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我能看见状态栏TXT下载我能看见状态栏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我能看见状态栏全文阅读

作者:罗三观     我能看见状态栏txt下载     我能看见状态栏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8 D-day (为盟主星若**加更04)

    本章是为盟主星若**加更的第4章,这一章之后还欠7章更新

    互联网时代的人们对于某一样事物的关心是有时限的。当云鹤地区的不明原因病毒性肺炎发展到第六天的时候,会继续关注这个消息的人就少了许多。

    而互联网上的人们转而去吃外**队领导人被暗杀的瓜时,孙立恩和沈夕以及整个实验室的所有研究人员正坐在实验室里,焦急的等待着一封邮件的到来。

    根据刘堂春和宋文在疾控中心的“消息源”的描述,并且经过两人努力的交涉后,疾控中心同意把他们拿到的样本分析数据进行分享。

    当然,疾控中心也明确说了,他们2号晚上才拿到了样本。虽然在拿到样本后三个小时就完成了人冠状病毒实时荧光定量rt-pcr检测阳性的结果,但“检测结果并不一定准确,无法确定样本中的病毒就是云鹤其他病人所感染的病毒”。

    孙立恩今天没出门诊,他早上八点多得到了刘堂春的通知之后,就直接赶到了医学院的实验室里。和其他匆匆赶来的实验员们一起,等待着那封即将到来的e-mail。

    疾控中心要对首批所有标本进行序列测定,并且需要在随后过程中取得病毒的全长基因组序列。

    这批基因组序列,将指导孙立恩的实验室马上展开引物设计。虽然未必就能设计出非常好用的,准确度极高的引物,但这至少意味着实验室工作可以展开了。

    “之后我们会积极和卫健委以及云鹤那边的医院合作。”对于设计出的引物缺乏对比和实验机会的问题,张智甫教授拍了胸脯,“豁出我这张老脸去,就算是抢,也得给你们抢来些样本!”

    陈天养也向孙立恩和宋文保证道,“云鹤那边别的我不敢保证,但只要能送的出来,样本肯定就能往咱们学校送一份。”

    张教授和陈天养两个人在云鹤都属于名头很大的医学专家。他们的保证确实很有力度。但孙立恩的实验室目前只是bsl-2级别。为了对这种未知的病毒展开足够有效且安全的研究,经过院领导研究同意后,这一批样本将被送到宁远医学院的四级实验室里进行存放和研究。

    宁远医学院的四级实验室也是孙立恩有底气,有意图申请样本的主要原因。全国一共就两家四级实验室,除了云鹤本地有一座以外,另一座就设在宁远。就连首都和沪市,都没有这么高级别且先进的实验室。

    晚上九点二十分钟,八个大男人蹲在电脑前面,就像是很多年前蹲在电视前等着看一场关键重要球赛的人们一样。但这一次不同的是,现场并没有什么期待的氛围,所有人都很紧张。

    九点二十七分,在不知道第多少次刷新邮箱页面后,孙立恩等人突然都站了起来。而沈夕则干脆从自己的凳子上摔了下来——他连滚带爬的冲到了电脑前面,然后操控鼠标,打开了那封刚刚发来的邮件。

    “云鹤样本全基因组测序”这是邮件的名称,而邮件内除了附件以外,只带着一个词——“加油”。

    沈夕用有些颤抖的手快速把邮件进行了群发,实验室内的所有人都确定自己的邮箱内收到了这条意义重大的邮件后,他才看了看孙立恩,并且用眼神催促着实验室的“大老板”说些什么。

    “各位,多的话我也就不说了。”孙立恩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对在场的所有人说道,“在场的党员,请举手。”

    空气中竖起了七支胳膊,所有人都紧紧盯着孙立恩。

    “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战役。”孙立恩深吸了一口气,“我给你们的要求只有一个,为了国家安全,为了人民的生命健康,用最短的时间,把这块硬骨头给啃下来!”

    ·

    孙立恩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领导。至少在科研领域和鼓舞人心方面,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他不擅长在科研领域身先士卒,也不擅长指点别人的研究成果,更无法评判一个研究项目是否需要调整方向。同时,他也不擅长做什么阵前讲话鼓舞人心。

    “知人善用,才是做领导最重要的素质和修养。”胡佳对于孙立恩的认识,和他对自己的认知不大一样。“你也许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统领一个部门的领导,但我看,现在实验室发展的挺好啊。沈夕是个有闯劲的,其他实验员也都很积极——其他领导累死累活,也未必能取得比你更好的成绩了。”

    “我这都快让你夸成城北徐公咯。”孙立恩笑着揉了揉胡佳的脑袋,然后缩进了被子里,“赶紧睡吧,你明天不是还得去上班?”

    “这几天任务很重啊。”胡佳打了个哈欠,然后也缩进了被窝里。她用脚后跟磕了磕孙立恩的小腿,让自己的男朋友给让点地方,然后说道,“最近好多台择期手术都在往前提,虽然我也能理解他们不想把问题拖到过年……可是真的好累……”

    胡佳话说到一半就沉沉睡去。留下孙立恩一个人在被窝里睁着眼睛思考问题。他要想的,需要想的内容都太多了。一时半会,孙立恩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从什么地方开始想起。

    看得出来,宋院长和刘堂春都对情况不甚乐观。院内突然开始加速进行择期手术,大概也是为了调整手头上的医疗资源而做出的决定。把短期内需要手术的病人尽快都做掉,这样才有可能腾出更多的资源,用于收治可能到来的患者。

    以当年治疗sars病人的经验,一旦手术室内为感染患者进行了手术,那么手术室和手术团队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暴露在风险下。之前甚至有过一名被感染患者传染多名医护人员的事情发生。

    在为手术团队全面配备高级别防护用品,且对病人高效准确的检测手段出现之前,对发热病人进行手术,是一件风险极高且会大量占用医疗资源的决策。但医生们总不能因为害怕自己被感染,就拒绝手术。

    既然自己面临的风险无法避免,那就只能想办法减少医生们被感染后,可能会导致其他患者感染的风险。

    说直白一点,就是挑出一批水平足够高的敢死队。配上最好的防护,然后让他们在固定固定手术室内,为所有发热的,有感染风险的病人进行手术。随后把他们隔离开,直到确定他们没有被感染为止。

    孙立恩叹了口气,他实在是想不出来,什么样的医生才会参与这么高风险的医疗行动。同时……他也不知道四院到底得腾出多少这样的医生,才能在疫情蔓延的时候保证基础医疗服务。

    孙立恩瞪着眼睛,产生了一个预感。

    这个晚上,他肯定睡不着了。

-17 D-day

    熬了整整一夜,孙立恩终于在凌晨六点的时候缓缓沉入了睡梦中。梦里的事情光怪陆离,而孙立恩被胡佳叫醒的时候,他却几乎已经把梦里的东西都忘光了。

    唯一能留下的印象也显得离奇古怪。孙立恩在醒来前的那个瞬间,隐约记得自己似乎正站在一个高耸的、怪石嶙峋的山顶上。他浑身披着盔甲,正在努力扶起一杆外斜的巨大纛旗。

    被胡佳从床上叫起来的时候,孙立恩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冷汗。他仿佛一个沉入海底后快速上浮的气球一样从床上跳了起来,然后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你没事吧?”胡佳很担心的坐在一旁,她抓过孙立恩的手量了一下脉搏,“你这心跳都上一百四了,怎么回事?做噩梦了?”

    “不知道。”孙立恩摇了摇头,他用几乎呻吟的语气说道,“我……我不记得了。”

    梦里的那个景象虽然听上去还挺帅气,几乎和硫磺岛上竖起星条旗的照片一样令人印象深刻。但孙立恩却在梦里只感到了一阵又一阵喘不过气来的紧张和惶恐。

    仿佛竖起旗帜后,迎来的并不是胜利的曙光。而是敌人即将到来的,一波又一波的进攻。

    “你最近压力太大了。”胡佳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孙立恩的额头,然后用自己的睡衣袖子拭去了他脸上的汗水,“要是觉得心里不舒服,要不去和心理科的医生们聊一聊?”

    “我……我想想吧。”孙立恩本来想直接拒绝,但是看着胡佳的眼神,他实在是不好说这种话。于是他决定稍微迂回一下,“这两天事情比较多,稍微闲下来一点,我就去找心理科……”他想了半天,想起来一个名字,“去找心理科的赖医生看看。”

    “别等着闲下来,抽个时间去吧。”胡佳又叮嘱了两句,这才转头去忙活收拾自己——她偶尔会在早上得早起上班的时候留宿在孙立恩的宿舍里。但这边毕竟只是偶尔来住一住,东西不够齐全。所以她只能再提前一点到医院里去——护士休息区有她的过夜包,里面东西更加齐全一点。

    只睡了一个小时的孙立恩决定再睡一会。今天没有门诊工作,实验室那边沈夕等人正在全力工作中,目前也没有进一步的工作可以让他们来做。而疾控中心那边,暂时也没有更进一步的消息能和孙立恩分享——他们恐怕也正在没日没夜的对样本进行检定分离,并且反复进行电镜检查。

    除了好好睡觉以外,孙立恩能做的事情并不算太多。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孙立恩总有一种大战在即的感觉。哪怕几乎整个四院甚至宁远医学院都在朝着大战准备,孙立恩却依然没有任何一点安全感。这种感觉真的很糟糕——当你明确预感到即将有大事发生,但自己所做的所有准备都无法让你感到安心……这个感觉简直就像是一种酷刑。

    酷刑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八点半。云鹤市卫健委再次发布了情况通报——目前一共有59名符合不明原因的病毒性肺炎诊断患者,其中7人为重症患者。其余患者生命体征总体稳定,目前均在云鹤市医疗机构接受隔离治疗,并且没有发现死亡病例。

    这59名换这种,发病最早的时间可以追溯到12月12日,最晚的则为12月29日。目前一共追踪到了163名密切接触者,对其余密切接触者的追踪工作仍在进行中。

    而在这个通报中,最引人眼球的内容则是对病原体的排除——目前已经排除了流感、禽流感、腺病毒和传染性**型性肺炎(sars),以及中东呼吸综合征(mers)等呼吸道病原体。

    看到这份通报之后,孙立恩深深叹了一口气。

    59名患者中,最晚发病的是29日。这意味着这种疾病可能有平均六天甚至更久的潜伏期,当地的密切接触者排查和筛查工作遇到了很大的困难——一个病人平均只有三名不到的密切接触者,这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哪怕就从国家专家组抵达云鹤当天开始算起,当地疾控部门全力追溯密接者。四天时间,却只找到了163名密切接触者,当地疾控部门遇到的困难和压力之大,可见一斑。

    更麻烦的是,被确诊的59名患者中,最晚发病的时间是12月29日。如果毫无根据的极端乐观一下,这就意味着最少从24日开始,当地流传的疫情已经得到了彻底控制。所有携带有这种冠状病毒的患者和密切接触者都被集中收治或者管控了起来。所有传播源都被扼制,就连携带且未发病的患者都被控制了起来。

    但这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云鹤市卫健委发出警告的时间节点是12月30号。而不是12月24日。

    换言之,从30号开始,至少到5号为止的这六天里,应该有一批感染的患者被发现,然后接受治疗才对。但是,云鹤市卫健委的通报中并没有体现出来。

    孙立恩不太确定这里出现了什么变化,是诊断标准有问题,还是患者的症状发生了变化。

    如果这么想的话,那事情可能就更严重了——如果一开始收治的患者所表现出的症状,并不是这个疾病的典型症状呢?如果,只是如果,如果这种疾病的特征和sars完全不同,只有一少部分表现出了发热咳嗽等典型的呼吸道感染症状呢?

    这就意味着一开始收治的病人,实际上是症状最不典型的那一批呢?

