出,抱着肚子一阵阵的干呕。

    大汉闷哼一声,嘟囔了一句,在这里耍威风,活的不耐烦了吧?

    哈,还想动刀子?

    回鹘护卫的弯刀已经拔出了一半,却被人一把抓住胳膊,将刀子生生按入鞘中,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他身边,手稳稳抓住他的胳膊,在回鹘颇有勇名的回鹘护卫,连连挣动,却都无济于事。

    中年汉子彷如毒蛇般森冷的目光,也让他奋起一搏的勇气迅速消失,一时间,让他感觉屈辱万分,而且,也有些绝望,主人受辱,自己无能为力,这在回鹘意味着什么,他太清楚了

第十四卷 风云激荡几时休第一千五百二十三章 太子

    “各地州府武学多已建成,咱们这一科,分赴各处武学的名录好像还没定下来,也不知谁能为我等女子争口气。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几个女孩儿便走便说着话,对身后发生的事情并不关心。

    可以说,能够冒犯她们的人,整个大秦数下来,也不算多,而这里面,绝对不包括胡人。。。。。。。

    回鹘小王子引起的这点插曲的重要性,不及她们现在所谈及的话题之万一。

    所谓的州府武学,是大秦成武十年,晋国公赵石提议,由枢密院上书所立。

    这事一直拖到成武十一年,才算有了定论。

    各方争论妥协之下,最后才明发于邸报,在各路十五万户以上的大城,建立武学,由兵部统属,礼部协理。

    此事看上去与隋时创立文举之制差不多,都属于了不得的大事。

    但到了这会儿,其实已经有些顺理成章的味道了。

    国武监创立已有二十多年,而且非常成功,有见识的人其实都明白,推而广之乃早晚间事。

    只不过话说回来了,此事推行起来也并不-∞算顺利。

    枢密院上书之后,受到了中书文臣们的极力阻挠,这其实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没什么值得奇怪的地方。

    文武朝臣在这件事上,又是争斗一番,最终也没有弄的和成武七年时那么惨烈,各方都有所克制,退让妥协之下,在成武十一年终于有了结果。

    人口超过十五万户的大城。必然是大城无疑。而且。这样的大城还不多。

    于是,文臣们意气稍平,武臣们也心满意足。

    这其实可以看做是以晋国公赵石为代表的武将集团的一次胜利,无论是对未来的影响,还是它所具有的时代意义,都会由后人来评说。

    而当时有识之士都明白一件事,经此一事,武臣之势大彰其道。已经完全脱离了自古以来武将们的既定之道,已有不可遏制之势。

    然而,此事又留下了非常大的隐患,文武之间敌意渐深,长此以往,早晚有势不两立之时,到了那时,必然会有一场大乱发生。

    而且,遍观史册,文治武功。不可能得而兼之,随着时代变迁。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小说网(www.800book.net)早晚要有所取舍,到时却又要考量帝王以及臣子们的政治智慧了。

    不过,这些朝堂大事,在几个女孩儿看来,重点却极为不一样,她们想到的是,各地武学建起来之后,有没有女子们的一席之地。

    长安国武监已然有了这样的传统,自不必提,但地方上呢?女孩儿自己去不了太远,不过还是想着能有一二奇女子,出现在地方武学之中,给女人们争口气。

    转到这个话题,几个女孩儿再次将看向赵南雀,谁让她是晋国公的女儿呢。

    赵南雀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们看我也没用,你道我爹回府之后,还要向做女儿的解释一下朝堂政务不成?”

    女孩儿都笑了,闲谈了几句,已经来到官道旁边,女孩儿们纷纷上马,官道上杂乱非常,她们也无心久留,被护卫们簇拥着,往长安方向而来。

    没走多远,便又碰上了朝廷接应外使的队伍,女孩儿们避让道旁。

    “太子殿下的车驾。。。。。。”

    一个女孩儿眼尖,离着还远呢,就已经看到了 队伍中太子车驾的旗帜。

    女孩儿们有些惊疑,要知道,迎接番邦使节,是不用太子亲来的,她们纷纷下马,待得车驾近了一些,女孩儿们尽都拜倒在地。

    不管太子殿下是不是真的在队伍当中,一旦碰到车驾旗帜,却都如太子殿下亲临,她们自也不会失了礼数。

    车驾到了近前,却是停住,车帘儿一掀,太子李珀探头瞅了瞅,看见拜倒在道旁的几个少女,不由微微一笑。

    “嘉和也在啊,嗯,都起来吧,这路上尘土飞扬的,弄脏了衣衫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几年过去,当初的小小少年,已然长成了英俊的青年模样,温和从容,吐字清晰,不经意间,便有满满的雍容之气流露。

    女孩儿纷纷谢恩起身,只嘉和公主脆生生的笑道:“皇兄忙于国事,我等不便打扰,您看。。。。。。。。”

    太子李珀笑着摆了摆手,“自去自去。。。。。不要贪玩,赶紧回宫,知道吗?”

    嘉和公主乖巧的点着脑袋,顺便跟几个女孩儿使着眼色,示意大家赶紧告辞。。。。。。。

    不过这个时候太子李珀好像刚想起来,目光落在赵南雀身上,“南雀也在。。。。。嗯,你家学渊博,此次白象国与回鹘一同入贡。。。。。不如陪着我见一见他们,也好参赞一二。”

    女孩儿们本来打算告辞离开,听了这话,面面相觑之余,脸上难免都露出点古怪之色来。。。。。。

    赵南雀干脆的施礼摇头,“多谢殿下美意,此等事,怎是南雀一介女子所能参与。。。。。。一旦为父亲得知,定要严加训责,而此事传出去,恐也有伤殿下之明,还请殿下三思。”

    太子殿下明显有些尴尬,随即笑道:“好好,南雀妹妹还是这般进退有度,国公教女有方,呵呵,有些日子没见国公了,替我向国公问好,外国使节来秦渐多,还要请国公多多关注才是。。。。。。”

    “是,殿下之言,南雀一定带给家父,殿下公务繁忙,南雀就不打扰殿下了,就此告退。。。。。。”

