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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老矣     回到清末当悍匪txt下载     回到清末当悍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蓝色梦想

    “克里木战争本身并没有什么称道的地方,但它却是现代战争与传统*战争的分水岭。从这次战争之后,世界进入了现代科技战争时代。就在围攻塞瓦斯伯托尔的战斗中,蒸汽动力战舰第一次展出了勃勃生机。而这个时候,螺旋桨也已经开始在军舰上使用。对于螺旋桨的发明,我们经常会习惯的问,这东西到底是由哪一国的谁来发明的呢?历史课也经常会有这样的疑问,那事实究竟是怎样的呢?……如果诸位研究过各国船舶在那个时代的发展,就会发现这样一个事实!就在同一时期,世界多国都在研发自己的螺旋桨,这也是后来为什么各国都在宣称自己才螺旋桨的最先发明国。……这其中就有一个问题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大家都会在同一时间去研究一东西呢?……因为通讯的变革,因为开放,同时也预示了一个新时代的到来,世界上的主要技术进步都会呈现出多国努力的多元状态,你有了发明,也许第二天其他国家同类的发明就已经出现了。一个国家很难再像从前那样,因为全球范围内的消息闭塞,而掌控一项技术好几百年。由此我们也可以知道,说一个国家是先进,还是落后,它的节点在哪里?答案就是一个,就是看这个国家能否成为多元时代的一元,能否跟得上其他国家进步的脚步。就像动物界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一样,随着多元科技时代的发展,总会有一些国家跟不上时代进步的脚步,而同时又有几个国家从多元的竞争中脱颖而出,从根本上说,这就是大国崛起之路。”王一此时对教室中的学生一笑,道:“好了,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下课。”

    班长王渤海站起身,高声道:“起立。”

    全员站立,道:“老师再见!”

    “同学们再见!”

    这时一帮学生就冲上讲台,把王一围了起来,问这问那。

    王一现在是在大商的海事学堂中上课,其实也没什么具体题目,从某种角度上更像是他在大商附属小学每周末做的演讲一样,与其说是在传授知识,还不如说是在给学生灌输一种理念,进而帮助他们开阔眼界,拓展思维。

    现在课堂上坐着的不仅仅是海事学堂的学生,还有校长英国人吉米*凯兰,以及大商造船厂的总经理张敬孝。吉米*凯兰在王一上课的时候,会带上一名翻译,有不解的就会在课堂上直接提问出来,完全没有大清那种过了分的尊师重道。王一倒是挺习惯这种互相讨论的感觉,虽然对老外他还不至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也算彼此帮助的良师益友。

    吉米*凯兰,四十多岁,英国人,曾经是位船长,后来*经过旗昌洋行的查理*法玛介绍,才跑到了营口。当然这期间的考虑,银子起了决定性的作用。不过正所谓一分钱一分货,吉米*凯兰不但航海知识渊博,经验丰富,而且对舰船设计制造也有着独到的见解,无论从任何角度来说,他都是大商海事学堂校长的不二之选。

    除了作为海事学堂的校长外,吉米*凯兰还在其他方面给予王一极大的帮助。例如从英国购买2000吨的水压机,例如轧钢机,冷轧机,卷铁皮机等等。说不夸张的,没有吉米*凯兰,王一的大商钢铁公司至少要晚开张一年,甚至更长时间。

    不过说起来,吉米*凯兰对王一的吃惊更大一些。

    首先他对王一的背景感到好奇,不过在初步了解之后,就完全是震惊了。作为一名这个时代的英国人,而且还是一名海军军官,吉米*凯兰的骄傲无处不在。但是当他见到大商的工业实验室,见到工业实验室里出现的各种发明创造,诸如电话,电灯等等,他甚至怀疑上帝是不是搞错了,把自己错装进一个黄种人的躯壳里。

    当然,这个时候的吉米*凯兰还保持着自己的骄傲,作为海军强国船长的骄傲,可是当他看到王一所编写的《海权论》,听取了王一对于各种新技术对未来海事战争影响的预测,他终于把这个孩子,当成了与自己同一个层面上的人。而他对于自己国家教育的专注,甚至让吉米*凯兰产生了发自内心的尊敬。

    王是上帝赐给大清唯一的机会。吉米*凯兰总是如是想。

    当然了,《海权论》并不是王一写的,美国的那位马汉先生也没写过这本书。海权论只是一种理论,它由马汉提出,作为支撑美国海军战略的依据。他的相关理论都散布在他的各本著作中,旁人将他们编辑整理在一起,才有了所谓的《海权论》。

    相比于吉米*凯兰,张敬孝每天要忙得多,事实上他已经很久没见到自己的父亲了。而他每周的休息,就是来海事学堂听王一讲的这一堂课,总共也只有半天的时间。但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听完王一讲课,他都觉得自己仿佛焕然一新,精力充沛。

    “先生掌控着偌大的集团,每日尚能将课程准备的如此精彩,引人入胜。而我只负责一家船厂,却已经是焦头烂额。”张敬孝对着王一感叹道。

    王一心说,自己就一甩手掌柜的。

    不过要说王一每天都在瞎胡混,那也有点丧良心。他每日五点半起床,之后便开始从平板电脑上抄写书籍。等吃过了早饭,王一就会去给医学院那一百多口子上课,从早上八点一直到十二点。中午的时候,王一会一边吃午饭,一边处理大商的具体事务。下午的时间,王一或者去武校基地上课,或者去工业实验室进行指导研究,有时也会去各地进行调查探访。晚上的时候,王一会陪沈雅芝和童千佳吃饭,一起说会儿话,王一自己忙,两个丫头也忙,她们都有各自的学业,所以每天见面的时间并不是很多。入夜之后,王一就会继续从平板电脑上抄书,然后在晚上十点的时候,睡觉。

    吉米*凯兰和张敬孝,这时来到王一的身边,笑道:“董事长,今天的课很有意思,让人听了以后受益匪浅。”

    “凯兰先生您客气,在下愧不敢当。哦,对了,听说之前您要求的帆船训练舰也已经完成修建到达了,不知我能不能去见识一下。”

    吉米*凯兰大笑道:“当然可以!”

    对于大帆船的实物,王一还真没亲眼见过,所以很想去见识一下。在穿越前,当他还是孩子的时候,他非常因为喜欢漫画海贼王,也因此对海洋也充满着想象和憧憬。只是随着年岁的增大,海洋也逐渐失去了神秘的色彩,于是他将更多的目光投向了头上的星空,经常会一个人驾车,带着昂贵的天文望远镜去观星。

    虽然海事学堂与大商造船厂名义上都归张敬孝管理,不过两家其实并不在一个地方,他们都有各自独立的码头和场地。

    今天的天气称不上晴朗,多云,但也并不阴沉。海边的空气非常湿润,比内陆凉快一些,带着一股淡淡的咸味。海事学堂的码头边停靠着一艘巨大的帆船,这就是王一花巨资从英国订购回来的三桅风帆加蒸汽动力混合航海训练舰,总排水量为680吨,可搭载三十名学员,目前还没有起名字。

    “这就是我们的风帆训练舰,他的姐妹舰还在建造中,董事长是不是该给她起个名字?”吉米*凯兰这话多少有些拍马屁的嫌疑。

    王一却很受用,与他同来的沈雅芝和童千佳早已经跑去船边观看,不时感叹几声,似乎还想要登船看看。

    “既然是我们海事学堂第一艘船,那就叫蓝色梦想吧!”

    张敬孝重复了几遍,点头道:“好名字。”

    吉米*凯兰也跟着拍马屁。

    在海事学堂中,王一转了一圈之后,在张敬孝的陪同下,与校长吉米*凯兰告辞。

    “走,去船厂转转。”王一对着张敬孝笑道。

    经过一年多的建设,大商造船厂已经初具规模,现在仅有的两座船坞都已经开工,除了几十名外国技师之外,还有很多人都是王一从马尾造船所和江南造船所招募来的。

    开工的两座船坞中,一座船坞正在建造给旗昌洋行的杂货商船,这是大商造船厂所接到的第一笔造船订单。而另一座船坞则保密得十分严格,周围建有高木栏,有保险队员持枪护卫,没有王一的允许,连张敬孝都无法带人进入参观。这里面在建的是一艘全钢验证战舰,总排水量为860吨。去年在江南造船所曾制造完成了一艘全铁舰——金瓯号,排水量196吨。王一对大商造船所这艘新船的研制,并没有太大的心理期待,毕竟是白手起家,困难重重,虽然有大商钢铁厂的全力配合,但想要完成这样的技术跨越,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王一觉得,这船能在1879年之前研制出来,他就已经很满足。不过如果研制不顺,晚上一两年,也没太大的问题。

    不过张敬孝却没这样的想法,每天都会抽时间去验证舰这边走一走,每一次技术上的突破都让他欣喜若狂,热血沸腾,而且第一时间都会给王一打电话。

    王一有时觉得,与张敬孝相比,自己似乎更像一个老头,少了一份创业的激情。

第四十七章 西南战争后的畅想

    说实话,若单从防御角度来说,以王一手中的资料,造飞机远比造军舰简单得多。不过没有军舰显然对于中国的海洋利益维护非常不利,而指望北洋,指望李鸿章,指望清廷,王一的脑袋没被驴踢,所以打从回来起,就没做过这方面的痴心妄想。

    当然,王一不放弃战舰的研制,同样也不会放弃飞机的研制。而工业实验室中,仅材料和机械两系,就有将近三十人在从事相关方面的研究,而其中的重点就是活塞式航空发动机。这都是工业实验室中的绝密研究项目,所有研究员无论是外国,还清国的,都只有到了项目解密之后,才可以离开大商,离开工业实验室。不过没个十五六年,这事也就别想了。

    今天是1877年9月25日,王一站在自己办公室的巨大世界地图前,目光停留在了日本的鹿儿岛。

    “先生在看什么?”千佳挽住了王一的胳膊,轻声道。

    王一一笑,没说话。

    “报告!”

    “请进!”千佳松开了挽着的手,见到进来的是吴晓项龙诸人后,微微施了一礼,退出房间。

    项龙带头给王一行了军礼,王一回礼后,大家入座。

    “消息传回来了?”王一首先开口。

    吴晓起身道:“回来了!”

    “读!”

    “是,日本鹿儿岛电,日政府军于1877年9月24日攻破鹿儿岛城山,萨摩藩首领西乡隆盛在发动绝死冲锋后,肩部及膝盖中弹,不能行走,后命令别府晋介砍下了自己的首级,日本西南战争结束。”

    日本西南战争是戊辰战争的余波,起因是日本天皇政府在推行中央集权的过程中,废藩置县,士族利益受损,特别是许多下层士族无力维持生计,最后沦为赤贫者,也因此日本国内矛盾增加。而为了缓和这一矛盾,西乡隆盛认为应该发动朝鲜战争,将祸水东引,因此被成为征韩派。不过他的主张却被以大久保利通为首的内治派人士反对。其实二派本质上并没有区别,都是希望发动对朝战争,只是一派主张立刻发动,而另一派希望先解决国内问题。

    1873年10月23日,天皇以敕书的形式采纳太政大臣岩仓具视的意见,推翻了西乡征韩的主张,同日以西乡为首的征韩五参议下野。

    下野后的西乡隆盛返归鹿儿岛,大批军官和士兵也随之辞官返回。他在表面上不理政事的同时,却私立了军校。

    到1876年,日本因为推行废刀令,停止家禄等政策,造成各地士族反叛无数。后来私立军校的学生因为争夺军火库与政府发生争斗,西乡隆盛虽然认为现在还不是出兵的好实际,不过还是被迫参与进来。

    虽然战争过程几经波折,但后来萨摩藩叛军还是败下阵来,西乡隆盛授首,战争结束。

    思考了片刻,王一道:“三日后,在时战馆举行日本西南战争研讨会,武校基地军官学员全体参加,驻各地主官也回来参加,另外也让海事学堂学员列席会议。研讨会由你们参谋部主持,吴晓你来作主讲报告。”

    “是!”吴晓行了个军礼。

    “回去好好准备,是骡子是马出来溜溜,别到时给我丢人现眼。”

    吴晓一张苦瓜脸,项龙等人暗中偷笑,结果却被王一瞧个正着,于是也骂道:“你们也回去写报告,后天交给我!把西南战争的胜负得失都给我写清楚,谁要是给我糊弄,我就让他明白什么叫马王爷三只眼!”

    时战馆是武校基地分析战例的地方,内中的布置有点象后世的NBA赛场,四周都是台阶状的座位,中央摆放着沙盘,其上还吊着支架,可以悬挂大型地图和战略态势图。

    “萨摩军的失败除了在人力物力方面的差距外,指挥低劣也是一重大问题。尤其是开战之初,其作战指导方针就存在严重的错误。西乡隆盛若是能按照其子西乡小兵卫所言,在政府军到来之前,占领长崎,小仓,福冈等港口,就将严重地阻碍政府军向九州投放兵力的能力。而西乡隆盛固执己见,过于重视一城一地之得失,因此在熊本城下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王一也在会场中听着报告,坐在主席台上的他,没有多少表情。

    吴晓做完报告后,就是讨论时间,各地主官先发表自己的看法,然后向吴晓提问。这个过程很激烈,后来连海事学堂的学员也参与进来了,好在他们都很严肃,没有在讨论中参入私人情感,攻击彼此。

    “都是种子啊,有他们在,中国不会再重复后世历史中的惨痛经历了。”王一心中暗想,同时手上不时记着笔记,将一些名字记录下来。这里面虽然没有后世教科书上的那些名人,但王一相信,经过培养,这些人将会做得更好。

    讨论进行了两个时辰,后来会场才渐渐安静下来。吴晓一看所有人都不再发言,才道:“有请队长发言!”

    王一走到中间,这里有一张类似于后世新闻发言人用的小高台讲桌,只不过把麦克风,换成了大喇叭。王一先环视四周,过了一会儿,才道:“今天的辩论很好,观点的交锋没有让彼此仇视,成为互相攻击的目标。大家据以力争,这才是我大商人实事求是的风范。”

    场下不知谁鼓起了掌声,典型的拍马屁举动。

    不过此时王一却口风一转,继续道:“对于今天的讨论,说实话,我很不满意,在座的诸位确实将整个日本西南战争的过程分析得很彻底,甚至连萨摩陆军小队的决策都有人拿出来讨论。但是你们每个人都忘记了一点,战争是政治的延续。你们没有一个人去分析这场战争为什么爆发,他的原因是什么,他的本质是什么,而战争结束后对日本的影响是什么,对大清的影响是什么,对东亚的影响是什么,对我们的影响是什么?”

    时战馆中,所有队员都非常的安静,聚精会神,空间里只有王一的声音在回荡。

    “你们要记住,我们有两个敌人,一个是日本,一个是沙俄,记住,不用想,他们就是敌人!”王一声音坚定地说道。“关于日本西南战争的诸多影响在这里我并不会多说,我要你们回去思考,给出你们自己的答案。一个星期之后,交上来,这事由吴晓负责。海事学堂的学员也可写出自己的想法,下周我去学堂讲课时,你们可以交给我。”

    众人轰然应是。

    散会之后,有三个人一齐走出时战馆,其中二人是武校基地的军官学员,另外一人是海事学堂的学生。看他们说说笑笑的样子,显然彼此早已相识。

    “长今兄,先生结尾之言,你曾经对我们提过,为何今次辩论的时候没有提及?”穿着保险队军官服的壮硕青年此时问道。

    另外一名瘦高的男子,摇摇头,笑道:“顺德,非是我不想说,实在是还没想清楚其中的关键。先生所提对日影响,对东亚影响,对大清影响,对我们自己的影响。其实我昨天并没有想那么多,我只是在猜想西南战争结束对日本的影响,而且还不得其中的要领。至于剩下几个问题,说实话,若非先生提及,我也就忽略了。”

    海事学堂的青年此时笑道:“哎呦呦,什么时候我们的长今兄也学会谦虚了。”

    “白鸥,你也不必如此。”瘦高男子笑道:“你那边怎么样?听说学堂里来了一条大船。”

    “嗯,很漂亮!先生给起了个名字,叫蓝色梦想。”青年望着自己的两个同伴道:“看来我当初没像你们一样加入保险队,而去考了海事学堂,如今看来倒是对了!先生对海洋充满向往啊!”

    “我看对的不是你进了海事学堂,而是我们一同离开家乡,来了营口!”那位叫顺德的壮硕青年笑道。

    其他二人也笑了起来。又说了几句话后,海事学堂的领队开始吹哨集合,三人这才互称珍重。

    王一坐在自家楼顶的木台上,望着远处工业实验室的灯火,心中暗道:“日本人完成了自家的资本主义改革,经过几年的休养生息后,就开始向朝鲜动歪脑筋了!若是能让我早回来个十年,西南战争这个机会一定不会放过,可惜现在自己没有这个实力啊!”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双小手忽然蒙住了王一的眼睛,道:“猜猜我是谁?”

    “千佳也学雅芝一般玩闹了。”

    说话间,王一把童千佳揽到了身前。这种蒙眼睛的游戏本来是沈雅芝的最爱,今天也是童千佳看出王一心情不太好,所以才故意逗他开心。

    千佳皱了皱小鼻子,腻声道:“故意装作被人家骗一次都不肯!”

    “行了,我错了,以后被你骗就是了。对了,雅芝呢?”

