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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峨嵋     暴力仙姬txt下载     暴力仙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43 大水压垮泥菩萨

    土系法术本来重在沉稳冷静,但是遇上刚刚突破了冰凌境界最高层的水流觞,这样的优势便不复存在了。

    裂原魔君冷静,水流觞比他更冷静,加上化汽境界已经修炼有成,每一剑出去似虚似实,使的力气都不大,擂台四周环水,从水中吸收精气以补充自身十分方便,攻势仿佛无穷无尽,打了近一个时辰了,毫无气衰力竭之像。

    裂原魔君则不同,手上的艮山柱是一等一的重兵器,就算是他这样法力高强的魔君,连续使了这么久,也难免开始感到吃力,加上环境不利,他又不愿不顾颜面对一个后生小辈的进攻一味采取守势,于是慢慢地便开始心烦气躁起来。

    水流觞来之前,已经与父亲详细讨论过应战策略。水向天确实早就猜到儿子最可能的对手就是裂原魔君,所以根据之前几次仙魔大战时对他的了解,特地想了一套专门对付裂原魔君的方法。

    裂原魔君虽然争名好利,却并不是个有城府之人,有心算无心,又是被对方占了地利条件,有苦说不出,打着打着,气势便大不如前。

    黯日魔君看得连连摇头:“水向天奸诈,他儿子也奸诈,打到现在,就是躲着不跟土包子硬碰,东刺一刺,西挠一挠,耍猫逗狗一样。土包子也不争气,死要脸面做什么,他若只守不攻,天下间除了魔主无人能奈何得了他,到时候急的就是水家小子了。舍己之长,愚蠢愚蠢,还练的御土术,沉、稳、静、守都不成,难怪修为过了这么些年都没进步,越活越回去了!”

    从心理上说,裂原魔君毕竟是妖魔族这一边的,而且胜负关系到他们今后百年的生活自由,他自然是希望他能赢的,但是长期以来互看不对眼,又使他忍不住奚落几句。

    斗法之时,旁人不得出言提醒,所以妖魔族这边的人虽然心急如焚,却只能干瞪眼。

    幻姬看着也十分焦急,她好不容易把裂原魔君拉拢到自己这边来,原想借着这次百年大战,压一压黯日、蚀月等人的威势,好让自己在妖魔族中建立更大的势力权威,没想到裂原魔君却这般不济事,连个后生小辈都收拾不了。

    远远看一眼对面端坐在水向天身边,神色紧张的风聆语,幻姬握紧了拳头,心中冷笑:你就得意吧!总有一天,我要让你跪在我的脚下,我要让天下人知道,你不如我,你们都不如我!

    场中情势已经十分明显,水流觞悠然轻灵,进退有度,裂原魔君舞动艮山柱动作逐渐迟缓,脚步开始凌乱起来。

    裂原魔君成名多年,从来不曾打得这般郁闷,所谓泥人也有土性子,被逼急了终于在这个时刻大爆。

    手中艮山柱用力向上抛,运起双掌一拨,巨大的石柱如风车般旋转起来,以泰山压顶之势向水流觞压去,正是他的成名绝技“群山绵延”。

    眼看着水流觞被笼罩在柱影之中,四面八方强大的压力呼啸而至,已经避无可避。

    就在仙族众人的惊呼声中,水流觞的身影忽然迅朦胧减淡,待石柱压下之时,明明要被压在柱下的人影已经彻底失踪。

    裂原魔君大吃一惊,连忙想要收回艮山柱,却已经晚了……

    水流觞的身影一闪重新出现在擂台上方,手中一拈法诀,四方环绕的梦湖水瞬间向着场中倾泻而下。

    泰山压顶固然可怕,水漫金山的也同样不容小觑。

    水来可以土掩,但是水势如果太猛,土又太少,那也是掩不住的。

    裂原魔君只觉得全身上下忽然承受巨大的压力,连耳膜眼球都被压得疼,像是被扔进几百米深的水底,不要说动手,连呼吸都难以为继。

    喉咙一甜,哇地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人也不由自主坐倒在地上,耳中似乎听到幻姬的惊叫声。

    胜负已定,幻姬帷帽下的一张脸已经变得雪白,万万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拉到手的裂原魔君竟然败得这般难看,但此刻气恼也无用,一挥手,身边的手下跑入场中将裂原魔君扶回座位。

    这一战不用三名见证人多说,已经是仙族完胜了。

    裂原魔君被扶起身,缓过一口气,再看地上的艮山柱,竟像海边被侵蚀多年的岩石一般,柱上坑坑洼洼,已经被损毁过半。

    这艮山柱跟了他上千年,跟他的命一样,心痛得他忍不住又吐一口鲜血。

    水流觞大胜魔君,脸上并无半分得色,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前辈承让。”

    说完退开几步,自向水族方向走去。

    仙族众人此刻才醒过神来,第一战己方一个少年后生竟然大胜成名已久的魔君,顿时欢声雷动。几名族长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水族出了这样的少年天才,日后怕威势要比水向天此时更加惊人,自家的子弟还不被压得死死?

    风聆语见儿子走回席前,眼中泪光莹然,一手拉过他,强笑着对众人道:“觞儿累了,我带他去休息一下,各位自便。”

    说罢挽着水流觞走到帐幕之后。

    水向天微笑着起身与前来祝贺的几名族长应酬,客气地将众人挡在了帐幕之外。

    另一边的水蚀月叹息一声道:“那小子竟然使得出‘情深似海’,此刻怕已经重伤在身了……”

    仿佛应和他的话,才转到帐幕之后的水流觞脸色瞬间变成白纸一样,在风聆语的惊呼声中仰面就倒。

    宁禹疆与水潇寒本来就坐在帐幕边上看仙魔大战,忽然见到大胜而归的水流觞倒地昏迷,都是吃惊不少。

    两人也知道现在不是大惊小怪的时候,连忙将水流觞抬到一旁的小床上,八夫人也来帮忙,诊脉喂药,由风聆语与八夫人合力输送真元替他调理内息,忙乱了好一阵子,水流觞低咳两声,总算睁开眼睛清醒过来。

    风聆语看着他只是默默流泪,宁禹疆擦擦额角的汗珠,半是抱怨半是担心道:“你这么拼做什么,赢很重要,但是也不能把自己小命搭上。”

    水流觞扯扯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算是笑容的表情,低声道:“我没事的。”

    “你没事就不会躺在这里,说话都没力气了,好了!别废话了,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宁禹疆伸手直接把他的眼皮盖上。

    水潇寒本来很担心,但是看见她竟然对行动不便的虚弱病人这么不客气地行使强权,而这个病人还是兄弟姐妹们奉若偶像头领的大哥,不由得轻笑出声。

    风聆语也总算收住了眼泪,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两人一阵。

    水流觞此刻无力反抗,只得乖乖躺在床上老实地装死……是休养。他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样命令过,更不要说直接“动手动脚”,但是心里不觉得反感,反而涌上一丝丝甜意。

    帐幕一阵晃动,白精与白灵出现在几人面前。

    白灵第一次看到主人重伤,又急又怕,眼泪珠子哗啦啦地就往下掉,又不敢哭出声打扰主人休息,咬着嘴唇拼命忍耐的模样十分可怜。

    更神奇的是白灵的泪珠掉到地上竟成了一粒粒浑圆的珍珠,这下宁禹疆乐了,扬手卷起一地的珍珠左看右看,还凑到白灵面前问:“还有没有?”

    白灵满腔悲情霎时变成哭笑不得的郁闷。白精毕竟比较老成一些,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从怀中取出一面小镜子,走到水流觞身边。

    宁禹疆记得那个镜子在来水族的路上见过,当时是为了让白精白灵易容成她与水流觞的模样混淆跟踪者的视线。此刻看到白精的架势,她马上明白这是要做什么。

    白精要再扮演一次水流觞!

    水流觞受伤的事情,至少现在还不宜暴露,至于防的是妖魔族,还是其余几个仙族,就不好说了。宁禹疆眼珠子转了转道:“不如由我来假冒他吧!”

    白精闻言一愣,他虽然熟悉水流觞的行为举止,但是气息相差悬殊,神兽与仙人的气息毕竟是有明显区别的,要隐藏也有限,来路上之所以可以幻化成主人的模样而未被太多人现,主要是因为没碰上真正的高手。

    如果现在由自己再去假装主人,要面对的就是众多修为高深的仙族族长长老,被现的风险颇高。

    但是如果是宁禹疆,一来她的法力之强与水流觞比较接近,二来她本身也是仙人,水族与风族的气息虽然也有差异,但是风族因为根基属性的关系,气息本来难以辨认,其他仙人近身,顶多觉得她身上水族气息较弱,却不会察觉她的本源。

    加上自己随侍在身边,可以一直提醒她模仿主人的言行,那自然成功率要比自己假装高上许多。

    但是这个计划是主人一早与族长商议好的,如果自己做主临时改变,责任未免过大。

    白精眼光投向风聆语,这里在座的身份最高的就是族长夫人,由她来决定最好。

    风聆语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心中想了想,当即点头答应按宁禹疆的说法做。

044 苦难的翻版生涯

    宁禹疆瞄了一眼躺在小床上毫无反应的水流觞,奇怪道:“他怎么忽然这样老实一声不吭了?”

    风聆语似笑非笑道:“他‘听你的话’已经进入虚空境界,开始屏息静气疗伤休养,在他自己功成清醒之前,外界生的任何事他都听不到看不到了。”

    白灵和白精努力维持面部表情的端正严肃,才没有笑出声……这么听话的主人,真是……难得一见。

    宁禹疆无语了……

    一切按计划进行,水向天已经秘密派了自己的亲信禁卫前来护送水流觞回宫城之内的坎元宫养伤,八夫人与水潇寒也一同前往。白灵和白精则与风聆语一起为宁禹疆易容改装。

    要改变她身上的气息很简单,隐气珠加上水流觞早就备好的随身配饰就可以轻松搞定,样貌靠着那面变形小镜子也很容易模仿,最麻烦的就是额头上的“放心猪肉印”。

    幸好水潇寒手边有一种以奇树树胶做成、仿如皮肤的软皮贴片(本来是打算用来敷伤口防水的“创可贴”),直接敷在额头上,加上法力修饰,总算勉强把那个印子遮好了。只是树胶软皮并不透气,贴在额头上十分别扭,否则倒是一个很方便的易容工具。

    又再仔细修饰了一阵,确定再看不出来什么破绽,几个人才放心地走出帐幕。

    水向天回头看见来人,现本该顶替儿子的白精竟然也在其中,眼光在“水流觞”身上停留一阵,心下便已了然,眼中透出几丝释然与笑意。

    原来打算马上安排“水流觞”在众人面前告退离开,以免被人揭穿,此刻倒不用着急了。

    仙魔大战一天只比一场,妖魔族的人已经离开平台,不知跑到哪儿休息准备明天的大战去了。

    三名见证人和几个受邀前来的贵客不好打扰仙族的“祝捷联欢会”,也先一步离开。

    平台上留着的都是仙族中人,一见“水流觞”出来,几乎是一拥而上,前辈长老们还矜持地微笑点头以示鼓励,后生小辈就完全是见到偶像的疯狂架势,只差没大哭大喊、晕倒几个以示群情之汹涌、心情之激动。

    其中有不少人还是水流觞从前见过的同辈小友,幸好白精有先见之明,预先塞了一颗“灵犀丹”给宁禹疆吃,两人不必说话就能心灵想通,以心音交谈,靠着他的暗中指导,总算平安应对过去,无人现此刻的“水流觞”其实是个大大的假货。

    另外四族的族长、长老和前来观礼的各路成名前辈本以为水流觞与裂原魔君一战,虽然大获全胜,但或多或少都会受些损伤。此刻见他不过稍事休息就精神奕奕、神采飞扬的样子,心下大为吃惊,莫非这个小辈实力竟然强悍至此?!

    最后水流觞使的招数,只有水族极个别高手认得是“情深似海”,例如水蚀月,其他的就只有大长老、二长老隐约知晓,连三长老都不曾听闻过。

    要使这一招,对施法者本身实力有极高要求,也是伤人伤己的法术,它可以在瞬间移来大水,无孔不入将敌手镇压住,但是移水是以施法者的身体作为媒介,所移的水量也受附近水源多少、位置远近与离地深浅的影响,如果附近水源稀缺,这一招的威力就会十分有限。

    擂台处在梦湖之中,水量大而且极近,“情深似海”一旦使出,整个梦湖的湖水都被水流觞移到了裂原魔君身上,自然是威力无穷,但是水流觞自身所承受的冲击也成比例的增大。

    为求必胜,他几乎是毫无保留地将法术威力挥到最大,于是他不可避免地陪着裂原魔君一起受了重伤,虽然伤势不如敌手严重,但半年之内,也很难完全恢复。

    这些只有当事人与水向天、水蚀月心知肚明,其他人都只是依照法术施行的常理揣测,并无实际证据。所以当看到“水流觞”浑然无事地出现,虽然觉得不妥,却也找不到真正原因。

    土族族长土明瑞甚至借机故意接近“水流觞”,却现他身上真元浑厚充沛,简直就跟从没有消耗过一样,心中暗自一惊,向二长老使个眼色,示意他回头多向水族三长老打听一下,究竟水族是得了什么妙方宝法,可以在短时间内迅补充真元。

    宁禹疆很后悔,自己为什么会没事找事主动把假扮水流觞的高难度任务揽到头上!

    水流觞这个水族长公子,简直不是人当的!

    不过是与各路仙族的长辈、平辈应酬了一个时辰,而且人物称谓和应酬的套话,都是白精通过心音教她的,她只要负责微笑、温和地当一台功能良好的“复读机”就可以,单单只是这样,她就已经有崩溃的冲动了。

    这些老头子老太婆、大叔大婶、帅哥美女、正太萝莉们有完没完啊!

    同样的问题可以问一百遍啊一百遍!这个问完那个问,没完没了。

    围观群众甲:“水公子少年英雄,后生可畏!”

    宁禹疆牌复读机:“前辈客气了,君父常常言及前辈当年的英雄事迹,晚辈好生敬服,常以前辈为榜样,能得前辈赞誉,实在受宠若惊!”

    围观群众乙:“水族长好福气,有子如此,令人艳羡!”

    宁禹疆牌复读机:“前辈过誉,贵公子急公好义,英才出众,君父也常要晚辈多多结交。”

    围观群众丙:“水兄弟法力高强,可否指点一二?”

    宁禹疆牌复读机:“师兄(弟、姐、妹)抬举了,指点万万不敢当,如有幸互相切磋,为兄(小弟)受益无穷才是。”

    围观群众丁:“水公子……”

    宁禹疆牌复读机:“先生(夫人)谬赞……”

    ……

    应付这过百张嘴不同声部连续不断地播放类似话题,还要保持温和有礼的微笑和声调,不能有半点不耐烦或敷衍,否则会被人说年少骄狂、目中无人。

    简直比打几百只怪兽还累!

    总算水向天和风聆语深知宁禹疆的性情,见已经表演得差不多,另外四大族的族长与长老等神色变幻,但看向“水流觞”的眼神已经少了试探和怀疑,于是主动出来打救已经快被折磨疯掉的假儿子真媳妇。

    “觞儿今日大战一场,还是先让他回宫城休息如何?此后四天大战连场,各位也要安顿一下,云梦泽中已经备好静室茶水,各位请移步前往。如有任何需要,尽管提出,水族定将尽力满足,各位请千万不要客气。”风聆语以女主人的身份,婉转谢客,经过一番拉锯式的应酬,终于把闲杂人等统统打走。

    如果不是白精及时提醒,宁禹疆几乎想不顾形象地瘫到椅子上仰天长叹,死里逃生啊!

    “我真倒霉,撞上这个时侯来冒充你家公子,累死我了!”宁禹疆用心音向白精抱怨道。

    白精沉默一阵,回道:“公子除了闭关练功的时候,每天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

    “什么?!这么凄惨?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啊!”大惊。

    “别人眼中风光无限,其实公子很少真正开心。”

    宁禹疆差点同情心泛滥了,同时又暗自庆幸自己不是在这个世界长大的,不然身为风族继承人,恐怕日子过得也跟杯子男一样苦难。

    想到自己在肆意享受童年享受青春,享受亲人朋友的溺爱纵容维护的时候,杯子男却在艰苦地扮演着一个称职继承人的角色,不能有一句不当言辞,不能有一点随意举动,否则都会被认为是不可原谅的失礼与错误。

    当然,更不能有半句抱怨,否则就是不识好歹,生在福中不知福。

    好吧!她不应该责怪杯子男偶然的阴阳怪气、时冷时热与喜怒无常,他这一百多年都混得这么惨淡,没变态就已经够坚强了,她不能再挑剔人。

    显然老天认为宁禹疆对杯子男的苦难生活认知还不够深切,于是在回到云梦泽宫城,作势返回涓滴居的路上,她遭遇了已经守候多时的色女们的公然调戏及其长辈的野蛮逼婚……

    幸好这种事估计之前遇过不少,白精追随水流觞时日已久,对于处理类似情况已经很有经验,根据他的暗中指点,宁禹疆有惊无险地连续摆平数摊,才终于应验了“祸不单行”的命运哲理——遇上终极大!

    金泽立有很多个女儿,金族从来非常重男轻女,女子在族中毫无地位,但是金迎秋不同,她与金平眉一母同胞,不但是嫡女,而且在金族中无论样貌手腕都颇受嘉许。

    金泽立经常偷偷怨恨,如果金迎秋不是女儿身,法力根基再好一点,他就不用为了后继人选问题日夜忧烦。

    这次前来水族参加百年大战,金迎秋仗着父亲的宠爱,也在随行人员之中,正所谓美人爱英雄,水流觞样子已经很“祸水”,又展现出过人实力,马上就成为了她心目中的理想夫婿。

    金泽立知道水流觞与风族小族长有婚约,但是,他觉得相比而言,自己的女儿无疑更具优势!

