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讨好
江寒清了清嗓子，抬手把衬衫领口扣紧，道：“病号服不舒服。”
“我之前来医院的时候，你穿的就是病号服。”张念曦目不斜视，将被江寒无情地丢弃在一边的病号服拿过来：“换上吧，稍后还要做检查。”
江寒趁着张念曦离开，费劲地折腾了一两个小时才满意，谁知道心上人连看都不愿意看一眼。他又不能发脾气，只好接过病号服，气闷地回答道：“知道了。”
拿着病号服，江寒心里又打起了别的算盘。他有意让张念曦帮自己换衣服，便装作不在意地抬头观察张念曦的脸色：但是张念曦的脸上没有多少笑容。
江寒现在如履薄冰，见此状况，江寒不敢造次，拿着病号服进了卫生间。
随着关门的轻响，张念曦抬起头来，神色凝重：等一会儿就要进行第二次检查，如果结果和第一次一样——不！这太可怕了！不要自己吓唬自己！张念曦摇摇头，想要把这个可怕的念头从自己的脑海中甩出去。
江寒换好难看的病号服之后，有心想在张念曦面前讨巧，只是一句话还没说上，门外便响起敲门声，苏大夫亲自过来，请江寒去做检查。
“现在去？”江寒不悦地皱起眉：除了张念曦，没有人能在江寒的脸上看到半分笑容。
苏医生一看到江寒这个样子就头大，连忙向张念曦投去求救的目光。张念曦无奈地看向江寒，话还未说出口，两秒钟之后，江寒便走向了门口，像一只温顺的大金毛。
江寒此举，让一向面对他有些紧张的苏医生大跌眼镜。只是若是放在平时，苏医生必定要调侃一番，可是现在，谁都没有什么心情。
检查的过程十分繁琐，江寒进去乐十几分钟都没有出来。张念曦就一个人等在病房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紧闭的房门，手心一片湿意，走廊的灯光在她的脸上形成一片阴影。
一定会没事的。在检查的时间里，张念曦脑海中一直都在重复着这句话。若是天上真的有神佛，必然会听到她的乞求。她太过投入，以至于江寒出来的时候，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就那么看着他。
江寒在里面，折腾得时间太长，颇有些不耐烦，谁知道一进门就看到张念曦在等自己，方才的不悦一瞬间烟消云散。
他上前一步，温柔道：“检查时间太久，等急了吧？下次不会了。”
江寒靠近张念曦，他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香水气息，鲜活无比。
张念曦的心，像是被人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铺天盖地的酸楚便袭来。她睁大了眼睛，很后面的苏医生交换了一个眼神，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道：“先回病房吧，时间不早了，你要早点休息。”
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多，江寒回到房间简单地洗了一个澡，打开门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张念曦站在病床前帮他整理衣物。
江寒脸上的表情顿了顿：原本放松的心情，此时此刻竟然有些紧张，像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能讨得女孩的喜欢。
江寒正在斟酌如何开口，张念曦已经收拾好了，一转过身，差点撞到江寒的怀里。她正要躲开，江寒却顺水推舟，拉住了张念曦手：“在想什么，那么出神，连我出来了都不知道？”
江寒的话，像扎入张念曦心里的一根刺：她别过目光，从江寒怀里挣扎出来：“没事，就是最近有些累，思想不集中。你赶快睡吧，小芒果还在隔壁，我得赶快过去，有事情记得按铃，我听得到。”
张念曦说完以后，便要离开，江寒怎么肯放过这样大好的机会？他一把抓住张念曦的手肘，后背顺势贴着张念曦，下巴蹭着她的耳垂。
“别走了，好不好？”
江寒的声音低沉而性感，像是喝了酒。温热的呼吸喷在张念曦的耳朵上，不一会儿，连着脖子都变得一片绯红。
只是，最后江寒还是没把张念曦留在病房里。因为他跟着张念曦，去了休息室。
“没有你在，我睡不着。”
张念曦原本是拒绝的，但是最后，江寒带着几分可怜，说出了这句话，张念曦就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身边就躺着自己想见的人，江寒刚刚躺下，就很快睡着了。只是睡着了，还要牵着张念曦的手，幼稚无比。张念曦见他睡得深沉，也只好任由他握着，一动也不动。
只是她自己，却没有半分睡意——苏医生已经跟她打过招呼，为了谨慎起见，检查结果三天以后便会出来。这三天的每一刻，对她来说都是煎熬。
但是张念曦没想过把这件事情告诉江寒。
张念曦努力睁大双眼，想要在黑暗中看清江寒的脸。谁知道，熟睡中的江寒下意识地伸出手，将她连人带被子地拥在怀里。下巴低着她的额头，右手搂在她的腰上，是亲密爱人的姿势。
张念曦的心跳似乎要在一瞬间停止：她感受着江寒胸膛的温度，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一遍遍地祈祷：拜托了、拜托了江寒，你一定不要有事。
有了张念曦的陪伴，江寒难得地睡了一个好觉，只是好事多磨，六点刚过，摇篮里的小芒果准时醒来，以哭声当做吵醒爸爸妈妈的闹钟。
原本想要的温存，或是一个早安吻全部泡汤。张念曦连忙起床将小芒果抱在怀里。往常在家的时候，都会有张妈过来搭把手，现在张念曦一个人，既要抱着小芒果，还要帮她冲奶粉换纸尿裤，双手都不得闲。正在她手忙脚乱的时候，一双手伸过来，将小芒果从怀里接过来。
“我来抱吧。”江寒道。
虽然语气十分笃定，但是江寒心里却不敢打包票：他知道小芒果其实是很不待见他的。
被江寒抱在怀里的小芒果好像还没反应过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换了一个怀抱，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最终落到了江寒的脸上。
第一百零七章 女主角人选
一大一小两双眼睛互相看着对方，前者沉稳中带着紧张，后者懵懂中带着疑惑。就连一边的这些年也被吸引，拿着小巧的奶瓶，看着这对父女之间的“对峙”。
气氛实在是太过尴尬，江寒正准备做些什么来缓和一下，，只听得“啪”地一声，一只白嫩的小手打在了江寒的脸上。
放眼望去，整个c市，有谁要是敢对江寒动手，那无疑是要拔老虎的胡须一般，令人闻风丧胆。但是如此高高在上的江寒，却被一个不到一岁多的奶娃娃收拾地服服帖帖，就算是被打了，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
小芒果也许是觉得江寒惊愕地表情太好笑，于是收回了手，捂着嘴巴咯咯地笑着，眉眼之间促狭劲十足，不似之前，只要江寒一靠近她，就大哭大闹地耍脾气。
如此，父女间的嫌隙当然无存，张念曦去冲奶粉的时候，小芒果已经可以乖乖地由着江寒抱着，手里拿着江寒三百多万的手表把玩。
江寒总觉得，这次出事，是因祸得福。要不是自己命悬一线，怎么可能会有机会换来张念曦的回头。
虽然现在张念曦很多时候还是像之前一样对他淡淡的，但是她总算是愿意留下来，万里长城迈出了第一步。因此，他心情难得地愉快，大手一挥，给公司每个人的年终奖都加了好几万。
如此阔绰的江寒，自然很快传了出去。只是这件事，无心人听了只会羡慕嫉妒，有心的人却嗅到了一种敏感的气息。
“我听说张念曦最近一直都没有住在张宅，难不成和这件事请有什么联系？”张念慈一遍遍地看着那些照片，生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她早都知道江寒出事，去了医院，早知如此，就由她去照顾江寒，说不定现在守在江寒身边的人就是她了。
“谁知道呢，你管那些事干什么？”新片的总导演靠过来，拍了拍她的屁股，笑道：“你怎么一天到晚都追着你姐不放？好不容易找到跟你见面的机会，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女主角的位置，你要是不想要，我可就给别人了啊。”
“讨厌，人家心里不高兴，你也不知道安慰人家！”张念慈心里默默翻了一个白眼，身体却诚实的朝着导演靠过去，手指轻轻地点上他地胸膛，熟练地勾起一抹媚态横生的笑意。
那导演顿时眉开眼笑，下一秒就要拥上来。张念慈顺从地迎合，双臂缠上导演的脖子。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张念慈的眼里划过一道阴狠的目光：张念曦，你这一辈子，都别想安安稳稳。
江寒现在身体仍旧虚弱，中午吃完药以后，便沉沉睡去。他这一睡，应该到晚上才能醒过来。张念曦便带着小芒果去了公司、
谁知道刚进公司，助理便迎上来。神情担忧紧张。
“张总，您可算是来了，公司都乱成一锅粥了！”助理一边走一边说。
“出什么事了？”
“是这样，我们之前斥巨资打造的电影本来已经准备开拍了，可是扮演女主角的演员出了车祸，起码要修养大半年才能等得起。本来尽快换一个，也不耽误拍摄，但是、但是那个导演，非得要按照自己的喜好挑演员，还说要是不选他地演员，他就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是吗？”张念曦顿住脚步，示意助理：“你接着说。”
“张总，您也知道，我们公司刚刚发展起来，能和这位导演合作，已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但是、但是他选的这个演员，我们实在是不敢做决定——”
张念曦看着欲言又止的助理，想了想，面色沉静下来：“他定的人是张念慈？”
助理震惊道：“张总，您知道了？”
“除了她，还会有人让你们这么为难吗？”张念曦笑了笑，道：“那就让她演吧，我没有意见，顺便替我祝导演拍摄顺利。”
张念曦进了办公室，把小芒果放到一边的儿童座椅上，俯下身亲了亲她，才回到办公桌前，处理这段时间堆积如山的工作。
助理站在一边，试探着问道：“张总，那我就去通知他们了？您真的已经决定好了吗？”
张念曦无奈道：“我不是什么小女孩，不会不考虑利益，让整个公司陪我耍性子。就算我们两姐妹再怎么不和，我也会理智对待这件事情的——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了没了，张总您忙。”小助理这才真正放下了心，欢天喜地地去交涉了。
小芒果十分乖巧懂事，每次张念曦把她带到办公室，她就好像知道妈妈有事情要忙，所以一直乖乖地坐在儿童座椅里玩儿自己的，让张念曦能够安心工作，不被分心。
当张念曦把头从堆积如山的文件中抬起头来的时候，窗外夜幕已经降临，路灯一盏盏亮起，霓虹闪烁。
张念曦一边揉着发酸的脖子，一边往后仰。片刻的放松之后，张念曦起身将小芒果抱在怀里。
只是，张念曦的神情却不是是那么轻松。回到医院后，张念曦以为江寒还没醒，便打算去休息室。谁知道刚打开门，她便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住。
“念曦，你回来了。”江寒抱着她，嗓音莫名的诱人。
张念曦连忙往前走了两步，将小芒果塞到江寒怀里，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道：“怎么不在病房？”
“我很早就睡醒了，知道你去了公司，所以没有打扰你，”江寒低下头，亲了亲小芒果的脸蛋：“出了什么事情吗？我看你心情好像不太好。”
“啊？我没事，”张念曦心里一惊，道：“你先帮我照顾一下小芒果吧，我先去洗个澡。”
张念曦慌不择路地进了浴室。
浴室的门关上后，江寒这才转过脸，看着睡眼惺忪的小芒果道：“宝贝儿，妈妈是不是受委屈了？”
小芒果不知道爸爸叽里咕噜在说什么，嘟着嘴，伸出小手，将江寒仔细打理过的头发抓成了鸟窝。
第一百零八章 有我照顾你
江寒看着小芒果，笑了笑，道：“没关系，有爸爸在。”