    “吵着要跟新来音乐老师丽莎小姐学钢琴呢!”千佳一笑,温温柔柔的。

    “哦?还有这样的事,走我们也去开开眼界,看看沈大小姐最后能把钢琴给砸了不?”王一故意坏笑道。

第四十八章 明星这东西从此产生

    沈雅芝显然在音乐上没有丝毫的天赋,好好一架钢琴落在她手里,瞬间就从乐器变成了武器,把初听到她弹奏的王一折磨得欲死欲仙。音乐教师丽莎小姐只能歉意地向王一点点头,然后退出了房间。

    “姐姐,您还是手下留情吧!你在再弹下去,我实在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王一捂着耳朵,叫嚷道。

    沈雅芝瞪了王一一眼,终于还是气哼哼地收了手。

    王一穿越前并没有接触过乐器之类的东西,当年他妈让他选择特长的时候,他因为那名叫郭慧的女孩子,所以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学习绘画。当然,他学绘画并不是要把自己的初恋留在画布上,而仅仅只是因为女孩也学画。如果他当初真的能有将女孩最美的一面留在画布上的本事,女孩估计现在也就留在他身边了。

    “这东西真难学!”沈雅芝抱怨道。

    “总会学好的……”王一明显在口是心非,而且说得很没有诚意。

    “我知道,人家比不上千佳!”沈丫头作势欲哭,王一连忙安慰,哪知这丫头一副奸计得逞的表情,小脚跺向王一的脚面。

    “真是最毒不过妇人心啊!”王一金鸡独立地抱怨。

    沈雅芝和千佳却笑作了一团。

    闹了一会儿之后,千佳坐在钢琴前,弹了一首曲子。王一虽然觉得不错,可是却不知道曲子的名称。

    “千佳,我如果唱歌,你能把曲子写出来么?”

    千佳明显有些犹豫,后来沈丫头在旁边倒是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不停地道:“千佳加油!”

    千佳觉得没办法才道:“那就是试试呗……”

    王一想了一会儿,觉得他那年代的歌曲,也就周杰伦唱得那些中国风的歌曲还比较适合现在演唱,想来想去,便唱了青花瓷。说起来千佳在音乐上的天赋,远超出王一的想象。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王一还是被震惊得无以复加,这丫是绝对音感啊!

    这下王一兴奋了,一连唱了好几首歌曲,千佳一边弹,一边把曲子和歌词记录下来。后来王一还唱了几首他当年最爱的英文老歌,虽然两个丫头起初听着有些怪,不过还是渐渐接受了,后来也跟着一起哼了起来。

    三个人玩闹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千佳在琴台边记录着王一唱的曲子,沈丫头这时则凑了上来,小声道:“王一,我们把这些曲子都录进唱片里怎么样?”

    王一一听,笑道:“好啊!”

    大商天籁公司在九月份正式推出了全球第一款留声机,与之前的手动留声机不同,天籁的留声机里安放了蓄电池和电机,因此也从手动变成了自动。自从在全球发售以来,广受欢迎,虽然王一把生产授权分配给了杰克*史派罗等人,不过因为虫胶唱片的生产只能在营口进行,而且全球只有营口能进行唱片的录制。因此在营口的码头,经常可以看到一整个外国乐队的到来。现在营口的清国老百姓早看习惯了,知道来一帮外国人,一个个带着大包小包的就是去天籁公司录音的。

    不过这年代还没有个人唱片的概念,洋人偏爱的是交响乐和歌剧,而大清本土则以各种戏曲为主。

    第二天,王一便给天籁公司打了电话。既然董事长都亲自安排了,天籁公司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一个星期之后,王一带着千佳和沈雅芝去了录音室。

    艾尔伯特是名四十多岁的奥地利人,三个月前带着自己的乐团从欧洲出发,一路巡游到营口。他是查理*法玛介绍来的,现在住在天籁公司的庄园里,这里有一座小型的演奏厅。目前乐团每天都在合练,准备过一段时间,集体录制一张完整的唱片。对于这边的生活,艾尔伯特起初有些不习惯,不过现在却没了这样的问题。他现在反而怕回了欧洲,自己再也过不上这样的生活。

    在来营口前,他听说大清非常的落后,人民愚昧无知,而且马匪横行。不过现在看来,至少营口没给他这样的观感。而在大商天籁公司的庄园里,他甚至觉得此地跟整个地球都不在同一个时代,不但晚上有电灯,还可以打电话。

    上午乐队刚刚完成了一次合练,效果只能说差强人意。艾尔伯特正坐在花园茶馆外喝茶,正此时庄园大门忽然一开,来了一堆人马。庄园有自己的守卫,平日里不苟言笑,背着枪,就像木桩子一样。不过今天却一反常态,见了进来的一行人,全都在行礼。而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天籁公司总经理常乐金,竟然也来亲自出迎。

    “莫非是个大人物?”

    此刻,他的对面坐着的正是乐团的小提琴手——彼得,也是奥地利人。

    “看来是的,老板。”彼得以为艾尔伯特在跟自己说话,不过他旋即露出吃惊的表情。“竟然是小孩?”

    艾尔伯特心中也跟着惊异起来,目光随着为首那名少年的身影在游走。

    “老常,录音室安排得怎么样了?”

    常乐金虽然才三十多岁,不过天生有些地中海,因此脑袋上经常带着一顶小帽。一见王一问话,立刻满脸陪笑道:“董事长您放心,一切安排妥当了。您远道而来,是不是先休息一下?”

    王一倒是不累,不过顾忌到后面马车上的两个丫头,还是点点头。

    沈雅芝根本就没觉得累,跳下了马车之后,拉着千佳四处张望着。在王一去解手的时候,常乐金走了过来,满脸堆笑地陪着两个丫头说话。

    “两位姑娘多日不见,常某这边有礼了。”

    “常先生好!是有些日子没见了。”沈雅芝笑脸相迎。

    “一会儿乐师就过来录音,二位姑娘也别紧张。

    “多谢常先生关心,我们晓得。”

    常乐金大笑,然后一摆手,有人端着两个方盒走了上来。

    “这是常某的一点心意,还望两位姑娘不要见外,您二人平日里照顾董事长起居,甚为辛苦,在下也是聊表寸心。”

    千佳本不想收,沈丫头却是来者不拒,笑道:“辛苦倒是称不上,不过既然是常先生一片心意,小女子收下便是。”

    常乐金听到这话挺高兴,又说了几句话后,就告辞离开了。

    “雅芝姐,我们收了常先生的东西,先生要是知道,生气怎么办?”千佳有些惴惴不安。

    沈雅芝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人家也是一番好意,一会儿王一回来,和他说一声也就是了。千佳,到了你我今天的位置,你要明白。王一手中家大业大的,一个人肯定管不过来。如果我们不帮衬一把的话,也对不起他对我们的一番情意。”

    千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有些事你接触的少,国内这帮文人如果送了礼,表面上说得比什么都好听,其实就是一种试探。我们要是不收这礼物,他回去心里还不知怎么担惊受怕呢。”

    “这是为何?”

    沈雅芝一笑道:“以为王一和我们说了什么对他不利的话呗。这姓常的会做人,礼物一定会送得恰到好处。”

    之后王一回来,两个丫头也把事情说了。王一到不是不太在意,自己与两个丫头的关系,大商高层但凡长个耳朵的,就没有不知道的。现在沈雅芝的哥哥沈百玉,目前负责整个大商的电力系统研制和生产,在集团里已经有了一个名号,就叫做大舅哥。至于是谁的大舅哥,不言自明。

    录音进行的很顺利,不过录音室外,却始终有个人在看热闹,这人就是艾尔伯特。

    常乐金此时从录音棚里出来,见到艾尔伯特便打了声招呼,没想到艾尔伯特倒是跟他攀谈起来。

    “常先生,请问今天来录音的男孩和女孩是贵国的皇亲国戚么?”

    常乐金一愣,旋即笑了起来,道:“不是,不过在我心中,他们比皇亲国戚尊贵得多。”

    听此话,艾尔伯特倒是吃了一惊,心说这大清不是个皇权国家么?怎么这位常先生还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难道就不怕被杀头么?

    “这个男孩是我们大商集团的董事长,也是留声机和唱片的发明人。”

    常乐金的声音很小,却给了艾尔伯特很大的震惊!怪不得!原来如此!艾尔伯特来营口也有一段时间了,关于大商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特别是在天籁公司的庄园里,大商集团的这位董事长仿佛就像神一般的存在。

    “天啊!”艾尔伯特惊诧道:“竟然是他!”接着艾尔伯特展现出了一名外国人的圆滑,恭维中,不断试探着消息。“请问那两名女孩是董事长先生的妻子么?”

    常乐金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旋即笑道:“应该算是未婚妻吧。”

    “原来如此,在我看来,他们的确是天造地设。也只有这样两位漂亮的女孩,才配的上有着不凡才华的董事长先生”

    “确实如你所言!”常乐金心说,这老外拍马屁的功夫,跟我都有一拼了。

    “那董事长先生此次前来,就为了给他的女伴录音么?”

    “算是吧,不过也和我谈了一些事情。虽然听不太明白,但董事长只要吩咐了,我照着做便是了。”

    “不知是何事?”

    常乐金看了艾尔伯特一眼,微微一笑道:“董事长说,让我们多做一些单个人或者组合的唱片,说用各种方法让我们捧红一些明星……明星就是名角,到时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第四十九章 奥林匹斯神山上的奎托斯

    工业实验室的阶梯教室中,王一正在讲课,下面的人既有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也有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他们中有清国人,也有外国人,但他们都有一个身份——大商学者,虽然职位各不相同。

    因为进行了电磁波的验证试验,所以王一在世界上获得了巨大的声誉,不过接下来,他却以一篇论文在世界上引起了巨大的争议——《物理学中的燃素——以太》。

    今天就是王一在工业实验室将论文发表的日子,整个会场一片安静。而当这个题目被写在黑板上之后,就像清水被投入了沸油,议论声轰然而起。

    王一并不说话,只是在讲台上微笑,直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之后,他才继续道:“我的实验很简单,因为在人们的观念里,以太被当做绝对静止的参考系。那么我们可以做这样一个设定,当地球通过以太运动的方向,也就是当我们对着光源运动时,我们测量到的光速应该大于相对光源不运动的光速,也就是在运动垂直方向测量的光速。”王一做着解释。“因此由于光在不同方向上相对于地球的速度不同,所以到达我们眼睛的光程差也不同,所以如果以太存在,我们将看到干涉条纹。”

    其实王一所做的就是后世著名的“失败”实验,迈克尔逊——莫雷实验。

    他的讲诉很缓慢,不过所有人都挺得很冒汗。他如同恶魔,要勾引所有人跟着他一同堕落。沈雅芝和童千佳也在现场,虽然完全听不明白王一在讲些什么,但王一侃侃而谈的表现还是在不知不觉印入了两个女孩的芳心。

    “最后很遗憾的告诉大家,我在试验中,没看到任何的干涉条纹,光在任何方向上,速度都是一样的。所以我得出的结论是——以太并不存在!”

    要知道此时正是经典物理学的黄金时代,物理学家们认为自己已经解决了全部的物理学疑问,他们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转行从事其他领域的研究。而当王一,这位工业实验室的总师,被欧洲人称为东方牛顿的物理大家,抛出这样一颗炸弹的时候,他们眼中似乎见到了整个经典物理学大厦的摇摇欲坠。

    说起来很奇怪,王一如天使般验证了电磁波的存在,因此也为经典物理学的大厦盖上了最后一层的屋瓦,然后现在他又流露出恶魔般的本性,通过否定以太的存在,顷刻间让将整座经典物理学房倒屋塌。

    不过此时他又加上了他的第二个法码,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许说群山更合适些。

    “下面公布我的第二项实验!”众人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王一又开始他新的刺激,这是预期外的公布。

    “我们知道一个物体之所以看上去为白色,是因为他反射了所有频率的光波。反之,一个物体看上去是黑色,那就是吸收了所有频率的光波。那么这里我就要提到一个概念,黑体!所谓的黑体就是吸收全部外来辐射的物体。例如一个空心的球体内部被漆上吸收辐射的涂料,而外壁上开个小孔。当一束光线从小孔中射入后,光线被完全被吸收,那么小孔看上去就是绝对的黑色,这就是黑体。”

    王一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在讲述实验之前,我先给大家看两样东西,这是热辐射计,这是罗兰凹面光栅,通过他们我可以精确得出热辐射能量分布曲线。”

    “我从经典的热力学思想出发,假设黑体辐射是由符合麦克斯韦速率分布的分子发射出来的,然后通过精密的演绎,我得出了辐射能量分布定律。”

    王一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公式(维恩分布公式)。

    “后来,我就进行了测定,发现结果很好地符合了我的公式。不过这里面就存在一个问题,想来诸位也有发现,我们都知道辐射是电磁波,是一种波动。而我用了一种经典粒子的方法去分析,似乎有点南辕北辙的味道。于是我就在想,是不是黑体的温度加的不够高。所以后来我就开始验证自己的公式,果然问题就来了。当我把黑体加热到了1000多K的高温后,我在进行测定,却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在测到短波范围内的曲线时,我的公式符合的很好。可在长波方面,实验结果就和公式出现了偏差,后来我发现在长波范围内,能量密度与绝对温度成正比。于是我就试着修改,后来得出了这样一个公式。”

    王一在黑板上又写下了一个新的公式(瑞利——金斯公式)。

    “不过此时又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因为这明显是拆东墙补西墙的行为。短波范围内第一公式适用,而第二公式不适用,但长波方面内则完全相反。这情形就像我有两套衣服,一套是衣服合适,但裤子太长。而另一套是裤子合适,但衣服太小。于是我就有了一个想法,能不能把把这两套衣服混合一下,然后选出一套合身的衣服出来?”

    所有人都好奇地听着王一接下来的讲述。

    “要把两套衣服混合在一起,我能想到的最简单方法就是数学中的内插法,结果在某一时刻,我成功了!我对比了数据,发现无论是在短波,还是长波,所有的数据都很符合。按理说,我应该高兴才是,可我就是高兴不起来。因为我知道这样一个公式的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可是我却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这算怎么回事啊!”

    这事确实很可笑,教室内的气氛为之一松,大家都笑了起来。

    王一此时却忽然正经起来,教室内的气氛又为之一紧,道:“我知道公式里隐藏着一个至关重要的东西,他关系到整个热力学和电磁学的基础,他就像一场风暴,他终会到来。”

    所有人都开始闭气凝神,等待着最后经典物理学审判的到来!

    “一段时间之后,我开始整理自己的思路。我发现如果从玻尔兹曼运动粒子角度来推导辐射定律,得到的就是第一公式。而使用麦克斯韦的电磁辐射,得到就是第二公式。在所有的尝试都失败之后,我尝试着从玻尔兹曼的角度来看问题,于是在其中引入了熵和几率。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我发现仅仅引入分子运动理论是不够的,在处理熵和几率的关系时,要想让我那奇怪的公式成立,就必须有一个假定——假设能量在发射和吸收的时候,不是连续不断的,而是一份一份的!就像我们在买东西时用到的钱,他都是一份一份的,只是单位不同,或者是元,或者角,或者是分,而我把这最小的一份叫做量子!”

    这话出来的一瞬间,整个教室内陷入了极大的混乱,因为王一的观点之叛逆,甚至可以说是与有史以来所有的物理学家观点都相反。在这个年代,数学推导的物理学,连续性是其中最重要的基础,同时也是微积分的根本基础。王一的观点完全可以说是将经典物理学从根上刨断。

    之后王一就开始宣读他的新物理学圣经,不过对经典物理学的支持者来说,更像是撒旦的宣言。量子这词提前二十多年出现在世界上,王一知道他绝对不会一帆风顺,注定了一路曲折。

    而他也从未像今天这样觉得自己无耻,数代人的努力被自己占为己有,这其中就有普朗克,瑞利,汤姆逊,爱因斯坦,德布罗意,还有薛定谔!一个个星光灿烂的名字,在人类的历史中,全是被仰望的存在。他们为人类所作的贡献,虽然很少被人铭记,但他们对科学探索的执着和大无畏,对真相和本源的向往与追求,远高于同时代的所有政治领域和军事领域的屠夫们。他们才是历史的进步推动力,而不是那些霸占了战友的埋骨之地,只懂得对自己国家和人民欺诈,甚至动刀的既得利益者们。

    但即便如此,哪怕成为自己最厌恶的一类人,王一也要在所不惜!为了中国,为了东北,为了将整个中华民族从血与耻的历史漩涡中拖拽出来,王一就必须让大商成为世界的标杆,让工业实验室成为古希腊神话中的奥林匹斯神山,而他王一就要成为自己最不喜欢的政客和军队领袖,成为宙斯!虽然看起来更像是……奎托斯!

    只要大商在中国的东北竖立起来,威名远播,它就会像一块光芒万丈的磁石,吸引中华学子,投身到科学和祖国的建设事业上来。而他王一就会像一个榜样,感召着追随者前仆后继。

    回顾中国近现代史中所受的屈辱,一帮人给出了太多不着调的理由。

    政治落后,体制落后,军事落后……一堆堆的落后,但在王一这个医学生看来,根据他对人脑和心理学的了解,出问题的不是那些无聊的东西,仅仅只是人出了问题——所有人,一个时代里的所有中国人!

    王一可以用伊尔76上的武器弹药消灭整个京城中所有的满清贵族,但对整个中华民族来说,这有什么意义?

    革命的真谛不是要了谁的命,而是给所有人换一个思想,换一个脑子。

    人不变,中华困局无解!