    一来,风族自从风静语死后,已经风流云散今非昔比,木族中能说得上话的是雷族,风族近百年来几乎了无声息。而金族却是名正言顺的第一大族。

    二来,那风族小族长据说从小在异界长大,最近才被接回来,错过了最佳修炼时间,就算天资聪颖刻苦修炼,几个月也不可能有大进展,要收复风族,至少在两三百年内,都是不可能的任务。

    三来,风族小族长父亲是谁,一直成谜,说不好会是魔主,这样一个背景不干净的女子,又怎能跟自己血统高贵的女儿比?

045 世上的好狗越来越少

    金泽立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响!

    一旦水族与金族结成亲家,金族的好处自不待说,日后自己那不成才的儿子要有个万一,水流觞总要帮衬一下大舅子的。

    而水流觞本人,传说风聆语只是养母,他真正的生母出身不高,水族中五夫人土雅曼一直以此为理由,挑动几名族中长老游说水向天改立继承人。水流觞这次大胜而归,近百年内估计都不会有人出面提改立之事,但是百年之后呢?水向天现在不过一千多岁,族长的位置至少还要坐个几百上千年,中间可能出现的变数很多,有个强而有力的亲家从旁协助,他的继承人地位才能万无一失。

    这样双方都有利的事情,金泽立觉得,需要点醒一下这个年轻人,什么女人才是他该选择的原配正妻,对方也应该会欣然同意。

    当然,他这样主动去促成水流觞与女儿的婚事,其实还有一点不可告人的私心……

    金泽立勉强抛开心中牵挂了几百年的那张美丽脸庞,据说那风族小族长长得与“她”十分相像……那个教他饱尝了“求之不得”滋味的女人……“她”的女儿要配也该配他的儿子,这样才对得起他多年来的一片痴心,水向天当年放弃了,今天更无权跟他抢!

    宁禹疆从进了云梦泽宫城起,前后已经遇到五起拦路求爱、说亲事件,而且这些人都清楚知道,有自己这号未婚妻的存在。

    她真的觉得怒了!不是因为吃醋,而是觉得这些女孩子和想推荐自家女孩儿的人们,怎么这样不知自爱!

    他们表达的中心思想无非就是:你很优秀,所以觉得嫁给你做小妾都无所谓!

    有没有搞错啊!

    虽然在自己原本那个世界,一样存在家里有配偶,自己出门包养情人的事情,但是绝对不会这么公开透明而且觉得理所当然。

    这个世界上的男人又不是死光了,就算杯子男条件再好,这些女孩子至于这样自贬身价地倒贴过来吗?

    好吧!这些都不算极品,真正极品的现在出现在面前了。

    宁禹疆勉强保持微笑地听完金泽立关于甩掉原来未婚妻(也就是她本人),另外娶个娘家势力更大,血统更高贵妻子的一千零一个好处,觉得自己没有现场爆,实在是最近修养提升了不少。

    “你说要怎么回答!”宁禹疆用心音对白精道。

    白精也很尴尬无奈,回道:“金族族长身份很高,他亲自出口,不能跟他直接翻脸,先拖住一阵再说吧!”

    “你确定你家公子不会怪我破坏了他的好事?!”

    “公子才不会为了族长之位随便娶个女人!”白精立场很坚定。

    宁禹疆心情稍好,尽量平静温和道:“金族长的好意,晚辈铭感于心,但婚姻大事,不可草率,待晚辈与君父及母亲商议过后,再作答复如何?”心中咬牙切齿地想着,就算我不要杯子男,他也不会为了你的那些所谓好处娶你的女儿!

    这样的信心和了解,她也说不上从何而来,只是心里明白,杯子男并不是个可以随便摆布又或者会为了所谓的地位权势而屈服的人,他有他的骄傲、原则和底线,可以退让的一般都是他认为并不重要的事情,婚姻大事,应该不在他能退让的范围内。

    金泽立也知道不可能一下子说服水流觞,至少他没有一口拒绝,这对他而言,已经是不错的结果。

    但是,金迎秋不这样认为,她的追求者从来不少,加上自负美貌,难得一次“主动出手”,对方竟然还推三阻四,金族公主高贵的自尊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但是她并不是没有脑筋的笨蛋,心里也明白,只有让这个男人喜欢上自己了,才是对他使脾气,以报今日“有眼不识佳人”的过错的时候。

    此时盲目飙,会把这个男人吓跑,万一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自己和父亲的筹谋就要落空。可是这个男人正眼都没看她一眼,又怎么甘心就这样放他离开?

    幸好她早有准备。

    宁禹疆满肚子闷气正要举步离开,忽然眼前白影一闪,金迎秋袅袅娜娜地出现在面前,姿态曼妙地行了一礼,眼波盈盈,未语先笑。

    杯子男真是艳福无边啊!宁禹疆心里有点点不是滋味。

    确定“水流觞”的眼光落在了她的脸上,金迎秋这才温婉开口道:“水大哥大战一场,想必也有些疲倦,小妹不敢打搅,这里有一瓶我金族医师调制的‘乾阳丹’,请水大哥收下了,算是小妹的一点心意。”

    宁禹疆正好奇“乾阳丹”是什么东西,白精的心音已经传来,连忙收摄心神,复读一遍官方答客问,礼貌地先推辞一下:“乾阳丹乃金族灵药,如此重礼,为兄受之有愧。”

    “水哥哥为我仙族旗开得胜,怎么能说是受之有愧,我们同气连枝,水哥哥就不要跟小妹客气了,否则就是嫌弃小妹啦。”

    说着说着就成“水哥哥”了,啧!真肉麻得可以。不过话说到这个份上,这份礼还是要收下了。

    金泽立也在一边故作豪爽地起哄道:“流觞贤侄,你就不要推搪了,我这女儿从来眼高于顶,老夫还没见过她对谁这么贴心呢!哈哈哈!”

    宁禹疆几乎想狂奔回去拖两床棉被盖上,好冷!不能再说下去了,否则这“翩翩公子”的假面她马上就维持不住了!

    恭敬地接过金迎秋手上的药瓶,虽然已经百般小心要避开她的手,还是被她眼疾手快地故意碰了一下,还恶人先告状地假装害羞,一闪身躲到金泽立身后,只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又羞又气地电了一眼。

    宁禹疆满头黑线,被非礼的明明是她好不好!

    在白精的指导下,客气而委婉地表达了自己尚有事需处理,要先行告退的意思之后,金泽立父女总算皇恩浩荡地放他们离去。

    因为路上耳目众多,宁禹疆只好拼命压抑着想落荒而逃,拔脚狂奔的冲动,优雅镇定地慢步回涓滴居。短短一段路,比跋山涉水的长征还累。

    回到涓滴居,确定周围的闲杂人等已经清除干净后,宁禹疆再也忍不住啪的一声倒在椅子上,简直要了她的小命啊!

    白精神情古怪地盯着“他”道:“奇怪,明明是同样的脸,你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就半点不像公子。”

    公子再累也不曾像她这样坐没坐相地歪成一坨,小族长顶着公子的脸却这个德行,倒有点像蚀月魔君的风格了。

    “还好我不像他!哼哼,否则这一路过来,后宫可以多很多个近侍了!”宁禹疆嗤道。

    白精心中窃笑:莫非她是在吃醋?

    “公子的近侍,都是族长指派过来的,公子自己从来不曾纳妾,平常也很少跟近侍小妾们亲近。”白精实事求是道。

    水叔叔自己当种马不够,还想把儿子也培养成种马?什么爱好啊?!

    蛟龙族从来只敬服强者,白精也不例外,相比于刚才遇到的那些扭捏作态的女人,他更希望实力强大、性情直率的宁禹疆成为自己主人的妻子,所以说话时就带了些为主人分辨的意味。

    “公子法力高强,有很多女子想成为他的妻妾,为他生儿育女,本来就是很平常的。你不用太介意啦,看看夫人就知道,正妻的地位不是其他夫人侍妾可以相比的。”

    跟这种中毒太深的小孩子真是说不通的,宁禹疆懒得废话,转移话题道:“白灵怎么还没回来,不过是去帮我把链子拿回来而已。”

    她这样一说,白精也觉得有些奇怪了,正要与白灵联络,一抬眼就看见白灵脸红红地跑了进来,好像后面有人追她一样。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你怎么了?遇上什么人了?”白精看她平安回来,随口问道。

    白灵脸更红了,但只摇头说没事,是因为跑得太急了,有些气喘而已。

    白精心里牵挂着主人的伤势,没再多问就出门办事去了。他不能自行到坎元宫去,怕引人注目,只好先到青木苑中等消息。

    宁禹疆眼珠子转了转,打量一下非常不妥的白灵,那个模样越看越像以前在学校外偷偷谈恋爱的女同学,又见现场唯一的男士白精已经走了,于是试探道:“怎么啦?遇上黑泥鳅了?”

    “啊?!你怎么知道?!”白灵吃惊道,脸上的羞意更浓。

    刚刚回来的路上,宁禹疆现自己从那个世界带过来的小金链不见了,那是宁家母亲的遗物,大急之下就想回头去找。

    但是她顶着水流觞的身份又不便随意行动,白灵自告奋勇去替她把金链找回来。金链是宁禹疆的随身之物,上面留有她的气息,对于白灵而言,要找回来十分简单。

    白灵原路折返,果然在梦湖湖心平台的帐幕后找到了金链,想是之前换装时没注意掉下的。传信给白精说找到链子后,她一时心动跳到梦湖里打算潜水回去——蛟龙族本来就喜欢水中多于陆地。

    没想到在水里遇上了“恶人”!

    ◆◇◆◇◆

    今天章节名中的“好狗”,出自一句俗话,嘻嘻,算是骂人的话,猜到的没奖!哇咔咔。

046 咬你一口

    在湖中拦住了白灵去路的正是前些天见过的黑蛟龙无衣。

    白灵本来就对黑蛟龙有着本能的惧怕,此时冤家路窄,身边又没有靠山,不由得更是心惊。

    无衣见拦住的是她,心中高兴,笑眯眯地围着白灵转了两圈,才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子塞给她道:“小笨蛟,这药是我家主人吩咐我交给你那个公子的,拿好了!这药精贵得很!让你家公子每三天服食一颗,一个月内伤势就可以痊愈。”

    白灵一听对方竟然知道自家公子受了伤,心中惊疑不定,嘴硬道:“公子好好的,才、才没有受什么伤!”

    无衣哈哈笑道:“看不出来,你这小笨蛟还会说谎!别人不知道,我家主人是什么人,难道看不出来你家公子用了‘情深似海’吗?我们不会说出去的,你就不要在我面前装了!”

    “我、我才不笨!不要你们假好心!”白灵被他左一句“小笨蛟”右一句“小笨蛟”地惹火了,大声反驳道,一边将药瓶扔回去给无衣。

    无衣生气了:“说你笨你还不承认!你知道这里是什么药吗?这是‘洗髓丹’,就是你们族长都拿不出来这样的好药!”

    “你们会有这么好心?!”白灵不信,洗髓丹的名头她听过,是水族中最难炼制也最稀罕的疗伤药,如果是真的,那要治好公子的伤,确实是不用一个月就可以了。

    “哼!如果不是为了讨好你家公子的娘亲大人,魔君才不会舍得把这样的好药拿出来!你这笨丫头还不识货!好啦好啦!药你拿回去,给信得过的人一验就知真假。”无衣虽然生气,但也有些担心白灵真的脑筋转不过弯不肯把药收下,主人好不容易给他派个任务,他一定不能搞砸!

    白灵想了想也有道理,事关公子的伤势,试试也好,到时候找八夫人和潇寒小姐仔细检查过再看要不要给公子吃好了。

    撅着嘴巴把药瓶接过了放入怀中,不情不愿道:“好啦好啦,我带回去看看。”一边说一边就打算逃之夭夭,对方可是很残暴很嗜血的黑蛟龙,不要招惹比较好!

    无衣对她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十分不满,想到自己下次要见到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不禁有些气恨:“这么急着走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白灵听到一个“吃”字,吓得哆嗦了一下,想起宁禹疆说过,这黑蛟龙引来了很多窫窳困在湖底,打算吸食它们的脑髓以增强功力,不由得一阵恶心,怯生生道:“你去吃窫窳就好了,我要回去啦,小姐和公子都在等我呢。”

    “哦!我说呢,我好不容易抓到的十多条窫窳都跑哪里去了?说!是不是你偷偷吃掉了?”无衣抓住了她的小辫子,咄咄逼问。

    白灵郁闷了,大声反驳道:“才没有,那么恶心的东西谁要吃啊!你真讨厌!离我远一点啦!”

    黑蛟龙吃窫窳在他们来说,本来是十分普通的事情,就像一个吃鸡肉的普通人,忽然被当成怪物异类,还被指鼻子说恶心一样,既不解又委屈气愤。

    无衣气恼之下灵机一动,一手抓过白灵道:“我刚刚才吃了一条窫窳,味道好得很啊!哪里恶心了?不信给你试试!”

    说着不管对方愿意不愿意,对着那微微张开的粉嫩红唇就凑过去……

    再然后……

    白灵惊慌失措地逃回家向宁禹疆告状:她很丢脸地被坏蛋黑蛟龙欺负了,因为她反应迅地合上了嘴巴,那条该死的黑蛟龙没能成功地用这个怪方法恶心到她,恼羞成怒之下咬了她一口出气!

    什么咬一口?这分明是强吻啦!白灵这个纯洁的小笨蛋,被非礼了都还不知道!

    宁禹疆好气又好笑,不想太打击好朋友,勉强忍住笑,安慰了一下饱受惊吓的白灵。

    白灵这一口算是没被白咬,药拿去给风聆语后不久,就被证实是真货,白灵稍微减轻了一点点对黑蛟龙的恼意,决定不再那么讨厌他!

    最让宁禹疆觉得意外的是,阿姨验药的方法竟然是直接把药拿去给水叔叔看,而且半点没有隐瞒药的来历,水叔叔神奇地一点点介意的模样都没有!

    这两夫妻也太不像两夫妻了!

    由宁禹疆假扮水流觞,毕竟还是会有风险存在,所以当晚的庆功宴后,水向天当众公开宣布,为了应对日益严峻的仙魔竞争形势,决定让水流觞到坎元宫中闭关修炼一个月。

    在众人的目送之下,冒牌水流觞翩然凌空飞入坎元宫中,姿态优美充分满足了不明真相围观群众的偶像崇拜心理。

    大戏终于落幕!

    宁禹疆长舒一口气,走到坎元宫内室,在白精白灵的帮助下解除易容法咒,揭下额头上的“狗皮膏药”,觉得自己终于重获新生了。

    他们打算等外边的人都散去了,然后再暗中离开,以免节外生枝。宁禹疆于是决定顺道去探望一下伤员再走。

    坎元宫虽然建在山洞之内,真的走在里面却完全看不出来山洞的模样,一座座整齐方正的大殿厅堂相连,除了没有窗户之外,一切都跟普通的宫殿内部并无不同。

    水流觞闭关养伤的地方在坎元宫正中的圆形大殿内,殿上一边水气弥漫,一边冰霜严寒,水流觞一个人平躺在中央不言不动,殿上一个人都没有,八夫人和水潇寒喂他吃过洗髓丹后就到外间去休息了。

    白灵扯扯白精的衣袖也退了出去。

    宁禹疆一个人慢慢走到水流觞的身边,此时这个俊美少年的身上少了平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薄感觉,就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合眼沉睡。

    长长的睫毛在他眼下投下浓密的阴影,肤色在淡蓝的水光映照之下格外白皙,挺直的鼻梁下唇色粉白,一张脸显得格外精致脆弱,皮肤似乎吹弹可破。

    宁禹疆忍不住轻轻伸手戳戳他的脸,嗯,还好没破,男人皮肤这么好,真讨厌!

    今天累了一整天,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干脆坐下休息一下。这个大殿颇为有趣,虽然是一边湿热一边冰寒,但是却出奇地并不让人难受,反而像整个人都浸泡在清泉之中一样,身心都平静下来。

    宁禹疆是受不了过度安静的,坐了片刻,干脆整个人趴在水流觞身边,开口有一句没一句地跟病人“聊天”。

    “我今天累得半死,才知道原来你从小过的都是这种日子,兄弟,你太不容易了!”

    “以前我生活的世界,很多人都希望有能力,希望可以长寿,这里很多人都会仙术,随便一个都是几千年的命,但是我却觉得真正过得快乐的人很少……还是我的人品问题,所以都碰上倒霉鬼呢?”

    “你是人人羡慕的天才,可是日子还是过得这么累,阿壁也不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难怪你们都是阴阳怪气的!小寒还差点嫁给一个没品的家伙当小妾……你们不快乐,你们的妈妈也不快乐,那么多女人分一个老公!”