浴室里响起哗啦啦的水声，江寒抱着小芒果，把她放在婴儿床里面，然后江寒转身拿起放在柜子上的奶瓶。
粉色的奶瓶和江寒这个一米八八的男人十分格格不入，江寒皱着眉头，回忆着张念曦之前是怎么给小芒果冲奶粉的。
他谨慎地用勺子舀了一勺，又舀了一勺，然后将水量倒到合适的水平线，整个过程中，江寒眉头紧锁，目光深沉，仿佛是在进行一项重要的事业。若是被陈明或者是温迪等人看到了，恐怕要惊讶地下巴都要掉到地上。
小芒果气定神闲的抱着玩具兔子，看着在业界叱咤风云的江寒给自己准备晚餐。
等张念曦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小芒果正抱着自己的小奶瓶，心满意足地大口吮吸着。
“你给小芒果冲的奶粉？”
“也不是什么难事，不用那么惊讶。”陈明气定神闲地笑了笑，好像刚才那个对着奶粉罐子谨小慎微的人不是他。
“谢谢你，”张念曦看了一眼江寒，将手上的干发巾放在桌上，低头帮小芒果擦去了嘴上的奶渍，对江寒道：“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睡吧。”
江寒看着张念曦的背影，脚下一动不动。
“又要赶我走？”
小芒果吃饱了，像一只小仓鼠，咋摸着嘴巴睡着了，可爱乖巧得不得了。张念曦先帮她盖好小被子人，然后才转身和江寒对视。
“我还有一些文件没有处理完，开着灯不利于你休息。苏医生说了，你现在需要充足的睡眠。”
江寒点点头，却并不离开，反而在张念曦的床上坐下来：“最近公司很忙？还是出了很多棘手的事？”
“都没有，”张念曦连忙摇头：“是正常的工作，你不用多想了。我一个人——”
“是张念慈，对吗？”江寒的神色变得严肃。
他虽然人在医院，但是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早在张念曦去公司之前，江寒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他之所以没有立刻出手帮忙，是想问问张念曦的想法。
张念曦长长的睫毛在空气中抖了抖：“你怎么、什么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江寒立刻站起来，向张念曦解释道：“我不是想要监视你的意思，只是你一个人管理那么大的公司，我担心有的人故意设计你，所以一直让人提防着，你不用担心。”
江寒停了停，又从桌子上拿起来了一个信封：“给你。”
“这是什么？”张念曦疑惑地接过来。
“是证据——少儿不宜，不要看，如果你想要反击，这些照片三分钟后就会出现在各大网站的首页上。”江寒上前阻止了张念曦想要打开的双手，顺手将他的拇指覆在张念曦的手背上，目光灼灼，暗示意味极其明显。
张念曦一下子就知道信封里面装的是什么了：张念慈在娱乐圈虽然依靠着不少的“大树”，但是她一直十分谨慎，再加上后面有一个江氏，虽然被她折腾的半死不活，但是好歹也有着一定的地位，普通的记者就算知道什么也不敢爆料，因此张念慈在大众的心目中，始终是温柔强大的当代女性形象。但是这些资本，对于江寒来说，就像是一个不值一提的玩笑而已。
“……不用了。”张念曦摇摇头，拒绝了江寒的提议：她想要用堂堂正正的方法拿回自己应该拥有的一切。而且，现在还不是动她的时候。
“好。”江寒百分之百尊重张念曦的决定。
两个人之间一阵静默，张念曦被江寒深情脉脉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连推带赶地将江寒“请”出了休息室。
可怜已经深夜，江寒却被张念曦无情地从房间里推了出去，睡在一张床上的希望破灭，江寒对着紧闭的房门，摸了摸鼻子，无奈地转身回房。
“喂，江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最近看好张念慈，我不想看到她的任何小把戏。”江寒一字一句道。
那边的人连连答应，不敢怠慢。
第二天，张念曦按时去了公司，把小芒果留在了江寒身边。明明她有了一个可以认真工作的状态，但是实际上，张念曦一直心不在焉。
今天，是江寒的检查结果出来的日子。
临近下午，苏医生的电话打了过来，张念曦接听了之后，心事重重地离开了公司。到了苏医生的办公室的时候，苏医生已经等候了许久。
“不好意思，苏先生，我不想让他察觉出不对劲，所以今天照常去上班了。”张念曦抱歉道。
“没事没事，张小姐请坐。”苏医生和颜悦色道。
张念曦就坐，目光落到苏医生的办公桌上：上面放着一张薄薄的病历——江寒的诊断记录，应该就写在上面。分明是近在咫尺的东西，但是张念曦连伸手去拿的勇气都没有，更不要说开口询问了。
但是残酷的事实，不是逃避就有用了。苏医生叹了一口气，将病历往张念曦的方向推了推，清了清嗓子，尽量用平和的语气一点点向张念曦透露江寒的病情。
张念曦紧张地看着眼前的苏医生，身上的每一条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
半个小时以后，张念曦攥着那张病历，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她看起来和进去之前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只是嘴唇苍白，双眼空洞。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没有生命力的人偶，永远冷静，永远不会有情绪的波动。
只是，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张念曦的心，正地流出鲜血，缓慢而长久的疼痛，几乎夺去了她的灵魂。
刚才在办公室里，苏医生用最平静的口吻，告诉了她一个最残酷的事实——“对不起，张念曦，我们做了很多项检查，最后确认，江先生的大脑里的阴影，是确实存在的。
因为阴影、也就是肿块，它生长的地方十分特殊，做手术有极大的风险，根据统计，做了这项手术的百分之九十的人，最后都没能坚持下来，因此，我们的建议，是保守治疗。”
第一百零九章 心有芥蒂
“但是，我之前也告诉您了，如果一旦确认肿块确实存在，那么病人的寿命在一年到两年左右。所以要不要做手术，还是希望您和江先生能够慎重决定。”
百分之九十的死亡率，一到两年的短暂时间——冰冷的数字，无望的将来。
张念曦沿着走廊，漫无目的地走着。她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反正现在世界已经一片黑暗，那么去哪里都无所谓吧。
正走着，张念曦的手却忽然被人牵住——张念曦低下头，十指相扣的双手，仿佛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源。
张念曦抬起头，只见江寒站在她的面前，眼里盛着暖暖的笑意：“今天回来的这么早？”
张念曦愣了愣，看着江寒：认识他这么久，江寒依旧和当初那么好看：剑眉星目，鬓若刀裁，眉宇之间，藏着桀骜不驯的霸气。
“怎么不说话？”江寒低下头观察着张念曦的脸色：“有心事？”
张念曦的眼里升起朦胧的水雾，江寒的身影变得模糊，她连忙道：“我没事 ”
都这样了还能叫没事？江寒抿了抿薄唇，正要开口，张念曦却拉着江寒的袖子，道：“我们回去吧。”
这一句“我们”是难得地亲昵，江寒原本还想问个究竟，闻言便将张念曦的手抓着，放到自己的口袋里，两个人并肩往回走。走廊的灯光把两个人的相依偎的身影拉得好长。
是夜，张念曦没有拒绝江寒的请求，两个人又躺在一张床上。江寒从背后拥抱着张念曦，大手将她的双手覆盖，他蹭了蹭张念曦柔软的头发，问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凉？空调开得太低了？”说着，江寒就要起身那空调遥控器。
天气并不冷，但是张念曦的手却像冰块一样，怎么都暖不热。
“不用了，我不冷，”张念曦让江寒重新躺下去，自己换了一个姿势，平躺下来。
“江寒，陈明跟我说，他和温迪一直想来看看你，明天公司刚好没事，苏医生说你也恢复得不错，可以出院了，不如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好吗？”
黑暗中，张念曦的声音非常的平稳。
江寒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心里就生出一阵烦闷，更让他憋闷的是，张念曦对他们两个竟然完全不介意。难道她根本就不在乎之前的一切？
“我觉得我最近状态不太好，还需要在医院住一段时间，”江寒回答道：“饭也不必吃了，你明天要是没事，能不能就在医院陪陪我，好不好，念曦？”
江寒这次进医院，因祸得福，好不容易趁着这段日子，和张念曦亲近了不少，关键时刻苏医生竟然要让他出院，他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同意？
“江寒，你不要任性，陈明和温迪和你一起长大，等同于你的亲人，怎么可以说不见就不见呢？”
“那我要是见了，你会生气吗？”
不知怎的，张念曦觉得江寒的声音有点冷，不似之前的轻松。
“.…..当然不会，”张念曦想了想，回答道：“有些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我不想再提。”
“知道了。”片刻后，江寒将张念曦的手拥抱得更紧：“睡吧，明天让他们两个过来吧。”
“嗯。”张念曦轻轻地答应了一声。
第二天，陈明和温迪如约而至。因为江寒想借着住院的时候和张念曦和好，所以坚持自己身体还没有好，怎么也不愿意出院，于是张念曦便把吃饭的地方定在了医院旁边的一家餐厅。
这家餐厅主要以药膳为主，食食材鲜美，掌勺的师傅已经有了几十年的经验，每一道菜都让人垂涎欲滴。只不过，吃饭的氛围却是一如既往的尴尬。
江寒全程喝着张念曦给他舀的人参鸡汤，看都不看对面的陈明和温迪，仿佛他们根本不存在一般。
而坐在对面的温迪，时而谨慎又贪恋地看着冷漠的江寒，时而用怀着敌意看着眼前的张念曦，眉眼中有着昭然若揭的不喜。
张念曦并不在乎温迪的目光，她无奈地看了江寒一眼，对陈明笑了笑，跟他谈论起了最近的工作和生活，像是两个熟悉的老朋友。江寒虽然不说话，但是看到张念曦和别人相谈甚欢，尤其是这个人是陈明时，心里的怒火差点把刚刚喝进去鸡汤烧干。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江寒没有发火，而是三口两口把碗里的鸡汤喝完，就起身拉着张念曦要离开。
张念曦正和陈明谈到最近的电影，冷不防被江寒拉得站起来，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拉到了餐厅外面。
“江寒，你做什么？先放开我好不好？”张念曦的气息都有些不稳，道：“你能不能冷静一下？”
江寒没有说话，直接将张念曦拉进电梯，倾身逼着张念曦靠在电梯的一角：“为什么那么坦然？是真的放下了，还是根本不在乎？”
在法国经历的那噩梦一般的晚上，江寒现在回想起来仍旧心有余悸，有好几次，江寒的梦里都会出现张念曦孤零零的倒在马路上的样子。距离这件事情过去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张念曦为什么会坐到如此淡定地和他们坐在一桌吃饭？
“江寒，我们昨天晚上不是说好，好好的出来吃一顿饭吗？为什么要突然生气？”
“念曦，你觉得现在什么都无所谓，是不是？陈明和温迪，甚至包括我，都不在你的考虑范围呢？那你为什么要留在我身边，是因为我住院了，所以你来可怜我，还是陈明威胁你，让你害怕我？”
江寒胸膛不断地起伏着，他咬紧牙关，将这些天堵在胸口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其实，江寒早就觉得不对劲了。张念曦虽然回到了他的身边，但是两个人内心的距离，并没有因为现实距离的拉近而有所改变。张念曦对他有问必答，但是很少主动和她说话，虽然允许他靠近他，但是两个人之间永远不会拥抱或亲吻——不，不对，真正的和好，不应该是这样的。