    在随行太监大声传令起驾的声音中,女孩儿们恭送车驾远去,这才纷纷上马,往长安方向行去。

    这会,气氛难免有些古怪,她们中间,没一个傻子,家学渊博可并不是赵南雀的专利。

    太子殿下的只言片语听在她们耳朵里,意味也就分外不同。

    虽然心里痒痒的,却又不便探问,对于这些青春年少的女孩儿来说,无疑是一种煎熬。

    走了一段,赵南雀一勒马缰,停了下来,眉头轻扬,肃容道:“今日之事,不得外传,不然,于你们家中疏无益处,改日设宴于府中,咱们再行相聚,我还要去国武监那边走一趟,先行一步,告辞。”

    女孩儿们也都停下来,这话说的虽有盛气凌人之嫌,但她们跟赵南雀相处已久,知道她的性情,也都对她信服的很,纷纷点头应下,目送她带着护卫从人转道而去。

    女孩儿们互相瞅瞅,沉默片刻,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今天过的无疑很精彩,虽然有着那么点嫉妒心,但并不妨碍她们的兴致。

    再说赵南雀这里,根本没去国武监,而是径直来到西山羽林卫大营,将护卫从人留在外面,也不用通报,径自去寻自己母亲。

    今天的事情,对于其他女孩儿来说,不说是看了点热闹,但对于她来说,却觉着有些心慌。

    到了她这个年纪,却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节了。

    上晋国公府求亲的人渐渐也多了起来,只不过一直以来,让她安心的是,父亲那边从来没松过口,都以她年龄还小婉拒了。

    用父亲的话来说,就是自家的女儿,怎么也要再多养两年,定定性子再说婚嫁之事。

    而且,成武十一年,晋国公府第一次办了丧事,荣华夫人李氏,也就是石头娘因病故去,到了现在,整个晋国公府亲眷的孝期其实还没真正过去。

    这样一来,婚嫁之事,自然能拖就拖,不会给人留下口实。

    本来,按照晋国公赵石的意思,人死如灯灭,想要一切从简,也不用扶棂回乡什么的,直接与他的父亲赵万山同葬于长安城南便是。

    但这事还真不由赵石自己做主,晋国公母丧,整个过程几乎皆由朝廷承办,文武百官,到场吊丧者,不计其数。

    皇帝陛下亲自垂问,太子殿下忙前忙后,那一场丧事之盛大,几乎等同于国礼,直到一月之后,下葬完毕,还有外间人等专程上京,来晋国公府探问丧讯。

    朝廷又下了很多恩旨,极尽哀荣。

    实际上,到了成武十二年,远方友好的吊唁书信,还在陆续到达。

    尤其是归义王李匪,大将军木华黎两人,河东宣抚使张锋聚等都派了自己长子,顶风冒雪赶到长安,替他们的父亲在老夫人坟墓前上了几柱香。

    按照归义王李匪的意思,就想让长子留在京师,给老夫人守墓算了,最终被赵石赶了回去。

    这一场丧事过去,晋国公府又往长安门阀大族的道路上狂飙了一程,唯一有所欠缺的,其实就是底蕴,而且晋国公府的人丁也是个问题。

    现在,晋国公府有了自己的宗祠,还是皇帝陛下钦赐建成,换言之,晋国公府如今和巩义赵氏已经算是脱离了开来,自立为一支,与秦州赵氏那里,算是远亲。

    若是换做当年,一定会遭人诟病,但现在嘛,不论敌友,却都视作是理所当然了。

    而在赵南雀看来,也正是在祖母丧事期间,与太子李珀接触多了些,太子李珀之后有意无意的亲近,让她颇为烦恼。

    而现在,更为过分的是,太子李珀有得寸进尺之心,那么,这个事情就必须跟人商量一下了。

    而首选,自然是她的母亲。。。。。。。。(未完待续。。)

    (..)

第十四卷风云激荡几时休第一千五百二十四章前事

    李金花正在用饭,旁边还坐着个半大小子,七八岁年纪,却如牛犊般壮实,端着小架子,吃的满嘴流油,眉开眼笑。

    娘。

    赵南雀进到屋内,唤了一声母亲,径自坐下,伸手便在半大小子碗里捏出一个鸡腿,美美的享用了起来。

    半大小子不满的嘟囔,却明显不敢跟她较真,翻了个白眼儿,继续埋头苦干。

    李金花皱了皱眉,无奈的吩咐了一声,添双筷子进来。

    今天不是去送行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送别的时候,正好碰到吐蕃回鹘入贡使节的队伍,也只能草草收场,这不,连饭都没吃呢。

    哦,喝酒了?

    喝了一点壮行酒,不喝不行,娘

    声音腻的慌,显然有些心虚。

    晋国公府规矩少不假,但有些事情还是管的很严,比如饮酒一事,男孩儿喝一些没事儿,女孩儿就不成。

    这是赵石亲自定下的规矩,谁也改不了。

    李金花没理她,摸了摸半大小子的脑袋,小武,吃饱了就出去玩玩,别太闹了,晓得吗?

    半大小子盯着桌子上的菜肴想了想,最终抹了抹嘴巴,一跃而起,道了一声,二娘,知道了。

    然后一溜烟儿的走了。

    屋里剩下母女二人,李金花放下筷子。看了女儿一眼,赵南雀不由自主的紧张了起来,着架势可不多见。

    而她的母亲,在晋国公府中,素来威严甚重,她这一辈儿的兄弟姐妹,包括她这个亲生女儿,对李金花都是又敬又怕。

    平日里也还没什么。不过只要李金花一板下来脸来,他们就只有听着的份儿了。

    瞅着有点变得战战兢兢的女儿,李金花心里叹了一口气,既有点自豪,又有着担忧。

    女儿已经十四岁了,外间人等,都说晋国公府的女儿不愁嫁。但外人说的怎么作准?

    她这个当母亲的可是心知肚明。自家这个女儿啊,将来会找个什么样的夫婿,她心里可真没底。

    她也和夫君商量过,但夫君自从为小姑找了个不靠谱的许节之后,对女儿的婚事也犹豫了起来,每次都以女儿年纪还小为由,糊弄过去。

    但女儿到底已经到了待嫁之年,提亲的人也不少。总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

    尤其是,女儿虽然算不得什么才女,但在长安年轻一辈中,却也出类拔萃,渐渐有了声名,这可要比她年轻的时候强的多了。

    女儿性情刚强,却又有些霸道,从根子上算是随了她的父亲,缺的其实就是在战阵上养成的那股凶狠劲儿而已。

    李金花自己也不晓得。女儿一直养在她的身边,为何性子最终却这么像她父亲。这个恐怕也只能归为父女天性了。

    如果说是个男孩儿也就罢了,偏偏却是个女儿家

    李金花琢磨了一下。开了口,一晃十几年,你已长大成人本来呢,为娘想着过些日子,让你父亲跟你说说,但你父亲现下估计也顾不上这些了,一些话只能为娘来说了。

    娘,您想说什么就说吧,雀儿听着呢。

    这也正是李金花为之骄傲之处,不管女儿在外面怎么折腾,回到自己身边,总是这么乖巧懂事。

    嗯,你国武监学业已完,今后有何打算没有?