第五十章 李大人的再回首

    量子论不会轻易被人接受,因为量子论一旦成立,麦克斯韦的经典理论就要首当其冲的被放在质疑的地位上,在这个年代恐怕没谁会敢干这样的事情,除了王一自己。更主要的是,量子论现在还只是猜想,没有真实的证据证明量子的存在。于是王一关于量子的论文并没有向工业实验室之外的地方发表,只有那第一篇《物理学中的燃素——以太》被传到了欧洲和美洲,不过对于两地的反应,工业实验室所有的人都感到好奇,怎么会如此的安静。王一却明白,恐怕一场暴风雨正在酝酿中,物理学家要么是蔑视,要么是正在做验证实验,过不了多久一场轩然大波必将到来。

    李鸿章正在与周馥谈论北洋水师的粮饷问题,旋即又讨论了左宗棠在新疆的行动。

    “听闻左大人又想在新疆用兵?”周馥忽然提道。

    李鸿章坐在座位上,微微点头,“务山,你提及此事所谓何故?”

    “哦,是这样,谁人都知道左大人在新疆用兵,靠的是胡雪岩背后筹的银子,不过最近听说这胡雪岩认识了一个朋友。”

    “朋友?”李鸿章不解,心说胡雪岩认识朋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不过也知道周馥的秉性,自然不会提及无用之人。

    “此人乃是大商银行在上海的经理,丁晓雨。”

    “大商银行的丁晓雨?”李鸿章还真没听说过。“这又是哪一国的银行?”

    周馥一笑道:“大人,这大商银行就是咱们清国的银行,不过他的本名应该叫做大商银炉,只是在上海和广州有分店,估计是为了图个洋气才改换了名字。”

    银炉这产业李鸿章倒是知道,“营口的?”

    周馥点点头,之后小声道:“正如大人所言,这大商银炉的总店确实是在营口,而据属下调查得知,这大商可不简单。银炉不过是其中一个产业而已。”

    “哦?还有此等事?”

    “据营口当地人讲,大商银炉其实只是大商集团下属的一个分支而已,其余的还有大商钢铁厂,大商天籁公司,大商玻璃光学,大商重工,大商轻工,大商文化,大商煤化,大商密封件,大商电气,大商造船……而其中最著名的,甚至连洋人都推崇备至的,就是大商工业实验室,据说能执当今科学之牛耳。”

    这番话可让李鸿章大吃一惊,如今他可是直隶总督,与奉天也是近邻,虽然管不到奉天,可大商突然之间冒了出来……

    “大商集团?不知这背后主事之人……”

    “属下也查了,只知此人叫王一,来历神秘,外界知之甚少。不过此人倒是热心于洋务,对奉天地方也多有帮助。”

    王一,李鸿章觉得自己似乎听过这名字,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务山今天提及此人不知所谓何故?”

    “大人,属下提及大商主要有两点,第一就是大商钢铁厂本身能够生产不输于洋人的钢铁,而且价格只有洋人价格的八成,如果去除运费,则便宜更多。咱们的江南制造局停止造船也有一段时间了,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朝廷内那帮清流指责我们的船只价格昂贵。若是能够购用大商的钢铁,那咱们制造商船的价格就可以大幅降低,从而也就不愁销路了。”

    听周馥这样一说,李鸿章沉思了片刻,不过却没表态。

    “那第二点呢?”

    “第二点就是找大商合作开发开平煤矿!”

    “哦?”李鸿章还真没想过周馥竟然会有这样的提议。“为何?”

    光绪二年九月,也就是1876年,李鸿章派轮船招商局总办唐廷枢赴唐山开平一带勘测,发现此地蕴藏有丰富矿产,且质地优良,李鸿章听闻后便在1877年8月派唐廷枢筹办,并拟定《直隶开平矿务局章程》,招商集股。

    “大人,第一,这大商银炉有银子!与其在他们那放着,不如为我们所用,而且大商毕竟是大清的大商,打起交道来总比洋人来得方便。”

    这话的潜台词就是收拾起来容易,或者赖账容易。李鸿章点点头。

    “第二,我听闻大商在抚顺所开煤矿机械设备已能自产!”

    “竟有此事?”这倒让李鸿章大吃一惊。

    周馥一笑道:“机械的性能虽然未必及得上洋人的机器,但价格方面却当真便宜许多。”

    “容我考虑考虑。”李鸿章没有直接给出答案。

    说起轮船招商局,倒也算少数办的比较成功的洋务企业。若是没有王一的插手,鼐德和查理*法玛的旗昌洋行在1876年的时候,就成了招商局的产业。这年头国人搬个企业不容易,轮船招商局刚一成立,洋人的太古,怡和和旗昌三家轮船公司就组成了价格联盟,以低运价希望将轮船招商局挤垮。李鸿章采取筹借官款,增拨漕粮及承运官物,予以反击,使得原本亏损的轮船招商局扭亏为盈。结果到把旗昌给挤兑破产,而太古和怡和也不得不与轮船招商局于1877,1883,1889三次签订齐价合同。中外航运公司在各条航道上共同议定统一价格,确定水脚收入和货源分配方案,也算打破了外国在中国航运业的垄断。不过因为王一的重生,旗昌已经成了大商的控股子公司,主力经营大商和泰安粮油旗下的各种业务,也没和太古和怡和勾搭在一起,来挤兑招商局,算是间接帮了一个小忙。当然,这忙帮下去,轮船招商局也没了从前的规模。

    对于此事李鸿章倒是非常心动,后来又询问了手下其他人的意见,大家也对之比较认可,只是轮船招商局的总办唐廷枢自己有些不放心。毕竟将来管开平矿务局的可是他,万一有了什么麻烦,他也要受牵连,于是便向李鸿章提出来,亲自去趟营口看看大商的实际情况。

    唐廷枢,字建时,号景星,又号镜心,广东香山县唐家村人(今珠海唐家湾镇)。原本是怡和洋行的买办,后来加入了轮船招商局成了总办,1876年又受李鸿章委托筹办开平煤矿。曾有人评论道:“唐,徐声望素著,非因北洋增重。唐之坚韧卓绝,尤非后来貌为洋务者可比。”可见此人,在经商和从事洋务上,确有独到之处。

    王一在办公司接到了营口大商银炉总经理李御珍的电话。

    “董事长,最近在上海的轮船招商局与我们联系,希望与我们合作一些项目,您的意思是?”

    “李鸿章的轮船招商局?”

    “没错!”

    “谁过来?”

    “听说是轮船招商局的总办唐廷枢以及会办徐润。”

    王一一听,好家伙,两大神啊!

    唐廷枢就不用多说了,徐润在轮船招商局虽然只是会办,但若论威名却丝毫不在唐廷枢之下,他是中国近代的茶叶大王,房地产大王,中国最早保险公司开办者,手下还投资了诸多矿产。

    “怎么会突然跟我们接触起来?”王一想了想,才问道。

    “听上海分行的丁晓雨说,此事跟李鸿章手下第一幕僚周馥周务山有些关系。”李御珍回答道。

    “他俩来总不会只是要谈谈吧?”

    李御珍也有些不解道:“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说是为开平矿务局而来的。”

    “开平矿务局?”王一对之有过了解,心中也有了几分把握。“既然要来,就来吧!你去招待他们,先把他们的目的打听清楚了。”

    “明白,董事长。”

    因为来了这个时代,王一对这个年代最著名的一些人物都做过了解。李鸿章当然也不例外,若是从前有人跟王一提及唐廷枢和徐润,估计根本就没听说过。

    不过这二人到来,王一只是略微留意了一下,因为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工业实验室,机械系附属工棚。

    “王总,您来了。”一名近四十的德国男子恭谨地打着招呼。

    王一点点头。

    “雅尼克准备得怎么样了?”

    “一切就绪!”

    “那开始吧!”

    雅尼克是大商机床项目的负责人,主要的研究项目就是电动机床,以及新材料钨钢在机床上的应用。王一对机床非常看重,机械系有一半以上的研究员都是从事相关方面的研究。不过因为机床种类多样,现在看来仍然有些人手不足。

    今天王一来看的是四件新装备,电动车床,刨床,铣床和镗床。

    刺耳的声音过后,实验的效果远超王一的预料,研究员们也都欢呼起来,这是他们辛勤劳动的结果。

    “总工,电动机床和钨钢的共同使用,让我们这四种机床的加工精度,相比过期的蒸汽机床大为提高。”

    “你们都做得很好!”王一也很高兴。“大家放心,明天我就让大商重工和大商轻工的人过来,诸位的研究将获得两家公司的股份回报。”

    所有人都欢呼起来,连严谨得有些木讷的雅尼克也露出了愉快的笑容,不过旋即他有些愁眉不展起来。

    “先生,我能跟您提个要求么?”

    王一一愣,道:“请说。”

    “是这样,我的妻子和孩子目前还在卡尔斯鲁厄,先生,我能把她们接到清国么?”

    “当然可以,为什么不?”王一不解。

    “之前我就想将他们接过来,不过大商没有接受我们孩子的学校,这对我们来说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那雅尼克你的意思是?”

    “能不能让他进入附属小学,反正我听说里面的孩子都学习汉语,英国和德语。”

第五十一章 营口百态

    十月初的营口秋高气爽,码头上一片繁忙,唐廷枢和徐润略微有些疲累,不过此时到没太多心思休息。说来他们也怪,来营口之前与大商银炉的李御珍打了声招呼,结果却没有告知具体日期。

    “润立,觉得这营口如何?”唐廷枢下船之后在码头张望,转而向身旁的徐润问道。

    徐润多少有些吃惊,营口与他想象中的大不相同。

    “没想到竟然繁华若此!洋人汇聚,百业博兴,没想到,真没想到。”

    “是呀!我也是这般感觉。”唐廷枢也是一阵感叹。轮船招商局总部在上海,十里洋行,热闹非凡,不过今天看了营口码头的景象,倒也不输上海多少。

    从码头出来不多远,道路开阔,路边停着一排欧式四轮马车,车夫都是中国人,不过却穿着一套黑色燕尾西服,看举止动作似乎接受过培训。马车上有牌号——田记五号。

    这车夫三十多岁,一见二人连忙上前打招呼。

    “二位可要进城?不如坐我这马车吧。”

    唐廷枢和徐润对看了一眼,道:“钱怎么算?”

    “城内无论去哪里都是一人一个银币。”

    两人心说够贵的,不过他们也不差钱,便上了马车。因为不是封闭式马车,车顶只是有一个可伸缩的遮阳棚。两人与车夫没有阻隔,三人就聊了起来。

    “劳驾问一句,这路边的木柱都是什么啊?”徐润好奇的四处观望。

    车夫一笑,道:“那是支撑电话线的杆子。”

    “电话线?”两人都没听说过,不解道:“电话是什么?”

    “哦,这东西在咱们这也是个新鲜物件,据说洋人那边还没有呢,咱大商的发明。如果要说这东西的的用处其实也简单,就是我在一个地方,你在另一个地方,只要有电话,我们就可以说话唠嗑。”

    “那岂不是比电报还方便?”唐廷枢惊道。

    “电报?”车夫一笑,道:“咱这边还没电报呢。不过大商的人说了,只要再过一段时间,咱们这边的也有电报了,不过是无线电报。”车夫说得非常骄傲,完全一副与有荣焉的架势。

    “无线电报?”唐廷枢和徐润眼中都是震惊。“请问在什么地方可以打电话?”

    “大点的是电话电报局,都是大商开的,里面的电话多,还可以帮着邮东西。还有一些小户人家是专做电话生意的,他们的电话就少了,一般只有一两部,大商给他们起的名字叫公共电话。无论是电话局,还是公共电话,都是以时间计费。价钱吧,说不上便宜,也说不上贵。不过有家人离家在外,能听个声音,说几句话,心里也热乎安生不是?”

    “现在电话哪都能打通么?”

    “当然不能了,最北只能到鞍山,向西到盘山,东边是大石桥。不过据说明年据说就可以通到辽阳,然后再往北到盛京和抚顺。”

    “鞍山?”其他几个地名两人都听说过,唯独鞍山有些陌生。

    “鞍山就是大商钢铁厂,大商已经在那边盖上新城了,因为那边有风景不错的千朵莲花山,再加上汤岗子温泉,所以许多达官显贵名流巨贾都在那边买了房子置了地。”

    徐润对房地产很感兴趣,笑了起来道:“既然如此,你跟过去也置办一所,将来地价上涨,也是笔收入。”

    车夫听完一笑道:“我是不用买的,在营口过着也不错。我兄弟倒是在鞍山的钢铁厂上班,要买房子的话,大商银炉提供低息贷款,只是每户限购一套。”

    “钢厂还管房子?”

    “何止房子?还有保险呢。医疗险,养老险,工伤险,生育险,只要在大商工作,大商就全管。等到了岁数,退休之后,就发放养老金,如果生病去指定医馆的话,大商还给部分报销医药费。对了,还有孩子上学。如果你们将来想要孩子有份收入不错的工作,而不是考取功名,那就可以进大商的附属学校,在哪里可以接受免费的九年教育。若是毕业合格,就可以进入大商上班。当然,这不是强迫的。”

    “怎么会这样?那大商要花多少银子啊?”唐廷枢惊诧道。

    “花多少银子,我当然是说不上来,不过人家大商的董事长曾经说了。不解决生活,养老,教育和医疗,自己的员工怎么敢花钱。如果连自己的员工都不敢花钱了,那我们的产品卖给谁?”

    王一倒是说过类似的话,不过前提是在封闭的市场环境下,这种政策才有效。不然经济全球化,一味的鼓励消费,盲目增加社会福利,导致本地劳动力成本暴增,那大部分产业必然外迁或者破产。所以王一的确给出了四险的福利,也给出了第一套房子的低息贷款。但说实话,险种是不少,但其实钱并不多。只是大部分人突然过上这种有保障的日子,当然会觉得人生幸福了许多。如果仅仅只是在大商的底层徘徊,活着是不成问题,但要多有钱,也不太可能。要想改善生活的方法很简单,要么是努力学习,专研某项技术,获取专利费用。要么是获得足够的文凭和工作经验,通过公开招募考试,升向管理层。要么就是出去自立门户。

    谁都想赚大钱,可自己又不努力,成天的好吃懒做,混吃等死,王一根本不会去可怜这种人。

    一路谈下去,唐廷枢和徐润是越听越心惊,这大商的生意经与他们的认知完全不同。有些听着荒谬,但细寻思起来,却是颇有道理。后来不知什么时候,两人都沉默下来,只剩下车夫自己在那说话。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之后,二人直接到了大商银炉的总部所在地。如今的大商银炉,可比刚成立时气派了许多。四层楼,玻璃转门,荷枪实弹的守卫。

    马车在离大商银炉五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车夫有些不好意道:“两位,大商银炉到了,不过您二位只能在此下车,大商银炉前面那条街,禁制马车进入。”

    唐廷枢一笑,道:“可以。”之后给了车夫三块银元,两块是车资,一块是小费。“一路辛苦,喝口茶。”

    “哟,那真谢谢您了!你要是有需要可以拨打上面的电话,我们公司会派这样的马车,上门去接您们出行。”

    车夫递上来一张名片,上面有车夫的名字,编号,以及公司的电话号码。

    车夫走后,徐润对着唐廷枢笑道:“总办,这车行的服务算是做到家了。如果里面的车夫要都像今天这位,要不赚钱,都难啊。”

    唐廷枢点点头,笑道:“咱们这回也算开了眼了。”

    因为两人都带着皮箱,所以还没等走到大商银炉的大门前时,警卫就走了上来,给他们行了一个军礼。

    二人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礼节,只能赔笑。说实话,以二人今时今日之地位,要换个地方,肯定是翻脸走人。可今天也怪了,打从到了营口之后,二人总觉得自己像矮了一截一般,连脾气也在不知不觉中温和了许多。

    “不好意思,公司规定,因为您携带大皮箱的关系,我能冒昧地问一下,您二位是找人还是办理业务?”

    “请问有什么区别么?”

    “哦,您如果是找人,那就请先将行李存放在我们的保管处。待我们前台人员确认你所找之人在公司之后,二位便可以将皮箱取回。”

    “那要是办理业务呢?”

    “若是用皮箱来存取银钱,我们会有专员来负责办理业务,您二位也不用去前厅等候。若是小额业务,皮箱也要放在保管处。”

    虽然警卫没有说清其中的理由,想来也是谁都清楚其中的缘由,就是为了安全。不然你带个大皮箱子,里面要是带了枪支弹药,想要抢劫怎么办。这年头土匪横行的,不怕一万,还怕万一呢。

    “我们找人。”唐廷枢此时道。

    “那么请劳驾您们来一位跟我去大厅打电话,另一位去那边的茶馆歇息。”

    李御珍正在开会,突然男秘说有人找,一时间也摸不着头脑,后来一听是唐廷枢,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连忙亲自下楼迎接。

    “景星兄,润立兄,久仰久仰,在下李御珍,大商银炉总经理。”

    “不敢当,不敢当。幸会,幸会!”

    唐徐二人面上带笑,一边寒暄,一边打量着李御珍。发现此人非常年轻,但是气质却很独特,没有一般年轻人的锋芒外露,含蓄沉稳,却带着一股温和的力量。

    李御珍在投靠王一之前,也曾经短暂在李鸿章手下,不过他就是一闲职,自然也没机会见到唐徐二人。唐廷枢比徐润大六岁,今年已经四十有五。长相一般,有些消瘦,留着八字胡,穿着传统的清装。徐润看起来英俊许多,也留着胡子。

    在李御珍的带领下,三人到了大商银炉的总经理办公司,此时有男秘上茶。

    李御珍笑道:“欢迎二位大驾光临,之前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也是我二人冒昧,没来得及事先通知一声,就这么直接来了。惭愧,惭愧!”