第一百一十章 回到我身边
明亮的电梯里，江寒低着头，目光灼灼。看着默默无言的张念曦，江寒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感，他的大掌托着张念曦的后脑勺，慎重而坚定地俯下身：张念曦的双唇近在咫尺，江寒记得她的温度和无与伦比的甜蜜。
就在两唇即将相贴的时候，张念曦猛然别过头，双肩在江寒的手下细细的颤抖着。江寒的动作在一半停滞——果然是这样。
江寒缓缓松开张念曦，往后退了半步，给了她自由。
“给我一个理由。”江寒道：“为什么又选择回到我的身边，哪怕你现在心里根本没有想过要和好？”
在两人的对峙的时候，电梯门已经开了。这个时候不断有人进入电梯，张念曦不想让别人看到如此尴尬的一边，便低着头走出了电梯，江寒见状，紧随其后。
此时，是晚上八点多。张念曦慢慢地走在大街上，旁边有一个小小的喷泉，溅起的水花差点溅到了刚刚路过的女孩身上，好在她的男朋友反应迅速，一把将她拉开，自己的白体恤倒是湿了一半。女孩既幸福又抱歉的掏出纸巾，却被男孩子毫不在意地握住了手，继续往前走。两个人互相对视，空气中都泛着甜意。张念曦看着，嘴角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生活里，每个人的痛苦是不同的，但是甜蜜的原因却是相似的。
她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一直跟在她身后的江寒。
“知道你住院以后，我很担心你，”张念曦坦坦荡荡道看着江寒：“我听陈明说，这么多年里，你过得很不好，所以我决定留下来，照顾到你康复。”
江寒沉默地点头：原来，真的只是因为她善良，所有他以为的爱，只不过是张念曦的同情。
“但是，相处的这些天，你对我说过的话，我不是没有相信过的——只是，人的本能是趋利避害，之前的种种事情，总是在我想要迈出重要一步的时候出现，教我不知道如何是好……”
张念曦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是没有想过重新开始，今天把陈明和温迪叫过来，不是因为我不在乎他们对我的伤害，也不是因为我已经忘记了，只是因为，他们是你的朋友——因为这个，我才选择放下之前的事情。我不想因为你为了我，和他们断绝关系。但是我没想到，你会这么不开心。”
若是在之前，旁人对张念曦提起江寒，她会轻描淡写地说一句“都忘了”，可是现在，张念曦知道自己说不出口。
有的爱一旦发生，就是刻骨铭心的一辈子，一旦沾染，再也脱不开身。江寒是如此，张念曦也是如此。他们彼此折磨，却又互相挂念。也许，他们之间一直就差着一个重归于好的契机。
尽管这个契机，是那一块小小的阴影。
听着张念曦的话，江寒原本灰败的眼里，又燃起了一丝光亮：她的意思，是她心里还有他，他们还有机会在一起？她为了两个人，忍受了这么多的委屈，但是他呢，他又做了什么？
江寒发现自己的双手都在颤抖，心快得像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远处不知道是谁在放烟花，盛开在天空中的一朵朵绚烂，照亮了两人的脸庞。
在人潮汹涌中，江寒站在张念曦面前，道：“念曦，我们从头来过，给我们一个机会，好吗？”
如果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让他们之间，像现在这样，只有伤痕累累的过往。
在这段感情中，每一个人都遍体鳞伤。但若是依旧爱着对方，那么是不是就应该不放开彼此的手？
灿烂的烟花下，江寒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张念曦仰起头，正准备开口，包里的手机却打断了她的动作。
“稍等我一下。”张念曦连忙掏出手机，抱歉道。
她没来得及看来电显示，直接接听，听到听筒传来的声音时，才知道是周景言。
“念曦，你现在在哪里？”周静言的声音一改往日的沉稳温柔。
“周景言，出什么事了？”张念曦连忙问道。站在对面的江寒听到“周景言”三个字，眼神一紧。
“可染今晚回国，但是出了一些状况，我记得你和她的血性一样，对吗？”
“什么？”张念曦被突如其来的坏消息吓了一跳，也来不及问为什么，直接道：“没错，我现在就来医院！”
说完，张念曦就挂了电话，什么也顾不得，冲到路边拦下一辆的士。
“念曦，出什么事了？”江寒拉住张念曦问道。
“我回来再和你解释，”张念曦急的脸色都变了：“你先回去，我去一趟医院。”说着，张念曦便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正准备让司机赶快开车，另一边的车门却打开，江寒坐了进来。
“好了，开车。”江寒看着张念曦，握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道：“下一次，出了事情，第一个要告诉我，照顾你这件事，我不想假手于人。”
张念曦原本十分担心夏可染的状况，既焦急又无措，但是听到江寒的话，她竟然奇迹般地冷静了下来。
“我陪你，不要担心。”十指紧扣，掌心相贴。有源源不断的勇气传到张念曦的心里。
有那么一刻，张念曦忽然有了一个念头：就算现在这辆车，带他们去的是末日，她也不会有任何惧怕。
赶到医院的时候，周景言正在急救室外等待。见了张念曦，立刻迎上来，正欲说话，却看到了站在一边的江寒，和他们扣在一起的手。
“到底怎么回事？可染什么时候回国的，又怎么会出车祸？现在人怎么样？”张念曦情急之下，没有在意那些细微之处。
周景言深深地看了江寒一眼，而后迅速回答道：“现在正在给可染做手术的，但是血库里，可染的血型数量不多，距离——”
“我和她血型一样，我给她输血！”张念曦还不等周景言说完，就立刻道。救人的事迫在眉睫，张念曦连忙跟护士说明情况，三分钟后，张念曦便躺在病床上的胳膊上，便*入了细细的针头。
第一百一十一章 输血救命
当鲜血充满了整条输液管，张念曦渐渐觉得体力不支，眼皮沉重无比。此时，她的输血限额已经达到了最高的极限，护士走过来，抓着她的手，轻而易举地将针头从张念曦的胳膊上拔了下来。
一直守在外面的江寒在被允许进去以后，立刻握住张念曦的手，紧张道：“还好吗？”
张念曦虽然疲惫，但是还是摇摇头，笑道：“我没事，等休息一下就好了。”
有了张念曦的雪中送炭，夏可染的手术得以顺利进行，不到一个小时，夏可染便被推出了病房，虽然人已经没有大概，但是却被这次的意外吓得不轻，张念曦进病房的时候，夏可染靠在床上，心有余悸地跟周景言说话。
见了张念曦，夏可染正预备起身，一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疼得她脸色都变了。
“快别动了，好好躺着，”张念曦连忙上前心疼道。江寒跟在张念曦身边，见她去扶夏可染，担心张念曦刚刚抽过血，身体还未曾恢复，便伸手托着张念曦的胳膊，唯恐她有什么闪失。
夏可染一抬头，就看到了江寒关切的眼神。
她愣了愣，眼神在二人之间辗转，又看了看周景言，对这三人现下的关系，也猜得七七八八。
“念曦，你们——和好了？”夏可染冲张念曦眨了眨眼睛，笑得天真无邪。周景言闻言，也看着张念曦，好像在等着她给一个答案。江寒也不答言，只当没听到，拉过旁边的椅子，示意张念曦坐下。
张念曦没想到夏可染会在这个时候问这种问题，面色一哂，抬手轻轻戳了戳夏可染的脑袋，半生气半心疼道：“你呀，这么大的人了，总想着别人，却怎么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告诉我，你现在不是应该在法国吗？怎么突然回来了，连个招呼都不打？”
张念曦勉强绕过了夏可染的问题，别扭的转移了注意力。
夏可染见状，也不好再问，便拖着腮解释道：“我也没想到嘛，本来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的，谁知道惊喜没给成，惊吓倒是一大堆，”夏可染拉住张念曦的手,饱含歉意道：“还害的你被输了那么多血，念曦，我下次一定不这样了。”
张念曦原本就没有真的动气，再加上夏可染可怜巴巴的语气，她连样子都做不出来，体贴道：“那你这次是为什么回来啊？”
“当然是，回来工作了！”提到这件事，夏可染的脸上便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她好不容易说服了父母，又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拿到了国内的offer，这才欢天喜地地回国内发展，谁知道刚下飞机，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躺到了医院。
张念曦在病房呆了半个多小时，考虑到夏可染刚刚做完手术，需要休息，便没有再久留。
“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过来看你。”张念曦起身道别。
夏可染还未说话，坐在一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周景言也和张念曦一起起身，道：“念曦，我们谈谈。”
周景言说话的时候，看都没看江寒一眼，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江寒自然也不甘示弱，他把手放在张念曦的腰侧，低下头道：“念曦，我们早点回去，今天出来的太久，小芒果应该等急了。”言下之意，不仅仅告诉周景言，现在张念曦是在他的身边，还提醒周景言，他和张念曦已经有了一个小芒果，挑衅意味明显。
两个强者的对抗，没有一个人会认输，无声的对抗之间，病房里的气压都变低了。张念曦夹在两个人中间，只觉得脑袋一阵阵发昏。
“江寒，”张念曦抬眼看着江寒，道：“我和周景言有几句话要说，你先回去吧。我我很快回来，不会耽搁太久。”
夏可染想了想，也在一边帮腔：“念曦，你还记得在法国的时候，你和表哥一起去的那家餐厅吗？他们在c市也有开哦，你们可以一起去坐坐呀。”
江寒冰冷如霜的脸色变了变：在法国，他们还在一起做了什么？
张念曦摇摇头，道：“我们只是说几句话就可以了，不用那么麻烦。”
周景言点点头，道：“也好。”
两个人已经商量好了，江寒站在张念曦旁边，觉得自己竟然十分突兀，与这个病房的人格格不入。
周景言抬眼扫视了江寒一眼：根据他对江寒的了解，不出三十秒，他必然会发脾气。
可是，事情的走向却不似周景言的预料：江寒称得上是顺从地点了点头，道：“我在医院外的便利店等你一起回去，你慢慢谈，不急。”说完，江寒就走出了病房——若不是亲眼看到，周景言只会觉得这就是个谣言：江寒吃错了什么药，字典里竟然会出现“淡定”两个字。
夏可染看着江寒走出去的背影，也被吓了一大跳，连忙拉着张念曦的手问道：“念曦，这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觉得，江寒的变化这么大？这是我的错觉吗？”
张念曦笑了笑，没回答。
周景言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中缓和了过来，对张念曦道：“我们出去谈。”
江寒没去便利店，而是站在了医院的门口，手上的烟已经燃烧了一半，江寒却一口都没吸：他记得张念曦其实是不喜欢抽烟的。他只是嗓子发苦，所以点一根聊表慰藉罢了。
他不为张念曦要和周景言谈话而生气，而是为了夏可染那句“当初在法国”的一句话而感一阵形容不出的憋闷。那个时候，她因为他要拿掉她肚子里的孩子，所以连夜逃到了异国他乡，胆战心惊的过着每一天——就是因为他的冲动，让张念曦在孕期的时候，还受到了那么多本不应该受到的苦楚。
在张念曦最应该被照顾的时候，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这是江寒最大的遗憾。每每想起来，他的心里总会生出难以言喻的愧疚。若是她能够在当时就明白过来，守在张念曦身边，事无巨细地照顾她，体贴她，那么他们之间，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隔着深深的沟壑。