    不,这个应该也不太可能。孙立恩很快就否定了这个念头,原因也很简单——如果不典型症状的患者能有五十多人,那就意味着云鹤现在的感染者数量可能是59人的数十倍甚至上百倍。要是真的有这么多感染,那还搞个屁的防疫!大家直接举手投降好了。

    想来想去,孙立恩决定还是打个电话和张智甫教授沟通一下。他是传染病专家,又是云鹤人,对于这个情况最有发言权。

    “不太可能是症状不典型。”果然,在听完了孙立恩的假设后,张教授首先否决了这个猜测,“冠状病毒是一种典型的呼吸道病毒,它所表现出的症状应该首先和呼吸道有关。而发热是人体被感染后的自然症状,被感染但不发热,这不可能。”

    “那就是说……29号之后没有发病患者的原因可能更复杂一点?”孙立恩小心翼翼的问道,“是诊断标准有问题?”

    “这么说吧。”张智甫教授叹了口气,“虽然我不知道当地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们反过来想想——你作为一个普通老百姓,突然发现自己所居住的城市有几百例甚至更多的传染病患者同时发病。这种疾病和当年肆虐全国的**似乎一样可怕。而冬季原本就是呼吸道症状高发期,那么,你一旦发现自己有些不舒服,咳嗽发热,你会怎么办?”

    “会去医院。”孙立恩恍然大悟,“您是说……”

    “我不知道他们那边的具体情况。”张智甫教授再次叹气,“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普通的口罩对于防止冠状病毒感染毫无作用,医用外科口罩比普通口罩强一点,但也只是一点。要想真正防御这样的病毒感染,最起码得用上n95口罩。”他顿了顿问道,“你知道云鹤有多少人么?一千万人。最少一千万人口。一千万人里,有百分之一的人有上呼吸道症状而决定去医院,那就是十万人!”

    孙立恩身上的冷汗顿时冒了出来,那种恐怖的场面瞬间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无数咳嗽咳痰,而且还带着发热症状的患者,戴着基本等于没用的普通口罩涌向医院。这些人中,只要有一个冠状病毒的感染者,那就意味着所有人都会直接面临感染风险!

    “社会运行绝对不能乱,绝对不能产生社会恐慌!”张智甫教授说的斩钉截铁,“一旦乱了,不知道最后得有多少人在医院里被感染,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我不管云鹤那边的卫生系统究竟有什么打算……”他压低了声音,对孙立恩严厉道,“这些话,绝对不能外传。一着不慎,那就是无数条性命!”

    “那我们现在能做什么?”孙立恩问道,“张老师,这是传染病!社会恐慌固然会出大乱子,可要是这么一直放任不管,以后的乱子只会更大——如果失掉了信任,那说什么都晚了!”

    “我们能做的只有一条——做好准备。”张智甫的声音有些颤,“宁远距离云鹤不算太远,我们可能可以跨省接收病人,也有可能支援物资……你的实验室不是正在研发检测试剂么?这也是准备。”

    “我的家人都在云鹤。我比你更着急。”说到这里,张智甫的声音突然冷静了下来,他甚至反过来劝起了孙立恩,“立恩啊,我能说的不多,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但你要相信,我们的每一丝准备,都是会排上大用场的。个人的力量微弱不值一提,但组织起来的这些微小的力量却能搬山移海。”

    张教授深吸了一口气,“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积蓄力量,然后等待组织。等到吹起冲锋号的那一天,我们要拉得动,干的过,打的赢!”

-16 D-day (为盟主星若**加更05)

    本章是为盟主星若**加更的第5章,这一章之后还欠6章更新

    拉得动,干得过,打得赢。这三个要求从来都不是对医生们的要求——这是部队上才会做的行为要求。医生们一般来说……并不会有这种要求。

    这并不是医生这个职业通常所需要的必备职业素养。

    但在孙立恩向整个综合诊断中心的所有医生提出进行“强化防控演习”的时候,却没有任何一个医生对此有反对意见。倒不如说,大家看起来都非常积极的样子。

    尤其是二组的医生们,他们的表现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急迫。不管是在进行n95口罩的演练,还是紧急穿脱防护服的训练上,他们都表现的非常积极。甚至在训练完成后,还主动提出要留下来加练。

    “他们这么认真……原因大概不用我说了吧?”回到办公室后,孙立恩对一组的同事们低声道,“如果不是因为云鹤那边情况不明,他们恐怕早就直接回云鹤了。”

    “不管在宁远待了多久,他们毕竟还是云鹤人。”徐有容低头收拾着东西,“今年夏天的时候,美国飓风袭击,瑞秋都打算回美国去灾区支援呢。”

    “怎么还得让她回去支援?”孙立恩一愣,他在新闻上倒是看过相应的消息,“不就是台风吹过么,她犯得上千里迢迢飞回去?”

    “当地缺乏足够的医生,在其他州工作的医生谁会放下工作去灾区啊。”徐有容摇了摇头,“国民警卫队过去是为了阻止抢劫和暴动的,他们才不管救灾工作呢——用美国人的说法,受了灾活不下来的都是自找的。”

    孙立恩花了足足五分钟来理解这句话,五分钟后,他对着即将离开办公室的徐有容问道,“这个……不是个笑话吧?”

    “我很希望它是。”徐有容带着行李走出了办公室,只留下了一个背影,和一句飘进房间的话,“只不过很可惜的是,这是当地市长的原话。”

    徐有容明天一早有神外手术任务,而且这场手术得在综合诊断中心的手术室内进行。所以她提前离开了办公室——所谓的提前离开,是指下午五点按时下班。而其他的医生们则在办公室内继续进行着穿脱防护服,以及防护服穿戴模式下抢救患者的培训。

    对于原本就不怎么接触静脉输液的医生们来说,在穿上防护服和护目镜的情况下进行静脉输液入针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务。但孙立恩却坚持要大家至少都练到可以连续成功为止——为此他甚至专门从教学处借来了三个用于练习静脉输液的手臂模型回来。

    “咱们要尽快完成静脉输液的训练。”对于这个训练强度,孙立恩依旧不满意。“在防护服状态下要特别训练的内容还多着呢——后天开始我把插管的训练仪器也借过来,咱们得把这个也补上。”

    “主任,这个……是不是太紧张了?”袁平安皱着眉头提出了反对意见,“要顾忌平时的门诊,哪有这么多时间同时练习两项啊?”

    “门诊现在不着急。”孙立恩答道,“我已经和宋院长那边沟通过了,门诊只保留综诊二科张教授的出诊,咱们一科的门诊全部取消。”他看着袁平安道,“没有掌握好这些技巧之前,上门诊我都不敢让你们去搞。”

    作为整个综合诊断中心里年纪最小的医生,孙立恩这话说的老气横秋。但说服力还是够的——袁平安摊了摊手,“我们几个倒是无所谓,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周策啊?他以前可没搞过这些。”

    “我没问题。”周策对于袁平安的“照顾”毫不领情,并且提出建议,“我觉得是不是应该增加一个防护情况下插导尿管的训练?不用借培训设备,我看直接在袁平安身上实验就行了。”

    周策是个不服输的性格,这种性格在这个时候就表现为了对袁平安的“迫害”。袁平安摆出了一个非常委屈的表情,然后嚷嚷道,“我可是一片好心呐!”

    “咱们正在进行一项严密防护下的医疗操作训练。”周策瞪了一眼袁平安,“你明知道我就没怎么上过操作,还让我减少练习量,咋的,你就图我那点补助啊?就等着碰见了这种病人,然后把我给踹到一边去?”

    当然,这是玩笑话。但周策仍然说的袁平安哑口无言,半天不知道该回些什么才好。

    “好了好了,少说两句。”孙立恩及时出口阻止了周策对袁平安的单方面抨击,“你们现在先练着。我看看回头能不能从p4实验室那边搞两套防护服,咱们到时候穿着那个再试一次。”

    “防护服犯不上。”对于这个建议,帕斯卡尔博士并不赞同,“防护服穿脱时间太长,而且穿脱完了之后安全脱下,送去消毒然后再次穿脱所需要的时间太长。如果只是一两个病人,用好几批次的四级防护服和提前配置好的充气管线倒是好用。但……我们现在要准备面临的情况很明显并不是那样的吧?”

    孙立恩沉默了一会后点了点头,“这个确实不是最急迫的。”他认真道,“那就还是先立足目前吧。戴两层手套搞静脉注射这种事情,你们要练,咱们科室里的护士们也得练。”

    “那我建议你别想了。”布鲁恩翻了个白眼嘟囔道,“让护士们在日常工作时间里抽时间搞这种事情,除非你帅的令人发指,或者干脆找护理部主任发话。”

    孙立恩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遗憾的叹了口气,“那……我去找肖主任谈谈吧。”

    肖丽蓉目前是第四中心医院的护理部主任,同时也是副院长。作为分管护理工作的副院长,肖丽蓉每天有很多很多要头疼的事情。

    比如护士们的考核,比如工作安排,比如平衡各个科室里护士们和医生们的矛盾。总之大事没有,小事不断。

    在马上就要过年的现在,孙立恩上门来找事儿,这原本就是个非常……不合适的举动。且不说肖主任会不会同意孙立恩的请求,恐怕直接上门这档子事儿就会让自己挨一顿批。

    为了预防这顿批,孙立恩非常鸡贼的请来了一位用来挡枪的特殊顾问——郑国有。

-15 D-day

    老郑同志本来是不想出马的。但实在是拗不过孙立恩的百般请求,同时老头对孙立恩说的“增强一线医护人员防护意识”有些动心,所以这才专门从家里赶回医院,和孙立恩一起面见自家的大领导。

    但是说实话,光凭这一老一少两个人,在肖丽蓉的面前恐怕还不够一盘菜。为了让自家领导的火力分散一点,同时也是为了自己的心脏着想,鸡贼的郑国有同时还拽上了院感部门的主任谭理想。

    谭主任在得知郑国有和孙立恩有这个心思之后,很是感慨了一番。一方面,谭主任感慨于这两个被院感办在小黑本上记了一次又一次名字的家伙居然会主动配合院感工作。另一方面,则是觉得这两一大一小两只狐狸绝对就没安好心。

    尤其是那个郑国有,一看就知道心里憋着一肚子坏水。谭主任在心里嘟囔着,经验告诉他,眯缝眼的老头那都是坏东西。

    但……不管这个坏东西到底想干啥,谭主任都得把这个事情接下来。云鹤疫情已经让整个院感部门紧张了起来,提高护士们的无菌操作意识和水平,也是院感部门必须完成的本职工作。

    借着这机会,借着这两只狡猾的狐狸吸引火力,谭主任决定自己做一个好猎手——用最小的损失,把事儿给办了。

    一行三人各怀心思且同样忐忑的来到了副院长办公室,然后,孙立恩毅然决然的敲响了面前这扇大门——仿佛门里坐着的不是肖副院长,而是一头青面獠牙,吃人嚼骨的怪兽。

    “哟呵,今天这么大阵仗?”得到许可进入办公时候,肖丽蓉对三人一起来的场面有些惊讶,随后她非常自然的请孙立恩和谭主任坐下,然后对一旁的郑国有道,“老郑,赶紧给泡个茶。”

    郑主任非常自然且熟稔的泡了两杯热茶放在茶几上,然后才意识到自己这次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不过这个场景他已经不打算再去辩解什么了——反正自己的任务就是帮忙吸引火力,现在这样好像问题也不大。

    “肖院长,我这次过来是有个事儿想请您支持一下……”孙立恩轻咳一声,也不敢去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上一口就说道,“云鹤的情况比较复杂,综合考虑到咱们的地理位置因素,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为咱们院内的护士开展一下相应的强化训练?”

    “哦,是这事儿。”肖丽蓉没有马上表示同意,也没有贸然拒绝。她偏了偏头,看向一旁的谭理想道,“谭主任你跟着一起来,也是为了这个?”