    对话开始,双方试探。

第五十二章 李经理的花边新闻

    唐廷枢和徐润晚上住在万国酒店,这里是由一座中西合璧的巨大庭院。主楼是一栋六层高楼,外观是中式风格,很像后世的北京友谊宾馆,周围还有精致的园林。酒店面海而建,大部份房间的主窗都正对着大海。

    两人住在六层的总统级套房,里面的装饰奢华考究,富丽堂皇。此时天色已黑,周围亮起灯光。远处的海面一片漆黑,庭院里倒是别有一番热闹,有一个小型西洋乐团正在演奏,不少洋人正在下面跳舞。

    唐廷枢正在套房的书房浏览,书架上的书籍做工都很考究,似乎都是一些西洋翻译书,《论法的精神》《物种起源》《海权论》《逻辑学》《欧洲史》《英国通史》《法国通史》《德国通史》《战争论》《国富论》……

    与传统书籍不同,这些书籍内的文字排版都是横排,并且全部是从左向右读,有标点符号,文字很小,还有彩图插页。

    徐润这时走了过来,笑道:“景星兄,看什么这般入迷?”

    “润立,你看!”

    徐润接过唐廷枢的书籍,打开一看,初见之下,也是惊叹不已。

    “这书看着虽然格式上有些别扭,但真是精致。”

    “是呀,这里的书与我们常见的排版都不同,字小而清晰,不知道是如何印刷的。”

    两人正说话的功夫,忽听有人敲门,徐润走去开门一看,原来是李御珍。

    “御珍快进来。”徐润很客气。

    “哦,二位在谈论什么?”

    唐廷枢也与李御珍打了招呼,徐润此时笑问道:“御珍,我这回也算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见什么都好奇。这书房里的书籍却是古今未见,不知道是如何印刷的?”

    三人入座后,李御珍一笑道:“这都是我们大商文化公司出版的书籍,不过也生产没多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时间也就在半年左右。至于为何文字小而清晰,还有彩色插画,具体的我也说不清,只听说是用了什么铜板锌板的新技术,好像和照相差不多。”

    “原来如此,那为何市面上未见出售呢?”

    李御珍笑道:“估计印刷厂的产能都用在给附属学校和工业实验室印书上了,咱们董事长最关心的就是教育和科研,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用在那边。这万国酒店也是我们董事长朋友家的产业,不然也见不到这些书的。”

    唐徐对视一眼,相顾而笑,心说,这位董事长够另类的。

    “哦,对了,差点忘了,下面有几位老板希望能与二位见见,我也知道二位坐了一天的船,身体劳顿,本不想答应,无奈那几人热忱,我又不好拒绝,所以还是希望二位能抽空下去见见,也算成全小弟一个脸面。”李御珍说得很客气。

    唐廷枢和徐润一听,也知道他是在自谦。不过能见见营口本地的名流富商,二人自是求之不得,于是没有迟疑地便答应下来。他们都是买办大商出身,八面玲珑,长袖善舞,这点应对交际,对他们来说自是习以为常。

    没多久,唐徐二人就在李御珍的带领下出了房间,乘着电梯来到楼下。

    花园中的晚会还在继续,徐润走在最后,仔细观察着内中的情形。四处挂着灯笼,西洋乐队坐在一角负责演奏,乐曲不算欢快,很平和。场地的东边有一排蒙着白布的长桌,上面摆着银色的长方形餐盘,内中有许多种方便食用的西洋小点心,看起来极其精致。远些的桌子上,还有其他的吃食。

    李御珍知道徐润好奇,便道:“我们董事长管那叫自助餐,那边有餐盘,二位要是饿了,可以随意夹取食用。”

    徐润点点头,心说花样还不少。

    场地上有些人在跳楼肩搂腰的西洋舞,这场景二人倒是见得多了,也没觉得伤风败俗。不过更多的人则拿着一支香槟酒,神情各异地与周围熟人聊天。

    有些人此时已经看到了李御珍,于是立刻放下了原本聊得火热的女伴,在对方诧异的眼神中,迎了过去。

    “李经理,您终于来了。”说话的是一个白胖子,四十多岁,个头不高留着小胡子,他身边还跟着一位穿着时髦的年轻女性,看打扮很像从20世纪初上海滩夜总会里出来的知名歌女。

    “佘老板,诸位,不好意,让你们久等了。”李御珍礼貌致歉,然后转过身介绍,道:“这二位就是轮船招商局的总办唐廷枢唐先生,会办徐润立徐先生。”

    李御珍开始给唐徐二人介绍面前诸人,而这个佘胖子就是本地万国酒店的老板,在相互介绍了一番后,诸人攀谈起来。正此时佘胖子走到李御珍身边,低声道:“御珍,赶紧过去吧,你看那边的裘二小姐,眼睛就像钉在你身上一样。要是你再不去打招呼,非把我们这帮人剁碎了不可。”

    佘胖子说话声音虽小,可是众人身前身后谁都听得真切,不免全跟着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李御珍也是长叹一声,故意装作上断头台的架势,“哎!罢了!兄弟要是不幸落入贼手,有个三长两短,逢年过节记得给兄弟烧三柱高香,磕三个响头,也不枉你我兄弟一场。”

    佘胖子等人笑道:“还给你磕三个响头,把你当爹供起来得了。行了,别得了便宜卖乖,裘二小姐要是看上我们了,让我们入赘都成啊。”

    唐廷枢和徐润自然不用李御珍陪着,有他在的话,有些事情还不方便说,在场的大多数人都知道二人的背景,那可是当朝直隶总督,北洋大臣李鸿章的亲信,手底下管着河北,山东,奉天的通商事宜。随便分下来点生意,都够大部分人吃个小半辈子的。

    李御珍离开人群,向着会场的对角走了过去。那边坐着一群年轻女孩,其中一人明显艳冠群芳,只是此女虽然面若桃李,却也是冷若冰霜。周围倒是聚集了一些中外男子,但是敢于上前搭讪的当真寥寥无几。而那些敢于上前的,也不过在女子一个眼神之下,便讪讪退开。

    李御珍旁边有三名书生打扮的男子眼光一直落在那边,其中一人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知那女子是谁家的姑娘?”

    旁边一人笑道:“你就别动这心思了。人家可是奉天巨商裘黄山的二姑娘,自幼在外国长大,眼界见识不是普通人可比的。”

    另一人明显吃过亏,笑道:“花美刺多,扎手得紧,我看你还是算了吧。”

    李御珍听完这话,心里还没来由地还冒出一股子自豪,把腰板一拔,自觉风流潇洒地向那边走去。结果没等李大经理走到近前,旁边就杀出了一个程咬金。

    “二小姐好。”

    来者共四个人,都很年轻,年纪最大的不过二十五六,年纪小的也就二十出头岁。其中说话的正是那年龄最大之人,看长相十分俊朗,而穿着也是非富即贵,绝非寻常人家。手中拿着折扇,是典型的清代文生公子形象。

    李御珍见此就是一皱眉,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裘二小姐一看这四人,连忙起身还礼。

    “见过曾公子,诸位公子。”

    正当李御珍纳闷对方身份的时候,身后那三小子,又出声了。

    “那四个人是谁啊?”之前对裘二小姐有意思的小子,略带不满地问道。

    “嘘,你小点声,人家可不是你惹得起的!”

    那人一愣,也小声下来,道:“有何来历啊?”

    “湖南曾家!”

    别说那人吃惊,连李御珍也被吓了一跳,曾家在晚晴历史上那可是跺一脚,朝野都要跟着摇三摇,颤三颤的名门望族。望着裘二小姐跟着那位曾公子言谈甚欢,李御珍忽然自嘲地笑了起来,暗自摇摇头,转身准备离开。

    “李先生,请留步!”

    裘二小姐看到了李御珍,匆忙地叫了一声。正与她说话的那位曾公子一皱眉,隐隐带着一丝不喜。

    李御珍听见人家姑娘叫自己,心想要是这样离开了,也就着相了。他倒是平静的快,一瞬间就没了得失的心思,微微一施礼,道:“二小姐好。”

    “为何见了人家就冲冲离去,嫣儿就这么不值先生一顾么?”往日冷若冰霜的女子,眼中难得露出了幽怨。

    李御珍却是眉角一挑,心说这裘二小姐是相当不满意自己啊,摆明了挑拨离间。

    听到裘二小姐的话,曾公子冷哼了一声,与其他三位同伴一起迎着李御珍走了过来。

    “在下曾纪官,敢问先生大名。”

    不管后世对曾家的如何评价,但是曾家的家教确实非普通人家可比。这曾纪官天资聪慧,有少年秀才之称。他乃是曾国藩的兄弟曾国荃的二儿子,而曾国荃就是现任山西巡抚。

    因为前任盛京将军崇实受了王一背地里的蛊惑,便上表京师,准备趁着干旱大灾之年,从山西,山东,直隶,湖北调入灾民充边。后来两宫就准了此事,曾纪官就被乃父派过来处理移民事宜的。当然,以他的年纪还无法承担主管的位置,权作帮忙而已。

    李御珍虽然不知道曾纪官是谁,不过曾国藩的儿子曾纪泽,他却是听说过的,因此对方的身份他也猜测的**不离十。

    “原来是曾公子,久仰!”李御珍面带笑容,滴水不漏地回道。

第五十三章 千佳省亲

    李御珍与裘嫣儿之间的关系,其实多少也有些纠缠不清。两人是在半年前的一次宴会上认识的,裘家在大商银炉存有二十万两白银,而负责这笔银钱运转的就是裘嫣儿。两人在第一次见面后不久,又在公共场合见了几面,后来也不知怎么就传出了绯闻。李御珍对此倒是不排斥,偶尔有人跟他开玩笑,他也只是一笑了之。至于裘二小姐今天为何挑拨他与曾纪官的关系,多半也是气不过眼下半生不熟的关系,要么你就上门来提亲,要么你就公开否认。

    曾纪官并不是普通人物,更不是所谓的衙内,一见李御珍八面玲珑,说话很有分寸,就知道不是普通人,所以言语上也没太过分。

    “我跟二小姐是朋友,今日有幸得见曾公子,李某也感万分荣幸。一饮一啄皆是缘分,大家一起去喝一杯如何,我听说佘老板这边有最上好的法兰西葡萄酒。”李御珍几句话便化解了裘二小姐的挑拨。

    曾纪官略带诧异地望着面前的男子,长相普通,却气质不凡。这时他身后一人凑到耳边低语了几句,道:“剑农,这人就是营口第一大银炉,大商银炉的总经理——李御珍。这次从山西移民奉天,吉林,黑龙江,就是他们家治在背后出的银子。据说盛京将军崇厚已经同意将抚顺的煤矿都交给他们经营,借以偿还贷过的银子。”

    “没想到竟然是他!”曾纪官暗暗吃惊,不过表面上笑意满面,道:“原来是大商银炉的总经理,李御珍先生。我辈真是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三生有幸!”曾纪官带着后面三人一同行礼,然后道:“既然先生相约,我等安敢不从?”

    “曾公子请!”

    “李先生请!”

    二人相视一笑,想了想,李御珍停下了脚步,来到裘二小姐的耳边低声道:“兄弟不知什么地方得罪了二小姐,不过在此先赔个罪,改日登门致歉,小姐也就别生气了。”

    咬完耳朵,李御珍站直身体,故意大声道:“裘小姐,也随我们一起去吧。”

    周围人开始起哄,曾纪官大概也知道了两人的关系,倒觉得自己之前有些冒昧。

    裘二小姐一双明眸善睐望着李御珍,平日里如冰山般的俏脸上,终于上染了一抹霞红,微微一点头。周围看热闹的众人似乎如中了大奖一般的欢呼起来,只有几个老外故意搞笑地在声嘶力竭的呼喊:“NO——!”

    事后王一知道了消息,故意和两个丫头八卦了一番,打赌二人能不能喜结连理,还是说曾公子只是暂时退让,而关节时刻会横插一杠子。对于此事的处理,王一一方面因为自己的尿性,对没演变成双方大大出手,感到可惜。另一方面也觉得自己没看错人。要是李御珍真与曾纪官发生冲突,王一虽然会站在李御珍一边,全力支持,但是对于他是否合能力继续担任大商银炉的总经理,也会心存疑虑。如今的结局最好,皆大欢喜。

    “横刀夺爱是真爱!”王一感叹道。

    两个丫头听完笑了起来。

    “没正形!”

    王一对两个丫头的评语甚为不满,道:“对了,说到娶媳妇,我倒要问问你们。如果你们是男人,你们会喜欢一个倒贴给你们的女人,还是你会喜欢一个费了你全部身家,用尽吃奶劲才娶回来的媳妇?”

    “当然是第二种了!”沈丫头理所当然道,千佳也是赞同地点点头。

    王一却笑得很耐人寻味,道:“那这两个女人,哪一个更爱你呢?”

    两个丫头一愣,好一会儿才道:“第一个……”

    “你们不觉得很怪么?爱你的人,你不珍惜,不那么爱你的,你却拿着热脸去贴冷屁股,这不是闲的蛋疼么!”

    话是这样说,可沈丫头看王一得意洋洋的样子,心里就是很不爽,于是发动了武装报复,一口咬在王一胳膊上,疼得这小子立马投降。

    李御珍和裘二小姐终于还是成了好事,第二年结了婚,王一为此还包了一分大礼。而裘二小姐也因此加入了大商集团,成了集团的质量总监。说来到比李御珍级别上还要高上一档,这也是王一故意犯坏,到时看李御珍挣钱比不上自己媳妇该怎么办?

    时间转眼过了一个星期,唐廷枢和徐润在李御珍的陪同下去了抚顺,参观了大商西露天煤矿和煤化工厂,后来又在返回营口途中,参观了大商钢铁厂以及大商重工。

    二人深深被大商的近代工业所震撼,同时也对合作充满了兴趣。因为开平矿务局走的是官督商办的路子,又因为王一找到了关于开平矿务局的相关历史,所以至少在唐廷枢还活着的时候,他对双方合作充满信心。

    “我们矿务局总股份是一百五十万两白银,不知御珍你们准备出多少资金购买股份?”问话的徐润。

    据王一所知,徐润自己就出了十五万两,购买了矿务局十分之一的股份。因为王一事先有了安排,所以负责谈判的李御珍和大商重工的总经理谭向菊,也是一清二楚。

    谭向菊一笑道:“董事长的意思是,我们一分不出。”

    唐廷枢和徐润一愣,道:“莫非大商对矿务局没有兴趣?”

    “那倒不是,我们虽然不出钱,但是我们可以出机器以及相关的专家。”李御珍解释道。

    “哦?原来是这样……”唐廷枢望着对面两个年轻人,道:“能不能说具体点?”

    “全套设备,折合关平银三十万两。”

    唐徐二人被吓了一跳,不是因为价格太高,而是太低,他们原本预计最少要百万两上下。

    “这就是全部条件了么?”二人根本不相信大商会做吃亏的事情。

    “当然不是,我们董事长说了,还有一个条件,就是允许我们在有东三省有探矿权和采矿权。若有开矿,我们愿意支付出其中三成的利润交给朝廷。”

    “这个……此事兹事体大,我们也没有权利决定。”

    谈判停停走走,一直持续了十天才算全部敲定。大商的付出是年产一万吨燃煤的设备,两座三万吨炼钢平炉,外加相关专家。获得的是开平矿务局两成半的总股份,外加东三省探矿权和采矿权,一旦开矿,付出三成利润上缴国库。与王一穿越前的历史不同,此次开平矿务局不但开设了煤矿,同时也开了钢铁厂。

    总的来说,对于谈判结果双方都不太满意,但又都能接受。

    谈完了公事,又谈私事,唐廷枢和徐润本身就是大商家,有了大商这样的合作伙伴,双方取长补短,相互促进,到比公事上气氛融洽的多。唐徐二人自然不能总在营口待着,在大商集合好了开平的探矿队伍后,二人也一同返回了天津,向李鸿章报告去了。

    时间转眼间又过去一个多月,气温已然到了零度以下,说滴水成冰也不为过。

    大商附属小学的操场上,王一正带着一帮男孩子在雪地里踢足球,因为有不少女同学在围观,所以这帮人明显开始有了逞能的倾向。

    王一在一脚大力抽射之后,足球应声入网,不过同时传来的还有王一的叫骂声。

    “你们不活了,五人一起铲我!”

    “那么厚的雪,摔一下也不疼!”一个学生嘟囔道。

    “一帮子见了女生就发情的禽兽啊!”王一痛心疾首。“行了,时间也不早了,都回去换衣服,然后吃饭!”

    这帮男生很给力,眨眼间,就全都消失不见了。

    沈雅芝拉着千佳这时走了过来,两个丫头脸色都不太好,王一便纳闷地问道:“你们怎么了?”