第一百一十二章 我可以追你吗
医院的花园里，此时有很多下来纳凉的病人和家属，并不是一个十分清净的所在。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阵阵桂花的香气，鼻息间萦绕着淡淡的甜腻。
张念曦手插在口袋里，和周景言并肩行走，只是两个人之间，始终隔着一段距离。行到爬满了凌霄花的凉亭，张念曦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周景言。有些话虽如鲠在喉，但是还是要说出口，否则，对于大家都是折磨。
“周景言——”
“我明白，”周景言打断了张念曦，月光下，镜片后的眼神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至于那份哀伤与怅然，周景言藏得很谨慎，必然不会让张念曦发现：“在今天之前，我总觉得，自己会是赢家，但是现在看来，我好像太过自信了，对吗？”
张念曦垂下头，道：“周景言，你真的很优秀——我相信，无论在什么地方，你永远都是出类拔萃的那一个。”
“除了在你心里，”周景言通透无比：“念曦，你真的已经决定了？”
张念曦本想委婉拒绝，但是周景言却十分直白，带着凌厉的残酷，将自己的感情毫不保留地展现给张念曦。
“其实，感情的事情真的很奇妙——经过了这么多事情，每一个人都在成长，对待许多事情的看法也会不一样。可是，真正藏在心里的那个人，是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发生变化的，我很确信，我现在喜欢的是谁。所以我更要告诉你我心里的感情——周景言，你本应值得最好的，忘了我吧。”
周景言笑了：所谓的“最好”，不就是一个人的内心所爱吗？
“我舍不得，”周景言回答的很干脆：“也没有打算刻意忘记你——念曦，你应当明白，若是真的喜欢上一个人，是没有办法轻易说忘记的。”
“可是……”
“你不必介怀，我不会去打扰你。也不用内疚，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情，和你无关。”夜风轻轻吹拂着周景言的额发，月光下，他一身黑色西装，矜贵得像中世纪的王子，对着恋人说着醉人的情话。
周景言就是周景言，即使是被拒绝，仍然风度翩翩，给了彼此台阶，不让场面那么尴尬，周全万分，若是换做江寒，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乱子。
昔日在法国的一幕幕浮现在张念曦的眼前：生日煞费苦心的祝福，一日日的体贴陪伴，他像一个骑士一样，永远救她与水火之中。
想到这里，张念曦踮起脚尖，伸出手将周景言抱住。
“谢谢你，谢谢你，”张念曦别无可说，只能一遍遍地重复着这已经说了千百遍的感激：“周景言，你一定要幸福。”
“你也是。”周景言拍了拍她的后背，道：“只要你幸福，我就会幸福。”
纷纷扰扰的过往在一个拥抱中落下帷幕，周景言目送张念曦走出了医院，而后进了病房。夏可染正眼巴巴地望着门口，见他出现，连忙问道：“怎么样了？念曦呢？”
“当然是回去了，”周景言神情淡然：“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有事给秘书打电话。”说完，周景言便走了出去。
夏可染呆呆地坐在床上，回忆着周景言方才的神情：看来，张念曦已经拒绝了他，和江寒重归于好了。怎么会这样？他们之间怎么会和好如初呢？夏可染紧紧地抓着杯子，沮丧地垂着头，心里杂乱无章。
她几乎将她在法国的一切推翻，才回到了这里。可是，等待她的，不是一场久别重逢，而是希望的熄灭——我到底应该怎么办？夏可染低下头，将下唇咬得泛白。
张念曦走出医院的时候，江寒就站在医院门口，只是手上多了一串糖葫芦——明明是小孩子的零食，被江寒这样的人拿在手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突兀。
见她来了，江寒即刻上前，牵着张念曦的手，把红彤彤的糖葫芦递给张念曦，道：“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刚好附近有卖的，就买来给你。”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有一次去逛街，张念曦一连吃了两串——明明是很小的一件事情，却被江寒记到了现在。
张念曦弯了弯眉眼，接过了糖葫芦——酸甜的味道在口中四散开来，冲淡了心中的苦涩。
“你不问我刚才和周景言说了什么吗？”张念曦慢慢问道。
“他说得再多，也只是过去式，至于未来，”江寒停下脚步，拉着张念曦的手又紧了紧，看着张念曦道：“未来的每一天，你都是属于我的。”
之前的小插曲到了尾声，两个人又回到了原点，张念曦还欠江寒一句回应。
“考察期，”张念曦低下头笑了笑，又正色道：“要有一个考察期，等到考察期结束，我才要考虑要不要和你在一起。”
这简直是江寒听到的，最美的回答，他俯下身，两人额头相抵。亲密无间。
“那么张小姐，请问我可以追你吗？”江寒的声音极具磁性，这句话说出口，像是电影中醉人的对白。
张念曦定定的看着此时此刻的江寒，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她相信，无论经过多少年，发生过多少事情，她永远都不会忘记现在的江寒。
“可以。”张念曦点点头，郑重无比。她永远都不会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
昏黄的街灯下，两个人的影子被拉得好长，唯美到不可言说。整条马路上，就只有张念曦和江寒两个人。她头歪在江寒的肩膀上，缓慢地走着，仿佛下一刻，就可以到白头。
夜色渐渐浓稠，整个城市，有人怀抱着对未来的憧憬，有人伤感着失败的情感，有欢喜，有悲凉。
亮灯的客厅里，温迪靠在沙发上，今天画的精致妆容现在有些花了，但是她没有心情打理——就算打扮得再好看，那个人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陈明从厨房出来，看到温迪的样子，心里便一阵不忍，他把刚刚煮好的面放在温迪面前，把筷子递到她面前，道：“今天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先吃一点吧。”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为什么
温迪摇摇头，道：“我要喝酒。”
“先吃饭。”陈明毫不退让。温迪烦躁地将头发拨到脑后，起身要去柜子里拿酒——这么多天，她哪里也没去，和她做伴的，除了陈明，只有酒精。
她光着脚走到柜子前，一打开，却发现里面空无一物，什么都没了。温迪不由得皱起眉，起身问陈明：“酒呢？”
陈明深深地看了一眼，极其平静道：“扔了。这个房间里所有的酒我都扔了。”
“你发什么疯啊？”温迪看着空落落的柜子怒火中烧：“你扔我的酒干什么？”陈明没回答，把筷子放在碗上，对温迪道：“先吃饭。”
这句话已经说了三遍，温迪听得都厌烦了。她快步走到陈明面前，抓起筷子猛地扔到地上：“你是不是有病啊，我喝我的酒，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要干涉我的生活啊？”
大吼过后的温迪仍不解气，拿起沙发上的抱枕，直接往陈明的脸上砸去。她心里有一股无名之火，不知道应该怎么发泄，距离她最近的陈明，就成了她的出气筒。陈明站在原地，任由温迪打着自己，十几分钟后温迪筋疲力尽，脚下一软，差点跌在地上，陈明神色一凛，将温迪一把抱住。
“为什么，为什么，应该和他在一起的，明明应该是我，明明应该是我啊！”温迪再也忍不住，伏在陈明的肩头嚎啕大哭。
陈明没有开口，只是一下下地拍着温迪的背部，像哄小孩一样安慰她。世界上最难回答的问题，必然是爱情中的一句“为什么”，因为他最不讲情理，最不遵循规律，没有到最后谁也不知道正确的答案。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在温迪安静下来的间隙，江寒忽然鬼使神差地开口问道。他也想知道，为什么老天爷总是这么喜欢作弄人，不让两个人两情相悦，幸福地在一起？
一句话落地，陈明的动作停止，原本已经苦累了的温迪忽然清醒无比：她怀疑刚才那一句话是自己的幻听，可是却分明那么真实。
她缓缓从陈明的肩膀上起来，看着眼前的陈明，他眼神明亮，带着年轻人特有的青涩与勇敢：这个比自己还要小的男孩，他刚才竟然说，他喜欢她？
陈明见温迪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心里不由得默默叹了一口气：今天实在是一个糟糕的日子，他原本不应该选在这个时候表白，但是……这一份沉重的感情压在心口的时间已经太久，有时候，陈明觉得自己要是不说，恐怕会窒息而死。
他伸手拿过一边的餐巾盒，抽出纸，帮温迪擦去脸上的眼泪，每一个动作细致而温柔。然后起身到厨房，很快地重新做了一碗面，另外拿了一双筷子，递到温迪的手上：“你胃本来就不好，先吃点东西。”
陈明知道温迪的喜好，在碗里放了青豆，和煎得金黄的海虾，还有两颗煎蛋，热气腾腾的一碗面，只要看着就让人食欲大震。
“吃吧。”陈明把碗推到温迪面前。许是被陈明刚才的那句话震惊到了，温迪接过筷子，将碗里的面挑了一筷子，喂到嘴里。一边吃，一边像小孩子一样抽噎。
陈明什么也没做，端了一杯清水，坐在一边看着她吃。不过温迪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陈明也就无从知道她的表情，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陈明手上的杯子外壁并不是干燥的——外表淡定的陈明，已经紧张到无以复加。只是他一直绷着一股劲，不想在温迪面前漏出怯：要是功亏一篑，他也不用等着温迪的回应，干脆拿一块豆腐撞死算了。
一碗面终于被温迪吃完，她抬起头，看着一直守在身边的陈明，脑海中忽然浮现了很多事情。
“我和陈明，还有温迪，从小就认识，”夜里，江寒搂着张念曦，跟她讲述自己的过往：“陈明是最小的，温迪次之。孤儿院的日子不好过，但是仨个人在一起，也一起熬了过来——他们就像是我的家人，但是也正因为如此，让我不想去原谅他们。”
因为最亲近的人，往往上自己最痛。
“我明白，”在黑暗中，张念曦准确无误地握住了江寒的手：“但是，一切都慢慢来，好不好？”
“好，听你的。”江寒吻了吻张念曦的额头，道：“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
“嗯。”张念曦轻轻答应一声，闭上了双眼，但是脑海依然清明：还有最多两年的时间，她不想让江寒留下任何遗憾。
第二天，江寒便跟张念曦说自己想要出院：之前他赖在医院，是担心张念曦会在他病好后离他而去，现在一切都变了，他当然不愿意住在这个病房里。
张念曦暗中问过苏医生：江寒的病只能依靠吃药缓解，留在医院也无济于事，便答应了江寒。于是当天，他们便回到了张宅。
江寒单手抱着小芒果，一手牵着张念曦的手，三人一起来到了江寒之前的房间。张妈在他们回来之前已经把什么都打扫过了，房间里面的陈设还是和当初一样，可是江寒却不愿意住下去。
“我们完全可以一个房间，”江寒一本正经道：“这样张妈少打扫一间房，也可以省去不少精力。”
“你少来，”张念曦忍着笑，从江寒手里把小芒果接过来，道：“别忘了，你现在还在考察期，等到哪一天转正了，再考虑这件事吧。”
江寒啼笑皆非，他拉住张念曦的袖子，眉眼中带着浓浓的笑意：“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转正？”
张念曦漆黑的眼珠子转了转，往前一步，凑到江寒的耳边，笑道：“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说完，张念曦便抱着小芒果跑出了房间，隔得远远地道：“江先生，加油吧。”
