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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心渔     丹崖仙途txt下载     丹崖仙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赌约后遗症

    天快亮的时候红笺终于迷糊了一会,等她醒来,立时意识到起得有些晚了。

    红笺匆匆穿衣洗漱,刚收拾停当,住在隔壁的齐秀宁便找上门来,要和她一同前往宗门主殿。

    齐秀宁脸上像罩着一层薄霜,等红笺出了门,便语带讥诮地道:“赶紧的吧,姚师姐屋里没人,想来人家不屑和咱们这些末学后进一起,已经先走了。”

    红笺默然。姚真近来莫名其妙的疏远都与她那所谓的奇遇有关系,红笺不想去窥探姚真的秘密,却不免变得有些闷闷不乐,难得有个可以说说心里话的朋友,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丹崖宗被选拔出来的弟子在宗门主峰赤轮峰下会合,张钰、方峥等人都已经等在那里了,方峥看到姐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红笺含笑冲弟弟点了点头,示意他稍安勿躁,一眼扫过去,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儿,人到得差不多了,但她未在人群中见到姚真,红笺数了一数,果然,到场的是十四个人,独独少了水灵根第一名的姚真。

    这可奇了,这么大的事,姚师姐又是提前那么多天便精心准备,怎么关键的时候竟会迟到?再说她人不在住处,又不在这里,会在什么地方?

    红笺心神不宁,那厢来带他们上赤轮峰的金丹费承吉则是难掩不豫,晚潮峰的闫长青今天没有露面,费承吉没有合适的人抱怨,只得黑着脸斥责曲长河:“你们水灵根这边怎么回事,今天这种场合,竟连个练气六层的都没有,岂不叫别的宗门看笑话?”

    曲长河淡淡地道:“这代弟子不成器,师叔又不是不知。本来有个女徒,勉强达到了练气六层,不过我看她此时人还未到,大约是放弃了拜见大长老的机会。”虽然平日里不大关心女弟子,曲长河还是知道三个小姑娘住在一处的,师叔既然问起,他便向红笺和齐秀宁的方向多问了一句:“姚真人呢?”

    红笺还未说话,齐秀宁已规规矩矩地禀道:“回师父,我等来时去邀姚师姐同行,但姚师姐住处无人。”

    费承吉“哼”了一声,向众弟子说道:“今天是做什么,我与你们提前说一下,也好心中有个数,别傻乎乎的一个个只管闭着眼去。大长老和符图宗的戴宗主特意抽出空来,要见见各大宗门的后生晚辈。好好表现,若能入他们两位化神大能的眼,那可是几辈子修来的造化。你们也不要因为与大长老同在丹崖宗便心存侥幸,由这一次各宗门的情况看,你们实力是最差的,把那狂妄无知的蠢样儿都收起来。”他训斥完了,也不管众弟子表情各异,一甩袖子道:“走吧!”

    红笺张了张嘴,终于未能将恳求众人等一等姚真的话讲出来,她人轻言微,说了徒惹人生厌,不管一把年纪的费承吉还是曲长河,都不会为此停下脚步,至于其他同门,说不定还在为少了姚真这个竞争对手而暗自庆幸。

    众弟子自动排成两列,默默跟在费承吉身后,红笺一边前行一边不断回头往来路看,希望姚真能突然出现。

    “师妹,方师妹!”

    红笺吓了一跳,这才留意到走在她身旁的是张钰。

    张钰抬头看了一眼队伍前面的费承吉,别看老头子今天说话挺凶,这位同为木灵根的师叔祖对张钰平日里很好,张钰并不怕他,他向红笺挤了挤眼睛,悄声道:“方师妹竟是今天的水灵根第一么?小小年纪真了不起。”自从红笺和跹云宗的人打赌赢了之后,张钰等人便对她一改往日的冷淡,搭讪多了起来。

    红笺这才突然注意到这个诡异的结果。陈载之考核中意外受伤,郑谨超龄,姚真到现在还未出现,自己这个小小的练气五层竟然成了队首,怪不得费师叔祖脸黑如墨。

    红笺回头往自己身后望去,紧跟在后面的是宗门考核中名列第四的秦尚义,再后面便是齐秀宁,他们个个面颊微红,神情中充满了希翼,她又往木灵根的队列中找到了方峥,不知为何,站在这个人人艳羡的位置,红笺心中却涌上了一股莫名的不安。

    赤轮峰乃是丹崖最高峰,主殿寰华殿位于赤轮峰顶的云海之中,每当太阳西沉,殿瓦间红霞焕彩,流光四溢,衬着峰下的碧海蓝天,宛然神仙居处。

    这座修真界著名的大殿若非大事等闲派不上用场,红笺在丹崖宗呆了这么多年,捞着上赤轮峰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寰华殿更是一次也没能进去过,更不用说其它各宗门的练气弟子。

    丹崖宗的人到得不算早了,寰华殿外不少宗门已经列好了队伍,正静悄悄地等待。

    红笺粗略看了看,黑压压的足有上百人,没见到熟悉的,丹崖宗位置居中,正冲着大殿的正门,左边临着的一队人数不少,也有十四五个,这些少年不管男女俱是一袭黑袍,上面绣着金色的云纹,既英挺又透着几许神秘。

    张钰随着红笺的眼光望去,嘴唇动了动,耳语道:“那是符图宗的。”

    符图宗,化神大能戴明池的宗门。

    丹崖宗这地主的到来引得众人瞩目,殿前一阵骚乱,符图宗的这些练气弟子面色冷肃,相互间连个交头接耳的都没有,这在众多门派之中显得有些傲然不群。

    红笺看着费承吉先同符图宗带队的师长十分客气地打了招呼,便明白那看上去比曲长河还要年轻的符图宗前辈也是一位金丹修士。

    只不知道他们这些练气弟子修为如何,费师叔祖对自己宗门的弟子如此失望,这说明别的宗门很强,看样子像张钰和姚师姐这样的练气六层应该不少,符图宗又是名门大宗,说不定练气七层的也有,是了,连跹云宗都有两个练气七层的,没道理符图宗会不如……红笺强行压抑着自己突然变成宗门队首的不安,心中不住胡思乱想。

    “哎呀!”想到跹云宗那两个小子,红笺突然意识到,有一件事竟被自己忽略了:“糟糕。这两天忙东忙西,竟然将石清响给忘了,算起来打赌到现在还不到一个月呢,那小子认输,今天这场合会不会还扮哑巴?这些人里面他的天资可算数得着的,要因为这个没有被选上,这仇可就结大了。得赶紧找到他,和他说一声那赌就算了,今天大伙儿各凭本事,我和峥儿也不占他这便宜。”

    打赌的时候,红笺正看跹云宗的两个小子万分不顺眼,自然是狠了命折腾,可一个赌打下来,红笺却对那叫石清响的少年印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且说起来,那颗“弱雨丹”叫红笺觉着欠了人家一个不小的人情,她焦虑四望,殿前这么多人,小瀛州,仙霞洞,各家各派秩序井然,叫她如何能与离着数十丈远的跹云宗传上话?红笺一时急得连汗都下来了。

第十七章 第三个化神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一个多时辰前各大宗门的人便齐聚寰华殿外等候,到这个时候姚真仍未赶来,红笺终于断定,不知出了什么事,她今天是真的不可能出现了。

    寰华殿的大门敞着,里面静悄悄得不闻有声。

    自红笺的位置远远可见殿下侍立的都是丹崖宗弟子,当然,像他们这样的练气期学徒是没有资格的,那里面最差的也是筑基弟子。

    看不到大殿深处的情形,想来金大长老和戴宗主已经在座,为什么还不开始呢?还是说考验早已在暗中进行,只是大伙儿修为低下,以致浑然不觉?

    有这个想法的肯定不止红笺一个,这半天交头接耳的少了,大多数人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连张钰都不再东张西望,虽不知要等到何时,大殿前面却落针可闻。

    一阵风起,费承吉最先有所觉察,他回身往上峰来的方向望去,退开两步,躬下身去,口里恭恭敬敬说道:“宗主,您来了!”

    红笺等人一齐回望,果见一个虚影儿上得峰来,直到近前才渐渐凝实,正是丹崖宗宗主,元婴后期的大修士凌虚子。

    凌虚子身姿修长,道袍飞展,匆匆扫了一眼避向两旁给他行礼的众人,口中交待:“承吉受累,代表宗门招待好各家子弟。”

    费承吉连忙应“是”。不过寰华殿那边没有动静却不是他好妄议的,事实上干等到现在他也很莫名,只得提示凌虚子:“宗主,这会儿还没有开始……”

    此时各宗门的带队长老纷纷聚拢过来给凌虚子见礼,有的宗门对今天这事非常重视,像跹云宗几家甚至来的是元婴长老,凌虚子不好拿大,客气了几句,方有空同费承吉道:“不急,还有客人未到,稍安勿躁。”

    这句一出,跹云宗的朱显几个便有些面面相觑,是谁这么大面子,叫大伙自方才一直等到了现在?自己这些人也到罢了,关键寰华殿内的两位化神大能明显也干坐着在等。而且看样子丹崖宗宗主凌虚子突然现身,竟是专门为了迎接此人。大伙越想越觉骇然,这大陆之上还有叫化神大能和凌宗主如此看重的前辈高人么?

    此时不容众人多想,凌虚子出现,便是觉察客人已离着丹崖宗不远了。

    由远传来风雷之声,自无尽海的方向半空中有一个黑点在疾速接近,在殿前众人的视线中越来越大,近到连红笺都看清楚了,那是一辆黝黑的马车,这马车有一座小房子大,车身上不时有法阵的光芒闪耀,这车是一个飞行法宝无异,更吸引众人眼光的是前面拉车的怪兽,这怪兽阔嘴獠牙,身形庞大,一对翅膀更是遮天蔽日,那越来越响的风雷之声便是因它而起。

    这飞车距离寰华殿越来越近,来人不知如何驱使的那怪兽,拉着飞车绕赤轮峰顶兜了大半个圈子,缓缓降落。

    各宗门的学徒们不待师长吩咐,便赶紧让出空地来。

    不等凌虚子开口,车内一个洪亮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哈哈,来得迟了,这么多人等着老夫呢,啧啧,戴明池和金东楼金大长老呢,他俩个怎么没有出来?”

    这声音实是太大了,红笺只觉耳朵被震得嗡嗡直响,好似为来人这句不甚客气的话助威,已然落地的拉车怪兽突然长声而啸,丹崖宗的学徒离得近首当其冲,只觉一股无形气浪迎面冲到,一时东倒西歪,像方峥这等修为差的竟然站立不住,直接坐倒在地。

    凌虚子一甩袍袖将这股气浪化于无形,朗声道:“刑大先生光临鄙宗,当真是蓬荜生辉。请移步寰华殿吧,戴宗主和鄙宗金长老已经等候多时了。”他说这话时的语气淡淡的,态度严谨神情慎重,旁人看不出如何,只有离得近又熟悉他的费承吉才留意到宗主目光中的防备。

    并且费承吉还知道凌虚子为何会如此。

    说实话,费承吉方才听到“刑大先生”四个字便吓了一跳,刑无涯!