    “院感工作不光需要我们去驴拉磨一样的转。”谭主任严肃道,“如果一开始没有咱们一线护士们的配合,院感防控就是空话套话。”

    “现在到了年关,平常的任务就已经很重了。”肖丽蓉皱着眉头说道,“手术室那边的班几乎都排满了——所有护士的休假都已经取消,剩下两周时间里没有休息的。其他门诊的情况也差不多,在这种条件下开展强化训练,我怕还没碰见问题,先把护士们累出问题来。”

    “说难听一点……”在涉及到自己的专业问题上的时候,谭理想主任的自尊不允许他有丝毫让步,“累坏了无非是休息几天,院里的人手再紧张一些。可要是因为防护不到位,或者无菌操作意识不合格,那就是要出人命了。肖院长,这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我们医生们搞训练,每天得一两个小时。”孙立恩在旁边补充道,“护士们平时就对这些比较熟悉,她们的训练时间可以短一些。”

    “而且护士们对这种操作熟悉了之后,甚至可以反过来指导和监督医生们的无菌操作。”郑国有在旁边帮腔道,“我看这活儿你就干的挺顺手的。”

    “这大冷天的,你是打算再上阳台睡个三五天?”肖院长可以容忍孙立恩以及谭理想两人在自己面前试图说服自己——她其实也觉得这事儿有做的意义,但这并不代表她可以允许郑国有在自己面前炸刺儿,“我和孙主任他们说话,你插嘴干啥?怎么着,你们骨科也要搞无菌训练啊?”

    “那当然了。”郑国有梗着脖子说道,“咋的,我们治疗就不用管感染了?”

    “咱家新买的户外睡袋看来你是能用上了。”肖丽蓉露出了一个非常“温和”的笑容,“回去我就给你收拾出来哈。”

    郑国有顿时如同被霜打了的白菜一样蔫了下去。而孙立恩和谭理想两个人则一起低下头不敢说话——现在还能说啥啊?让肖院长法外开恩,把老郑同志扔到阳台上睡觉的时候多给俩暖宝宝?

    “你们的建议呢,我觉得可以试一试。”收拾完自家老郑之后,肖院长这才慢慢说道,“不过,这个培训肯定还是会影响到护士们的日常工作的——这个事情,得院感部门出面提,我这边才好推进。”

    谭主任摊了摊手,“行吧,做恶人这种事情我们已经习惯了。”

    “孙医生你这边呢,可以考虑做个示范点。”肖丽蓉转身对孙立恩说道,“你们部门现在门诊压力不算太大,护士们工作相对比较清闲——我本来是打算从你们部门抽几个护士去支援其他科的,不过既然有了这个事情,那就正好让她们做个表率。”

    孙立恩点了点头,他本来的目的就是让综合诊断中心的护士们加强一下训练。

    “不过呢,现在的防护服还是很紧张的。”肖丽蓉对孙立恩道,“我们护理科的经费一直都很紧张,这个费用得各个科室自己掏。”

    孙立恩点了点头,一套防护服三四百块钱。真要用在医疗服务上,那可是用一次少一次。但训练就不一样了,反复穿戴问题也不大。

    “还有啊……”肖丽蓉忽然朝着孙立恩这边凑近了一点,“咱们全院一张床的计划,孙主任你们科是不是能够也支持我们一下?”

    全院一张床的计划,是一项旨在更高效使用科室床位的通盘计划。一些科室收治的需要住院的病人较多,但床位却不够用。这种时候,就可以通过全院一张床的计划,向其他符合要求的科室“借床”来用。

    借来的病床并不会为原有的科室贡献收入,但原科室的护士却需要护理新的病人——换言之,原科室的护士们收入就会增加。

    但医生们却不愿意这么干——鬼知道被借走的病床接收的病人得占多长时间的床位。如果随后自己科室要收病人却没了床位,这岂不是反而少了一笔收入?毕竟对管床的医生们来说,病床才是收入来源的根基。

    所以,全院一张床虽然已经实施了下来,但目前还没见到什么天大的成绩。这主要是因为病人多的科室借不到床所致。护士们盼望着收入增加的情况并未到来,医生们的阻力很大。

    “我们科问题不大。”孙立恩想了想说道,“可是……一直都没有科室来我们这里借床啊。我们这边都是单间,如果不是综合诊断中心收治的病人,这个住院费可是省不下来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肖丽蓉笑着说道,“你只管配合就行,其他的事情,我来处理。”

-14 D-day (上)(为盟主星若**加更06)

    本章是为盟主星若**加更的第6章,这一章之后还欠5章更新

    整个综合诊断中心今天都很忙碌。医生们忙着无菌操作和防护服穿脱训练,而护士们则忙着接收综合诊断中心创立以来的第一位别科借床病人。

    被送来的这位病人和以前综合诊断中心接诊的病人完全不同——她是个美国人。

    布鲁恩和帕斯卡尔博士以及徐有容专门抽空去看了看这个病人,然后带着无奈和遗憾的表情回到了办公室。

    孙立恩正看着通报皱着眉头,昨天晚上,云鹤卫健委再次发布新闻稿,称有关部门已经从患者样本中分理出了一种新型冠状病毒,并且获得了该病毒的全基因组序列。并且通过pcr方式,成功检测出15例阳性样本。而更重要的消息是,他们成功的在一名患者的样本中分离出了活病毒。这种活病毒在电镜下呈现出了典型的冠状病毒形态。

    今天早上,不知道几天没睡觉的沈夕给孙立恩打了个电话。虽然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劳,但内容却让人感到振奋——孙立恩实验室和裕华生物合作的第一批pcr试剂盒已经开始进行试生产了。

    试生产是正式生产之前的必要步骤。这个步骤一方面能够检验设计生产的流程是否足够科学,同时也能有机会评估大规模生产的试剂盒是否具有足够高的灵敏度。

    毕竟在生产车间里制造出的试剂,本质上就和实验室内人手工配置的试剂不大一样。试剂盒在实验室内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到了大规模生产阶段却突然拉胯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现在的问题在于,我们需要足够多的样本进行检测。”电话那头的沈夕疲倦道,“这个样本,我是没本事搞过来。孙哥你想想办法吧,没有样本检测,我们就算干的再多那也是白瞎。”

    样本的事情,孙立恩一直没什么好办法。不如说,就连宋文和刘堂春都没什么好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云鹤当地的医院要送样本出去做检测或者搞科研,原本是可以通过一些正常渠道进行的。但现在……这个情况出现了一些变化。

    由于鉴定出了新型冠状病毒,对于这种**病毒的运输和管理就必须参照生物安全第三级处理。换言之,对这种可能含有新型冠状病毒的样本,在运输过程中,就需要参照一系列相应法规和方案执行。

    除了需要使用特定的专用运输箱包装以外,要进行这种级别的病原体运输,同时需要经过省级以上卫生主管部门批准,并且还得专门派出两人以上的护送队伍,由专人护送。

    对于高致病性病原体的运输,再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但这个规定就对孙立恩这边的使用测试造成了严重影响。

    没有病原体,他拿什么来检测车间里生产出来的试剂盒?没有样本,测试不出试剂盒的假阴性率,没有人敢把这些试剂盒应用在临床上——有关部门也不可能给核准批文。

    正因为这种事情一筹莫展的孙立恩,确实没有及时注意到第一治疗组内的奇怪气氛。大家似乎都心情有些低落。

    “怎么搞的?”过了几个小时,打电话打到手机发烫的孙立恩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工作,转头对着布鲁恩问道,“早上的训练不顺利?我怎么觉着你们一个个的都无精打采的?”

    “你还没去看过新来的病人吧?”布鲁恩摇了摇头叹息道,“你去看过就知道了。”

    “怎么……来的是个皮肤病?”孙立恩的第一反应就是大家正在为这名病人感到悲伤——皮肤病,尤其是发展到需要“重症看护”的皮肤病患者虽然大多都性命无忧,但样子实在是太惨。惨到了会让医生们产生生理性不适和严重心理同情的地步。

    “不是。”布鲁恩奇道,“虽然不是咱们科的病人,不过你也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吧?”

    “我真的不知道。”孙立恩朝着布鲁恩亮了亮自己发烫的手机,“今天从上班开始,我就一直在打电话……那个病人什么时候来的?”

    “大概八点半。”布鲁恩从自己的桌上拿起了报告递了过来,“她情况比较特殊,是个国际医疗病人。”

    国际医疗是一个比较特殊的项目,主要指那些以“接受治疗”为目的,而前往另一个国家的国际旅客。

    传统意义上来说,美国和日本等“医疗水平高超”的国家才是国际医疗的主要目的地。这些地方拥有高超的医疗水平和先进的医疗设备。同时还具有大量正处于实验阶段的新型药物和疗法。

    中国在以前主要是医疗旅行的输出国——大量病人会选择前往先进国家最后一搏。然后看是能够最终治愈,亦或者回国来准备后事。

    “国际医疗?”听到这个说法之后,孙立恩震惊了好一阵子,“患者是哪个国家的?被哪个科室收了?咱们医院现在水平这么高了?”

    “美国人,被肿瘤科收下来的。”布鲁恩谈了怄气,“不过,人家来四院可不是因为看重咱们治疗的效果好,她是为了省钱才来的。”

    这是一个非常神奇的思路。孙立恩眨了眨眼睛,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样的逻辑才能诱导患者,尤其是诱导一个肿瘤患者,千里迢迢的跨过太平洋来宁远治病。如果就是为了省钱,直接放弃治疗不好么?

    “她今年35岁,有一个10岁大的孩子。”布鲁恩猜到了孙立恩困惑的部分,然后向他解释起了事情经过。

    克伦娜曾经是一名美**官,服役于海军陆战队。在她被派出到伊拉克服役的时候,美国人刚刚占领了费卢杰,并且在当地建立起了一个规模非常庞大的基地。

    作为占领者,基地更加注重于战术和战役层面的建设。而对于如何在一片鸟不拉屎的沙漠里建立起一个能够供数千人生活的“小镇”,他们一点经验都没有。

    没有经验,并不代表这能够组织美国佬建立基地。他们通过各种方式解决了基地内的排给水以及供电和网络系统,然后就觉着万事大吉了。

    人生存于世界,就一定会产生垃圾。排泄物之类的垃圾还可以通过污水系统处理掉。但固体垃圾可是不溶于水的——把一台坏掉的电脑塞进下水道里,只会让整个基地的污水处理系统全部堵住,并且还得在清理管道上花费纳税人数百万美元。

    而陆战队处理这个问题的方式也非常的简单粗暴。倒上航空煤油,然后一把火把所有的东西都烧成粉末。

    从损坏的电子仪器到坏掉的轮胎,从各种各样的破旧制服到食物的塑料包装。只要是美军士兵们产生的垃圾,那就全都收集起来。然后在费卢杰城外的沙漠里挖一个半个足球场大的坑。把所有的垃圾都扔进去,然后在上面浇上航空煤油再一把火点燃。

    这就是他们处理垃圾的方法。

-14 D-day(下)

    每一个人,只要接受过正常的义务水平教育都知道,那些燃烧着的废物会释放出大量的有害物质。而这些有害物质对人体造成的损伤是难以估计的。

    而作为接收过高等教育,拿到了工程机械设计本科学位的海军陆战队中尉,克伦娜·泰斯尔本人却并没有意识到,日复一日在燃烧的垃圾坑旁工作是一项有多大风险的工作。

    她甚至会在垃圾焚烧坑旁跑步,一跑就是一个多小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有三百天的时间,都在这个垃圾坑旁跑步。这里气味刺鼻,但至少没有ied和游击队的威胁。

    伴随着浓浓的黑烟,她在伊拉克度过了四年时光。并且在二十四岁时回国,随后进入南卡罗来纳州的帕里斯岛新兵训练基地任职。

    她在这里遇见了自己的另一半,并且迅速结婚生子。

    在她二十八岁的时候,华盛顿的一家公司向她和她的丈夫递出了橄榄枝,请两人来公司任职。而这对夫妻也就这样带着当时只有三岁的孩子,从南卡前往了华盛顿特区。

    在公司工作了五年后,克伦娜开始享受公司为她配给的私人医生服务。她的私人医生在听说克伦娜在十三年前有过伊拉克派驻经历,而且还是在费卢杰地区后,迅速决定为她先做一次乳腺和盆腔的ct扫描。

    但克伦娜并没有觉着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不适。忙于工作的她拒绝了这一次扫描,并且和医生约定会在半年后再进行扫描。