江寒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有的时候，他真是拿张念曦没办法——也不能发火，也不能冷战，只能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事无巨细地宠着她。
第一百一十四章 遇到自己喜欢的人
江寒住院的这段时间，工作已经堆积如山。张念曦担心他的身体，不想让她太过操劳，但是自从温迪走了以后，江寒身边没有合适的人，很多事情交代起来都很麻烦。
正巧，夏可染的身体日渐康复，可以出院了。张念曦去医院看她的时候就说到了这件事情。
“这有什么难的？按照江氏在c市的声望，还担心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助理吗？”夏可染歪着头道。
张念曦无奈地看了夏可染一眼：要是真的想像夏可染说的一样就好了，但是偏偏，江寒为人十分挑剔，稍有不慎，轻者扣奖金，重者辞退。一个月一来，在他手上的，已经有四个助理请求辞职了。
“哈哈哈哈，江寒怎么这么厉害啊？”夏可染又觉得好玩，又认真道：“不过，我觉得这倒是一个能让人成长的机会——对了念曦，我以为出车祸，错过了去原公司报道的机会，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去试试吗？”
夏可染紧张地看着张念曦的嘴唇，生怕她拒绝，又连忙补充道：“我大学期间是经济和金融的双学位，每一年都拿奖学金，暑假的时候还去我爸爸的公司实习过，我这个人虽然不是很厉害的，但是一个助理，我想我还是可以胜任的。”
“奇怪了，”张念曦好奇地打量着夏可染：“别的女孩子见了江寒，恨不得退避三百里，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害怕？”
“人家不是说了吗？既然要工作，就要从最艰难的地方做起来，你想想看，我要是能啃掉江寒这块硬骨头，到时候肯定走到哪里都被人仰望，多有意思啊。”
夏可染刚刚毕业，言谈之间还带着可爱的稚气，又带着蓬勃的朝气。张念曦见她跃跃欲试的样子，便笑道：“那我回去告诉他——但是开工没有回头箭，你可不能反悔哦！”
“那当然了，我肯定不会打退堂鼓的！”夏可染见张念曦答应了，眼睛不由得一亮，立刻连声保证道。
当天晚上，张念曦回家的时候便和江寒提到了这件事。
“你记得她吗，夏可染，上次我们在医院见过的那个女孩？”张念曦坐在江寒对面，趴在桌子上，看着正在认真工作的江寒。
“没印象。”江寒淡淡道。因为张念曦提过几次，所以他记得她的名字，但是要是说模样——上次在医院的时候，他满心满眼都是张念曦一个人。其他人都沦为了模糊的背景，哪里有入镜的机会？
“她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呢，”张念曦继续游说道：“不如让她试一试。怎么样？”
江寒这时才放下手里的文件，看着面前的张念曦，脸上没有半分喜色：“我很生气。”
“嗯？”张念曦愣了愣：“怎么了？”
“别的女人，都不想看到自己爱人身边围绕着年轻好看的女孩子，一旦有，便醋意大发，你倒好，恨不得把她们往我手上塞，一点都不知道吃醋，”江寒伸出手，半恼半宠地刮了一下张念曦的鼻尖：“我想看你吃醋，知不知道？”
张念曦闻言，脸上升起两朵可疑的红晕。她连忙站起来，结结巴巴道“我、你、我先去给你放洗澡水，你继续忙吧，我出去了。”
话刚说完，张念曦便逃也似的跑出了书房。
浴室里，张念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脸颊——滚烫得像傍晚的火烧云。江寒这个人，平时就是一副冷心冷心的禁欲相，但是一旦开口，便怎么撩人怎么来——哪里来的这样的人？
张念曦双手托着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角似春水起涟漪，漫延出一分分的笑意。但是片刻后，张念曦的笑容便像风一样消散：这样好的日子，像是从时间那里盗窃来的珍宝，过一日，便少一日。每每想到这些，张念曦心里就一阵剧痛，疼得她说不出话来。
江寒虽然表面上不同意，但是看在夏可染是张念曦朋友的面子上，便答应了先让夏可染做自己的助理。夏可染知道以后，高兴地不知道如何是好，恨不得下一秒就拆了石膏，奔到公司去。
“高兴什么？”周景言一开门，就看见夏可染双眼盯着手机屏幕，笑得要多傻有多傻。
“没什么，”夏可染连忙把手机藏到枕头下，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只是她太不会伪装，只需要一秒，周景言便注意到了夏可染微微扬起的嘴角。
不过，周景言不是那么喜欢窥探别人秘密的人，既然夏可染不愿意说，他便不问。但是越是这样，夏可染越是按捺不住，在周景言要离开的时候，她一把拉住周景言，道：“表哥，我好像，能遇到我喜欢的人了。”
“是谁？”周景言笑问道。
“我不告诉你，”夏可染只说了五个字，就“搜”的一下钻到被子里面，把通红的脸藏起来，像一只毛茸茸的小仓鼠。
“傻丫头。”周景言无奈地看着床上的巨大“蚕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转身出了病房。
等到周景言走后，夏可染才慢慢地把头从被子里探出来，一双鞋像星星一样的眼睛闪闪发亮。
三天之后，夏可染便出院了。在这之前，周景言已经送了她一套市中心的房子，又问了她的工作怎么办，要不要来周氏试一试。夏可染哪里敢跟周景言说“我要去你死对头的公司工作”这样的话，只好敷衍说自己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工作，就不让他操心了。
好不容易糊弄过周景言，夏可染怀着一颗忐忑而期待的心情来到了江氏公司。虽然在这之前，张念曦已经尽力叮嘱了她所有可能会遇到的问题，确保万无一失了，但是夏可染还是无比紧张：这种感觉，作为全家宠儿，天之娇女的她，从来没有体验过。
一路上，她都一直在想，见到江寒的第一面，她应该说什么，做什么。怎么样才会让他不至于把她开除。但是很可惜，她做的一切准备，都没有派上用场。
第一百一十五章 片场出事
偌大的办公室里，真皮座椅上空空荡荡，紧张了一路，却没有看到人，夏可染一时间有些懊丧。
“总裁这个时候没有在办公室吗？”
部门经理站在夏可染身边，见怪不怪地道：“我们江总今年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转了性，每到午饭的时候就会离开公司，一开始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才知道，总裁不想让他家夫人一个人吃饭，所以每次都会去找她，现在是午餐时间，江总当然不在了。”
“原来是这样，谢谢你，我知道了。”夏可染扯了扯嘴角，笑了笑。
部门经理点点头，把她带了出去，指着在总裁办公室对面的房间道：“夏助理，这就是你的办公室了——原本助理的办公室是安置在总裁办公室的，但是听说江寒担心夫人不高兴，所以就让助理搬出去了。”
夏可染微微一笑，道：“我听您提到好几次总裁夫人，您知道她是谁吗？”
部门经理正在帮夏可染把桌上的东西归纳整齐，听到她的问题，j经理脸上顿时浮现出了憧憬的笑容：“我也是听传言的，说总裁结了婚，还有一个孩子，他对外人狠厉果决，但是对他夫人，可是捧在心尖上，半点委屈都舍不得她受，要不然我们总裁之前身边围绕着那么多的女人呢！”
部门经理兴奋地讲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夏可染的脸上划过了一丝黯然。“要是有机会，真想看看夫人长什么样，能让这么优秀的总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闲话过后，部门经理便离开了，夏可染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脸上已经没有了刚刚进公司的喜悦。她沉默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过了许久，脸上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无论如何，现在的她，起码已经坐到了这里，不是吗？
时针已经指向两点，江寒从椅子上站起来，对面前的张念曦笑道：“我要回去了。”
“嗯，拜拜！”张念曦笑得眉眼弯弯，冲他挥了挥手：“晚上见。”
江寒本来想向张念曦求得一吻，但是又担心吓到她,，便俯下身捏了捏她的脸，叮嘱道：“不许太累，不许勉强自己，还有——”江寒的声音莫名变得低沉：“不许不想我。”
江寒每天让司机来回花费一个小时，只为了能和张念曦相处半个时间：他并不觉得辛苦，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二十四小时里，眼里都有张念曦的身影。
“真是的，”张念曦捂着自己的脸，嗔怪地看着江寒开门走了出去，心里的甜蜜快要溢出来了似的。
江寒刚走，张念曦的电话就响了，她无奈地摇摇头，接起电话道：“又怎么啦？”
“啊？张总，是我，”助理紧张道。
“不好意思，怎么了？”
“张总不好了，片场出事了！”听筒里传来嘈杂的声音，好像有人在尖叫，还有人在大声呼喝，非常的吵闹！
“怎么回事？”张念曦立刻道：“你别紧张吗，慢慢说。”
助理拿着电话跑远了一些，看着漫天的火光，心脏快得要跳出来：“有一场枪战戏，但是道具出了问题，引起了火灾，现在片场一团糟，救护车和警察还有消防员都过来了！”
“什么？”张念曦连忙问问道：“人呢？有没有人员受伤？”
“这一场戏是张念慈小姐的，她、她已经被抬上救护车了，可是，可是，我刚刚看了一眼，她好像伤的很严重！”
“我现在就来片场，你在外面等我。”张念曦没有迟疑，迅速挂了电话立刻开门下楼。
她驱车赶到片场的时候，外面已经都是记者，还有听闻张念慈受伤，匆忙赶来片场的粉丝。
她刚刚下车，就被长枪短炮围住，所有的话筒都往她的面前伸：“张念曦小姐，请问现在有人员伤亡吗？”
“听说这场戏是张念慈女士的，请问您知道吗？她现在有无受到影响你？”
“张念曦小姐，请您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我也是刚刚得知这件事，等到我了解情况后，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现在你们所有人围在这里，一定会影响救援进度，请大家先回去，我们之后会召开记者招待会，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的。”
“您现在这么急切地想要让我们离开，是否是担心我们拍到某些不利于您的证据？”一个带着眼睛的娱记举着话筒，咄咄逼人道。
张念曦正要回答，被吸引过来的粉丝，为首的一个男人指着张念曦，怒吼道：“我的念慈怎么会在正常拍戏的时候受伤，肯定是这个恶毒的女人设下的陷阱，恨不得除了我的念慈！”
那男人浑身都在颤抖，满脸通红，气喘吁吁，满脸横肉的脸上长着一双目露凶光的眼睛。张念曦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那男人忽然上前，猛然抬起手，扔出了一个空酒瓶，直直地往张念曦脸上砸过去！
要是真的被打打到，那张念曦的一张脸今天必然要被毁容！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张念曦还来不及躲避，忽然之间，她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紧接着，张念曦的耳边传来“砰”地一声。
她连忙抬头看：只见明明已经回公司的江寒正将她单手紧紧地抱在怀里。鲜血顺着他抬起的手臂往下流，将深蓝色西装染得一片暗红。他竟然生生用自己的手去挡了那个酒瓶。在场的人没有不认识江寒的，看到这种场面，都吓得呆在原地。谁也不知道，为什么销声匿迹了许久的江寒竟然会出现在这种场面！