    在这个魔修不成气候的大陆,刑无涯实是一个令人胆寒的名字,这个怪物修炼方式独树一帜,他是少有的敢藏身无尽海深处,以杀入道,靠海中妖兽内丹提升修为的大修士,这个人脾气古怪,喜怒无常,偏偏出手狠辣,早多少年便号称元婴第一人,各大宗门有心收拾他,出动的人少了此人根本无惧,人多了他便往无尽海里一躲,实是拿他没有办法,最后还是金东楼出手给了他点儿教训,才令他有所收敛。

    怎么今天这种场合,这个人竟然堂而皇之来到了丹崖宗?他还这么大剌剌的指名道姓,宗主竟也忍了,难道说……

    其实不但是费承吉,这情形在场的人有目共睹,但凡心思灵巧的人都意识到其中的蹊跷,便是红笺尚没能将车中人与刑无涯联系起来,也不由心中一动:“化神!”能叫戴明池和金东楼两大化神安心等待,劳宗主凌虚子亲迎,态度又如此张扬的人,自然不会是元婴修士,那么就是今天到场的第三个化神了。

    这究竟是要做什么?难道他也是要来收徒弟的?再说今天这事里面没有古怪,那可是真的自欺欺人了。红笺茫然四顾,她这会儿已经顾不得去找跹云宗的人,满心忧虑地向弟弟方峥望过去。

    容不得她多想,却听那“刑大先生”笑道:“这些便是各大宗门挑选出来的人?看着不怎么样啊,竟受不住这畜生一吼,才练气三、四层吧?”说话间一个紫衣人自车里探身出来,这个人身材高大魁梧,一头蜷曲的卷发随便束在脑后,眼大如灯,眉目间颇有几分凶狠之气,一脸乱蓬蓬的大胡子,红笺不敢想象,这么一个不修边幅的人,竟然会是化神期的大能。

    寰华殿前鸦雀无声,对着刑无涯还能状若无事的只有凌虚子了,他淡然道:“修为低不过是因为年纪还小。能到这里来的无一不是千中选一,这么多人,必然有能叫刑大先生看上眼的,阁下既然来了,便抓紧时间,请赶紧入殿吧。”

第十八章 化神们的第一个考验

    刑无涯听了凌虚子这番话不再理会众人,他站在原处,抬头去看眼前巍峨雄伟的寰华殿。

    说起来刑无涯虽然名声响亮渐成一方霸主,但因种种原故,这还是他第一次踏上丹崖宗的地盘,离着这么近去看这丹崖宗的主殿,……看上去也没什么了不起嘛。

    凌虚子看他不动却不好再催,其实若不是仗着门派内有位化神长老坐镇,凌虚子也有些发怵与眼前这疯子交涉,两个人都是元婴后期时凌虚子便自知不是他对手,更不用说眼下刑无涯已进入了可怕的化神期。

    想到此凌虚子又有些心酸,元婴化神,一步之遥却是天地之差,虽有金东楼在前面悉心指点,他苦苦挣扎了百年,却在元婴后期这个境界内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便在此时,刑无涯所乘的宝车车帘一动,自车内又出来了一个人。

    刑无涯孤家寡人一个,向来独来独往,此番竟然还带来了同伴?费承吉十分讶异,他一眼断定车里出来这人是刑老怪的同伴,而不是他的奴仆。

    这人披了一件十分华美的黑貂连帽长斗篷,帽檐遮住了他鼻尖往上的部分,费承吉没有看清这人的长相,可对着这人,费承吉却莫名心生寒意,这种感觉,说明此人的修为远胜于自己。

    这个黑衣人下车时弯了下腰,到好像一出现便向车前站着的凌虚子躬身行礼,行止丝毫不见倨傲。

    他不等凌虚子开口,转头向着身旁的刑无涯道:“刑兄,凌宗主说得不错,时间不早了,赶紧进殿吧。”

    红笺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后下车的这个男人,这个人明明昨天夜里还同她在一起,不是说告别之后就后会无期了吗?怎么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一时间她心跳疾如擂鼓,右手攥成小拳头堵住了嘴,两行雪白的牙齿紧紧咬往拇指指节。

    她一点也不觉着疼,只死死盯着那人背影,心念电转:“他都说了,他人是住在无尽海里,那么和这位化神大能一起出现在赤轮峰也算正常吧。呆会儿他会不会发现我?他指点我的事不知道方不方便叫人知晓?若他假装不认得我,我便当他是陌生人,毕竟看他几回夜里出现都躲躲藏藏的,还计算过我们的月华丹。”

    红笺揣着这点儿小秘密禁不住胡思乱想,那个黑衣人已和刑无涯一起,在凌虚子的陪同下迈步进了寰华殿。

    突然蹦出来一个化神,又是以这种方式出场,殿前等候的练气弟子们不免嗡嗡小声议论,各大宗门的队伍都变得有些散乱,可各家带队的师长立时将这股骚动制止住,因为明摆着,等的人已经到了,针对大伙儿的考验也将马上开始。

    果然只停了半盏茶工夫,在大殿内伺候的筑基期弟子们鱼贯而出,这些丹崖宗的门人神情肃穆,每人手里都捧着一个青灰色的卷轴,在各大宗门队伍前面一字排开。

    停在丹崖宗费承吉身前的是个面有病容的年轻人,他先向费承吉弯腰施礼,叫了声“师叔”,又向曲长河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便面向众人咳了一声,将一百几十号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朗声道:“诸位,殿内的几位前辈有所交待,我等手中的乃是由符图宗戴宗主亲制的试炼图,此图祭出之后,便会出现一道光幕,这是大家的试炼屏障,请各位按照顺序依次上前来,能在一刻钟之内穿过屏障的,便可进入大殿,恭听前辈们的教导,逾时不能穿过的人,便可自行离去。大家可听清楚了吗?”

    红笺认识说话的这人,这个脸色有些苍白,看着提不起精神的男子在丹崖宗水灵根一系可是鼎鼎大名,他是晚潮峰闫长青的爱徒,名叫简绘。

    此人仅用了三十年便达到筑基中期,名噪一时。可十年前他修为突然崩溃,不但没能更进一步,反而倒退回刚筑基的时候,同时他贪图捷径不惜自伤的诸多修炼上的问题也都暴露出来,简绘虽然看上去以后还有漫长的岁月可以弥补,实际上已经很难再有所为,这么一个天才如此毁掉,叫师长们痛心的同时,更将他做为了反面教材常常警示后来人。

    简绘等人纷纷将手中的卷轴激活,在各队面前都出现了一个圆拱形的光门,门上白雾缭绕,一层有若实质的光膜倒悬至地,这种试炼场上练气期的学徒从未见过,一阵骚乱之后面面相觑,都不想做了别人的试路之石。

    虽是如此,队列自有顺序,丹崖宗这边当先上前的是木灵根考核第一名张钰。

    红笺扫了一眼沉着脸让到一旁的老头子费承吉,默默注视着张钰走到光门之前,脚步似有些迟疑,不由暗暗替他担心。

    因为陈载之考核出了意外,张钰无可推卸地做为丹崖宗的第一人上场,这会儿承受了极大的压力。轮到后面的或许不显眼,但对他而言不要说一刻钟不过,比其它宗门过得迟些都是一件很失脸面的事。

    在丹崖宗诸人关切的目光中,张钰抬手试探着触碰光幕。那层光膜看上去十分有弹性,张钰试了试,指尖绿光一闪,“青木诀”,手指没入光幕,张钰感受了一下皱起眉头,将手收回来,变掌为拳,整只手臂上绿意萦绕,突然一拳直直向着光幕捣上去。

    红笺身后伸长了脖子关注的少年们不可避免“嗡”地一阵骚动,张钰这一拳穿进了光幕不假,但叫人吃惊的是在光幕另一面,他的拳头并未出现,到好像那光幕无声无息将他那截手臂吞噬了。

    张钰也吓了一跳,连忙向后退了一步,胳膊好端端地从光幕中收了回来,他松了口气,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显然这一番试验失败了。

    便在此时,突听不远处传来“砰”的一声响,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殿前西北角一个红衣少年正骂骂咧咧自地上爬起来,殿前一时静了一静,这个少年丹崖宗这边儿不少人都认得,正是跹云宗那位金灵根练气七层的江焰。未料到他竟在光幕上撞出这么大的动静,旁观的人都有些骇然。

    红笺掂起脚尖,离得太远又有人群阻隔,江焰那边的情况看不分明,但这一下明显是失败了。跹云宗下一个等待的人应该便是石清响,不知有没有机会能同他们说上句话。

    便在她胡思乱想的工夫,丹崖宗的队伍左侧蓦地爆发出一阵欢呼,接着一个声音宣布道:“符图宗林素约通过试练。”

第十九章 追不上

    这么快?各宗门带队的前辈都有些错愕,但转念想到这道考题是符图宗出的,他们自家人怕是提前获知了诀窍,心中这才有了稍许平衡。

    那个叫林素约的少年面容冷峻,个子瘦高,这次要求练气期弟子不得超过十八岁,他看上去到显得有些老成,过关之后目不斜视,迈步进了寰华殿。

    排队等候的一众少年议论声还未停下去,西北角那边又有人宣布道:“跹云宗江焰通过试炼。”

    这一下虽然造成的轰动没有刚才强烈,但却引起了在场那些元婴、金丹们更大的关注。这是刚才硬撼光幕的那个红衣少年,其实因为跹云宗朱显带着门人到丹崖宗已经有些日子,很多人都听说跹云宗出了两个资质极好的练气学徒,这会儿一见立时便对上了号。

    张钰汗都下来了,他终于明白费师叔祖为何因为水灵根那边修为普遍低下而不满,这要是落在最后,实在是太丢人了。

    张钰越着急脑袋里越混乱,但他同时又突然于一片混乱中有了个馊主意:跹云宗下一人是那姓石的,他可是同自己一样都是木灵根。张钰偷眼瞧去,果然。

    叫他气歪鼻子的是那江焰过关后一时未走,而是转身冲着自己宗门的队伍比了个手势。奶奶的,竟然敢当众作弊打暗号!

    连适才宣布张钰过关的丹崖宗筑基弟子都看不下去了,沉声道:“不要影响别人,速去寰华殿。”

    张钰顾不上再看别处,将手按在光幕上应付,眼睛却眨也不眨地盯着石清响的一举一动。

    石清响似是根本不在意此时场上有多少人在偷窥他,站在光幕前,身上接连显现木系真元波动的迹象,一道,两道,三道……他在做什么?所有人都看出来这是用功法在层层累积,短短瞬间,他不知用木系功法在自己肌肤之外堆积了多少层,然后径直抬脚,便轻松从光幕那边一步穿过。

    一个声音紧跟响起:“跹云宗石清响通过试炼。”

    好快!

    在场却有不少人都松了口气,原来如此。这个试炼如此看来也简单,考验的不过是众练气学徒实打实的修为水平以及对本系真元的运用,或许再加上信心和胆识,而场上大多数人像张钰一样,用手臂试验过后,发现光幕中似是另有空间,哪里敢冒然举身一试?但现在大伙都知道了,这些大宗门的弟子在筑基之前只学到最基础的功法,很多人想都没想过跹云宗这少年掌握了别的武技,那么他向身上加持的自然是“青木诀”无疑。

    张钰深吸了一口气,在费承吉恼怒的目光下开始向全身运转“青木诀”。

    试炼这层窗户纸一经石清响捅破,接下来的就只是修为的比拼。练气六层,在此时的场上已经不输于任何人。

    红笺也松了口气,原来不过如此。

    她转念又想到照这样场上至少半数的人都能得以通过,剩下的是修为确实稍弱的,……比如练气三层的方峥。她实在没想到,早先被她看好的弟弟很可能在第一关就被刷掉,化神们不考虑他们这些人的年纪么?