    “水叔叔,我觉得他也不是很开心,虽然他经常在笑……”

    “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开始我觉得你像冰块,后来现又不是,以前觉得你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但是每次跟人打架都这么拼。我的世界有一句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宁禹疆难得地回想了一下从遇到水流觞后对他的印象,却始终觉得他像是站在云雾之后,教人捉摸不定,甩甩头抛开思绪。

    “我都快变得跟你一样罗嗦了,嘻嘻!你安心养伤吧,一个月后又是一名猛男啦!不过那个时侯,可能我已经找到回家的方法了……那,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了……”

    宁禹疆叹口气,坐起身再看了眼睡美男,轻声道:“希望你们以后的日子可以过得自在开心,不用像现在这样……”顿了顿,笑道:“也祝你可以娶到一个让你觉得幸福快乐,又不介意你种马的好妻子。”

    说完转身走出了大殿,她走得轻松,也没有回头,所以没现水流觞轻轻颤动的眉头与指尖。

    第二天,梦湖之上,仙魔大战依时再度开锣,已经先输一局的妖魔族固然紧张,昨天刚刚胜了一场的仙族也不轻松。

    今日出战的正式金族大长老金旭辰,这位长老比金泽立的辈分还要高上两辈,今年已经两千多岁,年轻时在金族中也是鼎鼎有名的高手,只是后来专心于协助族长处理族中事务,少了在外行走,名气才慢慢被后辈们掩盖。

    若说实力,这位金大长老是完全没有问题,唯一让人担心的是他的年纪……仙族并非真的长生不老,只是寿命比一般凡人长了好多,无论怎么算,金大长老也是高龄老人,体力上自然不及对方一字排开的几名“青春年少”的魔君。

    昨天是水流觞仗着持久力和爆力击倒对手,今天很可能妖魔族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金族的人是有苦说不出,其余四大族的人是暗暗担心,可又不便出口质疑。

    妖魔族那边也不敢轻敌怠慢,幻姬昨日因为一力保举裂原魔君出战,结果输得一塌糊涂,连带她也大失面子,今天人也沉默不少,安静坐在一旁,不再指手画脚,帷帽下的一张脸寒气逼人,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047 把你烤了

    妖魔族一方,蚀月魔君心不在焉地偷眼打量着远远的那一边,坐在水向天身旁的风聆语,盘算着昨天送过去的大礼,不知道有没有让那个女人的心动那么一两下,有没有酸掉水向天几颗大牙。

    夜漪影盯着面前两个像小孩子一样斗嘴的魔君,拼命压抑着自己跳起来暴打两人的冲动,明明两个过千岁的小老头,偏偏把自己装得很正太,现在竟然还为了谁出战吵起嘴来,真是丢脸得可以。

    幸好这两个家伙还知道要保持点形象,故意压低了声音,远远看去就看到他们在“温和”地就某些问题进行讨论,听不到他们吵架的内容。

    “老火,大家都知道火可克金,这一局你上!”

    “明明你比我大,黯日小老头,你跟那个糟老头子修炼的都是御金术,当然是你上?”

    “不行,我看起来比你小,万一我赢得太容易了,别人会笑我欺负老头子!”

    “呸呸!不要以为长了一张娃娃脸就可以装嫩,谁不知道你都一千多岁了,你分明跟那个老头子差不多!”

    “你昨天死活抢着要出赛,今天倒不肯去了?不是怕再输一场回去不好跟魔主交待吧!放心啦,虽然你是新人,但我们对你有信心。”

    “这话应该我对你说。怕输的明明是你!你就是年纪越来越大,所以越来越输不起了吧!”

    “不、许、再、说、我、年、纪、大!”黯日魔君一张娃娃脸扭曲起来,拳头握紧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夜漪影终于看不下去了,喝道:“你们都闭嘴!”

    她是魔主的妹妹,虽然没有魔君的身份,但几个魔君除了受伤送回魔宫休养的裂原之外,人人都让她几分,黯日和灭焰闻言果然不甘不愿地不再争吵,改为用眼神互相杀来杀去。

    “我们这里五个人,投票决定谁去!”一锤定音。

    黯日魔君笑眯眯地讨好道:“小夜英明啊!”

    灭焰魔君不服道:“不公平,你们肯定偏帮黯日小老头的!”

    蚀月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笑得不怀好意:“既然你知道就乖乖出去,别挣扎了,没用的。”

    黯日乐得哈哈大笑,枯木魔君与夜漪影也不禁莞尔。

    灭焰魔君气呼呼地跺跺脚道:“去就去!”

    说罢右臂一抖,一条赤红九节鞭已经握在手上,大步走入场中,高声道:“我是灭焰魔君,废话不说了,开打就是了!”

    风聆语转头看了一眼火族的方向,笑道:“这位魔君性子倒是跟火彦阳很像啊。”

    “你还有心情笑呢,我看金大长老危险了。”水向天长叹一声。

    “这魔君应该是受封不久的吧,之前从未听闻他的名声。怎么就知道金大长老不是他的敌手?”风聆语有些意外,但是心知水向天从来不会妄言。

    “灭焰魔君的封号,空缺了有几百年了,只因妖魔族中一直无人能够得到魔主与另外几名魔君的认可,可见妖魔族中对魔君的实力要求有多高。这个灭焰魔君的实力较之裂原,怕是相去不远,自来火能克金,御火术在此处虽然会受到限制,但是御金术也不见得能占到什么便宜,如果金大长老不能在短时间内取胜,恐怕再无获胜机会。”

    仿佛应和他的话,场中金旭辰大长老左手金盾,右手金剑,一上场便是猛攻连连,势如狂狮,白色的长袍,淡金色的丝,配上金剑金盾带起的金光一片,果然如旭日东升,灿烂夺目,完全看不出来半分老态。

    灭焰魔君也不遑多让,吃了火药一样舞动着九节鞭,带着尖厉的风声招招以攻对攻,全是硬碰硬的打法。红鞭抽打在金盾之上出一声声响亮的轰鸣,如打击乐器一般,声震九霄。

    宁禹疆依然作侍女打扮站在场边观战,昨日见水流觞与裂原魔君对战大获全胜,心中不免对魔君的实力低估了一些,觉得厉害是厉害,也没有想象中的厉害到不得了的程度,今天一见,不得不全然改观,这个灭焰魔君比裂原魔君厉害多了!

    心中偷笑:杯子男运气不错啊,瞎猫碰上死老鼠,嘻嘻。

    仙族众人心中都是暗自着急,金旭辰这样的打法,现在虽然不落下风,但是根本不能持久,猛攻之后,必然后力不继,到时恐怕凶多吉少。

    妖魔族一边则是彻底放下心来。

    “这一仗,灭焰必胜无疑,唉唉,小夜,你明明跟他认识没多久,怎么就对他这么好?”黯日酸溜溜道。

    夜漪影嗤道:“明明是你们想让他一战成名才非推他出战不可,怎么现在都赖在我身上了?”

    黯日涎着脸肉麻道:“小夜最了解我了。”

    “哼!”

    枯木魔君皱着一对绿眉,叹气道:“灭焰怕是不会领情呢。”

    “我们高兴就好,管他领不领情!”蚀月满不在乎。

    其实几人的实力,以蚀月最强,其次是黯日、枯木,再是灭焰,最弱的反倒是资格最老裂原魔君。

    灭焰魔君受封不久,但是与蚀月、黯日、枯木等几人意气相投,他是新人,几名魔君不免有些照顾成就他的意思,所以希望让他去与金大长老对战,毕竟金大长老的实力他们其实心里有数,至少不会像昨日水流觞那样,比试开始才现实力远他们想象。

    但是从深处说,也是为了保留皇牌,以确保这次的仙魔大战能够得胜。

    仙魔大战中,无论仙族还是妖魔族,每边出战的人都只有一次参战机会,如果水蚀月或黯日魔君“浪费”在一个实力普通的对手身上,万一后面对方派出更具实力的人选,他们战胜的把握就会降低。

    灭焰魔君不是傻瓜,自然明白他们的心思,既不服气又无奈,更混着一些感激,心情不可谓不复杂。

    场上的形势已经向大家预想中的方向走了,金旭辰猛攻一阵后,果然开始力气不继,但这人是一名硬汉,老而弥辣,败势已成却一点不慌乱焦躁,沉气凝神改为采取收势,每次出击都是算准了时机出手,半点力气不肯浪费。

    灭焰法力虽高,但是也知道对手的厉害,贪功冒进反而容易阴沟里翻船,几个魔君把最弱的对手让给了他,他如果还输了,那实在是没脸再与他们平起平坐了。

    于是一场大战变成了拉锯战,旁人看来是越打越闷,但场中二人却是越打越忘我。

    水向天苦笑道:“这位灭焰魔君果然厉害,前途不可限量,修炼御火术却有这样的养气功夫,不骄不躁,明明是实力占优却能沉住气不冒进,一点机会都不留给对手,再过几十年,恐怕可与黯日、蚀月两人比肩。”

    风聆语默默点头道:“只希望金长老能全身而退。”

    金族那边气氛却要紧张得多,金平眉两眼盯着场上,心中恼恨,如果是自己在场上多好,以自己出神入化的剑术,肯定不会落到这样被动挨打的境况,简直太丢金族的脸面了,君父也是,大长老都这把年纪了还让他出战,要是有个万一,金族丢了面子不说,老人家性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

    金泽立心中苦,只希望能有奇迹出现。

    但奇迹不会天天出现,尤其昨天出现过了,今天更没打算出现。

    灭焰魔君一直有留意着对手的呼吸步伐,一直拖到现在,金旭辰呼吸与身形章法已经开始有凌乱的迹象,便知时机已到。

    手中九节鞭迎风一扬,鞭上泛起一团团红色烈焰,变成一条火鞭,直向对手身上挥去。

    金旭辰举盾抵挡,嘶一声,金盾像遇上了熔岩,火鞭抽过的地方白烟蒸腾,留下深深一道伤痕。不但手臂麻,而且金盾竟变得像火般烫手。

    “三味真火?!”金旭辰心中一震,脱口而出。

    “正是!”灭焰魔君哈哈一笑,火鞭化作漫天鞭影,仿佛是一个巨大火鼎,将金旭辰笼罩其中,挡无可挡。

    虽说真金不怕红炉火,不过这次火实在太猛,金旭辰勉力挥舞金盾抵挡不让火鞭靠近,但是眉毛头胡子还是被灼热的空气烤得焦卷起来,衣袖袍角都着火了,整个人霎时狼狈不堪。

    金泽立大惊失色,忍不住从座位上站起来,另外几名长老一咬牙,急急进言道:“族长,这、这……我们是不是……认输……”

    金泽立心知如果自己不开口,以金旭辰的性子,为了金族的荣誉,定会力拼到底,这位长老看着两代族长长大,虽然处事顽固,一旦意见相左,就算他是族长,也从不主动退让,但是毕竟相处多年,实际上已经形同祖孙,教他如何忍心看着这样一位对金族忠心耿耿的老人不得善终?

    木然点点头,身边四长老连忙高声向场中道:“灭焰魔君,本场金族自认技不如人,请双方罢手吧!”

    金旭辰此时已经左支右绌,全无还手之力了,听到不知是悲是喜,苦笑一声收起盾剑退后几步。

    灭焰魔君大获全胜却也并不刁难,一扬手收起火鞭,向后跃开,随意一拱手道:“承让了。”

    金族之人连忙上前将大长老接回座中。其他几族中与金旭辰有交情的人,纷纷放下心头大石。

    三名见证人互看一眼,凤十五先生走到场中宣布:“今试,妖魔族灭焰魔君胜,至此,仙族、妖魔族各胜一场!”

048 你们就是田忌家的马

    今夜的云梦泽,完全没有了昨夜的热闹欢腾,水族上至族长下至侍从都十分低调,甚至连去探视金旭辰的伤势都是来去匆匆。这么做并非是无情,恰恰是一种体贴。

    水族一个年轻小辈大胜成名数百年的魔君在前,金族大长老惨败于新晋魔君之手,这样强烈而敏感的对比,水族此刻无论做什么都很容易被误会为炫耀显摆、落井下石。

    所以最佳的做法是什么都不做。

    宁禹疆没空理会这些,她现在比较担心火彦阳明天的战况,据说那个灭焰魔君是剩下的几个魔君里实力比较弱的,今天看他那把三味真火烧得真猛,如果明天是实力更强的黯日或者蚀月魔君上场,那就危险了。

    所以才吃过午饭,她便偷偷溜去找火彦阳,谁知有人比她更快一步,水向天与风聆语二人已经先到了。

    火族的人安排在云梦泽大花园一侧的紫云居休息,火彦阳和水向天、风聆语三人此刻正坐在大花园中央的亭子里,宁禹疆远远见了,顽心忽起,催动隐气珠的法力,将全身气息紧紧屏蔽在方圆不到两米的范围内。

    此刻就是最灵敏的猎犬从她身边走过,也嗅不到她的半点气味,更感觉不到她的呼吸动静。

    准备妥当后,小心弯下身子,一路潜踪隐迹慢慢挪到凉亭附近,果然听到三人在讨论明日仙魔大战之事。

    “老子想跟水蚀月那个混蛋打一架想了很久啦,按照这两天妖魔族的安排,明天定是让他上场来跟老子斗法的,嘿嘿,小聆儿,我要打伤了他,你可别怪我啊!”火叔叔竟然在水叔叔面前还敢大咧咧地用水蚀月来调侃阿姨?!

    风聆语的声音传来:“你小心不要被打伤就好,有本事尽管动手修理水蚀月,向天不在意这个亲弟弟,我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阿姨这话倒听不出喜怒来。

    水叔叔好像一点没听出火彦阳话语中暗示妻子和弟弟的暧昧,淡然道:“只怕明天出战的,未必是水蚀月。”

    “不是他那会是谁?”不用看都能想象到火叔叔瞪眼的表情。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吧。”

    “为什么会这样想?”风聆语也有些奇怪。

    “这里只有我们三人,也不必忌讳什么,以你们所知,魔君之中按实力编排,谁强谁弱?”水向天反问道。

    “蚀月那个混蛋最强,其次是黯日,再次应该是枯木,今日看来,灭焰比裂原强。”火彦阳道。

    “仙族中,可有能稳胜蚀月之人?”

    火彦阳和风聆语尽皆沉默,听水向天继续道:“仙族接下来派出的人,依我看,最强的是火兄弟你,其次是土族的三长老,最后是雷族的雷亦英。而我听闻的可靠消息,枯木魔君似乎最近受了伤,极可能不便出战,如此妖魔族能出战的就是黯日、蚀月二人。如果要保证妖魔族能够战胜至少两场,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明天随便派一个人上场与火兄弟对战,如此再派黯日对雷亦英,水蚀月对土族三长老。”

    宁禹疆在一旁听了,马上想到田忌赛马的故事,甲劣马对乙骏马,甲中马对乙劣马,甲骏马对乙中马……啧啧,这里虽然没有孙子,但同样不缺腹黑高人啊!

    火彦阳听了恍然大悟,咬牙切齿道:“去他的!木族里头就没有大人了吗?弄个雷亦英上场,真的以为妖魔族会为了……为了‘她’手下留情吗?”

    这话隐约把水向天也骂进去了,水族也是派了个后生小辈上场,不过水流觞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而那个雷亦英要跟水流觞比,明显还有大段距离。

    “木族自然有木族的难处,这种事,我们现下是不便管的。”水向天一边说一边望向风聆语,怎么说她也是木族之人,木族落到今天的田地,她难免会伤心。

    风聆语强笑了一下,默不作声。

    “那要怎么办?这回我们不是输定了?”火彦阳烦躁地直跳脚。

    “反正小姜糖已经回来了,我们就是静守上一百年也没什么所谓,全当休养生息吧。”水向天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呸!你说得轻松,万一妖魔族跑到你云梦泽外杀人,看你能不能安心龟缩在这里当没看到!”

    “火兄弟放心,妖魔族也并非全无分寸,屠杀土族、金族辖下平民之事,另有别情,别人不知道,你总是知道的。再说,魔主在一天,他们不敢乱来。”水向天还是老神在在。

    火彦阳也知道他说的有理,但是想到明天妖魔族可能随便派个人就把自己打了,不由得满心不是滋味。

    水向天端起茶碗笑道:“小姜糖偷听够了吗?出来吧!”

    宁禹疆吃了一惊,嘿嘿笑着站起身跑到亭中,先制人道:“水叔叔好厉害,我用了隐气珠呢,你怎么现我的?”

    “你就站在水边,你水叔叔怎么可能不现?”话的人是风聆语,一边说一边笑着拉了宁禹疆在身边坐下。

    也是啊!自己真是笨,有水的地方,除非自己会隐身术,否则单靠隐气珠,怎么可能瞒得过水叔叔。难怪他们敢在这里开小会,根本就是附近一带任何风吹草动动瞒不过水叔叔的,自然也不怕有人能潜过来偷听了。

    火彦阳一见她来了便眉开眼笑,主动拖着椅子坐过来,又是递茶水又是送点心地十分殷勤,宁禹疆此时没心思想吃喝的问题,眨眨眼睛对三人道:“你们觉得我比雷亦英强还是弱?”

    三人面面相觑,马上猜到了她的心思,风聆语第一个摇头道:“仙魔大战不是儿戏,第一,你现在还不便出现在妖魔族面前,第二,你的实力虽强,但实战经验不足,对法术所知更少,空有一身修为根基,却不知如何运用,魔君的实力不是开玩笑的,你要有个万一,教我们如何是好?”

    宁禹疆已经懒得追问为什么他们要自己对妖魔族退避再三,就算自己长得跟母亲风静语如何相似,但那又跟妖魔族有什么关系?难道还真的把她抓去当母亲的替代品献给魔主不成?

    但是在这个问题上,三人立场一致而且坚定,不管她好说歹说,反正就是不答应。宁禹疆本来也就想打一架试试,既然三位长辈都严辞拒绝,也就不再坚持下去。

    这次来是想关心一下火叔叔的状况,既然现在已经没什么好担心的,那就安心看比赛吧!反正听水叔叔的说法,他们自己都并不是太介意输赢的。

    第二天,一早众人就齐集到了平台之上,火彦阳大踏步走到场中一站,高声道:“今日由我火彦阳出战!”

    妖魔族那边静了片刻,只听一个女子娇声道:“那便由小女子领教阁下高招。”

    越众而出的竟然是头戴帷帽,一身水红衣裳的幻姬!