    半年后的扫描结果,让克伦娜如遭雷击——她的右侧乳腺上有一个结节,大小约为2*2*3厘米。

    她的私人医生迅速为克伦娜进行了放射性核素肿瘤显像检查。而检查的结果再次为她带来了一个坏消息——这并不是早期肿瘤。她的肿瘤已经发生了骨转移、肝转移和淋巴转移。

    按照任何一个分期标准而言,她都已经踏入了肿瘤的最后阶段。留给她的时间,大概不会超过两年。

    而为她提供医疗保障的保险公司,则在为她报销了一年的治疗费用后提出了新的“解决方案”。要么继续为克伦娜进行医疗费用报销,但报销比例下降到每次治疗费用的70%,并且和原来签订的保险协议一样,支付上限为一百万美金。要么一次性给克伦娜三十万现金,再为她100%报销总额不超过四十万的医疗费用。

    克伦娜在犹豫了两天之后,决定接受第二个方案。给自己的孩子留下三十万美金,然后用这四十万,尽量延长一点自己的生命。

    她有一个目标需要达成——通过声明,让美国政府和海军陆战队承认,自己的肿瘤和费卢杰的燃烧坑有直接关系。如果声明通过,这就意味着其他在战区和自己有同样遭遇,并且罹患癌症的战友们,可以以此声明为法律基础,向政府和海军陆战队索赔。

    在得知她的病情后,va(退伍军人事务部)首先向她表示了同情和“诚挚慰问”,随后要求克伦娜在八周后,前往他们指定的医院接受扫描以明确诊断。

    八周后,克伦娜前往了指定医院,并且再次获得确诊。但在两周后,va驳回了她的声明,认为她的病情和伊拉克的部署并无直接关系。

    第二次听证会在三个月后举行。而第二次听证会的结果也一样令人沮丧——她的声明再次被驳回了。

    但,“好在”va的上诉机制并无次数限制。她还有机会继续上诉。

    ·

    “好家伙。”孙立恩目瞪口呆,“让一个四期癌症的患者花四周等扫描,然后再等三个月听证会?”

    “他们的策略很简单。”布鲁恩苦笑道,“只要把有问题的人拖死,那问题就自己消失了。”

    “所以……她现在是放弃折腾了?”孙立恩穿上白大褂,准备去看看这位病人,“用剩下的资金,来国内继续接受治疗?”

    布鲁恩叹了口气,“怎么可能就这么放弃?她的孩子只有十岁。这个年龄丧母,对孩子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折腾并不能延长她的生命。”孙立恩拉开了房间门朝外走去,“现在放弃,她或许还能回家陪自己的孩子多过几个月。”

    “她以前是陆战队。”布鲁恩跟在孙立恩的后面说道,“脑子正常的人是不会去陆战队服役的。”

    进入病房后,孙立恩看到了这个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她倒是不像孙立恩以前见过的那些末期癌症患者一样骨瘦如柴。但从那短的仿佛贴头皮的头发上,孙立恩能明显看得出来,她大概几个月前是个光头。

    “dr. fitzgerald.”克伦娜朝着布鲁恩点了点头,然后好奇的看向了孙立恩,不过她还是在向布鲁恩发问,“这位是?”

    “他是我们部门的主管医生。”布鲁恩张嘴解释了一下,但却发现自己的解释……好像有些苍白无力。

    这种程度的解释,很有可能让这位已经很不幸的女士认为自己在四院并没有得到认真对待,她可能会对后续的治疗产生抵触心理——毕竟说一名二十八岁的医生是“部门主管”,这简直就和撒谎没区别。

    那就……只能换个更强而有力的说法了。布鲁恩咳嗽了一声,然后说道,“你面前的这位医生,是全世界最有可能在50岁以前就拿到诺贝尔医学奖的年轻医生。也是我所知道的,最年轻的,最有成就的snc俱乐部成员。”

    snc俱乐部,指的是在《sature》、《cell》上发表过论文的人。换言之,就是在科学研究领域有非常厉害的成就的“大牛”。一般来说,snc俱乐部的成员,就可以被人毕恭毕敬的称之为“科学家”了。

    在听到这个“头衔”之后,克伦娜顿时眼睛都亮了。她低声问道,“菲兹杰拉德医生,您没逗我吧?”

    “我要是逗你,那可能会编造一个更加可信的内容。”布鲁恩非常无奈且诚恳的摊了摊手,“说实话,要是我突然看到这么一个年轻的医生说自己发了五篇顶级论文,我也会觉得他是在骗人。可是……他确实发了这么多文章啊。”

    得到了肯定答复的克伦娜点了点头,然后猛地一把抓住了孙立恩的双手,随后大喊道,“医生,您得帮帮我!”

-13 D-day

    克伦娜并不指望着自己能够奇迹般治愈。她非常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从得知自己已经是四期患者之后,克伦娜就已经接受了自己必然会在数年之内撒手人寰的事实。

    残忍的事实无法改变,但克伦娜并没有完全放弃,她打算做点什么。

    发表声明是她打算做点什么的开端。克伦娜必须首先证明,自己所罹患的疾病和自己的派驻经历有关系。然后才能进一步去“做点什么”。一旦这个声明被通过,所有和她有过相同处境的战友就都可以以此为依据,向美军和美国政府索赔。同时va也必须为他们支付相应的治疗费用。

    但是,克伦娜的声明已经别驳回了两次。她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健康正在恶化,下一次的听证会恐怕就是她这一生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想要证明疾病和派驻精力有关,这是一条非常艰难的路。被毒害的士兵绝对不止克伦娜一人,如果承认有关,这将是一大笔开支。

    而想要解决问题,对va和美国政府来说,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拖下去。只要再拖一年甚至几个月,这些已经进展到癌症终末期的“麻烦”就会自然消失。

    官僚系统的“优越性”在此展现的淋漓尽致。

    克伦娜必须把事情从官僚体系里扭转出来。只有让社会舆论参与进来,她才有在死前达成目标的可能。

    这件事情,对克伦娜来说意义重大。哪怕她会因此而失去大量和自己的孩子相处的最后时光。

    在作为一个母亲之前,她首先是个战士。她必须为自己的战友们争取一些什么。

    而孙立恩则让她看到了一个新的希望。如果布鲁恩说的是真的,那么孙立恩一定是一名在学术领域有着相当知名度和权威的科学家。如果这样的一位科学家能够为自己证明,并且向va写一封信件,陈述事实并且施压的话,那效果一定会很好。

    ·

    孙立恩现在根本没有功夫去琢磨其他的事情。他的所有精力都放在了“交涉”上。

    宋院长把最困难的“同意转交样本”给搞定了。孙立恩自己反正是想不出来,宋院长得通过什么途径,给多少个主管部门打过电话之后才能拿到这个同意。但既然宋院长已经把最难的问题解决掉了,那么接下来,他也得作出一点贡献才行。

    通过民航运输样本应该是最快最方便的。但这次的样本具有的危害性,甚至比其他的二级安全标准样本更高。孙立恩联系了好几家民航机构,对方都婉拒了孙立恩的请求。

    孙立恩不是没有考虑过通过高铁或者干脆汽车运输。但高铁上的人流密度显然要比普通民航更高,而汽车运输途中就必须考虑各种各样的风险。最终这两个计划也都被搁浅了。

    目前,孙立恩手头上只剩下了最后一条途径。

    “沈总……”接通了电话之后,孙立恩带着一丝苦笑说道,“我又得麻烦您一下了。”

    在说完了自己的请求之后,沈轻眉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下来。“这个事情交给我了,集团的飞机现在也没有使用的需求,正好可以拿来飞一趟。”她顿了顿说道,“不过时间上可能有点紧张,现在紧急申请航线,估计也得三天左右。”

    “这个……”孙立恩一愣,然后连忙翻出了一个号码,“宋院长说,可以打这个号码申请航线。”

    沈轻眉挂了电话之后,孙立恩看着宋文一开始给了自己的这个电话号码,然后陷入了沉思中——很明显,宋院长一开始就在暗示自己应该直接找沈轻眉来办这个事儿。

    结果自己却打电话问了一圈,然后实在没办法了才想起来这档子事儿……

    孙立恩顿时有点紧张。他找了面镜子过来,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然后才慢慢把镜子放了下来。

    状态栏没说自己有什么毛病,那大概……是毛病还没有发展到“毛病”的地步吧?

    孙立恩沉默了一会后,在手机上找到了当时过来会诊的院内心理医生,就是那个姓赖的台湾医生。然后发了条消息过去,“赖医生,最近这两天你有没有空?我可能需要安排一次面谈。”

    “最近……可能不太行。”赖医生很快回复了一条消息回来,“临到春节,需要咨询业务的医生太多了。下周二的上午我这边能抽出40分钟,你要不然到时候再过来?”

    今天是周四,也就是说,孙立恩最快得过四天时间才能进行心理咨询。

    “那就先算了吧。”孙立恩对自己未来的时间安排还是比较悲观的。顺利的话,也许明后天,不顺利的话或者大后天,从云鹤运来的样本就能送到。而无论顺利或者不顺利,四天后的孙立恩都必然得泡在实验室里,主持压阵一次又一次的试剂盒灵敏度实验。

    “孙主任你最近突然觉得需要心理咨询,是发现了什么问题么?”赖医生继续发消息问道,“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先跟我说一说,或许我能有些办法。”

    “我最近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如以前好使了。”目前正在针对冠状病毒进行检测试剂盒的研发这种事情,孙立恩肯定是不能拿出来讲的,他只能比较含糊的说道,“好多别人暗示甚至明示了的事儿吧,我就总之反应不过来。”

    “听起来像是疲劳造成的。”赖医生的消息回复的飞快,而他提出的问题也非常“拷问灵魂”,“孙主任你最近是不是有点缺乏休息?”

    何止是缺乏休息。孙立恩掰着指头数了数,自己三天内只睡了大约14个小时。他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我建议你调整一下日常作息,尽量早点睡觉——早点睡其实比睡够时间更重要。”赖医生继续写道,“如果不能保证每天七个小时的睡眠时间,那就尽量早点回去睡。”

    孙立恩放下手机,然后叹了口气。

    他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好多病人总是不配合,不服从医生的嘱咐了。就以赖医生的建议来说……他当然相信赖医生的专业技术水平。但孙立恩自己却完全不觉得这个建议有任何可行性。

    早点睡?要是能早点睡,何愁不能多睡一会呢?

-12 D-day

    孙立恩今天的工作内容分外充实。他中午需要去宁远国际机场接机,然后和有关工作人员一起把从云鹤运来的病毒样本送到宁远医学院的病毒研究所里去。

    昨天晚上,沈轻眉很快就打了个电话回来。电话里她非常直截了当的表示航线已经安排完毕,机组和地面机务正在迅速准备飞行计划。

    随后,沈轻眉很隐晦的询问了一下孙立恩之前给她的那个号码是怎么来的。

    当然,对此一无所知的孙立恩对沈轻眉的询问自然无从答起,但这并不影响他对这次的运输计划产生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对于病毒的研究,似乎已经开始被列为了优先度极高的项目。几乎所有部门,都开始在各种力所能及的地方上,对相关项目亮起了绿灯。

    亮绿灯是个很主观上的感受。孙立恩自己并没有明确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但……沈轻眉都觉着很了不得,那大概就是真的很了不得吧?