    可不知为何,明知方峥第一关便情况不妙,红笺却没有感到太多的遗憾。三大化神亲临,他们要做什么?拉上所有大宗门,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挑人,不管是做什么,这里面的水必定极深,实不是小小年纪性情憨厚的方峥可以应付的,弟弟还是安安份份跟着自己吧,这样她才放心。

    红笺胡思乱想,突听队伍前方简绘的声音响起:“丹崖宗张钰通过试炼。”张钰抹了一把额上的汗,快步向寰华殿大门而去,前面过关的石清响这会儿已经到了大殿门口。

    此时场上接连几个声音响起,小瀛洲、仙霞洞几个宗门的第一个人不甘落后,相继也通过了试炼。

    其实这会儿红笺对所谓的化神收徒一事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热衷,只是看到石清响就在前面心中微动,江焰、石清响以及符图宗那小子明显是今天的大热门,石清响进殿后面对着化神还会不会遵守他俩的赌约?正常的人都知道轻重缓急吧,可冲他以往的所为,红笺又莫名地猜测只怕是会。除非自己能赶紧找到机会,亲口告诉这小子赌约解除了。

    机会眼前就有,张钰已经通过了试炼,下一个轮到自己,只要她能赶紧通过,哪怕在殿外赶不上了,想来进殿后距离石清响也不会太远。

    红笺深吸了口气,却听费承吉阴着脸沉声道:“沈言,发什么呆,赶紧的。”

    “啊,噢!”原先紧跟在张钰身后的木灵根第二名沈言连忙抢上前去。

    还真自不量力啊,红笺自嘲地想,自己站的这个位置本来是姚真师姐的,看来费师叔祖心里清楚得很。

    张钰过关的细节沈言看得很清楚,他已经十七了,半个月前刚刚突破练气六级,这次化神们将参选的年龄限定在十八岁以下,对他而言这是难得的机缘,不见水灵根那边的郑谨连这第一关都没捞着来?

    沈言全力运转“青木诀”,在红笺焦虑的等待中,花了半刻钟的时间穿越了光幕。

    大殿外石清响早已连影子都看不到了,短短半刻钟符图宗那边已进行到了第四个人,其它宗门光幕前站着的也大多是第三个,因为沈言花得时间过长,费承吉脸黑得已经没法看了,寰华殿里的各位化神一会儿看中哪个要看机缘,眼下这一幕却是各大宗门新生一代**裸实力地比拼,丹崖宗是数一数二的大宗门,出现了眼前的状况,费承吉觉着实在抬不起头来。

    红笺默默运转水系真元正要上前,费承吉已经点名道:“朱景先!”排在沈言身后的少年应声出列,飞快地瞥了红笺一眼。

    ……红笺险些走岔了气,她竟是遭到了费承吉的公然歧视。红笺这才意识到从费承吉发作曲长河开始,大约便未瞧得起自己。这老头儿。

    红笺心中愤愤不平,又有些无奈。

    那位与她同是练气五层的朱师兄甚是机灵,通过试练的用时与沈言相仿。

    丹崖宗这边的速度明显滞后,好在其它宗门这时候也慢了下来,各个光幕前相继开始出现被试炼难住的练气学徒。

    费承吉面无表情地看了红笺一眼,终于淡淡开口:“方红笺!”

    这个时候已和石清响进殿的时间相距一刻多钟,中间不知隔了多少人,急也无用,红笺叹了口气,迈步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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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怪异的第二场

    费承吉只知道红笺刚升上练气五层没有几天,将她安排在第四个出场已经是看在负责水灵根考核的闫长青面子上。

    他却不知当日闫长青将红笺排在练气六层的郑谨前面,可不是看走了眼的,那场考核开始后不久,闫长青便看出来这个练气五层的小姑娘不管是对功法的掌握还是真元恢复速度都大大高过同济,闫长青甚至暗暗感叹:“这要是个小子就好了。”

    红笺在旁边观察了这半天,早已经窥破这个所谓试练的目的和诀窍。若说前几个通过的还涉及见识和胆量,那对后面的人而言就单纯是修为的考验,初级功法的覆盖和叠加,实力够了自然就能过,实力不够不要说一刻钟,便是在这里试到天黑也是通不过去的。

    不过与她同为练气五层的朱景先能过,没道理她会过不了。

    红笺毫不担心,更不用说她心里还憋着一股被费师叔祖轻视的不平之气,她这个年纪正是争强好胜的时候,当下全力运转凝水诀。

    自从那可以治疗神识的神秘功法艰难入门之后,对于凝水诀这个练气一层便可以修炼的简单功法,红笺施展起来别提多么轻松如意了,几乎是瞬间,在她身体周围便接连闪过几道水纹,一层,两层,三层……简直令人目不暇接,殿前别的宗门没人留意到,可丹崖宗这边儿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红笺身上,一时都被她运用凝水诀的速度吓住,连费承吉都瞪圆了眼睛,露出惊讶之色。

    简绘不知道这个练气期的小姑娘尚未突破练气六层,他只是不明白费师叔为何将如此有实力的学徒安排的如此靠后,待见红笺似是深吸了口气,不出意外一步迈过了光幕,微微笑了笑,大声宣布道:“丹崖宗方红笺通过试炼!”

    这还是除了跹云宗之外,场上第二次出现同一宗门的人接连过关的情形,而且到了这个时候大家通过试练的速度都慢了下来,丹崖宗突然有人这么快过关,登时将满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红笺没有在意众人的目光,她过关后回转身,单手握拳在胸前一挥,冲着弟弟方峥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她自己过关如此轻松,甚至比照练气七层的前几人用时都不见得多,不由暗自猜测这试练其实还是考虑了年龄的,不然沈言师兄不会同朱师兄用时相仿,如此方峥虽然才练气三层,也还大有希望,不过方峥在青木诀的运用上尚有不足,希望自己的顺利通过能让他不要紧张,多些信心。

    费承吉停滞了一下,才去叫排在红笺身后的秦尚义上前来。

    红笺不再向后看,冲着身旁脸色苍白的简绘躬身施个了礼,快步登上白玉台阶,向寰华殿大门而去。

    在殿外不觉,其实这宏伟的大殿内光线十分明亮,红笺进了殿门,偌大的寰华殿里所有的一切立时都看得清清楚楚。

    大殿内极深,足有十余丈长,远远地只见对面高处摆放着十几把座椅,一大半儿空着,只有六个人在坐。

    虽然离得远,但红笺已经是练气五层,修真之人眼睛是多么好使,她一眼便看到宗主凌虚子和刚刚赶来的化神刑无涯在座,而那个披着斗蓬的神秘人便坐在刑无涯的身旁。

    刑无涯的另一侧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今天这寰华殿内高高在座的无疑都是化神元婴这样的前辈高人,这个人外表老成这样,不知已经有几百上千岁了,红笺心中一动,猜到这人应该便是本宗的化神大长老金东楼。

    红笺不敢挨着个细细打量,进门后跪下磕头,口里恭恭敬敬地道:“丹崖宗方红笺拜见宗主,拜见各位前辈!”心里猜测大长老身旁那个一脸威严的中年人不知会不会便是符图宗的宗主化神大能戴明池。

    那个疑似戴明池的中年人当先开口:“咦,又是一个丹崖宗的?”

    前一个进殿的是丹崖宗的朱景先,接连两个丹崖宗学徒,引得在座的人关注了一下。

    红笺不敢抬头,眼角余光瞧见通过试练的学徒整齐排坐在殿内,前面两排俱已坐满,第三排只坐了一个人,朱景先。

    红笺只能看到他们的后背,见诸人盘膝端坐,动也不动,不知都在做什么。

    “水灵根练气五层,这小丫头有些特别,金师叔有兴趣的话,可以多考校一下。”红笺不敢抬头,这个知道自己的情况,又敢同金东楼这么说话的人,应该是宗主的师兄,晚潮峰峰主孙幼公。

    一个苍老的声音“嗯”了一声。

    不管多么不安,听到化神开口,红笺还是按捺不住有些激动。

    一个声音突然硬邦邦地插进来:“行不行还是等考完这场再说吧。”听声音像是凶神刑无涯。

    刑无涯开口,上座其余五人停止了交谈。停了一停,或是凌虚子看她小小一人跪趴在那里有些可怜,开口道:“快去吧。”

    红笺顾不得胡思乱想赶紧起身去到朱景先身旁。一排二十人,自己的名次一目了然,第四十二个。朱景先打坐入定,两手间合着一块玉简贴在额前。

    红笺心中一凛,先进殿的人果然有便宜占,这第二场的考核林素约、江焰等人比自己已经占了近半个时辰的先机。

    红笺盘膝坐好,这才敢抬头去看上座的几位大能。她目光掠过刑无涯的下首,那个神秘人好像从来不认识红笺,始终将脸藏在阴影里,一语未发,身体连动都未动。

    凌虚子袍袖一动,座前长案上一点白光自空中向着红笺飞来。红笺接在手中,果然是一块与众人手里相同的玉简。

    红笺将它贴于额前,注入神识,不禁暗吃了一惊。

    玉简内密密麻麻的,像是有成千上万个黑色的虫子动也不动地趴在虚空里,仔细辨认每个却又不同,有繁有简,有的旁边还附有复杂的花纹和图案,这是什么?会不会是一门秘法?难道说在场的学徒中竟有人能理解这种古怪的东西?

第二十一章 水系洞察术

    到了这个时候,红笺别无选择,只有先强行记忆,不管是什么,都先力求分毫不差地记住再说。

    红笺深觉自己的预想出了偏差,这几位前辈大能考核的东西与她原来估计的全然不同,被她寄于厚望的弟弟方峥别说殿外的第一场便很难过关,即便能进到大殿里来,只怕拿这玉简中的东西也是毫无办法。

    好在还有自己,虽然因为费承吉的歧视,以致比江焰、石清响这些人晚了近半个时辰,但真拼了命地记忆,并不是全无机会。

    至于化神们为什么会对各大宗的小小练气学徒产生了兴趣,连刑无涯都大老远地赶来参上一脚,这种诡异的事情红笺已经无暇多想,修炼途中风险无处不在,这些十几岁的孩子耳濡目染之下对冒些风险也都不以为意,处在这么一个所有人都憋着劲儿争先的环境里,年仅十三岁的红笺只觉心中滚热,很快便摒弃了外界的一切,全部心神都放在那一个个千奇百怪的文字图形上面。

    在红笺的感觉中只过去了不长时间,便觉着心神陡然被什么东西一震,自玉简中抽离出来。她茫然抬头,看见身前和左右诸人不约而同都结束了入定,顿时醒悟这是殿上不知哪位前辈有了动作,第二场的时间到了。

    果然上座那个面相威严的中年人开口说道:“自最后一个人进殿来,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大家所观玉简中的记载,是我符图宗符图塔内珍藏的一段上古仙文,我想对你们而言,这是真正的天书,现在每人一份笔墨,将适才记忆下来的东西写在纸上。开始吧。”这个中年人果然便是符图宗的宗主戴明池。

    红笺低头,发现不知何时在她身前已经摆上了笔墨纸砚。她很想回头偷偷望一眼方峥是否进殿,四周静悄悄的,似有一种无形的威压将她笼罩在其中,红笺心中一凛,伸手将纸笔拿在了手中。

    金东楼老态龙钟的声音响起:“有胆敢借助术法,妄图偷窥抄袭他人的,一概废除修为逐出所在宗门。天下之大,有尔等资质的可谓凤毛麟角,好自珍惜。”

    寰华殿内气氛一滞。

    一旁的刑无涯漫不在乎地嗤笑一声:“老家伙,何必提醒他们。我原还想看看这帮娃娃里面,有没有敢胆上生毛的。”

    红笺赶紧凝神,叫三个化神这么一打岔,她先前记得清清楚楚的前半段竟变得有些模糊起来,前排已经有人开始奋笔疾书,红笺不敢再磨蹭,提笔照着记忆默写记在脑中的“天书”。

    她生怕时间长了,一时记住的东西有失,一气默了一百多个鬼画符,这时大殿内不少人已经达到了极限,连坐在红笺旁侧的朱景先也停了笔,眉毛紧锁,显是在拼命回忆。

    红笺又画了十来个字符速度才渐渐慢下来,下面她还强行记住了二十多个上古仙文以及两个略有不同的图案,因为记忆这部分的时间距离结束叫停很近,到是一时不怕忘记,写到现在她手心已经都是汗,便停下来缓了下手。

    上座诸人仍在交谈。此时说话的是刑无涯。

    “真是麻烦!”他打了个哈欠,“季先生不是主修的水系洞察术么?你到看看,这些小家伙里记性最好的会是哪一个?”