    仙族一方都颇觉意外,多数人是猜不出为何妖魔族竟然派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女子上场,水向天也有些奇怪,原以为最可能出战的会是夜漪影。眼前这个女子,明明似是与另外几名魔君不和,为何愿意主动站出来参加这明知道有败无胜的一场?

    在众人的议论纷纷之中,幻姬亮出了自己的兵器——两条长约三四米、软趴趴的丝带!

    宁禹疆一见就想笑,以前看武侠小说,那些号称仙子的花瓶侠女最喜欢用的兵器就是丝带水袖一类,这个幻姬还真以为自己是天仙了。

    火彦阳冷哼一声道:“你这女人鬼鬼祟祟地连一张脸都不敢给人看,还打什么?这里不是你卖弄风情的地方,没事滚回去绣花!”

    妖魔族那边,幻姬带过来的一批手下见主人被公然奚落,纷纷大声鼓噪喝骂,但几名魔君与夜漪影却是笑笑地心情十分好。

    黯日魔君笑道:“小夜啊,这个火彦阳说话果然有意思,哈哈哈!太有意思了!”

    夜漪影点点头,她从来看这个老是遮着一张脸,说话阴阳怪气的女人不顺眼。

    蚀月魔君道:“她会主动出战,真真令人意外,本来小夜叫着要出战,我还担心了好一阵。”

    “呸呸!最担心的明明是我!你来跟我抢什么?”黯日魔君不放弃任何一个在夜漪影面前表功讨好的机会,当场反驳起来。

    枯木魔君道:“不管如何,这幻姬总是做了一件好事。只是目的恐怕并不单纯。”

    场中幻姬藏在帷帽之下的一张脸气得青白交错,但是她为了今日已经筹谋多时,不能再容有失,咬咬牙,转眼之间把怒火压下,冷声道:“我这张脸让你看了,怕你会把持不住!”

    不止场中的火彦阳,仙魔双方连带三名见证人都被这么自大自恋的一句话狠狠地雷焦了,集体无语。

    幻姬冷笑一声道:“看招吧!”说着舞动丝带,霎时间满天都是一个个绳套一样的圆圈,铺天盖地向火彦阳罩过去。

    火彦阳嘴上说得不屑,心中也不敢大意轻敌,举起刀来迎战。

    丝带舞很好看,但是威力实在有点令人失望,最大的功用无非是把火彦阳的刀势带偏,然而奇怪的是,火彦阳猛攻几招之后,攻势却忽然慢了下来,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奇怪,似乎竟然被这中看不中用丝带给牵制住了。

049 追杀你九条街

    “难怪叫幻姬,原来是擅用幻术……”水蚀月也是第一次见到幻姬与人大打出手。

    “幻术对于火彦阳这种高手有用吗?”夜漪影觉得很是奇怪,幻术的成功与否要看施术者的功力与被施术者相比究竟如何,如果双方功力相当,用处就不大。幻姬的功力明显跟火彦阳差了一大截,她对火彦阳使幻术,不过是儿戏一样。

    但是,火彦阳此刻的情况,明明是被幻术所迷的模样。

    水蚀月与黯日面面相觑,都觉得十分奇怪。枯木忽然道:“有一种情况,幻姬可以得手……当她给火彦阳看到的画面,是火彦阳心中极之盼望见到的。”

    “那除非是很了解火彦阳的人才行……”黯日随口推测。

    水蚀月浑身一震,忽然道:“风妍语!幻姬是风妍语!”

    就在此时,水族那一边,风聆语和水向天也同时想到了这一点,不由得双双大惊失色!

    “怎么办?!她定是弄出一些跟姐姐相关的幻像迷惑火彦阳!”风聆语又气又急,她十分清楚火彦阳对姐姐风静语的用情有多深,从小一起长大的风妍语也同样清楚,而且,她还有一项利器——她的样子长得跟风静语一摸一样!

    难怪她刚才大言不惭道自己的相貌会令火彦阳把持不住!

    水向天毕竟要冷静一些,仙魔大战的约定,场外之人不得对场中比拼的人进行提示起哄或暗中协助干扰,此时唯一能救火彦阳的便只有他自己。而他们能做的事情,就是万一情况危急,必须抢在风妍语下毒手前,先行认输将火彦阳救下。

    火族上下看到火彦阳不同寻常的怪异表现,均是气急败坏,刚刚明明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变成痴痴呆呆的模样,这个女人的身手不过是二三流的水平,怎么可能可以把火彦阳压制住?!

    场中火彦阳已经深陷幻境,眼前见到少年时自己与风静语一起爬到山上去看悬崖上的云间草,自己又将她摘下的云间草编成环戴在她的头上,蓝绿色的草环衬托着她深蓝色的长美丽至极,她对着自己笑得很快乐……

    画面一改,他们几个儿时的伙伴学着大人玩掷骰子比大小,约定说输了的人要听赢了的人的话,自己赢了静语很多很多局,然后大声宣布:长大后你要当我的妻子,不许赖皮!

    心底深处有个声音不停在呼叫:这是假的!这些都已经过去了,那个静语已经不在了!

    但是,他希望这些是真的……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那一刻……

    脑子里一阵清醒,一阵迷糊,身体凭借着多年修炼与斗法的经验,自然抵抗着外界的攻击,动作虽然迟缓,但是幻姬始终无法近他的身。

    幻姬见久攻不下,自己一边施展幻术,一边甩动丝带进攻,慢慢也有些气力不支。她手上的丝带并非一般的物件,乃是以一百名凡人小童的身上的血筋所炼成的,制作方法阴损刻毒,兵器之上所带的怨气煞气极重,每挥动一次,都要使用相当大的臂力与法力,镇压住阴煞之气,避免未伤敌,先伤己。

    其实如果幻姬使用的兵器不是煞气如此之重,深陷幻术的火彦阳也许早就伤在她手下了。幻姬为了确保自己得胜,特地挑选了新近到手的最为厉害的兵刃,却不想兵刃上的煞气太强,恰恰激起了火彦阳自身仙术的本能反应,使他在神智迷糊之时,依然能够自然反抗支持到现在。

    幻姬越打越急,脑中飞快转着主意,最终把心一横,一手挥开头上戴着的帷帽,嘴里模仿着姐姐风静语的声音道:“火兄弟,你不认得我啦?”

    火彦阳忽然觉得眼前幻象全消,定神一看却见“风静语”正站在面前对他巧笑倩兮,一时忘却了反应,手上的赤红大刀哐当一声掉落地上。

    幻姬等的正是这一刻,手中鬼血筋忽然变成一根尖刺猛向火彦阳胸口刺去!

    两人此刻距离已经不远,火彦阳察觉不妥时向右急闪,仍是未能完全避开,鬼血筋一下刺穿了他左胸近肩处。

    场边宁禹疆见了一声惊呼,顾不上其他,人就冲入场中去扶火彦阳。另一边水向天、风聆语以及火族的族长火离真等人也冲向场中。

    幻姬见一击得手,哈哈大笑着将鬼血筋抽回,身受重伤的火彦阳连退两步,伤口上血流如注,血色快变黑——鬼血鞭上的尸毒!

    火彦阳侧看了看身边扶着自己,急得嘴唇白的宁禹疆,此刻她作小丫鬟打扮,已经看不出本来模样,但是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仍是熟悉至极。

    苦笑着自语道:“我真糊涂,怎么会认错人……”

    抬头怒视幻姬,一字一顿道:“是你!风妍语!”

    幻姬得意洋洋地大笑道:“火彦阳,你不是很喜欢我那个装模作样的姐姐吗?今天就让你试试被心爱的人杀伤的滋味!哈哈哈!”

    转头向三名见证人道:“如何,这一局是我幻姬胜了吧!”

    幽曳仙子脸色比平常更冷上几分,道:“胜之不武,好生无耻!”

    幻姬冷哼一声:“胜便是胜,仙魔大战的规矩,可没有不许使幻术这一条!”

    羲和老祖本是魔道中人,但见幻姬如此行事也颇为不齿,默然无语。凤十五先生无奈地看看他们二人,终于开口道:“第三场,妖魔族幻姬胜。”

    妖魔族一方,幻姬带来的从人欢声雷动,阿谀奉承的话流水般倒出来。黯日、蚀月等几人却神色木然,一言不。

    夜漪影恨恨低语道:“真是丢人!”

    黯日魔君道:“我说呢,魔主大人的口味怎么忽然变得那么差,竟然看上幻姬这种货色,原来看上的不是她,是她那张骗人的脸!”

    另外几人除了叹气,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一个清脆娇嫩的少女声音忽然响起:

    “胜个屁!”

    幻姬正自得意,忽然听到这样一句,不由得勃然大怒,仔细一看说话的竟是一个水族的小丫鬟!

    “小贱人!这里是什么地方,容得你撒野?!”

    此刻幻姬的容貌完全显现出来,宁禹疆靠猜的都知道,火叔叔会输,十之**是这个女人假装自己的母亲风静语迷惑他,然后突施暗算。

    幻姬的容貌跟自己简直是一模一样,只是她眉间少了“放心肉”印子,自己看上去比较年轻,而她看上去则更成熟而有风情,年纪似乎比阿姨要小上一大截。

    “阴险恶毒、无耻丑恶的老贱妇!”宁禹疆铁口直断,一字字清清楚楚,声音清脆响亮,满场皆闻。

    说她阴险恶毒无耻便罢了,幻姬对自己的青春外貌最为在意,偏偏宁禹疆一口一个“丑”、一口一个“老”,正正踩到她的痛脚,加上又是被一个小小丫鬟在这样仙魔云集的地方公然喝骂,她要能忍得住不火才怪!

    “找死!”一声厉喝,幻姬的鬼血筋一抖就直直向宁禹疆刺去。

    宁禹疆早有防备,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从容地侧身闪开,一边捡起火彦阳掉落在地上的赤红大刀,回头笑道:“火叔叔,看我借你的兵器给你砍翻这个恶女人出气。”

    说罢右手举起大刀就向鬼血筋削去,大刀带起一阵劲风,刀刃尚未到,就硬生生将鬼血筋刮得摇摆不定。

    幻姬大吃一惊,鬼血筋差点被劲风卷带脱手,连忙收紧双手,将鬼血筋牢牢握稳,心中惊疑不定,这个小丫头是何人?竟有这般大力!

    仙族中人除了火彦阳、水向天夫妇,无人知道宁禹疆的真正身份,见水族一个小小丫鬟不但敢对妖魔族的魔女大声辱骂,竟然还舞着大刀追杀上去,不由得目瞪口呆,诧异之极。

    仙族中一些老人自然是认出了风妍语,难怪这魔女之前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当年她身为风族族长的幼女,却为了在容貌实力上越两个姐姐,丧心病狂地吸食孩童的鲜血修炼魔功,被现后逃离风族,已经是整个仙族中通令格杀勿论的十恶不赦之人,整整百多年都未现其踪迹,原来是掩藏身份投靠妖魔族去了。

    火族族长火离真带着族中子侄将火彦阳扶到场边救治。

    这一场是败局已定,此时仙魔大战,仙族已经连负两场,而对方的黯日、蚀月两大魔君都未出手,可以讲,这次仙族是已经输定了。各人见到宁禹疆闹场,心中暗暗希望闹得越凶越好,说不定能够意外之下逆转情势。

    幻姬刚才大战一场精力损耗严重,宁禹疆实力本来就强过她一大截,加上心中气恼,出手全不容情,一时间将幻姬逼得手忙脚乱,一味闪躲逃避满场游走,狼狈不堪。

    几名魔君在场边看热闹,一点点出手相助的意思都没有,只差没让手下准备点心茶水,好让他们看戏看得更舒心。

    灭焰魔君毫不掩饰自己对小姑娘的欣赏之情:“这个小丫头要得,个头小小的,使起大刀来竟有这样的气势,不只是哪一家的高徒。”

    他本来想看同样修炼御火术的火彦阳的实力究竟如何,结果对方竟然被幻姬用这样见不得人的手段给暗算了,让他啥都没看到,一肚子火此刻才觉得消了一点点。

    黯日魔君偷笑道:“哎呀呀,以前我觉得女人打架不好看,今天现那是我从前见识太浅薄了,罪过啊罪过!早知如此,应该让幻姬早点上场。”

    夜漪影听到他话里明显有轻视女子之意,冷眼一瞪就要作,黯日魔君早就看惯了她的脸色,连忙讨好道:“小夜就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做什么都好看!”

    其余几人已经见惯了他的狗腿不正经,连鄙视都省了,直接无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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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 魔主亲临

    风妍语被追逼不过,气恨大叫道:“仙族的人还讲不讲理?打不过,要来车轮战吗?”

    仙族中人个个装聋作哑,主要的几个大人物围在火族的席位附近假装“专心致志”地关注火彦阳的伤情,对场中混乱不见不理。

    风妍语带来的随从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上不得台面的小妖小魔,见几名魔君不肯出手相助,都暗自担心上场去万一打起来,仙族人多势众,自己要吃上大亏,所以一个个只是在场边叫嚣,不敢冲入场中相助。

    宁禹疆嗤道:“你刚才不是很威风,既然说能胜过我火叔叔,怎么我一个小丫鬟倒把你追打成丧家之犬?!”

    风妍语语塞,眼珠一转就往三名见证人那边退去,口中大声呼喊道:“三位见证人乃是三界中德高望重的人物,请给小女子评理。”

    开口说话这一分神,飞扬的长被宁禹疆大刀一削去了一半,闪躲得如果慢一些,估计耳朵都要被切了去,一张芙蓉面吓得雪白失色,看上去倒真是十分可怜。

    幽曳仙子淡然道:“我们三人到此乃是为仙魔大战作个见证,今日大战已经完了,剩下私人恩怨,我们管不着。”

    这话就是明显地在偏帮宁禹疆了。

    风妍语当年所做之恶事惨绝人寰,幽曳仙子早有所闻,今日再见她以无耻手段暗害对手火彦阳,心中对此女更是深恶痛绝,恨不得宁禹疆当场把她打杀了才好。

    羲和老祖起身沉声道:“今日此间的事情已了,老夫先行一步。”说完一转身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凤十五先生疾声道:“前辈慢走,在下正好有事向前辈请教。”抖抖袍袖也跟了去。

    风妍语心知今日犯了众怒,在场不会有人对自己出手相助,对面的女子行动如风,此处又四面环水,根本容不得自己逃脱,只恨临时靠山裂原魔君又受伤送回了魔宫,现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把魔主引来,自己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本来她从小在风族长大,对于仙族的处事风格知之甚深,如果没有宁禹疆这个意外,仙族为了面子风度,就算恨她入骨也不会在此处对她刁难,她大可从容离去,至于日后的追杀,只要自己不擅离魔宫,在魔主的庇佑下也无人能奈何得了她。

    借着今日得胜为妖魔族立下大功的机会,回去后招兵买马,待自己势力一成,便再不担心仙族前来追缉了。

    仙族之中只要族长、长老等重要人物不对她出手,其余一般弟子小辈,以她的功力是全不放在眼内的,怪只怪她偏偏撞在了暴力小萝莉宁禹疆的手上。

    宁禹疆从来没把自己当做仙族一份子,心里更不会顾忌什么规矩风度,对传说中的母亲风静语都尚且说不上有多深的感情,何况是一个一见就讨厌的所谓阿姨?

    见风妍语用下作手段伤了自己的火叔叔,第一反应便是先打她一顿出气再说。

    风妍语已经再无力使用鬼血筋,随手抛开了,急退几步从腕上褪下一只白玉环用力砸在地上。

    那玉环触地出一声清响便碎成了几截,那一声响声不大,但是余音袅袅,仿佛可以传到万里之外。

    说时迟那时快,宁禹疆冲上前来当胸一掌,风妍语便像断了线的纸鸢一样往后倒在地上。

    宁禹疆大刀横扫,锋利的刀刃压在了风妍语的颈边,吓住了她的全部动作,正考虑要怎么修理这个坏女人,远远听见水向天道:“你火叔叔中了她兵刃上的尸毒,问她要解药来。”

    宁禹疆醒起火彦阳刚才伤口上触目惊心的黑血,冷声喝道:“听到没有!快把解药交出来!”

    “哼!有本事你杀了我!别想我把解药给你们!”风妍语虚张声势道。

    “我不爱杀人,你不给我解药,我就在你脸上划上几刀,留个记号,免得你到处骗人!”宁禹疆也不是善男信女,当即恐吓道。

    风妍语刚刚出求救信号,只想拖延时间等魔主来救她,但是事关自己最最珍爱的容貌,再也不敢逞强,连忙乖乖奉上怀中的解药。

    她刚才摔碎的玉环乃是一对,名为“玲珑双环”,是当年风静语的遗物之一,本是一对,她手上的这一只名“玲”,另一只名“珑”,正是在魔主手上。

    珑双环看上去是普通的一白一绿两只手镯,其实环内刻有纹理声道,放在劲风之中会自动出美妙声响,最神奇的是两环即使相隔万里也可产生共鸣,一只响了,另一只不管在多远的地方也会同时响起,而一旦有一只碎裂,另一只也会同时损毁。

    风妍语当年逃出风族时,无意中偷到了双环之一的“玲环”,也是靠着这只玉环获得魔主的另眼相待,此刻生死系于一线,也顾不得其他,只好把玲环摔碎了向魔主求救。

    魔主向来把跟风静语相关的东西都当宝贝一样,珑环更是随身携带,一旦损坏,他定会马上知晓,前来查看究竟生何事。

    宁禹疆取过解药还不放心,一手扯过鬼血筋将风妍语绑了,将药递给场边的侍从道:“给水族长看看是真是假,如果是假的,我再来修理这个坏女人!”

    那侍从感激地接过了飞奔去办事。

    宁禹疆抬头向着坐在一旁的幽曳仙子粲然一笑,甜甜道:“多谢仙女姐姐!”