    早上八点来到办公室,孙立恩先请来了布鲁恩和帕斯卡尔博士。然后询问了一下两人对于克伦娜所需要的“信件”的看法。

    “这封信吧……你写不一定能有好效果。”和明确表示“我什么都不知道”的布鲁恩不同,帕斯卡尔博士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思考了片刻,然后提出了反对意见,“如果是来自于美国的西方主要盟友国家的专家建议,他们或许只是看一眼就把信扔掉而已。但中国专家提出相关建议,这帮人可能会更来劲。”

    “更来劲是指?”孙立恩隐约觉着这个“更来劲”不是什么好话。

    “比如直接驳回,然后指责这位女士和美国的对手有不可告人的交易。”帕斯卡尔博士摊了摊手,“相信我,这种事情他们干得出来。”

    “那有没有什么解决方案呢?”孙立恩并不打算马上放弃,他其实还是想为这位可怜的女士做点什么的。尽管对美国武装力量成员并没有什么好感,但看在当年非洲的那位伊维拉女士的份上,他还是打算稍微努力一下。

    “我建议你直接给nature或者cell的编委会写信。”帕斯卡尔博士沉默了几秒钟后说道,“不要对这个情况作出任何的直接评价,只要把患者的病例和所有的检查结果送过去就行。”他看着孙立恩道,“你在ature编委会里多少算是有点名气的,而这个病例又这么明确。他们也许会考虑一下,一起写信给va施压。”

    “唔……这倒是个办法。”孙立恩想了想,然后无奈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为这么一个病人,搭上自己所有的社会资源和学术资源可能有些不合适。她甚至还不是你的病人。”布鲁恩嘟囔道,“她的遭遇令人同情,但你也必须承认,这里面有一部分是她咎由自取。”

    对这个看法,孙立恩自己并不同意,“你知道在抗战时期,我们的队伍抓到了日军俘虏之后是怎么处理的么?”

    “额,用最仁慈的方式处决他们?”布鲁恩猜测道,“我知道陆战队有很多人就是这么干的。”

    孙立恩摇了摇头,“那不是我们的风格。这些士兵是入侵我们国家的侵略者,但他们自己也是****的受害者。我们的前辈们对这个问题看的很清楚——他们选择善待这些俘虏,并且对他们进行反战教育。六千多名俘虏中,有接近1500人最后选择参加到了我们的队伍里……这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么?”

    “入侵别国,不是这些士兵能够决定的事情。他们需要为自己在战争期间所犯下的罪行负责。但入侵的罪名,应该由决定入侵的人承担。”孙立恩认真道,“我们能做的,就是揭露美帝国主义的罪行,并且让全世界都知道,除了当地人民以外,就连美军士兵自己也是帝国主义行径的受害者。”

    布鲁恩为孙立恩的发言热情鼓掌了五秒钟,然后提醒道,“你是不是说中午要去机场来着?现在已经十点半了,再不出发的话,时间可能来不及哦。”

    ·

    宁远国际机场并不算特别大。至少和首都的机场比起来,宁远国际机场的航站楼和停车区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渺小”。

    但这并不影响孙立恩从停车场跑到国内到达区时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在国内达到区站住了脚步,孙立恩扶着一旁的栏杆,先是泄愤似的喘了半天,然后才直起腰来,一边嘟囔着脏话一边摸出手机看起了消息。

    微信里,沈轻眉的司机在五分钟前发了条消息过来,内容很简短,“飞机已经落地了,我们正在滑行。”

    还好,看样子他们还没到。孙立恩直起腰来,艰难的调整好了呼吸频率,然后编辑了一条信息过去,“我已经到机场的国内到达区了,我上哪儿找你们?”

    “我们停靠的是公务机停机楼。”沈总的司机答道,“就在到达楼的隔壁,大概一公里左右吧。”

    孙立恩惊恐的看着这条消息,然后又左右看了看自己所在的位置,随后响亮的骂了一句脏话,“操!”

    五分钟后,孙立恩累成了一条死狗。他半靠在公务停机楼门口,完全不在乎形象的呼哧呼哧穿着粗气。一旁的机场保安有些担心的凑了过来,“先生你没事吧?需不需要我叫医生过来?”

    “我……我就……”孙立恩摆着手,喘了半天之后说道,“我就是医生。”

    “孙医生。”从公务停机楼里窜出来一个身形矫健,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他朝着孙立恩点了点头,“货物已经送到了,我们正在装车……孙医生你没事儿吧?”

    “问题不大。”孙立恩站起身来,按了按自己有些生疼的肋骨,“就是太久没运动了,突然一跑有点岔气。”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问道,“样本运输都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沈轻眉的司机说道,“样本运输车有警察同志们护送,一路都走高速——两个比较容易出现事故的路段都安排了交通管制,肯定能保证样本安全送达。”

-11D-day

    云鹤市卫健委通告,截止10日24时,已经完成了对全部样本的核酸检测。通过国家、省市专家组对患者的观察、临床表现和实验室检测等结果进行综合研判,初步判断有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病例41例,其中出院2例、重症7例、死亡1例,其余患者病情稳定。

    所有密切接触者739人,其中医务人员419人,均已接受医学观察,没有发现相关病例。

    ·

    对于pcr试剂盒的检验结果可能不太好这个事情,孙立恩以为自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或者说,他觉得自己已经有能力面对不好结果时仍然保持一个相对乐观的心态。

    但事实证明,他还是对自己有些过度乐观,并且对pcr试剂盒的结果有些乐观。

    从云鹤送来的样本一共有十二份。这些样本都是经过mngs和pcr检测,并且证明已经是阳性的样本。其中八份做过电镜检查,全都检出了新型冠状病毒。

    但孙立恩的实验室搞出来的pcr试剂盒,却只对其中的六份样本表现出了阳性。有效率不过50%。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试剂盒对于蒸馏水的五十份对照组仅表现出了六次假阳性结果。

    “这种东西,简直就是谋财害命!”在办公室里,孙立恩对着前来“打探消息”的帕斯卡尔博士表演了一番“暴跳如雷”。他把手上厚厚一摞资料直接砸在了自己办公室的墙壁上,然后这一大叠复印纸还顺便带下来了孙立恩办公室墙顶上挂着的挂钟。

    挂钟砸在地上,摔的五脏六腑散落一地。

    “发泄完了?”帕斯卡尔博士坐在座位上,低头看了看腕表然后催促道,“十分钟后远程视频会议就要开始了,我建议你抓紧一下时间。”

    孙立恩的实验室项目从昨天下午开始,就对pcr试剂盒的开发正式申请了紧急项目许可。而十分钟之后,他们就要就紧急申请的项目进行第一次综合汇报了。

    对阳性样本有50%准确率,假阳性率12%!孙立恩实在是想不出来,自己到时候得有什么脸面,才能把这份数据拿出来,然后告诉所有给自己实验室支持的部门——这就是你们支持出来的结果。

    没脸啊!

    “我没脸去。”孙立恩摇了摇头,整个人瘫软在了座位上。“这做出来的是什么东西?这种准确率还搞个鸡毛?这种准确率,还不如干脆把这玩意扔了,然后把所有的钱都拿来买mngs算了!”

    “你对于一个新生的产物要求过高了。”帕斯卡尔博士笑眯眯的拍了拍孙立恩的肩膀,“我以前在美国的实验室也做过这种试剂盒。你猜猜看,我们正式投入使用的商业化产品,有多少检测特异性?”

    “多少?80%?”孙立恩问道,这个数字是他对自己实验室试剂盒的最低要求。

    “65%,假阴性率15%。”帕斯卡尔博士认真道,“这是我们整个实验室反复改进了一年半的结果。为了让这个东西能够正式投入使用,最后我们在说明书里改了一下使用方法——一个试剂盒里有三个套装。如果两个套装的结果不一致,那就需要用第三个套装进行补充检测。最后结果参照表现一致的那两个套装结果。”

    他笑着捡起了孙立恩扔在地上的资料,以及那个五脏六腑散落一地的挂钟,“你的要求太高了,这很明显的展现出了你缺乏经验的背景——对于一个刚刚诞生不到一周的试剂盒而言,你的要求太高,高到有些不切实际了。”

    “这种东西我拿不出手啊。”孙立恩沮丧道,“不管这玩意到底诞生出来多久,它派不上用场啊!”

    “它现在派不上用场而已。”帕斯卡尔博士在“现在”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电磁感应刚刚被发现的时候也派不上什么用场。电灯刚被发明的时候只能用几个小时,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它们当时不能派上用场,并不代表它们本身毫无价值。”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道,“是你太紧张了。”

    “那我等会开会的时候怎么说?”孙立恩苦着脸问道,“说我们提前部署,全力以赴,结果搞出来这么个破烂玩意?”

    “和咱们同样在搞这个试剂盒的高校大概还有两家,公司恐怕得有个五家。”帕斯卡尔博士消息灵通,他对孙立恩道,“今天开会的时候,你可以先听听看他们是怎么个进度。”

    ·

    “我们目前的产品可以做到一定的特异性,但是假阴性率还是比较高的……按照我们现在的计算,大概有45%左右。”在视频会议上,几家高校压根连成品都没有,他们只是大概提了一下自己正在着手开始设计引物,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而有成品的,目前加上孙立恩的实验室只有三家。一家的产品完全走错了路子,他们搞的是快检试纸条。

    快检试纸条不是搞不成,只是因为它的检测原理,导致这种东西本质上就不适合用于控制这种大规模传染病——它的假阴性率太高,而且从理论上就不可能缩小控制。

    而目前来看……这次会议上提出来的所有检测用产品,似乎就是孙立恩实验室的成绩最好,距离可用水平最为接近。

    “宁远医学院的这个产品目前看最领先。”代表孙立恩实验室进行发言汇报的自然就是紧张到不停打嗝的沈夕。而在听完了他的汇报后过了好一阵子,主持会议的首都专家才推了推眼镜说道,“我看资料,你们目前已经找到合作企业开始第一批试剂盒的试制了是吧?试制品的检测效果怎么样?”

    50%准确率,再加上12%假阳性率的数据并不是什么好成绩,尤其是对于还处于实验室研制阶段的产品而言更是如此。但现在时间太紧,从获得测序后有关部门开始要求院校企业开发相关产品,到现在第一次进行检测前后不过两天时间。要在这两天时间里制造出合格的引物已经不容易了。

    “额……”沈夕愣了一会,然后赶紧低头翻起了资料。过了十几秒后,他才抬起头一脸困惑的说道,“我们现在提供的数据,就是第一批试制试剂盒的数据。”

    首都的专家沉默了几秒后追问道,“那你们的实验室数据是什么?”

    “75%准确率,6%假阳性率。”沈夕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我们正在积极改进引物体系,争取尽快把准确率提高的90%以上。”

-10 D-day(为盟主星若**加更07)

    本章是为盟主星若**加更的第7章,这一章之后还欠4章更新

    云鹤市卫健委通报,11日0时至24时,云鹤市无新增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病例,治愈出院四例,无新增死亡报告。

    截至目前为止,累计报告感染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病例41例,已治愈出院6例,在治重症7例,死亡1例,其余患者病情稳定。

    看着云鹤的报告数据,孙立恩不禁陷入了困惑之中。这个数据……看起来好像真的不是很糟糕。

    难道这个新型冠状病毒……真的和mers一样甚至比它更弱,隔代传播能力弱到了这种令人发指的地步?

    但不管怎么说,孙立恩实验室里的研发却不能停下来——首都的专家给与了这个项目非常高的期望,并且承诺会和云鹤市卫健委合作,让他们尽快把目前所有的确诊病人样本都送到宁远来。

    宁远医学院的p4实验室目前其他的研究项目基本全都停了下来。他们和云鹤的病毒所一样,几乎把所有的科研资源都投入到了对新型冠状病毒的研究中来。

    这几乎已算得上是国家意志了。不管云鹤那边的病毒究竟是什么状况,中国人都无法容忍再有一次sars发生在国内。这是不可逾越的底线。

    无论如何,一定要遏制住这场可能的灾难。这就是现在孙立恩实验室以及宁远市医学院p4实验室里所有工作人员共同的想法。

    而孙立恩本人则在忙活着其他的事情。

    复杂且繁忙的日常工作都在等着孙立恩去处理,而更麻烦的事情也正在某个角落里等着他。

    今年,孙立恩要主导分配年终奖了。而怎么分这笔钱……这就很让人头疼。

    帕斯卡尔博士5月离职,把科室主任的位置让给了孙立恩。他需不需要拿一份奖金?

    张智甫教授和二组的医生们出门诊次数有限,而且他们在日常工作中收治的病人数量也比一组要少——孙立恩自己就捞了不少病人回来。如果按照劳务情况分配,需不需要对他们的分配额度进行调整?