    “王一,千佳家里来人说她母亲病重,希望她能回去。”

    千佳看着王一有些惭愧,似乎觉得自己给王一添了麻烦。

    王一走过去抱了抱她,然后道:“千佳别担心,我一会儿就陪你回海城去看你母亲,雅芝也跟着去。”

    沈雅芝一听连忙点头。

    大商附属小学原本离海城只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结果因为积雪的关系,一行人整整走了三个小时才进了城。此时天色依然微黑,王一自然不能住在千佳家里,不过他在海城也有房产,一处独门小院。来之前便已打电话吩咐过,所以仆人们已经给炕生了火,预备了吃食。

    千佳因为记挂母亲的关系,王一已经先行派两名亲卫护送她回家,后来在雅芝的陪伴下吃了饭。一看时间还早,便决定去千佳的家里看一看。

    两地离着都不算远,马车走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就来到了童千佳的家门前。

    童千佳的父亲是名屠夫,生活算不上多富裕,但单看这大院的外墙,王一觉得他们的生活还算过得去,只是不知道千佳的卖身钱在里面起了多大的作用。

    王一本来对童家就没什么好感,天气又冷,所以他心情也不是很好。可好死不死,刚到大门外,就听见院里面传来千佳的哭声。起初王一还以为是千佳的母亲过世了,后来仔细一听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心疼千佳的王一把眼一瞪,对着自己的亲使了个眼神,有两名亲卫二话不说就将童家大门踹开,然后勤务官楚原带着其余的亲卫荷枪实弹地就冲了进去。

第五十四章 生命中不能承受之失

    千佳匆忙赶回家,在门口与王一的两名亲卫告了别,可一进家门就觉得事有蹊跷。因为自己的母亲没有丝毫重病的迹象,坐在堂边的火炉旁,脸颊消瘦,气色也不太好,手里拿着一串佛珠,嘴里轻轻地叨念着。见了童千佳也没什么反应,只看了一眼,轻叹了口气,便又自顾自地念起经来,完全没了往日的疼惜和关爱。

    “娘——”千佳眼泪滴落下来。

    童屠户见了自己的女儿也没有丝毫的好脸色,骂道:“还以为你这败家的贱人不会回来呢!”

    见了眼前的情况,童千佳一看就知道不好,转身就想要向门外跑,可就在这时,他那五大三粗像极了自己父亲的弟弟——童彪,忽然冲了出来。抓着千佳的头发直接将她摔倒在了院子里,然后关上大门,双手抱胸,看着自己的姐姐像一件值钱的玩物,与平日里帮他父亲宰杀的猪羊没有多大的区别。

    童屠户哼了一声,道:“虎子,把陈媒婆请来!”

    虎子是童屠户的小舅子,是童屠户另一位小妾的弟弟。听童屠户的话,立刻答应一声便跑了出去。

    童屠户往正堂一坐,旁边是的他的原配童张氏,下手还有给他生下童彪的那名小妾——童金氏。至于千佳的母亲只是坐在堂外,并不进来。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女人是童千佳的姐姐——童花,乃是原配所生。

    没多久虎子就带着一个拿着大烟袋的小脚老太太走了进来。

    古人给媒婆有判词:东家走,西家走,两脚奔波气长吼。牵三带四有商量,走进人家不怕狗。前街某,后街某,家家户户皆朋友。相逢先把笑颜开,惯报新闻不待叩。说也有,话也有,指长话短舒开手。一家有事百家知,何曾留下隔夜口。要骗茶,要喝酒,脸皮三寸三分厚。若还羡他说作高,抹干唾沫七八斗。

    来人正是远近闻名的陈媒婆,童千佳从前在这里住着的时候,就没听人说过这老太太的好话。

    “哟,这是怎么说的。”

    陈媒婆一进门就看到头发散乱的童千佳,心中暗道,好俊的姑娘。

    千佳站在堂上,看着屋里所有的人,那眼神让所有的人都不舒服。

    “跪下!”

    童千佳也不说话,倔强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这个这辈子没对自己说过一句好话的男人。童屠户显然被激怒了,甩手一巴掌把千佳打倒在地,嘴角立时流下血来。童金氏此时也离开了座位,和童花一走了过来,对着千佳连掐带打,不住地骂道。

    “小骚蹄子,在外待了两年,翅膀硬了!还敢跟老爷顶嘴了!”

    打骂一番后,陈媒婆这时走了过来,笑道:“哎呦,诸位停停手啊,小姑娘不懂事,我来劝说劝说。”

    千佳瞪着她,平日里帮王一处理公司事务,什么人没遇过,什么事没见过。瞪着陈媒婆,然后看着在场的主人,忽然拍拍身上的尘土,笑着站了起来:“你们这是又打算把我卖到哪家?”

    一句话,直指在场所有人的人心。千佳母亲转动佛主的手,渐渐颤抖起来。

    “哟,姑娘,瞧你这话说的,什么叫卖!自古成亲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童兄弟已经把你许配给了城东大户虞家大少爷。海城这地方谁不知道虞家家大业大,你进了门,还能委屈了你不成?”

    “原来是把我卖给了一个傻子!我还真得谢谢你啊!陈姥姥。”

    一听到这话,再看童千佳的表现,陈媒婆忽然心里有些发毛,脸上只得干笑道:“瞧你这丫头,说话怎么还夹枪带棒的,虞家大少爷虽然人……脑子不太灵光,不过怎么说也是嫡传的长孙,你嫁过去也是当主子的。”

    此时一直没说话的童张氏也开了口,道:“陈姥姥说的是,女人家一辈子还有求个什么。”

    千佳盯着在场的所有人,冷笑道:“父亲,大娘,姨娘,你们似乎忘了一件事!”

    “何事?”陈婆婆问道,她见人也多,阅历丰富,总觉得面前的丫头和寻常人家相比,不一般。

    “你们当初可是把我给卖了,我已经不是你们童家人了!”

    “原来是为这事啊!你放心,虞家人说了,只要你愿意嫁过去,你卖身契的钱,他们帮着出。”陈媒婆笑道。“多出几倍都可以。”

    就在此时,大门忽然被人推开,从外边走进了六个人,除了之前去找陈媒婆的虎子之外。另外五个人,千佳都不认识,不过也看得出来,为首的这个老头是大户人家的管家,一对黄眼珠子,带着阴厉,下巴上山羊胡子稀稀疏疏的,清瘦的身材微带驼背。剩下四人都是五大三粗的家丁,看起来就是一脸凶相。

    童屠户一见立刻满脸陪笑地迎了上去,点头哈腰道:“虞管家,您怎么亲自来了。”

    千佳冷冷看着,虞管家也打量着童千佳,旋即一笑,对着陈媒婆,道:“不错!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

    “什么意思?”千佳不解。即便要强迫自己,也不用今天就嫁啊。

    虞管家尽量表现得很和善,对着童千佳笑道:“大少爷这病可就靠你了,要是你真福大造化大,把我们少爷的病给冲好了。这辈子穿金戴银,吃香的,喝辣的,保证你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千佳一听,脑袋嗡了一声。

    “冲喜?”

    千佳看着屋里所有人,脸色苍白,身体不能抑制地颤抖起来,一句话都说不出,眼泪不停地掉落。

    虞管家这时给身后四个家丁使了个眼色,阴森森道:“童姑娘请跟我们回去吧!大少爷那边可等不起了……”

    千佳想反抗,又哪里是四个大汉的对手!

    “你们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哭嚎声传出去老远,却没人敢来过问。

    就在此时,堂外忽然一声响,众人望过去,只见童千佳的母亲已经倒在了地上,脸色铁青,表情痛苦,嘴角有道黑血流出。任谁都明白,这女人服了毒。

    “你们放开我!”千佳像疯了一般,可即便这样也挣脱不开四名彪形大汉的双手,旋即千佳疯吼道:“虞管家,你给听着,今天不是让我嫁给你们虞家么!那我就是你们将来的少奶奶!你给我记住,如果你今天不让我见我娘最后一面,你就别让我成事,只要一天我大权在握,你一家老小,我全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为我娘陪葬!”

    黑夜的灯光下,虞管家一双黄眼阴沉得可怕,瞪着面前的女孩,千佳却毫不屈服地与之对视,最后他终于还是微微一点头,四名大汉松了手。

    眼前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在了当场,千佳扑到自己娘亲面前,瘦小的胳膊把娘亲抱在身前,就像小时候母亲做的一样。

    似乎听到了女儿的呼喊声,千佳母缓缓睁开了双眼,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气若游丝道:“女儿啊,娘对不起你!”

    “娘……”千佳放声大哭。

    “你不该回来啊!”千佳娘略带埋怨道:“他们要把你许配给虞家那病危的傻子少爷,我反对,可这帮被钱迷了眼睛的禽兽,说什么都不答应。娘本来想一死了之,可是总觉得应该再见你一面。”

    “娘你别说了!”

    “闺女啊,听娘话,再不说,怕以后就没机会了……”说着千佳娘又咳出一口血来,千佳用袖子擦去娘亲嘴角的血迹。在大喘了两口气后,千佳娘才继续道:“女儿,记住!以后不要再被人欺负了,这里以后也不再是你家,他们跟你没有关系,他们都是逼死娘的仇人!”

    “娘我记住了!”千佳成了泪人。

    “俺闺女真漂亮……”千佳母嘴角带笑,声音微弱下来,颤抖地伸出手,想要摸摸自己女儿的脸颊,终于还是耗尽了最后的力气,在伸到一半时,掉落下来,永远都抬不起来了。

    “娘——”千佳一声哀嚎,只觉痛彻心扉,紧紧把她娘抱在怀里,已经快要上不来气。

    此时虞管家冷哼了一声,给手下人使了个眼色,道:“请童姑娘回府成亲!”

    四个大汉立刻冲了过来,拉着千佳就要走,千佳却像疯了一般,死死抱住自己母亲遗体。

    正此时,童家的大门被人一脚蹬开,十来名荷枪实弹的亲卫队员冲了进来。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王一!

    那四名还在拉拽千佳的大汉被冲进来的亲卫们用枪托砸在脸面上,哀嚎倒地。勤务官楚原冲向那位虞管家,没想到对方还是个练家子,两人打在了一起。童家其他人,连带着陈媒婆,也都被人用枪指着脑袋,几个娘们儿都已经尿了裤子。

    沈雅芝这时已经跑到千佳身边,看到千佳的样子心疼地要把丫头揽在怀里。可千佳已经认不出人,不停的反抗,后来终于认出了沈雅芝。才一头埋在丫头的怀里,泣不成声。

    “姐,我娘被他们害死了,我娘被他们害死了……”

    王一见了院中的一切,也跟疯了一般,双目血灌瞳仁,从腰间拔出92式手枪,对着楚原大吼一声:“楚原,你给我让开!”

    接着对着虞管家的大腿就是一枪。

    这虞管家也算是一名武术高手,在与比自己年轻得多的楚原对阵时,也是丝毫不落下风。可熟话说得好,神仙难躲一溜烟,你在牛叉,你在枪面前就是一个死!

    腿上中弹后,虞管家立刻摔倒在地,王一根本也不停留,接连又是几枪,直接把他的四肢给废了,然后走上前去,对着他的后脑,又是两枪,顿时是万朵桃花开。

    那情景可怖之极!

    童家人见王一暴虐若此,全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第五十五章 一个不得了的女人

    王一杀了虞管家之后,他回手又干掉了陈媒婆,这才走到千佳身边。沈丫头一看,便将哭晕过去的千佳交到他怀里,然后走到一名亲卫旁边低耳了几句。

    “去给基地打电话,让吴晓做好准备!”

    亲卫点点头,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海城知县贺壎正在后宅与夫人闲谈,忽听衙役前来禀报说城中有人鸣枪,不多久,又听说杀了人。贺壎无奈,只得召集人手,前去一探究竟。

    不过此时陆师爷却拦住了贺壎的去路,道:“大人,等一会儿再去不迟。”

    “为何?”

    两人习惯地走到角落,陆师爷低声道:“刚才我已得了回报,出事的双方来头都不小,一边是虞家和童屠户,另一边是大商!”

    童屠户自然上不得台面,不过听到虞家时,贺知县就是一愣,而听到大商时,他脑仁都疼。虞家是官宦世家,在海城本地连他这个知县都要退让三分。而大商……自己也惹不起啊!

    “他们怎么会冲突起来呢?”贺知县纳闷,心说八竿子打不着的两家怎么还闹在一起了。

    “据说是童屠户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虞家大少爷冲喜。”

    “这和大商没什么关系啊?”贺知县纳闷道。

    “有关系,关系大了……大人有所不知啊!那出嫁的童家女儿乃是大商附属学校的学生,而且还是签了全额卖身契的那种,平日里跟在大商董事长身边,可是红得发紫的人物,在他们集团内部,简直是说一不二,反正各大经理都巴结就是了。这次女孩从学校回来,也是被家里人骗回来的。后来女孩的母亲因为不同意此门婚事,服毒自尽了。”

    贺知县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这就一条人命啊。

    陆师爷继续道:“事情还不算完,大商派人前去查看女孩家里情况,结果正赶上这场事!你也知那帮人的血性,那位前去抓人的虞管家当场就被大商的人用枪给崩了,一同被崩的还有那位陈媒婆。童家也没落下好,家被人抄了不说,房子被人点了。”

    贺知县掐指一算,里外里这就是三条人命啊。

    “这么说死了三口人?”

    陆师爷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四口!就在半个时辰前,虞家大少爷死了。”

    贺知县一惊,半晌说不出话来。

    海城,虞家!

    灵堂已经搭设起来,一群和尚道士喇嘛开始念经超度亡魂,棺椁前坐着两名已婚女子,一名女子年纪在五十出头,仪态威严。另一名女子三十多岁,双目通红,俏脸寒霜。

    “婆婆,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年轻女子悲愤道。“是他们夺了我儿的性命!”

    中年女子叹了口气,摇摇头,却没说话。如今虞家嫡传长房一支已经没了男人,自己丈夫死在了与太平军的作战中,大儿子抽大烟也死了三年,好容易留下一个孙子,结果还是傻子,如今也断了气。其他几房,表面上装得悲切,其实心里也是各有盘算。唯一的希望就在自己的二儿子身上,可是对方是大商,别人不清楚大商的实力,难道自己还不清楚么?

    “婆婆,您还在犹豫什么……”年轻女子哭道。

    “动不得啊!”女人终于开了口。“这两年你也开始管家,我们与周围其他几家都有往来,别的不说,只是附近八角台的张家,我们就难以对付,若是算上整个大商背后的利益纠缠。动了大商就是断人财路,去年盛京将军崇实大人被气死那二十万两白银,谁不知道是大商保险队动的手脚。可是谁敢多说一句,议论一句?”

    “婆婆!”

    中年女子摇了摇头,道:“只用近千人就把整个万家窑给灭了,官军都没有这样的能力。不过大商和长毛贼不一样,他们没动大部分大户的利益,除非土地上有矿,可即便这样,他们一般也不用最激烈的手段,相反还不断的分配利益。”

    “婆婆你的意思是?”

    “大商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背后掌控之人!”

    “婆婆,我听不明白。”

    “大商如果和长毛贼一样,杀地主,分土地,他们的确可以赢得农人百姓的支持,但是反过来,不要忘了,现在的时代与从前不同了,农人造不出来火枪和火炮,而打仗靠的就是火枪和火炮。在火枪和火炮面前,再多的农人兵也只是待宰的猎物而已。什么地方能造火枪和火炮?大工厂,但终归里面是需要人的。若是用了长毛贼那套,以百姓对土地的眷恋,再加上奉天本身如此的地广人稀。到时即便有无数的机械设备,可谁来帮他工作,谁来开工做活!?”

    “这么说,我们这些大户人家反倒是在帮他忙了?”

    中年女子看着自己的儿媳妇,道:“不帮忙又能如何?这不是圣祖爷的时代了。若能闭关自守,在那时要想收拾大商,只要我们联合起来,分放土地,大商就没有出路。不过现在……即便大商垮了,还会有第二个大商,即便大清的大商死绝了,还会有洋人的大商建立起来。真到那时,我们就不在是利益的分享人,而是洋人的奴隶。”

    年轻女子听完这番话,震惊地望着自己的婆婆。虽然已经接管家业几年,婆婆二字也远没了往昔的威势和震慑,女子甚至还想过自己远胜自己这位丈夫母亲千万倍,可现在看来,婆婆把自己看得通透,她只是不想争而已。

    中年女人望着自己的儿媳,悠悠道:“营口,大石桥,海城,盘山,鞍山,辽阳,盛京,甚至更远的旅顺,开原,丹东,朝阳,现在大部分家族都选择了与大商合作,正是因为他们看清了现在的形势,光靠种地,我们活不下去,洋人也不会让我们活下去。而那些看不开的家族,即便大商不动手收拾他们,附近的家族在大商的帮助下,发展起来之后,也会逐渐的吞并他们。”

    “那依婆婆的意思?这事就算了?”

    中年女子看着自己的儿媳妇,然后缓缓站起身,走到她旁边,伸手轻轻抚弄着她的头发。柔声道:“这些年我知道我们虞家亏待了你,我儿子不争气,抽大烟,玩女人,好容易跟你圆房,又因为身体被大烟毒垮了,生个孩子还是个傻子。”

    年轻女子听到这话,似乎一下子掀开了多年来的痛苦往事,放声大哭起来。

    “不过你这气不应该冲着大商撒,那女孩本就是大商的人,我们抢人,去哪里打官司,我们都说不理来……放着这茬不谈,即便女孩真来给我孙儿冲喜了,其实你我心里也清楚,孙儿的病是从他父亲那身毒传来的,可谓病入膏盲,请了多少神医都说无药可治,难道一个女孩来冲喜,真就能成了?”