    赵南雀垂下头,其实这也正是她最烦恼之处,良久才抬起头道:娘,我也没想好,我知道您的意思,但女儿总有些不甘心

    说的很含糊,但李金花不但是过来人,而且,这个女儿毕竟是她看着长大的,所以她这话一出口,便知道女儿心里在想什么。

    轻轻叹了口气,李金花道:傻丫头

    看着女儿期翼的眼神,李金花心立马软了下来,本想出口的一些话到了嘴边,却直接改了口,早点拿主意,若等你父亲问起,可就没有为娘这么好说话了。

    赵南雀立马眉开眼笑,知道这一关算是过去了,起身来到母亲身边,就往母亲身上腻,嘴里也道着,晓得了娘,您的意思女儿明白,但容女儿一些时日,好好想想

    估计那些国武监的年轻人,做梦也不会想到,让他们敬畏信服的营正大人,会有这么娇柔的一面。

    不过在这母亲之间,却已经算是习以为常了。

    李金花拍了拍女儿的胳膊,行了,要是你父亲吃你这一套,你如今呀,还不得撒了欢?嗯,这个时候跑大营里来,是不是有什么事?说吧

    知女莫若母,那是一点都不假。

    赵南雀趁着热乎,便故作轻松的道:今天碰到了太子殿下的车驾,太子殿下说话好像有点古怪,竟然想让女儿陪他一起去迎接外邦使臣,女儿当即婉拒了,只是那感觉女儿说不出来,就是觉得有点古怪。

    嗯?

    李金花脸色当即就是一变,古怪,什么叫古怪?

    经历了这些年的风风雨雨,牵涉到太子李珀,又是女儿亲口所言,这样的事情,李金花哪里敢等闲视之。

    扭头盯着女儿的脸,仔细瞧了瞧,这一瞧,心先放下了一半。

    女儿有些扭捏,很少见,李金花立马明白,这事可能跟皇位之争扯不上太多的干系。

    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

    女儿如此出挑,而太子殿下年纪也大致相当,两人见过不止一次,再加上,太子正妃的人选一直没定下来,据说宫内宫外,都很急,但太子殿下屡屡推脱。

    这些都意味着什么?

    李金花心念电转,她心里隐隐的担忧,现在终于成为了现实

    看着女儿,她张了张嘴,但一些话怎么也问不出口,而恍惚间,一个聘聘婷婷的女子模样浮现在她眼前。

    那个女子出身显贵,当年在长安城中名声斐然,据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为时人所称道,可以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最终却是落得怎样一个下场

    李金花勉强定了定神,当年的事情,前因后果她也不太清楚,而几乎所有关于那女子的的痕迹,都淹没在了十几年前那场惊变之中,之后再无人提起,好像那个女子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而现在,自己的女儿

    李金花有些不寒而栗,刚刚落下一点的心猛的就揪了起来。

    这样你现在去公主府你父亲那儿

    爹爹又去了公主府啊

    随着儿女年纪渐渐长大,一些事情也自然而然落在他们眼中,说起来就有点不乐意。

    这没心没肺的丫头,李金花狠狠瞪了一眼女儿,看样子这些年真是管你管的少了,你父亲如何,也是你能随便说的?

    赵南雀委屈的撇撇嘴,公主府是她小的时候最喜欢去的地方之一,但现在嘛,就又当别论了,去了那里,总有些别扭。

    不过父亲的风流韵事,确实也不是她这个做女儿能随便开口评论的,娘,我也没说什么不是?

    李金花不耐烦,行了,去了那里,把刚才说的,原原本本跟你父亲说一遍,最好是有大长公主殿下在旁边,别胡闹,不然以后吃苦头的还是你自己。

    当年的事情,不论因由,自家夫君和靖佳公主都应该知道的清清楚楚才对,不信听了女儿述说,还能无所触动。

    这就是李金花的算计了,虽然此事还只能说是捕风捉影,但未雨绸缪却不嫌早。

    但这些事儿,赵南雀怎么会清楚?赵南雀明显有点心虚,要跟父亲怎么说?娘,你不陪我一起去?

    让你自己去就自己去,娘还能害你不成?在外面的爽利劲儿去哪儿了?

    要去赶紧去,今年乃多事之秋,许就要重启战端,等你父亲真的忙起来,你这点子事情,他可就顾不上了。

    要打仗了?

    瞅着女儿震惊中带着点兴奋的表情,李金花再也忍不住,啪的拍了儿女脑袋一下,她其实最怕的还是女儿走了自己年轻时的老路。

    一心只想着建一番不让前人的功勋出来,等真上了战阵,才会明白,女人领军,到底有多难,又到底要付出些什么,白白蹉跎了大好年华。

    自己还算幸运,最终有了归宿,若女儿醉心于此,就不知最后会如何收场了。

    娘可告诉你,军中之事,以后少管,让你一个女儿到军营中厮混几年,是想让你刚强些,不是想让咱们府中再多出一个女将军的,这一点你要是不明白,为娘

    娘,您别生气,女儿晓得的,我这就去公主府寻父亲说话,还不成吗?