张念曦脸色苍白，慌忙要把江寒的手腕拉下来，想检查他的伤口，但是江寒却用了他没有受伤的手，将张念曦按在自己的胸口，不让她看到如此血腥的一面。
“我没事，不要担心，”江寒低头吻了吻张念曦的头顶，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表示安慰：“有我在。”
然后，江寒抬起头，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嘴角泛起冰冷的笑意。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做你的盔甲
在场的人无一不觉得犹如芒刺在背，闹事的那个男人，在江寒的注视下，方才那股恨不得杀人的狠劲已经烟消云散，吓得两腿发软，连连咽着唾沫。
下一刻，那男人便被身后出现的保镖带走。等待他的是什么，可想而知。江寒还要说什么，张念曦却阻止了她：“现在不是跟他们说话的时候，你的伤口需要处理，我也需要去看片场——我们先上车，好吗？”
江寒自然不会拒绝。两人进了车里，张念曦便急着要去看江寒的伤口，但是却被江寒轻轻阻止了，他无比冷静道：“伤口我会自己处理——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你先去片场处理事情，我安排了保镖在门口等你，不会有问题。”
“可是——”
“没有可是，”江寒认真地看着张念曦，道：“这件事，我本来可以很快帮你摆平，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不愿意，既然我帮不了你，那我也不能脱你的后腿，去吧。”
此时，司机已经把两人送到了片场门口，江寒往外看了一眼，确认没事后，才帮张念曦打开车门：“去吧，一定要注意安全。”
张念曦不忍地看着江寒的伤口，最终还是咬牙下了车。江寒看着张念曦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内，原本淡然的神情一下子垮掉，受伤的胳膊一直在颤抖。
叫来医生检查的时候，江寒的伤口里还藏着许多碎玻璃渣，医生用镊子取出来的时候，他的额头一直在冒着冷汗：还好，她不在这里，要不然，一定要哭了。包扎伤口的时候，江寒的脑海里就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情况比张念曦想的要糟糕：一整条街都被烧得一干二净，十几个片场的工作人员都受了伤，接连被送到医院，要不是江寒的人拦着那些记者，恐怕他们早都已经冲进来了。
“张总，这里太乱了，您还是先回去吧，”助理对踩着高跟鞋，走在一片废墟里的张念曦劝告道：“要是您再出了什么差错，可怎么得了呢？”
“我没事，”张念曦摆摆手拒绝道：“现在我们去医院，看看受伤的人。”张念曦下意识地没有问张念慈的情况：她虽然不喜欢、甚至恨张念慈，但是也不想看她出事。
“我马上去安排。”助理连忙道。
所幸，虽然受伤的人很多，但是好在基本都是轻伤，没有人有生命危险，至于张念慈的伤情，比其他人要严重。事情发生的时候她没来及逃开，腿上留下了巴掌大的伤疤，出了需要卧床休息一段时间以外，之后必定需要做激光修复手术。
从最后一个伤员的病房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张念曦疲倦至极，助理跟在她身边，指着前面的一个病房，道：“张总，这就是张念慈小姐的病房，您要进去看看吗？”
里面黑乎乎的，好像没有开灯。张念曦想了想道：“应该是睡了，你明天帮我来看看她吧。”
“好的，没问题。”助理立刻答应道。
紧接着，张念曦回到公司，就今天发生的事情开了一个简短的紧急会议，提出了几条解决方案。一眨眼，就到了十一点。
城市的灯一盏盏熄灭，张念曦从椅子上站起来，让助理下了班，自己慢吞吞地下楼：她今天真的是累极了，两条腿变得软绵绵，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刚刚下楼，张念曦一抬眼，就看到江寒：他换了一身黑色的西装，双手插在口袋里，靠在车门上，两腿交叉，半抬着头，看着她出来的方向。
张念曦也顾不得自己疲倦的身体，连忙迎上去，第一件事就是检查江寒的伤口：“伤口有没有事，医生怎么说？受伤了还不知道休息，来这里做什么？”
江寒宠溺地笑了笑，抬起手揉了揉张念曦的头顶，道：“快十二点了，南瓜车和小老鼠都下班了，所以由我来接你回家，亲爱的公主，上车吧？”
江寒直起身，拉开车门，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请”。
张念曦原本身心俱疲，看到煞有介事，又无比郑重的江寒，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累了。
“今天做了好多事情，”张念曦靠在江寒的肩膀上：“我本来打算上车就给你打个电话的。”
“我知道，你很了不起，”江寒不知从哪里凭空变出来了一个可爱的草莓蛋糕：“女生心情不好的时候，要给她买甜食——你教过我的，我都记得。”
张念曦鼻头忽然一酸，眼泪差点猝不及防地落下来，她接过蛋糕，看着上面鲜红欲滴的草莓，心里一阵温热：“还好有你在。”
在媒体前时，在此时，只要她需要一双肩膀的时候，江寒就会及时出现，不会延迟一秒。
“还有小芒果，”江寒笑道：“今天她原本吵着要妈妈，但是我一告诉她妈妈在忙的时候，她就乖乖地，一点儿也不闹，在我怀里睡着了——念曦，我们一直都在你身边。”
“嗯，”张念曦笑了：“我知道。”
“念曦，你知道，我最想做什么吗？”江寒扭过头，看着张念曦的眼睛笑问道。
“嗯——”张念曦歪着头想了想，问道：“是什么？”
江寒握紧了张念曦的双手，认真道：“我想做你的盔甲。”
风雨也好，巨浪也好，我会一生一世的守护你，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我最为珍视的人。从前，我是伤害你的利刃。但是现在，以及遥远到不可及的未来，我想要做你的盔甲，不让你受到半分伤害。我们会长相厮守，一直到白头。
“……”张念曦的眼眶逐渐湿润。简单的一句话，是她这一生听到过的，最美好的告白。如果说，她的世界是晦涩的，那么江寒，就是她的光。她这一生，都会逐着光前行。
繁华的街景从车窗快速略过，车厢里的空气泛着草莓和奶油的香甜。江寒轻轻托起张念曦的下巴，认真地吻下去，仿佛在进行一场此生最重要的仪式。
第一百一十七章 张父身上的秘密
张念曦纤长的睫毛如蝴蝶翅膀一般轻轻颤抖，昭示着她显而易见的紧张。但是，她没有推开江寒，而是微微扬起了下巴。
江寒的呼吸突然加重，但是动作依旧温柔。当熟悉的触觉再度攀爬上他的神经时，江寒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双手才能不让自己失控。
从此以后，我是你的盔甲，你便是我的软肋。
片场出现事故原本就引人注目，再加上受伤的人是粉丝数量巨大的张念慈，第二天一早，斥责嘉华公司的一条微博便被转发多达二十万。更有好事者扒出张念曦和张念慈不和的新闻，暗中指明这场火灾完全就是蓄意为之，目的就是毁了张念慈的星途。一时间，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张念曦。
“又是这些套路，”张念曦一边帮小芒果剥着鸡蛋，一边扫视着手机页面上的新闻：“之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江寒皱紧了眉头。
“不过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他们欺负我了，”张念曦笑道。她当日，被所有人踩在脚底下，不知道，也不明白如何去反抗，很多事情只能咬着牙抗下来，可是现在不同了，她有权利让所有人都知道真相。
吃过早餐，张念曦跟小芒果道了别，就在江寒的注视下上了去公司的车。身后有几辆不显眼的车从一开始就跟在她的身后，张念曦见了，并不害怕：这是江寒特意派来保护她的人。
刚到办公室，张念曦还没坐下，就看到助理手捧着一束花，站在原地，，应该已经等了很久。
“张总，您昨天让我去看张念慈小姐，我今天一早就去了，不过，我没有进去，”助理掏出手机，打开了一段音频：这是她本来想要去敲门，却无意中听到的一段话。
“我觉得，他们说的这件事一定对您很重要，所以我趁着早上没有什么人，所以偷偷地录下来了。”助理看了张念曦一眼，把手机音量开到了最大。
“小姐，医院那边来信了。”先响起来的，是一个沙哑的男声。
“怎么说？”是张念慈的声音。
“老爷子还是和以前一样，每天打一针，暂时醒不过来，您放心。”
“知道了——我这一次受伤，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就先让老头子躺着吧，让他们好好给我养着，要是出了一点差错，那就可别怪我。”
“那是那是。您放心，这件事儿都这么久了，要发现早就发现了。您别多想，还是好好养病要紧。”沙哑的男声渐渐低下去。将近一分钟的音频戛然而止。
还是和以前一样，每天打一针，暂时醒不过来？张念曦猛然想起之前在医院遇到的那个奇怪护士，还有她托盘上的药物。
在那之后，她派了很多人去调查但是无一例外，都失败而归。她也不敢频繁去看张成恩，避免打草惊蛇。没想到，废了那么多力气想要知道的事情，竟然在此时揭晓了谜题。
“除了这些，你还听到什么了？”张念曦定了定心神，连忙问道。
“没有了，我就听到了这么多，”助理道：“后来，我担心留的时间太久，他们会发现，我就赶快走了——张总，他们说的‘老爷子’，是您的父亲吗？”
“嗯。”张念曦坐下来点了点头：“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另外，麻烦你把音频传给我。”在那次之前，虽然张念慈一直不让她去看张成恩，张念曦从来没有怀疑过张成恩的病情。可是现在看来，或许从一开始，张成恩便在她们的控制之下了。
不行！她不可能让自己的父亲就这样被张念慈害得像一个植物人一样躺在床上！张念曦拿出手机，正准备给江寒打电话，但是刚刚接通，张念曦就后悔了：她怎么忘了，江寒和她独情之间是什么关系？怎么能把这件事给他说？
但是电话已经接通，张念曦又不能直接挂断，只好若无其事道：“喂，江寒，你在做什么？”
夏可染正在给江寒汇报今天的日程，看到张念曦的来电，江寒立刻示意夏可染停下，划过手机，声音比方才要温柔不知多少倍：“刚刚到公司，怎么了？”
“嗯…….我没事啊，就是跟你说一声，我也到了，对了，可染还好吗？”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江寒根本没有听到张念曦说的最后一句话，他道：“你声音不太对。”
“哪有什么对不对的啊，”张念曦心虚地笑道：“别多想了，我只是想给你打个电话，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挂了。”
不等江寒回答，张念曦就挂了电话。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欺骗你的。只是我们之间，有些话根本不能说出口。张念曦看着熄灭掉的手机屏幕，心里一阵发闷。但是现在不是意志消沉的时候——门外还有上百家媒体等着看她的笑话，她怎么可以怯场？
此时，敲门声响起，助理推开门：“张总，都准备好了，稍后我们会对昨天的事情做一个解释，大概会有二十几家媒体会进行直播。”
“好，我知道了。”张念曦点点头，冷静地起身走了出去。刚刚走进偌大的会议室，闪光灯便纷纷亮起，张念曦看着眼前黑乎乎的设备和密密麻麻的人群，平静的坐下来。
“很荣幸，今天有这么多家媒体来参加嘉华的新闻发布会，但是，因为这样的事情，让大家聚集在这里，我觉得无比惭愧——昨天下午，我得知正在进行拍摄《诉云烟》片场发生了意外，十八位工作人员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在这里，我要向他们道歉…….”