    年轻女人摇着头,说不出话来。

    “你要恨,就恨我儿子吧!是他害了我孙子!你要恨,就恨洋人吧,就是他们带来的大烟,才把我好好的儿子祸害死了。”

    “婆婆!”

    “要是寻常人家,你杀了,婆婆知道你心里苦闷,也由着你。可是大商不同啊!一旦对他们动手,无论打死打不死,我们虞家都要陪葬。这样下去,我不但对不起你那死去的公公,你也对不起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啊。”

    第二天,当王一带着沈雅芝,童千佳,以及千佳母亲遗体离开海城的时候,海城知县贺壎以及那位陆师爷都是长出了一口气。出乎所有人预料,这案子最后被办成了失火案,几声枪响被说成了火场中的鞭炮声,至于死的虞管家和陈媒婆,自然也是死于童家火灾。童家和陈媒婆家从那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有人说是被知县下令灭了口,也有人说是被送去了南洋。

    千佳对童屠户的下落根本就不关心,虽然为母亲的枉死伤心不已,但是一段时间过后,终于还是在王一和沈雅芝的陪伴下走了出来,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欢声笑语。

    不过有件事还是出乎了王一的预料,那就是虞家事后竟然主动来道歉,并且将自家在弓长岭的一大片土地捐了出来,借此缓和了与大商之间的紧张关系。后来虞家的那位中年女人还亲自来给千佳赔礼道歉,王一这才撤回了暗刀在海城城内的布置,总算没对虞家动手。从这以后,虞家婆婆也算搭上了与大商的关系,虽然双方称不上盟友,但也开始合作一些生意。虞家婆媳在赚取了大批银两的同时,也借着与大商合作的势,保住了主家的位置。虞家家主位由虞家婆婆的二儿子继承,也算过上了一段安稳的日子。

    时间转眼就到了春节,沈丫头正在和千佳谈论去年震动大清的一段奇案——杨乃武与葛毕氏之间的冤案。王一起初还不知道葛毕氏是谁,后来听到杨乃武,才知道原来葛毕氏就是小白菜。

    说来这感觉还挺奇妙的,当年看翁虹姐姐和吴启华主演的满清十大酷刑,现在想来犹在眼前。王一甚至恶意地冒出一股冲动,他很想把小白菜抓来,看看本尊是不是人如其名。

    当然,这事他也就是一想,然后便忘了。

第五十六章 山中的种子

    1878年春节前,王一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参观了新建成的实验性小火电站,并且亲自题词,写了火电站三字。当然,未免得遗臭万年,王一还是稍微练习了几天,不过临场发挥有点欠缺,手抖了一下,这让他深以为憾。

    这是大商造的第一座火电站,规模不大,勉强够给附属学校和工业实验室供电的。因为运行还不稳定,所以没事就停电,这两个地方还都配有自家的发电机。王一暂时还不会上马第二座火电站,目前技术还在消化过程中,也许过个半年之后,火电站运行稳定了,他才会考虑第二座。

    大商电力的总经理沈百玉对此倒是没有任何怨言,每天吃住在火电站里,出门也是查看输电线路,或者与一帮工程师讨论技术难点和解决方案。人瘦了不止一圈,但精神却显得极为旺盛。他妹沈雅芝看着有些心疼,偶尔也会在王一面前使些小性子。当然,也就仅此而已。

    春节之后,王一视察了大商钢铁厂,主要是查看一种新型钢材——高锰钢。

    “董事长,现在我们生产的高锰钢主要用于制造钢磨,滚珠轴承,铁轨和桥梁,销路非常好,完全是供不应求。”陪同参观的是大商钢铁厂的技术部主任梁国兴以及副主任哈瑞*兰德里。

    王一点点头,道:“卖钱是一方面,首先要保证我们大商内部的供应。”

    “一定的。”

    “对了,覆铜钢研制进展如何了?”王一转过头望着哈瑞*兰德里。

    “暂时还达不到大规模生产的要求……设备不行,连铸机械不过关。”

    “看来我应该催促的不是你们,而是大商重工。”王一笑了笑。

    “我们现在也只能用电镀法制造小件铜钢制品,而且产量很小。董事长,你还是和大商电力的沈经理说,让他高台贵手,别总来催我们了。要不……您再专门为此建个厂得了。”梁国兴此时抱怨道。

    覆铜钢在电力系统方面的应用较多,大商还没有专门的工厂进行生产,王一想想也可以。

    “我回去考虑。”王一想想又道:“用电镀法生产铜钢小件还可以,不过污染太重,你们和重工方面要加紧*合作,争取早日把连铸法搞定。”

    梁国兴和哈瑞*兰德里都点头称是。

    王一之所以这么在意覆铜钢的生产,原因很简单,因为这是后世制作子弹的主要材料。如果用全铜来做子弹,用不了多长时间,王一就能把自己打破产了。

    与二人分别之后,王一带着亲卫上了一辆火车,这是通往辽河码头的,不过在出厂区十公里之后,铁路忽然分出一条岔路,隐约中穿过一片密林,进了山区。火车的终点是在一条小河旁,这里有几座小厂房,还有高大的烟囱,广场上堆积了大量的焦煤,工棚里还有不少的钢锭和铜锭。

    王一此时也下了火车,寒风凛冽,让人感到了刺骨的冰冷。早就等在这里的五个人似乎并没有觉得寒冷,在见到王一后立刻迎了上来,一同行礼道:“先生,好!”

    “辛苦你们了!”看着这里的条件,王一心生感慨。

    为首之人正是钱海鑫,就是几年前被税官冯有一害得家破人亡的那名文班学生,后来王一替他报仇,把冯有一开膛摘心。虽然没有向钱海鑫讲明,但这位文班学生还是从其他地方得到了消息。本来就因为照顾自己母亲和妹妹而觉得感激不尽的钱海鑫,越发对王一感恩戴德。就在两个月前,他秘密参加了王一的山中工厂计划,成了其中的主要负责人。

    山中工厂,就是兵工厂。不过现在的规模很小,工人和技师凑在一起目前才有一百来人,但是里面的设备却是非常先进,小型试验电炉,电动机床,各种铸造冲压设备,另外此地还有一座小型无烟火药厂,打算生产单基,双基,三基的炸药。

    一行人进了工厂,大工棚里站着许多人,王一看着他们,而他们也看着王一,旋即一起欢呼起来。

    “董事长好!”

    “同志们好!”

    王一之后讲了一番很没营养的话,不过听起来却出奇地激励人心。当然,更激励人心的是丰厚的工资和奖金,还有专利分红。

    散会之后,钱海鑫带着王一在厂区里参观,不停地介绍着厂里的各种情况,最后来到一间临时展示室。

    “董事长,这是我们近两个月的成果。”钱海鑫自豪地介绍道。

    王一等人面前,摆放着一架加特林机关炮,不过与普通款相比,此炮外形有了很大的改变。

    “传统的加特林机关炮是手摇式的,而我们根据先生您的提议,将它改装成了电机驱动式,这样射速就会变得相对稳定,减少了战士因为紧张激动,手摇过速,从而导致枪管过热的危险。”

    王一点点头,旋即问道:“这枪看着不轻啊!”

    “这也没有办法,目前我们正在尽量让其小型化。”

    “子弹研制得怎么样了?”

    “因为火药厂暂时还没有投产,所以我们只进行了实验生产,以黑火药进行替代,总的来说,从工业实验室运来的机器设备还是很好使用的,精度也很高,不过产量有限。我估计即便我们全力生产,一个月大概也就是一万到两万发之间,要想再增加,就要扩大生产规模了。”钱海鑫此时皱了下眉,道:“先生,问个问题可以么?”

    “说。”

    “为什么步枪选用5.86mm的子弹,而不用7.62mm的?”

    王一心说,因为什么?因为钱!不过又不好直接这样说道:“嗯,很好的问题,其实原因很简单,小口径子弹重量轻,单兵携带量增加,再有就是价格上的考虑。不过7.62mm,甚至更大口径的子弹我们还是会生产,但不是用在步枪上,而是用在我说的重机枪或者狙击步枪上。”王一此时拍了拍钱海鑫的肩膀,接着道:“我送来的武器图纸,你们研究得怎么样了?”

    王一总共送过来了M1加兰德步枪,MP28冲锋枪(花机关枪改进型),AK47突击步枪,麦德林轻机枪,佩特诺轻机枪,MG42通用机枪,马克沁重机枪……在军火方面王一那平板电脑里的资料都非常齐全,枪械,火炮,子弹,炮弹,弹鼓,各种配件,各种弹药等等。真正看过这整套资料图的人,除了王一自己之外,就只有钱海鑫等兵工厂里负责的五个人,而他们这辈子,或者说二十年内,是谁也别想单独离开军火厂。而跟军火有关的其他方面资料,王一也送来不少。目前整个军火厂还属于自学的阶段,真正迸发出活力,开始投产,王一估计还要等上最少半年,甚至更多的时间。

    “在这里好好干,娶媳妇,生孩子的事情我都帮你们想着。”

    钱海鑫被王一说的脸通红。

    “别不好意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的!以后我给你们抓一堆外国娘们回来,喜欢亚洲的,咱就来朝鲜,日本的。喜欢大洋马,我就给你们弄沙俄的,法国的,东南西北欧的。你们要是实在口味重,喜欢炭妞,我到东南亚,甚至非洲帮你们弄回来。”

    钱海鑫跟王一也相处熟了,知道自己这位先生一高兴嘴上就没个把门的。不过也知道王一对自己真心实意,没有太多虚头巴脑的东西。

    “对了,你们要是想家人了,直接给我打电话,我给你们安排。多了是没办法,一个星期见一次,一年放一次长假,还是没问题的。”

    “谢谢,董事长。”

    “不过,你也知道你们的工作特殊,所以保密工作要做好。而你们……也谈不上人身自由了,也希望你们能理解。有什么问题,尽管提。生产上也要注意安全,明白么?”

    “明白!”

    “工厂的规模以后肯定会更大,你们的责任也会很重。”

    “先生放心。”

    兵工厂现在还只是个壳子,除了修理枪械外,还生产不了任何东西,不过这也是颗希望的种子,会生根发芽,会茁壮成长,总有一天会支撑起整个中国的国防天空。

    当王一离开兵工厂的时候,心中如是想。

    1878年,新的一年开始了,在英国一群铁路工人组成了一个足球队,叫做牛顿石南,这是曼联的前身。

    同一年,左宗棠收复了南疆。

    同一年,英国也像后世的美国一样,四处打仗,跟祖鲁人打,也在阿富汗打……

    王一现在还很弱小,偏居奉天一隅之地,不过他散播的种子已经开始在东北发芽。黑龙江如今有了二十万的人口,是历史上的十倍。吉林有了近一百六十万的人口,历史上的五倍。奉天有了六百万的人口,历史上的近三倍。

    有了人,才好办事!

    正月十五这天,王一睡不着觉,一个人在屋子里,有一件事倒是值得欢喜,他的手机终于又可以充电了……听着耳机里面的歌曲,呆望着天花板。

    “又是一年啊!”

    把手机里的一部电影和一部Rio突袭家妻作品传到平板电脑里,然后将其放在腿上,背靠着床头,裹着大被,还别说,真找到点后世当宅男的感觉……

第五十七章 医学院的大课

    张全宝今天无事,便到医学院听王一讲课。

    他弟弟张全德现在成天不在家,虽然名义上还是八角台的团总,不过手下没了兵将,于是天天跑去王一的武校基地,泡起了里面的图书馆。在里面,不但看中原兵书,也读西洋战策,眼瞧着就有成为军事理论大家的趋势了。读书累了,他就拉着项龙和郑海涛去靶场放几枪。有时候也会和吴晓等一干参谋部的小子,在沙盘上来场军棋推演。看那指点江山,运筹帷幄的架势,还真别说,挺像张飞在世的!张全德这人有一点好,就是从不私下接触其他的保险队员,想来也是怕犯了王一的禁忌。这人虽然长得五大三粗的,像彪哥一般鲁莽,但实际上却极有分寸,知进退,王一对他还算放心。

    “好了,这就是昨天我跟你们提到过的核磁共振的图片,他是地球磁场的六万倍,标记的是带氧血红素和去氧血红素的差异,正子断层扫描计算的是葡萄糖的代谢。简单的说,我们通过图上的颜色就能判断出大脑什么区域在工作,而其中红色的部分表示工作,黄色其次,蓝绿则是无工作。大家可以看到这张脑部核磁共振图片上,颜色显示得非常清晰。这是一名接受测试的实验者,他平躺在机器内,双眼睁开,什么都没想,所以我们看到他的视觉皮质区亮(红)起来了。”

    王一用教鞭指示着相关的区域,阶梯教室里坐满了人,他们都是王一在医学院的学生。此时教室里鸦雀无声,大家都聚精会神地听着王一的讲解。

    “第二张挂图显示的是一个人在看到普通陌生人时的反应,因为我们与陌生人没有什么情感,所以大脑基本上没什么反应。第三张挂图是人在见到自己的爱人——丈夫,妻子,孩子,朋友等等时的反应,我们可以清晰看到,大脑马上亮起来了,红黄色区域大幅增加。”

    台下的学生不自觉地点头,王一讲诉得很快,这里没什么难以理解的东西。

    “下面我们看到的是同卵双胞胎在做同一件事情时各自大脑的核磁共振反应图片。前面的课程上我们已经讲过简单的遗传学知识,我们都知道,同卵双胞胎有着相同的遗传基因,换句话说,他们在先天上,大脑是完全相同的。那么我们可以看到,两张核磁共振图片上亮起的区域完全不同,说明二者面对同一事情时,大脑的反应不一样。”

    王一之前的语速非常快,不过此时却慢了下来,从侧对黑板,变成面对所有人,故意加重语气道:“零到三岁,是大脑的发育期。零到六岁是一个人的人格养成期。通过同卵双胞胎的图片我们可以看出,即便大脑完全相同,但因为后天上的经验差异,还是就会让双胞胎在面对同一件事情的时候,产生不同的反应。所以作为父母不要总把孩子比较来比较去的,这对孩子的成长没有丝毫的好处。你可以管教他,但你不能侮辱他!”

    “这是脑内的海马体,负责的是我们的记忆。这是受虐儿的海马体内的细胞,这是正常人的细胞,我们可以清晰看出受虐儿的海马体内细胞萎缩明显。不仅如此,受虐儿的胼胝体变小,左右脑连接远不如正常人。注意!虐待是可以向子代遗传的,曾经有这样一个案例。一个女人经常用针刺自己的婴孩,后来这个孩子就被针刺死了。那时所有人都震惊于这个母亲险恶和阴毒,可是后来有人调查了这个女人的身世。发现她从小就被自己的继父强*奸,直到她明白那是怎么回事之后,便报了官。那名继父当然被人抓了起来,并且被判了刑。受尽委屈的女孩本以为遇到这样的事情,自己的亲生母会安慰她,埋怨自己没有照顾好她。可没想到这个死逼娘们竟然将她暴打了一顿,骂她是贱货,只因为她的告发,让她失去了那个卑劣男人的照顾。”

    张全宝在学生中,听着王一娓娓道来地讲诉病例,眼界似乎也随之一点点的打开。“原来人脑竟然还有这样的秘密。”

    “下面这张是忧郁症和过动儿的大脑比较,我们可以看到忧郁症患者的大脑是蓝绿色的。有些人曾认为过动症患者的大脑应该与忧郁症患者的正相反,但事实并非如此!我们可以看到,过动儿的脑部图也是蓝绿色,而并非某些人曾经认为的红黄色,所以我们现在都用治疗忧郁症的药物来治疗过动儿。”

    “接下来是男人和女人的大脑,在显微镜下,男人和女人的视觉系统是完全不同,外纹状皮质水平中,男人主要是magno大细胞,女人是parvo小细胞,因此男人看物体更偏全体,而女人跟注重细节。除此之外,连接两脑之间的胼胝体,女人要比男人厚,男人在说话时,只有左脑工作,女人是两侧都工作,左脑是理智,而右脑是情绪,所以女人在说话时,更爱表达自己的情绪。男人脑内血清胺分泌上快于女人。血清胺也叫血清张素,其实就是5-羟色胺,对人体有镇静的作用。所以我们经常看到一个生活中场景就是晚上夫妻吵架,男人吵一吵就睡着了,觉得事情过了,就完了。而妻子却始终在不依不饶,见丈夫睡着反而更气。这其中的原因就在血清胺分泌的速度上了!”

    学员听到这里都会心地笑了起来。

    “我们用来治疗忧郁症的药物机制就是抑制血清胺吸收的,大家留个印象,以后在药理学上会讲到。”王一喝了口水,接着道:“这张是自闭症患者的脑部图片,旁边这张是正常人的图片。我们可以看到正常人在看人的时候,是人脑的这个部位亮起,而自闭症的患者在看人时,这个部位没有反应,而亮起的是另外一个部位。这个部位是管什么的呢?……无生命体,什么叫无生命体呢?就是桌子,椅子之类的物件,所以自闭症的患者无法分辩人的表情。有病理解剖学的病例显示,自闭症患者的神经细胞是正常人的一半,神经纤维只是普通人五分之一。”

    此时有个学生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在他们眼中,我们竟然没有生命的?”