    练气期比之化神,相差之大甚于云泥。故而大殿内这么多练气学徒,真敢置疑化神大能判断的一个都没有。便是红笺突然听到这话都难免受了影响,心神微散,暗忖:“座上竟有人不用等我们写完,便能直接断定输赢胜负么?”

    那“季先生”轻声一笑:“刑大化神要先考一考在下么?”

    刑无涯不动声色:“拿出本事给大家瞧瞧才是正经。”

    红笺不知这“水系洞察术”有何特异,但她本人是水灵根,听到水系两字心中便是一动,能得化神大能称赞一句,肯定是十分了不起的功法,这个“季先生”是什么人,可以确定他不是丹崖宗的,那么今天在座的外人,除了两个化神,好像就只有……那个人,他从来不和红笺多提自己,原来姓季。他明明是同刑无涯一起坐车来的,竟不是一路的么?

    红笺说不清为什么此时对那神秘人的关注竟隐隐超越了默写“天书”的急切,却听那“季先生”悠然道:“说出来也不算什么大本事,不过是当着金长老和丹崖宗几位班门弄斧罢了。刑兄一定要问,那便是他了。”

    这些少年再有定力,此时也不免抬头循着那季先生所指望去,他指的赫然是跹云宗江焰。

    可是红笺却望着高高在上的那位季先生,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不对劲儿,这个人的外表打扮,甚至举手投足间的一些细小动作都同红笺认识的那人一般无二,可不知为何,他说话的口气神态却叫红笺说不出的别扭,这种感觉,像是有人在她眼前演了一出双簧,“季先生”只管坐在那里,这两句话都是出自于另一个人之口。

    红笺摇了摇头,将这股不安压了下去,低头去接着默写。

    刑无涯哈哈笑道:“好,你们谁要是胜过这跹云宗的小子,接下来不用考,我今天选的人就是他了。”还在继续默写“天书”的学徒们登时都受了莫大的鼓励。

    戴明池却道:“刑兄你只怕是要失望了。说起来金兄、凌宗主和孙老弟你们几个虽然都是水灵根,可没有人主修这洞察术的吧,呵呵,我看好有云,他这几年简直是料事如神。”

    红笺手一抖,UU小说污了一团。自己的反应简直太迟钝了,这位季先生是水灵根,而那位故人却是金灵根。这只是非常相像的两个人,自己明显是认错了。

    红笺还记得当时她听到那人收取丹药时带起的锐风,试探地问了一句,那人“哼”了一声,却没有否认。那个人的性子就是这般,没有否认,其实也就是承认了,他那么冷傲孤僻的性子……对了,红笺终于意识到上座的这位“季如云”先生为何叫她觉着不对劲儿,虽然神秘依旧,此人言语中流露的谦卑和圆滑却与红笺先前认得的那人全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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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大家,虽然我没有逐一提到名字,但其实你们每一个我都会记住。请原谅不善言辞的我。爱你们~~

第二十二章 机遇抑或危险

    意识到上座的这位“季有云”并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红笺一时心中说不出是失望还是迷茫。

    想起那个人,红笺自然而然便想起了昨晚离别时他的告诫,他说:“莫名其妙的好运气,也可能会搭上小命,好自为之吧。”

    不知不觉间红笺已经停笔良久,她突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她那么急切地走到这第二场,那么努力记着半点看不懂的天书,除了对力量的渴望,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认错了人,她潜意识里一直以为就算有再大的风险,这里还是有一个可以信赖的人,便坐在上座,虽然表现的两人就好像从来不认识,但那人总不会看着自己走错了路。

    化神是什么样的存在?本宗金大长老并不是没有弟子,他化神之后收的两个徒弟都是金丹才得以入门,如今却突然要收个练气期的学徒。戴明池的符图宗没有人才么,看衣着,这殿内分明是符图宗弟子最多,他何必跑到丹崖宗来,连刑无涯都赶来凑热闹,要说只是收徒这么简单,谁会相信?

    说到底,红笺敢拿己身冒这么大的风险么?她不敢,若是孤身一人无牵无挂也就赌一把,她还有方峥呢。

    红笺心念电转,方才帮她说话的是晚潮峰峰主孙幼公,本宗水灵根的练气学徒,练气六层的三个,今天一个都不在。这是巧合还是有别的原因?

    郑谨超龄也就罢了,被大伙一齐看好的陈载之却在考核的时候神识受了伤,当时红笺被考核与名次吸引了注意,这会儿再一细想,那个时间师叔祖闫长青似乎就站在陈载之的身后,有闫长青这个金丹高手在旁边看着,陈载之只怕想故意受伤都难,难道说陈载之受伤根本是闫师叔祖干的,晚潮峰的前辈不想陈载之来参加今天的这场选拔?

    为什么?陈载之出身既好,资质又佳,向来受到各位前辈关爱,若说得罪过闫师叔祖,这种可能基本不会有,而且闫长青要收拾一个练气学徒也不必用这种手段。

    那便只剩下一种可能,今天这个选拔,对选中的练气期学徒而言,根本不是偌大的机遇,而是未知的危险。

    红笺握着笔,一个字也写不下去了,额上渐渐渗满了汗珠。她不由又想到姚真师姐近来消息灵通,是不是她临时听说了这个选拔的内幕,所以干脆躲了起来面都不露?

    此时悬崖勒马却也不晚,红笺暗自庆幸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将记住的东西完全默到纸上,要脱颖而出不容易,可想泯然众人就太简单了,她现在写到纸上的内容应该只比朱景先多十几个字,大殿内越来越多的人停笔,但也还有十几个人在继续写着什么,稳妥起见,红笺又将前面写好的涂改了几处,然后放下笔,端坐在那里低垂下双眼,悄悄等待着这一场的最终结果。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所有人都放下了笔,连江焰都写完了。

    上座各位前辈根本不需要将这些纸张收上去,神识一扫便一目了然。

    金东楼点了点头:“季先生果然名不虚传!”

    红笺等人不敢抬头细看众位化神元婴们的表情,听到这句话便知道这一场中表现最好的果然是跹云宗江焰。这小子接连两场表现都极为耀眼,看来极有希望被第一个选中。

    果然只听上座的戴明池难得和颜悦色道:“跹云宗江焰,近前来!”

    红笺趁这机会飞快地回头望了一眼,没见到方峥,这个本来会叫她失望的结果此时却让她心神一松。

    江焰利落起身,上前七八丈远,停在戴明池等人座前,他知道自己今天表现很好,双目晶亮,显得神采飞扬。

    戴明池不等他见礼,手一挥吩咐道:“到季先生身前去,让他看看。”

    江焰不明所以,搔了搔头发,走到那位连眉眼都不愿示人的高人座前,好奇地望了望对方隐在帽子下面的脸,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季前辈!”

    季有云似是由头至脚打量了一遍江焰,自斗蓬中伸出右手,轻轻按在他头顶上。江焰未敢轻动,突听季有云问道:“修了武技?”

    江焰回答:“是,晚辈小时候听人讲前辈大能们的故事,最钦佩的便是金灵根前辈商倾醉,所以便干脆修了‘白虹贯日’。”

    “……‘白虹贯日’。”季有云喃喃地重复了一句。

    一旁的凌虚子奇道:“如此草率,殷宗主竟会应允?”

    不但是他,在座的所有人都有此疑问。练气期修行武技是各宗门的大忌,除非有异法能准确测出筑基后的修炼方向,否则便是误人子弟,跹云宗宗主殷泉虽然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但好歹也是元婴后期的大修士,怎么可能叫宗门中的弟子这般胡来?

    江焰脸上不由有些尴尬。

    季有云不紧不慢地道:“这事怨不得殷宗主,是这小子自己偷取了武技功法,等殷宗主发觉时已经迟了。以你的资质,日后修练商倾醉的‘心剑’并不是最佳选择,但好在还不算太离谱。”

    他这话一说完,江焰便睁大了眼睛,失礼地盯着眼前这人,张开嘴一幅活见鬼的表情。

    这个初次见面的人说的话句句都宛如亲见,十三岁那年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江焰拉上了好兄弟石青响帮忙,使计诓骗了跹云宗经院的几位看守,江焰修了“心剑”的初级功法“白虹贯日”,又怂恿着石青响学了“伏魔藤”,事泄之后险些将殷宗主气吐了血。

    戴明池冷冷开口:“符图宗若是出了这等弟子,必定立时废掉修为,赶出宗门。”

    金东楼笑道:“我看殷泉不是不想,是舍不得吧。哈哈。”

    江焰头也不敢抬,老老实实站在那里不出声。

    隔了一阵,季有云未再有什么表示,只拿开了手掌,道:“站到一旁吧。”

    江焰天赋虽佳,但他竟如此胆大妄为,学徒们不敢去打量戴明池等人是何表情,只估计着江焰必定是要被化神们放弃了。

    果然听着刑无涯森然道:“还有谁学了武技,别企图蒙混过关,一起站过去。”

    有人站了出来,江焰听到声音,脸色煞白地抬起头来,果然见到石清响向他走来。江焰自己一人时还没觉着有什么,眼见连累了好兄弟,目光中终于流露出惶恐之意。

    石清响强作镇定,两人目光相遇,他还冲着江焰安抚地微笑了一下。

    又少了一个厉害的对手!不少人都暗暗松了口气,尤其以丹崖宗的张钰几个最为开心。

    红笺的一颗心却紧张地几乎要跳出来,她已经无暇去想赌约那回事了,一个巨大的危机迫在眉睫。

    她也是修了武技的,方才那一瞬间,她已经想到石清响敢站出去她却不敢,她是丹崖宗的,宗主和宗门几大高手都在座,处置起她来绝不会顾忌手软,并且那“万流归宗”的来路她也根本无法解释。

    季有云修的是闻所未闻的洞察术,可自己已经放弃了第二场比试,他应该根本不会注意到自己。

    怀着一丝侥幸,红笺浑身僵硬地呆在原处,动也未动。

第二十三章 过去,未来以及命运

    跹云宗二人之后被唤上前的是符图宗的林素约。

    季有云只是简单地一望,便下了结论:“此子亦是金灵根,性情坚毅果决,若是能跟在刑兄身旁,不需两年,当可以提升至练气十层。”

    林素约上场之后红笺终于没有那么紧张了,此时闻言吓了一跳,两年的时间,那便是说这林素约到时还未满二十岁,便可以着手准备筑基了。红笺见闻有限,却知道以丹崖宗而言几百年也没有出现筑基这么早的人物。

    这位神秘的季前辈只是相了相面便言之凿凿,直接建议刑无涯收徒,他的洞察术有没有这么准?

    刑无涯斜眼打量了一下这个面容沉静的少年,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这么草率便下结论,你以前给他看过?”

    这么一个出色的弟子便要转投到别人门下,戴明池却表现得十分淡然,开口解释道:“这是自然。今日这事有云是出了大力的,在他去找你之前,在我符图宗已经呆了三个月。凡是能跟我来丹崖宗的,无一不是他精挑细选出来运程极佳的弟子。”

    刑无涯听了这番话未置可否,季有云也不再多说,叫林素约也站到了一旁。

    运程极佳?红笺这会儿耳朵几乎要竖起来,立时便抓住了戴明池漏出来的丁点儿话意,难道这位季前辈竟能透过一个人的脸看清他的过去和未来?那不是传说中只有真仙才能拥有的神通么?