    幽曳仙子对她也颇有好感,面上仍是一派淡然:“我有什么好谢的。”可眼中已经隐隐带了笑意。

    风妍语无力地被绑在地上,眼睛狠狠盯着二人,心中道:待魔主来了,让你两个贱人死无葬身之地!

    另一边黯日和蚀月对望一眼,黯日低声商量道:“怎么说这女人也是魔主身边的人,如果让她横死在这里又或者被仙族的人抓去处置了,恐怕我们也不太好交待啊!”

    夜漪影道:“我真不想理她,不过她毕竟算是我们妖魔族的人,再错也轮不到仙族如此当众欺辱,今日她教训也吃够了,你们便去把她带回来吧。”

    “你去!”几个魔君异口同声都想推同伴去办这件事。

    最后争持不下,终于一致决定让“新人”去,新人自然就是灭焰魔君。

    灭焰魔君骂骂咧咧地走到场中站定了正想开口要人,忽然梦湖之上刮起一阵狂风,四周的湖水像煮沸了一样奔腾翻滚,湖水一浪高过一浪,本来万里无云的晴天不知从何去卷来一团团乌云,转瞬将蓝天密密遮盖,快将近午的时分,变得如同暗夜一般。

    场上众人心中一凛,这样的异象非比寻常,水向天与风聆语互看一眼不约而同想到一个人,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水向天沉下脸色转身对站在一旁的水成壁道:“成壁,马上去把小姜糖叫回来。”

    水成壁微微一怔随即点头应是,快步走入场中去叫宁禹疆。

    地上的风妍语知道魔主即将到来,心中兴奋,冷眼扫过妖魔族一方的几名魔君,暗暗得意:你们几人今日袖手旁观看仙族对我百般侮辱,等下倒要看看你们如何向魔主解释。

    水成壁几步走到宁禹疆身边,一手拉过她低声道:“君父让你尽快跟我回去。”

    风妍语耳尖听到了,哈哈笑道:“知道怕了?!现在想跑?晚了!魔主马上就到,小贱人,等死吧!”

    宁禹疆心中气恼,故意笑眯眯道:“看到你这个丑八怪,他肯定会吓得转身就跑,我有什么好怕的?!”

    “你!你!”风妍语快气疯了,偏偏被鬼血筋绑住了动弹不得,一时又急又慌,想到自己头被削了大半,此刻花容失色处境狼狈,要都被魔主看在眼里……这……这可如何是好?

    “小小年纪,何以言辞如此刻薄?”淡淡的男声从身边不远处传来,声音不高不低,既不清脆也不低沉,不知为何,听在耳朵里会想起一句成语——余音绕梁。

    宁禹疆与水成壁同时向声方向望去,只见一名身形高大健硕的蓝衣男子不知何时站十步开外处,五官深邃轮廓分明,阳刚俊逸,单看容貌就是欧美顶级男模在他面前都要自惭形秽。

    明明是刚猛的七尺男儿,一双漆黑星眸看过来时,宁禹疆却觉得他眼底似乎萦绕着淡淡的忧郁之意,心中莫名其妙一悸,像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本来一肚子反驳的话,就统统忘在了脑后。

    魔主看见身前容貌普通的小侍女,也是一怔,那双眼睛说不尽的明净动人,竟然似极了记忆中的那个女子。

    心下苦笑一声,真是疯了!自己莫非已经到了看见漂亮的眼睛就会以为是那名女子的程度吗?

    几位刚才还形容散漫、嚣张浪荡的魔君神色一整,恭恭敬敬上前见礼,连一直表现如女王般高傲的魔女夜漪影也不例外。

    场上静得落针可闻,不必多言,在场所有人都知道,魔主亲临!

    要宁禹疆用一句贴切的话来形容这个紧张肃穆的场景,那真是……虎躯一震,王霸之气四溢,八方来朝,众小弟拜服!

    这样一想,笑意便再也抑制不住,笑声清脆,在一片寂静之中更为清晰,直把在场众人笑得摸不着头脑又暗暗为她捏一把冷汗。

    真真是个不知死活的小丫头!

    魔主大人没有心思去理会宁禹疆的无礼,眼光忽然聚焦到地上碎成几段的玲环之上。

    俯身将玲环一段段小心捡起来放在掌中,仿佛捡起的不是已经变成废物的碎玉,而是世所罕有的奇珍。

    “是谁将玲环弄碎?”声音平淡依然,但是妖魔族几位重要人物都知道魔主大人生气了,而且是非常非常生气。

    风妍语此刻已被赶上来讨好的小妖扶起,解开了鬼血筋,正忙着打理仪容,听了这一问,心中寒,本想说是宁禹疆弄坏的,不过刚刚众目睽睽,这谎话一出口怕就要被拆穿,于是只得硬着头皮颤声道:“刚才妾身被这小贱人袭击,情急之下……不、不小心摔碎的,请魔主恕罪。”

    “滚!”魔主一脸漠然,小心翼翼将碎掉的玲环装入锦囊之中,看都不看风妍语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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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 姐的男人不止你一个

    风妍语神色惨白,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忍气吞声伺候了几十年的男人,好不容易千里赶来竟真的仅仅是为了姐姐留下的一对玉环被毁,自己差点没命,被人打得狼狈不堪,他都吝于施舍一眼,不满、愤怒、屈辱、恐惧一下几乎涨破心房。

    不过她再如何气愤也不敢忘了现下自己的处境,如果连这最后的靠山都失去了,就算逃得过今日的杀身之祸,以后也要重新过回躲躲藏藏、四处逃避追杀的日子。

    深深吸两口气,风妍语顾不上面子了,委屈万分地扑到魔主脚边,大哭申诉道:“魔主请念在这几十年的情分,不要赶妾身走,妾身不是有意毁坏姐姐的遗、不、是信物,实在是……实在是气不过仙族中人污蔑姐姐的名声,这才与他们动手,仙族今日负于妾身手下,却纠缠不休对妾身一再攻击,妾身自顾不暇,不小心摔碎了玲环。请魔主恕罪!”

    “他们如何污蔑静语了?”魔主皱了皱眉,眼光扫过对面的仙族众人,本来一个个威势十足的族长、长老在这样的眼光之下,竟都忍不住凛然一惊,只觉得一股强大至极的无形压力当头压下,如果不是自恃身份硬撑着,几乎忍不住要别开眼光退避一旁。

    大头目尚且如此,后生晚辈更不必说,不少人根本不敢与魔主的眼光接触,定力稍差的更是连退几步,不由自主躲到长辈身后。

    风妍语战战兢兢道:“他们说姐姐当年遗下一女,如今已经成年。”

    果然是涉及姐姐之事最能引起魔主注意!

    她当年清楚知道,姐姐与魔主分别、直至自己逃离风族之时仍未行“成*人礼”,这个女儿如果是假的,仙族中造谣之人定会死无葬身之地,魔主万万容不得旁人污蔑心上人的清白的。

    若是真的,这女儿定不是魔主的骨肉,魔主要知道心上人移情别恋,狂怒之下也不会让仙族中人好过!只是这样一来,魔主对姐姐失望,如果能够因此移情到自己身上,那自然是上上大吉,怕就怕他连自己也一并恨上了,自己就再难从他身上讨得了好处……

    但是现在情况危急,也容不得风妍语多想,只好下狠心豪赌一场,反正不管如何,仙族众人都是倒霉定了!

    他们忙于应付魔主,自己总还有一线生机。

    “可有此事?”魔主问的是几名魔君与妹妹夜漪影。风妍语的性情他其实知之甚深,对她的话并不全信。

    夜漪影默默点头,她之前千方百计想见一见宁禹疆,就是想知道这个风静语的女儿究竟是真是假,提前做个准备,兄长知道此事,会作出什么反应实在难以预料。

    为了防止意外生,她明知枯木魔君受伤无法出战,宁愿冒着仙魔大战没有必胜把握的风险,也不愿请魔主出山。

    没想到阴差阳错,仍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之下让兄长知道了此事。

    “一派胡言!”魔主冷道。

    风妍语连忙加油添醋道:“水向天还四处宣扬道姐姐的女儿将嫁予他的长子为妻,二姐竟然也跟他一起胡闹……”

    除了风静语,她最恨的就是风聆语,而与两位姐姐交好的水向天、火彦阳等,更是她除之而后快的人物。

    在说我的事情吗?宁禹疆很不爽魔主旁若无人的态度,更不爽那个坏女人当众唧唧歪歪颠倒是非,不过没有她作的机会了——水成壁趁她刚刚分神,死活就把她拖回了水族那边,风聆语一见她回来连忙紧张地把她扯到后面去藏好,难得神色严厉道:“答应阿姨,等下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许出面搭话!”

    “为什么?”宁禹疆不高兴了,她活得光明正大的,不管是不是跟风静语或魔主有关系,都没必要躲躲藏藏!

    “小姜糖,听阿姨的话好不好?”风聆语神情哀伤,一副她不答应就哭给她看的模样,宁禹疆最怕这一套,只得扁嘴点头答应。

    “乖孩子!”风聆语放心地转身去与水向天并肩作战。

    意外的是,魔主没有去找水向天与风聆语的对质,只是淡然问坐在一旁见证人幽曳仙子道:“仙魔大战到今日结果如何?”

    幽曳仙子皱眉冷道:“仙族一胜二负,还有木族、土族代表尚未出战。”

    魔主忽然一笑道:“最后这两场比与不比已经毫无差别,仙族众人听了,只要你们之中有人能接本座三招,这次百年一战便算是平手。若是接不住,便按约定待在领地之内自守百年,将胆敢冒充静语女儿的小丫头交出来由本座处置!”

    言辞之间不但笃定仙族必败,对于接下来的比试提议更是一点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仙族众人面面相觑,水向天上前道:“魔主亲临,我等不论输赢也是心服口服,但是要将静语的骨肉交到阁下手上,绝无可能!”

    魔主冷笑一声:“水向天,你诡计多端,爱打什么主意本座不理,看在静语的份上也不想计较,但是辱及静语的名声,不管是何人,都别想善了!不过是个假货,你又何必装模作样诸多维护?”

    风聆语怒道:“映慈千真万确是姐姐的骨血,与你何干?轮得到你咄咄逼人?”

    “静语与本座由始至终清清白白,何来儿女?!”魔主冷声道。

    “哈哈!真是笑话!天下间并非只有你一个男子,更别说倾慕我姐姐的优秀男儿有多少!魔主不必如此自大!”风聆语显然对魔主怨气甚深,说起话来毫不容情,语意尖锐,全没了平时的温和恬淡。

    “不要以为你是静语的亲妹,本座便不敢动你!”魔主脸色阴沉。仿佛应和他的暴怒,梦湖湖水猛然掀起冲天巨浪,风声水声呼啸和鸣,仿佛要将天地吞没。

    场中只剩魔主与风聆语冷眼相对,双方人马噤若寒蝉,不约而同对这位水族夫人产生极大敬佩,在此情景下敢与魔主针锋相对,寸步不让,这样的胆量,现场众人都自愧不如。

    水蚀月又气又急,暗暗运气准备,万一魔主暴怒之下对风聆语出手,他就是拼着与魔主反目,也要尽力挡上一挡的。紧张之中却也不免酸溜溜地很不是滋味,让她这样不顾性命据理力争的人,竟然不是他,真是……气死人了!

    幸好魔主似乎终究还是顾念着故人情分,慢慢收敛了滔天怒焰,沉声道:“多说无益,明日本座在此恭候各位大驾。若不交人也无妨,仙魔大战之后,就是本座对仙族开刀之时。”

    风聆语怒道:“难怪姐姐要离开,迁怒旁人,你还有什么招数?”

    魔主冷冷一笑,转身抬步离去,那一步看似漫不经心,但一步踏出,人已经化作一个小小黑点,消失在远远云端。

    剩下几名魔君不愿多留,也纷纷离去,灭焰魔君正要起行却被风妍语死死抱住了右脚,他不知魔主对这个女人有何打算,只得忍住气闷拎起她一起返回附近的临时驻地。

    天空中的浓云慢慢散去,阳光重临大地,梦湖恢复平静,仿佛刚刚的紧张威压只是南柯一梦,但是仙族众人并没有因为魔主离去而放松下来,一个个神色沉重,心情复杂地返回云梦泽宫城中休息。

    此时再商议什么已是多余,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谓的妙计奇招都是无用的。明日出战之人,按理只能是土族或木族中人,毕竟金、水、火三族已经在前三场中出过力。

    金泽立无比庆幸自己金族不需派人直接对战魔主,虽然之前大长老金旭辰输了,但是火族的火彦阳也输了,而且输得更惨,大家大哥不笑二哥,总算心理上平衡了一些。

    火彦阳用过解药,加上回到云梦泽后叫来了水潇寒替他诊治,自己修为根基深厚,不到两个时辰便清醒过来。

    宁禹疆和水潇寒一直陪在他身边,见他醒来方才放下心来。

    火彦阳输得莫名其妙,还受了伤,本来一肚子火气,但身边陪着两个小姑娘,火气便不好意思撒在她们身上,尤其宁禹疆,更是万万舍不得说一句重话的。

    火族众人向来知道这位族长之弟脾气火爆,受伤之时尤其可怕,没想到两个水族小姑娘就把他治得服服帖帖,心里十分纳罕。

    宁禹疆仍是小丫鬟打扮,但在紫云居中人人都当她是上宾。这个小丫头虽然来历不明,但是今天可是替火彦阳大大出了一口恶气,本领又强,火族上下都是直性子,恩怨分明,对人好便是掏心挖肺。宁禹疆与他们相处甚欢,想起心中的计划,便趁机向火族的客人借方便点火的法宝。

    火族的七长老挠挠头道:“放火是俺家的看家本领,还用法宝?!这个,不是老子吝啬,实在是拿不出来啊!”

    “没有吗?我想要那种可以隔很远,然后准确点火的东西。”宁禹疆很是烦恼,如果火族的都没办法,那真不知要问什么人了。

    “就这样?那简单!老子教你个小法术,百丈之内,要哪儿起火,就哪儿起火,你要烧人家眉毛就不会烧错他的屁股!”七长老一拍胸膛,得意保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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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 大战前夜

    宁禹疆在为自己的计划做准备的同时,妖魔族正为了她的身世问题而烦恼不已。

    “魔主待在那山崖上已经有好几个时辰了,我们要不要上去跟他打声招呼啊?”黯日魔君揉着自己那张娃娃脸,不是太有魄力地提议道。

    几名魔君的眼光霎时全部汇集到他的身上,夜漪影难得对他柔声细语道:“要么……你去吧!”

    黯日干笑两声,伸手指指水蚀月道:“他跟魔主比较投契,他去比较好吧!”

    水蚀月一脸莫名:“我什么时候跟魔主比较投契了,明明是你认识他比较久。”

    “你们不是都被凤族的女人甩了吗?我想这个同病相怜……”一句话没说完,四道杀人眼光同时射向他,分别来自水蚀月和夜漪影。

    水蚀月咬牙切齿道:“小夜,如果我把他打成残废,你不会介意吧!”

    夜漪影冷笑道:“不介意,打死了也没关系,记得别让他死得太痛快!”

    黯日哀叫一声,一下闪到夜漪影身后,撒娇道:“小夜,人家跟了你几百年,你怎么可以这样狠心?!”情状比白天风妍语对魔主那一套还要哀怨可怜十倍。

    灭焰魔君的脸皮抽搐几下,想起当年自己年少无知,曾经对大名鼎鼎的黯日魔君崇拜不已,谁知真正认识不过数日,数百年来心中第二偶像就已经彻底崩塌幻灭。

    当初如果问他黯日魔君是什么样的人,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妖魔界排名前三的强者,修为登峰造极,神秘而优雅的妖魔族精神领袖之一。

    现在问他黯日魔君是什么样的人,他会毫不犹豫地以鄙视不屑、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啐道:“那个死皮赖脸,好吃懒做,整天顶着一张娃娃脸装嫩,一天到晚想吃软饭的混球!”

    “魔主这样,你们还有心情开玩笑?!”灭焰魔君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这几个人,身为下属之道。

    “他都这样百多年了……”蚀月魔君伸个懒腰。

    “你跟静语姐姐比较熟,你觉得,她会不会跟别人……呃,生下一个女儿?”这个问题,夜漪影已经问过水蚀月很多次。

    水蚀月长叹一声,回答道:“静语她只是看起来文弱温柔,实际上是个十分有主见又拿得起放得下的女子。她既然与魔主分手,便不会再拖拖拉拉。不过,我觉得很难有人能在短时间内得到她的心,还能够让她甘心为他生儿育女。魔主都没能办到的事情啊……”

    几个人同时沉默了。

    他们不知道,他们的谈话内容,全数听在魔主耳中。只要他愿意,方圆百里之内的声音,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何况那几个人,并没有特意使用法术以避人耳目。

    魔主看着满天星斗,心中一片烦乱……

    静语啊静语,你真的这么快就忘情于我,投入别人的怀抱了吗?我不能相信、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当日是我负了你,你可知从你离开的一刻我就在后悔,他们都说你已经魂飞魄散,但是我觉得你还在,只是藏了起来不愿让我找到。

    转眼已经一百二十多年,每天对着一张与你相似的脸怀念你,却只是让我更想你,更觉得空虚难过。

    曾经以为一统三界是我此生最想做的事,但是你离开之后,我忽然觉得无所谓了,虽然这已经是唾手可得的事情,但完成了之后我又该做什么?你已经不在我身边了……

    云梦泽荷苓坊内,木族、雷族、土族的族长以及长老们正在为明日该由谁出面应对魔主而争论不休。

    木族族长照例保持沉默,将话语权完全让予雷族族长雷宏正。

    雷宏正道:“本来小儿亦英打算代表木族出战,老夫想让年轻人长点见识也是好事,但若要他面对魔主,莫说三招,就是半招,怕也是承受不起的。难得有一个平手的机会,若因亦英的修为低微而浪费,未免可惜。明日还是由三长老接魔主三招更有把握。”

    他口中的三长老,正是本来打算出战的土族三长老,此人在土族中是公认的第一高手。

    土族众人纷纷皱眉,五长老阴阳怪气道:“明人不说暗话,三长老功力在土族中虽然不错,但毕竟年迈。魔主与木族向来交好,亦英贤侄上场,看在‘故人’情份上就是过不了三招也不至于有性命之忧。土族与妖魔族素无往来,且仇深似海,魔主对风族的小族长又是势在必得,他可不会对我们手下留情。”

    除了没有提风静语的名字,这几乎就是挑明了说木族与魔族一直过从甚密、关系暧昧了,虽然这样临阵退却有损声名,但是现在也不顾上这些了,死道友不死贫道就好。

    雷宏正冷笑两声道:“土族各位也知道魔主对风族小族长志在必得,又怎么可能会对亦英留手?亦英不过是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众位都是成名多年的前辈高贤,却让他去当此大任,未免太过……”

    他当时会答应让儿子上场,并没有想过儿子能够得胜,确实是存着魔族中人不会对儿子下重手,正好让儿子长一番见识,也在五大族面前露个脸的心思,反正也不会有人真的指望一个少年可以力敌成名数百年的魔君,这一战如果意外胜了固然名声大噪,就是输了,也虽败犹荣。

    看到水流觞大胜裂原魔君之时,他就后悔了,儿子此时上场去,不是正应了“人比人、比死人”的一句俗话吗?