    综合诊断中心的护士们人数有限,分给护士们的奖金是应该参照其他科室的固定比例,还是纳入到总体然后统一考量?

    综合诊断中心下辖有自己的检验科和影像学诊断科。而这两个“小科室”的工作人员并不固定,都需要检验科和影像科派人过来轮转。需不需要给他们分配奖金?分配的比例和模式应该按照什么来决定?是发给个人,还是交由这两个科室然后由他们自行分配?

    mngs实验室是全新筹建的单位,他们的关系挂在检验科和学院里。应不应该给他们分配奖金?如果要分配,是参照检验科来,还是参照诊断组的医生们来?

    人生中第一次要给六七十号人分配一笔三百万的奖金,孙立恩自己心里忐忑的不是一般。作为科主任,孙立恩理论上应该拿最多的奖金才对。但他自己实在是觉得有点过意不去——科室里的医生们薪资水平都差不多,工作内容也没有特别的差距。在奖金上搞的差距太大,会不会让这个年轻的科室人心涣散?

    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孙立恩有些痛苦的想着,如果有人能替自己操心这些破事儿,或许还能更自在一点。

    诶……等会。孙立恩眼睛忽然一亮,这不是有人能替自己头疼嘛!

    ·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孙立恩站在懒得搭理自己的张智甫教授面前,语气诚恳,表情期待的努力道,“张老师,我现在实在是分身乏术,搞不清白这些东西咧。”

    为了让张智甫替自己顶这个麻烦,孙立恩非常有心机的用上了刚刚学会的云鹤话。“您经验丰富,搞这种事情肯定比小孙我合适的多……也不是每次都要麻烦您嘛!”眼看张智甫就要拒绝,孙立恩连忙补充道,“今年第一次,您就高高手抬我一把,往后有了个规范,我跟着做就行了。”

    “那你的奖金怎么搞?”张智甫狐疑的看着孙立恩,要不是知道孙立恩这孩子人性还不错,老张都有心思怀疑孙立恩这是打算借自己的名义,额外给他多捞些好处。要知道,孙立恩今年才买了房,眼看明年就要结婚,花钱的地方恐怕不止一处两处。

    “您给我算成最低的就行。”孙立恩对此态度明确,“我是主任,平时拿的门诊和绩效也是科里最高的。奖金要是还把我算成最高,那就太不公平了。”

    “那行。”有了这句话,张智甫算是放心了,“这事儿我给你顶了,不过……”他话锋一转问道,“你们实验室搞的那个检测试剂怎么样了?”

    张智甫毕竟还是个云鹤人,他的老单位正是sars之后专门投资建设的应对传染病的医院。老张同志比起其他人更能体会到这次疫情的严重程度。

    “目前看,全国范围之内我们的试剂盒效果最好,准确度目前也是最高的。”对沈夕的工作结果,孙立恩表示了高度肯定,“目前实验室还在改进引物结构,同时生产车间也在积极优化生产流程。我们应该能在一周之内得到一个比较好的结果。”

    “那就好。”张智甫教授看上去松了口气,“你自己要对这次的疫情有个更全面的认识——云鹤的问题可能比我们一开始预计的都要严重。”

    “啊?”孙立恩眨了眨眼睛,“更严重?我看通报上感染人数没有增加啊。”

    “现在的检测能力还很有限。”张智甫摇了摇头叹气道,“为了利用好现有的检测资源,云鹤对患者的确诊要求比较严——表现出症状的患者,必须有海鲜市场暴露史。”他看着孙立恩皱眉道,“可是,我以前的医院那边说,他们这段时间新收了十几个病人,都有发热、头疼和咳嗽,ct检查结果也和已经确诊的患者高度类似。但是因为诊断标准卡在这里,这些病人都没办法确诊。”张智甫教授看向孙立恩道,“现在,你知道实验室里正在搞的那批东西有多重要的意义了吧?”

    “那些东西,不光是我们扑灭疫情的最有力武器,同时也是扭转数据失真的关键因素。”张智甫教授沉声道,“现在的数据有明显的异常,而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些异常数据误导卫健委的判断。”

    “我们是一个尊重科学,依靠科学的学科。数据是我们了解现实的最直接渠道。”张教授说起这话的时候显得忧心忡忡,“但如果数据出了岔子,我们所看到的现实就会出现偏差。而这种偏差是要命的!”

-9D-day

    云鹤市卫健委通报,13日全天并无新增确诊病例。但这个报告并没有得到“普遍”的认可。恰恰相反,一个消息让全国人民都紧张了起来。

    who通报,泰国在13日当天向who通报了一例来自云鹤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确诊病人。而目前,通过和who的合作,中国已经将病毒全序列提交给gisaid平台。而who将这次检出发现的病原体命名为2019-ncov。

    而在这一次有关云鹤游客在泰国被确诊的发布会上,云鹤市卫健委第一时间通报了最新的调查结果——尚未发现明确的人传人证据,不能排除有限人传人的可能,但持续人传人的风险较低。

    对于这三段话,张智甫教授的理解是这样的。

    目前还没有办法对所有患者体内的病毒进行全基因测序,因此无法判断病毒是通过人和人之间传播,还是从污染地点传播给人。

    目前确实存在有无法追溯海鲜市场接触史的确诊患者存在,人传人在结果和逻辑层面上看都是有可能的。

    而目前为止集中观察的密切接触者中,尚无明确的,可以用于判断代际传播的报告。换言之,缺乏判断持续人传人的证据。

    而泰国的确诊病例则是一个警告信号——当一个地区开始出现向其他城市甚至国家输出的病人时,当地的确诊病例数量大概率不会太少。至于这次的病例出现是不是小概率事件,只要看之后还有没有输出确诊病例就能知道了。

    在张智甫教授看起来,目前的****传播情况仍然处于一片迷雾之中。虽然有一些不太好的征兆,但仍然缺乏决定性的证据。

    但对于整个四院而言,这些征兆就已经足够让他们拉响警报了。就和抢救一样,很多事情必须做到前面,才有可能避免更严重的情况发生时,医生们缺乏准备。

    “三院情况特殊,但是二院和中心医院那边搞的那种不戴口罩的什么鬼‘亲切接待’,在我们医院里不许发生!”宋院长在今天中午召开的午餐工作视频会议上,做出了最严厉的警告,“你们要是觉得这种活见鬼的规定能让病人感觉到安心,那就干脆别干了!脑子有坑!”

    “咱们院里没有科室搞这种事儿吧?”孙立恩一边看着视频,一边低声对电脑旁的周策问道,“不让医生戴口罩是个什么招数?”

    “中心医院和二院这段时间日子不好过嘛。”周策答道,“他们这段时间去看病的患者人数下降了不少,估计是着急了所以连这种招数都使出来了吧?”

    中心医院和二院位于宁远老城区,是个相对来说居住成本和生活成本都更高的地区。而随着最近这些年作为新城区的宁静区快速发展,老城区也逐渐显出了疲态。就连火车站都已经搬到了宁静区,中心医院和二院就快成了没人搭理的“货色”。以前会从周边省市专程来宁远看病的病人,现在大多也会因为交通原因,而优先选择宁远四院或者宁远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

    大概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中心医院和二院为了提高一下自己的“亲民”程度,所以才提出了这么一个蠢到令人血压蹭蹭上升的主意,即所有一线接诊的医生和护士都不能戴口罩。他们做出这种决策的逻辑也非常明确,看得见脸的活人和看不见脸的医生相比,自然是看得见脸的那个似乎更可亲近一些。

    但是这个决策……却完全没有考虑为什么医生护士们需要戴口罩工作。用宋院长的话来说,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屁股决定脑袋”,是“为了赚钱连脑子都可以不要”的决定。

    “第二,从今天开始,所有上门诊的医生,包括护士,全部采取二级防护。呼吸科和发热门诊需要采用三级防护。”宋院长扒拉了两口自己面前的盒饭,然后继续说道,“发热门诊从急诊科和呼吸内科调配医生,原则上一个月之内只轮转一次。口腔科的门诊以及治疗需要在确定病人没有发热和云鹤旅居史的情况下进行。如果患者有相关症状,除非患者病情危重,否则不予治疗——对这样的患者应当拒诊。”

    这个说法一出,孙立恩顿时抬起了头。

    口腔科门诊可以拒诊患者?这个防控力度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惊人了。

    “口腔科的患者如果必须治疗,且患者有发热或者云鹤旅居史,那就必须先将患者口腔或者血液样本送到综合诊断中心检测……”宋文仍然在宣读着最新规定,而在提到这一点的时候,她突然向孙立恩提问道,“孙主任,你们开发的试剂盒现在能不能投入使用了?”

    “试剂盒目前的准确度还不够高,对于确定是阳性样本的检出率也就50%左右。”孙立恩皱着眉头答道,“这样的试剂用在临床使用上,准确度还不够……”

    “现在重要的是先解决有无问题。”宋文打断了孙立恩的话,“先把试剂盒拿过来。每个病人取四次样本,如果遇到50对50的情况,再上mngs明确。我们必须得有能够针对这种疾病的检测手段。”

    “知道了。”孙立恩点了点头,“我现在就和裕华生物那边联系,让他们送试剂盒过来。”

    “你们在遇到疑似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的病人的时候,马上把他们隔离起来。取样本,然后联系院感部门。他们会负责转移病人。”在整场视频会议的结尾,宋文对所有参会的主任们说道,“所有的疑似和确诊病人,全部转移到综合诊断中心内进行治疗——那边的所有房间都可以改造成负压房以保证控制传染……”她抬起头对孙立恩道,“你们部门的门诊工作从今天开始暂停,改造工作会从下午开始。”

    “他们那边还有一名一张床的病人。”肖丽蓉解释道,“是个四期乳腺癌全身转移的美国人。”

    “让她出院,或者把她转到中富医院去治疗,我们现在没时间去照顾她。”宋文快速拍板道,“我现在要求你们所有人,所有科室,把一切力量和注意力都转移到这次的防疫过程里。我们是整个宁静区甚至整个宁远市最主要的医疗力量,这片阵地,不容有失!”

-8 D-day(上) (为盟主星云若雨加更08)

    本章是为盟主星云若雨更的第8章,这一章之后还欠4章更新

    云鹤市为了遏制疑似或者可能感染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患者流出,采取了新的措施。从昨天开始,所有离开云鹤市的乘客体温均不能超过37.5摄氏度。

    四院从昨天下午开始转入最高级别警戒模式,而这个举动也确实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舆论恐慌”。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有小道消息说四院接诊了三名来自云鹤市的发热患者,并且都已经确诊。

    流传在网络上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各个名为“相亲相爱一家人”的微信群。而宁远市警方也迅速出动,很快就抓住了两个编造谣言的无业人士。这两位甚至没靠近过四院,他们只是听说四院正在积极改造综合诊断中心,所以才编出了这样的谣言以吸引眼球。

    而作为综合诊断中心的主管主任,孙立恩今天却并没有蹲守在综合诊断中心里,随时准备解决病房改造中可能出现的问题。他现在正在裕华生物的gmp车间里,和熊猫一般的沈夕参观着裕华生物的车间生产流程。

    “我们预计到一月底,试剂的生产能力能够达到每天六万八千份。”gmp车间的主管工程师对孙立恩介绍道,“现在的问题还是质量问题,大规模生产出来的试剂稳定性要比实验室生产的差一些。”

    “第二批次的生产配方已经发给你们了,这个应该能提升很大一部分的准确率和稳定性问题。”沈夕打了个哈欠,然后强忍住了用手去揉眼睛的冲动后问道,“不过这个生产量……不够啊。”

    “现在我们只开了一条生产线而已。”主管工程师笑道,“只要调试好了一条生产线,再进行快速扩张就要容易的多。”

    “我们现在正在积极准备扩产。”主管工程师带着两人走到了一旁的会议室内说道,“我们现在的gmp车间能够容纳六条生产线,如果这六条全部投入使用,生产能力能够提高到每天四十七万六千份。这个数量如果还不够用,已经完成认证的二期gmp车间也能在短时间内开始生产。请两位放心,只要有需求,我们的极限生产量能够达到每天一百万份。”