    (八月更新很不给力,阿草准备九月努力点,起码全勤应该能做到吧?唉,现在阿草也很没底气,状态这东西,时有时无,说不好,只能请大家多多谅解了。)

第十四卷风云激荡几时休第一千五百二十五章指点

    大长公主府前的桃林中,桃花已然凋零殆尽,美景不再,但郁郁葱葱,绿意盎然间,却更显生机勃勃。

    桃林小径上,行着两个人,林中很是寂静,但周遭隐隐绰绰间,都能看到人影晃动。

    而漫步在林中的两个人,却是大秦朝堂上,最具权势的两位重臣。

    晋国公赵石,同门下平章事周仿。

    这两位私下相会,只能意味着,有大事发生,不会再有其他的解释。

    两人看似悠闲,其实话题之沉重,非是外人能够省得。

    因为近日东边传来消息,河北王李任权再次改换门庭,叛宋投蒙,超越吕布吕奉先,真真正正做起了四姓家奴。

    不过,说起来,李任权也是被逼无奈。

    蒙古人自据辽东以来,年年南下入寇河北,起初,李任权还可收拢各路人马,坚壁清野,与蒙古人对峙一二。

    但天下事就是这般,李任权与蒙古人连年交战,损伤不小,自然要向朝廷要粮要饷。

    李任权其人也就不用说了,有着割据一方的诸侯的共同特点,那就是贪婪无度,唯利是图

    而自开封这里,经过一番动荡之后,朝政更显保守,不愿再起战端,尤其是对于北方地界,显得更加的漠不关心。

    被李任权催迫的急了,有人便给刚刚登基的皇帝出了个馊主意。

    李任权势大难制,又兼反复无常,也一直不愿让家眷到开封为质。狼子野心。可谓路人皆知。

    如今犬吠连连。完全不顾朝廷艰难,不如借蒙古人之手除之

    而玩起这一套来,他们确实很熟练。

    于是乎,大秦成武十一年的时候,宋人一面安抚李任权,一面暗中派使臣北上,与蒙古人密谈盟约。

    不过宋人吃了女真人,契丹人那么多次的亏。也没学聪明,或者可以说,朝廷中的大臣们都太过聪明了些,往往会把事情办的很古怪。

    这次派使臣北上,其实就是一例。

    唇亡齿寒的道理谁都明白,也都知道那些茹毛饮血之异族难有诚信可言,却还是派出了使臣,行那与虎谋皮之举。

    归根到底,其实还是大家的骨头软了,再想硬起来。真可谓是千难万难,谈战色变。已经成了他们难以改变的习惯。

    蒙古人答应的很干脆,这样的好事儿,不答应才叫怪了。

    大秦成武十二年秋末,蒙古人再次南下。

    这一次,蒙古人却想错了。

    因李任权偶染风寒,不能随军征战之故,遂派义子张柔领兵十万,与蒙古大军交战。

    张柔,当年河北义军的一个小头目,如今历经战事,已经成长为一员不可多得的上将,声名著于河北,深得李任权信重。

    但义子毕竟只是义子,这些年来,张柔独自得领大军的机会并不多。

    这一次,机缘巧合,终于成为了十万大军的主帅。

    这无疑也是个野心勃勃的大将,而且有着卓越的指挥才能,他拒绝了众将提出的,收拢百姓,谨守险要,待敌粮尽退兵的提议。

    因为他是地道的河北人,蒙古人连年南下,河北一地狼藉,张柔早已对这种不思进取的战略厌恶至极。

    他集结大军于野狐岭,也没在险要处设下兵马,在野狐岭开阔之处,布下军阵,又派人向蒙古人邀战,极尽挑衅之能事。

    因为他知道,这次带领蒙古大军南下的,不是成吉思汗本人,而是成吉思汗长子术赤,其人向以暴躁狂妄著称。

    也不出张柔意料之外,术赤大怒之下,不顾众人劝阻,带兵出现在大军之前。

    其实,很多史实早已证明,没有重骑兵的轻骑大军,和步军正面交战,是非常吃亏的。

    这一次,不过是再次证明了这一点罢了。

    蒙古人在铁盾,长枪,以及密集的步军箭雨之下,吃尽了苦头。

    是时,野狐岭下,杀声震天,箭矢横空,刀枪并举。

    蒙古铁骑数次冲入步军军阵当中,尽都无功而返。

    张柔身先士卒,身披十数创,犹自率军高呼酣战,众军士气大振,死战不退,从清晨,战至日落西山,两军这才罢战。

    清点伤亡,张柔所部伤亡一万四千余众,而蒙古人也伤亡惨重,有四千余蒙古勇士永远的倒在了这里。

    自蒙古南下以来,这是伤亡最惨重的一次,自此,河北名将张柔之名,响彻黄河两岸。

    当晚,张柔再次派使者入蒙古军中,邀术赤天明再战。

    惨重的伤亡,让术赤终于冷静了下来,四千余蒙古勇士去见长生天了,伤者无数,这样损伤,是蒙古军所难以承受的。

    于是,术赤打算,第二日派遣人马,截断汉人后路,与汉人游战,这才是蒙古人所熟悉的战术。

    但当第二日太阳升起之时,术赤差点被气的吐血,对面只剩下了一座空营,汉人连夜退兵走了。

    走的很干脆,而且悄无声息,显然早有准备。

    蒙古人头一次品尝到了汉人兵法的滋味,让人郁结的只想发狂。

    而且,这不是大草原,这是十里一城,五里一郭的汉地,汉人大军尽可从容退去,不用担心会被骑兵咬住拖垮。

    这个秋天,蒙古人退去的很早,流的血却比以往多出数倍不止,虏获更不能跟以前相比

    这一战,让蒙古人终于产生了以汉制汉的想法,此后,汉军开始普遍出现于蒙古军当中。

    当然,蒙古人对河北李任权部的姿态也变了。

    第二年初春,蒙古使臣来到河北面见李任权。将蒙古人与宋人签订的盟约给了李任权。劝李任权归降。

    李任权权衡数月。犹疑不决。

    这个时候,帮他下定决心的不是旁人,正是宋人。

    宋皇招李任权进京,措辞严厉,胁迫之意分明。

    这一年秋初,李任权亲自北上辽东,觐见成吉思汗,成吉思汗大喜。当即封其为燕王,汉军万户,统领河北诸路人马,并大度的放李任权回去河北统兵。

    李任权回到河北之后,立即改旗易帜,投靠了新主人。

    到了大秦成武十三年春,成吉思汗令李任权迁河北工匠,商人,以及汉军家眷十五万户,以充蒙都。也就是当年金人京师上京旧址。

    移民,不管是在哪个朝廷。都是一个非常残酷的过程,这次也不例外,从河北到蒙都的一路之上,河北百姓嚎哭之声不绝于耳,沿途倒毙之尸骨,多年之后还都随处可见。

    移民,帝王之功业,多为史书所称道,但对于身处其间的百姓来说,却是血泪斑斑

    消息传到大秦,引起的震动,也就可想而知了。

    这些年,军政鼎革,已然接近尾声,尤其是军中诸事,在现阶段看来,已经不会再有大的动作了。

    军中求战的声音,也渐渐高涨了起来。

    江善,段从文,张锋聚,木华黎等人,都有上书言战之举,这也代表着,军人们已经按捺不住,想要亮出他们的刀锋了。

    而河北的异变,可以想见,在不久的将来,会像导火索一样,让这些声音达到一个巅峰

    朝堂上的大多数人,都已经预感到了战争将要到来。