    不容她多想,化神们又点了人过去给那季有云相看。

    自己的未来会怎样,这些刚刚踏上修仙路途的少年无不憧憬,故而眼看着第二场选拔已成定局,上座的季前辈又在显露这么有趣的神通,殿内本来紧张到凝滞的气氛登时一松,个个脸上带着希翼,希望下一个便可以轮到自己。

    “小瀛洲的高鸿信。”

    小瀛洲首徒高鸿信听到第三个点到的便是自己,登时抑制不住激动的神情,冲着周围的学徒们客气地笑了笑,起身上前,乖乖站到季有云的座椅前面等候。

    季有云只将手放在那少年头上片刻便收了回去,他并未像对着前面几个那样还问询一二,而是低垂着嘴角声音低沉:“小家伙,你知道么,你们每个人的命运在我眼里都像是一棵由无数光点汇聚而成的树,有的枝繁叶茂,代表那人的未来有无数的可能,有的枝干参天,那是我也无法看透的成就,可惜对你而言,未来只有两个大的分枝,或者死,或者叛出师门,自此与全天下的道修为敌,可即便如此,也不会掀起什么大的风浪。”

    他状若惋惜地轻叹了一声,又补充道:“除此之外,其它可能不过百分之一。”

    那少年全无心里准备,突然听到这一番话,脸色顿时煞白,一时六神无主。他张了张嘴,似是想着向季有云辩白什么,话还未说出口,陡然由侧旁刮过了一股锐风,少年只觉脖颈一痛,接着便见到了自己的身体,那具无头的躯体虽还一时站立着未倒,却距离他越来越远……

    血喷溅了一地,这个叫高鸿信的少年由始自终连话都没来得及说上一句,便已身首两处。

    寰华殿内一阵骚动,太突然了,很多人脸上甚至还残留着轻松的笑意,在场还有几个那死去少年的同门,登时便尖叫出声,吓傻在那里。

    红笺强忍着恶心和恐惧死死咬住嘴唇,她避开眼睛,心中想的却是幸好弟弟方峥第一关便被淘汰,没能进到这殿里来。只因为这姓季的高人几句话,一条与自己差不多的生命便被抹杀了,接下来还会不会在谁身上再一次发生?她先前究竟被什么蒙蔽,竟会错认这季先生是她认识的那个人?

    只听刑无涯冷冷开口:“行了,他死了,下一个。”

    凌虚子的声音响起来,话里透着浓浓的不悦:“刑先生,这是我丹崖宗,不是你的无尽海!”

    他手指虚指,凌空招来一道飞泉,将殿前大量的鲜血冲刷掉,随即那些水渍亦渗入地下不见,殿前又复变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那少年的尸体还留在原处。

    金东楼亦道:“若是如此出手无忌,那咱们也没有什么往下进行的必要了,刑老弟请自便吧。”

    殿上气氛骤然变得有些剑拔弩张,几位化神、元婴不经意间带出来的威压使得众学徒大气也不敢出。

    刑无涯却明显未将丹崖宗的几位放在心上,嗤笑道:“怎么?是你们说季先生能窥破天机的,我不过是估且一信,给大家节省点儿时间,你们名门大宗既是看不惯,那大家一拍两散各忙各的好了。”

    刑无涯如此嚣张到叫金东楼一滞,一旁的戴明池开口打圆场:“有云自然不会看错,小瀛洲那边待我去解释,刑先生出手,也叫他们日后少了一个恶徒,大家都省了麻烦,难道非要等人抓到炼魔大牢里才想起来清理门户?无涯你也是,再嫉恶如仇,今天有这么多宗门的人在,总要入乡随俗,给我们大家留三分薄面。”

    戴明池可不是个老好人,他为人冷峻,向来不苟言笑,故而这话说出来份量极重,登时连金东楼都不再作声了,季有云见状亦劝道:“大家凑到一起不容易,不要为了些许小事伤了和气吧。”

    刑无涯目光落到了一旁静立的林素约身上,突然哈哈大笑,道:“你们看这小子竟然面不改色的,不错,真是块好材料,戴宗主若是舍得,接下来这一年多的时间,便叫他跟着我吧。”

    戴明池笑道:“这有什么舍不得的,带他来此,便是此意。素约,有缘得化神亲自指点,还不快点儿拜见师尊,别等他改了主意。”

    饶是那个叫林素约的少年自持冷静,到了这个一飞冲天的时候也不由露出激动之色,出列便要上前,刑无涯却摆了摆手,目光一闪,说道:“急什么,好事成双,反正已经来了,待我看看还有没有顺眼的,再收一个,一起拜师也不迟。”

    虽然高鸿信的尸体还倒在那里,但受林素约成功拜入化神门下激励,众学徒很快恢复了常态,又敬又畏地望着那季有云,等着下一个人被召唤上前。

第二十四章 五缺一

    季有云一口气又看了七八个人,虽然褒贬不一,却再未像先前对待林素约那样直接建议哪位化神收徒。

    符图宗的少年姿质都不错,但显然戴明池先前已经遍寻过其中,没有找到合意的,而刑无涯收了一个林素约,如无意外,另一个弟子不会再从符图宗挑选,剩下一个金东楼双目微阖,谁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果然刑无涯挑来选去,目光都在仙霞洞、明川宗这些宗门的弟子身上转悠,最终刑无涯选定了季有云较为看好的仙霞洞首徒纪南浦,满意地道:“我这里就这样了,你们慢慢伤脑筋吧。不成事赶了出去就是,何必这么麻烦。”

    纪南浦长得很壮实,比身边的人都高出了大半个头,被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化神收入门下,他自忖不知是福是祸,站在林素约身旁脸上露出了紧张之色。

    季有云今日已经先后以那神奇的秘术看过了近十人,他向后靠在椅子上,整个人难掩疲态。

    凌虚子见状关切地问:“季先生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季有云缓缓点了点头。

    金东楼含笑道:“戴宗主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我看明川宗的这小子也不错,叫他留下来吧。”他转向明川宗那个被叫到前面的少年,问道:“冷羽,可愿来丹崖宗,做我锦绣峰的亲传弟子?”

    这些少年能来到寰华殿内,他们所在的宗门无不是乐见其成,自不存在阻碍,丹崖宗是名门大宗,金东楼又是学识渊博的老牌化神,能跟着他比被刑无涯挑中更加引人羡慕,冷羽没想到被这等好运气砸中,一时喜出望外,听着金东楼和颜悦色地询问,登时跪伏于他座前,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金东楼满意地摸着胡子又道:“刑老弟已经选好了,戴宗主再不出手,就只能捡我们挑剩下的了。哈哈,来,丹崖宗的张钰和那个小女娃……”红笺吓了一大跳,幸好金东楼随即点了名字,“齐秀宁,你们两个上前来。嗯,你二人表现虽不如何出色,倒也还说得过去。谁让本化神是丹崖宗的,总要叫你们占些便宜。快去叫季先生瞧瞧,哪一个将来能走得更远,便跟着我回锦绣峰吧。”

    这种正大光明的偏袒到叫众人瞠目之余无话可说。

    孙幼公揶揄道:“师叔,看来您老人家八成是要多个小女徒了。”

    齐秀宁因为宗门考核时名次在后面,加上费承吉更信重木灵根那边,她进殿的时间比张钰晚了不少,能与张钰同时被金东楼提及,显是记性极佳,第二场发挥出色。

    金东楼不以为忤:“那也好,小女娃心灵手巧,跟在身边可以给我老人家泡个茶,说说笑话。”

    虽是如此说笑,待季有云出手时金东楼还是露出了慎重之色,显是对季有云的看法十分在意。

    季有云看完之后笑了一声,道:“孙峰主目光如炬,看得很准。难得金前辈肯给一个女修如此机会,不错,她很合适,就她吧!”

    季有云直接宣布了结果,齐秀宁努力绷着小脸,两眼迸射出明亮的光茫。

    张钰此时的心情已经不是沮丧可以形容,当众被人瞧扁,这位神秘的季前辈预言他来日的成就竟然不及一个他从未正眼瞧过的小丫头,叫他脸上火烧火燎得简直羞忿欲死。

    金东楼闻言到颇为高兴,正要开口,突听旁边戴明池道:“且慢。有云,这小姑娘我也看着不错,先前你看过那么多人,总是说他们与我没有师徒之缘,这一个如何?”

    季有云沉吟道:“戴宗主,这个还真可试一试。”

    金东楼未料到以戴明池眼光之高,竟然为个女修突然横插进来,他欲收齐秀宁到真没有别的意思,便是想顺手照顾一下本宗门的脸面,戴明池要抢人他还挺高兴,听到季有云如此说,他便将手一挥,笑道:“行,这个丫头让给你,我再收个你符图宗的门人便是。”

    今天的两场比试,符图宗练气期学徒的整体实力明显压了各大宗门一头。戴明池明知他带来的人于自己无用,还将他们带来,当然不是想着炫耀,而是希望另两个化神能从中找到合适的人选。

    而金东楼要从符图宗里选人,到不是全然为了向戴明池示好,加深两宗的联系。到了现在,表现得稍微出色些的学徒都已在眼前站着了,挑来挑去,除了符图宗的几个少年也的确没有什么太好的选择。

    戴明池听到金东楼如此表示,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那可真是这些孩子们的福气。要听听有云的忠告不?”

    很快金东楼便在季有云的建议下选中了符图宗一个练气期六层的学徒,这少年只有十五岁,名叫谢遥飞,看上去乖顺机灵,金东楼随便问了几句话,见他回答得颇为讨巧,知道这是个聪明人,便面色和蔼地点了点头,似是对今天收的这第二个徒弟还比较满意。

    如此一来,金东楼和刑无涯这两大化神已经各选中了两人,看那架势也不打算再挑了,殿内还在等待机会的众人突然意识到符图宗的戴宗主若是也要挑选两个人带在身边的话,除去交到好运的齐秀宁,便只剩下一个位置了。

    这场选拔声势浩大,各大宗门听到消息之后更是前后准备了很长时间,如今除了符图宗和丹崖宗两家,只有仙霞洞和明川宗各有一名学徒入选,看来好几家宗门注定要原队伍返回了,机会多时大家还抱着“此次没被叫到还有下次”的幻想,现在只剩下一线希望,没被关注到的学徒个个都露出跃跃欲试之色,连呼吸都粗重了许多,只除了心中有鬼的红笺。她巴不得那戴明池也像另两个化神一样,随意点中前面站着的不管谁,凑够六个人赶紧结束,放她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可惜现实终未叫她如愿,戴明池将这最后选择的权利交给了季有云,而季有云坐直了身体,甚至将先前藏在帽檐下的一双深邃利眼露了出来,他反复地挨个儿端详,良久终于拿定了主意:“跹云宗那个,你近前来,我还没有给你看过。”

    他手指所向,竟然是被大家遗忘了多时的石清响。

第二十五章 害人精石清响

    这一下不但是一干练气期弟子瞪眼,连化神们都颇觉诧异。

    跹云宗的这个少年一看就是和那江焰是一路货色,仗着三分天赋便敢在修行上投机取巧,先前戴明池对此已经十分看不惯,甚至冷冰冰地直接表示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小子若是他符图宗的,必定直接废掉修为,赶出宗门去。不知季有云招呼他上前有何用意?难不成是想着看看日后会不会成为祸患,以便像小瀛洲的高鸿信一样先行诛灭?

    可这个时候石清响的表现却叫在场的几位前辈高人眼前一亮。他未太在意周围的各色目光,脸上也瞧不出什么恐惧敬畏来,走到季有云座前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神色平静之极。

    季有云那异术太耗心神,虽然今天施术的对象都不过练气期,可架不住人太多,这件事情又是关系重大,容不得有失,到现在不免觉着有些疲惫,他见石清响到了近前,没有急着直接伸手查探,而是问道:“武技修的什么?”

    石清响那武技,丹崖宗好多人都见过,本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可石清响愣是迟疑了一下,没有当即回答。

    红笺自石清响被点到心便跟着提到了嗓子眼,此时更是眼前一黑,暗忖:“呸,真倒霉!”他二人的赌约时效未过,石清响认输之后信守承诺,看样子竟是要在这性命攸关的时候继续当他的哑巴。

    果然石清响那里短短瞬间已作出了应对,他竟紧闭着嘴巴,低下头去伸手冲脚前一指,一条儿臂粗的青藤便在季有云眼前破土而出,虽然一晃即逝,却也足够叫几位化神元婴都连藤上的尖刺都看得清清楚楚。

    良久才听到江焰那里抽了口气,众人尽皆反应过来:练气学徒寰华殿里当众施展武技,这小子活腻了吧?方才举手间便是一条人命的刑无涯干什么去了,怎么没有一巴掌将他拍成灰?