    难得现在有这样的转机,他又怎么肯答应让儿子去冒险?尤其现在水向天夫妇一口咬定风静语已经移情别恋、还与别人诞下一女,魔主万一迁怒整个木族,儿子上场就是凶多吉少了!

    他儿子不止一个,可是最成才的就是雷亦英,怎么可能让他莫名其妙去当炮灰?!

    雷族土族正争持不下,忽然听到一名少女插口道:“你们不用争了,明天我去接魔主三招!”

    木族、雷族、土族的重要人物几乎齐聚于此,竟然没现有人闯入,大吃一惊扭头看去,只见厅门一开,走进来一名身穿蓝衣的小丫鬟,正是白天将风妍语杀得惨败的那个神秘小姑娘。

    宁禹疆从紫云居离开,打听到木族客人居住的地方,便单枪匹马地赶了过来,正好撞上雷族和土族为了谁出战之事针锋相对。

    “你是何人?!”雷宏正皱眉道。

    宁禹疆笑道:“这有什么重要的,明天只要你们想办法拖延,让水族族长夫妇晚个一顿饭功夫到擂台即可。”

    三族族长互相交换个眼色,他们本来就不相信有人可以抵挡得住魔主的雷霆三招,水向天或许有此能耐,但是他早早便推说受伤,明摆着不会出头。

    这次仙魔大战,魔主不参与便罢,一旦参与,仙族根本没有取胜的机会,现在只求自家人不要有损伤就好,既然有人愿意主动请缨出战,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就算这丫头说谎,拖延一下水向天夫妇的时间,对于他们而言也并无损失。

    最重要的是,在场众人此时已经隐约猜到了宁禹疆的真正身份,心中都觉得既然事情因她而起,由她去应付魔主也是理所当然。

    她愿意主动站出来是最好,否则水向天夫妇二人为了保住她把她藏起来,到时魔主要人要不到,对仙族开刀,还不知道要白死多少人!

    宁禹疆看他们没意见,就不再多说什么,径自离开到青木苑拖了水潇寒,去爬水成壁院子的墙。

    水成壁本来一个人坐在窗边正看着院墙出神,忽然看到墙上冒出两个少女的身影,几乎以为是因为自己日有所思导致出现了幻觉。

    宁禹疆在墙头一眼看见他,懒得跟他客气了,拖着水潇寒跳下墙头走到他面前道:“我不知道你最近为什么忽然给我脸色看,但是我现在需要你帮忙,关乎你们仙族的安危!”

    “你说吧!”水成壁尽量让语气冷淡一些,只有他自己知道,心中的喜悦雀跃。

    “你修炼了冰凌境界的,有没有试过尽全力的话可以让温度降到多低?”宁禹疆问道。

    水成壁不是太了解温度是什么,但是大概能猜到意思,想了想道:“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宁禹疆知道这个世界没有像自己那里一样有准确的温度计量,只好死马当活马医,把水成壁拐带到水潇寒收藏玄冰藻的药房里。

    水成壁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借助他和玄冰藻的“冰力十足”已经可以达到她想要的效果。

    三个少年男女一直忙到深夜,才把东西准备好。

    宁禹疆知道明天水叔叔和阿姨肯定会对自己实施“严管”,就算有木族、土族的人帮忙,自己也无法从他们眼前脱身去实施心中的计划。

    即使自己成功脱身,一旦他们现自己不见了,估计会马上醒悟过来,那自己的计划依然会功败垂成。

    左思右想之下,只好寻求同伴的帮助。

    “我明天想代表木族去接魔主的三招!”宁禹疆对水潇寒和水成壁宣布自己的计划。

    “不行,那太危险了!魔主的厉害,白天时你也见识到了,回来时与母亲说起,她曾说,就是君父也未必能接得住他三招的,他本来就想找你晦气,你这样自动送上门去,如果有个万一,那可怎么办?”水成壁第一个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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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 各怀鬼胎

    宁禹疆决定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改变主意的,听了水成壁的反对,只是耸耸肩道:“我刚刚准备的东西你也看到了,那个很厉害的,你要对我有信心嘛再说,就算我抵挡不住魔主的三招,最差的结果也不过被他抓去泄愤,至少不会连累到水族的人。现在根本找不到人能够保证接下那三招,结果还是要把我交出去,否则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呢!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来解决不是很好吗?”

    水成壁心中清楚她说的有道理,但是他不愿意她去冒险:“你那些东西要怎么用?告诉我,明天我去!”

    此言一出,两个小姑娘都被镇住了,没想到最近频繁给她们脸色看的家伙,竟然会主动要求去做这么冒险的事情。

    魔主虽然没有出手,但是今天出场的气势,以及“大人”们的态度,足以让他们了解面对他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水成壁被她们看得脸红,粗声粗气道:“看什么看!是不是嫌我连你都打不过呢?”

    宁禹疆扯扯他的袖子,笑道:“我是奇怪你怎么忽然对我这么好,我一直以为你跟你大哥一样因为修炼了冰凌境界所以忽然对人冷冰冰的呢……不过不是我说,是不是水族的人都这么喜怒无常变来变去的?你大哥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心中不期然想起梦湖底下水流觞毫不犹豫地把内丹交给自己,不免有些感叹。

    一直乖乖旁听的水潇寒忍不住了,委屈喊冤道:“我哪有喜怒无常变来变去?”

    “好吧好吧!你是水族的异类,嘻嘻!”宁禹疆笑哈哈地调侃道。

    转眼见水成壁又气又无奈的模样,正色道:“谢谢你!但这事因我而起,还是我自己去解决吧!是朋友的话,别拦着我,帮我想想办法!”

    水成壁与水潇寒互看一眼,知道劝不住眼前固执的小姑娘,但是水向天在他们心目中是神一样的存在,要帮宁禹疆骗过他,谈何容易啊!

    水潇寒想了又想,终于怯生生道:“可不可以找我哥哥帮忙?他向来计谋比较多……”

    水成壁犹豫了一阵道:“三哥足智多谋,如果他肯帮忙,成功的机会应该比较大。”

    水潇寒口中的哥哥、水成壁口中的三哥,正是宁禹疆在春雨节点额礼时见过一次的水族三公子水影洛。

    “啊?我差点忘了你还有个哥哥呢,我去了青木苑那么多次,怎么就从来没见过他?”宁禹疆想起那个“一双白眼看世人”的家伙就想笑,但是碍于水潇寒就在面前,总不成当面笑人家亲哥哥的。

    白灵对水影洛的评价就是满肚子阴谋诡计,孤僻爱捉弄人,现在水成壁与水潇寒对他“策划阴谋诡计”的能力都颇为推崇的样子,也许找他帮忙真的会有希望。

    不过也奇怪,水潇寒明明很正常,怎么她哥哥就这么奇怪呢?这基因突变也太神奇了。

    水影洛一个人住在映月轩,离青木苑不远,但是因为他天生异相,不愿多与人打交道,所以常年不离住处,连母亲的院子都很少去。

    映月轩建在水上,此时明月当空,水上月影荡漾,光色迷离,倒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好地方。

    水影洛一个人坐在映月轩外的水上回廊之上,黑玄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俊逸苍白的脸在月光下仿佛透明得可以看清肌肤下淡青色的血管,画面美则美矣,可怎么看怎么诡异。

    尤其是那张苍白的脸上还嵌着一双白色的眼瞳,简直就是厉鬼现身的现场演绎。

    幽静诡秘的画面,从宁禹疆三人踏上回廊那一端的一刻起,就被彻底破坏了。

    宁禹疆向来不知端庄沉静为何物,加上廊下本来安置了水缸,杂沓的脚步声在静夜中引起一连串咚咚咚的响动,水影洛想假装不知道有人来都不行。

    听他们说明来意后,水影洛出奇地合作,笑道:“既然四弟和小妹都这样看得起为兄,为兄又岂可不鼎力相助?待为兄想一想……”

    水影洛指尖在回廊的栏杆上轻轻敲打,眼光投向水上漂浮的片片光影,似是陷入沉思。

    宁禹疆看着他的侧面,心中不得不赞叹一声,水叔叔的儿子果然个个都是出色的美男子,就算是这个白眼男,眼睛虽然怪,但是也依然是一等一的美男子。

    过了片刻,水影洛似乎想到什么,抛下一句“稍等”便起身回房而去。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两个白色的纸人,笑着对宁禹疆道:“这个小法术,或许可以用上,但需要借你的一点血画符。”

    说着咬破自己的指尖,在其中一个纸人身上示范写画了一个半掌大的怪符,画完后提起纸人迎风一扬,白光一闪而逝,眼前的水影洛竟然凭空多出了一个!

    两个水影洛,一个神色木然,一个浅笑悠然。

    “咦?这个是纸人变的?”宁禹疆大觉有趣,指着右手边那个面无表情的水影洛道。

    “小族长错了,他才是纸人变的。”那个水影洛展颜一笑,整个人仿佛活了过来。

    “哇!这个纸人会动吗?好逼真呢!”宁禹疆围着假水影洛转了两圈,惊叹不已。

    “这个纸人不会动,与正常人一样有呼吸脉搏,但表情不会变,也不会动,血符上带了施法者的气息,就算是修为再高的人,一时间也难辨真假。”水影洛耐心解说道。

    “那就是个不会动的模型罗?只要把它放在水叔叔能看到的地方,他就不知道我人已经离开了,对不对?”宁禹疆一点即明。

    “这还不够,万一君父或夫人来跟你说话,又或者现你一直不动,他们就知道不妥了。”水影洛笑着送上一桶冷水。

    宁禹疆挑眉道:“你是还有什么计划?一次说完好不好?”

    水影洛笑得胸有成竹:“小族长只要记住今晚回到静风院,不要吃喝任何东西,更要小心熏香之类即可。记住这个血符,明早把纸人留在床上便好。”

    现场几个人都是聪明人,马上明白了过来。

    “你说阿姨会为了保险起见,下药把我迷倒藏起来?好让魔主找不到我?”宁禹疆道。

    “也许吧!在下能做的就这些,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能否一切如小族长的心意,在下并无十分把握。”

    宁禹疆默记一遍血符的画法,然后起身对水影洛道谢告辞。

    走到映月轩走廊的尽头时,远远听见水影洛的声音道:”纸人怕水也怕火,一旦沾了这两样东西,就会失效,小族长切记切记。”

    宁禹疆眨眨眼睛,笑着对水潇寒道:“你果然是水族的异类,看你哥哥,就爱装神秘,不像你,正常得很。”

    水潇寒哭笑不得,送上鬼脸一个,笑骂道:”哥哥帮了你,你还在背后说他的坏话,哼!”

    两人嬉笑一阵,忽然现身边的水成壁一直十分安静,于是推推他问:“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水成壁苦笑道:“也许是我多疑,我总觉得,三哥的表现很奇怪……”抬眼看了看水潇寒,终究没再说下去。

    他想说的是,以水影洛向来谁都不太理会的性子,这次未免热心得过份,他虽然与这位三哥打交道的机会不多,但是隐约感觉到,三哥对大哥一直隐约有着敌意和不满,而宁禹疆则是众人皆知的大哥的未婚妻……

    往深处想想,又觉得自己太过疑神疑鬼,三哥即使和大哥有嫌隙,也不至于在这种大事上戏弄陷害他们,加上与三哥一母同胞的妹妹就在面前,总不好随便捕风捉影,伤了她的心。

    “有什么奇怪啊?”水潇寒好奇追问道。

    水成壁摇摇头,扯开话题对宁禹疆道:“你早些回去休息吧,太晚了,引起君父与夫人疑心就麻烦了。”

    宁禹疆想想也是,挥挥手与两人道别,藏好那个小纸人,往静风院而去。

    他们前脚离开映月轩,另一个神秘访客就到了。

    水影洛举起手边的酒杯仰喝下美酒,淡笑道:”贵客走了一批又来一个,映月轩今夜可说是蓬荜生辉,荣幸之至。”

    访客从阴影走一步步走出,无声走过回廊,姿态婀娜曼妙,自有一股雍容雅致的气度,正是水成壁的生母土雅曼。

    她算是水影洛的长辈,但水影洛一点点起身见礼的意思都没有,依然自斟自饮,好像根本没看见她一样。

    土雅曼也不生气,冷冷道:“我说呢,壁儿半夜不睡是去了哪儿,原来帮着那个小丫头来找你求援!”

    水影洛依然不理。

    土雅曼继续道:“你从来对水流觞那小子无甚好感,这次忽然对他的未婚妻这么帮忙,让我来猜猜是为了什么?”

    “其实也不用猜,换了是我,我也会鼎力相助,哈哈!难得那丫头不知死活自寻死路,这样的忙,岂可不帮?”

    水影洛微微一笑,神情与水向天有**分相似:“我只是不想水族乃至仙族为了这么个小姑娘作无谓牺牲,君父一时糊涂顾念旧情不肯把她交出去,总该有个人清醒一点。”

    土雅曼看着他的脸出神一阵,这才惊觉移开目光,口中道:“你如何肯定风聆语会对那丫头下药?”

    水影洛笑道:“我不肯定的,不过,不是还有夫人你吗?”

    土雅曼瞪着他,半饷才哈哈大笑起来:“好!你好!如果你是我的儿子那该有多好……”

    她的亲生儿子,胳膊已经全弯到那个风族的小丫头身上了!

    水影洛神色一僵,土雅曼的话似乎触及了他心中的隐痛,不想再多说,冷下脸来送客道:“夫人,现在不去,可就要晚了。”

    土雅曼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水影洛狠狠灌下杯中的酒,心中道:五夫人在为自己儿子的地位忧心奔走,自己的母亲,此刻正在坎元宫内悉心照顾着别人的儿子,怕早将自己忘在脑后了。真是好笑!真是好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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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补祝一下夜漪影大魔女的生辰,嘻嘻!

054 秘密武器

    第二天清晨,仙族众人一早便齐聚梦湖湖心擂台,昨夜五大族各自肚肠,反常地没有聚集在一起商议今日的出战代表,此时面面相觑,金族与火族眼巴巴地等着木族或土族派出代表来。

    水族这边族长与夫人都没来到场,只有几名长老与公子,虽说族长和夫人确实是临时有事所以未能准时赴会,但是在这样的重要时刻,缺席很容易被理解为胆怯示弱,水族的人表面上虽然还是一副云淡风轻、镇定自若的姿态,事实上心里不免有些忐忑。

    昨夜族长水向天回了宫城后,只字不提关于召集各位族长长老商议对策之事,大家已经觉得不妥——虽然心里也猜到一些原因,无外乎不愿意交出风族小族长,又确实派不出人手去接魔主的三招,所以干脆什么也不说,专心准备云梦泽内的防御计划及撤退路线。

    幸好今天一看,现土族和雷族的族长和几位长老竟然也不在,心理总算平衡了一点。

    水族三长老昨日深夜已经收到五夫人土雅曼的消息,知道今日风族小族长会自行出现代表木族接魔主三招,所以老神在在,并不在意仙魔两派投射过来的诡异目光。

    土族族长一路保持着自我风格——沉默,只是偶然看向隐藏在人群中的宁禹疆时,眼神会有些愧疚无奈。

    魔主十分守时地出现在台上,今日似乎心情比较平和了一些,出场不再狂风雷暴、排山倒海,但是他人就这样随随便便地走到台中,已经教人觉得即便是初升的朝阳在他的风采气势之下也黯淡了几分。

    平平扫了眼对面人丁明显比昨天单薄的仙族席位,双眉一皱道:”你们可决定人选了?”

    土族与雷族的人互相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土族五长老笑道:“自然是已经定了,今日便由木族的宁小兄弟领教阁下三招!”

    木族一边的人自动散开让开一条道路,中间走出一个身穿蓝衣,额头上绑了一段蓝色锦带的小少年,看样子只有十四五岁上下,样貌属于过目即忘的普通级别,但一双眼睛格外明亮有神,整张平凡的小脸在这一双漂亮的眼睛点缀下,也变得神采不凡。

    不用多说,这少年正是宁禹疆假扮的。

    水蚀月曾经见过她一面,昨天看来一时还没有认出她,但难保今天再见不会醒悟过来。

    与其还用昨天的丫鬟装扮上场,引起不必要的联想,不如换一身“新鲜的”装扮,实实在在与魔主干一场!