    这不会以个人的一直为转移,甚至皇帝陛下也不成,大秦平静了这些年,需要一场战争来释放军人们建功立业的。

    而文臣们,其实也在渴望着定鼎天下的那一天早日到来。

    大秦如今就像一个火山,之所以还没有喷发出来,是因为壳厚了些,而不是因为内里的威力不够强。

    大秦的皇帝陛下,以及文武重臣们这几年都在极力压制着下面的声音,以保证从成武七年开始的鼎革诸策不被打断。

    但鼎革为了什么,大家都清楚,强国强军,一旦机会到来,谁也不会放过。

    朝廷邸报还没有明发,所以河北之事还算是秘而不宣,但该知道的人,已经都知道了。

    自成武十一年,老太太去世,赵石便抛下了大多数的政务,算是清闲了两年,就连各地武学之事,其实也属于顺水推舟。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下面该干什么,不用他太过费心。

    到了后来,早朝也懒得去了,现在想要找到他的人影,真不太容易。

    但谁要是怀疑晋国公赵石对于大秦军队,以及皇帝陛下,甚至于朝政的影响力的话,呵呵,这个官儿你不当也罢。

    这不,一旦有事,同门下平章事周仿也要费些周折,才以出城踏青为由,到这大长公主府前的桃林之中,跟赵石见上一面。

    国公,这一战应是免不了了,以你之见,胜算若何?

    打仗这事儿,哪有说的准的?中书已经议过了吧?诸位大人都怎么说?

    周仿从容的笑了笑,这些年他虽没少受了诟病,在读书人中间,名声不算很好,但在朝堂上,却已经站稳脚跟,有了威望,同时,身上也自然而然有了一朝相辅的威严。

    国公不必说笑了,文臣言战,多属空谈,不说也罢。

    赵石抿了抿嘴唇,随即笑道:空谈总比不谈的好,后周那边儿连谈都不敢谈,这次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周仿摇头失笑,国公说错了,后周早成过眼云烟,现在是东宋了。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两人正好来到一棵老树旁边,赵石停下脚步,拍了拍树干,道:后周嗯,东宋根深蒂固,需要利器伐之,只要咱们的刀够锋利,这一次定能砍倒了它,就算砍的不彻底,咱们也有时间掘它的根,其实,砍不倒也没事,这样的老树,又能活得几天呢?

    说到这里,赵石猛的一拳击打在树上,砰的一声,老树着,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周仿一惊,瞅着站在树下那个强壮的身影,他这个时候才猛然发觉,眼前这位大将军,温和的笑容中,隐藏着的是无穷的狂暴,也许他和那些驻守边塞的将军们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憋着劲儿想要将战火点起来呢。

    赵石扭头一笑,即便是周仿这样的人,也不由的稍稍退了半步,因为那没有半分波动的眸光中,好像有一团火焰在燃烧,连那笑容,都仿佛透出了几分狰狞出来。

    张大人昨日里来过了,其实吧,说什么都没用,等着陛下传召我等入宫便是,周大人,你说是不是?

    周仿勉强笑笑,心里翻腾,这只猛虎被圈了这些年,竟然还是锐利至斯,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心里想着,却只微微点头道:这个自然,不过我听说,陛下有御驾亲征之意

    这才是他此次到这里见赵石的真正来意。

    赵石却不以为意的笑了起来,周大人啊陛下英明果决,怎会行此不智之举?周大人多虑了

    周仿是什么人,这话里的味道,他一听就听出来了。

    这是他这段时间最大的一个心病,让他夙夜难寐,此时好像终于得以解脱,安心之余,不由得抱了抱拳,还请国公指点迷津。

    赵石语气淡淡的道,陛下的心事,谁又能知道呢?不过,我却听说,国武监工匠,找到了一种新的石料,很不错

    而且啊还有几位精通堪舆之术的家伙,找到了一处福地,离着长安也不远,要说啊,这些年国武监可出了不少的人才呢,这世间的学问,也总归都有用处,大家也不用一门心思的往孔孟之学上靠了

    周仿越听,脸色越古怪,虽然这些话说的云山雾绕,最后一句,更是让周仿极为的不赞同,但若他还听不明白话中所指,那这个同门下平章事的职位,还是让贤得了。

    迁陵,这两个字在周仿脑海中浮现出来,越来越真切。

    周仿脸色也严肃了起来,这和御驾亲征虽然是两间截然不同的事情,但在他看来,却没有任何区别

第十四卷风云激荡几时休第一千五百二十六章迁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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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公,如此可非同儿戏

    周仿顿了顿,随后直接点明,迁陵,劳民伤财之举也,天下未定之时,陛下竟若欲大兴土木,为臣者,当力谏之

    赵石面无表情的瞅了大义凛然的周仿一眼,心道,这又是一个方正之人,不过到也不奇怪,周仿乃前同门下平章事李圃的学生。

    前同门下平章事李圃就是有名的老实人,在朝堂上更有刚正不阿之名,老师如此,学生会是个什么模样,也就能想象的出来了。

    而这几年周仿行事,也确实有着李圃的影子。

    在这一点上看,李圃不如杨感多矣

    当年,同门下平章事杨感,为相二十多年,号称门生故吏,遍布朝野,但人家杨感退下去的时候,可没太顾及家族兴衰,也没做什么手脚。

    李圃虽然有着方正之名,但时至今日,却还隐约透过周仿等人,保持着对朝堂的影响力。

    看上去,李圃比杨感更有作为,但实际上,已然沦于下乘

    当然,能这么评价前后三位同门下平章事的人,这世上可没几个。

    因为起码,你不能道听途说,要见过这几位吧,只这一点,就能将很多人排除在外。

    而赵石,如今正是历经三朝的朝廷重臣之一。

    既然已经说到这了。赵石也不会藏着掖着,在此事上,他差不多就算是个传话之人,有些事情,听上去高深莫测。

    其实那都是不知内情之人的臆想罢了,皇帝近臣这样的字眼,不是说笑的,并不是赵石多有先见之明。这事上,其实只能证明一点,那就是赵石比周仿更得皇帝陛下信任而已。

    周大人

    赵石稍稍加重了语气,陛下这些年的心愿,你我尽知大家都想做个名垂青史的贤臣,陛下雄才大略,又如何不想做个明君?