    红笺简直欲哭无泪,心里哀号了一声:“石大爷,石爷爷,你这是搞什么,求求你,你快张开尊口说话吧,要死自己死去,别拖着我啊。”

    几位化神的反应绝对是意外占了上风,便连季有云都有些发怔地张开嘴,缓缓道:“‘伏魔藤’?”石清响老实地点了点头。

    季有云语气中带着一丝古怪:“你那同门要学商倾醉的‘心剑’,你呢?你学了‘伏魔藤’,是何打算?”

    石清响沉默,这个问题显然不是点头或者摇头可以回答的,是以他脸上露出了苦恼之色。但是他也知道漠视季有云的问题后果会很严重,所以他很快歉意地望着季有云,然后摇了摇头。

    这小子简直莫名其妙!凌虚子忍不住喝问:“你难道哑巴了?”

    着啊,这话说得太及时了。石清响眼睛一亮,连忙点了点头。

    还真是哑巴?

    凌虚子一滞,随即反应过来,这绝无可能。一个身有残疾的人,怎么会具有木灵根?而且还是这等难得一见的资质。

    凌虚子将脸一沉,大约是因为这少年是木灵根的原故,先前凌虚子只觉得他身如修竹,气质温和,虽与那个江焰同样被踢出了队伍,但江焰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这个到是从头到脚透着无辜,故而对他并没有生出丝毫恶感来,此时顿时觉着自己是被石清响的外表给蒙蔽了。

    不独凌虚子,上座不少人都是相同的心思。

    大殿内一片静寂,所有的练气期学徒都意识到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包括已经跃入龙门的纪南浦、谢遥飞几人都不由觉得透不过气来,红笺更是幻想着地上若是能突然开个大洞,好叫自己一下子逃离这是非之地该有多好。

    可这个时候偏就有不怕死的,江焰“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匍匐在那里低头大声道:“启禀诸位前辈,石师弟无法开口说话,实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详情请允许由晚辈来代陈。”

    众人齐齐向江焰望去,江焰不闻有人阻止,便飞快地说道:“上个月我等来到丹崖宗之后,与丹崖宗的诸位师兄弟起了点儿罅隙,后来石师弟应邀与丹崖宗的一位师妹打了个赌,约定输了的一方要当一个月的哑巴。当时丹崖宗的这位张钰张师兄也在场,比试的结果是石师弟认输,到今天一月之期未满,修炼之人,信诺因果不敢不遵守,还请各位前辈宽恕他的不敬。”

    红笺额上冒汗,江焰这混蛋可真讲义气,这是下了死力在帮石清响,奶奶的句句话不离丹崖宗,要不要这么把她架出来放在火上烤啊?这还带不露馅的?

    果然江焰这一口一个丹崖宗,上座的凌虚子几个脸色登时变得有些微妙:跹云宗这小子心思活跃,上来就把石清响装哑巴这荒唐事和丹崖宗绑到了一起,这可怎么处置?另外说实话,今天的两场比试,丹崖宗作为名门大宗,又是地主,表现着实一般,几个老家伙突然听说宗门内的练气期弟子竟有人能叫跹云宗这练气七层的少年认输都有些诧异。

    连金东楼都望向石清响,颇感兴趣地问道:“哦,你输给了何人?”

    化神问话,石清响不敢不答,他双膝着地跪于季有云座前,左手竟然自袖中取出一套纸笔来,将纸平铺地上,开始奋笔疾书。

    这纸跟笔正是第二场默写那天书时石清响拿到手的,别人上场,纸笔都留在了原处,只有他,出列时是因为修炼了武技,淘汰已成定局,不受罚都是好的,竟然还有这等心思打算。

    季有云原本低头默默注视着他,待见到这一幕脸上神情突然有些异样,不为人知地悄悄与戴明池交换了个眼色。

    金东楼不以为忤等着石清响写完,神识一扫,道:“方红笺,咦,是个小姑娘,我记得她便在此处,没有被叫到,第二场表现不佳啊。上来,上来,叫季先生一起瞧瞧。”

    周围的目光一齐望过来,红笺再也无可躲避。

    她将心一横,硬着头皮站起身来向季有云走去,暗道:“看来今天这寰华殿必定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了……我死就死了,方峥日后可怎么办?”

第二十六章 心灵的震动

    所有人看到红笺竟是个只有十三四岁,甚至可能更小一些的小姑娘,且修为只有练气五层时,都不由地会想:“怕是那姓石的小子故意让她的吧?”

    连金东楼也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作,但人已经叫出来了,总不能再叫她回去,那边儿石清响正在俯身以笔疾书,金重楼神识扫过,发现他正在详细向季有云解释自己对于修炼“伏魔藤”的一些想法,用词文雅谦卑,刚才没发现,这小子字也写得不赖,就是看起来若是季有云不制止的话,他还要写好长时间,索性问红笺道:“你与他比试了什么?”

    红笺生怕引得那季有云对她产生兴趣,连忙顺应民意:“回大长老,石师兄修为远高于我,是我自不量力,非要与他比试谁能挨得住真元枯竭,后来是石师兄怕我神识受伤,便抢先认了输。”

    然后红笺便强忍着满腹牢骚不忿,努力装出一脸真诚,转向身旁的石清响说出了今天一直想说却没有机会说的话:“石师兄,你让着我,我却胡闹没有分寸,给你带来如此多的不便,咱们那个赌便取消了吧,请你原谅我。”红笺生怕到这时候了这混蛋还不肯就坡下驴,特意说的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可旁人却不这么想,真元枯竭,这小丫头看着不到胸口高,竟是个狠角色!然后红笺毛骨悚然地发现那妖孽季有云的注意力竟自石清响身上移开,望了自己一眼。

    腿软了。

    好在季有云很快收回了目光,开口与石清响道:“好了,你那赌赢家取消了,你还是说话吧。”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显是看了石清响写了一大段,心情竟然还不错。

    石清响收起纸笔,恭声开口道:“是,多谢前辈指点。”又向红笺道:“多谢方师妹,那个赌谈不上相让,输就是输,我很佩服你。”

    完了,季有云又望过来一眼,红笺无语地望着石清响,目光简直称得上幽怨。

    戴明池一旁突然开口:“这小姑娘资质不错。”

    “戴兄后悔了?你不是还差一个,不想收两个女修,把刚才收的那个赶出去就是了。”刑无涯说话总是这般肆无忌惮,齐秀宁紧咬着唇,脸色苍白盯着红笺,眼睛里几乎要涌出泪水来。

    季有云没有搭这个茬,目光注视着石清响,道:“‘伏魔藤’虽是这三种木系武技的初级功法,但想来三种武技你们跹云宗都没有,还有那金系的‘心剑’,呵呵,我有些理解殷宗主为何要冒着风险将你们两个送来,不过我也可以和你打个赌,你的天赋注定你根本不适合修炼那三种武技的任何一种,待你筑基之后,自己也会发觉,你这一时胡涂错得有多离谱!”说着他嘴角露出一个非常笃定的弧度,抬起一只手掌,轻轻放到了石清响的头顶,然后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季有云施展洞察术的时候,几个化神元婴都很默契地保持了安静,纷纷将目光落在石清响身上。

    诸人着实是无法不去注意这个少年,季有云的一番话已经预示了他惨淡又遗憾的前途,说得如此明白,相信他本人肯定是听到心里去了,但他似是只有一瞬间的茫然,很快神情便平静下来,这不是强作镇定,而是真的自信还在。

    红笺的心情有些复杂,离得很近,她清楚看到石清响的表情和他的眼睛,那目光中似乎透露着主人的意志,按照红笺的理解,那是石清响在说:“那又如何?就算前人没有给我留下方向,总有一天,我会找到我的路。”

    醍醐灌顶般,红笺觉得自己的心突然受到了震动,那些夜晚的恐惧,对未来的迷茫,还有一直以来的患得患失,这一瞬间好似都被这目光照亮,从来没有一个人走在前面,以自己为例,这么清晰直观地告诉她,那些叫人害怕的,躲避的,你们来吧,那又如何!

    这么想着,红笺突然发觉她的心跳恢复如常了,季有云不再是可怕的妖怪,她甚至离他这么近便敢动心眼,想着若是一会儿他对着自己使用那异术,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不知不觉间,红笺已经无意识地盯着石清响的脸发了很久的呆,而季有云竟也一动未动,两眼发直盯着石清响头顶的虚空看了这么久。久到金东楼、刑无涯等人都露出异色:季有云的手隐隐在轻微地颤抖,皮下青筋纠结暴起,显是他的真元即将耗尽,开始有了枯竭之状。

    季有云猛然拿开了手,他闭上眼睛歇了一歇,才疲惫地道:“千万枝桠,曲折往复。戴宗主那里还差一个人,叫你过来不过是我适才心念一动,你和那姓江的小子都是心高气傲的人,所不同的是他不屑于遮掩,你会将心事藏得深一些。你们这些人自己主意大得很,往往做出来的事情会叫前辈们始料未及,本来不需我说,你也该知道戴宗主他们并不看好你,不过因为你打的这个赌,又让我觉着任由你因为年幼时的一次行差踏错便毁了一生的修炼十分可惜,思来想去,我决定还是给你这次机会,介绍你入戴宗主门下,若是能得戴宗主应允,你要牢记这一次的教训,好好遵从师长的教诲,你修炼上的麻烦也只有三位化神才有办法解决。明白了么?”

    说来说去,折腾半天,竟是季有云看中了石清响,要为他说情。没被叫到的众少年登时觉得大势已去,个个露出失望之色。

    石清响显然也颇为意外,他此时还跪在季有云座前,就势伏下身去,以头碰地,道:“是,小子明白,多谢季前辈指点。”

    季有云低头看着他脱力地笑了笑,未再多言,转而向戴明池道:“戴宗主,此子和丹崖宗这小姑娘打的这个赌,足见本性良善,又是这般重信守诺,虽然跳脱胡来一些,但念在他年纪还小,我来担保他以后绝不会再犯。戴宗主请看有云的薄面,收下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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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谢。。

第二十七章 不识好歹的方红笺

    到了这个时候,不知还有多少人巴望着戴明池能够拒收石清响,但叫他们失望的是,季有云的“薄面”厉害得很,戴明池连犹豫都不曾便将人收下了。

    至此化神收徒这件轰轰烈烈的大事终于画上圆满的句号。

    十几个修真门派一百几十名少年男女千里迢迢齐聚丹崖宗,最终命运发生改变的只有寥寥数人,这其中竟还包括到了临秋末晚才被叫出来的方红笺。

    红笺当时眼见石清响出人意料地填上了五缺一的空当,霸占了最后一个机会,再看那季有云大病初愈一般,便预感到自己大约逃过了一劫。虽然她因为有石清响这个榜样在旁,已经不像先前那么恐惧,但能不叫那妖怪将手放在自己头顶上,自然还是不放的好。

    谁料季有云大约是觉着有些对不住叫她出列的金东楼,分明他人已经服下回复真元的丹药,摆了个古怪的手势欲待入定了,还记挂着她,对她道:“今日我本无意收徒,不过难得你恰巧也是水灵根,不知愿不愿意拜入我门下学习洞察术?”

    红笺呆住。

    连只当再无别的事的戴明池都错愕了一下,讶然道:“有云,你还从未收过徒弟吧?她尚未筑基,难道要从练气期开始教起?”然后又有些不满地道:“符图宗也有水灵根弟子,难不成一个叫你看得上眼的都没有?”