    魔主眉头皱得更紧,就算是水向天上场,都难挨得住他全力出手的三招,何况一个看似刚刚成年的小少年?仙族这么做是何用意?

    是因为觉得必输无疑,所以干脆随便派个人上场?

    还是故意用个小孩子示弱于他,希望他手下留情?

    水族、土族、木族的族长都不在,极可能是另有诡计……但不是他托大,他实在想不到仙族还有什么方法能挽回现下的劣势。

    定睛再看眼前的小男孩,眼中神采涣然,显然修为不弱,只是这样一个小男孩,就算天分再高,怕也挡不住自己的雷霆一击。

    但是这双眼睛,怎么越看越熟悉?!

    魔主甩开脑中纷乱的想法,以为自己又是思念过度所以产生了幻觉。

    “你们便派这样一个少年来接我三招?”魔主环顾在场的仙族上下,开腔再次确定道。

    三名见证人本来满腔期待可以见到一场精彩的斗法……其实也不是斗法,能跟魔主斗的人,当今三界找不出半个,不过魔主已经有百多年不曾出手,如果是水向天上场,或许他们就有机会看到魔主的高招,换成眼前这个小男孩,魔主一只尾指伸出去,估计这孩子就要当场倒下,那还有什么可看的?!

    幽曳仙子其实是个面冷心善之人,她也想看高手过招,同时更不想看到一个后生小辈就这样白白牺牲掉,忍不住开口道:“小兄弟,你……谁让你出战的?你家师长可曾同意了?”

    言下之意,小孩,别让仙族其他几个老头子骗了,赶快回去换个大人来吧!

    宁禹疆向她笑笑道:“是我自己要来的!”

    转头对魔主道:“我想试试能接魔主几招!请魔主赐教!”

    她已经没多少时间哈拉了,万一阿姨和水叔叔现房间里躺着的是个假货,赶过来拦阻,那就前功尽弃了!

    火族族长火离真、以及蚀月魔君、黯日魔君远远相对而坐,同时看着场中的宁禹疆,总觉得有些什么东西在脑中一闪而过,却又快得抓都抓不住。

    有古怪!水族和土族、雷族的族长都未到场,也许私下里在策划着什么事情,瞒住了其他的人。但是此时已经容不得他多想。

    场中魔主慢慢抬手,只用了三成功力,缓缓向宁禹疆拍出一掌。对于仙族形同儿戏地派出一名乳臭未干地少年打自己,说心中不气那是假的,但是魔主也不太愿意随手杀死一个在自己面前根本毫无抵抗之力的弱小“对手”。

    宁禹疆凭着一股少年意气全神贯注双掌一错,竟然去硬接!

    全场大哗,就是水蚀月等人也纷纷摇头叹气,忍不住为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男孩惋惜,魔主这一掌过去,他估计就要横死当场了!

    夜漪影却并不如何担心,兄长的功力早就到了随心收的境界,这个少年既然出自木族,兄长这一掌怕是会留下很大余地的,顶多把这少年打个轻伤,让他无法继续接剩余两招而已,不会真的要了他的小命。

    嘭!一声闷响,三掌交接,宁禹疆胸中血气翻涌,当场忍不住吐了一大口血,控制不住地连退了七八步方才停住!

    天啊!这魔主也太强了吧!宁禹疆本来还犹豫着是不是真的要用自己的秘密武器,经过这一掌是再不迟疑了,眼前这个大叔比自己高了不是一点两点!

    她吃惊,场上其他人更加吃惊!这个毫不起眼的小子竟然能接住魔主的一掌?!

    魔主一掌与她接上之时,风静语那双清灵的大眼莫名其妙在脑中闪过,竟与眼前少年的一对明眸重合起来,心下一软,掌上便再收了一成功力,但仅仅是两成的功力,也足以教在场大多数长老、族长级别的高手受伤不起,没想到这个少年竟然吐口血,退几步便无大碍,实力之强委实令人意外。

    深呼吸两口气,宁禹疆抬头笑道:“多谢你手下留情!这第二招,由我来出如何?”刚才对方没有出尽全力,她是知道的。

    此言一出,众人倒抽一口凉气,第一招魔主手下留情,但是再留情也不会放他过三招的,这个小子竟然还要求主动攻击,简直不知死活!

    宁禹疆并不像她表现的那样自信满满,花了大半夜制造的“秘密武器”是否凑效,效果能有多大,现在还是个未知之数。

    魔主道:“刚才,我用了两成功力。”

    他这样说并非炫耀,而是提醒。

    土族、木族的长老们心中震惊,这凤族的小族长年纪虽小,却真有些门道啊!

    其他不知道宁禹疆底细的人就更是诧异,好奇这少年究竟是木族哪一家的子弟,果真良材美质,难得一见。

    宁禹疆笑了笑,从袖中乾坤袋内取出两个巨大的密封水晶缸,道:“我要出招了!看招吧!”

    她小小的个头左右手各托一个几乎有她半个人高的水晶缸站在场中,看上去非常滑稽,大家都好奇她打算如何出招,就见她两手连推,将水晶缸向魔主砸去。

    就这样?用蛮力砸人?这算是什么招数?

    期待着宁禹疆可以一鸣惊人的观众们集体失望了。

    ……

    云梦泽宫城之内,水向天闭关一夜,天刚拂晓,便听八夫人身边的婢女急急前来禀告说水流觞的伤势似有恶化迹象,八夫人请族长前往探视。

    待他人到了坎元宫,迎接他的是八夫人的一脸莫名,说道根本不曾派人前去找他,水流觞一直安然无恙。

    水向天马上意识到定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正在生,想离开坎元宫却现宫外被人以法术布下奇阵。

    他虽然精通阵法,但布阵之人明显相当高明,加上至少有两三名高手在阵外不断指挥变阵,导致水向天一时被困,脱身不得。

    以他的足智多谋,几乎马上猜到应该是仙族的同道故意阻止自己参与今日与魔主的对战,而且极可能他们已经达成共识,打算背着自己出卖宁禹疆,心中着急,偏偏伤势尚未痊愈,破得阵来,梦湖这边已经打得“热火朝天”了。

    另一方,静风院寝宫内,“宁禹疆”安静地躺在床上沉睡。

    风聆语也听闻了水流觞伤势恶化的消息,但是水向天向来谨慎,仍是要她留下陪伴宁禹疆,以免生其他意外。

    看着床上仿似瓷娃娃般美丽沉静的小姑娘,想到养子不知伤势如何,风聆语心乱如麻,坐在床边低声道:“使了那么多的手段,想不到终究还是让你们提前见到了,真是冤孽!姐姐,如果你还在,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低头轻轻摸了摸宁禹疆的小脸,风聆语低声道:“这次不管如何,就算我的命不要了,也不会让你受伤!”

    眼前这张脸与记忆中姐姐的容貌几乎分毫不差,只是看上去稚嫩年轻得多,轻易勾起了风聆语少年时的种种回忆,一滴眼泪滑过脸颊落到了宁禹疆的鬓边。

    风聆语抬手擦去眼泪,一眨眼之间,却见床上的宁禹疆鬓边的湿痕迅扩散,附近的肌肤竟然如湿了水的纸一般变得透明轻皱!

    风聆语惊骇之极,灵光一闪,伸手去抹“宁禹疆”的脸,一抹之下,她整个人瞬间迅缩小凹陷,化成一个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纸人。

    中计了!风聆语直起身,脑中转过今天早上生的事,再一看窗外的天色,暗叫一声糟,急急施展法术就往梦湖擂台而去。

    人才到平台边缘,睁眼就见眼前火光冲天一股热浪迎面逼来,直把她冲得立足不稳,向后便倒,眼看就要落入水中。

055 冰与火

    身边忽然横过一双手臂,稳稳托住了风聆语的腰,更轻轻揽住了她倒退数尺,站在了水上。

    “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悦耳的男声中带着明显的紧张担忧。

    风聆语浑身一颤,扭头看去,一张与丈夫水向天一摸一样的脸,但是她一眼之间已经认出那不是她的丈夫,是水蚀月!

    两人上次靠得这样近,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

    震耳欲聋的巨响再次传来,恰恰震醒了两人短暂的失神,风聆语一手推开水蚀月就想再往平台上去。

    水蚀月紧紧抓住她的手臂道:“你疯了,危险!”

    “放手!”风聆语脸带寒霜。

    “你这个女人有没有良心啊!我救了你你还给我脸色看!”水蚀月哪里肯放手,当场就和风聆语纠缠起来。

    风聆语又气又急,满脑子是宁禹疆受伤甚至被杀的恐怖画面,根本听不进去水蚀月的劝阻,恨声喝道:“如果我姐姐的骨肉有个万一,我一辈子再也不要见你了!”

    水蚀月吓了一跳,手一松就见风聆语又再往平台的方向去。

    平台上不知生何事,雷鸣般的巨响一阵接着一阵,火光冲霄,仿佛已经变成一片火海,热气不断往外喷涌,本来在平台上的人纷纷走避到湖上。

    功力好的尚可维持形象站在湖面上远远观望,功力差一点就统统成了落汤鸡。水族和火族的人占着根基属性的天然优势,倒成了五大仙族里最淡定的一群。

    风聆语冲了几次都无法抵挡住巨大的火力,只得绕着平台去找水族的人,先问问究竟生何事。

    火离真带着几名长老正在努力控制火势,风聆语还未接近,远远就听闻七长老的大嗓门:“***,木族这小子放起火来怎地比老子还猛啊……”

    风聆语听了一愣,木族的“小子”?还放火?莫非出战的不是自己的小姜糖?

    水蚀月见风聆语不再冒险冲火场,提着的心总算放下去一点,前面仙族的人不少,自己再跟过去会让风聆语不好做人,想到她刚才的狠话,跺跺脚,咬牙切齿地绕过另一个方向打算看看台上究竟是生了什么事,那个风族小丫头究竟有没有在上面。

    刚才的事情生得实在太突然,如果不是这么多年来对魔主的强大实力深具信心,他几乎要为他担心起来。

    本以为仙族派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是变相希望魔主手下留情,没想到这少年的“法宝”竟然如此厉害,简直是骇人听闻。

    少年两个大水晶缸砸向魔主,魔主眉头都没动一下,随手两指就把水晶缸震成了粉末,大家还没来得及惊叹叫好,就见火光一闪,霹雳般的巨响在耳边炸开,然后整个平台化作一片火海。

    平台之上的人抵受不住巨大的热浪冲击,一个个掉落水中,连他这样的功力也不例外。

    魔族今日到场的人不多,就几名魔君与夜漪影以及十来个得力的手下。所以虽然混乱,但是很快就平稳下来。

    仙族那边反而比较混乱,火族的努力压制火势,水族则合力引湖水灭火。

    忙乱了好一阵都不见效果,却平台上忽然卷起一阵狂风,将火舌紧紧卷住,不过片刻,滔天烈焰就如来时一样瞬间消失。

    场外众人定睛一看,场中两人悬空盘膝对坐,似乎都已入定。

    神奇的是台上水气弥漫,那少年身下竟然结了冰,冰面上白雾蒸腾,远远已经觉得寒意逼人,比一般的冰块要冷上许多,虽然似乎在不断融化缩小,却又不见有冰水溶出,台上水迹处处,不似刚刚着火,倒像洒过水一般。

    水族的长老弟子们也很是诧异,三长老喃喃道:“明明是风族的,怎地竟能凝冰抵火?”

    此时水向天也已经从坎元宫前的法阵脱身到场,与风聆语一起回到台上。

    魔主睁开双眼一拂衣襟,潇洒地重新站到地上,开口道:“你这小子有意思!竟然能化气为冰,凭空生火,没想到仙族自静语之后竟然能再出如此奇才!”

    宁禹疆刚才施法耗去太多法力,此刻还没缓过来,体内一股热流胡乱冲撞,一口气几乎提不上来。闻言只能假装没听到,慢慢调理气息,待地上的“冰”全数消失后,这才踉跄落地,抚着胸口问:“这……第二招……算、算过了吧!”

    不是她计较,这么千辛万苦搞出偌大的阵仗,如果不能确认战果,那可要亏死了!

    魔主也爽快,点头道:“自然是过了!”

    三名见证人之比水向天夫妇晚了一步,也已经回到平台上。

    他们说是见证,实质刚才火势太过猛烈,根本什么都没看到,只能根据猜测,大概是木族的小代表施法引燃烈焰,魔主后来出手将烈焰压灭。

    严格来说这并不是魔主主动出招,只是被动应对,但是能逼得魔主出手抵挡接招,也是极了不起的成就了。

    猛烈恐怖的烈焰威力人人见到,此时魔主承认宁禹疆连过两招,也无人能提出什么异议。

    凤十五先生忽然道:“魔主与宁小兄弟过的这第二招,因为在下功力低微,实在是未能看出其中奥妙,不知两位可否为在下等解惑?”

    他的这个问题,问出了全场所有人的心声,但是也等于变相地给了宁禹疆一个喘息休整的机会,场中有好些人猜到了他的用意,却也不愿拆穿。

    有些是出于惜才,有些却是想宁禹疆休息好后,可以使出更令人讶异的招数。

    仙族中人更是希望宁禹疆能够有机会接下魔主的第三招,如此虽然不能反败为胜,但是足以使魔主同意罢手,仙魔双方算是打平,那接下来的一百年便不必龟缩在属地内任由妖魔族横行了。

    魔主虽然隐约猜出宁禹疆的法术与“气”有关,但也有些好奇这少年人究竟是如何凭空生出烈火寒冰的,加上他心知对方的实力其实远不如己,也不介意他恢复元气再战。

    只是这最后一招,他不打算留手了。惜才是一回事,关乎静语所谓的女儿的传闻,他不可能放弃这个马上可以搞清事实的机会。

    宁禹疆慢慢调理着体内乱窜的气息,一边很老实地道:“那两个水晶缸里装了两种可以燃烧的气体,按照比例混在一起,就可以引起爆炸,不过我没想到火会那么猛,更没想到这么猛的火,竟然都不能伤到魔主一毫一。”

    凤十五先生向来对医卜星相类的杂学甚感兴趣,闻言连忙问道:“气体?爆炸?”

    宁禹疆挠头了,据她所知这里可没有物理科学,要怎样向一个古人解释氢气与氧气以二比一的比例混合加上火就会引起大爆炸呢?

    这些其实在现代是很普通的物理化学知识,昨夜为了收集尽量多的氢气和氧气,特地拉了水成壁和水潇寒,借助前者与玄冰藻的冷冻能力,配合自身的法力,在水晶缸内压缩封存了极多氧气与氢气。对战之时将装了两种气体的水晶缸扔过去,结果魔主很合作地一下把两个气缸打碎,加上她的准时定点放火,然后就爆了……

    “气体炸弹”她准备了好几个,一轮连环猛砸,魔主虽不再动手击破水晶缸,但是这些东西质地极硬极脆,落到地上或者在空中撞击也一样会碎裂的。于是在宁禹疆为求保险的不断煽风点火之下,平台变成一片火海,爆炸声连绵不绝。

    宁禹疆解释了半天,凤十五先生才勉强明白了一点,正松了口气,不想对方又问:“那刚才小兄弟身下的冰又是从哪里来的?莫非小兄弟小小年纪竟然已经水火同修?”

    宁禹疆眨眨眼睛道:“那不是冰,不是水结成的,那也是一种气体,温度很低压力很大的情况下会变成冰一样的东西。”

    那是二氧化碳,也叫“干冰”。宁禹疆准备动恐怖袭击,但不是自杀式恐怖袭击,她对爆炸的威力没底,所以预先准备了大量干冰防身,干冰温度极低适合降温驱火,配合自己的风力防护罩,应该能万无一失。

    幸好有这些准备,否则她现在估计已经先把自己烤成一根大炭了。

    不止凤十五先生,在场的仙魔两族听了宁禹疆的说法都甚觉新鲜,无色无味的气体可以用来燃烧,可以化作冰一样的东西,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奇事。如果不是事实摆在眼前,他们真的无法相信。

    尤其水族与火族的高手,隐隐觉得眼前的少年人似乎正为他们推开一扇大门,门后的极可能是与他们平日修为完全不同的全新世界。

    宁禹疆一边说话,一边抓紧时间休息,但是刚才为了控制抵抗火势法力使用过度,此时整个人软趴趴的还是有气无力,胸口闷,难受得很。

    魔主比起自己来,实在是强了太多,刚才的爆炸离他最近,他不过举掌挥了几下,那些火连他的衣角都沾不到,气定神闲地比起自己的手忙脚乱、心惊肉跳要淡定得多。

    高手啊!而且还是顶级高手!

056 我是风儿,你不是沙

    估摸一下再拖延时间身体状况也不会有什么起色,这样赖着没意思,只好祈祷自己最后的救命招数能够凑效。

    深呼吸一口气,宁禹疆转过头走到魔主面前道:“我休息够了,你出第三招吧!”

    这话说得有够坦白的,半点不掩饰自己借着答话的机会喘息休整的事实,连出身魔族的见证人羲和老祖也不禁莞尔,这个小子实在是有意思得很啊!

    风聆语自然猜到台上这个少年就是宁禹疆,本来见她并无大碍十分高兴,再听她明明受伤了还坚持要接魔主的最后一招,不由得急唤道:“不可!”

    她的小姜糖不可以有任何意外,一百年前看着姐姐身亡自己毫无办法,那种伤痛她没能力再承受一次了!

    情急之下再顾不得其他,一个在心里埋藏了百年的秘密就要冲口而出!