    “这个可能不需要。”孙立恩苦笑了两声,每天一百万份的pcr检测试剂……上哪儿找这么多机器去做啊?“就算连轴转,而且参与检测的都是能放384个孔的机器,一部机器一天下来最多也就是六千多份。整个云鹤又能有多少台这样的机器?五十台,一百台?”就算是一百台,一天也就消耗六十万份试剂盒而已。每天一百万的生产量,是一个明显有些超过实际需求的产量。

    “反正咱们把空间留够。”主管工程师倒是没有反驳孙立恩的这个判断,他只是说道,“现在是春运期间,这些从云鹤出发的旅客到目的地之后如果表现出了症状,也是需要大范围检测pcr的。”

    “反正留出来机动回旋的余地总是好事。”孙立恩赞同了这个观点,“如果以后有需求,再大规模扩张倒也不迟。”

    ·

    在完成了对裕华生物的参观“视察”之后,孙立恩和沈夕马不停蹄的又往学校赶去。沈夕要赶回去做实验,而孙立恩则需要马上赶回四院。

    半个小时前,袁平安给孙立恩打了个电话。电话内容很简短,但内容却令人触目惊心。

    “我们收了六个发热病人,是一家人。”电话里,袁平安言简意赅道,“其中四个病人有云鹤旅居史,另一人久居宁远,从来没去过云鹤。”

    从学校到四院的路上,孙立恩几乎每一次起步都快把油门踩到了地板里面。这由不得他不担心——他现在只能祈祷,祈祷这一家人只是单纯的感染了流感之类的病毒,而不是正在云鹤传播的新型冠状病毒。

    现在是上午十点二十分,综合诊断中心的病房改造还在继续。而有先见之明的宋院长昨天晚上就让人连夜在综合诊断中心门口设立了气密帘,并且在综合诊断中心内全部安装好了充气管路。八套p4级别正压防护服全部就位。并且,宋院长还很贴心的在门口的小广场上,也就是周秀芳的铜像面前放下了一个两头打通的集装箱房。医生们可以在广场这个洁净区完成换装,然后直接进入综合诊断中心里。

    影像科和检验科的医生进入综合诊断中心可以不穿戴p4等级防护服。但他们也需要穿戴三级防护的装备,才能进入岗位工作。而mngs实验室内的防护等级则被定为四级——他们也得和临床医生一样,把自己穿成防化兵的模样才能进入实验室内。

    匆匆赶到综合诊断中心之后,孙立恩换好了防护服装,然后在大门口内侧见到了同样已经全副武装的袁平安和徐有容。

    “这一家人已经全部被隔离了。”袁平安在前面带着路,一边走着,一边用有些模糊的声音说道,“一家六口里,有四人有云鹤旅居史,一个在云鹤机场转机停留过。还有一个人一直在宁远居住,从来没有去过云鹤。”

    徐有容在一旁闷声道,“样本已经送mngs实验室了。检测结果还没出来,pcr试剂盒到了没有?要是到了的话我们先搞一下吧?”

    “第一批还是先别用了。”孙立恩对此有不同看法,第二批次的试剂盒准确度应该会高出不少。“第二批快的话今天下午就能送过来,到时候再搞也来得及。”

    三人互相沟通着手头的信息,然后快速来到了二楼住院楼层。

    刚刚踏上二楼的台阶,孙立恩就被铺天盖地的警告糊了一脸,红色的横幅警告整整齐齐的封住了整个二层楼的入口。

    “警告,高致病风险”,“警告,高传播风险”。

    没有高致死率警告,这倒是和鼠疫有些不太一样。警告的内容和之前的禽流感类似,不过“高传播风险”这一项的字迹……好像更大,而且还加粗加黑了。

    “走吧。”孙立恩迈步穿过了一连串的警告标志,然后继续问道,“病人现在情况怎么样?”

-8 D-day(下)

    被送到医院来的这一家人,是个典型的双独生子家庭。丈夫和妻子都是独生子女,今年36,7岁。丈夫这边父亲早亡,只有母亲还在宁远居住。而妻子那边父母都在,目前均已退休常住国外。两人有一个十岁的孩子,目前跟着外公外婆在国外居住上学。

    孩子的外公外婆是云鹤人,虽然久居国外,但只要回国了,老两口总是愿意回到家乡再看一看。就算待不了几天,吃上一顿热干面和拐子饭也是好的嘛!

    这一次,外公外婆和孩子在云鹤也没待几天。外公和外婆回到云鹤之后,曾经去过一次云鹤市中医院住院部探望老朋友。随后的四天时间里,老两口过上了自己以前不大看得上,但现在却特别羡慕的生活——每天早上去菜市场逛一逛,吃吃过早,然后再一起慢慢遛着回到家里,为院子里的绿植浇浇水。这样普通且常见的生活,放在他们生活的外国地区……这基本算得上是奢望。

    他们在加利福尼亚有一所住宅。总面积大约200平米。房子虽然很漂亮,但距离最近的市场开车也得跑上半个小时。

    在云鹤住了六天,结束了游学安排终于回国的孙子也抵达了云鹤机场。与此同时,女儿和女婿也一起驾车来到了云鹤。一家五口人就这么坐上了mpv,然后一路自驾游前往宁远。

    自驾游的过程暂且不论,虽然辛苦不过还是挺好玩的。但比较让人头疼的是,作为司机的女婿和女儿半路上突然开始了腹泻。

    腹泻这种问题或者对普通人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儿,但对于自驾游的人来说问题就很严重了。高速公路上的厕所平均得隔五六十公里才有一个。而景区里的洗手间就更不好找了。这也就导致原本预计时长为一周的自驾游时间快速减少,最后一家人只用了三天就回到了宁远。

    两个大人腹泻不说,回到家里之后,两位老人家也开始不舒服了起来。除了发烧,他们还有干咳和全身乏力等等症状。

    两个六十五岁的老人发热咳嗽,这可不是什么好迹象。但这一路上确实开车开的也比较赶,在老人家坚持“只是累了,休息休息就好”的状况下,女儿和女婿只能继续在家照顾病人。

    一天之后,腹泻的女婿出现了咳嗽咳痰的情况,并且开始发烧。同时他还有咽喉疼痛和打喷嚏的症状出现。而女儿的情况看上去更严重一些,她出现了鼻塞、嗓子疼、胸口呼吸性钝痛。

    夫妻两个的腹泻情况比起自驾游的时候更加严重,丈夫每天要腹泻七到八次,而妻子也有五到六次之多。

    更让人担心的是,在一家人回到宁远后纷纷病倒的第三天,一直久居在宁远的丈母娘也生病了。她和自己的亲家一样高烧到了39摄氏度,并且有干咳和浑身乏力的症状出现。

    全家人都生病了。这是个很可怕的信号。虽然症状看上去不算很严重,但这一家人都明白,在这种情况下最小的孩子生病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他们现在缺乏足够的能力照顾一个十岁大的孩子——他们甚至连自己都快照顾不了了。

    感觉到事情不对劲后,孩子的妈妈当机立断,带着全家人杀向了宁远四院。并且还特意叮嘱全家人都在出门前戴上了口罩——一家人都在生病,免疫力肯定很弱。如果在医院里被传染了什么其他的病,那恐怕就更麻烦了。

    结果没想到刚一进医院大门,他们就在车上接到了询问,“你们有没有发热?有没有去过云鹤啊?”

    “有发热,三个大人发烧。”开车的是孩子的爸爸,他对门口仿佛穿着防化服的工作人员说道,“五个人生病了,我们都不太舒服。”

    工作人员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其中一人走过来说道,“我带你们进去,把车窗关好,停在指定的地方。”

    就在这一家人赞叹于国内医院的服务水平之高超的时候,他们却被带到了综合诊断中心门口。在看见了气密隔离门和门口拉起来的黄色警戒线后,全家人都紧张了起来。

    “这是咋回事?”因为有些紧张,所以在到了地方之后,他们不光没有下车,反而还把车门给锁了起来,“为什么要到这种地方来?”

    “这边是我们新建的隔离病区。”工作人员尽量温和道,“因为你们是从云鹤来的,而且还有发热症状。所以按照上级有关要求,要先对你们进行隔离。请放心,隔离病房对你们是不会产生什么危害的。”

    云鹤市有新型冠状病毒正在传播。这个消息他们也清楚,但这一家人可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感染的风险。

    “我们从来没去过海鲜市场啊!”两位老人家赶紧辩解道,“我们去的是便民菜市,离那个海鲜市场还远着呢!”

    “我们接到的上级要求就是把所有有发热症状,而且有过云鹤旅居史的病人送到这里来。”工作人员解释道,“您放心,只要做几个检查明确了就行。如果没有问题,很快就会有其他医生接诊你们的。”

    ·

    孙立恩和徐有容以及袁平安走到了门口,在更换了插管后,三人一起走进了病房里。

    一家六口人全部都在同一个房间里的时候,哪怕是最大的隔离病房看起来也会觉得有些狭窄。更麻烦的是,这一家人里,还有个十岁大的孩子。

    十来岁的小男孩,皮起来那真不是一般的能折腾。哪怕是在隔离病房里,他都能在各种地方玩出自己的花样来。

    在看到三位身穿防护服的“医生”走进来之后,大人们表现得都很紧张,唯独这个十来岁的熊孩子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你们是医生嘛?”

    “是呀。”孙立恩蹲下身子,然后摸了摸这个小朋友的脑袋,“看上去是不是不太一样?”

    从二楼开始,这一片区域都算是污染区。而孙立恩也已经看到了他头上“新型冠状病毒感染118.12.36”的提示——他已经被感染了。

    “看上去可帅了!”熊孩子朝着孙立恩一竖大拇指,“cool!”

    和这个小朋友聊了两句,孙立恩这才站起身子来说道,“你们好,我是你们的主治医生孙立恩。”

    看着这群带有明显紧张神色的成年人,孙立恩在防护服内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不要着急,先告诉我,你们什么地方不舒服?”

-7 D-day (为盟主星云若雨加更09)

    本章是为盟主星云若雨更的第9章,这一章之后还欠3章更新

    裕华生物的试剂盒大批大批的送到了四院。而宁远市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们也来到了四院开始调研。

    孙立恩在采集病史上花了很大功夫。但对于他来说,目前最值得注意的,是那个63岁久居宁远的孩子奶奶身上的状态栏提示。

    (新型冠状病毒感染,47.18.42)这个提示,对孙立恩来说简直就是一记天边突如其来的闷雷炸响。这意味着,新型冠状病毒很可能已经出现了人传人的情况。

    之所以现在依旧用“很可能”而不是确定的“肯定”,是因为实验室还没有完成对病毒的全基因组测序。

    在完成全基因组测序之前,哪怕是开了挂的孙立恩也无法断言,孩子的奶奶就是被亲家或者孩子又或者自己的儿子儿媳妇所感染的。这里涉及到非常严肃且必须严格对待的病原学和流行病学调查。

    但就孙立恩的角度,他很难相信,孩子的奶奶的感染来自于其他途径。他们自驾的车辆上装载的是一些个人行李和包装好了的真空食品——那可不是之前疾控中心用来转移阳性样本的盒子。

    这是一个非常严峻的情况。病毒很可能有人传人的能力,而医生们、科学家们对它却依然知之甚少。

    预防和研究这种病毒,是广大科研工作者的工作。而对于医生们来说,他们现在最关注的只有一点——怎么治疗这些病人。

    在明确这“三家六口”人中,有五人明确表现出了症状。并且在试制的试剂盒检测下,六人一共进行了三十次核酸检测。除了那个小男孩以外,剩下的五个人全都表现出了至少三次阳性。

    为了尽快明确这一家人的诊断,宋院长也是费劲了心思——她不光把黄文慧主任从自己的楼层里提溜了过来,同时还叫上了学院里的几位临床医学院的呼吸研究所教授。她和这几位专业人士一起在综合诊断中心外面的远程会诊中心里蹲守,只要有检查数据只要出炉,这边的会诊室就马上开始分析。他们见到检查结果的速度甚至比孙立恩还早些。

    “mngs还没有跑完?!”一小时内第四次询问mngs结果无果后,宋文开始显得有些心浮气躁,“其他的病原体检测呢?”