会议室除了快门声以外，就只有张念曦冷静的声音。所有的镜头和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但是她丝毫不畏惧，而是有条不紊地把事故的始末一一解释清楚，完全没有可以指摘的地方。在场的记者们，心里都暗暗佩服。
长达一个小时的发言后，张念曦站起来，朝着所有的摄像机鞠躬三次，郑重其事地对受伤的工作人员和为引发了负面社会情绪而道歉。
最后一个环节，是记者采访环节。张念曦坦然地坐下来，等着记者的问答。
“张小姐，那您如何解释，这起事故是人为的传闻呢？”
“您已经说了，这件事情只是一个传闻，”张念曦微微一笑：“至于到底是不是人为，我想公安机关，以及消防部门会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相信结果不会让大家失望——至于那些在网络上恶意抹黑嘉华或者我本人的媒体以及个人，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我的律师近期都会和他们取得联系，在场谢谢大家的关心。”
“那么，您是否去看过您的妹妹张念慈呢？听说她伤的很严重，作为姐姐，您没有什么表示吗？”
“在这里，我想向大家澄清一件事情——我和张念慈小姐，并不是一母所生的亲姐妹，这几年来，关于我们两个之间不和的传闻一直不断，但是这些并非都是捕风捉影——我们的关系，在我母亲去世，父亲住院之后就已经出现了裂纹。”张念曦看着那个回答问题的 记者，笑道：“现在，我们的关系的确很糟糕，但是我从来没有做过伤害她的事情，这一点我不作任何解释。”
张念曦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但是并不觉得疲倦，反而是有一种把心里话都说出来的痛快。
江氏的顶楼上，江寒手支在桌上，看着屏幕里的张念曦，眼里带着惊异：他忽然发现，张念曦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遇到事情，就惶恐无助的小女孩了，她有了独当一面的魄力，可以毫无畏惧地站在意欲伤害她的人面前，勇敢又无畏。
第一百一十八章 状况百出
因为这次是直播，所以不会有任何后期处理和剪辑。在媒体的镜头下，张念曦的每一个动作、眼神以及各种细节都被投射到大众眼前。在路人看来，她实在讲述事情的真相，但是在带了有色眼睛的人眼里，她现在就是满口胡言，意图借着媒体洗白自己——而外界对张念曦的看法越有所改观，就越激起那些人的愤懑。
新闻发布会接近尾声，主持人正准备做一个简短的结束致辞，临窗的一个记者忽然站起来，指着楼下喊道：“好像有人来闹事了！你们快看！”
众人注意力被吸引，纷纷跑过去，纷纷朝着窗户下往下看——虽然不知道那些人是谁，但是十几个人站在一起，气势汹汹，要往里面冲，要不是门口的保安拼了命地拦着，说不定现在早就跑到会议室了。
此时，会议室的门被打开，助理急匆匆地走进来，附在张念曦耳边，低声道：“张总，楼下的人是张念慈小姐的粉丝，一开始只有七八个人，现在人越来越多，您看，我们怎么办？”
记者把目光都落到张念曦身上，想要看看她准备怎么解决。
“很简单，”张念曦站起来：“报警。”事实是给明眼的人看的，她不想和那些是非不分的脑残粉多费口舌。
“好的，我现在就去。”助理立刻出了门。
“看来刚才声色俱厉的样子，不是做做样子啊。”有不懂事的小记者低下头，偷偷跟一边的前辈交头接耳。
张念曦脸上神色从容，丝毫不见半分慌乱：她当然不会是做做样子。
发布会结束以后，张念曦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已经是下班的时间，但是她现在却不想回去。办公室的大灯已经关掉，只有一盏昏黄的小台灯亮着，在这样的夜晚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悲戚和忧伤。
张念曦拿起手机，将助理今天早上发给她的音频点开，呲呲啦啦的杂音过后，张念慈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她今天听到这份音频的时候，也有过脑袋一热的时候，想直接把这段音频交给警察，但是冷静下来以后，才庆幸当时没有那么莽撞。
且不说这份音频能否扳倒张念慈，把父亲从她的手里解救出来。万一张念慈到最后死活不承认，又或者被逼到绝路，对父亲又下毒手，到时候，就根本无力回天。
张念曦紧紧地抓着手机，思索着以后应当如何让父亲由自己照顾。
正在思索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是江寒的电话。张念曦如梦初醒，连忙接听。
“喂，江寒，”张念曦一边说话，一边站起来收拾东西。
最近这段时间，江寒每天晚上都会等在张念曦的楼下等她下班。就像正在热恋中的情侣，一分一秒都舍不得分开。
江寒会在车里放一些零食，有时候是等张念曦时买的精巧蛋糕，有时候是一份甜蜜的糖炒栗子，或是一只像云朵似的棉花糖，完全把张念曦当做小孩子来宠爱。
张念曦匆匆下楼上了车，江寒递过来一杯热可可，倾身朝着张念曦额头吻了吻，道：“今天还顺利吗？”
张念曦一直在想着张成恩的事情，心情沉重，所以只是点点头。
江寒以为她压力太大，不想说话，便看着张念曦的眼睛，提议道：“张小姐，今天时间还早，愿意和我约会吗？”
自从出院后，两个人一直都很忙，再加上有小芒果，所以两个人一直都没有单独出去过。
但是张成恩现在还被控制在张念慈的手里，张念曦现在哪里有心情去游玩呢？
“对不起，下次吧，”张念曦摇摇头：“我今天太累了。”江寒还要再说什么，张念曦已经把头靠在了江寒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听着张念曦轻轻的呼吸声，江寒取过一边的毯子盖在张念曦的身上，又抬手拂去了她脸上的碎发——片场事故的事情基本上已经被解决，但是张念曦的神色却不仅仅未见轻松，反而更加沉重。
难道还有别的事？江寒看着张念曦的的睡颜，眉头渐渐皱起。
后来的几天里，江寒有意留心张念曦最近的状态，却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眉宇间的愁容一直没有消散，若是江寒问起来，张念曦必然否认。如此而三，江寒愈发觉得奇怪——事情一定不是他看到的那么简单，张念曦一定有事情瞒着他。
“江总，江总？”夏可染抱着文件站在江寒面前——她刚才说着说着话，却发现江寒的思绪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完全没有理会她。
“继续说。”江寒回过神，抬头看了一眼夏可染。
“江总，您有心事吗？在想什么？”夏可染好奇地问道。江寒还未回答，夏可染又道：“是为了念曦吗？”
一提到张念曦，江寒的脸色便有所缓解，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问道：“她最近有没有和你联系过？你有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和平时不一样的地方？”
夏可染一头雾水：“我最近倒是经常和念曦聊天，但是我没有发现她有哪里不同——要是真的要说哪里不一样，就是她每次回复我的时间都很长，不过，也许是以为她最近太忙了，也是正常现象吧？江总，是念曦出了什么事情吗？”
“没事，你先下去，另外帮我把今天下午四点的会议提前。”江寒听完后，淡淡地回答道。
“好的，没问题。”夏可染连忙回答，但是脚下还没有动。
“还有事？”江寒问道。
“那个，江先生，今天，有一位叫陈明先生来找过您，但是您当时不在，所以我让他下次再来了。”
“知道了。”江寒手下的动作顿了顿道。
“好。”夏可染没了再停留下去的理由，点了点头就出了办公室。做江寒助理的这段时间，夏可染一直兢兢业业，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错误。但是，江寒对于夏可染一直是淡淡的，除了工作的事情，江寒从来不会主动和她开口。
明明已经离得那么近了啊。夏可染趴在桌子上，在桌面上用指尖描出江寒的名字。
第一百一十九章 看望张念慈
彼时，距离张念慈住院已经将近一个月了。这段时间里，张念曦一直让人盯着张念慈，提防着张念慈在病中还不安稳，会闹出什么事情来。但是好在张念慈还算乖觉，这一个月以来风平浪静。
“张总，明天，张念慈小姐就要出院了，届时一定会有媒体去采访，我们要提前做点什么吗？”
助理问道。
上一次的危机公关做的及时，后来警察那边也出了正式的调查结果，事故发生的根本原因是意外而非人为，再加上起诉了多家捕风捉影的媒体以及肆意抨击张念曦本人的粉丝，事情真相完完全全地展露在大众面前，孰是孰非已经有了定论，若是张念慈明天再媒体记者面前乱说一通，虽然掀不起什么风浪，但是也必然会影响大众对嘉华的看法。
“我今天晚上去看看她，”张念曦神情淡然：“刚好，我有很多话想和她说。”
当天晚上，张念曦和江寒一同来到了张念慈的医院，江寒正要下车陪着她，却被张念曦拦住了。
“还是我自己进去吧，你在这里等我就好，不会太久。”张念曦笑了笑，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江寒便点点头，看着张念曦的身影消失在医院的大门口。接着，他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好好跟着。”黑暗中，江寒薄唇轻启。
张念慈此时正在卧床休息，听到开门声，抬眼一看，却是许久不见的张念曦，脸上顿时浮起了冰冷的笑意：“真是难得啊，我事务繁忙的姐姐，，竟然还会有空看我这个卧床不起的妹妹。”
张念曦闻言，回身关上了门，对冷嘲热讽的张念慈抱之以同样的笑容：“别想太多，我今天不是来探病的。”
“是吗？”张念慈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今天又是为了什么来？”
张念曦看着张念慈，因为住院，她没有化妆，即便是素颜，也是让人难忘的一张脸，眉眼之间，依稀可以看到张成恩的影子——张念曦忽然觉得心口一滞，停了两三秒，才抬眼道：“我是为了这个来的。”
张念曦拿出手机，点了播放键。