    季有云苦笑了一下,解释道:“我这法术与别的不同,一旦筑基只怕就晚了。”

    无数道艳羡的目光落在红笺身上,众人蓦然发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丹崖宗的小姑娘好像才是今天最幸运的一个,三大化神突然一齐收练气期弟子为徒,别看应者云集,寰华殿外的石阶都快被这些少男少女们踩坏了,大伙儿也都不是傻子,自然猜测这其中定有不为人知的原由,拜入化神门下的人也必然承担了未知的风险,可这方红笺这却不同,季先生明显是看中了丹崖宗这个小姑娘,要将她收做唯一的弟子,更不要说还要悉心传授这种神秘的异术。

    大伙儿虽不知道季先生是什么来头,但看化神们对他都客客气气,显非常人,丹崖宗这小姑娘明明第二场中表现不佳,这可真是有福之人不用忙!

    说完了话的季有云似是笃定红笺定会答应,双目微阖入定去了。

    可心里有鬼的红笺注定要辜负季有云这一片心意,她不敢再磨蹭,跪拜于地,直接了当地表明了心迹:“前辈见谅,晚辈想继续留在丹崖宗。”

    此言一出,寰华殿内再也无法保持安静,不要说认识她的江焰、张钰等人觉着像是在看傻子,便是上座的诸位元婴化神都大大的意外。

    季有云蓦地睁开双眼望向了红笺,眼神幽暗不明。

    红笺心中打了个突,在他的审视下,口里径自按照刚才一瞬间打好的腹稿说了下去:“晚辈尚有一个九岁的弟弟,我和弟弟同在丹崖宗为徒,天天都能见面,若是拜入前辈门下岂不是以后都很难相见?前辈这秘法十分神奇,但晚辈却更希望能修得一门防身之术,故而想试试筑基之后能不能得以修炼冰灵根的功法。”

    有怒气自季有云的眼神中一闪而没,他还未及开口讲话,一旁的戴明池和孙幼公几乎同时出声,戴明池开口便是斥责:“我还未曾见过这么不识好歹的痴傻小辈!满心满眼都是凡尘俗事,会有什么出息?”而孙幼公那边却是“哈”地一声,向凌虚子笑道:“宗主,看来这丫头志向不小,竟是在惦着你的‘积素经’。”

    人家丹崖宗的一个练气学徒,想学本门功法并没有什么不妥,戴明池也意识到这还当着金东楼、凌虚子等人,自己说话需得顾及他们的面子,在心里冷哼了一声,不再发难。

    到是一旁看热闹的刑无涯忍不住好奇,事实上季有云的这独门秘法连他看着都眼热,若不是深知厉害,他此番也不会不但不计前嫌踏足了丹崖宗,还任由对方安排,收下了两个练气期的累赘,季有云肯收徒弟已是极为古怪,更叫人想不到的是这小女娃不受其诱惑,季有云被嫌弃了。

    “积素经”虽是丹崖宗独有的功法,但天下之大,适宜冰灵根修炼的顶级功法总有四五部之多,论威力都与“积素经”相差无几,更何况这小姑娘能否筑基形成冰灵根还未可知,而季有云这手窥探天机的本事,天下间也只他一人才有,这得多么蠢的人,才会作出如此选择?

    金东楼和颜悦色地问:“既然你不想离开宗门,今天又为什么要来呢?你们之中不是有人已经放弃了?你和师父说清楚了不来就是。”

    丹崖宗的学徒们知道金大长老说的那人是姚真,也不知谁跟他提起的这事,其它宗门的人见这老化神说起这事轻描淡写的,还当他因为自家宗门的人表现不佳,不但公然偏私,还抽着空便往脸上贴金,一时都不知做何表情才好。

    红笺机灵得很,哪会不知道现在最应该巴结谁,连忙恭敬回答:“回大长老,可晚辈还想着来碰碰运气,看有没有可能拜入大长老门下。”

    “哈哈哈!可惜喽,我已经收了两个不错的娃娃,没有你的位置了。”话虽如此说,金东楼却十分开心。

    红笺心中微动,金大长老是进入化神期时间最长的一个,可他老人家好像颇好说话,看着可比另外两个和蔼可亲多了。

    季有云一直阴着脸,这会儿似是丹药生效好过了些,他轻轻吐了口气,道:“可惜了,不过小姑娘,今天殿中的这些人便算有人筑基之后能练凌宗主的‘积素经’,那个人也绝不是你。你要是真存着刚才那想法,日后注定是要失望了。”

    方才隔着石清响,红笺特意跪的位置叫季有云无法伸手触及,但此时与他妖异的双瞳对上,却还是有一种被他以那秘术扫中了的感觉。

第二十八章 晚潮峰上听晚潮

    季有云收回目光,面色已经恢复如常,转向上座的三位化神和凌虚子道:“人既然已经选定了,无关的便叫他们离开吧。”

    众人听季有云说这话,便知道结果就是这样了,到了这时候大伙当然都看出来了,今天的事这位神秘的季先生作着一大半儿的主呢。

    殿外各大宗门的人还在翘首等待结果,便见先前进殿的学徒们垂头丧气鱼贯而出,场面登时有些混乱。很快大家都听说共计有六位幸运儿被化神们留在了殿里。

    红笺落在最后,与受了冷遇的跹云宗江焰并肩出殿。江焰竟会落选出乎许多人预料,但他自己到是一幅不甚在乎的模样。

    晚潮峰峰主孙幼公亲自出来请小瀛洲的长老入内,当是解释高鸿信被刑无涯诛杀那事。

    红笺回头,见寰华殿的两扇大门在她身后缓缓关闭,这才松了口气,踮着脚尖在人群中寻找未能通过第一关试练的方峥。

    江焰在她身旁突道:“你……幸好你和石师弟打了那个赌。”

    红笺不防他凑在耳朵边说话,吓了一跳,循声转过头去,竟见江焰还冲着她笑了一笑,又接着道:“他拜到戴宗主门下,错练了‘伏魔藤’那事戴宗主会帮他解决的吧,不管怎么说,还真是要谢谢你。”说着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红笺将他由头至脚打量了一遍,突然觉着这姓江的小子不像从前那么惹人厌了,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道:“不客气,应该是我要谢谢他才对。”

    江焰歪了歪嘴巴,总算没说出什么过火的话,沉默了一下方道:“我要回去了,欢迎你日后到我们跹云宗去玩。”

    红笺这会儿已经瞧见了方峥,口里敷衍他道:“好,有机会一定去。”

    方峥这半天一直担心未过第一关的试练会被姐姐骂,结果红笺出来之后到是拉着他的手抓得紧紧的,一幅心有余悸的模样,他悄悄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由暗自猜测大约是因为姐姐也未被选中,所以她知道自己便是能进殿去也不过白忙。

    尘埃落定,各大宗门的人相继离去,不到一两个时辰,寰华殿前走得空空荡荡,十几家宗门只有符图宗的人因为宗主戴明池还要在丹崖宗呆上一段时间,有事情要交待跟随他而来的宗门长老,他们会多留上半日,其他的人已经尽皆起程。

    天到这般时候,红笺等人下午的授课自然是停了,红笺和弟弟分开,独自回到住处,姚真不知去了哪里,竟然还没有回来,那厢齐秀宁拜入戴明池门下,仍然留在寰华殿,花海间的三座小屋静悄悄的只剩下红笺一个人。

    红笺在床榻上打坐修炼了一阵,她这个年纪,又没经历过什么大事,突然有了今天这样的际遇怎么可能这么快便浑若无事地静下心来,一会儿脑海中出现季有云那可怕的手段,一会儿又想若是自己不曾跟着那神秘人偷学了“万流归宗”,说不定便会脑袋一热跟了季有云,但话说回来,不练“万流归宗”,她不会这么快进入练气五层,也未必有机会见到季有云。

    这么胡思乱想着,过了好一会儿,屋外山道上离远传来了脚步声,这脚步声越来越近,红笺一惊而醒,却听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响起:“方红笺,请出屋来,有事找你!”

    红笺穿鞋下床开了门,只见一个穿着杏黄衣衫的男子正负手站在院子里,这人闻声望过来,含笑道:“我是晚潮峰闫师的第二个弟子,名叫秦宝闲。”

    红笺吃了一惊:“闫师……叔祖,秦师叔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来人竟是闫长青的弟子,今日主持她第一关试练那简绘的师兄,他来找自己做什么?

    红笺小心地端详了一下这秦宝闲,见他生得胖乎乎的,圆圆的脸庞未语先笑,显得人十分和蔼可亲,修真之人很难判断年纪,既是闫长青的弟子,必定已然筑基,而且年纪不会太大,看他有些面善,大约是先前在宗门中不经意间见过。

    秦宝闲也在打量红笺,笑道:“今天在寰华殿前我远远地瞧见你通过试练,便记住了你,当时还想着这小姑娘今天怕是要脱颖而出,呵呵,果然师祖一回来便说起了你,师尊打发我来领你去见他,咱们这就走吧。”

    秦宝闲的师祖正是晚潮峰峰主孙幼公,闫师叔祖要见自己应该不是坏事。红笺心中微定,看来今天她拒绝季有云的同时也讨好了本宗的几位前辈高人。

    红笺掩了门,跟着秦宝闲前往晚潮峰。

    夕阳挂在山腰,晚潮峰大半的山崖都沐浴在霞光中,秦宝闲一路上嘴不闲着,笑眯眯地同红笺介绍晚潮峰景致和各院的情况,红笺先前只大概听说孙幼公座下有十几位金丹弟子,此时才算清楚有了个了解。

    秦宝闲听红笺一口一个“师叔”地叫,忍不住道:“你不要紧张,师尊有意要收你为徒,如无意外,一会儿你拜见了他老人家之后,我们便要师兄妹相称了。”

    闫长青收自己为徒?这本该是筑基之后才会有的待遇,不说别的,丹崖宗各峰的入室弟子便从来没有练气期拜师的先例,不,红笺一下子又想起这个先例在今天上午已经被打破,金大长老率先收下了明川宗的冷羽和符图宗的谢遥飞,闫长青再收下自己,这都是那个季有云引起的巨大变化。

    前段时间宗门考核时红笺已经见过闫长青,看起来闫长青对她还留有印象,红笺给他磕头之后,闫长青温言勉励了几句,叫她明日收拾了东西搬来晚潮峰居住,以后便在他的堆雪崖修炼,又说他已收的三个弟子,大弟子已是筑基圆满的修为,正在闭关冲击金丹,叫侍立一旁的秦宝闲和简绘同她相认。

    闫长青没有时间指点练气期弟子修炼,这个活儿便落到她新认的两位师兄身上。

    自闫长青处退出来,天已经彻底的黑了。

    一天下来晚潮峰到数这个时候最能体现与丹崖宗的其它诸峰不同,无尽海的大潮如期而至,拍击着峰下的青岩,潮头立起十余丈高,发出巨大的喧嚣声。

    秦宝闲和简绘陪着红笺站在堆雪崖这一侧的最高处,红笺听着崖下那惊天动地的声势,体内水灵根清楚感受到崖下水汽在肆意地升腾。

第二十九章 噩梦再袭

    时间不早,秦宝闲和简绘陪着红笺简单转了转,便送她回住处休息。

    秦宝闲主动道:“我这几天没什么事,正好帮着师妹看看修炼上有什么问题。”

    红笺道了谢,暗自庆幸。闫长青这师父看来只是挂个名儿,这样到还好些,她自信自己修习了武技的事想瞒过两位师兄应该不难,等挨到筑基后“万流归宗”恰好适宜她修炼也就理顺了,不知为何,她深信那神秘人在这一点上不会骗自己。

    回到住处,姚真的房间里依旧没有动静,另一边的齐秀宁也没有回来。

    红笺摸着黑站在门前,有些怅然地想自明天起她和姚真、齐秀宁便要分开各奔前程了,再也不能一起上课,也不会再为着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不快,她和姚真还好歹同在丹崖宗,而齐秀宁拜入戴宗主门下,日后说不定想见一面都难。

    搬走之前红笺很想和她们好好说会儿话,告个别,尤其是姚真。但一直等到将至三更,那两个姐妹仍没有回来。

    后来红笺便合衣歪在床上睡着了,大约是睡的姿势不舒服,到后半夜她又做起梦来。

    她在到处寻找着什么,是什么不见了?