    规劝陛下。乃我等为臣者之本份。但话说回来了,想做命世之良臣,只知道说些逆耳之忠言,就能成了?

    事情拖了这么久,陛下耐心渐尽,今日是御驾亲征,明日可能就要巡幸天下而有些事,你阻了。旁人可能便要趁机邀幸于陛下,如此下来,必生祸患,而堵不如疏的道理,想来周大人应该比我清楚吧?

    如果此时站在赵石面前的是前同门下平章事李圃,不管赵石说的有没有道理,必定不会再说什么,甚至很可能会拂袖而去。

    但周仿嘛年纪虽然比赵石大出一截,但从朝堂资历上。却俨然属于小辈儿。

    赵石的话说的确实有点重,与教训无异。但周仿却只能听着。

    在大秦成武十三年的今日,晋国公赵石的权势。已然来到顶峰,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来形容,并不为过。

    武臣到了这个位份上,别说周仿,即便跟皇帝陛下拍桌子,若没有太多变故,皇帝陛下也只有干瞪眼的份。

    周仿敛目沉思,心里并没有多少愤怒,只是在思索着赵石话中之意,确实也并未觉得这样的谈话有多么不妥

    良久,周仿再次拱手为礼,国公所言极是,受教了只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陛下那里,还请国公多做规劝。

    这话里的意思也不浅,拖延是一方面,另外,也还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所谓从长计议,变数之多,谁都清楚。

    赵石暗叹了一声,耐心的放缓语气道:周大人啊,这么说吧今时今日,是什么样的情形,咱们清楚,陛下又怎会不明白呢?

    迁陵之事,事关社稷,如此大事,还用得着咱们规劝?陛下想要的,无非是一个承诺,难道说,周大人,乃至于诸位中书臣僚们,连这点事都承担不起?

    说到这里,赵石不再看周仿,而是漫步前行,幽幽的抛下一句,大同行宫修了多少年了,现在还没修完呢,你见陛下催过没有?有些事啊,既然必须去做,那怎么做,不是得看咱们嘛,难道想让陛下亲自挖沟填壕不成?

    话说到这个地步,赵石这里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却没看到,周仿听了这句,在他身后嘴角微弯,竟是露出些微带得意笑容。

    如果他看到了,嘴里也许不会说什么,但心里一定会大骂,这些文臣果然都不是玩意儿

    谈话进行到一半儿,人家其实已经明白了这里面的意味,只是玩了个心眼儿,结结实实瞒哄了他一回。

    这样一来呢,引出后面这几句,周仿算是心满意足了。

    有了话柄在这里,想来到时候,一旦有事,你赵柱国也不好推脱,因为遍观朝堂上下,能让皇帝陛下言听计从者,除了晋国公赵石之外,再无旁人。

    如此一来,也免了日后陛下乾纲独断之忧。

    虽说以周仿这样的身份,此举看上去颇有下作之嫌,但周仿却觉得理所当然,甚至微有得意,实际上,他这种心态,也是变相的承认了赵石今时今日在朝堂上的地位所致。

    如果对面换做是枢密使张承,也许就是另外一番模样了。

    其实,这事在赵石看来,并不算大事儿,就像他刚才所言,迁陵这样的事情,就算朝廷有了决议,也得拖上个一二十年,也许,等到后周覆灭,才会真正动工也说不准。

    那么远的事情,他又是武臣。所以向来赖的多做理会。

    而周仿因为身处其间,想的自然更多更深。

    迁陵,这事已经闹腾了有些年头了,皇帝陛下的心结,可能连京城衙门中一些七品小官儿都能猜到一二,就别说他这个同门下平章事了。

    无非是当年争夺皇位时留下的首尾,当今成武皇帝,对先皇可谓恨之入骨

    这事说起来有点怪异。历代争夺皇位,就算诡异百出,从来也是兄弟们斗的红了眼,没听说过真的把父亲跟恨上的例子。

    但当今陛下,对争位的兄弟处置的看上去很干脆,真正恨的人,却是景兴皇帝陛下。

    那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恨意。实是让人不寒而栗。如今满朝文武,只要长着脑袋的人,都不会当着皇帝陛下的面,提先帝如何,当年又如何,这在历朝历代,都是极为罕见的事情