    王一摇摇头,语重心长道:“这不是他们的错。不久前有一个男孩患有轻度自闭症,他父亲知道后,觉得这孩子是家族中的耻辱,于是便在生活中漠视他的存在。他从来都不看自己的儿子,即便说话时,视线也总是越过儿子的头顶。后来有一次,一家人一起观看街区的运动会,有一个人打破了纪录,用英文说就是——break-the-record。父亲本身是个运动迷,所以就很兴奋地欢呼起来,显得非常激动,也跟着大家一起喊着——他打破了记录。儿子在一旁看着,他并不明白父亲说的英文是打破了纪录的意思,而把record这个词(也有唱片的意思)当成了家中新买回来的唱片。于是看到父亲高兴,他就跑回家,拿棍子把父亲新买回来的新唱片全部砸碎。之后他就很得意地把父亲拉回家,按照他的想象父亲一定会夸奖自己。但现实却刚好相反!父亲根本没想过孩子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觉得这孩子就是个祸精,是个疯子,于是便将他暴打了一顿。从此之后,这孩子就成了重度情感障碍!可以说非常的可怜。”

    讲台下的学生都流露出惋惜的神情,有些人因为痛恨那名父亲,握拳的双手已经显露出条条青筋。

    “我经常说一话,父母就是一群王八蛋!他们都以为自己在为孩子着想,殊不知,害孩子最深的就是他们自己。父母从来不会站在孩子的角度上想问题。赶大集市的时候,父母带着孩子出门,说是带他们去看看热闹,没想到孩子走了一段路后,就吵着要回家。父母为此把孩子打了一顿,以为他不听话,就知道作祸!可他们就没想过,孩子的身高只到成人的大腿根,你们喜欢在一堆屁股中被挤来挤去么?”

    王一此时一笑,道“哎呀,一激动说了一堆题外话。下面我们接着讲课……欧洲人总说,我们人只利用了我们大脑的10%,在这里我可以告诉大家,那就是在放屁,根本没有的事。举个最简单的例子,这是视觉中枢,这是听觉中枢,两者相邻很近。先天白内障的患儿天生看不见物体,可是家中父母为了省钱,隔了两年才给孩子做了摘除白内障的手术。但结果是手术成功了,白内障也被成功摘除,但是孩子的视力没有恢复。原因就在于视觉中枢和听觉中枢都是后天逐渐发育完成的,但是因为孩子在出生之后,看不见事物,没有视觉刺激,所以原本应该属于视觉中枢的地方被听觉中枢扩大占据了。所以人脑中根本就没有无用的区域,只要无用就会被其他功能中枢占据……另外有人所推崇的右脑革命,也完全骗人的,左右脑是一个整体,除非切掉另一半,不然跟本没有活化不活化的问题……大家现在看到的是小猫的神经元(神经细胞),这是老猫的神经元。小猫神经元上的突触,就是这些看起来像触手的东西,细而密。老猫的少而粗。突触其实和草原土路是一样的,经常走的道路会变宽,而不走的路会变窄,最后被野草淹没掉。小猫的神经元代表的是一种无限的可能性,路虽小,却通向四面八方,这是想象力和创造力的表现。而老猫代表的是一种关于正确的速度和准确的反应,不过代价是失去创造力和想象力,所以不要总要求孩子背书,这是在扼杀孩子的想象力和创造力!……”

    下课之后,张全宝和一帮学生把王一围在中央,询问着关于人脑的各种问题。因为其中很多都涉及到教育的相关理论,所以王一也回答的很详细。之后的课程是人体解剖学,不过今天比较特殊,因为今天要开的是医学院的第一堂人体解剖实验课。

    来到实验室的门口,老铁钩看到王一连忙笑着施礼,道:“先生,您来了。”

    “来了。”王一笑着点点头,然后回问道:“都准备好了?”

    老铁钩笑道:“好了!”

    老铁钩本来是个仵作,五十来岁,因为腿脚不好,便辞了衙门的工作。再加之家里无人,没有子嗣,于是就被王一请来,当了解剖实验室的看守和实验老师。因为平常总拿着一根长铁钩子当拐棍,顺便也用它来钩挂福尔马林池中的尸体,所以医学院的学生都称他为老铁钩。传到校外,估计更像是恐怖小说中的反派人物。不过老铁钩本人其实是并不坏,非常和善,成天穿着一身白大褂,没事就和学员们聊天……有时也一起喝酒,或者大半夜的点根蜡,跟学员们比拼讲鬼故事。因此在大多数学员眼中,这老头倒像爷爷一般,很是尊敬

    拉开实验室的大门,福尔马林的味道飘了出来,王一觉得很熟悉,甚至有种要落泪的回忆冲动。而学员们也要落泪,不过是被福尔马林刺激的。实验室周边摆放着一些铁架子,上摆满了各种玻璃器皿装福尔马林制成的人体器官标本。实验室内有八座铁架桌试验台,上面都铺着厚黑胶皮,其中四座上面各摆放着一具尸体。

    其中一男一女为清国人,是王一手下抓来的雌雄双匪,恶贯满盈。另一对男女是沙俄人,因为他们抢了清国百姓的两只鸡,正好被王一遇到,所以现在就成了试验台上的标本。

    不过王一还是很有好地表现出逝者为大的情怀,带着手下学员双手合十,叨叨咕咕地说了一堆,大概是感谢四具尸体为民捐躯,为中华医学做贡献。

    “今天之所以放着四具尸体,我要你们带着两个问题。第一个男人和女人是不是不同,有什么不同,有什么相同。第二个清国人和外国人是不是不同,有什么不同,有什么相同!都听明白了么?”

    学员们回答着,不过脸色都不太好。

第五十八章 北洋的诸位

    在上解剖实验课的时候,王一的态度非常的平稳,严肃,科学。原本还有些紧张,甚至反感害怕的学生,此时也完全消除了各自的感觉。专心听着王一的讲述。张全宝也混在人群之中,出于从前所学儒家的一套东西,让他对王一讲解剖课非常的疑虑。不过一堂课下来之后,脑中留下的都是王一讲述的解剖学知识,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反倒消失不见了。

    正所谓乱世出神医,王一有时也在感叹,换在后世,什么医科大学的学生能够每人掌控十具以上的大体?只要王一愿意,打仗时,把这帮学生往前线一放,什么解剖学实验做不成?把王一逼急眼了,抓一帮沙俄人和日本人,他甚至敢直接做**实验。

    下课之后,张全宝陪着王一回了附属学校。

    “贤弟,你讲的那些东西虽然很有道理,但是解剖实验这种事情,还是轻易不要让外界知道的好。那些大体在运送的时候也要非常小心,不要露出马脚。”

    “大哥,你说的是!”

    王一知道张全宝对自己的提醒很正确,即便他在看不上当今的礼教规范,可也不敢直接明面地挑战如此天下之大不韪。因为这其中涉及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民心问题,当初发生的天津教案,王一查过史料后也是心有余悸。民众之愚昧落后,远超王一的想象。别看现在大商顺风顺水的似乎一切都发展的很好,那也就是奉天地广人稀,换在其他地方,来几个贱人造几个谣言,王一就有倾家荡产的可能。尽量不给外界留借口,像解剖实验室这种事情更是不能传到外界去,所以王一在医学院外建高墙,拉铁丝网,派了重兵把守,就是为防止出现什么幺蛾子。

    “大哥,咱们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张全宝一笑,点点头。

    天津一处宅子内,周馥,唐廷枢,徐润和盛宣怀正在一起喝茶,几人说来也是多日未见。

    周馥此时笑道:“建时,润立,此去奉天感觉如何?”

    唐廷枢摇了摇头,他知道周馥其实问的是大商集团,叹了口气,道:“看不透。”一旁的徐润想了想,也点点头,看来也是同意唐廷枢的看法。

    周馥和盛宣怀对看了一眼,完全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情况。

    “不知建时能否详细讲来?”

    唐廷枢无奈地笑了一下,道:“大商其实是很合作的,我们的条件也都已达成。他们出机器设备以及有经验的技师,而我们出矿出人出钱,大家也算各取所需。”

    “既然如此,建时和润立为何还要叹气?”

    “问题是我们去了一趟营口,先不说没见到大商集团的那位董事长,连他们最重要的工业实验室,我们都被拒之门外。”

    “这是为何?”盛宣怀奇道。

    “因为我们不是大商的人,所以那边谢绝外人参观。”徐润长叹一声,显然很是遗憾。“我们在外围看了看,那边防卫的严密程度连我们这边的北洋水师都及不上,我还记得大商银炉的总经理李御珍曾经这样跟我说——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如果把大商集团的各个企业比作躯体四肢,那么工业实验室就是给各个企业输送血液的心脏,是大商最核心的部门所在!那意思我也瞧出来了,别说我和建时兄了,就是中堂大人亲到,若是没有提前通知,人家也不会让你进去。”

    这要换做一般人此时早捶桌子了,不过这四人都没这样的反应。

    周馥沉吟了一下,盛宣怀此时却问道:“科学技术,那是什么?”

    如果研究洋务运动,大家就会发现,那个时代中国还没科学技术的概念。所有人对西洋之物的印象还停留在大军舰,大机器,大工厂的想法上,而支撑整个西方工业的科学与技术,却是乏人研究。即便开办了新学,所要求的也不过培养一大群工人和技师,而不是科学家。这种思路一直延续到了后世中国,从教育制度可见一斑。学生追求的是试题答案的快速而准确的表达,而非想象力的发散与创造力的提升。在基础的生物学表达上,就是前一章提到的小猫神经元与老猫神经元之间的对比。王一不是要批评后世的教育制度,因为教育制度本身并没有任何的意义,工人和技师当然重要,但对王一来说,创造性的人才对一个国家来说,更是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按我个人的理解,就是推动洋人船坚炮利背后的一股力量。以我在大商所读到的书籍,其实就是我们所说的奇*淫巧计,格物之学,不过又不尽然。”徐润想了想才回答道。

    “李御珍曾无意中提及,大商内部的人才分为很多类,包括管理型的人才,高等级的技师,各种学者等等,与我们走的是一条完全不同的路子。”

    “里面无官员协管?”周馥奇道。

    唐廷枢摇摇头,道:“没有,李御珍说他们董事长最讨厌的就是把官僚那套引入大商!说的意思好像是猫有猫道,鼠有鼠道,道不同各安其谋,别没事别瞎参合。”

    “这人倒是怪啊!”盛宣怀不解。

    这年头做买卖的求得就是一个官商的名号,后世推崇的胡雪岩就是其中最著名的一个。若不是沾了左宗棠的官威,即便他的本领再大,想来也开不起那么大的买卖。而在场的唐廷枢,徐润,盛宣怀也无一不是如此,只不过他们投靠的不是左宗棠,而是李鸿章而已。从这种意义上说,大商更像是个本土洋行。

    周馥虽然听说过大商,不过却没有细致地研究过,如今听唐廷枢和徐润如此说,倒是来了兴趣。

    “大商做下如此大的买卖,难道当地的官员就没动过外门邪念么?”

    徐润喝了口茶,笑着道:“怎么可能没有?”

    “那他们如何应对?”

    这帮人说白了都是混政府部门的,政府里官员什么熊色,他们自然是一清二楚。

    “这我是听其他人讲的,对与不对,我可不敢做保证。”徐润先把自己摘了出来,众人点点头后,他才接着道:“听闻大商里面有许多的洋人,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奉天本地大族富户。他们之间既是同伴,同时也能相互制约。一方面让大商获得了压制当地的力量,另一方面也能让这股力量不至于过于庞大,超出大商的管控。他们不能干预大商的经营,但却可以从中拿到大量的分红。”

    “原来如此!”盛宣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并不仅仅如此!”唐廷枢此时放下手中的茶杯,接着徐润的话道:“对于奉天的地方势力,既然有与大商合作的,当然就有与大商对立的。我手中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我却敢断言,大商手中还有其他的力量。而这股力量远不如大商表面表现的那么沉静平和,似乎一心只想做买卖。”

    其余三人皆惊道:“建时兄的意思是?”

    “大商手中有枪!他们手中有一只保险队,表面上负责押运,保护工厂,维修电话线路,但是实际上,根据我从奉天当地朋友口中得知。当初这支保险队曾经靠不到千人的数量,就灭了人数近万人的土匪绺子。还不仅如此,奉天本地,特别是营口到辽阳之间的地区,现在匪患基本绝迹,而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在这支名不见经传的保险队身上。”唐廷枢停了一下接着道:“如果说这是大商的明面武装,在我看来,他们的背后还有一支力量。在营口时,我查看了附近地区近一两年的凶杀大案情况,发现这一两年案件逐年减少,不过也不是没有发生。后来我派人打听了一下这些被害人家,其中一大部分都是本土豪绅,而且都是恶名昭彰,罄竹难书那种。而案发之前,他们大多都拒绝了大商的某些提议,并且态度强横,而这些人现在无一例外的都被马匪灭了门!”

    周馥等人继续听着。

    “除此之外,奉天还有两件大案,一件是万家窑二十万脏银被劫案,这案子直接气死了当时的盛京将军崇实老大人。另一件……应该说另一大类案件就是前往大商各厂讹诈的税官被杀案,其中最有名的就是杨铁山等人被杀案。”

    之后唐廷枢就开始讲述他知道的案情,虽然不全面,但是背后的黑手直指大商。这倒不是说唐廷枢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可以指认大商所为,但最后的所有的好处都落在大商手上,想让不怀疑都难。

    “听建时这样一说,这大商集团也绝非纯良之辈啊。”周馥皱眉道。

    唐廷枢这时到乐了,道:“是不是纯良之辈,我是不知。不过我感觉这世道就这样,大商背后的掌舵人自然也看的明白。”

    周馥轻轻点点头,虽然没说出赞同的话来,可也知道事实如此。

    徐润这时又道:“其实大商在奉天与官面之间的关系还是不错的,这次从四省移灾民充边,大商就向奉天提供了大量的低息贷款。营口,海城,以及附近厅县各种利民工程,诸如修建海防,疏通辽河河道,修桥建路等等,大商也都参与其中。”

    四人正说着呢,李鸿章这时从外边走了进来,笑道:“几位,说什么这么热闹?”

第五十九章 左大人要做毛呢生意

    “前两年盛京出了个新闻……”王一正在听李御珍讲故事,旁边坐着沈雅芝和童千佳,两个丫头比王一认真多了。“话说左宝贵大人打完宋三好之后,回到盛京。等到了农历十月,崇厚大人接替他哥哥崇实老大人成了盛京将军。崇厚初到盛京,因见左大人剿匪有功,治军有方,便奏请皇帝嘉奖。后来皇帝钦赐黄马褂,任命其为高州镇总兵,不过仍留驻盛京,同时让其选择合适地方建造府第。后来左大人就选了盛京小西路,没曾想,挖地基的时候,竟然挖出了元宝十八缸。左大人当时就命人把十八缸元宝全部封存,随后上报完颜崇厚大人。崇厚大人见元宝太多,也不敢擅自处理,就编写呈文上报朝廷。皇帝知道后龙颜大悦,御笔朱批:‘自身之福,财银自裁。’左大人得到圣旨后,磕头谢恩,感谢皇帝的赏赐,并且下定决心,上辅社稷,下扶百姓。”

    俩丫头听得很入神,王一却不以为意。沈雅芝气得掐了他一下,道:“你瞧人家左大人,见财而不起意,一心为了朝廷社稷。再看看你,除了钱就是钱,一身的铜臭。”

    一听这话,王一一大白眼就甩了过去,撇着嘴道:“老李讲的都是假的!胡勾八扯的东西,也就你们才信。”

    千佳奇道:“先生为何这样说?”

    王一此时一脸淫笑,拉住千佳的手,笑道:“妹纸啊,听哥跟你说,你说当今北京城里那位到底多大岁数?”

    千佳想了想,摇摇头。

    附属小学里根本不教这些东西,千佳平日里对紫禁城里那位也没有兴趣,所以不知道光绪的年龄也不奇怪。

    “我跟你说吧,那鳖货是1871年生的,你说老左发现一大堆银子那是哪年?你说他那时几岁?无非就是一小屁孩,还龙颜大悦,御笔朱批。骗鬼呢!”

    “人家是皇上,人家是人中之龙,与普通人不同,不行么!”沈雅芝不服气,故意跟王一呛声道。

    “与普通人不同?”王一大笑起来,像听到了极为可笑的笑话,旋即道:“还人中之龙呢,一枪下去,就是一个死!”

    “一枪打下去就死,和能不能龙颜大悦,御笔朱批有什么关系,人家皇帝就不能是天才么?”

    李御珍在旁边看着三人争论,心中却在暗自好笑,心说:“董事长,董事长,我见到你时,你比光绪能大几岁,不也就是个八岁的小孩么!”这话他可不敢说,李御珍可不想介入王一和两个丫头的战斗中去。

    争论在沈丫头踹了王一两脚后结束,舒心了的两个丫头此时已经去班级上课,王一这时才对李御珍道:“有事就说吧,没事你也不会到我这来。”

    李御珍表情回复正常,道:“兰州来人了!”

    “兰州?”

    “陕甘总督……”

    “左宗棠?兰州机械织呢局?”

    “没错!”