    水向天就在风聆语身边,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他虽然同样担心宁禹疆的安危,但性情却比风聆语冷静理智得多,见出口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得急急动手在她颈侧一弹。

    风聆语一口气没吸上来,后面的话便全数噎在喉中,半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水向天低声道:“你忘了静语当年交待你的事了?”

    风聆语浑身一震,清醒过来,但是看了一眼场中的宁禹疆,却忍不住泪光闪动,她很怕,很怕宁禹疆会在她面前被魔主亲手打死!

    宁禹疆听到她的叫声,回头向她笑了笑道:“我不会有事的!”

    水向天向她点头示意道:“一切小心,输赢并不重要……”一边说,一边伸手轻握一下风聆语的手掌,安慰道:“我们要相信小姜糖,魔主虽强,但是她也不是弱手,经历过这么多磨难,她不会再有事,她会平安地好好活下去。”

    风聆语咬牙强忍住泪水,不再言语。

    宁禹疆尽量放松身体,向着魔主摆了一个请的手势。

    魔主依旧是举起右掌,向宁禹疆方向平推,招式平淡无奇,甚至说这根本不算什么招式,无论推人还是推门,一般都是这么简单的一个手势。

    但是这个普通的手势由魔主使出,威势却十分吓人!那一掌去得极慢,跟公园里的老爷爷老太太打太极的度相仿,但是不止宁禹疆,连远远站在宁禹疆身后位置的仙族中人都觉得铺天盖地一股巨力迎面而来,似海啸中的巨浪、似凌空压下的大山、似吞噬一切的熔岩,那样威猛强劲无坚不摧的自然之力,根本不是任何人力甚至仙术可以抵挡对抗的。

    作为被攻击对象的宁禹疆,只觉得连呼吸的权力都被剥夺了,那种感觉犹如被扔进没有其他出路的深坑里,看着坑顶上快跌下的千斤巨石,要将自己活活压成肉酱,惨死在坑内一般。

    就算她已经努力放松身体,却依然觉得恐怖的压力迎面汹涌逼来。

    她刚才本已经受了内伤,根本不可能提起力气抵抗还手,她也不打算还手,她已经太累太累……

    一咬牙,宁禹疆干脆闭上眼睛,专心感觉四周空气的流动,将自己的身体放到最柔软轻松的状态,仿佛自己也成为风的一部分,物我两忘,无质无重……

    旁人只看到魔主的一掌还没到,宁禹疆就倒下了,她并没有倒在地上,而是顺着迎面而来的掌势向后倒飞出去,仿佛是没有重量的轻盈纸片一样。

    魔主眉头一皱,这一掌的去势忽然加快,众人只觉得他的身影明明还在眼前,但人已经直冲到平台以外!

    他的度快得不可思议,宁禹疆的却偏偏总是跟他差了那么一点点距离,不论他度如何,始终隔在这点距离之外,没能实在击中。

    两人的身影在平台附近飞快的飘移,已经出了肉眼能反应的度,直到最终魔主停在了平台上,大家才现他对面的宁禹疆竟依然与他保持着最开始的距离。

    有形有质的东西再坚硬也可以毁坏,但是无形无质的风又有谁可以伤害到呢?

    在宁禹疆从小建立的对风的了解中,风是空气流动而形成的,随着魔主的掌力带起的劲风而舞,掌力再强也不可能沾到她的身上,更不可能对她造成伤害。

    这样的境界,风族这千万年来,也只有有限的几个人能达到,风静语就是其中之一,当年她是闻名仙界的天才,可惜少年夭折。但是即使是能够达到这种境界的人,对风的理解也依然是感性得很,与宁禹疆的角度并不相同。

    魔主缓缓收回右掌,凝视宁禹疆的眼神中泛起一丝不解,道:“你是何人?与风族是何关系?”

    宁禹疆身形晃了晃,水向天与风聆语连忙冲入场中扶住她。

    之前绑在额头上遮挡眉心风族图腾的锦带已经在刚刚的一轮攻击中吹落到不知何处,侧之间刘海滑过她的额头,蓝色的放心肉印子清清楚楚显现出来。

    忍了忍,终究没忍住,一口鲜血直喷出来。

    因为身体受伤太重,精气涣散,已经无力维持易形术,法术幻化出来的深褐色头眼瞳和蜜色的肌肤快变色,转眼之间,众目睽睽之下,少年变成了少女,墨蓝色的头,雪白的肌肤,犹带稚气却已经清丽绝伦的脸孔显现出来。

    魔主看着眼前少女那熟悉至极的脸孔,心脏仿佛被人猛力打了一拳,完全忘记了言语。

    “我……接了你三招……了吧!不要忘记你说的话!”宁禹疆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容色外貌的改变,很坚持地确认战果。

    魔主一脸茫然,慢慢点头,这一张脸在此时出现,给他的震撼实在太大,此刻宁禹疆就是问他认不认输,估计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点头。

    风聆语将她紧紧抱在怀里,颤声道:“小姜糖,你……你伤到哪里了?乖,不要讲话!你吐了好多血……”

    宁禹疆安心靠在她怀里,还有心情说笑撒娇:“嗯,吐啊吐的……就习惯了。阿姨,我好累……”说完两眼一合,竟真的昏睡过去。

    她硬接魔主第一招之时就已经受了内伤,此后以气体炸弹袭击魔主,为了达到最佳效果,短短一阵耗尽了她全部的法力去精确控制平台范围内各种气体的浓度与散范围,又要留神自保防范魔主的反击,根本已经精气衰竭。后来虽然得到一段时间的恢复,但是受创甚深的身体,不是一时半刻可以恢复的。

    到最后一招时,她凭借着对风的理解与本身的根基属性,以最小的代价躲避开魔主劲力万钧的一掌,但是透支法力精气的结果,就是伤上加伤,此时不必魔主动手,随便一个稍微有点力气的普通人都能轻易摆布她。

    魔主紧紧盯着那张脸,这几十年来,每天看着风妍语一模一样的容貌,怀念之余心下却清清楚楚知道眼前人不是心中人,但是此时此地,看着宁禹疆的小脸,心底里一个声音却在狂呼:是她,是她,她是我的静语!

    不由自主地向着宁禹疆走近两步,伸手想确定一下眼前的少女是否是真实的,还是自己的幻觉再一次欺骗了自己。

    风聆语见他走来却如临大敌,一手将宁禹疆转交给水向天,挺身上前挡住魔主大声道:“你不是想见见静语的女儿?现在见到了,刚才你已经承认她接了你三招,请你遵守承诺,马上带妖魔族的人离开!”

    “让开!”魔主沉声喝道。

    风聆语怎么肯让,冷声道:“你一定要赶尽杀绝,连姐姐的亲骨肉都不放过吗?”

    魔主咬牙道:“她明明是静语!”

    风聆语哈哈两声,笑声里毫无笑意,开口道:“姐姐早已经魂飞魄散,你当初袖手旁观,今日还有脸提她?小姜糖不过刚过百岁,怎么可能是姐姐?”

    魔主看着宁禹疆明显比当年风静语还更年轻稚嫩的脸孔,胸口一阵绞痛,莫非……莫非静语真的已经移情他人?!不可能!不可能的!

    “她是静语的女儿?她……她的父亲是谁?!”魔主的声音隐隐带着颤抖,艰难地问出一个绝不想问,却又不甘不问的问题。

    风聆语瞪眼不语,水向天忽然开口道:“你可记得钟灵童子?”

    魔主缓缓点头。

    水向天继续道:“静语身亡,他也殉情了……”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雷霆般的吼声,震得整个梦湖的湖水翻滚起来,平台上一些功力稍差的之人,纷纷忍不住捂住耳朵跌坐地上。

    水向天淡然道:“我刚才所言如有虚言,便罚我夫妇二人不得好死,魂飞魄散永世不得生!”

    一族之长,又是在这样仙魔两道前辈高人云集之地,下这样又毒又狠的誓言,就是魔主也不得不信。

    一时伤心、愧疚、悲愤、悔恨、妒忌、无奈……诸般情感统统涌上心头,心似乎被人硬生生挖了出来,踉跄退了几步,一言不转身飞奔而去,眨眼之间就消失了踪影。

    黯日、蚀月以及夜漪影等人见了这一幕,又是震撼又是担心,也懒得多说客气话了,转身便追着魔主而去。

057 不结婚,先同居也行!

    百年仙魔大战,就在这一片混乱之中落幕。

    宁禹疆重伤,水向天与风聆语夫妇无心再招待仙族各路人马,也不愿浪费时间去找今日对他们使计之人的麻烦,急急抱了宁禹疆回云梦泽救治。

    宁禹疆睡了很久很久,这一觉醒来竟然已经过了一个多月,连坎元宫中的水流觞都醒来出关了,她还在昏睡之中。

    仙族之人本来在受伤太重的时候就会自然进入类似冬眠的状态中自我修复,之前水流觞也是如此,这也就是仙家的所谓虚空境界。

    醒来现自己竟然昏迷了一个多月是什么感觉?身上的伤早在水潇寒的每日灌药和自身调养下恢复,除了人有些迷迷糊糊的之外,整体状况和一个月前一样,仿佛从来没受过伤。

    风聆语虽然不是个啰嗦婆妈的人物,但是累积了一个月的担心烦恼还是忍不住小小地爆了一下,将宁禹疆狠狠说了一通,不过最后在她的撒娇耍赖之下也只得叹气了事。

    中间水流觞与水潇寒也来看过她,水成壁却因为私下里协助宁禹疆出战而被罚禁足,没能来看她。本来水潇寒也要被禁足,但因为要照顾宁禹疆和火彦阳,这才免了受罚。

    水流觞态度十分温和,但宁禹疆总觉得这温和里透着诡异,两人说起当日的仙魔大战,互相交流切磋一下法术修为,倒也相谈甚欢。

    水流觞是仙族中著名的天才少年,对于五行法术的理解代表了这个世界的领先知识水平,与宁禹疆理性认知互相对照,双方都是获益不少。

    这日,宁禹疆终于求得阿姨的同意,可以走出静风院去散散心,御用跟屁虫白灵紧随其后。

    经过仙魔大战一役,白灵对宁禹疆的崇拜已经上升到无以复加的程度,每次看到宁禹疆都恨不得摇头摆尾欢叫两声以表现心中的兴奋之情。

    两人沿着小路向青木苑走去,路上偶然遇到一些仆役、侍女和侍卫,投过来的眼光中都是满满的崇拜和惊喜,看得自恋如宁禹疆都难得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白灵倒是习惯得很,颇有几分与有荣焉的得意之情。

    到了青木苑,八夫人和水潇寒正巧不在,要过一阵才能回来。这里宁禹疆之前来惯了,只当在自己家里一样自在,干脆溜到水潇寒的药房中去等人。

    侍女前来奉茶送点心,宁禹疆伸手去接时,无意中碰了侍女的手一下,那侍女竟然兴奋地惊叫一声,中了头奖一样傻笑起来,直笑得她满头黑线,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又不是今天第一次来青木苑,这侍女也不是新人,大家都算混了个熟脸了,至于现在忽然把她当异类看吗?

    幸好主人很快就回来了,只是八夫人脸色苍白,眼睛红肿,似乎刚刚才哭过,水潇寒神情也十分低落,挽着母亲低声安慰。

    两人见到宁禹疆,都是一愣。

    “木阿姨,你怎么了?”宁禹疆关心道。

    八夫人摇摇头,强笑道:“没什么,刚才有些头痛,你与寒儿聊吧,我先到后面休息一下。”

    说完拍拍水潇寒的肩头,便转身回房去了。

    八夫人虽然不如阿姨亲近,但宁禹疆感觉得出来,她也是一个真心关爱自己的长辈,只是她对自己的态度一直有些古怪,她也不好冒然开口打听人家的**。

    目送八夫人离开后,连忙揪着水潇寒问究竟生了何事。

    原来水影洛因为参与了宁禹疆的骗人大计,被水向天罚在映月轩里禁足五十天,任何人等不得探视。今日终于“刑满”,两母女前去看他,却被他冷淡地请走。八夫人自然伤心,水潇寒也十分不好受。

    “怎么我觉得你跟你哥哥也不太亲?”宁禹疆早就觉得水影洛跟这两母女关系冷淡了,之前根本没见过他出现在青木苑。

    连杯子男当初还是一块冰块模样的时候,也隔三岔五地到静风院去看阿姨呢。

    水潇寒低声道:“哥哥从小长得与别人不太一样,不爱与旁人打交道,后来他喜欢上符咒及音律,荒废了法力修为,君父很是不满对他也冷落了,他就更加孤僻不愿理人。我从小对药力草药培植感兴趣,母亲喜欢把我带在身边,他便觉得母亲偏心,再加上母亲与大夫人交好,与大公子的生母也有很深的交情,所以对大公子很好,哥哥就更加不高兴了。”

    “大公子的生母?呃,水流觞的生母?不是我阿姨吗?”宁禹疆被水潇寒话里消息吓了一跳,当场就“歪楼”了。

    水潇寒满头黑线道:“大公子的生母不是大夫人啦,听母亲说是木族的姐妹,后来过世了,大夫人嫁到水族后认他为子的。”

    这件事还真的一直无人在宁禹疆面前提起,因为其中关系到水流觞的出身和继承权问题,在水族中也是敏感话题,平常就极少人提及,加上当事人——风聆语和水流觞也没想起来要对她特别说明,所以导致这个人尽皆知的“秘密”,宁禹疆半点不知。

    不过知道了这件事,也解决了宁禹疆心中一直存在的一个不解之谜——原来阿姨不是未婚先孕,带着儿子嫁到水族来的。再想深一层,阿姨与水叔叔的相处模式,似朋友兄妹多于夫妻恋人,根本不像会浓情到未结婚先同居。

    宁禹疆八卦了一阵总算重新把话题带回到八夫人的母子矛盾上面,水潇寒约略说了一些,她总算恍然大悟,说到底,原来是嫉妒啊!不过也可以理解,真是难搞的母子关系啊!

    有一点水潇寒并没有说出口,水影洛其实很在意父亲水向天的态度,母亲偏偏只是个并不特别受宠的八夫人,他心中便有些怨怪因为自己母亲身份低微,所以连带影响了他的受重视程度。

    这种事情,以宁禹疆的年纪阅历也不知该如何帮忙,只好扯些其他话题引开水潇寒的注意力,免得她越想越伤心。

    “我们去看看阿壁如何?”宁禹疆想到他为了帮自己而被禁足,心里颇为抱歉,想着他也应该刑满开释了,正好约了水潇寒一起去探监。

    水潇寒摇头道:“你还是不要去了,五夫人为了四哥帮你的事情大雷霆,警告四哥如果再跟你打交道,便不要再认她为母。”

    “什么?她有没有搞错啊!太过分了!”宁禹疆气绝,几乎就想去找土雅曼理论,但是被水潇寒劝住了,冷静下来一想,也知道人家母子的事情,自己根本插不上手。

    本来是想出来散心的,结果散了一肚子郁闷带回静风院。

    回到院中赫然现水向天也在,似乎正与阿姨商量什么问题,见她回来,两人同时闭口不言,但看她的眼光却是古怪得很。

    “你们在说我的坏话吗?继续吧!当我不存在就好!”宁禹疆扁嘴,有气无力地打趣道。

    “不是出去散心,怎么散成这个模样回来?是不是太累了?”阿姨笑着将她拉到身边。

    宁禹疆摇摇头,种马王水叔叔的复杂家庭问题,要她怎么说好呢?

    她不想说,水向天却有话说:“小姜糖,今日叔叔来是有件事要跟你和你阿姨商量。”

    “嗯……这事,跟我有关?”宁禹疆眼睛左转右转,水叔叔依然是那副温文尔雅的老狐狸笑容,阿姨却有些欲言又止。

    水向天点头,微笑着扔出一枚火力十足的大雷:“叔叔打算尽快为觞儿与你完婚。”

    “什么?!”宁禹疆真的被吓到了,直觉反应当即拒绝道:“不行!我才不要嫁给他!”

    话出口后又觉得太过无礼,毕竟在场两位是男方家长,也是自己的长辈,就算再难以接受,也不该这么“粗暴”回绝,于是深呼吸一下,勉强镇定地放软声调向风聆语争取支持道:“阿姨,你知道的……”

    风聆语拍拍她的手,抬头对水向天道:“婚事还是先放放再说吧……”

    水向天皱皱眉头,旋即又舒展开来,叹道:“如果小姜糖不想与觞儿成婚,那也无所谓,但是……聆语,我刚刚已经说过我的顾虑了,即便不成婚,也要尽快为小姜糖行成*人礼。魔主虽然退走,难保日后不会卷土重来,到时小姜糖与他实力悬殊,就算有觞儿从旁帮助,倾尽水族之力,也远不是魔主的对手。静语当年之事,你也知道,如果她肯早行成*人礼,何至于……要为小姜糖行成*人礼,觞儿无疑是最佳的人选。”

    宁禹疆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成*人礼?这个成*人礼跟她的实力又有什么关系?传说中的母亲当年没行成*人礼,然后又怎么了?行成*人礼还要杯子男帮忙?他还最佳人选?……无数个问号在她脑子里乱转。

    水向天却似乎有意回避,不愿对她解释,说完这些话,便起身离开,留下宁禹疆满肚子疑问与阿姨大眼瞪小眼。

    风聆语看着她出神了一阵,终于开口,说了一句更恐怖的话:“小姜糖,你与觞儿先圆房,日后再考虑是否成婚之事,可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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萝莉小女王用暴力征服神仙世界的传奇,保证故事快乐轻松,结局幸福美满。帅哥虽多,但不会是一女N男的结局。 她想当个普通人的愿望,因为一次意外,彻底破产了!老天一声招呼不打就把她扔回了原产地:一个凡人、神仙、妖魔并存的古老世界。她成为了高高在上的仙族族长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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