    “培养和镜下检查需要更长的时间,其他的pcr检测正在进行。”孙立恩不动声色的回答道,“宋院长,我们需要时间才能确认,”

    “要抓紧。”宋文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其他的病原体检测越快越好,但一定要注意准确度。”

    宋文更加关心诊断的问题,如果这六人确诊,就意味着宁远甚至整个宋安省必须拉响警报开始严肃对待这次的传播事件。而孙立恩则把重心放在了治疗上。

    目前表现出症状的感染者有五人,那个十来岁的小朋友虽然也感染了新型冠状病毒,而且感染的时间还挺长,但反而没有什么症状。

    发热、咳嗽、咽痛、嗜睡、浑身乏力、腹泻……这些症状一概没有。这个名叫周雨泽的小朋友完全就是一副健康正常的模样。

    如果把他每天精力过剩,在隔离病房里跑来来去的模样也算作是症状的一种的话,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健康过头了。

    对于这一批患者的治疗,孙立恩和呼吸科的医生意见有些不同。呼吸科出于当年处理sars的经验,建议提前使用糖皮质激素以减少患者可能的肺部伤害,而孙立恩则觉得应该考虑到“三个合理”的教训,控制糖皮质激素的用量,在患者出现明显的血氧饱和度下降之前,以抗病毒治疗、对症治疗和支持治疗为主。

    “三早三合理”是当年中国医生对抗sars病毒的一个重要指导思想。更早期的时候,这个提法是“五早”,既“早诊断、早隔离、早治疗、早用皮质激素、早上呼吸机”。但在后续的总结中,呼研所的钟院士认为,“三早三合理”更加合适。

    三早是指“早诊断、早隔离、早治疗”,而三合理则是“合理使用皮质激素、合理使用呼吸机、合理治疗并发症”这三条。

    这个指引有非常重要的现实意义。对于遏制传染病而言,“三早”是必须做到的底线。只有“三早”被贯彻落实,呼吸或者飞沫传播的传染病才有被阻断的可能性。

    而三合理,则是减少病人痛苦,提高治愈率的关键。

    从当年的sars,到后面的mers,再现在的新型冠状病毒。人类还没有发明出针对冠状病毒属感染的特效药。从头到尾,医生们能做的事情其实只有一条——帮助病人扛过去。仅此而已。

    病毒的感染本身会造成大量细胞死亡。但在感染的过程中,免疫细胞大量吞噬被感染的细胞,从而造成的损伤也很严重。

    早期大量使用激素,确实可以缓解免疫细胞所带来的伤害。但这对病毒感染的损伤并无帮助。甚至可能会让感染变得更快更严重。

    “他们现在虽然有上呼吸道症状,但是症状并不严重。”孙立恩在办公室里隔着电脑和黄文慧主任隔空对线,“现在马上使用激素,并不会有太好的作用。”

    “冠状病毒感染的最大特征就是进展快,一旦表现出来就是严重损伤。”黄主任据理力争道,“现在你看他们症状还算稳定,但一扫ct就是整肺的磨玻璃影和结节——他们的症状不是不严重,而是还没有表现出严重。等他们表现出来那就晚了!”

    “他们感染的情况通过c反应蛋白可以得到一个侧面的判断。”孙立恩仍然没有让步,他很清楚黄文慧主任说的内容有疏漏——但他现在拿不出疏漏的证据。

    根据状态栏提示,这六名感染者中,年龄最大的三人——也就是周雨泽的奶奶、外公和外婆三人c反应蛋白水平很高。外公和外婆的c反应蛋白分别是55.6mg/l和34.2mg/l。而奶奶的c反应蛋白水平也在44.9mg/l。这提示他们身体内发生了比较严重的感染。

    但剩下的三人,包括周雨泽的父母和他本人在内,c反应蛋白都没有超过参考值。周雨泽的g/l,他父亲的c反应蛋白水平为4.9mg/l,而他母亲的g/l。

    考虑到病程进展虽然不同,但周雨泽的奶奶和外公外婆症状都比较明显,孙立恩隐约觉得,患者体内的免疫水平,可能是个非常重要的区别点。

    但他需要更多证据来证明这一点。至少不能对周雨泽的父母和他使用激素。

    “根据sars的经验,冠状病毒的刺突蛋白会结合ace2受体。”孙立恩说道,“我建议对他们先进行对症治疗,然后使用ace2受体拮抗剂,阻止病毒进一步感染。”

    “不行。”黄文慧主任马上拒绝了这个请求,“新型冠状病毒的刺突蛋白和ace2受体的结合力没有测定,你根本不能保证受体拮抗剂能够竞争的过刺突蛋白。这个想法很好,但是必须经过足够的实验才能用在人身上。”她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样,严密监控患者病情进展,每隔八个小时做一次ct。并且24小时监控血氧饱和度——如果有波动,那就马上干预。”

    孙立恩点了点头,这个建议他觉得没什么问题。

    黄文慧主任是经历过sars的人,她虽然那个时候还很年轻,但毕竟是在第一线正面和sars一决高下的人。她对于冠状病毒的警惕性非常高,但这并不意味着她的反应和举动就是最合适的。

    对这种疾病的过度重视,可能反而让她的举措有些……过分反应。

    整个治疗组,包括会诊的呼吸科以及重症医学科医生都同意了这个方案策略。随后,宋文对这次的“远程”会诊进行了总结发言。

    “不惜一切代价,尽全力救治。”宋院长认真道,“费用之类的问题,我们可以以后再说。甚至可以考虑全免——重点是,你们要总结出一套经验,一套方法,一套能够由其他医生护士们使用的方案出来。”她郑重道,“这套方案,是能救命的!一定要高度重视,全力去做!”

-6D-day

    今天是患者入院的第三天。同时,也是被宋院长称为“具有重大意义”的一天。

    第四中心医院实验室、宁远医学院实验室和宁远医学院病毒实验室先后完成了对这一家六口患者身上所提取到的新型冠状病毒的全基因组测序。

    测序显示,这一家人所感染的病毒基因重合率为99.98%。这个数据基本可以明确,他们之间发生了相互传播——如果来源于同一感染源,作为同一代的感染者,他们之间的病毒全基因组差异不应该有这么大。

    冠状病毒是一种单链rna病毒,它拥有病毒中最不稳定的遗传结构之一。这导致它们往往会以惊人的速度发生变异。

    目前来看,这个病毒在周雨泽的家庭里出现了至少一次,甚至有可能是两乃至三次传播——当然,要作出这样的分析需要更长的时间,以及更严格的科学证据。

    但这些东西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在得到了这个结果之后,孙立恩马上向省卫健委进行了通报。而这一家的情况也通过网络直报上传到了国家卫健委,同时从这一家六口人身上取出的样本也被送到了前往国家卫健委的路上。

    “这数据我得给广州呼研所发一份。”在完成了法律规定的上报程序之后,宋文找到了孙立恩,并且对他严肃道,“这个数据很重要,你不要觉着发了数据之后不方便你出论文。”

    “我现在哪里顾得上论文!”孙立恩大呼冤枉,然后问道,“咱们和钟院士有合作?”

    “没有。”宋文摇了摇头,然后说道,“不过,既然是和sars病毒有密切关系的冠状病毒,那找钟院士就肯定没错了——而且这份结果很重要。”她顿了顿说道,“我们的判断可能还有不严谨的地方,这种时候当然得请行业权威判断一下了。”

    孙立恩点了点头,然后提议道,“那……我把病人资料也整理出来,一起发过去?”

    “人家好歹是个院士……”宋文很罕见的苦笑了两声,然后转念一想又停顿了几秒,随后她问道,“你是不是说,患者有腹泻的症状?”

    “是的。”孙立恩点了点头,“周雨泽的父母都有腹泻,而且程度还比较严重。消化内科的意见是先给了益生菌和蒙脱石散,不过效果不太好。”

    “这可能是个新症状。”宋文想了想说道,“其他患者有新发的腹泻么?”

    孙立恩摇了摇头,“其他人都没有这个症状。”他想了想说道,“周雨泽的外婆血氧饱和度比起昨天低了一点,目前在94%。我已经让袁平安给她上了鼻管吸氧。”

    “ct呢?”讨论起这个问题的时候,宋文的精神状态又有些不太一样,刚才她似乎还有些患得患失,“有进展?”

    “周雨泽的奶奶进展比较快。”孙立恩说道,“另外两位老人的情况反而要好一点,ct上显示他们虽然有大片的磨玻璃样影,而且面积有所扩大,但是密度变淡,提示炎症较前有所减轻。”

    “也不能太大意。”宋文沉吟片刻后说道,“这样吧,进展比较快的那个老太太,把她的病例总结一下单独做一份,其他人的病例就写个汇总。今天下午我飞广州,去呼研所当面和钟院士谈一谈。”

    ·

    重新穿成了b级片里的小喽啰后,孙立恩重新进入了周秀芳综合诊断中心。诊断中心外面正在加紧施工——整座中心的化粪池需要进行特殊改造,并且加入一个消毒药物投放口,这样才能避免可能的病毒泄露风险。而除此以外,对全楼加装紫外线消毒灯的工作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当中。

    “穿着这身衣服真是麻烦。”坐在办公室里,袁平安开始了每天的例行抱怨。他从昨天开始就在抱怨穿着防护服太憋闷了,不过今天的抱怨似乎又换了个方向,“这面屏上面感觉像是糊了一层油一样,啥都看不清楚。”

    “知足吧。”孙立恩瞪了一眼袁平安,“好歹不用自己戴着口罩,换成n95你试试。稍微一走路就缺氧,脑子就像是糊了一层浆糊一样转不动……那个感觉才恐怖呢。”

    “所以你就摘口罩了。”袁平安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宋院长非得让咱们穿这套衣服,主要是怕你再摘呗?”

    “这事儿过不去了是不是?”孙立恩顿时“勃然大怒”,“再提这茬老子扣你奖金!”

    “一个月奖金一千五。”袁平安完全不虚,正面对线道,“扣就扣呗,接下来这个月那我可一定要念叨够本。”

    两个人就像小学生一样互相瞪了半天,然后才在布鲁恩的抱怨中停了下来,“我说你们两个,差不多就行了。”

    布鲁恩艰难的转过身来,对着孙立恩叹了口气道,“主任呐,我能理解咱们现在需要更高级别的防护,但是你能不能跟院感那边提提意见?我不求找个加大码,但至少应该给我找一件大码的防护服来吧?”

    其他医生们穿的p4防护服都是浑身上下鼓鼓囊囊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充了气的手机吉祥物。唯独布鲁恩身上的衣服风格不大一样——它就像是一件兜了风的紧身衣一样。

    孙立恩等人的脑袋在防护服的头部里还有很大的活动空间,而布鲁恩的头部防护服则被顶起来一块——这个情况看上去就很滑稽。

    “p4防护服是均一尺码。”孙立恩很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我……我回头问问看吧,不过你别抱太大希望。”

    “实在不行就让我也用三级防护嘛。”布鲁恩跟着一起叹了口气,“n95口罩加防护服和护目镜,这能出什么问题?”

    “防护级别这个事情,能高就尽量高一些。”孙立恩对这个建议不置可否。毕竟他个人觉得,小心一些还是没大错的。“我现在比较担心的是云鹤那边……虽然他们也有p4实验室,可是未必就有咱们这么高级别的防护措施啊。”

    “但愿没有同行被感染。”周策在一旁点了点头,“反正我最近几天一直在看通报,没发现有医务人员被感染的通报。”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0078/ 第一时间欣赏我能看见状态栏最新章节! 作者:罗三观所写的《我能看见状态栏》为转载作品,我能看见状态栏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我能看见状态栏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我能看见状态栏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我能看见状态栏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我能看见状态栏介绍:
刚刚开始自己职业生涯的医生孙立恩,一心想要成为一个优秀的医生。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成了挂逼。我能看见状态栏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能看见状态栏,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能看见状态栏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