    她跑到左邻右舍的屋子里去翻找,姚真和齐秀宁的房间红笺经常进去,家什摆设她都清楚的很,此时屋里没有人,若是清醒时候的她自不会擅自进去,但在梦里却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红笺只觉越来越焦虑,梦里的她应该是知道自己要找什么的,她在姚真的房间里找遍了柜子里和床底下,最后失望地出了屋子,心里空落落的。

    姚真房后的窗户下面是一大丛荆棘花,红笺不知怎么想的,就那么走过去将花丛拨开,荆棘底下,一个少女穿着浅红色的长裙静静地躺在那里,正是姚真,身体却早已经冰冷坚硬,生机全无……

    红笺猛然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暗道:“还好只是个梦。”这才觉着脸上凉凉的都是泪,连忙伸手擦了,坐起身来,方才这噩梦太过清晰,以致她这会儿还觉得心砰砰跳得很快。

    红笺定了定神,摸黑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

    屋外十分安静,只有附近花丛里高高低低的虫鸣和远处水塘几声蛙叫。

    红笺慢慢放下了杯子,她觉出不对劲儿来。

    她这都睡了一觉了,姚真的屋子里依旧没有人。

    红笺已是练气五层的修为,神识虽不能及远,感觉隔壁房间的情况却不会出错,姚真已经失踪了整整一天,或许还要加上昨天晚上,她之前虽然也有行踪成谜的时候,却从未如此离谱,再说姚真将今天化神收徒的事看得很重,没有出现,会不会是真的遭到了不测?

    红笺越想越是不安,哪里还能继续去睡,她透过窗子向外望了望,外边虽黑,以她的修为却并不妨碍能看清楚,山路上始终无人,越等她的心便越是沉下去,梦里情形不断在眼前闪现,天快亮时红笺难过地想:“姚师姐大约真的出了事,再也不会回来了。”

    天际开始泛白,红笺出了门,站在姚真的屋子外边,深吸了口清早微凉的空气,伸手将姚真的房门推开。

    修真之人不该贪恋外物,她们这些练气弟子屋里的东西都十分简单,偶有贵重物品也都随身携带,谁都知道真要有人想进来,不要说锁门,将房子铸成一整块铁一样不管用,故而离开时都是随手将门带上就完事,姚真这屋子红笺进来过许多次,知道她虽然零零碎碎的收藏比自己和齐秀宁多些,却也都是平常之物,姚真看得不紧,果然门像往常一样是虚掩着的,一推就开。

    屋里空间很小,布置的却比红笺那边精心许多,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红笺嗅了嗅,目光落到角落里的梳妆镜前,那里摆放着香粉和胭脂,还有一个半开着的首饰盒,里面堆着各色金银首饰。头饰耳环之类如果戴出去会让宗门的前辈们不喜,红笺却知道姚真十分喜欢这些小东西,总是自己在屋里偷偷戴着玩。

    一条淡绿色的长裙搭在床铺上,这条裙子红笺前两天曾见姚真穿过,衬得她腰身纤细,肤白如雪,当时红笺赞过一声,故而印象颇为深刻。

    床下整齐摆着一长溜儿鞋子,红笺有些惊讶,她还真不知道姚真有这么多双鞋子。红笺顿了一顿,将手伸到枕头下被褥间摸索了一阵,断定这些地方没有藏着什么东西,站起身来环顾了一下四周,这屋子便只剩下床头的柜子未看了。

    红笺打开了柜子,里面塞得满满的都是衣裳,红笺一眼扫见自己梦到的浅红色长裙,心疾跳了两下。

    柜子里除了衣裳多之外,红笺亦未发现有什么异常,她不由地想:“师姐她什么时间添了这许多衣裳?其中不少看上去新得很,我不记得见她穿过,是这一个月的事么?”只有这一个月,自己遇见了那个神秘人,而姚真也有了她亲口承认过的“奇遇”,两个人各忙各的,不知不觉间变得有些疏远,如今红笺再来查探,却发现姚真不知为何竟变得有些叫她陌生。

    红笺抹去了自己来过的痕迹,自信除了姚真本人再不会有人发现这屋子曾有人进来过,她怀着异样的心情最后又打量了一下屋内各处,脂粉、首饰,还有那么多漂亮的衣物,师姐这屋子除了小些,简直像极了传说中世俗界的小姐闺房。

    该看的都看了,自姚真的房间出来,红笺忍不住转到了房后,窗下的那一大丛荆棘不过没膝高,长得也不如何浓密,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藏下个大活人,饶是如此,红笺还是凑近了仔细看了看,果然荆棘丛中什么奇怪的东西也没有。

    这还真是一个奇怪的梦,这个后窗红笺先前从未关注过,梦中她怎么会知道这里有一丛荆棘呢?

    红笺只觉心里堵得厉害,姚真是这丹崖宗里除了方峥之外与自己最亲近的人,她现在身在何处?到底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像梦里那样,正躺在一处未知的泥土里?

第三十章 炼魔大牢的逃犯

    三大化神一齐收徒引起的轩然大波已渐渐平息,丹崖宗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听说那日过后,刑无涯只在丹崖宗多呆了半天,便领着两个新收的徒弟登车而去,戴明池和季有云却在金东楼的锦绣峰长住了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红笺过得平淡无味,每日去给师尊闫长青请个安,闫长青有时会过问两句红笺的修炼情况,大多时候都是点个头便叫她告退,红笺回去后或者自修,或者去找两位师兄请教。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姚真的确是出了事。自从化神收徒那日她无故缺席,便再也没有人见过她。

    红笺这期间到是见了齐秀宁一面,齐秀宁不知从何处已经知道红笺搬到了晚潮峰,见面淡淡向她道了声恭喜,这种态度却叫红笺不知说什么才好。

    当时因为她满心满脑想的都是姚真的生死,便道:“姚师姐还没有消息,你知不知道……”红笺有些说不下去,齐秀宁与姚真的关系只是表面上还过得去,私底下姚真没少给齐秀宁白眼,齐秀宁心高气傲,也瞧不起姚真。红笺这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最近的一个月她留在住处的时间很少,说不定齐秀宁会有所发现。

    齐秀宁有些诧异地望了红笺一眼,道:“她自是凶多吉少。你不是搬到晚潮峰去住了么,不趁此机会好好修炼,整日记挂着这些做什么?”

    红笺瞠目,这几年在丹崖宗养成的习惯已经教她将意见藏在心里,不再随意反驳别人,齐秀宁看着她的表情却突然笑了,道:“看来她到还不算是一无是处,好歹交了你这么个朋友。”她收敛了笑容,正色道:“姚真妄想着投机取巧,有今天完全是自作自受,你不必管她,好好修炼才是正经。”

    红笺这才断定,齐秀宁果然是知道些什么。

    红笺做不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唯有追着齐秀宁软磨硬泡。齐秀宁只得皱眉道:“姚真那种资质,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连突破,你就没有怀疑过么?不怕得罪你,宗门考核结束之后,你们两个夜里出去我都曾跟踪过,你去同你那弟弟一起修炼,不知有什么好背着人的,还躲到乱石滩那种偏僻的地方,姚真却是同邪魔外道有勾结,我早知道她不聪明,可没想到她竟会蠢到去与虎谋皮。”

    大意了,齐秀宁竟在暗中窥视过自己,幸好宗门考核结束的那段时间神秘人没有出现在乱石滩。

    红笺一时说不上是生气还是庆幸,当下要紧的还是细问究竟,齐秀宁急着回去修炼,匆匆道:“我怎么知道她和什么人勾结,那天半夜我看她偷偷跑到半天崖高处点了盏灯笼,向着无尽海深处忽明忽暗地发消息,若是她等的人来了,我一个小小的练气弟子哪里还藏得住,只得先撤了回去。”

    红笺微微有些色变,一个住在无尽海中的人……她莫名想起那神秘人手里突然多出来的“月华丹”,难道说除了自己,他还找上了姚真?

    突然不见了个大活人,虽然只是个练气期的学徒,丹崖宗也并没有不闻不问。

    姚真的住处一直空着,在红笺搬走之后曲长河曾进去好好检查了一番。

    过了几天宗门传下命令,要求筑基、练气期的弟子们不得擅自靠近毗邻无尽海的悬崖、乱石滩等区域,若是看到可疑的陌生人需得立即禀报师长,丹崖宗各峰弟子悄悄议论,都说有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藏在无尽海里,入夜之后便在丹崖宗附近游荡,专门抓了修为低的弟子去剜心炼丹。

    红笺一开始以为只是这些人不明真相以讹传讹,谁知二师兄秦宝闲还特意跑来叮嘱她:“小师妹,没事不要乱跑,就在咱们晚潮峰呆着,和你弟弟也打好招呼,叫他晚上不要出来,也不要自己一个人行动。”他压低了声音,“师祖得到消息,炼魔大牢的看守们一时大意,逃走了个金丹大圆满。那个人听说有些邪门儿,手段又阴损,是个叫元婴都头痛的人物,要是逃出来的这些日子他再结了婴,只怕就只有三位化神和咱们宗主能对付得了了。”

    红笺吓了一大跳:“炼魔大牢,怎么会?那人来我们丹崖宗了?”

    在红笺的印象里,凡是被关到炼魔大牢的自然都是大奸大恶之徒。

    修仙之人笃信因果,道修中很少有人愿意沾上杀孽,这座关押修士的神秘大牢不知存在了多少年,天下修士谈论起来无不为之色变,据说那里面暗无天日,丝毫灵气也没有,故而无法修炼,像秦宝闲说到的这人,金丹大圆满关进去,哪怕与元婴只差一线,关到死也只会是金丹大圆满,绝不会有所寸进。这才是叫修士们最无法忍受之处,呆在黑牢里默默等死还不如直接死了的好。

    秦宝闲苦着脸:“可不是,偏就这么倒霉,你说咱们这里光化神都两位,他这胆子也太大了。”

    红笺不由得想起那神秘人,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追问道:“二师兄,有人看到他了么?怎的便确定他来了咱们这里?”

    秦宝闲对着红笺十分好脾气,几乎有问必答,他悄悄地道:“有位季先生在大长老的锦绣峰做客,那天在寰华殿你不是见到他了么?对了,听说他当时还想收你为徒来着。”

    说到此处,秦宝闲神情古怪起来,显然他心里也觉着拜那位季先生为师比这么和他当师兄妹强出不少,不明白红笺当时是怎么想的,眼见红笺一听“季先生”三字便瞪大了眼睛,显是极为关注,连忙接着说下去:“这事就是他说的,连化神们都很相信他的本事,自然不会有错,他说那人要结婴,天下不会有比无尽海更方便遮掩异象的地方,而且以他平素所为,结婴时心魔定会胜过寻常道修百倍,仓促之下他又备不齐炼制定灵丹的几十种材料,极有可能要取巧,以无尽海里妖兽的妖丹佐以治疗神识的灵药二次冶炼融合。”

    “二师兄,你是说,那人会图谋咱们的灵药?”

    “不错,师祖下令,我们几个手里的‘月华丹’已经全都交上去,暂时由宗门统一保管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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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崖仙途介绍:
仙途漫漫,乾坤流转,有人妄图扭转生死劫数,回到过去,只为换得一个改变伊人命运的机会。那时候,小姑娘方红笺才刚刚带着幼弟加入丹崖宗……这是一个本土小萝莉从练气到真仙自强不息的奋斗史。剧情流哦~红笺小字,说尽平生意。——晏殊已有完结作品《怀璧谜踪》丹崖仙途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丹崖仙途,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丹崖仙途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