    不过,好在皇帝陛下还没失去理智。也还在乎天下悠悠之口。

    所以,没在史官这里下功夫,于是,也就有了迁陵之事。

    既然知道了这些,这事儿其实也就有了很多余地

    无非是想把皇后娘娘从皇陵中迁出来嘛,虽然,怎么听,也有违孝道,没听说儿子不准父母合葬的。

    但放在皇家。放在成武皇帝陛下这里,也只能说事出有因了。

    那么。其实就剩下,怎么找个好的理由。把皇后娘娘的坟茔从皇陵中弄出来的事情了。

    这个理由没找到之前,和任何人都不能商量。

    赵石说的话,其实在周仿听来很有道理,贤臣之名,不是专为给皇帝陛下挑毛病的人所立,古之贤臣,各个胸有山川,腹有机谋,秉天子之意,而谋万世之基业。

    诤谏之臣,或许会有些名声,但多数与名臣二字无缘

    而作为同门下平章事,他也断不可能是个诤谏之臣。

    不过,此事还需取得其他人的支持,不然到时候入宫不好说话。

    去了一块心病,周仿算是轻松了下来,又和赵石说了一些关于战事的事情,也没用饭,便心满意足的告辞出了桃林。

    为避嫌疑,轿子停的有些远,正行间,道上来了一行人马。

    为首的少女在不远处打量了周仿一行人几眼,当即翻身下马,挥手带领从人立在道旁。

    等周仿走近,福身施礼,南雀见过周伯父

    周仿温和的笑笑,他记性不错,当然,满长安能在不熟的情形之下,还能唤他一声伯父的人也不多。

    一晃,你也这般大了,现在总听人在耳边说,国公教女有方,今日一见,英姿飒爽,果然非同凡俗。

    这已经算是极限了,两家并非多有交情,反而文武殊途,有着隔阂。

    所以,在和赵石交谈时,慎之又慎,和晋国公长女嘛,真没什么话说,无非表达一下作为长辈的关切罢了

    随即,赵南雀告辞,目送周仿一行离去,这才将马交给从人,漫步进了桃林。

    到了公主府,得知父亲去了府中后宅竹林,赵南雀暗自撇了撇嘴,眼珠转转儿,先去寻李渔说话了。

    李渔,闺名念慈,大长公主长女,此时已晋柔安郡主。

    这位大长公主养女,深得皇帝陛下喜爱,宫内的人都在说,柔安郡主很可能会在将来的某一天,晋公主位,继承长安城西承恩湖畔的大长公主府。

    虽然于礼不合,却又言之凿凿。

    当然,外人皆以为,皇帝陛下这是爱屋及乌,不忍承恩湖畔的大长公主府在靖佳大长公主去后,失了女主人。

    但知道内情的人,却都隐约明白,皇帝陛下很可能是觉得跟这位同父异母,却流落于外的妹子同病相怜的缘故。

    当然,知道这种内情的人,整个大秦数下来,也不出五指之数。

    皇家密事,总是讳莫如深,民间许多传闻,也由此而生,但在当世,敢议论这个的,皆属大逆不道,在当斩之列。

    说起来,李渔这个名字,和赵南雀可脱不开干系。

    当初,赵南雀嫌自己名字不好,由喜南明朱雀的传说,于是改了名字,小名依旧是扣儿,虽说她对这个小名也不太满意,但这回反抗无效,被母亲狠狠教训了几顿,也就偃旗息鼓了

    当时,她与公主府内的小小女童交好,自家改了威风的名字,自然时常炫耀,于是,这边也反了天。

    能与南明朱雀相提并论者,可不多,小小的女童想了多日,她读的书多,想到北冥玄武,虽然这是个乌龟不假,但一个冥字,换成溟,对于女孩儿来说也不错。

    溟者,天地莫可测,深也,势沉而大,广也,其所寓意,却比南雀要深上许多。

    但她的母亲却不喜欢,深沉昏暗,才是溟的真正含义,而且,她最担心的是,这个女儿走了当年她亲生母亲的老路,而溟的寓意,却与之暗合。

    小女童被母亲一顿教训,大长公主殿下也从来未有如此严厉过,吓的她立马转了弯儿。

    不过贼心不死,过了些日子,小女童又想,这个不成,但庄子逍遥游上曾云,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身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这真的是个大家伙,应该足以与南明朱雀并列。

    于是,几经波折,女童为自己争取到了人生中第一个重要的权力,那就为自己起名。

    不过到了最后,还是差强人意,变成了李渔。

    因为有人给她批命,说是五行有点缺水,公主殿下深以为然,又被她闹的烦了,所谓鲲鹏,不就是一条鱼变成一只鸟了吗?

    李渔这个名字正好,为此,两个女童还闹了点意气,一个叫对方鸟儿,一个取笑对方为小鱼儿。

    当然,这些童年趣事,在现在她们看来,多数属于胡闹了。

    两位少女这几年交往渐淡,除了知晓世事,开始有点别扭外,脾性也相差越来越大。

    一个意气飞扬,性喜热闹,一个却越来越是恬静安然,读书习字,不愿多理外事。

    这样一来,两个总角之交也就渐行渐远,没了儿时的亲热劲儿。

    不过,登了公主府的门儿,因为心虚的缘故,赵南雀还是头一个想到了这位童年好友,觉着先去探看李渔一番,缓缓自家的心绪为好

第十三卷 龙盘虎踞春秋事第一千二百九十三章 家宴

    readx;李金花不停的在喝水,这件事的前前后后,京城传的到处都是,而她更能得到许多普通人都无法得到的消息。

    但怎么说呢,她到底是个将军,对读书人的事情天生不感兴趣,最关注的地方还是在兵部和枢密院。

    而科场案这样的事情,少有兵部枢密院插手的余地。

    所以,想要将前前后后都弄明白,发生的原因,以及形成的后果,条条梳理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只能尽量将自己所知所闻都讲出来,所以说的口干舌燥,没有半点趣味可言。

    一直说到最后的处置结果,才停了下来,见赵石沉默不语,也不打扰,心里却有着惴惴,夫君方自归来,就拿这样无聊的事情烦他,会不会让夫君不喜?

    良久,赵石才拿起酒杯,笑着跟石头娘碰了一下,“娘,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跟咱们关系不大,您也别跟着操心了,喝了这杯,找地方眯一眯,别高兴过了头,身子受不了。”

    石头娘早听的心惊胆战,儿子这么一说,立即连连点头,喝了儿子敬的酒,随即起身,几个妻妾面面相觑,于是,范柔儿扶着老太太,领着惜红,便离开了屋子。

    一场家宴,到了这个时候,算是结束了。

    赵石叹了口气,坐下来,拍了拍李金花的手,安抚着她的不安。

    过了片刻,才缓缓道:“南先生荐的那两位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一句话,其实就已经显示出他现在的思维和眼光。已经足够的成熟了。看似不相干。其实却问到了对于自身来说最关键的所在。

    李金花和种七娘都愣了愣,接着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李金花接着便道:“两位先生才干都有,就是。。。。。。。嗯,耐不住寂寞,和士子们交往太多,旁的事问问他们也就罢了,但这一次。夫君若是问计于他们,怕是结果不如人意。”

    赵石一听就明白了,这两位恐怕靠不住,再一想想,也不由摇了摇头,他府中之前受重用的几位幕僚,陈常寿来自河内,是与他有半师之谊的陈夫子的孙子。

    南十八不是秦人,来自后周,孙文通干脆就是蜀人。李博文到是秦人,但这个家伙从来不是典型的读书人。在其最落魄之时,入了大将军府。

    所以说,这几个人都能在关键时候,站在他的身边,很公正的看待一些事情,并全心为他打算。

    但后来的这两位,恐怕便不成了,不管是慕兴国公府的权势,想以此为晋身之阶,还是为南十八言辞所动,愿意为他出谋划策,都脱不了秦人士子的范畴。

    旁的事情也就罢了,一旦涉及科场这样的事故,两人怕是要鼓动一下大将军,为秦川士子张目,一旦成了,两人定会觉得份量重了,会不会在之后将大将军赵石当成自己的刀枪,攻伐异己,并趁此结交权贵?

    但大将军赵石可能成为别人的刀枪吗?

    有这样的人在身边,是不是要时刻提防?