很快，熟悉的声音便在病房响起。张念慈原本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当自己的声音响起时，脸色骤然变得苍白。她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身下的被子，紧张地看着眼前的张念曦，道：“你想怎么样？报警抓我吗？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
张念曦笑了笑，她关了音频，道：“我既然可以现在来这里找你，就当然不会选择报警。”
事情既然已经败露，张念慈也懒得伪装，她冷静下来，打量着张念曦，慢条斯理地开口道：“张念曦，你我虽然骨头里流着相同的血，但是我们两个人呢，真的很不一样——譬如现在，我若是知道有人对我的父亲下手，那我毕竟会要了她的命。而你呢，只能畏畏缩缩地站在我面前和我理论。张念曦，你可真是个没用的废物。”
张念曦没有被张念慈的话击伤——甚至，她连表情都没有变化，张念慈的话对她根本就没有半分影响。
如果说张念慈是可以燃烧一切的火，那么张念曦，就是包容一切的水。明明是两姐妹，却如此的迥异。
“你不用拿这些话来激我，我今天来，也不是和你吵架的，”张念曦扬起手机，道：“这份证据一旦流传出去，无论是张家或是你我，都会受到波及——我想，你也不想看到那样的局面吧？”
张念慈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扬起下巴，故作淡定道：“说吧，你想要什么。”除了这样的事情，她心里不是不安的：万一这件事被人知道，那她这么多年积累的，还有整个张氏的财产，必然和自己无缘。
“我要亲自照顾爸爸，从今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去看他。”张念曦干脆道。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张念慈之前用在她身上的那一套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不可能！”张念慈没有半分的考虑，道：“张念曦，你想让我向你认输，我告诉你，根本不可能！”
张成恩在她手里，就是一张王牌，要是把他交出去，她身上还有什么筹码可言？
“答不答应全在你，我不会逼你，”张念曦像是猜到了张念慈的反应，她走上前，靠近张念慈道：“不过，我不逼你，不代表别人不会。张氏的那群老古董，必然虎视眈眈的看着你手里的股份，如果这件事情被爆出来，你觉得你在张氏还有容身之地吗？”
张念曦一番话，轻而易举地戳到了张念曦的痛处，她猛然直起身，伸出手将张念曦的手机抢过来，直接往墙上一扔！一声巨响之后，手机四分五裂。张念慈气喘吁吁，目露凶光，那样子，似乎恨不得将张念曦吞入腹中。
“没关系，这份音频我备份上百份，你要是想砸，我可以全部给你送过来。”
“张念曦，你疯了……你疯了……”张念慈小幅度地摇头，喃喃道：“我告诉你，日子还早，我们两个谁笑到最后，还是未知数！”
“你当初想要我命的时候，把我妈妈害的去世的时候，”张念曦声音猛然提高：“你给自己的亲生父亲注射药剂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结局！如果不是你，我的人生，原本不必像现在这样！”
话说到最后，张念曦的尾音带着些许颤抖。她恨透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她毫无悔意地毁了她的人生，到现在还不知悔改！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张念曦直起身，控制住自己波动的情绪，低头走出了病房。
刚出医院，扑面而来的清新空气让张念曦放松了几分，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拾阶而下，走到江寒的面前，定定地看着他：“为什么？”
“怎么了？”江寒敏锐地觉得张念曦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当初要和张念慈勾结，为什么要和她在一起，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张念曦的声音像尽浸了砂砾，她站在江寒面前，强忍住巨大的悲伤，终于把自己想问的话问出了出来。
第一百二十章 个中纠葛
张念曦抓着江寒的胳膊，看着她，目光中充满着悲怆与质问。
藏蓝色的天空乌云密布，天边传来一阵阵闷雷声，夜风乍起，掀起一地的落叶。两个人在树下站立着，
雨点夹杂着风斜斜地打到张念曦的脸上，混合着夺眶而出的泪水，将张念曦的脸弄得一塌糊涂。
她原本是不想哭的，但是看到江寒眼里的关切时，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情绪。
夜雨愈下愈大，两人的衣服已经半湿。雨水顺着江寒的鬓角滑落，如同刀裁的脸上，竟渗透出了悲伤的意味。面对张念曦的质问，他竟然不知道应当如何回答，才能缓解他和张念曦之间的气氛。
“你放开我……”张念曦推开江寒，自己胡乱地把脸上的眼泪抹去，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即便在和好的这一段时间，两个人之间再怎么如胶似漆，有些事情，如同被冰雪覆盖，若是不去理会，便可当他不存在，但是，总有一天，暖阳会升，冰雪将融，那些可以被忽略的，满是伤痕的过往，终有一天会暴露在他们面前。
那就如同现时现地，张念曦和江寒之间的气氛：一个想要远离，一个想要追赶。但是中间，却又抹不去的阻隔。
张念曦冒着大雨，走的很快，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只想着离开这个地方，离开江寒的视线——这样，她的心里才会好受一点。
雨势很大，不一会儿，张念曦便浑身湿透，她身体本就不好，淋了雨更显脆弱，单薄的身体在寒冷的空气中瑟瑟地发着抖，嘴唇冻得青紫。江寒看着张念曦的背影，几经犹豫，还是追了上去。
“念曦，你冷静一点，先上车！”江寒拉着张念曦，想让她转回去。但是张念曦根本不听劝，在江寒的大掌下挣扎着，挣脱不开，便看着江寒，歇斯底里道：“你让我怎么冷静？你告诉我，要我怎么冷静？你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做？江寒，你说得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吗？”
张念曦破碎的声音混合着雨声传入江寒的耳朵，她扬起的脸上不只是雨水还是泪水。喊过之后，张念曦的情绪未见平复，反而愈发激动。
在这样下去，一定会出乱子的。江寒沉着脸，不再说什么，凝了神色，伸手将张念曦一把捞入怀中，不顾她的奋力挣扎，直接将张念曦抱起来，走到车前才把她放下来，强行让张念曦上了车。
“我们先回家，念曦，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是有些事，我们还是回家再说。”江寒一边说，一边拿过干毛巾，将张念曦脸上的雨水擦去，又帮她脱去了**的外套，又开了暖气，
但是其实上，江寒说的，也不过是用来安抚张念曦的法子：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根本没有辩驳的余地。等到回家了，他依旧是那个和张念慈勾结，几乎断送了整个张家的仇人——江寒。
张念曦在这个过程中，一动不动，就像是一个没有精神的泥人，任由江寒摆布。直到江寒收回手，张念曦才又问道：“你为什么没有和张念慈在一起？你们，原本也可以在一起，她也是张家的人，身份上和我没什么差别，你们在一起也许还会简单一些。”
“你在说什么？”江寒看着张念曦皱眉问道。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提到他和张念慈？
“你逼着我把所有的股份都给张念慈的时候，她就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虽然已经很久了，但是她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我很想知道，是什么让你放弃了她，而选择我？”
是因为爱吗？应该不是吧。张念曦想。她这一段时间，之所以会糊里糊涂地答应江寒，不是因为自己已经不在乎之前的事情，想要把它们一笔勾销，而是因为太在乎了——所以她不敢开口询问，不敢开口求证，守着江寒对自己说的几句“喜欢”，就慢慢走到了现在。
她其实，不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在乎的。恰恰是因为太在乎，才那么抗拒知道真相。
“你一直觉得，我和张念慈在一起过？”江寒紧紧地盯着张念曦的脸，问道。
“不是我觉得，是事实。她虽然不是你的现在式，却是你的过去式，对不对？”大约是雨夜太凄凉，也许是在张念慈那里的受到的闷气无处发泄，张念曦今晚非得给自己找不痛快，逼着江寒承认之前的种种。
但是从来没有存在过的事，要让江寒怎么承认？
“我没有和她在一起过，”江寒严肃道：“我和张念慈之间，没有半分‘喜欢’或是‘心动’可谈。”
“什么？”这下轮到张念曦吃惊了：张念慈之前明明是说江寒曾经和她在一起过，可是江寒现在却说和张念慈什么关系都没有……
江寒看着张念曦迷茫的眼睛，一时间心疼不已，想要伸手抱一抱她，表示亲近和安慰，但是又担心她拒绝自己，便转过头，一边踩下油门，一边道：“我们回去再说。”
张念曦难得地没有反驳，安静地坐在江寒的身边。
因为淋了雨，张念曦下车的时候就觉得头昏脑涨，趁着还算清醒，去浴室洗了一个热水澡，穿着浴衣出来的时候，江寒已经从药箱拿了感冒药放在桌上。
“先来把药吃了 。”
“嗯。”江寒点点头，上前坐到沙发上，脸上却并没有什么喜色。
“我和张念慈之前只是认识，但是并没有男女之情，”江寒开门见山：“她怎么跟你说的，我虽然没听到，但是也能猜得七七八八，我现在只问你，你是愿意相信我，还是愿意相信她？”
张念曦瞠目结舌：实际上，她现在也不知道应该相信谁。
江寒端起面前的热水，递到张念曦的手上，缓缓开口道：“之前，把股份全部给张念慈，是因为担心她会为了股份，做出伤害你的事情，所以干脆就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