    说到这里,王一大概也知道怎么回事了。兰州机器织呢局是大清最早经营的机器毛纺织厂。最初是由赖长在光绪三年(1877)年提议建立,光绪四年(1878)由陕甘总督左宗棠筹设。甘肃善后局拨款二十万两,总兵赖长向德国泰来洋行订购成套机器设备四百箱。光绪六年(1880)八月十二日开工,有纱绽一千零八十枚,毛织机二十台,染整机全套,二十四匹和三十二匹马力蒸汽机各一座。厂房二百三十余间,占地二十余亩。雇用德国工匠十三名。工厂颇具规模。名义上由赖长主持,实权操于德国人之手。因所购机器性能与当地原料不合,以致产品质量差,成本高,销路不畅。光绪九年(1883),因锅炉破裂停要。后改为洋炮局。光绪三十四年(1908),清政府聘用比利时人为工程师,改称兰州织呢厂,经营仍无起色,遂于宣统二年(1910)招商经营。

    “左宗棠啊!”王一没说话,李御珍知道王一在思考事情,所以也在旁边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决定。“御珍兄,我有一事不明。左大人是如何知道我们大商的呢?”

    “是因为胡光墉的关系,他与我们在上海分行的行长丁晓雨颇有交情,大概也听说了我们大商轻工给那几大家制作的织毛机和整染机很受欢迎,所以才找上门来。”

    王一对左宗棠的印象可好于现在的直隶总督李鸿章,不管后世那些人怎么给李鸿章漂白,王一还是觉得这货就是一王八蛋。相比之下,他对左宗棠的印象却很好,去除历史的局限,这人算得上一个英雄!当然,英雄不见得会做生意,所以在办兰州机械呢子局就以失败告终了。

    “左大人保家卫国,咱们也不能袖手旁观,给胡雪岩发个消息,说我们愿意做这笔生意。”

    王一的反应大出李御珍的预料之外,这事他的意思是能不管就不管,毕竟李鸿章这货和左宗棠不对付,万一和左宗棠做生意,让李鸿章那边有了误会……

    “董事长,这事您还要三思啊!”李御珍皱眉道。“朝堂上的事情可不好说。”

    “什么意思?”

    “李大人和左大人……”

    “湘军和淮军闹矛盾是吧!”

    李御珍点点头。

    王一此时却把桌子一拍,骂道:“这笔生意我还就做定了,他李鸿章有本事就派人来奉天抓我。到时别把我惹急了,小心我亲自上门狙死他!”

    李御珍知道王一的脾气,既然做了决定,自己执行就是了,说来他对李鸿章也没有丝毫的好感。

    1865年浩罕国的军官阿古柏入侵新疆,后来1871沙俄人又来武装强占伊犁,到了1872阿古柏在新疆各地悬挂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国旗,并发行货币。清廷内部为此爆发了激烈的争论,以李鸿章为首的主张海防,放弃塞防。左宗棠则表示异议,认为自撤藩篱,则我退寸而寇进尺,尤其会遭到英,俄渗透,所以力主平叛新疆。单这一点上,就让王一对左宗棠好感倍增。

    过了半个多月之后,李御珍在码头上等来二人,其中一人年纪在五十多岁,眼内精光四射。另一人年轻些,个头不高,典型的南人长相。那两人下船之后,李御珍连忙迎上前去。

    “在下是大商银炉的总经理,李御珍,敢问二位可是雪岩兄和云亭兄?”

    两人先是一愣,然后上下仔细地打量起李御珍来,旋即才道:“原来是御珍贤弟,丁贤弟经常在上海提及你。哦,这位就是筹建中的兰州机械织呢局的总办,赖长赖云亭。”

    双方互道久仰之后,李御珍给手下人打了招呼,之后三人上了西洋马车。

    这里介绍一下,胡光墉就是胡雪岩,清末有名的官商,先开银号,之后为左宗棠的湘军筹备后勤补给。1866年主持福建船政局。在左宗棠调任陕甘总督之后,他是上海采运局局长,依然在为左宗棠做事。大概在1872年左右,他借内外债一千两百余万量,依仗湘军权势,在江,浙,湘,鄂等地开设当铺二十余处,又在各省设立阜康银号,在杭州开庆余堂中药店,同时还经营丝茶出口贸易。1882年,他在上海开办了蚕丝厂,其后耗银2000万两,高价收购国内蚕丝数百万担,企图垄断丝业贸易。1884年,他因为受到李鸿章和洋商的合力排挤而破产。到1885年,郁郁而终。

    说来他走的路到和王一最初跟张家的提议很像,都是进行垄断贸易。不过与胡雪岩不同,张家选择的是东北粮油,而且主要是进行内销,但老胡的蚕丝却是在进行外贸。其次粮食毕竟是粮食,人不吃会死,但蚕丝相对来说就没这样的属性。再加上接下来几年,大清天灾连连,导致粮油价格飞涨,所以以泰安为首的东北粮油垄断公司都是赚的钵满瓢满,利润丰厚。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营口有粮油价格联盟建立的粮油期货市场,虽然都是人为在背后炒作价格,不过还是有一个借口和门面存在。而胡雪岩在王一看来就是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分量,摆明了和洋商对着干,虽然其中参杂着爱国主义情怀,不过实属不智。

    另外在介绍一下赖长,此人了不得,在洋务运动中,少有的大本事人。赖长,字云亭,广东人,1866年时,因为在福州船政局表现良好,而被主持船政局的左宗棠看重。他本来是林则徐的女婿闽浙船政大臣沈葆桢的属下,因为仿造洋枪洋炮有功,被当时的闽浙总督英桂保举成了副将,并且进入福州机械局制作枪炮。1872年,他被左宗棠调到兰州制造局工作,后来也算成绩斐然。有人曾说,当时兰州制造局出产的枪炮,甚至达到了世界先进水平。这一点王一持保留意见,不过兰州制造局为评定阿古柏叛乱,却是居功至伟,单这一点就足够他名扬史册了。1878年,左宗棠开始筹办兰州机械织呢局,赖长就成了总办。又因为胡雪岩的牵线搭桥,今天才到了营口。

    说实话,他对此趟出行是充满疑虑的,心中不免在想,大商是谁?真的有本事生产我们需要的机械么?

第六十章 附属小学里出了个爱因斯坦

    当李御珍带着胡雪岩和赖长在大商轻工参观的时候,王一此时正被震惊得死去活来。

    今天是第一场春雨,春雷阵阵,雨势滂沱。王一背手站在窗边,看着外边的光电交织,似乎预示着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此时一个十二岁左右的男孩,正坐在沙发上,有些局促不安。他手里拿着一本练习册,露出的页面上写着密密麻麻的演算和公式。他叫曹月新,大商附属小学的学生。说实话,王一对他到有些印象,因为这孩子的表达能力非常弱,但在数学上却表现抢眼,只是王一不知道,他竟然在图书馆自学了物理和化学。而今天跑来找王一,显然也是鼓了很久的勇气。

    王一此时转过身来,走回曹月新身边,笑道:“你很好!真的很好。”

    曹月新原本紧张的快要变成木头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说来也奇怪,其实王一的年纪比曹月新还要小上一些,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曹月新对王一却充满了尊敬。

    这时代的学科知识远没有后世繁杂,因此王一写的教材也只是一些大框性的东西,所以非常简单,再加上没有升学的压力,所以学生拥有大把的空闲时间。至于这时间他们怎么安排,王一并不会去过问。

    而像曹月新这类学生多半会去图书馆,去学习自己喜欢的知识。当然与之相对的,也有许多人无所事事,基本上混吃等死的学生。对这类学生王一也不会强加干预,原因很简单,学习是需要主动性的,不然根本就学不好。即便王一拿棒子逼他们学习,那又能如何,不想学就是不想学。这边逼着记了,然后转脸就忘了。对于这类学生,王一的想法很简单。等到他们初中毕业,这类人很难能通过高中升学考试。如果幸运的话,他们或许能够通过大商的招聘考试,多少也算有份工作。之后想要升迁职位,在大商靠熬资历,你是想也别想了。所有高级职位都是统一考试招募而来,面向全社会,笔试,面试,试上岗,总共三关,过了加薪加福利,没过爱干嘛去干嘛去。王一给他们留下的唯一进阶之路,就是大商在社会上办的各种培训班。若是工作之后,他们还不愿意主动去吸收知识,王一觉得他们自己不担心,自己跟着担心什么。

    说起来曹月新在大商附属小学中也不算是主流,他偏科很严重,不过王一对这类学生更多的是一种鼓励。他不在乎学生偏科,一个人的大脑有限,自然会有擅长和不擅长的方面。愚公移山也许是一种办法,但是在王一看来,与其花那么多精力在自己不擅长的方面,还不如做个自己喜欢而又擅长的工作。

    今天曹月新给王一拿来的是一篇他自己写的物理学论文,《光与电的一点小猜想》。

    追根朔源,这事还要从头说起。

    一年多前,王一在工业实验室成功进行了电磁波的验证试验,那时大商附属小学组织学生进行参观,而曹月新就是其中一员。而比较特别的是,他参观时,王一也在场。他正在和大商工业实验室的一帮研究员对话,说的就是为什么光照射到金属环缺口的时候,会更容易产生放电现象。其他学生听一耳朵也就忘了,曹月新却偷偷记在心里。

    因为是王一提出来的问题,所以许多工业实验室的学者都在私下里展开研究。可不研究还好,这一研究就全都惊异的发现,这事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首先需要声明的一点是,在工业实验室,所有的学者都已经知道了电子的存在。因为在制作二极管和三极管的时候,王一已经给出了其中的原理。其后王一又主持了油滴实验,然后又给出了云室仪器的制作方案,后者让拍摄快速移动的电子成为可能。

    回到正题。

    当光照射在金属上时,会把原本束缚在金属表面原子里的电子打出来。那时工业实验室的学者们也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就给这个现象起了一个名字:光电效应。

    很快关于光电效应的一系列实验就在工业实验室内部完成,虽然大多数实验本身粗糙而简陋,不过还是给人们昭示了两个事实。

    第一点就是,对于某种特定金属来说,光是否能从其表面打出电子来,只与光的频率有关。频率高的光线,如紫外线,就能够打出较高能量电子。而低频光,如红光和黄光,则一个电子都打不出来。

    第二点就是,能否打出电子,跟光的强度无关。在弱的紫外线也能打出电子,在强的红光也无法做到。光线强度的增加只能增加被打击出的电子数量,简单说,就是强紫外线比弱紫外线可以从金属表面打出更多的电子。

    所以从这两点可以归结出下面的说法:对于特定金属,能不能打出电子,与光的频率有关。而打出多少电子,和光的强度有关。基于以上的事实,工业实验室从事这方面研究的所有学者都迷惑了……因为,不该是这样!

    根据经典的麦克斯韦理论,光是一种波,波动越强则能量越大。如果实验结果被改成这样,他们就会觉得顺理成章。即:电子被束缚在原子内部,能量不够,就不足以将电子打出来。如果增加了光的强度,也就是增加了他的能量,电子就应该会飞出来。而频率是什么,就是波的震动频繁程度,如果光震动得越频繁,就应该跑出来更多的电子来。

    可天不遂人愿,实验结果正相反!

    麦克斯韦的经典理论在光电效应上,完全是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所以连带着大商工业实验室的学者们,也是同样的表情。

    说来不知道是王一有意安排,还是纯属巧合。

    工业实验室的学报上,王一将光电效应和他之前发表的量子猜想,放在同一期发布。因为学报是学术报刊,里面多是一些新的科技进展的介绍,但并不会刊印涉及到工业实验室本身的各种核心专利项目。除了工业实验室内部可以观看之外,大商附属小学同样能够读到。

    曹月新对这期的内容非常有兴趣,拿回来之后,一个人便兴冲冲地回到了寝室。他同寝有一个名叫赵迪的学生,学习还算不错,没有太偏科,就是人有点清高。此时他正躺在床上,看一本植物学方面的书籍。而同寝的另外两人,一个叫叶涛,一个叫韩欢。叶涛和曹月新类似,不过他偏的是文科,喜欢历史,地理和考古,所在在寝室中有个外号叫盗墓贼。韩欢则更另类一点,爱好广博,天文,地理,生物……门门都会,门门不精。若说强项……也有,就是人际交流,典型的自来熟。

    跟同寝的三人打过招呼后,曹月新经过一番梳洗,此时他正趴在床上,浏览学报。他最先阅读的是王一关于量子的猜想,直到三四次后,才明白了其中的内容。后来他又阅读了光电效应,只不过与王一的量子假说不同,光电效应的论文里都是关于实验结果的介绍,这对于曹月新来说没有丝毫的难度。

    这时他翻身仰面躺在床上,把学报盖在脸上,脑中回忆着王一当初在电磁波验证试验室里讲过的话。

    “你们看,在光下,金属环的缺口处更易产生电花。回去后好好研究其中的原因,记住,这是开启物理学新时代的钥匙!”

    这话始终萦绕在曹月新耳边,不知不觉中,寝室熄了灯,曹月新也进入梦乡。

    人们一直在误解,以为睡觉时,大脑也会跟着休息。但其实不然,睡觉只是身体休息的时间,但脑却要比平时还要活跃。在这期间,他要负责施放各种激素,调节各种信号。当然,还有一项更主要的功能,就是做梦!

    曹月新此时正在做梦,最初梦到的是今天晚餐时在食堂听到的评书《西游记》,讲的是大闹天宫的桥段。可不知什么时候,孙悟空忽然变成了量子假说,而二郎神变成了光电效应,二者噼里啪啦地大战一起,最后竟然莫名其妙地开始融合。嗯,听起来有点基情。

    睡梦中的曹月新忽然惊醒,莫名其妙地出了一身冷汗。

    他似乎想到了一点东西……一点东西……

    此时天色漆黑,距离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曹月新的心里像被人点了一把火,怎么也睡不着了。他披上衣服,拿着笔本,搬了个凳子,想想又带上了学报。同寝的另外三人只是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韩欢则说了两句不清不楚的梦话,又全都进入梦乡。

    走廊里点着灯,不过瓦数很低,看东西到是能看清,不过有些累眼睛。

    曹月新坐在灯光下,咬着自己的小铅笔头子,心中回想着自己在做梦时想到的一点东西,不过似乎又没了头绪。后来索性不再去回忆自己想到了什么,而是拿着学报,再次翻看起上面关于光电效应的描述,同时与自己知道的电磁理论做着对比。

    电磁理论认为,光是一种波动,它的强度代表它的能量,增加光的强度应该能够打出更高能量的电子。但实验表明,增加光的强度只能打出更多的电子,但却不能增加电子的能量。而要打出更高能量的电子,就必须提高照射光线的频率。

    “怎么回事呢?”

    曹月新想得有些入神,以至于后仰的椅子一时间失去了平衡,将他摔倒在了地上。

    学报此时被高高扔起,旋即飘落下来,仿佛是上天的告示,量子假说出现在了曹月新眼前!

    “提高频率,提高频率……”

    王一在学报上写到,要想测定特定辐射频率的“量子”究竟包含了多少能量,有一个简单的方程。

    E=hv。

    E是能量,h是王一系数(也就是原本的普朗克系数),v是频率!

    曹月新一时间,眼直了!

    “频率!啊哈,频率!E=hv,这不就是能量与频率的关系么,增加频率不就是了增加能量么!校长早已经把答案公布在了学报上!”曹月新在走廊里欢呼着大吼了起来!

    不过回应的是一声声愤怒的咆哮!

    曹月新冲忙逃窜!

    有了这个公式,一切都迎刃而解,顺理成章!其后曹月新推导出一个新的公式:1/2mv^2=hv-P。

    1/2mv^2是激发出电子的最大动能,hv是单个能量子的能量,P是激发电子所需要的最小能量。

    办公室里,当看到王一的笑容之后,曹月新也终于放松下来。

    “讲讲你对这个公式的理解,以及光电效应的理解!”王一给曹月新倒一杯茶,让他不要紧张。

    “从一点出发的光线在不断扩大的空间传播时,它的能量不是连续分布的,而是由一些数目有限的,局限于空间中某个地点的‘能量子’组成。这些能量子是不可分的,它们只能整份地被吸收或发射。如果从能量子角度出发,光电效应就可以解释了。根据公式,紫外光频率高因此拥有更多的能量,所以他的能量子作用到金属表面,就可以将里面的电子释放出来,并且获得比其他频率光线更多能量的电子。但对于低频光来说,即便发射再多的能量子,他的每一个能量子都不足以激发电子,所以给再多的能量子也是无济于事。”

    王一大笑了起来,然后拍了拍曹月新的肩膀,道:“很好,讲的很好!也许我们该给你的能量子起个名字!”

    曹月新点点头,道:“那校长觉得应该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既然是光,就叫光子如何?”

    “光子?”曹月新琢磨了一下,也笑了起来,道:“就叫光子!这个名字我喜欢!”

    当大商工业实验室的学者们拿到新一期学报的时候,当他们看到纠缠他们已久的光电效应,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大商附属小学的小学生解决的时候,那种震惊与荒唐,大概也是有口难言吧!

    这件事之后,王一给曹月新发放了一大笔奖学金,并且在学校的校会上,当着全体师生的面,给他颁一个特殊贡献奖。不过所有的奖励都到此为止,曹月新每天该上课上课,该学习学习。王一也没让他跳级,在什么年龄做什么事,人的成长并不仅仅只是知识上的成长,同时也是为人处世在阅历和交际上的成长。有些东西只有同龄人能够给予,同龄人之间能够学习,同龄人之间能够理解,把一个孩子扔到另一个年龄层中去,要么让其加速老化,要么让其急速死亡,那是揠苗助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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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前,王一,男,二十八岁,辽宁人,口腔系本科毕业,在某陆军学院参加过一年军事培训,职业军医,未婚配,非处男。穿越后,时间,1875年,即:光绪元年。地点:东北奉天府境内。表面职业:团练,后改名保险队。实际职业:胡子,也就是土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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