    赵石微微蹙眉,好的幕僚不好找就在这里,亲近的幕僚,可以视之为心腹,心腹之人说的话,能够让人放心听取,但心腹一旦有了私心,会为主家带来什么,就很难预料了。

    两个幕僚不能谨言慎行已经让赵石有些不满,入了兴国公府,结交士子文人,也没什么,但要经过他的允许,毕竟兴国公府已经不是当年可比了,而大事上,竟然还要让自己的妻妾操心,不能问计于他们,那养来还有什么用?

    想到这里,赵石摆了摆手,淡淡道:“回头辞了他们,过后送份厚礼给香侯府那边,问问陆府主,看她有没有信得过的人,再有,大长公主府那边,也让她们荐两个人过来,我还就不信,疆土越来越大,反而人才越来越少了?”

    李金花扬了扬眉头,种七娘则一下就乐了,自家夫君说的两个地方,却都是些女人在做主,让她们来荐人,还真是。。。。。。。。。难道夫君想用两个女幕僚不成?

    “国武监那里人才不少,不如。。。。。。。。”

    赵石笑着摇了摇头,“都是些年轻人,经了军中历练,才能算得上人才,再说,他们也不是做幕僚的材料,做个参军,他们都不够格。”

    说到这里,也觉着刚才选的那两个地方有些别扭了,不由道:“行了,这事缓缓再说,七娘,种府那边你最近回去瞧瞧,给岳父的礼我都准备好了,告诉岳父大人,近几日怕是没有多少闲暇过去拜见,等这阵忙完了,再去拜见他老人家。”

    种七娘心里甜滋滋的,她能明白夫君大人的意思,回去之后要探一探朝堂上的动静,于是笑道:“前两日我就回去了一趟,父亲说,你能在年前回京,做的很好,灭国之功不好封赏不假,但在西北多留一日,麻烦便要多上一分。。。。。。”

    “朝廷怕是要给夫君晋爵,但封王有些不可能,瞧陛下的意思,应该是想赐下个实在的封地给夫君,父亲大人还说,若是如此的话,最好别辞,至多给自己选个不大不小的封地罢了。”

    “嗯,父亲大人又说。。。。。。。”

    说到这里,种七娘眼波流转,咯咯的笑了起来,“他说,你的官儿越做越大,已经快比得上他当年了,让你小心些,别再插手皇帝家事了。”

    这话一听,就透着一股酸味,把李金花也逗乐了,不过建议却很中肯,是正经的长辈对晚辈的态度。

    赵石拿起酒杯,喝了口酒,也笑了,“嗯,皇家之事不好管,若是有办法躲开,谁愿意往那里面搀和?就怕啊,这次回京还是躲不开。”

    这话也是实在话,就像当年种从端,到了那样一个位置,背后还有种家,皇位之争,想躲都躲不开,到底在里面吃了大亏。

    而今以赵石的显赫权位,皇家之事,必定绕不开他,就像立太子之事,一直拖到今日,谁都能看得出来,陛下怕是不愿过早立下太子。

    但那又怎么样,朝臣还是一封连一封的送上请立太子的奏折,催着皇帝陛下早早立储。

    大臣们怕什么,皇帝陛下能不清楚?

    储位空悬,多等一天,对于朝臣们都是危险的,不管以后怎么争,现在就是要立下太子,好让大臣们自己少做些艰难的选择,储位毕竟意味着大义,靠上去,至少现在看来是不会错的。

    说实话,赵石回京,必定要面对这个问题,而种从端的话,也只是让他谨慎些好,不是要他真个远离,离也离不开,这是他们的身份地位所决定的,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

    果然,种七娘接着便道:“父亲也知道,他只是说,皇长子即将成年,其余皇子还幼,夫君只需含糊其事,陛下也不会难为夫君,其他自有人去操心。”

    赵石微微颔首,这才对嘛,“岳丈还说了些什么?”

    种七娘歪着脑袋想了想,“父亲还说,夫君回京之后,只需安坐家中,应在面君之后,再言其他,对了,还说了科考之事,父亲那几天听闻朝堂上蜀人的声音多了起来,便只跟妾身道了一句,蜀人愚蠢,也就没旁的什么了。”

    和赵石想的差不多,只是毕竟离京已有多半载,怎么打算,还要看朝局如何,有了种从端这些话,说明朝堂之上,并无多少异动,他也就能彻底的安心了。

    至于科考案,无论对于种家,还是他赵石,真的没太大的关联,赵石也不去管种从端说蜀人愚蠢这种话到底是基于秦人自身义愤,还是有了什么看法,因为那没什么必要。

    他面君时,皇帝陛下或者别人可能会说起此事,但他可以用到的借口实在太多了,皇帝陛下以及旁人,也不会真的想从一个大将军嘴里,得到什么真知灼见,毕竟,那是读书人自己的事儿。

    至此,朝廷上下的话题也就算结束了,夫妻三人看上去虽有些冷清,但对酌两杯,也是不错。

    又说了一会儿闲话,赵石才问道:“方才听公主殿下病了?”

    “什么病了。。。。。。。”种七娘有点口快。。。。。。

    却被李金花一下拦住了话头,“夫君大人到了那边自然也就知道了,你多什么嘴,说不定过后还要落下埋怨,何苦来哉。”

    赵石一下便听出来了,这两位都有点不满意,想了想,既然没病,怎么还能说带病入宫?装的?入宫给士子求情,肯定是却不过某些人的颜面,难道是装病躲人,还是没躲过去?

    娘的,谁胆子这么大,过后到要好好计较一下,不会是那些皇子吧?果然,皇家出来的种,没一个好东西。

    他这里胡思乱想,但也绝了从两个妻子嘴里打探的心思,这事儿怎么说呢,只能说在外边沾花惹草,还要在家中明目张胆的惦记情人,会得到这样的结果,没什么可意外的。(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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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1977/ 第一时间欣赏将血最新章节! 作者:河边草所写的《将血》为转载作品,将血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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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血介绍: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赵石的一生,注定是在杀戮和鲜血中前行。
北至翰漠,南及丛林,大江南北,他到过的地方,都是烽烟四起,鲜血横流,命若草籽。
敌人畏惧他如魔鬼,部下敬仰他如神明。
但谁又知道,他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一生都在不停的寻找属于自己的那条道路和那份荣耀?
当他回首望去,他史诗般辉煌的一生却漫布着血色,他是痛悔不已,还是只给人留下一个狰狞的微笑?
将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将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将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